梦境的碎片--转载

转载网络原创:梦境的碎片

                        宇文轩

  
       昨天,我看到了Saga,怔在那里。直到他笑着拉起我的手,在面粉大站中疯狂的逃逸。
  噩梦。
  噩梦,那么逼真,逼真得让我看清每一个人的脸,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字,听见每一次碎裂的声音,感觉到每一滴眼泪滑落的冰凉。
 
  惊醒,刹那间失去记忆。
  
  母亲喜欢超自然的媒介,她告诉我,一些不记得的梦境往往是即将发生在你身上的故事。你的潜意识在提醒着你。除非,那些人和事在你身上开始逐渐应验,你才会和你的潜意识融为一体,真正的了解你自己,你的生命。  

  我从前似信非信,直到几个梦境在现实里逐渐的实现。虽然都是不痛不痒的几个画面,却让我着实心惊胆战了好一段时间。
  
  出国前,母亲眼睛红红地说,她害怕我受到任何的伤害。我想起,从前受伤前的梦境,母亲会仔细地给我分析,结果精准得不可思议。然后,在所有人面前若无其事地把事情扭转。我紧紧抱着母亲颤抖的身体,静静地流泪。  

  我没有告诉母亲关于Dragon的故事。从小,母亲就不喜欢Dragon,没有理由的。我无奈地掩藏着心事,却也始终没有勇气和Dragon说出我的感觉。我只是知道,母亲的直觉不会出错,我默默地和母亲抗衡,却终于在三年前妥协了。远远地离开了属于我和Dragon共同的城市。三年后的今天,离开了保留我全部情感的中国。
  
  临走前,我得到了Dragon的肯定,幸福地成为了他的女朋友。
  
  我没有再做过梦,现实里的劳碌让我动物一般没心没肺地昏睡。然后就是一天没目的的忙碌与奔波,我几乎忘记了梦境的定义,直到那一天。
  
  “啊!”我第一次从梦境里尖叫着醒来。脑海里残存这几块黑色的记忆,慢慢融化进黑夜,不再清晰。隔壁的室友睡得很熟。
  
  我努力地回想梦的内容,可是我什么都想不起。我陷入极度的恐慌,什么呢?什么呢?我的身体在温暖的被窝里剧烈地颤抖,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泛起一层冷冷细细的汗珠。我踉跄地走到电话前,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妈,好可怕。”我的声音平静得像窗外黑色的树影。
  
  “宝贝,你做梦了吗?想不起的梦吗?”妈的声音里充满了怜爱。
  
  “妈,我该怎么办?”
  
  “宝贝……”电话的那段出现了一分钟的沉默,然后是断线的声音,电话卡余额不足。我拉开窗帘,感觉不到有风吹进。天空变成了有些透明的深蓝,像黄昏时海水的颜色。
  
  生活。
  对着天空,我开始回想在海边的日子。那些在日月交替时平静的日子。月光下的海面美丽得不似人间。这一晚回忆的代价是对第二天全部课程的缺席。我黯然,一个人,在这样一个陌生又冷酷的城市,是不是那么容易生存下去。
  
  第二天,我拨了Dragon的电话,聊他的军训生活。他说,学校里的空乘很漂亮,每个人都很晓得如何装扮自己,身材一流,宿舍里的兄弟都盘算着军训以后的相亲计划。我说,我不晓得怎么化妆也不晓得怎样吸引别人的眼球,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假到不认识自己。他笑了,所以你是我选择的那个人。我也笑了,心里隐隐的不安,到嘴边的话忽然咽下,我很想知道他在过去的三年里过着怎样的生活。电话持续了三个小时,我的脸上始终保持着最单纯的幸福,没有兴奋也没有感动。他仍然是那个不善于表达的人,笨笨地回答我的问题,讲述着身边的事实。
  
  我在凌晨上网的时候,在MSN上遇到了在熬夜的学长。我告诉他,学长,我很孤独。他说,你不缺男朋友是不是?我说是。他又说,他在中国是不是?我说是。我从摄像头的屏幕上看见他叹了一口气。我问他自己是不是太幼稚。他说,你只是太天真了,对感情太天真。我说我已经厌倦了游戏。你根本不需要游戏,你只需要填补空白。
  
  他关掉摄像头前我看见他疲惫地倒在床上,脸上的表情尤为让人心疼。
  
  过了五分钟,我打了一行字。学长,你可以再陪陪我吗?他五分钟以后回了一条信息,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会给你。我愣了愣,说,学长,我到这里来以后还没哭过。他说,你并不需要流泪。你需要休息。我说,那我睡觉了。他说,好。然后,两个人的状态都变成了离开。我们都有不关电脑的习惯,然后在第二天早晨醒来时看国内朋友一夜的留言,满足地跑去学校。
  
  屏幕保护的声音像极了下雨的声音,我沉沉地睡去,脸上扬起甜美而复杂的表情。从小我就有雨天迟到的恶习,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被子更服帖柔软,散发着冷冷的香味。我闭着眼睛听着,享受着,错过了第一节课,错过了中午的太阳。
    
  偶遇。
  留学的日子离不开火热的派对。我在一个台湾人举办的同学会上第一次看到了Saga。怔在那里。无论怎么看,他的脸都那么陌生,直直的头发板板地贴在瘦削的脸上,显得冰冷而遥远。然而,他却漫无边际地和我开着玩笑。
  
  几轮游戏下来,他告诉我,我是他这辈子抬过最重的东西。引来我一连串的攻击,他只是笑笑躲,不反击也不喊痛。
  
  高我们几界的学长在玩“大海捞针”的游戏。就是在装满面粉的盒子里用嘴衔出几个有孔的乒乓球。我们两个远远地观战,笑得前仰后合。他告诉我他的中文名字,像极了台湾肥皂剧里女主角的名字。我窃窃地笑,他还浑然不觉地愣在那里看我。
  
  他说,你该减肥了。我没有打他,轻轻地瞟他一眼,然后独自朝秋千的方向走。那时候是黄昏,阳光是很纯正的金黄,照在背上,暖洋洋的舒服。我垂着头,认真地荡着秋千,却没有一点笑容。
  
  你生气了。他坐在我旁边的秋千上,和我一起上上下下地飞舞。我转过脸,勉强地笑笑。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很好笑。他沉默了少许,又说,你真的生气了。我开始放肆地笑,更卖力地前后摇动铁索,让自己飞得高高的,胸口隐隐发麻。
  
  那些被面粉弄得狼狈不堪的人们开始疯狂的报复,殃及了我们这些无辜的旁观者。他拉起我的手,在陌生的路上狂奔着。我只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声,和路边一成不变的青草。背后有女生惊恐的尖叫声。
  
  跑出很远,我开始大口的喘气,胸口凉凉的痛。
  
  到这里的一个月来自己没有做过一丁点的运动,体质下降的十分迅速。胳膊上的肌肉渐渐的松软下来,整个人看起来也憔悴了很多。我记得毕业前自己总是在学校的操场上没命的跑的,跑两三公里都还可以笑脸迎人。但是现在,心跳得比什么都快,心脏附近冰凉得像一块岩洞里的石头。
  
  Saga笑我缺乏锻炼,我眨眨眼睛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呼吸布满青草味的空气。只是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瞬间,后面的追兵忽然扑了上来。我听到背后急促的脚步声,动作开始慌乱。条件反射地自己奔跑,听脚步越来越近,猛地刹住脚步。回头的瞬间,我看到Saga跑远的背影,同时回过头来看我。眼神一碰触,一道黑色的闪电从头脑里滑过。我的袖子上沾了一点面粉,追赶Saga的女孩没撒到他,反而被风把撒出去的面粉都吹回到自己的脸上。
  
  我举了举手,表示投降。同时迎接Saga胜利的眼神。我转过头,没再理他,头脑里一直回想着那道闪电的来由。
  
  大家都在收拾战后的“残骸”,我和他愣愣地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去帮忙。抱着剩下的鸡翅膀回家的时候,他和另一个男孩子交换了电话号码。我的神经再次被他激醒,他的手机号码是母亲的生日。我没来由地想起那个梦,那个噩梦。眼神空洞。他继续和车里的其他人交换号码,我不知道自己是第几个。
  
  Dragon。
  我在这边的凌晨再次拨通了Dragon的电话,继续着我们不痛不痒的话题。我忽然问自己,难道真的想下半生就如此平淡的度过吗?还是在寻找激情中郁郁终老?我在暖暖的空气中忽然打了个冷战,看着镜子里自己简单的微笑,稍稍地放心。幸福,其实是很简单的。
  
  Dragon的生活平静得一塌糊涂。我甚至开始质疑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跑出国门受罪。毕业时语文导师和我谈话的时候说,其实即使我在国内读大学,也会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女孩。我很礼貌地道过谢,回了一句,但愿吧。
  
  和Dragon讲电话的时候不时看一下心理学的教科书,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我晕头转向。我跟他诉苦,他顿了顿,开始给我讲中国大学的苦处。我叹了口气,好脾气地听下去,来时的一幕幕悲惨让我觉得其实他是无比幸福的。他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啊。我安慰地想。
  
  我们一会上网聊吧。Dragon说。我点头如小鸡啄米一样地同意。同学都说我来这边以后变漂亮了好多,可能是因为水土忽然的好了,早就迫不及待地想用网络视频让Dragon看看我变漂亮以后的样子了。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Dragon上线了。却拒绝了我的视频要求,他说这里人太多了。我歪着脑袋想了想,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怕见人?然后摇摇头,听他的好了。笑着聊着,我面部的肌肉开始僵硬。提到某个话题的时候,他就开始刻意的回避躲闪。那是关于他的过去吧,认识他的十二年里,我唯一空白的三年,他只字不提。
  
  我的眼睛停在白花花的屏幕前,鼻子发酸。桌子上每天为Dragon存爱情的玻璃瓶子,金色的铜板散发着璀璨的光芒,盖过身边的一切。我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知道,这个陌生的国度已经开始得到我泪水的浇灌。
  
  他匆匆地下线了,我慢腾腾地洗了澡,木然地躺在床上。睡吧,我轻轻对自己说。皮肤冰凉地贴在柔软的枕头上,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搭调。
    
  梦境的碎片
  凌晨五点,我再次尖叫着惊醒。我看见了,Dragon托着一个橙色的降落伞包,神色凝重地走到我面前,命令我背上跳下去。
  
  我透过机舱的窗外,看见黑色的天空,和可怕的白色闪电。我身边坐着一个散发着Armani香水味的人,我靠他很近也很紧。抗拒的眼神看着Dragon。不停地流泪。
  
  Dragon把绑好降落伞的我和身边的男人推出机舱,眼神里充满矛盾。我只听到他一句喃喃地对不起,就看见飞机烟花一样的支离破碎。我的泪水被下坠的风吹干,我紧紧地靠在男人的肩膀,听风声残酷地在耳边泛滥。他用苍白的手温柔地抚摩我飞散的长发,没有一句安慰的对白。我抬起肿胀的泪眼,看见Saga平静的脸。
  
  我脸色苍白地抓着被角,白色的睡衣被我的汗水浸得半湿,贴在和汗水同样冰冷的皮肤上。母亲,我看到了梦境,它不会实现的,对不对?
雨中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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