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晚预审纪实:你怎么谁都不叫好,到底是谁的托儿? 南方周末

阿修罗之泪

春晚预审纪实:你怎么谁都不叫好,到底是谁的托儿? 南方周末


“说吧，你是谁的托儿？”坐在记者后排的中年男人凑了上来低声说，“你给我们的节目叫好，我也给你的叫好，大家互相帮忙，争取都能上春晚。”

2005年12月31日下午3时，是2006年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语言类节目第四次审查正式开始的时间。还差10分钟到3点，央视800平方米演播室里突然哄闹起来，一群观众鱼贯而入，很快在没有座位号的观众席上，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并安静下来。后排的那五六个中年男人，来得稍微晚了一点，发现中间位置已经被坐满了，只能坐在最后一排。

节目审查同样有摄像机在录影，但摄像机从不对准台下观众。春晚语言组的主创人员汪洋还是站在观众席前，劝说大家把外套脱掉──“为了美观”。跟正式晚会开场前不同，他没有给大家介绍领掌声的人，不过还是向大家传授经验：叫好和鼓掌还是不可少，下场的掌声要比上场的大，笑的时候要稳、准、狠，笑声大小要体现出大包袱、小包袱的区别。

李伟建和武宾上台表演相声《如此标语》时，后排的男人们开始恪守职责：台上抖出“祖传大膏药、专治老中医”，“努力提高文化水平、限高4.5米”包袱时，中年男人们发出响亮的单音节“哈”；到“禁止近亲结婚、节约国家能源”，“科学技术送到家、厕所右转”等包袱时，他们的发音已经增加到“哈哈哈”，并伴有热烈掌声；等到“投案自首是犯罪，别着急，拐个弯，分子的惟一选择”时，他们恰到好处地声音上扬，发出了“哦──哈哈哈”的“大包袱笑声”，掌声也更加猛烈起来。

后排的男人们可能还不知今年春晚评审方式的新变化。往年春晚语言类节目审查时，现场观众的叫好声大小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不遇到特别情况，“现场口碑”就可以决定节目是否能够通过。北方小品长期占据春晚舞台，据说也跟到审查现场捧场的基本是北方观众有一定关系。

2006年春晚总协调秦新民介绍说，今年春晚已经决定不再用审查时的现场叫好声多少，来判定节目上还是不上了，他们第一次决定，更多考虑电视机前的几亿观众，而不是百来名现场观众。同时，针对赵本山和冯巩为了各自在五审决胜局现场安排的“托儿”的数目而争执打起来的传闻，他也作出了否认。

冯巩和牛莉的相声剧《跟着媳妇当保姆》上演时，叫好声是从观众席中部传来。冯巩一亮相，甩出口头禅“观众朋友们”，台上马上有人接嘴“我想死你们了”，同时整个中部坐席以及演播室两边偏前部分，爆发出整齐划一的叫好声。

这是冯巩今年第二次参加审查了，上一个剧本因为缺乏新意、包袱不够，被打回修改。这次的剧本是讲老公不放心老婆到城里打工，跟踪到城里吃醋斗嘴的事。这个节目没有小品密集的肢体表演，也没有传统相声的说学逗唱，所以节目类型上写的是“相声剧”。

冯巩上来先拿李咏开涮：“‘驴脸’的称呼是随便能给你的啊，那个称呼永远属于主持人李咏，那个长度，非‘长’6＋1啊！”紧接着，朱军出场，扮演“城里人”。这是相声演员出身的朱军第二次以演员的身份回到相声舞台上。他上一次的合作对象也是冯巩，在去年的情景相声《谈笑人生》里拿自己的《艺术人生》开涮。这次朱军被当作大腕引进来，基本上负责讲点题的话：“城里人有乡下人的梦想，可乡下有咱城里人的爹娘。”

黄晓娟站到了台前，工作人员忙着搬布景和道具───上来跟她搭戏的不是赵本山，是魏积安。等到郭冬临从布景板缝中挤进来，后排的中年男人中传出了均匀的呼噜声。黄晓娟、魏积安和郭冬临的小品叫《实诚人》，从笑料到包袱，跟郭冬临8年前在《综艺大观》上的《实在人》没有本质差别，只是名称和搭档变了。

春晚对台湾相声演员刘增锴、朱德刚的介绍是：“研修相声17年，经常拜大陆的名家为师，这是首次来参加春晚，也是首次来北京向各级领导做汇报演出。”这对台湾相声组合刚刚在北京的立白杯小品大赛上获得了海外组冠军，参赛的作品叫《很难说的国语》。那个作品稍加修改，改名《学说普通话》，进军春晚，据说是春晚核心导演组主创们非常看好的南方节目之一。

另外一个被看好的南方小品是四川方言小品《火巴耳朵》(软耳朵，指对老婆言听计从)。主演张德高坐在记者右边，观众席上只有他敢不时打开DV机拍一下现场实况───在春晚核心导演组主创们看来，如果他和搭档发挥正常，“火巴耳朵”很可能成为新一代“忽悠”。

青年相声演员王平和郑健上台的时??记者前排两个人交头接耳，试图打听上台的是谁。他们的相声《好好说话》跟《学说普通话》一样都是跟传统说话方式较真，不同的是，《学说普通话》是台湾演员调侃传统绕口令，《好好说话》是北京人调侃“以北京方言为基础”的普通话。节目上演时，全场只有礼貌性掌声，观众席最左边发出的一个孤单并且频密的叫好声特别惹人注意??BR>　　

巩汉林还在台下绑红腰带、穿雨衣的时候，台上观众就开始议论纷纷，连打呼噜的男人也醒了。导演组介绍的时候，说黄宏由于排练的时候腰部严重拉伤，作品效果可能受到影响，大家一度以为会由替身上场，未料黄宏从舞台右边冒出来，顿时得到不少掌声。他们的作品名叫《邻居》，被认为是去年《装修》的续集。秦新民回忆说，此前只有赵本山的小品在春晚上是有续集的。

从黄宏的脸上看不出他腰痛的程度，只有节目偏后的一个跳跃转身动作，看得出他的腰是真的不行了。巩汉林、刘亚津悉数登场，到林永健男扮女装上场的时候，全场笑声到了一个高潮。

汇报审查全过程不到一小时。结束后，全场的演员、工作人员和“观众”安静地退场，没有熟悉的《欢乐今宵》伴奏。几个先站起来的人试图寻找已经进组的宋丹丹和赵本山，但舞台上和后台都没有他们的身影。后排的男人站起来点点记者的肩膀，问：“你怎么谁都不叫好，到底是谁的托儿？”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