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港惨剧10年纪念日：一个傻瓜引发的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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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瑟港惨剧10年纪念日：一个傻瓜引发的血案 世界报


今年4月28日，澳大利亚塔斯马尼亚州旅游名城阿瑟港举行一系列活动纪念“4·28阿瑟港惨案”10周年。其实，“4·28阿瑟港惨案”是塔斯马尼亚不愿轻易示人的伤疤，马汀·布瑞恩特是当地岛民宁愿从记忆中永远抹去的名字。

景区《游客须知》上曾写着这样一句话：请您不要向工作人员提有关阿瑟港惨案的问题，谢谢。现在，塔斯马尼亚不得不艰难直面阿瑟港惨案10周年纪念日。

　　35条人命的杀人犯和35个无期徒刑

　　在霍巴特一级监狱度过10个年头的马汀·布瑞恩特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体态臃肿的哑人。年近四十的他至少有两年没有开口跟人讲过一句话，甚至在面对他唯一的探视人——母亲卡莉时，他也不作一声，两眼直勾勾越过母亲的肩膀盯着前面某个地方。不知道是他已彻底丧失了语言功能，还是他不愿再开口讲话。这样的探视显然没有太大意义，卡莉从去年11月以后就没有再去过监狱。用她的话说，她的儿子马汀已经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一个活死人。

　　马汀每天收到许多陌生人的信件（他仍然享有通讯权），多是一些妇女写来的，其中不乏景仰爱慕者。马汀从不拆看这些信件。他不看电视，不做任何事情，每天只是坐着等死。他的35个无期徒刑看来远没有死刑来得痛快。狱方不得不为马汀提供特别保护，否则他的生命会时刻受到其他犯人的威胁。有趣的是，有一条人命的杀人犯在有35条人命的杀人犯面前会充满“正义感”和优越感，仿佛对比之下他们变成了遵纪守法的良民。他们也认为马汀这样的人禽兽不如，一有机会就对他进行殴打，恨不能亲手结束他的性命。

　　马汀的寡母卡莉·布瑞恩特隐姓埋名，独自住在一个简陋的房车里，煎熬痛苦的余年。有谁能说她不是阿瑟港惨案的受害者之一呢？马汀出事以后，所有的亲友都避之不及，连她的亲弟弟也宣布跟她断绝关系。卡莉至今无法相信，她的智障儿子马汀10年前4月底的那一天能够一口气开枪打死35名游客和当地居民，一手制造出震惊世界的阿瑟港惨案，成为澳大利亚历史上最凶残的杀人恶魔。
马汀的戏剧人生

　　10年前的马汀·布瑞恩特是一个金发及肩的28岁年轻人。从那时的照片上看，他有宽阔的额头、温柔的双眼、优雅的肩膀，一副安详淳厚的大男孩模样。在他那张略带女性美丽的脸上，既看不到邪恶与疯狂，也很难找到弱智迹象。而事实上，马汀的智商仅为66，临界于正常和呆傻。令人费解的是，这样一个智障孩子后来居然可以一路通过笔试和路试，拿到驾驶执照；并且在发一笔横财之后，独自一人去周游世界。

　　马汀·布瑞恩特1967年出生于塔斯马尼亚首府霍巴特市的一个工人家庭，他下面还有一个妹妹琳迪，父亲默瑞斯在港口做工。因为智力和性格缺陷，马汀从小就让父母格外头痛。进入青春期后，马汀不断与父亲发生争吵，并终于在没有念完高中时离家出走。

　　然而，在给一个叫海伦·哈维的富婆剪草后，马汀的命运发生了很大变化。年近六旬的海伦让二十出头的马汀住进她的豪宅，把他当成至亲，不光为其大把花钱，后来甚至把马汀定为她全部家产的唯一继承人。据邻居们说，海伦是一位掉光了牙齿的老女人，从未婚嫁。她喜爱购物，家里塞满了古董，心血来潮时每个月都会买一部新车；又说她怜爱动物，不断收养被人遗弃的猫狗。有人因此说，她收留马汀的心态恐怕跟从街上带一条走失的小狗回家的心态是一样的。不过，他们俩人的关系谁都说不清，既不像是养母子关系也不像是恋人关系，更不像是主仆关系。不管怎样，两人似乎都受益于他们的这种特殊关系。海伦对马汀呵护有加，马汀对海伦表现得格外顺从。据说，在海伦身边度过的几年是马汀一生中最快活的时光。

　　1993年的一天，俩人开车外出发生车祸，驾车的海伦当场身亡，马汀受重伤住院。出院的时候，这个智障青年一下子变成了百万富翁。海伦的巨额存款、霍巴特城里的豪宅和考平乡下的庄园全部归他所有。父亲默瑞斯立即来到考平乡下，帮马汀操持家业。仅10个月以后，又一悲剧发生。一天，默瑞斯突然失踪，警方在庄园的一个水塘里打捞出他的尸体。死亡原因虽然定为自杀，可是警方注意到了马汀的异常神态。在寻找他父亲的过程中，马汀表现得非常兴奋，没有丝毫焦虑不安。

　　海伦和父亲死后，再也没有人引导管束马汀，他为所欲为，他有钱做一切事情。在海伦留给他的豪宅里，马汀共有各式玩具熊六百多只、电视机三十多台、电影录像带一千四百多盘（其中暴力片的比例并不是很大）。另外，他对武器很感兴趣，陆续购置了各种枪支，并且喜欢一人到空旷的田野里去练习射击；他还曾打算买一架直升飞机；他甚至也会招妓上门。

    在海伦死后的两年间，马汀共出境旅游30次，平均不到一个月一次。

　　“4·28阿瑟港惨案”

　　1996年4月28日，星期天，澳大利亚短暂历史上的一个极不寻常的日子。这天早上，马汀·布瑞恩特把枪支弹药装进他的黄色沃尔沃车的后备箱，然后离开住所，前往百公里外的阿瑟港。

　　位于澳大利亚最南部的塔斯马尼亚已率先进入南半球的深秋，冲浪爱好者的黄金季节到来了。马汀的黄色沃尔沃的车顶上拴着他的冲浪板，俨然一个秋日周末前往海滨戏水的快乐青年。一路上看到这辆黄色沃尔沃的人绝不会想到，车里这个金发青年即将制造一起轰动世界的特大惨案。

　　首先遭到灭顶之灾的是在阿瑟港景区附近开西丝开泊客栈的一对老夫妇萨丽和戴维。时近中午，马汀闯入客栈，把两个老人捆绑到床上，开枪把他们打死。据马汀后来交代，他虽与店主夫妇相识多年，但他们不喜欢他。特别是老板娘萨丽，对他总是非常不友好，马汀因此对他们怀恨在心。

　　据马汀后来交代，打死了萨丽和戴维后，他想自己反正已经有两条人命在身，肯定跑不了，反正要蹲一辈子监狱（澳大利亚早已废除死刑），不如再到景区去多杀几个人。于是他开车来到阿瑟港监狱遗址景区，走进一家名为“宽箭”的咖啡厅。马汀从容不迫地要了份午餐，坐下来，边吃边打量周围的游客。离他最近的是一对来自马来西亚的男女游客，当这个金发青年突然从旅行袋里抽出半自动步枪向他们射击时，他们还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应声倒下。马汀接着又将枪口指向其他大惊失色的游客。在短短一分多钟的时间里，咖啡厅里共有20人中弹身亡，其中19人被打中头颈部。咖啡厅外边的人听到枪声，以为里面在拍电视剧。没等搞明白，马汀已经持枪冲出来，疯狂向他们射击，一些人倒在血泊里。马汀跑到停车场，又打死几人。据一位目击者回忆，马汀打死了一个3岁的小女孩后，她6岁的姐姐吓得躲到一棵树后，马汀也不肯放过她，追过去将其打死！

　　马汀跳上他的黄色沃尔沃逃离景区。路上他又射杀数人，并劫持了一名三十多岁的男性人质，把他带到西丝开泊客栈。当地仅有的两名警察首先赶来，大批警力几小时以后才到达，把西丝开泊客栈团团围住。当时警方并不知道店主夫妇已经遇害，以为马汀手里有3个活着的人质。夜幕降临，为了保证人质安全，警方不得不采用保守策略，耐心地与马汀进行谈判，寻找突破时机。警方打电话到客栈里面，马汀从容不迫地接听电话，与警方有说有笑地交谈。虽然马汀自称“杰米”，但警方很快就搞清了他的身分，并立即把他母亲卡莉带到警察局进行盘问。谈判进行了整整一夜，事态无任何进展。“杰米”要求警方为他提供直升飞机，说他需要从这里飞往南澳阿德莱得。警方表示只要他不伤害人质，一切要求都可以考虑，但天亮之前实在无法给他调来飞机。

　　4月29日早上8点多钟，在被警方围困十几个小时以后，“杰米”放火焚烧客栈。不久，他从烈焰浓烟中踉跄而出，束手就擒。至此，澳大利亚近代史上最恐怖的一个昼夜终于结束。在阿瑟港景区内外，总共有35条生命被剥夺，另有37人受伤。但身体没有受伤心灵却遭到重创的人又有多少呢？

　　“阴谋说”

　　在澳大利亚，当人们谈起“4·28阿瑟港惨案”时，很多人会说“那是一个疯子干的”。事实上，当时归案的马汀被专家鉴定为神智正常，能够负法律责任；马汀本人对所有指控也供认不讳，并对自己成为世界级新闻人物感到非常刺激和满足。1996年11月底，案发7个月后，马汀被判为每个受害者终生坐牢一次，即总共需服35个无期徒刑，并永不得假释。
尽管警方、政府和主流媒体认为马汀是阿瑟港惨案的真凶无疑，但“阴谋说”10年以来也一直不绝于耳。“阴谋说”者的核心论点是：一个智障青年，连读写都有困难，怎么可能把事情计划得那样周密？另外，在“宽箭”咖啡厅里枪手的射杀率高得惊人，只能是一个特种部队出身的职业作战高手的手笔，马汀这样的业余枪手绝难做到。他们甚至还把阿瑟港惨案与1963年美国达拉斯肯尼迪遇刺案对比，认为马汀·布瑞恩特如同李·奥兹渥德一样都是被阴谋策划者选做替罪羊的。

　　至于马汀的母亲卡莉，她自然愿意信奉“阴谋说”。她梦想有一天“阴谋说”能够得到证实，那样她的儿子就能被无罪释放。“阴谋说”是卡莉苦难晚年的唯一一根希望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