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偶然看到的关于母亲的文章


    几天前是母亲的五十大寿,然而被我记错了。母亲过的是农历生日,每次我都要提前
在日历本上转换成阳历的日子记在心里。这些年过得匆匆忙忙,没想到不经意的一算,母
亲竟然已经老了。
    我打电话给母亲道歉。母亲说,她生日那天确实很难过,从清早起床开始,一直盼望
着电话铃响,没想到两个丫头都没放在心上。父亲非常生气地抓起电话欲责怪我和妹妹,
被母亲阻止了。我对母亲说,我记着呢,是没留心把对应的阳历日期划错了。母亲立即高
兴得像个孩子,声音里饱含着满足而幸福的笑意:嗯,我就知道大丫头不会忘的啦!……
    每每通话,母亲的声音都透着愉悦的气息,非常洪亮的震着我的耳朵,仿佛这样能消
除我们之间几千里的距离似的:喂——是我的大丫头吧!我总是调皮的说,当然是您的了
,没人和您抢!于是母亲又絮絮叨叨的说起我缺的那颗牙,说平时要打扮一下自己,脾气
要好点,不要太固执,要不然没人敢娶了……这两年母亲对我的担忧一点也没有减少,愁
嫁情结都冒出来了。

    我刚记事时,母亲在我眼中是个年轻秀丽的女人。她喜欢赶时髦,常常烫着卷发,穿
着一件褐色的中长风衣,蹲下来把被鹅群欺负的我抱起来,轻轻地拍着我,温柔的说“不
哭不哭,妈妈来啦”。
    上小学时离家有好几里路程。南方的冬天特别湿冷,碰上风大的雪天,单薄的我举着
比自己还大的伞脚步趔趄的走着,冻得悄悄地哭泣,手指也疼得厉害。母亲会适时地出现
在我面前,捧起我的双手,一边哈气,一边轻轻的揉热,然后给我裹上一件厚厚的大衣,
自己站在靠风的一侧,牵着我的手走在回家路上,还告诉我给我准备了我最爱吃的饭菜,
我小小的身体和心里都暖烘烘的。

    除了幼时的记忆,在随后的日子里,我觉得母亲并不好看。瘦小的身材,没有玲珑的
曲线,皮肤暗淡无光,手指皴裂长茧,衣装劣质而粗糙。那时我从不曾想过,是我们这些
孩子夺走了她光润的容颜,使她过早苍老。 结婚前,母亲像许多姑娘一样爱美,爱唱歌
跳舞,无忧无虑的过日子,甚至偷偷的去拍过艺术照,保存过追求过她的小伙子的照片。
我偶然翻到一本压在箱底的相册,看见母亲照的“嫦娥奔月”很是有趣,便和妹妹一起揶
揄她,说原来您也爱臭美啊,还扮嫦娥呢。母亲羞赧的笑笑,做出要揍我们的样子。我还
惊讶的看到了母亲高中毕业证上的照片,一副又美丽又纯真的样子,眼睛水灵灵的,与眼
前的她判若两人。

    母亲有点单纯可爱的小脾气。和父亲争吵之后,总是偷偷的对我和妹妹嘀咕:当年有
好几个小伙子追求我的呢,怎么就嫁给你父亲了呢?我们姐俩则小小的起哄说母亲不害臊
,还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母亲又恼又笑。及至天色晚了,母亲开始担心赌气出门的父亲
了。起初羞于表现出来,随着夜色的加浓,母亲终于按捺不住了,给父亲蒸好饭菜,就牵
着我的手去找父亲回家。
    母亲的厨艺比较平庸,也不琢磨提高,以致我偶然帮妈妈做饭,家人都说我做的比母
亲做的味道好。遇有客人来访,母亲就一脸谄媚的跟我耍赖:乖女儿,帮忙做饭吧!他们
不是说你做的好吃嘛,妈妈给你打下手吧!……

    母亲不算温柔,却也算个贤惠的女人,善于勤俭持家。这也是我早些年的体会。小时
候穿的衣裙都是母亲亲手缝制的。母亲有一台凤凰牌的缝纫机,据说是结婚时父亲买的,
在当年也算是个大件。偶有闲暇,母亲就挨个给我们量尺寸,裁布料,熨衣服,常常忙到
深夜。母亲会把剩下的零碎布料会做成套袖、头花之类,从不浪费。等到我们长大了,母
亲只给父亲和自己做衣服,而让我们买衣服穿,说自己的手艺做出来的衣服已经跟不上时
代了。
    母亲还会用一扇小石磨悠悠的磨豆腐,那是我童年常见的景象。小石磨慢慢的转啊转
,乳白的豆汁渐渐的充溢了整个容器,厨房里飘荡着清新的豆香。母亲还会做甜酒、汤圆
,虽然不是特别出色,但满满的盛起来,晶莹雪亮的,在我眼前冒着甜丝丝的雾气,也让
我小小的心里涨满甜蜜的感觉。
    我曾对母亲说,我特别喜欢栀子花,喜欢栀子花香。后来母亲就在家门前种了一棵栀
子花树,然而母亲比较笨拙,不会照顾它,在南方很好生长的栀子花竟然在母亲的“悉心
照顾”下香消玉殒了。不过母亲对我的心意倒是时时想起。

    从我上中学始,母亲的脾气一年比一年差,直到这几年才有好转。那时我无比希望她
是个温柔的、宽容的母亲,不要对我有诸多要求,不合意则言语粗暴的责骂我。每当她那
样骂我时,性格分外叛逆的我总是面露鄙夷,默默地、倔强的注视着她。那时仗着自己上
了几年学,便觉得母亲缺乏涵养,对她不予理解了。现在想来,真是可笑啊。母亲体弱多
病,那么多事情和沉重的生活压力怎能不让她的性情有所改变呢!何况这么多年来,不论
生活是多么惨淡无光,她仍然一成不变的保持着向上的、坚韧的个性和偶尔孩子气的可爱
。她对生活的积极态度甚至会胜过父亲——也许这是许多母亲的特质,至刚的坚强和至柔
的敏感和谐的存在于她们的秉性中。
    我和母亲常有争执,尤其上中学后。有次我异常冲动的说了伤害她的话,她一言不发
,眼眶里盈满了泪水。我意识到了自己的罪过,回到学校后,给母亲写了封道歉信。事情
过去了大半年后,我无意间在母亲的枕头下发现了那封信,被她完好无损的保存着。
    高中某天清晨,我刚到学校,就见母亲站在窗口,惶恐的寻找我的踪影。她看到我,
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我问母亲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大老远的骑自行车过来。母亲的神色
很憔悴,说前一天晚上梦见我出事了,于是吓醒了,怎么都睡不着,就急急忙忙赶来看看
我。我难以形容当时的感受,只是轻轻拍了拍母亲瘦削的肩膀,提醒她路上注意安全。
    有次寒假我在校滞留得比较晚,同学都回家了,母亲很不放心我,每天晚上给我打电
话。我很费力的买到了火车票,为了给母亲一个惊喜,没事先通知她就偷偷动身了。我就
是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丝毫不曾料到,在那十几个小时里,母亲因为联系不到我是怎
样的坐立不安、心急如焚。两年不见,母亲苍老了许多,神色黯淡,头发有些零乱,听到
我的声音,从房间里冲出来,还不待我反应过来,就紧紧地抱着我失声痛哭。她的身子是
那么瘦小,我轻轻的一环,竟然把母亲整个圈在了怀中。我拍着她单薄的肩膀,心中无比
愧疚和感伤。那个给予我无限温暖的母亲的怀抱,已经渐渐枯萎了。在那一刻,仿佛母亲
才是个需要呵护的孩子。

    母亲喜欢把好吃的东西留给孩子们,这是她多年的习惯。我常年不在家,母亲也总惦
记着我,把好吃的锁在柜子里等我回去。有些食物留了太长时间都过期了,不得不扔掉。
这些年我的口味早有所改变,之前稀罕的东西现在都不以为然了,而母亲的习惯仍没有变
。我会象征性的吃一点,说很好吃呢,谢谢妈妈哦。母亲于是很欣慰的笑着。
    上大学后,一般是父亲给我写信,母亲只给我写过一封。信的内容已经记不清了,只
记得母亲的字很拘谨、生涩,信末道“母亲的文化水平低,加上多年没有拿笔了,信中有
很多错别字,请亲爱的女儿原谅”。我脑海里勾勒出母亲严肃认真的写字的样子,她的嘴
角和眼睛里带着可亲的笑容。恍然觉得她离我是那么的近,甚至能从纸片上嗅到她的气息


    在家懒洋洋的哼着小曲,做着零碎的事情,回身之时常常发现母亲站在离我几步远的
地方,默默地、专注的看着我。她的眼睛已经沾染了岁月的霜雨,却那么分明的饱含怜爱
和依依不舍的情绪,还有一些孤独和冀盼,欣喜和伤感错杂不清。她轻轻的叹着气,仿佛
害怕我对她而言只是一个幻象,仿佛只是在梦中看见了我,仿佛顷刻之间我就会飘离她的
视线。每次返京,我都匆匆转身快步走远,绝不回头。我不想看见母亲的眼睛,她的眼睛
里,总有一种东西会溶解我日渐麻木的内心,让我的眼睛湿漉漉的,一股酸楚悠长的荡漾
在心头。

    我时常希望母亲自私一些,那样我的歉疚感也会少一些,然而却是不可能的。去年过
年时,母亲以无比阳光灿烂的声音说,她有三个新年愿望:希望我找到如意郎君;希望我
平安健康;希望我好好学习,踏实工作,无论在哪里都能得到推崇。母亲就是这样,她总
是能穿过逆境的泥沼,在历尽无数的艰辛过后,仍然保持一种炽烈的、充满期盼的姿态,
满面笑容的,热切的祝福她的孩子。
    我想天下母亲的愿望都是为孩子们准备的,她们在祈福的时候丝毫意识不到自己的存
在。想起曾经看过一段话,大意是说如果你至爱一个人,你对他(她)的爱既崇高又无私
,那么请你来世做他(她)的父母。谢谢我的父母,谢谢他们做了我的父母,虔诚的为他
们祈福,也为天下的父母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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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回忆起自己离开中国前和妈妈在北京的那几天,想起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出去散步,她还在给我扒栗子吃,尽管自己很不愿意,毕竟不是小孩儿了......

黄昏的夜晚,美丽而宁静.........

我又为自己的母亲做过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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