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运的“面子”问题

孙伟伦

  那天从北京大学乘坐黑车到校外去,黑车师傅从南门驶出去时,看到路旁小区的店铺都被新建的石灰墙挡住,与马路隔开来。

  看到墙壁,师傅和我有些惊讶。不到一个月前,这堵墙是不存在的。

  许多北大学生都喜欢到这些店铺买东西,有煎饼店、杂货店、泡泡茶铺等。因为有些店铺非常小,又杂乱,而且没有执照,所以从马路看过去,市容有些紊乱。北京许多小区都是如此。

  很难想象,小区就坐落在中关村大街上的一条支路,奥运赛场的对面。

“政府要遮丑,”师傅说道。北京大学将是2008年奥运会乒乓项目的赛场。

  我问他墙壁是否是永久的,他说不是,只是暂时遮一遮。

  我问:“那么,为什么政府不干脆把这些店铺都关了呢?”

  师傅轻笑了一下,说政府没有远见,实权也不足。他接着说了一句非常经典的话:“别的国家办奥运是为了赚钱,我们办奥运,是为了面子!”

  这“面子”问题,道出了中国晋升强国的一种心态,是中央政府国内与国外政策的性格分裂,也是中国比任何发达国家还更善于市场经济运作的事实。 北大南门外的一堵墙,把中央对于自己的权限的可用之处顿时刻划得一目了然。

  记得我的同学对于西方国家抨击中国对人权没有足够重视时,他们都语带自嘲地说,中国可是最自由的地方。

  中国近期的种种事件如重庆“钉子户”、山西黑砖窑事件、厦门今年5月尾的游行等,说出了中国人民除了在政治权利以外的范围,几乎能够为所欲为。

  我们随后在北四环上行驶,接近“鸟巢”(国家体育场)时,师傅指出了四幢仍未完工的大厦:“看,那四栋楼,政府两三年前就批准的,做写字楼,迎奥运。发展商不干了,政府也拿他没辄!08年要到了,政府现在慌着呢。正对着鸟巢,碍眼啊。”

似乎又回到皇帝统治时代

  哈佛大学东亚研究中心创始人费正清在《美国与中国》一书中,点出中国人自古以来,由于独特的地理、儒家文化和科举制政体的因素,人民享有极度的、虽不成熟的自由。这其中包括市民和经济自由。

  古时中国顶多是由数万个松散的家族联结起来的,连明确国家边界都没有,根本不能符合今日“国家”的定义。

  1949年,共产党建立了“新中国”,却只带来了政治平等,没有带来经济自由和富裕。今天的中国却好像回到了皇帝统治时代,中共虽有极大的政治权力,但拥有归拥有,使用的方式、途径都受到极大的限制。

  这可能是制度上的问题,又或者是贪污、寻租因素所造成,但毋庸置疑,当今中国人民并不崇拜家长式的政府,中共也非常了解人民的私生活是政治权力禁地。

  这极度的自由,是中国晋级强国行列自认为必备的过程。摸着石头过河,让中国经济百家争鸣,百花齐放。中国也不像新加坡那样,没有明确的经济政策,政治权力的触角也就无法延伸到人民的经济生活中。

国人可以为所欲为,但奥运在即,国家只能“打扫屋子再请客”,成为如何向外的“面子”问题。而在为国家争光的前提下,中国老百姓也愿交出一丁点儿的个人自由,让政府的强权把中国打扫干净。

  奥运是古希腊文明移植华夏土地,意义重大。这已经超越历来西方国家举办奥运的经济竞争,当然是个“面子”问题。

·作者是报业控股奖学金得主,到北京大学念国际政治,目前在《新明日报》实习。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