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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百鬼新世纪-<百鬼夜宴>续篇 作者:可爱多的粉丝 完整 [打印本页]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5 16:44     标题: 百鬼新世纪-<百鬼夜宴>续篇 作者:可爱多的粉丝 完整

轻松搞笑,有可爱的小狐狸tongue.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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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5 16:48


1、
  我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从出生就很与众不同。别的孩子要么长得像爸爸,要么长得像妈妈,要么长得既像爸爸又像妈妈。
  但是我长得谁也不像,我们全家坐在一起照相的时候,三张脸就像三权分立那样各为其政。
  这是一个很悲哀的事情!不过还好,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爸妈终于发现我虽然长得不像他们,但是却比他们都漂亮许多。
  只要事情是在往好的方向演变就不是坏事。
  爸爸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居然又托人又找关系的在我的俊脸初现端倪的时候把我的名字改成了“子绡”!
  “啊,血脉啊,真是可怕的血脉!看你的脸,倒有七分像他!”
  “‘她’是什么人啊?”我惊慌的问着老爸,“不会我另有一个妈吧?”
  “嘿嘿嘿!”爸爸干笑两声,“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
  天啊,这分明就是默认了吗!原来我那个老爹常年出差,说是去研究民俗寻找古迹,原来是偷着包二奶?
  
  我回家以后咬着被角悄悄的哭了一个晚上,还是决定不要把这个秘密告诉妈妈,她那么辛苦,要养着这个家,要养着正在上学的我和不事生产的老爸,要是知道自己还在帮别人养儿子一定会禁不住打击。
  最主要的是,以我妈那个火爆脾气一定会把我这个和她一点血缘关系的白吃饱一脚踢出大门。
  于是我小小年纪就隐藏着这个天大的秘密,在老妈眼皮底下骗吃骗喝,苟且偷生,真是戏剧化的人生啊!
  
  更戏剧化的还在后面,我从小就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有一年去农村的亲戚家过年,我就看到一个奇怪的男人,他的背后总是趴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那天他正拿着一个很老旧的金首饰到处兜售,说是自己祖传的,现在手头紧想低价出售。
  他兜着圈子不知为什么就来到了我的亲戚家,我那个时候还小,他伸出的手掌正好在我的眼皮下面。
  手心里托着一条金灿灿的链子,不过那个链子的一端被一只血淋淋的手紧紧抓牢,就是他背后的那个女人。
  “叔叔,你为什么要卖了它呢?阿姨不放手呢?”
  那个男人听了我的话眼睛瞪得溜圆,“你,你说什么阿姨?”
  “就是你背后的那个阿姨啊!”我指着他的身后,“你为什么老是背着她呢?她的头上还有血呢!”
  于是这个男人在听到我的话后,一下就晕了过去。
  后来才知道他在山上杀了一个女人,而那条链子就是从那个女人的脖子上扯下来的。
  
  这件事发生以后,我们家的亲戚对我们家格外的热情,简直是像送瘟神一样敲锣打鼓的把我们全家送走了。
  并且再也没有过往来。
  
  真是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况且我是出于无心!



2、
  但是我长得越大,能看到的东西就越多,那些东西有的时候还会和我聊两句。它们都尽量保持着人的样子接近我,诉说着不为人知的苦闷。
  因为不为人知,所以越发神秘,神秘的东西多半骇人,于是我知道人类管他们叫做“鬼”,而且每每提起必定牙齿打战,浑身激动得乱抖。
  看来“鬼”是一种能激发人类潜能的另一种存在,就像我们班的女同学,她们看到帅哥也是一样的表现。
  
  就是因为我这样的能力,我的成绩一直非常不好。
  这并不能怪我,别人看起来安安静静的教室,我却总是觉得闹哄哄的,不是看到窗户上趴着一张人脸,就是看到老师的粉笔盒里冒出一只手,把粉笔掰成一截截的,然后听老师扯着嗓子批评生活委员。
  我每天上课不是在忍着笑就是在忍着动,哪里还有心思听那些枯燥无味的东西?
  
  “儿子啊,你不能这样啊!我跟你爸都希望你能考上好的大学啊!”
  妈妈啊,你要是知道我不是你亲生的,估计连小学都不会让我念~~
  “这样吧,我给你请个家教,高考前一定要冲刺一下!”老妈的办事效率是很高的,她说完就拿着衣服出去了。
  
  于是不到一周,就有一个看起来眉清目秀的女孩坐在我的面前,温柔的为我补习数学。
  我妈一看就是以貌取人,找家教也严格依照未来选儿媳妇的标准,不过奇怪的是这个家教后面怎么还跟着一个小孩?
  “老师!老师!我有问题要问!”
  “是不是这个双曲线不懂?”老师依旧温柔。
  “不是的!”我指着她身后的小孩,“你为什么带着弟弟来上课?”
  这个美丽的家教听了马上与其他人一样,牙齿打战,浑身乱抖,“那、那个小孩看起来多大?”
  “大概两三岁左右,刚刚学会走路的样子!”
  “天啊,天啊,果然如此,我该怎么办?”美女在我眼前哭得梨花带雨。
  我与这些东西接触多了,还是知道他们怕什么的,我急忙安慰她,“老师,你不要怕,我有办法!”
  “真的?”她的表情像是见了救星。
  “相信我,没有错!”我说完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起东西来,终于找到一个黄色布包,这个是去年去庙里求签的时候包签文的。
  我拿着布包去了我家的厨房一趟,回来郑重其事的把它塞在美女老师的手中,“拿着这个,它就不会骚扰你了!”
  “你真是个好人啊,我为这件事担心了好久,天天失眠!”她拉着我的手就不放,激动了一会儿发现我另一只伸出的手没有缩回去的迹象。
  “这?这是?”她疑惑的抬头望着我,“要钱?”
  我坚定的点了点头!
  于是美女万般无奈的掏了100块钱塞到我的手里,并且转身就请辞了家教的职务。
  
  我看到她走出家门的窈窕背影,那个小孩子与她的距离起码拉远了十米。看来我家的盐还是很管用,我只说让它骚扰不到她,可没有说让它消失。
  所以我这不算奸商吧!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我们家像是走马灯一般的更换着家教,形形色色的人来了又走。
  是不是现在的人都有些亏心事藏在光鲜亮丽的外表的阴影下?总之他们的身后永远或多或少的跟着千奇百怪的东西。
  因为这个原因,我的荷包迅速丰满。
  别的人家请家教是散财,我家请家教是开辟了另一条致富的途径,大踏步的走在奔小康的道路上。
  
  但是有那么一天,我的家里多了一个文质彬彬,看起来分外的有气质的大学生模样的人。
  “来,我帮你补习数学,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笑起来也和蔼可亲,更难得的是,我绕着他转了两圈都没有发现他的屁股后面有任何不正常东西的跟随。
  真是难得的清如止水的人啊,于是我高高兴兴的跟着他学了一个下午,对数学的掌握也有突飞猛进的进步。
  多少年来我都没有如此静下心来学习知识了,于是我像干涸的海绵遇到水一般拼命的充实着自己。
  送走这个家教以后,妈妈下班回家了。
  我高兴的抱着妈妈的胳膊说道,“这个家教太好了,哪里找的?明天再让他来教我吧!”
  但是妈妈一头雾水的望着我,“什么家教?我把劳务公司的家教都得罪了个遍,根本没有再帮你找家教了!”
  我的心一下就沉了下来,我说怎么他背后没有跟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
  我说他的气质怎么那么非凡出尘,不沾人气呢!
  “绡绡,绡绡!你怎么了?不要咬妈妈的衣服啊,这件很贵啊!”
  
  于是我的家教故事暂时告一段落,我的成绩依旧是班上倒数。



3、
       正如兵法所言,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刚刚结束暑假,我背着书包走到教室的时候,就发现黑板的上方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几个惊心动魄的大字:离高考还有300天。
  我们全校师生已经为了这每年一场的血战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然而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学校的备战工作竟然残酷到惨绝人寰的地步。
  
  “陈子绡,你知道吗?明天就是分班考试了!”我身后的一个同学无精打采的告诉我。
  “什么分班?我们不是高二的时候刚刚分了文理班吗?”
  “不是的,据说这次是要按照成绩分班,把学校成绩好的分成一班,重点培养!”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我也明白,就是要把我们这帮拖后腿的一脚蹬开。
  
  “唉!”我叹了口气,优胜劣汰到这种地步,还能说什么呢?
  “你不要叹气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考就考呗!”
  “真不想参加考试啊,反正我考不考都是在最差的一个班!”我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了解的。
  我身后的哥们却突然激动的一把拽住我的衣领,
  “不行,你一定要考!”
  我诧异的望着他的脸,什么时候他也开始热心监督同学的学业了?
  他继续扯着嗓子激动的说:“要是你参加了考试我还能离最后一名遥远点!”
  原来是拉我做垫背!
  
  放学回家的时候,我无精打采的走在路上,今天老师讲的什么我全都不记得了,不过还好手里一直紧紧的抓着一张纸条。
  那上面打印着五号铅字:姓名:陈子绡 学号:20002442 教室:302
  念过书的都知道这是一张考试安排单,后面还一一标明了考试时间,座位号。我每次都是依照这张救命的纸条才能幸运的找到考场,如果把它丢了简直不堪设想。
  正在这时,我眼光一瞥,居然从马路旁光亮的橱窗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但是心却突的一沉。
  从那光洁如镜的玻璃中,可见我瘦高的身影,精致的五官,但是却也可以清晰的看到正有一个佝偻成一团的奇怪的人跟在我的身后。
  我急忙回头看去,满眼是匆匆而过的行人,根本没有那个佝偻的人。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吧!刚刚松了一口气,就不知从哪里跑出一个小象级吨位的女生站在我的面前。
  “你是陈子绡吧?”小象用她绿豆一般大小的眼睛羞涩的看着我。
  “对,我就是!”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这,这个是我的一个好朋友托我给你的!”她说着慌张的往我的手里塞了一张粉红色的信封,一溜烟就跑了!
  你的好朋友?怕就是你自己吧?我又不是第一次收到情书!
  可是或许是这个女生太激动,或许是今天风太大,我手中那张考试安排单突然间像是长了翅膀的蝴蝶一般从我的手心窜了出去。
  
  我急忙一扭身回头去抓,却抓了个空。
  眼见它缓缓的借着风势飘上了蔚蓝的天空,接着越过车水马龙的马路,飘到了我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
  “该死的!”我咒骂了一句,却在一回神间清晰的看到了我身后跟着的是什么。
  那是一个驼背的小鬼,它头发稀落,鼓胀着棕色的肥胖的肚子,正裂开它没有牙的嘴,看着我的方向笑。
  
  我看到这个小鬼,突然间觉得身上一冷。
  完了,完了,我认识它,这就是人们嘴里常说的倒霉鬼,衰神,被它跟上的人都会与霉运沾边,诸事不顺。


4、
        虽然见到了衰神,可是我依旧不依不饶的与命运进行着抗争。
  “喂?老黄啊,你明天是和我在一个考场吧?明早发短信告诉我一下在哪里考试!”
  “知道了!你不是有考试安排单?”
  “丢了,你要是忘了我就不能参加考试了,我不考的话就没有人和你竞争倒数第一了!”
  “少奶奶啊,我服了你了,你等着我短信吧!”
  “你才是少奶奶呢~”我刚张嘴要骂,老黄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怎么这么倒霉?我坐在床上,拆开了小象妹给我的信封,居然是两张鬼片的电影票:《异度空间》。
  我每天身边都在上演鬼片,还用得着花钱买票去看?
  那个丑陋的小鬼,现在正坐在我家的墙角,咧着嘴对我笑。
  “我让你笑!”我伸手抄起一个靠垫砸了过去。
  它居然也不避让,接过靠垫坐在自己的屁股低下,依旧看着我露出怕人的笑容。
  
  上一次见到这个家伙是什么时候呢?我倒在床上拼命的回忆着。
  好像是小学的时候,那天它就追着我跑,我那个时候太小了,根本就只知道害怕。
  后来就接到了奶奶的病危的消息,然后班级的吊灯掉了下来,差一点就砸到我的头。
  这次,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我隐隐间竟觉得不安,这个倒霉鬼每次出现都不是小麻烦。
  最好身边的人都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
  
  第二天的我就知道了,这简直不是一般的霉运。
  我背着书包往学校奔跑的时候,已经接近9点半了,以我过去的考试经验,一般都是8点半或者9点开始第一门考试。
  就算幸运的这次是九点考试我也迟到了半个小时。
  于是我撒开长腿狂奔在马路上,路上还有大妈朝我吃吃的笑,有逛街的小妹妹朝我吹口哨。
  也难为了那个倒霉鬼,它用那不长的小腿加快频率卖命的跟着我。
  我的手机昨天半夜突然间电池没电了,所以老黄的短信我也根本就没有收到。
  该死不死的家里的闹钟也罢了工,妈妈又睡过了头,总之今天的倒霉不是一句话就能说清的。
  等我拼着命在巡考老师的带领下摸到教室的时候,第一门语文已经就剩下半个小时了。
  要知道语文是我唯一能过得去的科目,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把燕云十六州从我的成绩版图上划走。
  
  不过还好我的前面是个很文气的美女,一般这样的女生都是学习成绩出类拔萃的典范。
  于是我在休息的时候,施展浑身解数把她哄得心花怒放。
  “你擅长什么科目?”我急忙问她,“能不能照顾我一下?”
  “我啊!”美女转了转眼珠,眼波不停的在我的俊脸上流转,“大概物理还可以!”
  “我生物比较好,我们看看能不能交换答案!”我没有骗她,除了语文,我也就生物能够达到及格线的水平。
  “好啊!”美女说着点了点头,“不过人家没有做过弊,好害怕啊!”
  美女这样说真是谦逊了,因为接下来的两天我们俩密切配合,基本上交的试卷都是双胞胎级的。
  这一场考试简直是考的我心花怒放,真是长这么大我是第一次笑着走出考场,以至于我得意忘形得忘了那个倒霉鬼还一直蹲在教室的角落里望着我。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5 16:52


5、
       然而三天之后我才知道那个美女哪里是神赐给我的天使,简直就是恶魔的化身。
  成绩发了下来,生物这次别的学校先考了一样的试卷,有走题的迹象,所以不算成绩。
  而我的物理试卷,赫然的打了22分,勇创我学物理以来的最低分。
  “陈子绡,十三班!”老师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已经没有了意识,是老黄可怜我拉着我的手,帮我收拾了书包去那个最差的班级报的到。
  远远的,在昏暗的走廊上,我就看到一帮帅哥美女在那个倒霉的班级门口排队。
  为什么学校成绩差的人皮相都这么好?
  我没有空研究这个了,因为那队伍中正有一个女孩在朝我笑,笑容妩媚而亲切,似是故友重逢。
  “子绡,你认识她?”
  “嗯!”我已经麻木了,“她考试的时候就坐我前面!”
  “天啊,那可是咱们学校的双魁啊!”
  “什么叫做双魁?”我第一次听到女生有这种外号。
  “是咱们学校第一美女啊,这个名号至今无人能动摇,是为花魁!”老黄说着还卖着关子,“还有一魁是自她入学以来,全校最后一名就被牢牢霸占,从来没有易过主!”
  我的心立刻变得冰冷冰冷,双魁同学正在前面对我回眸一笑,“呀,我们一个班,好有缘啊!”
  有缘你个大头鬼,还不是托了你的福?不然我怎么也能争取到十二班!
  
  我一边排队,一边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后,那个衰神的影子已经越来越淡,好像就要消失了。
  阿弥陀佛,你可赶快超升吧,不要再跟着我!
  “陈子绡!”新的老师在前面念着我的名字。
  早就听说这个班级是仓库改成的,可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这里的光线这么差。
  “嗯!”老师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目测着我的身高,“有180吗?”
  “没有,178!”我急忙回答他。
  “坐倒数第三排,靠后门的那个位置!”
  
  我抱着书包走了过去,那个倒霉鬼不知什么时候窜到我的面前,坐在我的位置上傻笑,笑得它一张丑陋的脸都走了样。
  “滚!不要霸占我的座位!”
  它还是笑,伸手指了指头上的天花板!
  我顺着那不甚明朗的光线往上望去,只见我头上正暴露出一截漆黑的钢管,那异峰突起的钢条把墙皮撑得四分五裂。
  这些都没有什么,最可怕的是我的头顶正晃晃悠悠的摆动着一双脚,有脚自然有人。
  那钢管上正吊着,一个脸色青白的女生,她的紫色的舌头微微的吐出口唇,一截松软的毛巾,紧紧的栓着她的脖子。
  
  “哇!”我声嘶力竭的叫了起来,这个教室怎么死过人?而且还有怨鬼没有走?
  这下倒霉鬼终于在我的喊叫声中烟消云散,可是周围的老师和同学也被我吓个够呛。
  “不要紧,不要紧,我们班的少奶奶又发神经了!”老黄在一边解释,“他总是这样突然的大呼小叫,长得又像女孩,我们才叫他少奶奶!”
  
  没有空和老黄算帐,我一个健步冲到老师面前,用我的自然资源做出可怜像,“老师,我,我不想坐那里!”
  “嗯!”老师看我吓得不清,居然点头同意了,“那你坐靠窗那边吧!”
  
  我哆嗦着双腿走向新的座位,四处看了看,总算这里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然而一低头,就看到双魁小姐正挂着她的招牌微笑朝我摆着手。
  我们居然同桌!
  
  不过总比坐在女鬼下面好!我一边忐忑不安的上着课,一边用余光偷瞧着那个挂在教室中的女鬼。
  不知为什么,她的目光总是望向我的方向,而且,有那么一点哀怨和凄凉。



6、
       新的学期就这样开始了。
  可是我的处境却越来越糟,不见天日的发霉教室,每天只知道照镜子臭美的同桌,走路都不利落的上了年纪的老师,还有——悬挂在教室中的上吊女鬼。
  而且更为郁闷的是在我们班出操的时候,别的班级就拼命的朝我们的方向喊:“放牛班!放牛班!出来放牛啦!”
  
  “太不象话了,连十二班都骂我们!”身兼体委的老黄一边跑步一边骂。
  “虽然是五十步笑百步,可是谁让我们是垫背的!”我无精打采的回答他。
  “快,快,八班出来了,咱们骂八班!”我旁边的一个同学指着不远处一个班级兴奋的叫道。
  全班同学跟着跃跃欲试,估计哥伦布当初发现新大陆时的兴奋也不过如此。
  “三八班,出来跑步啦!”、“高三八,三八班!”一时间震耳欲聋的声音响满操场。
  声势之大自然不是我们一个班能造成的,貌似低年级的学生也跟着起哄。
  三八班的一干同学们都羞得满脸通红,跑起操来如小媳妇一样扭扭捏捏,使他们看起来更加配得上这项荣誉称号。
  “啊,真爽!”我们全班人早就把自己挨骂的事抛到了脑后,陶醉在取笑别人的快感中。
  于是分班后第一天的跑操就在此起彼伏的骂人声中结束。
  
  或许是因为这个教室里有个女鬼的缘故,来到这个班级以后我看到的怪事一直很少。
  那些会爬窗的小鬼,会突然从地里钻出来拉人脚踝的手都不见了,周围一下清静了很多。
  这就像玩通关游戏的时候,有大BOSS登场通常都轮不到小鬼上台。
  于是我很快就适应了这个阴暗的教室,并如饥似渴的学习着,颇有优等生的风范。
  
  “哎呀,奴好弄功啊!”双魁小姐嘴里嚼着话梅,含糊不清的跟我说话。
  我瞪了她一眼,“先把东西吃了再说!”
  “奴也尝一个!”她说着往我的手里塞了一颗话梅,继续说:“一够棒月你后就是期中考了!”
  “你想干吗?”
  “照顾一下你同桌吧~”这句说清了。
  果然没安好心,我横了她一眼,刚刚要张嘴拒绝,那边的双魁小姐的嘴就像连珠炮一般说了起来:“你答应啦?原来你不但人长得帅,心肠也这么好啊!谢谢你啊!”
  嘴里那颗话梅仿佛进化成了她第二个舌头,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她的语速。
  呜呜呜,这叫我如何再拒绝,果然这个班里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半个月一晃即逝,我在这个全是差生的班级里倒是过得如鱼得水,只是每轮到值日,就会觉得头皮发紧。
  秋天的傍晚,当熄灭了教室的灯火,要锁上大门的时候,那个挂在教室中央的女鬼看起来就会分外的凄凉可怕。
  她就像一个巨大的晴天娃娃,无助的飘扬在寂静无人的黑暗里。
  望着她飘向我的眼光,我每每只能拔腿便逃。
  那样的眼神,带着企求和哀怨,她一定知道我能看到她,所以才向我求助的吧?
  可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又能为她做什么?
  
  本以为一切都会风平浪静的过去,我会在这个破烂不堪的教室里,在那个女鬼利如锋芒的目光中待到高中毕业。
  但是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前面已经说了,我们的老师是一个腿脚不利索的刘姓老太太,早就过了退休的年龄。因为学校的老教师不够用,新教师追求成绩不爱带我们班,所以刘老太又被请出了山。
  刘老太有着对所有同学一视同仁的高尚品德和坚守岗位的工作热情,因此虽然年事已高,依然上气不接下气的教我们语文。
  
  “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她手舞足蹈的在讲台上十分投入,“这是辛弃疾四十岁时写的词……”
  “你们要学会欣赏啊,这写得多好啊,以前高考都要考补充诗词,这是必选的!”她又晃着脑袋陶醉的念:“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
  还没等她说完,刘老太就在我们的注视下一脚踩空,舞到讲台下去了,一下就坐在水泥地上起不来了。
  “老师,你不要紧吧?”前排的同学都一窝蜂似的拥上去扶她。
  她摔倒倒是在我们意料之中,以她的眼神和腿脚,今天不摔也难保将来。
  但是最可怕的是在校医诊断她脚踝扭伤,被送往医院的时候,刘老太流着两行老泪和我们暂别:“老师不要紧,只不过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接着她居然很激动的望着我们:“一个月以后就是期中考了,老师不能陪你们了,你们一定要拿第一!”
  
  她的话一出口,全班都成化石状,在学校的大门口足足站了一刻钟才晓得回去。
  第一?第一?这简直是在逼母猪上树!让恐龙复出!
  不过如果她说的是倒数第一,我们班倒是十拿九稳。



7、
       回到教室的时候全班同学都耷拉着脑袋学习,我却突然感到不对劲。
  教室里的天花板依旧四分五裂,窗户还是又脏又破,空气中那股流动的发霉的味道也没有变,可是分明就是有什么不同了。
  我的心跟着一跳,看向那个挂在天花板上的女鬼。
  脸依旧是死亡的青白,嘴还是微微的张着,露出半截紫色的舌头,她看着我的目光依旧那么可怜,但是,她笑了!
  
  那笑容带着一丝恐怖,扯着她变形的脸,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她为什么会笑?为什么笑?
  刘老太摔了,她却笑了!
  那带着死气的惨笑,微微敲起的薄薄嘴角,倒似在嘲笑世人。
  我一把拉住身边正在吃零食的双魁,压低声音说:“今天是不是你值日?”
  双魁叼着一根蛋卷,瞪着大眼睛点了点头。
  “我替你打扫卫生,你放学就回家吧!”我一定要搞清那个女鬼是怎么回事。
  好奇心已经完全战胜了恐惧。
  “努补会是暗念我吧?”
  鬼才会暗恋你,天天就知道吃。
  可是有求于人,我只好抛了个桃花眼给她,双魁激动之余分了半盒蛋卷给我。
  
  一直等到所有同学都走光了,天色渐晚,我才小心翼翼的踩了个凳子爬上那张书桌。
  “少奶奶,你要干吗?”老黄在下面帮我扶着板凳,“现在还没到全校大扫除的时候,你至于打扫卫生连灯管也擦吗?”
  由于我胆小,所以最后关头还是拉了老黄陪我。
  有句话说得好,有福不同享,有难要同当,哥们就是用来出卖和垫背的!
  “等一下就好,你帮我扶稳板凳啊~”
  我的手颤颤微微的往那个女鬼吊着的脖子上伸过去。
  第一次这样近的看她的脸,青紫的皮肤,塌陷的皮肉,凌乱的头发,在黑暗里看去越发的恐怖。
  她的眼睛一直斜斜的望着我,仿佛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女鬼大人啊,我可不是有意唐突,可是你总是在这吊着终究不是办法,我想着一探手去拉她脖子上的毛巾。
  哪想我的手居然穿过毛巾,一把拉了个空,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喂,灯管还要再往上一点,你在下面比划什么?”
  
  怎么会这样?摸不到?难道这一切都是不存在的?可是那条破败的毛巾,那女鬼身上腐臭的气味都是如此的真实!
  我颓然的爬下椅子,事情与我想象的完全不同,以前根本没有接触过怨鬼,想不到它们居然是没有实体的。
  这要怎么把她赶走?
  “你在发什么呆?赶快回家吧!”老黄已经把椅子从那张桌子上拿了下来。
  我无精打采的背上书包,就要离开教室,却突然间觉得背后的视线变得灼热,那个上吊的女人居然朝着我转了一下眼珠。
  似乎在暗示什么,那带着血丝的双眼,灵巧的在我的脸上绕了一圈,接着目光死死的盯住了一个靠窗的桌子。
  那张书桌在落日的阳光下泛出棕色的光泽,上面摆了一个史努比的水杯和一小块花花绿绿的桌布。
  有没有搞措?
  这正是我那鼎鼎大名的同桌双魁小姐的书桌!
  
  我脸上布满黑线,走向那张看了就让人两眼发花的书桌。
  这书桌里有什么明堂?
  我拿开水杯,掀掉了块比手绢大不了多少的桌布,只见桌面已经磨损得破败不堪,估计这张书桌比我们的年纪都大。
  “哇!咱们学校真是发扬精神,怎么老的东西还没扔!”老黄看着那惨不忍睹的桌面,“双魁也够倒霉,摊上这么一张破桌子!”
  我仔细看了一下桌面,上面被人又写又画的刻了很多的图案还有数学公式,一看就不是一个人的功劳。
  可是桌面没发现什么异常!
  “老黄,帮我把这个桌子掀开看看!”
  “你暗恋双魁啊?也不用这样吧?”
  “闭上你的臭嘴,快点帮我掀桌面!不然我就把你喜欢那个六班女生的事告诉别人!”
  老黄只好乖乖的帮我把桌面上生了锈的螺丝一点点拧掉,那块破旧的木板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一点点被掀了起来。
  只见没有上漆的桌面背面,黄色的木板上,被人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那是用紫黑色的液体写的,似乎是干涸的血液,扭扭曲曲的全都是两个字“长亭”、“长亭”、“长亭”……
  
  “哇,这是什么啊?看了就让人恶心!”
  我急忙一把合上桌面:“没什么!估计是以前哪个学生暗恋别人写下的!”
  “少奶奶,我们快走吧!”老黄看我把自己的书桌和双魁的掉换了一下,“我知道你为了博美人一笑需要花点心思,可是也不用赶在这个时候吧!”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我收拾好东西,和老黄一起关了教室里的灯锁上大门回家了。
  
  秋天的夜晚有些冷,吹得我不由裹紧了衣服。
  那个女鬼青色的脸和桌面上密密麻麻的血字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吗?“长亭”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地方?让你至死还在惦念而不得超升!
  
  我的耳边突然想起小的时候爸爸对我说的话:“绡绡啊,无论你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也要装作没有看到!那些东西知道你能看到它们,就会不停的追随着你!”
  “为什么要追我?”
  “因为它们本来是不在这个世界上的,因为你的眼睛发现它们,它们就存在了!所以千万不要招惹它们,否则你会慢慢被拖离这个世界!”
  
  可是,爸爸,你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明明血管里没有了血液,为什么肉体已经腐烂,
  灵魂却依旧不灭,而仍懂得哭泣?


8、
       第二天上学,我就见到了一件非常惊人的事。
  我们班的一个同学,正打着一把大黑伞掺兮兮坐在教室里早读。
  “教室漏水了!昨天没有下雨啊,真是可怜!”双魁小姐嘴上说着,脸上却忍笑忍得很辛苦。
  我却笑不出来,因为我能够清晰的看到那水是从一双眼睛里流出的眼泪。
  而那双眼睛的主人,就是那个上吊的女鬼。
  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正从她脸上滑落,滴在那漆黑的伞面上。
  是什么事,能够让人伤心若此,即使死了,依旧泪如清泉?
  
  我一边郁闷的上课一边偷着回头看她,终于在上第二节历史课时,一个校工拎着箱子敲开了教室的门。
  “听说水管漏水,我来看看!”
  那个校工看到那个打伞上课的同学,好不容易忍着笑爬上桌子检查水管。
  “不对啊!”他一边看一边嘟囔着,“这条是天花板上的钢筋,怎么能漏水?”
  “是不是有楼上的水管破了?”
  “不知道!”校工又观察了一番,还是检查不出哪里出了问题,“得把这个楼的图纸找出来才能维修!”他说着仔细的看着那条巨大的裂缝:“要不先用什么东西把这条缝堵住!”
  他说着伸出手,探到那裂缝的里面,“这水是不是从这里漏的?”
  “应该是吧~”
  还没等下面看热闹的同学说完,那个校工居然从裂缝里掏出了一团脏兮兮的东西。
  那是一个灰色的团成一团的布,上面印着绿色的花纹。
  校工诧异的看着自己手上的东西:“这?这是毛巾?怎么有人往里塞这种东西?”
  
  我看到那条毛巾,心脏一下漏跳了半拍,就是它,那条栓在女人脖子下的毛巾就是这个花样。
  我说她怎么天天在那吊着,原来是有人把这条毛巾塞到了天花板里。
  “给我,师傅,那个是我的~”我跑上去,一把夺过毛巾,紧紧攥在手里。
  太好了,只要找到这个,她就不用天天吊着示众了吧?
  “你激动什么啊?”旁边的同学嘲笑道:“果然是少奶奶,总是大呼小叫!”
  我白了他一眼,回到座位上,让你天天见鬼你试试,站着说话不腰痛!
  
  不知为什么,取出那条毛巾以后,天花板就不漏水了,那个坐在下面的同学也终于收起了他庞大的黑伞,教室总算恢复了难得的正常。
  而我更是高兴得要命,没事就回头朝那边看看。
  哈,没有!
  还是没有!
  那个上吊的女人不在了,空落落的天花板上只留下一条巨大的裂缝,再也没有那双晃荡着的双脚。
  今天真是幸福的一天。
  
  可是幸福的一天刚刚过了一半,我就发现不对劲了。
  下午的天气好像特别的冷,我一边上课一边打摆子,“你是不是中午开窗户没关严?”
  “没有啊!”双魁小姐说着仔细的检查了一下窗缝:“没有漏风的地方!”
  但是还是好冷啊,一股股的凉气不断从我的背后升起,似乎班级里只有我一个人被冻成这样。
  双魁小姐正偷着在老师眼皮底下照镜子,欣赏自己百看不厌的容貌。
  我看了一眼那镜子,觉得有点不对!
  再看了一眼,还是不对!
  “哇~”我突然大叫起来,因为第三次我看清了,从双魁的镜子中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多了一个人的脸,而那个披头散发的人正站在我身后。
  就是那个上吊的女鬼!
  “陈子绡!好好的上课你叫什么叫?罚站!”
  我刚刚哭丧着脸站了起来,身后的同学就举手抗议:“老师,他站起来我看不到黑板!”
  “去教室后面,靠墙站着!”
  我只好又耷拉着脑袋走到最后一排,顺便问候了一下我后排那位同学的爹妈。
  
  那股冰冷的寒气似乎不离不弃的一直跟在我身后,等我转过身来,正好对上一张发青的死人脸。
  她的舌头已经收了回去,整个脸看起来没有吊着的时候那么恐怖了,但是不知为什么,嘴角上又挂起了那嘲讽般的笑容!
  看到她的笑,我终于明白了刘老师为什么会摔倒。
  这个教室由于她的存在,阳光根本照不进来,所以阴气十足。
  我们这般年轻力壮的人当然没有什么,可是刘老太那双老寒腿怎么能受得了?
  
  不行,不管爸爸怎么教诲我,我一定要把这个瘟神送走,不能让她继续在这里当中央空调。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5 16:54


9、
       那阴冷的气息笼罩着我,一直到我放学回家,她还是紧紧的跟在我后面。
  “离我远点,你想冻死我啊!”
  那个女鬼收起舌头,居然算的上面目清秀,她委屈的和我拉开了一段距离,但还是不徐不慢的跟着。
  
  “小伙子,鬼上身啊!”路边一个摆摊的人叫住了我。
  我低头看了他一眼,年纪不大,穿着黑色的衣服,还有点道行吗!能看到我身后的女鬼。
  “要不要把鬼送走啊?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做!”他殷勤的朝我招了招手。
  “你有办法?”
  “过来说话!”
  他头上带着一顶棒球帽,阴影遮住了他大半边脸,不过感觉上比我的年纪还小一些。
  我将信将疑的走了过去,蹲在他面前,可以看到他面颊消瘦,居然有一只眼睛是瞎的,使一张孩子般的娃娃脸看起来分外的怕人。
  “想要送走冤魂……”他说着从兜里掏了一张黄纸出来,伸指在上面比划了两下,“要仇人的鲜血,死人的遗物,引路的灵符!”
  “这就是引路的灵符?”拿过他递给我的黄纸,仔细打量,上面隐隐有些奇怪的字在黑暗中发光。
  看来确实是有点用的东西,我把它塞在书包里,“就这些?”
  “还有……”瞎眼的少年嘴角一牵,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妖精的灵力!”
  “那是啥?”
  他听了我的话居然阴森森的笑了起来:“你去找他出来,他一定会帮你!”
  说完,居然一闪身就消失在黑暗的街角里。
  正是下班的时间,马路上异常热闹,人来人往,霓虹流光。
  
  我转了半圈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怎么一下子就没了,不过一个巨大的黄“M”却适时的闯入我的视线。
  正好肚子有点饿了,嘿嘿,去吃点我最爱的鸡,只是麦当劳的鸡都有点肥胖症的倾向。
  但是挑食不是好孩子,我哼着曲子钻到麦当劳里,已经把刚刚的怪事忘到了脑后。
  
  “你叫什么名字?”我一边吃着鸡块一边和坐在对面的女鬼聊天。
  “小青!”嗯,电视里的女鬼不是叫小倩就是叫小青,看来她受的渲染不少。
  “那你是怎么死的?”我尽量装作不经意的问。
  女鬼脸上一红,居然露出不好意思的颜色,双手掩面道:“自杀的~”
   拜托,又不是问你暗恋谁,有什么好害羞的!
  “我好喜欢一个人,他不理我,我就想死给他看,结果居然一不小心真的吊死了~”她的脸越来越红了,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跟着热了起来。
  我装作埋头吃鸡,拼命的忍住到了嘴边的笑声,不行了,她实在太搞笑了。
  “你不要紧吧,是不是噎着了?”
  “不,没事,你继续说!”
  “我死的时候给他留了张字条,告诉他再不理我我就去上吊给他看!”她说着叹了口气,“我是住校生,爸妈又在农村,一时糊涂就做了傻事!”
  “咳!”我好不容易顺过气来,“你是想他来救你吧?结果他没有来?”
  她听了头低得越来越厉害,几乎都要钻到桌子底下去了,“你知道,我们那个时候谈恋爱不像现在,被人发现了在学校里会一直抬不起头来!”
  她的脸更红了,“所以我一时紧张,把纸条塞到了别人的书包里!”
  
  我听完以后,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怎么会有这么乱七八糟的死法?
  “那你的怨气为什么这么大啊?”我一直以为她是被人害死的,所以才阴气冲天。
  “我当然怨啊!”她说着脸色又阴冷起来,“我怨我自己啊,如果我当时不是那么糊涂,就不会白白搭了一条命了!”
  “那写满了血字的桌面也是你干的?”
  “听说那样能让别人喜欢上你!”
  “你喜欢的男生叫长亭?”
  “哎呀,不要说出来啊!”女鬼又很害羞的拼命捂着脸。
  
  我看着眼前又捂脸又扭指头的小青,只觉得头一下变成两个大,那个独眼的怪人说过,送走她必须要仇人的血,死人的遗物,引路的灵符,以及妖怪的灵力!
  可是谁来告诉我,她的仇人在哪里啊?



10、
       回到家我继续和她讨论这件事。
  “那个你放错的书包,你知道是谁的吗?”如果是那个人看到了字条又没有施以援手的话,应该算是间接害死她。
  “不知道!”她想了一下,“你知道的,那个时候我们上学用的都是几乎一摸一样的军用书包啊,不然我也不会放错!”
  听了这话,我恨不得扑上去掐死她。
  “你的脸色怎么发青了?”她很关切的问我,“是不是我离你太近了?”
  她说完很识像的飘飘乎乎的到客厅里去了,过了一会儿,客厅里传来电视的声音。
  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看电视?
  我一把拉起被子蒙上头,老天爷啊,你告诉我该怎么办?要怎么样才能把这个瘟神送走?
  
  这一夜我几乎没睡,梦中不停的传来电视里的枪林弹雨声,打情骂俏声,还有刀光剑影声。
  “绡绡,起床上学了!”一大早就被妈妈从被子里挖了出来。
  “我的亲娘啊,你再让我睡一会儿吧,我半宿都没睡好!”
  我探出蓬乱的脑袋向老妈求饶,却意外的看到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不知道是哪个邻居那么没公德,半夜看电视还开那么大声,吵得我也几乎没睡!”
  是咱们家的电视,当然声音大!
  老妈继续说:“我还以为是咱们家的电视忘了关,可是一看客厅里又没有人,电视也关着,真是气死我了!”
  老妈啊,你的直觉是准的,可惜判断错误,因为看电视的根本不是人,你能看到人才叫奇怪!
  
  我特意换了一件厚一点的衣服才拖拖拉拉的上学去了,早晨的阳光明媚,却依旧挡不住身边寒气阵阵。
  小青倒是神清气爽的跟在我后面,“早啊!”
  “离我远点,我惹不起你还不行吗?”
  她扁了扁嘴,又和我拉开了一大断距离,飘飘乎乎的跟在我后面。
  
  一到学校,我就拉住了正在背单词的老黄,“老黄,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哇,你怎么了?一天没见憔悴这么多?是不是鬼上身了?”
  我无奈的点点头,现在终于明白那些被鬼跟上的人为什么会短命了,没日没夜的闹腾,这样的摧残是个人都受不了。
  “老黄,我知道你交游广泛,帮我找个人吧!”我几乎声泪俱下了。
  “不行啊!”老黄煞有介事的说,“刘老太还在医院里躺着等我们拿第一呢,我不能辜负她的期望!”
  “你从小到大都辜负了多少老师了,也不差这一个!”我举起两根指头,“两顿盒饭!”
  “找谁?”老黄说着放下手中的书,“我这里有全校女生的资料,是从档案室的老师那偷来的!”
  “我不找女生,找个男生!”
  老黄鄙视的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想歪了,急忙又补充:“是十二年以前在这上高中的一个男生!”
  “你让我找个已经毕业了的大叔?”老黄说着脑袋晃得跟波浪鼓似的,“你去警察局吧,只有警察叔叔能帮你!”
  “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老黄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也许你可以找学生会的人问问看!前两天校庆,好多老校友返校,都留了地址和电话在登记单上,或许可以找到你要找的人!”
  老黄啊,你的脑袋读书真是浪费啊,歪门邪道果然更适合你!
  
  我在老黄的启发下,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来想怎么和学生会的那班人套近乎。
  他们大多分布在一班二班,我们这帮几乎被学校发配到边疆的根本就入不了他们的眼。
  要想个什么理由才能让他们拿出那张名单给我看呢?
  “你在想什么?”双魁又摆出练习了无数遍的招牌笑容对着我。
  “没有想什么!”我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只觉得一筹莫展,“学生会的人是不是都很傲气啊,个个鼻孔朝天!”
  “也不是啦,有的人还是很好的!”
  “谁说的,我见他们总是代表全校学生讲话,POSE摆得都跟小布什似的!”
  双魁的笑容不知为什么有点变化,皮笑肉不笑的问我,“你看我跟那个马脸的家伙哪点像?”
  她此话一出,一下把我从梦中惊醒,今天才明白什么叫卧虎藏龙,我一把拉住双魁的手,“你是负责什么的?”
  “外联啊!”学校的花瓶,确实非她莫数。
  “那前两天校友返校的名单你是不是能拿到?”
  “那都是我登记的啊!”
  “能不能借我看看!”
  “没问题啊!”
  双魁啊,我误会你了,原来你一直是我的天使,亏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恶魔来着。
  双魁小姐却笑着朝我比了两根手指,“帮我写两天作业~”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看来我真是过分乐观了。
  
  终于在双魁小姐的帮助下,下午我就顺利的拿到了名单。
  是不是人一走入社会最先做的就是练字?那一串串的签名写的龙飞凤舞,估计他们的爹娘来了都不会认识这纸上签的是什么字。
  我硬着头皮找了一个下午,终于找到了一个叫宋长亭的人,现在三十有二,年纪也很符合,在一家合资企业做经理。
  就是他了,我抄下他的地址和联系方式。
  
  宋长亭,宋长亭,你等着吧,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取不到你的鲜血我陈子绡誓不为人!
  谁让你年轻的时候魅力无限,留下的祸害又吵得我日日不得安宁。


11、
       放学以后,按照那张名单上写的地址,我和小青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叫宋长亭的人工作的公司。
  此时天色已晚,正有三三两两的上班族从那栋装修豪华的写字楼里走了出来。
  希望他还没有下班吧!不然岂不是扑了空?
  我带着棒球帽和墨镜蹲在花坛边,运动服的兜里放着一把削铅笔用的小刀。
  “你看看,有没有像他的?”我问跟在身后的小青。
  小青咬着手指,把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看了又看,“没有!”
  “你确定吗?”
  “是啊,这些人都比他老,长亭只有十八九岁而已!”
  我听了她的话差点一头栽倒在身边的花花草草里,“大姐啊,十二年过去了,你以为你家的那个长亭是属王八的啊?十年才长一小圈?”
  “讨厌啊,你~”嗲声嗲气的腔调好像是昨晚看电视刚刚学会的。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那个宋长亭为什么不搭理她,换了我就算知道她上吊也不会去救,这简直就是为人类灭了一大公害!
  
  没有办法了,依靠这个白痴女鬼完全是死路一条,我只好亲自上马,主动出击。
  把墨镜放到兜里,迈开大步背着书包走进了写字楼。
  “先生,请登记!”玻璃门旁边的保安拦住了我。
  真是郁闷,为什么一眼就能看穿我不是在这里上班的?难道是我的伪装太失败了?
  
  “是15层吧?”
  “对!1506室!”小青拿着那张纸条跟在我后面上了电梯。
  金属门缓缓关上,狭小的电梯间里一下寒气刺骨。
  小青抿着嘴安静的站在,不!是飘在我身边。
  她居然没有对这个带着液晶电视的电梯发表评论,真是难得。
  “小青?”我小声叫她。
  “你叫我有事?”她吓了一跳,似在神游太虚。
  “你很紧张啊!”
  “有一点!”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其实过了这么久,我也有点忘了他长得什么样子!”
  “你可真是个糊涂的女鬼!”
  “嘿嘿!”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当时是真的喜欢他呢,还是和自己赌气的成分多一些呢?我一直也想不清楚,等我想清楚的时候已经吊在了天花板上!”
  她说着眼睛里似乎泛起了一层雾气,“最后是校工把我扛下来的,可是到死他都没有看我一眼!”
  “叮”的一声以后,电梯门缓缓在我们面前开启,十五层到了。
  
  “小青,不要难过了,我们终有一天要面对一切!”
  “你是个好人,如果能够的话真想帮你做点什么!”
  我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这个脑筋秀逗的女鬼,她能帮我做什么?
  我试着拉她的手,这一次不知为什么居然拉到了,她的手冰冷冰冷,如冬日积雪。
  “我们走吧!”
  “好!”小青微微一笑,跟着我往那长长的走廊上走去。
  
  “你好,我有事要找一下你们的经理!”
  “我们下班了,有事请明天早上再来!”前台的小姐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小姐,我不是因为公事找他,是私事!”
  这次她抬起头,一双眼睛里饱含着好奇的光芒,恨不得在我的身上掘出一个洞来:“什么私事啊?是不是经理家里出了事?”
  “其实啊……”我故作愁眉苦脸状,“现在还不好说!等一下我出来第一个告诉你!”
  “那你是他什么人啊?”她说着很兴奋的拿起电话,像是敏锐的猎犬闻到了兔子的味道。
  “我是和他念一个学校的,算是校友吧!”
  “宋经理!有一个自称您的老朋友的人有私事找您!”
  看来八卦的力量果然是无穷的,轻松摆平一只拦路的老虎。
  
  我在那位前台小姐的带领下敲开了那间经理室的门。
  办公桌前正坐着一个身材发福的男人,看到我的眼神充满了迷茫,一看就是拼命的在记忆里搜索是否认识我这号人物。
  不能让他发现,这种场面在电视里还是见到过的,最坏的结果就是会有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的两个生龙活虎的保安把我架走。
  于是我在他刚要张嘴的时候,一个健步就冲到他面前,一把拉起他双手激动的说:“学长啊,我是你的学弟啊!你当然不认识我了,因为你在咱们母校读书的时候我还在学走路,你在算微积分的时候我还在摆积木!可是我今天是代表咱们学校来的,您不会忘了那个培养你教育你栽培你的母校吧,我代表母校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他张着嘴,愣了一会儿,急忙截住我的话头:“赵小姐,去给我这个学弟倒杯茶水来!”
  胜利过关!
  
  我急忙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刚刚一口气说太多,差点没有背过气去!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是不是学校要请我去讲演成功经验?”
  眼前一张略微发福的脸,实在找不出他年轻时风流倜傥的痕迹,倒是满眼的急功近利,如雪中乌炭,分明可见。
  “我是有很重要的事来的,但是与学校无关,而是关于一个人的!”
  “小孩子不要故弄玄虚!”他说着嘲讽的看了我一眼,点了一根烟。
  
  “管青青,你还记得吧?”
  他拿烟的手一抖,一丝烟灰掉到了办公桌上,“她是我们班的同学!”
  “你为什么不说她上吊死了?”
  他听了这话,急忙抬起头来,眼睛里现出一丝恐惧的目光,“你怎么知道的?”
  
  哼哼!分明是心里有鬼,这样的表情我不知在多少人的脸上见过!宋长亭啊,枉我还以为你是个人中龙凤呢,连我的那班家教都比你的演技好点!



12、
       “唉,这事说来话长,真是我心里的一个疙瘩!”他一边抽烟一边和我诉说过往时光,眼前的空气似乎都沾染上泛旧的微黄,“我十几年一直没有放下这个包袱,校庆的时候还特意回去那个教室看了看!”
  “她真的没走?”他将信将疑的看了我一眼。
  “她就在我身后,只是你看不到!”我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条旧毛巾,“这你该认识,我没有骗你!”
  他看了一眼那条毛巾,眼眶微红,“谁能告诉我,人做了错事要如何弥补?”
  “那张纸条没有放错是吗?”
  “我没有勇气回头看一眼!”他说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她一直在我的身后默默的注视着我。我也不傻,当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可是你知道的,那个时候学生被发现谈恋爱是能开除学籍的!所以我一直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会碰上她灼热的目光!”
  我的身后,那股冰冷的寒气越来越重了,小青似乎也很激动。
  “直到我发现自己书包里的那张纸条,我还是没敢回学校去看一眼。我真的很害怕,又安慰自己,她一定不会那么傻的……”
  宋大叔,你真是对小青的智商有了过高的估计,她说要上吊就会言出必行,再说你见过哪个稍微聪明一点的追求心上人用这么彪悍的法子?
  
  他说着抬起头,“哪知我第二天去上课,就发现她吊在教室里,再也不会看着我了!”他用手抹了一下脸继续说:“这十几年来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回一次头,如果我那天去了学校,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小青也不会死?我也不会受这良心的谴责?”
  我不知该说什么,过去的事情,向来就没有‘如果’!
  事事未卜先知,人世间真的就不会有悲哀了吗?‘如果’真是一个很无奈的字眼,永远只能被人用来忏悔。
  “小青,她还好吗?她是想找我抵命吗?”他颓唐的坐在椅子上,“她一定很恨我吧?”
  “她还好了,很喜欢看电视!”
  “她一直是个单纯而快乐的女孩!”
  所以作鬼也特别闹腾,一点不知道伤心!
  
  “大叔,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回一次头!”
  他将信将疑的望着我,时光流逝,似水无痕,谁又能穿越十几年的光阴,找到当日的那缕目光呢?
  “嘿嘿,包在我身上!”我说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刀,“来,把手给我划一下!”
  他望着我手中那个印着史努比的花花绿绿的小刀,眼里的疑惑更重了。
  “要试试才知道!”
  “好吧!”他硬着头皮把手伸给我,我手起刀落在他手臂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宋大叔,这可不能怪我心恨,谁让你要见小青来着?鲜血要足够才见得到啊!
  眼看他手臂上的血一下殓小溪一般从皮肤下汩汩的涌了出来,我掏出那条破毛巾,一把按在他的伤口上。
  “你要杀人啊,这么脏的东西,会感染的……”
  可是他刚刚叫了半句,就叫不出口了,眼睛瞪得圆圆的盯着我身后的一个地方看。
  信我的,果然没有错吧?这条毛巾是小青的遗物,灵魂凭依其上,沾染了大量的人类鲜血后,小青的阳气会一下转强,令普通人在一瞬间也能看得到她!
  宋长亭的眼眶渐渐红了,眼里似乎有泪水溢出。
  过了一会儿,我取下毛巾,他的血也凝固了。
  
  “谢谢你,我看到了!”
  “我没有骗你,她很好吧!”
  “是,她像过去一样,朝我摆手来着,怎么她还像死的时候那么年轻,我已经这么老了!”
  人有生命,当然会衰老的!
  “你说~”他苦笑着看了我一眼,“我这次的回头,是不是晚了点?”
  “只要还记得回头看一眼,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你等一下,你帮我大忙,我叫司机送你回去吧!”他说着低头去拨电话,我趁这个时候带着小青悄悄的溜走了。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小青似乎也很开心,“去学校吗?”
  “呦!你不难过啦?心愿满足了?”
  “什么啊!”小青扁了扁嘴,“我当初眼光怎么那么差,居然暗恋这样的一个人!”
  拜托,你都到了发通告要上吊的程度,还好意思说是暗恋!
  “白白搭了我一条命!”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好像现在很多女孩和初恋男友重逢的时候也是这样,一般都抹着眼泪曰:我眼瞎啊,当时怎么看上这么一个人啊,可怜我的如花年华啊!
  看来天下女人都是一样的,且无分死活!
  
  我几天来第一次这么开心,高高兴兴的和小青回到了学校,在空旷的操场上,秋风送爽,满天星斗。
  小青拉着我的手微笑:“谢谢你,我要走了!”
  “将来投个好胎,不要再随便去上吊了!”
  “我会记得,生命来之不易,这次我知道了如何去珍惜……”
  “小青……”
  “子绡……”
  
  我们俩又话别了半天,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仇人的鲜血,死人的遗物,引路的灵符都有了。
  可是妖精的灵力在哪里啊?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5 16:56


13、
       “少奶奶,这么晚了,你还在等我啊~”
  空旷的操场上突然传来一阵狼嚎般的呼唤,接着老黄粗壮的身影从教学楼里狂奔出来。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哎呀,你真是够意思!”老黄转眼间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
  “你、你怎么刚刚从学校里出来?”
  “嘿嘿!”老黄骄傲的说,“小意思,被英语老师留下来罚写作业!”
  老黄啊!全天下的学生被罚写作业还能摆出如此英雄凯旋POSE的也就你一个了,果然是败类中的极品啊!
  
  “这是什么?”老黄指着我脚下那条脏兮兮的染了血的毛巾,“咱们学校的环卫工人真是够可以的,这么大的垃圾都没有扫走!”
  “不,不,这不是垃圾!”我急忙拉住抬脚要踢的老黄,“我正在想怎么能让这条毛巾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嘿嘿!”老黄用他像牛一样的圆眼睛斜斜的看着我,“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要消灭证据?”
  “我、我没有啊……”
  “看你那嗑嗑巴巴的小样,别着急啊,哥们帮你!”他说着从兜里掏了个打火机出来。
  不要啊,我搞到这些东西容易吗!我可不想继续跟那个白痴女鬼做伴了。
  
  可是我的体力跟老黄相差实在是太悬殊了,尽管我百般阻挠,老黄还是用打火机点燃了那团脏兮兮的染了血的毛巾。
  呜呜呜,老黄啊,我要和你拼命,我的锦绣前程就这样断送在你手里了!
  后半生怎么过啊,难道我真的要不离不弃的和小青在一起?不论我将来工作、恋爱、结婚都要有一只女鬼作陪?
  我不要啊~
  
  可是哀号还在我的嗓子里酝酿的时候,脚下那团火焰却越烧越旺。
  “子绡,我要走了!”小青的脸开始在我的眼前越来越模糊,这分明是超升的前兆。
  望着那团跳跃的火焰,我终于明白了。
  妖精的灵力,原来就是指这个?不过这样也对,在远古时“火”确实被认为是有灵力的,还有很多宗教信仰是崇拜火焰的。
  刚刚怎么没有想起来?
  “小青,你走好啊!”我急忙掏出那张黄色的纸符,扔在那团燃烧的毛巾上。
  “我不会忘了你的,子绡,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小青,不要再回来了啊!!!!”一激动,不小心吐露了我的心声。
  小青瞪了我一眼:“有什么事可以让我帮你?譬如中个彩票,捡到钱什么的,我还能帮你一次!”
  我家虽然不富裕,但是我对钱实在是没啥感觉,我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一件非常让我头痛的事。
  我拉着她渐渐变淡的手说:“小青,让我们班在这次期中考试的时候拿第一吧!”
  小青的脸突然变得紫青紫青的,望着我的双眼里充满了怨毒。
  “怎么了……”还没等我问下去,只觉得手中一空,小青已经凭空消失在空气中。
  地上只余一团黑色的灰烬,小青,已经永远的消失了。
  看不到她傻乎乎的笑脸,不知为什么,我的心中竟有点空落落的难过。
  
  “少奶奶,你真是心系班级啊,太让人感动了!”老黄在我身边假装抹眼泪,“虽然看你发神经自言自语很多次了见怪不怪,但是你都这精神状态了还记得咱班要拿第一呢!”
  “老黄,我们回家吧,还有作业没有写!”我脱了身上的厚衣服,拖拖拉拉的跟着老黄走在没有人的操场上。
  几天以来,第一次感到这样的轻松。
  “对啊,我们还要拿第一呢!”
  “老黄,闭嘴吧,小心惹起天怒……”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身兼体委和班长的老黄发起了无数次动员会议,积极组织全班同学在期中考试前冲刺。
  不要问我为什么把体委放到班长前面,是人都知道老黄也就体委还能当明白,至于他履行的班长职能,无异于在我们班又发起一次文化大革命。
  黑板上挂着条幅,上自习要喊口号,谁有不会的问题可以马上去办公室问老师,然后再给全班同学解答。
  我的耳边天天响着“第一”、“第一”,有时候甚至能出现幻听,只要有老师叫我回答问题,不轮题目如何,我就马上站起来说:“选第一个!”
   而数学老师的板演,我一般走上去在黑板写个等号,再在等号后面画个竖就回来了,根本不看题目求的是极限还是公式。
  
  这只是对我个人小部分的影响就达到了如此强烈的效果,扩展到全校更是惨不忍睹。
  期中考试前别的班的同学根本就无法接近老师的办公室,因为每个老师的办公室前面都排了一串的人,都是我们班的同学。
  谁让我们班同学不会的题目太多,而且每个人都拿着一摞的卷子过来。
  虚心求解的精神千古以来无论在哪间学校里都是被提倡的,所以尽管教研室里的老师被累得眼珠通红,头发蓬乱,还是没有一个人抱怨。
  最后,在我有一次排数学老师的那条巨龙的时候,听到前面遥远的办公室里传来老师一声凄惨的哀号:“天啊,这还要我怎么给你讲?我已经从小学数学开始讲起了,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啊?”
  我今天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一个月转眼间过去,期中考试终于在我们班一帮人仰马翻的混乱中来到了。
  尽管大家把桌面上都抄满了公式,尽管我们周密的安排了成绩稍好点的同学照顾成绩差的,尽管我们编制的传递答案和公式的密码暗号估计连国家安全局的高级工作人员都破译不了。
  可是一张张交上的卷子还是白花花的。
  
  总体水平太低,主观能动性再怎么发挥还要受现实的约束啊!



14、
       期中考试以后,我们班的人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全都蔫了。
  “只要我们能超过十二班,就不算输!”
  老黄啊,你的志向真是缩水得不是一般的厉害啊。
  
  一周以后,就是发成绩的时候,人缘很好的双魁小姐带来了一个非常让人振奋的消息。
  原来阅卷以后老师还没等登记成绩,那个会议室的电线就起火了,把全校的考试卷烧了个一干二净。
  这么邪门的事,我当然瞬间就想起了小青。
  小青!干得好!我真是低估了你的智商,你知道让我们班拿第一根本是逆天而行,耍个小把戏让名次消失确实是高招中的高招!
  全班立刻陶醉在欢乐的气氛中,该玩玩,该溜号溜号,该吃东西吃东西,每个人都以为这场闹剧就会在平淡中收场。
  但是我和宋长亭犯了一个错误,高估了小青!
  想当初她说上吊就上吊,连自己的命都玩真的,做人这么实在的一个丫头答应我的事必然会言出必行!
  
  于是在一周以后高三同学的动员大会上,出现了一件非常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我们那个跟着教委刚刚从国外考察回来的校长上台给我们发表讲话,内容无非是高考虽然是国内教育的弊端,但是身为中国的高中生,不得不承认这是人生的一个转折。
  转折上去了就直步青云,转折不好就爬不出泥潭之类的云云。
  
  最不该的是最后校长表示出对此次考试试卷烧毁表示惋惜,接着又忍不住炫耀了一下这次在外国的学校里的所见所闻,并表示了赞同。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只注重成绩而不注重学生的全面发展的!”他说着扶了扶眼镜,“在外国,体育、德育还有学生自主的发明创造都是能算入学生成绩的!以后我一定会使咱们学校努力的跟上教育改革的步伐!”
  “那就是说体育会算成绩了?”下面一直坐冷板凳的体育老师发问。
  “这是一个进步,当然要实行!”
  “那期中考试别的科目成绩单都烧了,就我这还有全校高三同学的体育成绩,是不是能算这个?”
  校长的脸明显发青了,可是我们那个小脑发达,大脑简单的体育老师居然一个健步跳上主席台把成绩单送到校长手中。
  “我,我宣布!”校长不好收回自己的话,只好对着话筒念,“由于这次期中考试的大部分科目考卷被焚毁,所以就按仅存的体育成绩划分全校名次!”
  “所以……”校长已经目光涣散了,打量着坐在下面的全校师生,“这次年级第一是高三十三班,他们的体育成绩是全校最高的!还有两个人短跑破了全市记录!”
  废话,我们班那几个体育生当然不是盖的!
  
  可是校长的话音落了很久,也没有一个人鼓掌,全校同学和老师都沉默了,张着大嘴不知该说什么。
  呜呜呜,丢人丢到姥姥家,我们全班同学虽然拿了第一,可是却坐在那里一个个涨得满面通红,连头都不敢抬。
  真是所托非人,我怎么想着拜托小青这件事?
  结果闹到现在无地自容的地步。
  
  宣布成绩的第二天,我们这帮脸皮超厚的家伙就去看刘老太了。
  刘老太似乎没有什么大碍了,坐在病床上剥桔子吃,一张老脸上充满了兴奋的笑容。
  “我听说咱们班这次真的拿了第一,你们真是不负老师重托!”
  刘老太消息真是灵通啊,不知是哪个天杀的嘴快告诉她的。
  全班同学做不好意思状,扭扭捏捏的围在她的病床前,没有一个搭话头。
  “咱们是哪门成绩比较好啊?怎么没有人跟我说?”
  “老师!”还是老黄抗起了这个重任,“学校的试卷烧了,咱们班体育全校第一!”
  “体、体育?”刘老太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打击,过了一会儿环视了我们一下呵呵的傻笑起来,“不要紧,不要紧,这说明你们都很健康,健康就好啊!”
  刘老太啊,您不会刚刚治愈了肉体的创伤又出现了精神上的问题吧?如果您过一会儿被转到精神科可不是我们的缘故啊!
  
  可是刘老太毕竟经历过大风大浪,一周以后就又如常给我们上课了。
  “文天祥我国的民族英雄,他的这首《金陵驿》充分的表达了他的情怀:从今别却江南日,化作啼鹃带血归……”
  我一边抄着笔记,一边打身边一个拼命要往我的桌面上爬的小壁虎。
  这又是什么东西变的?烦死我了。
  自从小青走后,这个教室里一下暖和很多,阳光也能照射进来,可是那些杂七杂八的小鬼又开始在我身边出现。
  
  “陈子绡同学,要认真听讲!”刘老太的声音传了过来,她的老寒腿似乎好了很多,走路也利索一点了。
  我一边赶那只壁虎,一边看着刘老太日益健康的身影,心中不知为什么,竟然感到非常的温暖。
  是啊,是啊,不管成绩如何,健康就好啊!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5 16:58


第二个故事 迷途
  
1、
       我生病了!
  真是倒霉,或许是前一段时间和小青接触得太多了,或许是期中考试用功了一下累到了。
  总之我突然就发起高烧,现在已经是第二天在家躺着了。
  “绡绡,妈妈要上班了,冰箱里有饭菜,记得中午自己热一下吃!还有别忘了吃药啊!”
  妈妈嘱咐我几句就急急忙忙的关上门出去了。
  
  空旷的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外面正是秋冬交接,寒风乍起的时候。
  真是好讨厌,怎么连天气都这么凄凉?
  由于我生病,那些杂七杂八的鬼怪突然增加了一倍,他们扭扭曲曲的变成各种形状的东西正匍匐在我的周围,一个个用不大的小眼睛正看着我的好戏。
  我去倒可乐喝,玻璃杯里会突然窜出一条蚯蚓。
  我去吃药,药箱上正趴着一只粘呼呼的海星一样的东西。
  还能怎么办?我只好拖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去睡觉。
  哪知刚刚掀开我那又厚又软的可爱的被子,就看到里面正蹲着一只绿色的硕大的青蛙,它正瞪着圆眼睛在床上看我。
  真是忍无可忍,我一脚把它踢下床,宣布了自己对床的所有权。
  被子里真是舒服,尤其是对我这样发着高烧又浑身打摆子的病人来说,简直是天堂啊。
  
  天堂里的云朵估计就是这样温暖而蓬松吧?我迷迷糊糊的在遐想中睡着了。
  睡梦中好像到了一个空旷的房间,那个房间比我们家宽敞和明亮许多。
  里面有几个人影正焦急的在我的眼前走来走去。
  这是什么地方?好像我在很小的时候确实到过这么一个房间,我还记得那个屋子很大,装饰也很豪华。
  可是那时我太小了,完全不记得为什么要去那样一户人家。
  “绡绡啊,你乖乖的在这里不要乱动,我去陪叔叔阿姨!”
  那两个叔叔阿姨?他们怎么了?为什么会让人陪。
  但是说完妈妈就又回到了那个空旷的客厅,我从屋里的门缝往外看,客厅里的大人们都愁眉哭脸的,还有一个与妈妈差不多年纪的女人正伤心的靠在妈妈身上哭啼。
  这个情景很让我害怕,因为我能清楚的看到客厅的角落里正有一个黑色的影子抱膝坐着。
  
  那是一种可怕的怨鬼,当它出现的时候就是这家要有人死了,开始它没有人形,只是一团黑色的雾气,可是随着死亡的一步步接近,它会慢慢的变成那个要死的人的样子。
  当它抬起头来,上面长着谁的脸,谁的五官,死的就一定是那个人。
  
  这家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东西?难道是有人要死了吗?要死的会是谁呢?
  我吓得急忙关上房门,不敢再看那个可怕的鬼怪。
  一抬头,却正好看到墙上挂着一个小男孩的照片,那个男孩与我差不多大,大概七八岁的样子,正骑在一个木马上咧着嘴笑。
  这个男孩是谁?为什么在这个家里没有看到他。
  
  我刚刚搬了个椅子爬上去要看个仔细,就听见客厅里的电话铃刺耳的响了起来。
  大人们立刻大呼小叫的乱成了一片,仿佛发生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
  我转了一下身子,要从椅子上爬下来,却看到楼下的街道上正站着一个人。
  此时天色有些阴暗,秋风瑟瑟,街道上是一片空芜的灰色。
  可是那片灰色中却站在一个穿着棕色风衣的人,他的个子很高,头上带着同样颜色的帽子。
  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
  他是谁?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站在这家的门外?
  还没等我想明白,那个人像是发现了我一样,突然抬头望向窗户这边。
  他会看到我吗?怎么可能?这可是三楼啊!
  我的脚一滑,从椅子上掉了下来,一下摔到了坚硬的水泥地上。
  客厅的电话铃还在没命的想着,刺耳的声音在傍晚的惨淡光线里回荡。
  
  “真是烦死了!”我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好像是我家的电话在不停的响,断送了我来之不易的睡眠。
  哪想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对圆圆的眼睛正在上方看着我。
  刚刚被我踹下床的绿色大青蛙,正结结实实的蹲在我的胸口上看热闹。
  怪不得我会做不好的梦,原来是被它压的!
  我一把抓住它,再一次把它扔下床,晃晃悠悠的去接电话。
  
  “喂?妈妈啊?我刚刚睡着就被你吵醒了!”
  “绡绡,妈妈不是故意的,是有急事叫你!”电话里妈妈的声音焦急而烦躁,似乎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怎么了?是不是我爸去哪里挖墓被抓了?”
  “不是你爸爸!”妈妈急着说,“是妈妈的一个朋友,那个赵阿姨,你还记得吧?你小的时候去过他们家一次,她家又出事了!”
  我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个荒芜的灰色街道,那个空旷的房间。
  里面的人影又开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妈妈晚上不能回家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你要去他们家?”我急忙问道。
  “对,去照顾一下他们家的孩子!”
  我想了一会儿,“我也去,把地址告诉我,晚上我就赶过去!”
  “绡绡啊,你还在生病,不要去了……”
  
  我轻轻的放下话筒,不行,我一定要去,那个蹲在客厅里的黑暗的影子,它最后变成了谁的脸呢?
  十年过去,难道还有什么不幸的阴影在那家的周围盘旋



2、
       到了傍晚,我按照妈妈给我的地址出了门。
  一走出大门,不禁被秋风吹得直哆嗦,虽然穿得很厚,可是还是觉得天气阴冷无比。
  这不仅仅因为冬天将至,而且多多少少还沾了我身后跟着的那批雄壮的大部队的光。
  它们都喜欢黑暗和寒冷,更喜欢人类生病的时候散发的虚弱的死气,所以以前是偶尔骚扰,现在简直到了对我围攻的地步。
  真是倒霉!
  
  等我拖着虚弱的双腿又倒了几次公车来到那个小区时,天已经快黑了。
  那几栋棕色的楼房在阴郁的天色下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是这里吗?十年以前我来过的地方?
  我看了看楼前那灰色的街道,那伸展着枝桠的大树,与十年前一模一样,似乎岁月什么也没有带走。
  望着其中一栋高大的楼房,我裹了裹衣服,走了进去。
  
  “绡绡,你来了啊!”是妈妈给我开的门,那家的保险门异常的壮观,与银行的金库有的一拼,在傍晚看来依旧亮闪闪的泛着金属的光泽。
   “妈!你朋友家是开银行的啊?”我摸着那厚度惊人的门,估计炸药都炸不穿。
  “她们家做生意的,挺有钱的!”妈妈手忙脚乱的打着碗里的鸡蛋,“快点进来,没有吃饭吧!”
  我环视了一下屋子里的摆设,比印象中的更豪华一些,“妈,以前我是不是来过这里?”
  “是啊,你记性真好!”厨房里传来老妈的声音,“那次她家也有急事!”
  “是什么事?”
  问出去的话没有得到回答,却听到爆锅的声音,接着妈妈继续说:“中午你赵阿姨的老公出了车祸,今晚是危险期,等会儿妈妈要去医院陪她!”
  老妈说着端了两碗蛋炒饭出来,一碗放在我手中,另一碗却放在客厅里的一个门前。
  她又转身从冰箱里拿了水果和牛奶,也全都堆在那扇门的前面。
  
  “里面住的什么人?”
  “小宗!”
  “小宗?”我怎么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号人物!
  “是你赵阿姨的儿子!和你差不多大!”
  为什么不出门呢?自己的父亲出了车祸应该在医院守候才对吧。
  那扇棕色的木门里,隐隐渗出一丝黑色的烟雾来,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他小的时候经历了一些可怕的事,后来就得了自闭症,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
  妈妈已经开始穿外衣了,“你今晚留下来陪他,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
  她说完风风火火的拉开门跑了出去。
  
  饥肠辘辘,我急忙往嘴里扒着蛋炒饭,也顾不得什么怪事了。
  那个小宗,一定比我还强,是个天生的倒霉蛋!
  因为我一踏进这家的房门,那些乱七八糟的杂牌小鬼们就一窝蜂的钻到那个门里去了。
  名副其实的鬼怪磁石!
  
  我刚刚扒了半碗饭,就听到空旷的客厅里传来“嗒”的一声。
  接着那扇紧闭的木门开了一条小缝,一股阴冷的气息从里面透了出来。
  我是从来都不怕鬼的,偏偏好奇心又非常强。
  所以当那门缝里伸出一双又白又瘦的手来拿那碗蛋炒饭的时候,我一个挺身跳了过去,一把拽住那双手。
  那双手的主人可能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人会抓他,正在那狭窄的门缝中瞪着圆圆的眼睛看我。
  “你是谁?怎么在我们家?”他拼命的往回抢着饭碗,是个清秀的男孩。
  “你爸爸都出车祸了,你还有脸安心的待在家里吃饭?”我也很执着的拉着饭碗,虽然我吃饱了。
  “你算哪根葱,管不着!”
  “你这个不肖子!”
  可是没想到这个家伙对吃饭竟然这样执着,最后连我都差点被他拖到屋子里去,无奈之下只好放手。
  
  “你叫小宗是吧?”我依旧不依不饶的拍着房门,“总是在家里待着不是办法,你这么大人了,怎么一点都不关心你老爹的安危!”
  我的话音刚落,那扇紧闭的房门又打开了,看来我的话起作用了!
  哪想我刚刚要张嘴说话,就从里面飞出一只被舔得干干净净的饭碗,正中我怀里。
  接着房门又紧紧的关上了。
  
  “小宗,小宗!你出来!”我把手上的饭碗放在一边,真正焦急起来,因为刚刚门打开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一个我最不愿意见到的东西。
  在那一屋子小鬼中,正有一个黑色的影子蹲在房间的角落,与十年前所见的那个索命鬼一模一样。
  
  难道十年以来,那个东西一直盘亘在他们家不曾离去?还是它一直没有带走想要的人命?



3、
       无论我外面怎么叫,里面的那个小宗就是不开门,定力不是一般的强。
  可是只要我稍不注意,门外的牛奶和水果就会悄无声息的消失,这个人简直比妖怪还厉害,几乎到了隔空取物的境界。
  
  眼见天要黑了,我也没有时间和他干耗,一个人跑到屋子里去歇着了。
  身上的烧还没退,刚刚那么一折腾还真的有点累了。
  我虚脱的走到窗边,想把窗帘拉上睡一觉。
  窗外依旧是一片灰蒙蒙的景色,与十年前的景致并没有不同,只是没有了那个穿着棕色风衣的怪人站在楼下。
  我刚刚伸手要拽窗帘的绳子,突然发现一棵高大的杏树后面似乎站着一个人。
  
  距离太远有些看不清,不行,我要下楼去看个究竟。
  哪想刚刚一转身,我就一头撞在了柜子凸出的硬角上!
  好痛啊,眼前似乎有金星一闪一闪,我捂着头在地上蹲了好久才缓过神来,然后迷迷糊糊的开门走了出去。
  不知为什么,这么一撞,我的病竟然全好了,身体突然觉得轻松无比,天气似乎也没有那么冷了。
  我转到这栋大楼的后院,躲在一片枯败的灌木中观察。
  这次看清了,果然有一个人正躲在树后,仰着头看上面的房间。
  那个人穿着棕色的风衣,带着同色的帽子,打扮有点像福尔摩斯里的华生医生,奇怪至极。
  “嘿嘿,终于让我捉到了!”
  我在心底干笑两声,慢慢绕到那个古怪的人身后,一个挺身扑上去,把他压在身体下面。
  他似乎吓了一跳,拼命的推开我,帽子也掉了下来,露出斑白的头发,“你是谁?干吗要捉我?”
  天啊,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学人家偷鸡摸狗!
  “我还想问你呢!”我紧紧的拽着他的手不放,生怕他跑了,“你站在楼下朝上面张望什么?是不是要偷东西来踩点子的?”
  “不、不是!”他急忙又抓起那顶礼帽带上,“我就要出发了,想来这里再看看家里人!”
  “出发?去哪?”我这才发现他的手里紧紧抓着一个皮箱。
  这个中年人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不是去旅游!是去救我的儿子!”
  “你儿子?”
  “不错!”他一张老脸上挂着痛苦的神色,“我的儿子被人绑架了,我要救他出来!”
  “绑架?那要报警啊!”我急忙还向四周看了看,这不是拍电视剧吧?怎么这么巧让我遇到这种事?
  “警察管不了的!”他说着抬腕看了一下表,“糟糕,时间要到了,我要尽快找到那个地方!”
  说完,他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拎着箱子快步走出了楼群。
  
  这是怎么回事?绑架犯不是都用电话联络家属的吗?不然他怎么会知道去哪里交赎金?
  坐视不理不是我的风格,我急忙跟在他的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奔入苍茫的黑夜中。
  
  好像景色在一瞬间全变了,那个中年人左拐右拐的走到一个偏僻的小巷里,那种巷子应该在几年前就拆迁了才对。
  “大叔,我们这要去哪里?”
  可是他不回答我,在漆黑的小巷里仔细寻找什么,接着不知从哪家放在门外的垃圾桶里翻了一张破纸条出来。
  他看了一眼那张纸条,然后又拉了拉衣领,拎着箱子走出小巷,往宽阔的马路上走去。
  “喂,大叔,你去哪里啊?等等我!”
  “你怎么能跟得上我?”他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
  废话,你以为你自己走的多快啊?我又不是残疾,怎么跟不上你?
  他说完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我的儿子,现在也与你一般大了!要是他能像你一样开朗健康就好了!”
  不会吧!我听了下巴差点掉下来,是绑匪弱智还是他儿子弱智啊?你见过哪个白痴绑架过十八九快二十的小伙子的?你又见过哪个那么大的人还会乖乖被别人抓的?
  这里一定有问题,一定有一方脑筋不好用!
  
  可是那个时候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犯迷糊的居然是我自己。



4、
       那个奇怪的中年男人又走到一处公园里,这个公园我倒是认识,好像小的时候经常在这里玩。
  他像一只老练的猎犬,在花花草草里左找右找的翻了另一张纸条出来。
  “快到了!”
  我这才明白那些绑匪的聪明之处,他们不用电话联系,因为电话很容易被人追踪,所以用最原始的传纸条的方法。
  那就是说我们周围一定有人跟踪,再通知他们同伙安排交赎金的地方。
  “大叔,要不要我帮你打电话报警?”我环顾着公园里中茂盛的树木,在那一片片幽深的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人在观察我们。
  
  “不用了!”他朝我笑了一下,“其实警察早就去过了,可是我要救的东西他们却没有带出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偷偷摸摸的想拨一下手机,却发现一点信号都没有。
  真是邪门!
  我只好又乖乖的跟在那个奇怪的大叔身后看个究竟。
  “你真是个好孩子,居然一直陪着我!”
  大叔,你误会了,我只是好奇心太重而已,现在我也很后悔!
  他说着竟然很激动,“要是我还能再见到我的孩子就好了!”
  “一定会见到的!”
  他叹了口气,“要是我还有机会,一定请你去五星饭店吃海鲜!”
  “现在也可以去啊!”
  
  他哈哈哈的笑了几声,“现在去不了啊,你好像还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吧?”
  头上的星星很明亮啊,应该还在地球吧!
  
  他不再说话,又拉着我在黑暗中挨个摸索着门牌号码,不知走了多远,他终于在一处破败的小屋前停了下来。
  那小屋的门异常破旧,裂了很多宽大的缝隙,但是里面没有一点人声。
  “是不是搞措了,大叔?”
  “应该没有!”他望了一下四周的景物,“当年警察就是从这里把他救出来的,只是那时我不在场!”
  “等等!”我的突然有些搞不明白,“你说警察已经把他救出来了是吗?”
  他点了点头。
  “那你还来这里干吗?”
  他叹了口气,“我的孩子,他一直很害怕,他的人虽然救出来,心却迷失在恐惧中!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
  还没等我琢磨好这话的意思,他就伸手推开了那扇破旧的木门。
  
  黑暗的小屋中,正有一个小男孩蹲在角落里哭,不过七八岁的年纪!
  不是说和我差不多大,怎么这么小?
  “爸爸~”
  小男孩突然抬起头,借着屋外昏暗的光,我看清了他的脸。
  这个孩子我认识,十年以前,在那个奇怪的房间里,就是这张脸在照片里朝我笑。
  我突然神情恍惚,怎么会是这个小男孩?难道他一直没有长大?
  
  那个大叔却一下奔了过去,一把把他抱在怀里,“乖孩子,爸爸来救你了!”
  “爸爸,我好怕啊~”小男孩歇斯底里的大哭起来。
  “不怕,不怕!”那个大叔轻声安慰,“你再也不会迷失在恐怖的记忆中了,再也不会害怕黑暗了,爸爸这就带你走!走出这个被遗忘的漆黑的迷途!”
  说着,他轻拍小孩的后背,两个人越走越远了。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搞什么明堂,我惶恐的向四周看去,却发现周围一片黑暗,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这一切都是一个人的记忆?真是这样的话我又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一条条道路都恍惚不明,我一时间竟找不到出口,不知不觉中深陷迷途。
  谁又来带我出去啊?
  
  就在我在暗巷里转来转去,已经要丧失信心的时候,突然见到一抹白色的背影在我眼前走过。
  那人的头发很黑很长,个子很高,身体很轻盈。
  虽然四周很暗很黑,可是那刺目的白色却始终不曾被黑暗淹没。
  
  不知为什么,我一看到这个人,心中竟然觉得非常的温暖,似乎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一样。



5、
       “你等一等啊!”我急忙要追上他的脚步,却始终与他差了一段距离。
  接着眼睛里似乎钻进一股刺目的强光,照得我眼睛发花。
  我急忙伸手去挡,却发现正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站在我的面前。
  
  “绡绡啊,你终于醒了!”眼前是老妈哭肿的双眼。
  “我怎么了?”转头都好费力,一动头就痛得要命。
  “你撞在柜子角上面,晕了过去,一直到现在才醒,可吓坏妈妈了!”
  原来我在那个时候就晕了过去,怪不得我会突然间病痛全消,怪不得我的手机会没有信号,因为那时发生的一切根本就不是真实的。
  
  我费力的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却发现病床前蹲着一个漆黑的影子,只是它也正抬头看着我。
  它现在已经长了脸出来,是一张很好看的脸,明亮的眼睛,薄薄的嘴唇,挺直的鼻梁,可是我看到这张脸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因为这分明就是我的脸!
  
  “滚!”我拿起病床旁的一个茶杯砸了过去,那团黑色的影子立刻烟消云散。
  “哎呀,绡绡,你不要激动啊,好好的不就行了?”妈妈正在给我削苹果,“你以后别去你赵阿姨加了,一去就出事!上次也是,在她家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也差点死过去,还好你命硬!”
  “你说十年前我就在她家差点玩死?”
  “是啊!”妈妈说着塞了一个苹果在我手里,“不然你怎么会把那次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上次是小宗被坏人捉走了,我们才去帮忙的吗!”
  我捏着那个苹果,手气得直哆嗦,原来十年以前那个蹲在角落里的黑影,就是在她家等着我出事故,十年以后依旧如此。
  亏我还以为是他们家里人会有危险,每次都跃跃欲试的要去化解,想当活雷锋!
  我正恨的牙痒痒,妈妈却缓缓的说:“对了,忘了告诉你,昨天半夜,你罗叔叔被抢救过来了!现在正在特殊病房看护着呢!”
  
  我想到那个穿着棕色衣服的中年人,他抱着的那个小男孩,那黑暗中的迷途,突然一切都明白了。
  抢救过来了吗?那就太好了!
  做父母的真是伟大,在命悬一线之时,还会惦记着自己孩子的安危,会奋不顾身的奔赴那危险的道路,带出自己孩子迷路的灵魂。
  窗外的树叶飘零,我却一点也不觉得这景色凄凉了,那昔日灰蒙蒙的街景,在我记忆中也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淡棕。
  
  一个半月以后,罗叔叔出了院,为了感谢我们母子,特意在五星饭店请客,还点了我最爱吃的鸡。
  那个罗叔叔,果然是那个穿着棕色衣服的中年人,他一看到我就瞪大眼睛:“绡绡,我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你?”
  “一定是在梦里!”我叼着一块鸡腿,卖力的啃着。
  千万不要想起我,就到此为止吧,我可不想和这倒霉的家庭再有什么牵连。
  
  ××××××××××××××××××××××××××××××××××
  可是老天爷总是听不到我的心声,或者是他听到了,所以才故意和我作对。
  有一天我们正安静的上自习,双魁小姐在安静的吃零食,老黄在安静的睡觉的时候,教室的门被刘老太推开了。
  她的身后蔚为壮观的跟着一对乱七八糟的小鬼。
  “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他叫罗小宗!最近刚刚治好自闭症才来到学校上课,希望大家能够帮助他!”
  全班同学一起鼓掌,在一片掌声中,罗小宗带着他身后的大部队闪亮登场了。
  他似乎没有什么事了吗?就是皮肤依旧苍白,身体还带着一点病怏怏的感觉。
  他望向我这边,幸灾乐祸的朝我眨了眨眼睛,笑了一下。
  
  我看着他不由一阵发寒,老天啊,我刚刚送走一个小青,你又给我塞来一个瘟神吗?我突然间觉得大学的校门离我越来越远了,远到我无法企及。
  谁啊,可怜可怜我,带我走出这个没有尽头的迷途吧!
  
  迷途 (完)



[ 本帖最后由 薰衣 于 2006-6-25 17:59 编辑 ]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5 17:01


第三个故事 失物
  
1、
       在我小的时候,爸爸曾经告诉过我,对于被别人遗弃的东西千万不要好奇。
  因为被遗弃的物品多半是不好的,如果不小心捡到了往往会惹上大麻烦。
  
  “这个好玩吗?”双魁拿着一个手机链在我眼前晃来晃去,那个手机链是透明的粉色桃心串成,正好讨她们这些女孩的心思。
  “嗯,很好玩!”我更喜欢搞怪一点的。
  “嘿嘿!”双魁把手机链挂在自己的手机上,“出操的时候在操场上捡的,真是好运气!”
  “你捡的?”
  “是啊,自己买的能这么高兴吗!”
  我拿过那个手机链仔细的看了看,粉色的玻璃珠子里似乎有隐约的黑气。
  “这个,还是不要用了!”
  “为什么?”双魁一把从我手中夺过手机,一边上课一边幸福的摆弄,“你是不是嫉妒我的运气好啊?”
  好心当成驴肝肺,希望你的运气真的能好吧!
  
  可是刚刚到中午午休时间,我正趴在桌子上睡午觉,就听见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嚎叫。
  吓得全班半数睡觉的同学都脸色苍白的抬起了头。
  我们班著名的双魁小姐正站在大门口抹眼泪,一边哭一边叫:“气死我了~~”
   “你怎么了?”我急忙拉她回座位,不要让她继续在教室门口丢人。
    “看我好欺负啊!”
  又是一声,震得我耳膜生痛,以前听说孟姜女哭倒长城总是觉得不可思议,今天我终于信了。
   “呜呜呜,那个四班的白痴,居然说我的手机链是偷的!”
   论智商,怎么也是你比较白痴吧!可是我不敢这么说,只好慢慢安慰她:“算了,算了,就当她是疯狗,人怎么也不能和狗吵吧!”
   “陈子绡,你真是好人!”双魁小姐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这种事很常见啦!手机链还给她不就得了!”
   双魁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为什么要还她啊?那明明就是我的!”
   “可、可是,那、那不是你捡的?”
   “我捡的也是我的,到了我的手上就是我的,那上面又没有她的名字,凭什么说就是她的…………”
   我望着她飞快吐字的上下翻飞的嘴,已经不敢说话了。
   那位四班的同学,你好可怜,本来破财已经够倒霉,又招来一个灾星。
  
   双魁又念叨了一个下午才闭上她的尊嘴,好不容易到了放学的时候,我刚刚要撒开腿摆脱可怕的双魁,就有一只阴冷的手按上了我的肩膀。
   “绡绡,今天陪我回家吧!”
   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那个罗小宗,只有他这样的奇才才能招来那么多鬼魂,导致寒气冲天。
   虽然内心在哭啼,我还是摆出灿烂的笑容,“怎么罗叔叔的车今天不能来接你吗?”
   话还没说完,就有一只冰冷的手从他背后窜了出来,往我的脸上摸去。
   我伸手“啪”的一声打开它。
   “我爸爸让我不要总搞特殊化,让我和你一起走试试!”
   “可是我们俩家离得又不近!我妈希望我能早点回家!”
   “上午我妈和阿姨说好了,她说没问题!”
   妈妈啊,你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出卖自己的儿子?
  
   就在我耷拉着脑袋准备就义的时候,耳边响起双魁的一声大叫:“我也去!”
   “太好了,那就一起走吧!”真是救星啊,只要不留我一个人和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在一起就行。
   “听说罗小宗家有好多外国的玩具,我想去看看!”
   你是不是又想顺手牵羊在人家家里“不小心”捡点什么?
   难得罗小宗居然没有什么意见,背了书包就走出教室,我望着他几乎被那些鬼怪和黑雾淹没的消瘦身影,不由纳闷。
  他不是最讨厌与生人接触吗?难道是对双魁有意?
  
  于是我们三个就骑着自行车往罗小宗家里去了。
  夕阳西下,罗小宗吸引来的鬼怪浩浩荡荡的跑在我们后面,滑稽无比,这也不失为一段快乐的旅程。
  可是我那个时候却忘记了,黄昏本来就是一个很危险的时刻,妖怪和死人都在那个时候复活,阴间的门也会随之敞开。
  况且身后还跟着这么多阴气极重的鬼怪。
  况且引路的还是一个非常邪门的倒霉蛋。
  于是,在我们骑了十几分钟以后,就发现不对劲了。
  
  “呀!这是哪里?”双魁小姐望着四周郁郁葱葱的树木,“这里好像是原始森林啊!”
  周围果然是一片茂密的树林,似乎是荒郊野外的景色,一条小路正扭扭曲曲的通向树林的深处。
  再也没有其余的路。
 


2、
       我看了这景色心中一阵发寒,这不是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了吧?
  据说就是这样的一条小路,但是怎么也走不到尽头,在筋疲力尽之后才发现原来一直是在原地绕圈。
  “我们好像迷路了!”小宗在前面挠了挠脑袋,“绡绡,我们是不是一不小心骑过头,骑出了市区?”
  天啊,你十年没有下楼也不至于一点距离感都没有吧?你以为你骑的是火箭啊!
  
  “我们再往前走走看吧!”双魁说着又蹬着自行车慢慢悠悠的沿着那条小路骑向有些阴森的树林。
  据说脑筋不怎么好使的人胆子一般都格外的大,这话真是箴言啊。
  我刚刚要招手叫双魁回来,不要乱跑,我身后的罗小宗就也骑着车慢慢悠悠的跟上去了。
  不止是一个,还是一双!
  难道他们都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吗?
  没有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们的背影,也往树林的深处骑去。
  
  这树林里的景色似乎是城市没有开发之前的,怎么会跑到这里?
  “绡绡!”罗小宗在我旁边说,“这里的空气真好,我的头都不那么痛了!真想一辈子待在这不回去!”
  我看了他一眼,是啊,他身边的那些随从一进入这片树林都没了,空气当然清新了!
  “如果我待在这里,你会陪我吗?”
  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劲,一股比阴森的鬼怪更可怕的寒意窜上了我的心头。
  还没等我回答,前面骑车的双魁小姐就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
  
  “怎么了?”我急忙扔了车跑了过去。
  却看到双魁正激动的抱着草丛里的一个箱子,“我捡到了好东西!”
  那个箱子是棕色牛皮做的,泛着柔和的光泽,似乎还是个高级货。
  “你还是不要瞎捡东西了,上午的事这么快就忘了吗?”
  “谁说我是捡的?”双魁费力的把那个箱子放到自己的车后面,“这是我的!不是别人的!”
  真是和她说不通,不过当务之急是怎么从这奇怪的地方走出去,于是我们又赶快骑上车沿着小路转了起来。
  
  这一路上再也没有奇怪的事,渐渐月亮升上了天空,我们还是在荒地里转着圈,景色也在不断的重复。
  “完了,完了!真的是鬼打墙!不会我们一辈子都要在这里转圈吧?”
  “什么是鬼打墙?”两个人一起问。
  我哀怨的看了他们一眼,一个傻一个愣,两个人都瞪着白痴的眼睛看我。
  死在这里我不介意,可是陪葬的是他们我很介意!
  
  我把自行车抛在一边,从书包里翻出一把铅笔刀来。
  真是报应不爽,昔日我伤人,今日我自伤!
  我可爱的史努比,不过一个月,你又要饮血了,这要是放到古代,你搞不好还能栖身川中四大名剑之列呢!
  “绡绡,你要干吗?”
  “割手指啊!鲜血能破邪气!我们才能回家吃晚饭!”
  说完,我拿起小刀往自己的手上划去,不要太深啊,割到动脉可不好。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罗小宗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飞身扑了过来,一下就压在我身上。
  本来我只是想在自己手上浅浅的划个口子,流一点点血就可以了。
  但是因为罗小宗的重量,我的右手一沉,眼看着那薄薄的刀刃一下就嵌入了我的肌肤,鲜血汩汩的留了出来。
  “你和我有仇啊!”
  我愣愣的望着趴在草地上的罗小宗,他一定是为了和我作对才出生的。
  “不,不是的!”罗小宗手忙脚乱的帮我按住伤口,“我只是想阻止你!”
  
  “哎呀,有出租车!”双魁在一边惊叫,我这才发现我们周围的景色已经不再是那片荒僻的树林,眼前是一条宽阔的马路。
  “我先回家了,现在太晚了!”她说着招手让车停下,出租车司机从车里走出来,帮她把那个捡到的大箱子和她的自行车放在后备箱里走了。
  眼看双魁小姐很没有意气的逃跑了,罗小宗掏出手机给他老爸打电话:“爸爸啊,叫司机来接我啊!什么?我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啊!什么叫路标啊?北边是哪边?为什么要我拨110啊?110是干什么的啊?……”
  罗小宗和他老爹无止境的交涉去了,我坐在大路旁暗自伤神,手臂上的伤口还在不停的抽痛。
  罗小宗啊,罗小宗,你真的不适合自己回家!这是我今天血的教训。
  
  不过奇怪的是,眼前居然清静不少,天天跟在他后面的杂鬼大部队似乎也跟着消失了,或许因祸得福?
  但是后来事实证明了,世界上根本没有因祸得福,只有祸不单行!



3、
       最后还是我带着生活低能小宗同学沿着那条大路摸回了家。
  
  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硬着头皮挨了老妈一顿骂,才骗到一顿饭吃。
  就在我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时候,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抬头一看表,十二点整,这么晚了,谁会打电话给我?
  “喂?”我迷迷糊糊的接起了手机。
  “是陈子绡吗?你到家了吗?”双魁小姐似乎落跑后良心大发,开始关心起同学的安危来。
  “是啊,我到家没多大一会儿,你呢?”
  “我还在路上呢……”双魁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电话就挂断了。
  嗯?开玩笑吧?她不是早就打车回去了?在一看来电显示,居然上面写着“无显示号码”。
  真是奇怪,她什么时候去电信局开通这种隐藏号码的服务了?
  可是我实在太累了,没有闲心想这些怪事,倒头就进入了梦乡,在梦里我还拼命的蹬着自行车走在那条荒僻的小路上。
  其间痛苦真是一言难尽。
  
  第二天我精神委靡的耷拉着脑袋去上学,却发现耳边出奇的安静,就像在看电视的时候有人把那闹哄哄的噪音处理掉了一样。
  一直上到第二堂课,我才发现原来双魁居然没有来上学。
  她生病了吗?
  我又想起那个奇怪的电话,午休的时候跑到教室的后排去找罗小宗。
  罗小宗的自闭症似乎还没有完全治愈,他书桌上的书摞了足足有一尺多高,码放之整齐不亚于万里长城的青砖,严严实实的挡住了他的脸。
  “小宗,你昨晚有没有接到双魁的电话?”
  “没有啊!”他从长城后面探出一张苍白的脸,“她是不是昨天累到了,今天不能来上课?”
  “可能吧!”估计是我多心了,她明明是在我们眼前上的车!
  “喂,绡绡!”刚刚要回座位,罗小宗就在他的堡垒后面叫我。
  “别叫的那么肉麻,叫我陈子绡!”
  “你精神好像不太好啊,是不是生病了?”
  我吗?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吧?就是头确实有点痛,也有点怕冷。
  一定是昨晚睡眠不够!下午为了健康,我趴在桌子上一口气睡了三堂课的觉,其间也有小鬼来骚扰我,可是却根本没有影响到我的睡意。
  
  平静的一天就这样被我睡过去了,还好罗小宗的爸妈终于对自己儿子的智商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派了一个保姆和一个司机把他架上了车。
  甩掉尾巴的我只觉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它们比热恋的男女更如胶似漆。
  于是回到家我又倒头就睡,根本没有胃口吃饭。
  正睡得天昏地暗,不亦乐乎的时候,放在我的床头桌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那闹人的铃声跟催命一般没命的响,最后我做了一番天人交战,终于接起了手机。
  漆黑的夜晚里,手机中传出双魁小姐的声音,“陈子绡吗?”
  “对,是我,你今天怎么没有来上课?”听声音她很精神吗,一定是装病。
  “我好像迷路了,现在还没有到家……”
  我听了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什么路走了一天一夜还没有走完?
  “你在哪里啊?能不能描述一下?”我对着手机大声的喊。
  可是话筒中却传出“嘟——嘟——”的长音,又被挂断了。
  我抬眼看墙上挂着的钟,绿色的荧光指针正指向十二点。
  完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我的心底浮出,双魁小姐出事了!
  
  第二天双魁果然没有上学,我看着身边空落落的桌面,只觉得不知所措。
  这是我周围第一次有人遇到这种事,双魁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天天十二点打电话给我?
  
  “少奶奶,行不行啊你!”老黄突然走过来一把拍上我的肩膀。
  “怎么了?”
  “是不是这两天双魁没来上课,你犯了相思病啊,你看你这脸色!”
  真的有那么憔悴?连粗枝大叶的老黄都看出来了?
  我急忙跟旁边的女同学借了面小镜子照了起来。
  镜子里的我眼窝深陷,已经没有了往日神采飞扬的模样,一张蜡黄蜡黄的脸,不带半点血色。
  最可怕的是从镜子里看去,可见一条黑色的小蛇正盘在我的脖子上,一边游走一边吐着血红的信子。
  
  这是怎么回事?我身上冷汗直冒,一把把镜子扣到桌面上,这是咒术!我什么时候被诅咒了?



4、
       下午我就跟刘老太请病假了。
  刘老太用她高度老花的眼睛看了我一眼,马上就批准了,“陈子绡啊,老师知道高三压力很大,可是学习也不要这么卖命,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没有了本钱分数再高也没有用……”
  她明显是误会我了!
  我听她嘟嘟囔囔的说了半个小时,才憔悴的背着书包走出学校,其间我不停的拨打着双魁的手机,回答却永远都是“该用户不在服务区!”
  还好临走前问了万事通老黄,拿到了双魁家的地址。
  虽然老黄如我所料的讽刺了我一番,可是人命关天,尤其是还有自己的命牵扯在里面的时候,面子问题早就排到了刚果。
  
  等我拖着沉重的双腿来到了双魁家楼下的时候,我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就算不按照地址来找,我也知道那个五楼的窗口是她家。
  因为虽然现在正是午后阳光最好的时候,那户人家却一点明亮的感觉都没有,一团团黑色的死气笼罩在窗外。
  双魁这次似乎惹了很大的麻烦。
  
  “阿姨,我是双、不,齐芮的同学,请问她身体怎么样了?”
  双魁的妈妈头发蓬乱,双眼通红,似乎遭受了什么打击,“她生病了啊!谢谢你来看她!”
  “是什么样的病?”我的心中放下一块石头,只要双魁平安到家就好办。
  “不知道!”她妈妈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前天晚上回家,倒在床上就再也没有起来!她就像睡着了一样,怎么叫也叫不醒!”
  这是魂魄被勾走了的情况,没有了灵魂,肉体一般也撑不了多久。
  可是奇怪的是,自始至终,我们根本就没有接触到什么危险的东西,双魁的灵魂又是怎么被带走的呢?
  
   “医生说她大概是压力太大,潜意识里逃避现实,不愿意醒来!”
  双魁有压力吗?稳坐全校最后一名的交椅,难道她还怕别人赶超她?这个医生明显是个混饭吃的庸医。
  “她现在在家里吗?”
  “在医院住院,现在换她爸爸陪着她!”
  但是我看到一个房间的门缝里隐隐约约渗出的黑气又是怎么回事?
  “阿姨,这间是她的房间吗?”我说着走过去,扭开了门把手,这个房间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在里面。
  “你看看吧,里面没有什么古怪的东西!”
  我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突然间从里面跑出来一大堆大大小小的鬼怪,不下几十个,还有伸着舌头的吊死鬼朝我招手。
  这,这也叫没有什么古怪的东西?
  看着这么庞大的杂鬼部队,我终于知道那天天与罗小宗形影不离的家伙们跑到哪里去了。
  
  房间里大大小小的鬼怪,都紧紧的围绕着一个放在床边的东西,似乎对那个东西非常感兴趣。
  “走开,走开!”我伸手赶跑几个看热闹的,好不容易挤到了那件东西前面。
  是个棕色的牛皮箱子,静静的躺在地板上,正泛着上好的光泽,正是双魁那天从荒野中带出来的那个。
  
  箱子周围都被贴上了纸条,只是现在有被撕开的痕迹。
  这里面装着什么?那纸条似乎是一种封印!
  那天晚上我匆忙中没有看清楚,今天看来,这个箱子似乎格外的大,有些类似于出国定居的人带的那种最大码的箱子。
  完全可以装一个人进去!
  
  人?这里面装的,真的会是一个人吗?
  我鼓足勇气,“啪”的一声打开了箱子上的簧扣,箱盖应声弹出一个黑色的缝隙。
  那黑色缝隙昭显着死亡的恐怖,双魁,会不会就在这个箱子里?
  
  我颤抖的掀开箱盖,却见大皮箱里空空如也,正中摆着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被扭扭曲曲的写了红色的字。
  
  诅咒的根源,竟然在这里!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5 17:03


5、
       那个箱子我自始至终都没敢乱碰,那些符咒的东西我向来不懂,而且在没搞明白这个诅咒到底是为了什么被谁施下的状况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下午我拖拖拉拉的去医院看了一眼双魁,她正双目紧闭的躺在白色的病房里,身上插着输液的管子。
  脸颊塌陷,长发披散。
  在她这仿若沉睡的昏迷状况下,我才发现双魁真的是个很好看的女孩。
  只是因为她平时太聒噪了,一直没有注意。
  “双魁,你看,我就说叫你不要乱捡别人的东西……”
  双魁皱着眉,似乎很痛苦。
  我不忍心再看下去,急忙走出了病房。
  双魁,你一定要坚持住,无论如何,我都要唤回你的灵魂。
  
  迷迷糊糊的摸回了家,妈妈也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急忙给我吃了药又做了我爱吃的鸡,把我送上了暖暖的被窝。
  可是我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躺在床上紧紧的捏着手机。
  今晚,电话一定会响的!
  因为双魁的灵魂,正迷失在这世界的哪个角落里,我知道,她正急着找寻方向回来。
  可见过怒海中的灯塔?
  我的生命,就是那阴籁天空中的一米星光。
  
  夜色如墨,黑色蔓延,安静而恐怖。
  在钟表的指针指向十二点时,已经被我攥得汗湿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我有气无力的接起了电话。
  “陈子绡吗?我就快回去了,好像知道路怎么走了!”双魁的声音还是那么精神饱满。
   “那就好!”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又被挂断了,依旧是无法显示号码。
  双魁快回来了吗?这真是一件好事,希望我的力气,能够坚持到她找到路吧。
  
  这一夜,几乎无眠。
  连我自己都感觉得到生命正在从身体里一点点的剥离,迷迷蒙蒙中,我又看到了那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
  好像每次我徘徊在生死边缘时都能见到他,他和我很像,但是又完全不同,隐藏在我记忆的深处。
  “我就要来见你了!”
  他听了只是朝我笑了一下,芝兰玉树,明眸皓齿,长得这么好看真是罪过!
  “你到底是谁啊?”
  他依旧不答,朝我伸出了手。
  我没有犹豫的一把拉住了。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拽出了层层的白雾,眼前是妈妈一张憔悴的脸。
  
  “绡绡啊!”妈妈温暖的手拉着我,“你总算醒了,妈妈已经打电话叫你爸爸尽快赶回来了,你要好好养病啊!”
  我这才发现自己又躺在了病床上,真是倒霉,本月第二次来医院报到。
  一天又迷迷糊糊的过去,晚上那个白痴罗小宗来看过我。
  帮我削水果的时候削到了手,给我端水却把水杯砸到了我头上,终于他不再乱动了,扭着手指大气不敢出的坐在我面前。
  “小宗啊,我求你了,你回家吧!”看着他那张倒霉的脸,我只觉得气闷。
  “绡绡,你跟我说实话……”
  “叫我陈子绡!”
  “是不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那天晚上过后,先是双魁,接着是你,你们都奇怪的病倒了!”这个家伙还没有傻透吗?
  接着只见罗小宗煞白着一张脸,“是不是下一个就要轮到我了?我也会莫名其妙的病倒,然后和你一样因为心肾衰竭死去?”
  “闭嘴!我还没有死!”
  真是气死我了,自从那天遇到鬼打墙之后,就这个白痴是唯一的受益者,他居然有脸跑到病怏怏的我面前说风凉话。
  
  望着罗小宗小媳妇一般委屈的脸,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小宗,帮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
  没有别的选择了,因为我的身体越来越差,而见过那个箱子的,现在只剩下罗小宗了。
  罗小宗听完了我的吩咐,非常积极的连跑带颠的走了,因为我最后加了一句话,“这件事关心到你的生死!”
  哼哼哼,贪生怕死的罗小宗一定会为了自己的安危,像驴一样卖命!
  
  当天午夜十二点,尽管医生给我吃了安神的药,手机的铃声还是把我吵醒了。
  奇怪的是,住同一间病房的另外两个病人却依旧酣睡。
  “喂?”漆黑的房间里,我接起电话。
  “你等着我啊,我就快回来了!”还是双魁!
  
  这是第四天了吧?电话挂断之后,我又陷入了昏迷的状态,梦里有条黑色的蛇,吐着鲜红的舌头,正一点点吞噬我的生命。




6、
       哪想到我过分高估了罗小宗的智商,那个家伙居然一去不复返,再也没有来看过我。
  而就在第五个晚上过去之后,我的手机没有电了。
  送我来住院的是妈妈,她根本没有记得把充电器带过来。
  
  “妈,回家,帮我取充电器过来~”我说话已经不利落了,虽然心中清醒得很,可是身体却显然跟不上我的思维。
  “绡绡啊~”妈妈哭红了眼睛,“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记得泡电话啊?”
  妈妈你真是误会我了,我这可是舍己为人的英雄行为啊,怎么能做如此理解?
  可怜平时嘴巴伶俐的我,现在却只能张了张嘴,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天浑浑噩噩的过去,放学的时候老黄带着几个同学过来看我,他们一个个哭丧着脸,围在我的病床前,好像要给我出大殡似的。
  “少奶奶啊,你怎么突然病成这样?”老黄拉着我的手,做悲痛欲绝状,“你和双魁真是感人啊,一个要死,另一个也不愿独活!”
  他以为我跟双魁是梁山柏和祝英台吗?我明明是被那个爱贪小便宜的女生拖下水的,你以为我愿意吗?
  可是老黄的眼中,我只是痛苦的张了张嘴,没有力气说话,似乎更加印证了他八卦的想法。
  老黄拉着我的手,“少奶奶,你等着,我去和医生说说,把你搬到双魁的那间病房去,让你们能朝夕相对!”
  我被他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有上来,只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走,走,走!”过了一会儿,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老黄终于领着我们班那帮同学呼呼啦啦的走了,“我们去楼上看看双魁去,还好在一个医院住院,不用再跑了!”
  他们一走,我只觉得一直遮在我头顶的人头迅速减少,空气一下清新很多。
  老天啊,你可不要让他再来了,不然我估计都没有命再接电话!
  
  时间一点点流逝,病房里的电子钟的数字在不断变换,终于,晚上十二点就要来了!
  怎么办?今天是第六天了,可是我握着电池没电的手机,只觉得一筹莫展。
  这个诅咒我已经搞清楚一点了,它是通过电话完成的。
  如果进行到一半就中断的话,估计我和双魁都会没命!
  安静的病房里只剩下其余两个病人匀称而缓慢的呼吸声,夜色如水,走廊上的一缕光芒正透过房门的玻璃撒到地面上。
  
  “铃——铃——”一个遥远的电话铃声一下打断了我的思路,抬头看了一下电子钟:十二点整!
  我费力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摸到了房门外。
  空旷的走廊上,白炽灯的光亮得晃眼,楼梯旁边正有一部绿色的IP卡电话没命的响着。
  不知为什么,值夜班的护士正坐在走廊尽头低头看书,似乎根本没有听到电话的铃声。
  我扶着墙,颤颤微微的走到那部电话前面,拿起了听筒。
  “喂?”
  “明天我就到了!”双魁的声音似乎很激动。
  “那就好,你要快点回来!”
  电话如前几次一样没有应答,又被挂断了,我放下话筒,虚弱的趴在电话机旁边。
  明天吗?第七天,就是双魁回来的日子吗?
  这个诅咒,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设的?
  
  当晚我是被那个值夜班的护士背回病房的,我连动一动都很费力,全身都痛得难受,最后一帮医生赶过来给我会诊,只说是严重的心肾衰竭,现在已经影响到了呼吸系统。
  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发展迅速的怪病。
  
  我望着眼前不停的晃动的医生的脸,只觉得很绝望,因为罗小宗再也没有来过。
  当时怎么会想着把那么重要的事情拜托给他呢?真是一步错,步步错,难道我的这条小命就要断送在那个自闭症兼白痴的手中吗?
  
  古人说过:死有重如泰山,有轻如鸿毛!如果这样稀里糊涂的送了一条命,是不是比鸿毛还要轻一些?
  



7、
       第二天我是在神智不清中渡过的。
  我的老妈几乎要为我量体裁衣做寿衣了,而罗小宗他爸爸,也暗示着他在火葬场有认识的人,可以争取到头炉。
  真是气死我了。
  如果不是你养的那个宝贝儿子,我能变成这样吗?
  本来那天我是打算孤注一掷,让罗小宗从双魁家里把那个皮箱拿过来,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把那个黄纸符烧了了事。
  可是双魁家就在本市啊,他居然一去去了三天多,去国外拿东西也该赶回来了吧?
  最后我抻着脖子足足等了一天,病房的大门开了又关,还是没有等到罗小宗那瘦弱的身影。
  倒是等来了医生的病危通知书,和一大帮来和我告别的人。
  
  一直到了晚上,闹哄哄的病房总算安静下来,妈妈陪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一直没有睡觉。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吧?我抬眼睛都费力,只有仔细的注意电话的声音。
  或许今天我接了那个电话以后就会没命,可是死一个总比死两个好。
  双魁,将来你身体好了,继续开心的吃零食的时候,会不会想起我这个给你垫背的倒霉鬼呢?
  
  渐渐的,黑暗降临,过了一会儿,护士给我吸了一会儿氧,又调了一下点滴的速度。
  身边的一切声音都逐渐安静下来。
  午夜就要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从空旷的走廊上又传来电话的声音。
  我一下就睁开了眼睛,十二点整,正是召唤我赴死的电话。
  
  妈妈趴在我的床头睡着了,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掀开被子爬了起来,晃晃悠悠的摸到房门外面。
  那部绿色的IP电话,正叫着绝望的声音。
  这么近,又如此远!
  我一点点的扶着墙过去,接了它,一切就都结束了吗?
  我的生命燃烧殆尽,双魁的灵魂则会寻找到自己的躯体,一命换一命,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那喧嚣的电话就在我面前,我伸手就要握住那金属做的话筒。
  哪知面前突然伸出一只手,比我更快的接起了电话。
  那是一只又白又长的手,一个穿着白色衣服,长发束在脑后的男人正站在我的对面,握着话筒,朝我笑了一下。
  一张俊美的脸,眼波流转,正是出现在我梦中的奇怪男人。
  “电话,给我~”这是我和双魁的命,怎么能被人打断?
  “喂?”他居然对着话筒讲起话来,“对,你回来吧,已经到门口了吗?那太好了!”
  说完,他把话筒放下,转身就走下了楼梯。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个电话不是我一直在等的吗?如果是的话,他怎么能接到?明明别人都听不到铃声的。
  生命似乎一点点的又回复到我的身体里。如此简单,诅咒就结束了吗?
  可是如果结束的话,会出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呢?
  
  就在我虚弱的靠在墙边发愣的时候,楼梯上突然传来一个人沉重的脚步声。
  似乎有什么人,正在费力的一点点上楼。
  感应灯一盏盏的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下,楼梯的拐角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这?就是诅咒的结果吗?用人命召唤来的鬼怪?
  我屏住呼吸,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现在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人宰割,希望它眼神不好使,能看不到我吧。
  可是那个黑影的目标仿佛就是我,居然又一点点缓慢的上着台阶。
  拐了弯以后,墙壁上看不到它的影子,只有沉重的呼吸声越来越近,终于在我耳边停下。
  “哇!”我再也忍耐不住恐怖,失声叫了起来。
  一只冰冷的手按在我的嘴上,“绡绡,是我,你叫什么啊?”
  
  罗小宗,正穿着一身黑衣,神色慌张,面容憔悴的蹲在我的面前。
  “你,怎么会是你?”我颤抖的指着他发白的脸,“你上个楼,声音怎么那么大?”
  “是这个啊!”他说着指着身后的一个巨大的箱子,“这个箱子好重啊,我使了全身力气才把它拎上来!”
  我突然又想起那个穿着白衣的奇怪男人,“你上楼的时候,没有遇到什么人吗?”
  “没有啊!”罗小宗摊了一下双手,摇了摇头。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做梦?
  那个棕色的箱子摆在我们面前,我突然又发现一件不对的事,那天我记得它明明是空的,怎么现在会这么沉?
  我和罗小宗把箱子放倒在医院的走廊上,白炽灯下,箱子似乎比前两日所见有了一些变化。
  似乎装了东西,牛皮的表面都被撑得鼓鼓的。
   “怎么会这样?我拿到它的时候明明很轻,往这里来的时候突然就变重了!”
   “打开看看!”
  
   罗小宗在我的吩咐下,浑身颤抖着打开了箱子,一按开簧扣,棕色的盖子居然“呼”的一下就弹开了。
  一个长发的女人,正蜷缩在箱子里。




8、
       “妈呀!”罗小宗吓得后退两步,一下就坐在地上。
  那应该是一个人的生灵吧?因为周围没有黑色的死气环绕!
  我大着胆子凑过去看,只见那个女人眉眼都很熟悉,正皱着眉头,好像睡着了一般躺在那里。
  这、这、居然是双魁!
  我急忙伸手拍她的脸,“双魁,你醒醒啊,快点起来!”
  双魁似乎也很虚弱的抬起了眼皮,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旁边抖得跟筛子一样的罗小宗。
  “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你应该在这家医院的楼上住院才对!”
  “我好像走了一段好长的路啊!”双魁朝我笑了一下,“那条路很黑,很冷,可是只有你的声音,很温暖的陪在我的左右!”
  因为我每天都在用生命接着你的电话!
  
  就在我欣喜若狂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楼上双魁的妈妈发现女儿突然不在床上了,叫了医院的护士正在帮忙找她。
  而我的老妈,也迷迷糊糊的从病房里钻出来找失踪的我。
  一阵人仰马翻之后,我和双魁双双被架回了各自的病房。
  只有罗小宗留在走廊里,正在挨医生的训。
  “你说什么?你想找人聊天?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医院啊!你找的还是两个重病患,出了人命你担当得起吗?”
  罗小宗穿得跟古代的刺客一样,一身黑衣,沉默的眨着白痴的眼睛看着眼前神色严厉的医生。
  大夫啊,你不要和他费口舌了,你说的话他一半都听不懂,估计一会儿就会追着你问什么叫“重病患”啊?什么叫“担当”啊?
  
  过了两天,我神奇般的恢复了健康,似乎那个诅咒是一命搏一命的危险法子,俗话说,要先害人,先要害己。
  这是一个施咒在自己身上,再把敌人拖下死亡的咒语。
  在从我接到第一个电话时,诅咒就启动了。
  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双魁会打电话给我,而不是其他人?难道她最恨的就是我?
  还有一点,这搞不好就是双输的危险游戏,为什么在最后一刻,竟然变成了双赢?
  我和双魁都捡了条命回来?
  或许是因为最后那个电话我没有接到?或许是那个穿着白衣服的男人化解了这个咒语?
  
  总之,过了两天,当我完全康复以后,和双魁小姐还有罗小宗一起,又把那个棕色的皮箱封好,运到一个荒郊野外扔掉了。
  “以后,千万不要乱捡东西了啊!”我叮嘱着身边的双魁!
  很遗憾,扔了皮箱以后,罗小宗的怨鬼大部队又自动归位,他正按着脑袋,似乎很不舒服。
  “你也是!”罗小宗指着我说,“以后陌生的号码千万别接!”
  “知道了!”经历这次,我终于尝到了苦头。
  据说古代的人,会用书信的方式咒杀别人,这会不会是其中的一种呢?那个皮箱,又是谁扔在那里的呢?
  我已经没有闲心研究这个了,那个被我们遗弃的皮箱,在夕阳下的长草中狰狞,泛着恐怖的光泽。
  
  请走夜路的人,千万要小心,当你看到一个被遗弃的巨大皮箱,一定要绕远一点走。
  有时候小小的私心,就会让人万劫不复。
  
  **********************************************************************
  
  新的一天开始了!
  真是倒霉!我耷拉着脑袋来上课,一大早就丢了钱包,里面有妈妈奖励我康复的钱呢,心痛的要死。
  “今天中午我请客,去学校外面下馆子吧!”午休的时候,双魁小姐笑眯眯的对我说。
  “怎么今天这么好心?”
  “哪里啊!”双魁很不好意思,“如果没有你,我就死定了,在我昏迷的时候,只有你的声音在引导我,现在想谢谢你而已!”
  看来死里逃生一次,双魁懂事不少吗!
  “好啊!”我笑着对她说,“那就叫上小宗,他也帮了不少忙,我们去吃铁锅焖鸡!”
  嘿嘿,要吃就吃点好的,不要想用快餐打发我!
  “嗯!”双魁真是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很痛快的点了点头。
  
   于是中午,我们三个就跑到一家很大的餐馆去美餐了一顿。
  真是因祸得福,虽然丢了钱包,可是有人请客也不错!
  等到一大锅鸡被我们吃得只剩下骨头,连一滴汤水都不剩的时候,双魁小姐很优雅的叫来服务员买单。
  “一共是158元!”
  “等一下啊!”双魁从兜里掏了个钱包出来,抽了二百元给小姐。
  
  那,那个钱包!我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上面的那个米奇的脑袋,正脏兮兮的笑,这不就是我的钱包吗?
  “那是我的钱包,我早上丢的!”我扑过去要从双魁的手里抢过来。
  “谁说是你的?”双魁又开始连珠炮的说道:“上面有你的名字吗?我捡到的就是我的,你凭什么说是你的,拿出证据来…………”
  
  我只觉得眼前直冒金星,被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拼着命唤回了别人的灵魂,我丢失的东西,又该谁来补偿?
  
  以后,千万不要乱捡东西!
  再加一句,千万不要乱救人!!!!!
  
  失物 (完)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5 17:05


第四个故事 怪 胎
  
1、
       高三十三班三大怪,全校闻名,无人不知。
  首先是校花双魁小姐,外表天真烂漫,纯情优雅,长了一张标准的美人脸,可是做起事来往往能让人吐血。
  能够让敌人防不胜防,前一秒还是桃花浅笑,下一秒就能让人掉了下巴。
  
  再次是班长老黄,运动场上的将军,考场上的的狗熊。
  老黄的一天,往往能上演几次冰火两重天,刚刚在操场上挥汗如雨,指点江山,只要一上课就会被某老师叫起来罚站。
  “为什么我总是遭遇滑铁卢?”上历史课的时候,老黄英雄惜英雄,自比拿破仑在我的耳边哀号。
  老黄啊,你选错了战场,不遭遇滑铁卢才怪,你这样的去体校一定是老师的心头宝。
  
  本来也有人说我奇怪,据我们同学讲,我乍一看是个玉树临风的帅哥,可是神经似乎非常脆弱,貌似比女生还纤细,没事就瞪着眼睛叫“鬼啊!鬼啊!”
  且不分场合,不分时间,不分地点。
  每门老师一提起我就恨不得把粉笔都捏碎,因为他们激情澎湃的讲课几乎每次都断送在我突如其来的嚎叫中。
  这不能怪我,谁让他们一激动就会引来好多小鬼。
  所以有人说情绪化的人不长寿,这个是有一定道理的。
  
  但是罗小宗来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提过十三班有哪几个怪人了。
  他们都说,十三班那个怪人!
  几乎等同于英语里的特指,该特指指的就是罗小宗同学。
  
  譬如,在第一次模拟考试中,他就勇夺了双魁小姐牢牢霸占了两年半的倒数第一。
  把双魁高兴得一个下午都在笑,她的成绩终于在高中生活快要结束的时候有了一点点的进步,到了倒数第二!
  罗小宗的试卷,气得刘老太拿来全班巡展。
  不论哪门科目,都是个位数的分数。
  “罗小宗啊,你说你哪道题答对了?”数学老师拿着一张七分的卷子摆在他的眼皮低下。
  罗小宗面不改色,一张白白的清秀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我名字写对了啊!”
  剑是一夫用,书能知姓名!
  这话是没错,可是活到十几岁,快二十了就能写对自己的名字也够悲哀的。
  
  而且此君还有砌墙的癖好,每每从家里搬来一堆的教科书和试卷,整整齐齐的码在自己的书桌上面,自己就躲在墙下乘凉。
  一进教室,即使是站在讲台上,也是看不到他的脸的,只能看到一堵花花绿绿的书墙,严严实实的挡住了他的身影。
  经常在上课的时候听到那堆书里传来酣畅淋漓的打鼾声,吃东西声,喝水声。
  老师们时间久了都不管他,只要他不在后面吃泡面那种味道浓重的食物就行。
  
  最可怕的一点是这么奇怪的人异性缘竟然颇好,经常看到有低年级的女生借故找他说话,或者要求和他交换胸卡。
  怎么会这样?本来年级第一帅哥的位置一直被我牢牢霸占的啊!
  我拿起双魁的镜子拼命的照,我的五官明明比他长得精致很多,还带着一股风流之气。
  “哎呀,你别照了!”双魁掩着嘴笑道:“人家一身名牌,还车接车送,现在的小女孩可势利着呢!”
  一句话说得我矮了三分。
  “而且你没发现他不爱说话吗?别的班的女生都说他有一股金城武的感觉呢!”
  看来沉默是金这条万古不变的定律套用在白痴身上也适用。
  “况且~”双魁又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你长得太好看了,一般的女孩子都会有压力,没有安全感!”
  我端着镜子已经石化了,这、这也是理由,难道让我回娘胎重造吗?
  
  “绡绡!放学和我一起回家吧!”我刚刚背上书包准备回家,最后一排的书墙里就传来罗小宗殷切的呼唤。
  呜呜呜,我忘了说一点,罗小宗貌似还有雏鸟情结,对破壳时第一眼看到的人会有强烈的依恋。
  当初我一时心血来潮隔着门缝跟他抢一碗蛋炒饭的事,似乎在他的心灵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你爸的专车呢?”
  “今天下雪了,好像堵在路上过不来!”
  
  我郁闷的拉紧了羽绒服的领子,不知不觉,冬天已经来了,寒风刺骨,雪花在黑夜里凌乱飘落。
  “给你这个!”我掏出一包东西放在身后跟着的罗小宗手中。
  “这是什么?”他接了过去,身后的杂鬼似乎离他远了一点点。
  那是庙里的香灰,可以让鬼怪退避三舍的。
  
  我眯着眼睛看了看那些乱跳的小鬼和罗小宗的距离,嗯,看来下次一定要把整个香炉偷过来,或许效果能好一点。
  



2、
       每次跟罗小宗回家,就必定有奇遇,可怜我一边走一边在心中默念着《金刚经》,还是遇到了怪事。
  雪大路滑,马路上熙熙攘攘的又全是放学下班的人,我和罗小宗的个子都不矮,难免有点重心不稳。
  还没走到公车站,就听见身后的罗小宗“唉呦”的叫了一声,居然一下滑倒在了地上。
  他临摔还没有忘记拽个垫背的,挥舞着双手顺便拉倒了一个行色匆匆的女人。
  
  那个女人穿着红色的睡意,长发披散,在这大冷天里居然赤着双脚,正无助的趴在雪地上。
  估计又是个失恋的,遇到了罗小宗更是雪上加霜。
  “你不要紧吧?”我急忙走上去扶她,可是刚一碰到她的手臂,就突然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直冲鼻翼。
  “咯咯咯~”那个女人怪笑着爬了起来,居然头也不回,双手抱怀,拼命的往前跑去。
  布满积雪的人行道上,洁白晶莹,竟然没有留下她半个脚印。
  是个过路的女鬼!
  
  “好痛啊!”罗小宗咧着嘴从地上爬起来,扑了扑身上沾着的白雪,“刚刚我好像拉倒了什么人!”
  雪花零乱,似乎打散了时间和空间的距离。
   “没事,可能是错觉!”我说完拉着罗小宗继续往公车站走去。
  那是一个女鬼没错,可是为什么她会在人行道上狂奔?难道是罗小宗的阴气太盛?在摔倒的一瞬间竟然一把拉到阴间,拽了个死人上来?
  我想了一路也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罗小宗的家却到了。
   “下了车直走,第一个路口左拐就是你家了!不要走丢了啊!”
  我挤在罐头一样的公车里大声叮嘱他。
   “哪边是左啊?”罗小宗背着书包傻呆呆的站在下面发问。
   “你的左手那边!”
   “什么叫左手那边啊?是路标吗?”
   公车站已经堵了一堆的车,后面传来此起彼伏的汽车喇叭声。
   “下不下车?要走快走!”
   在司机一声怒吼之下,我只好连滚带爬的挤下了公车,满眼怨念的瞪着罗小宗没有表情的脸。
   不到100米的距离啊,还要我送这个白痴回家!
  
   我只好拉着罗小宗的手,耷拉着脑袋走在纷飞的雪中,去往他家的方向。
  哪知刚刚走到路口的拐角,雪花飘零中,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正站在一株矮树下。
  或许是来接家里人的吧?那个人身上散发出一股阴冷的感觉,我急忙拉着罗小宗快步走过他身边。
   “就剩下三天的命了哦~”耳边突然传来一个飘忽的声音。
  我听着心中一凛,急忙回头看他。
  他的脸上挂着一丝怪笑,棒球帽下面只剩下一只眼睛在闪着诡异的光,正伸出一只手,如指针一般直直的指向我身后的罗小宗。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说?”
  “绡绡,你在和谁说话?”罗小宗拉了一下我的衣袖。
  罗小宗的脸上写满疑惑,似乎不是假装!难道只有我能够看到这个人?
  那个怪人却继续说道:“血女已经取走了他的血,他已经只剩三天可活!”
  我想起刚刚那个浑身血腥气味的女鬼,一种恐怖的感觉从心中升起。
  “给你一点提示!”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是这个人求我这么做的,你可以想办法问问她!看你找不找得到喽!”
  照片上有一个小女孩正抱着一只狗熊的玩具傻笑,看背景似乎是很久以前的。
  
  那个人像个恶作剧的孩子,见我苦恼,居然扬着头,“咯咯咯”的怪笑起来。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又想不起来,刚刚出口要问,就见雪花飞扬中一只长手伸了过来,一巴掌打在那个怪人的脸上。
  “好像有苍蝇,嗡嗡嗡的乱飞!”罗小宗正懵懵懂懂的看着眼前的一个方向。
  “你,你居然打我?”那个怪人捂着脸,“你会死得更快的……”
  还没等他说完,罗小宗两个巴掌一起过来了,标准的武侠片里的双风灌耳。
  “啪”的一声脆响,这次打了个空,那个穿着黑衣服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飞了?”罗小宗站在雪地里,望着空空如也的手掌,正在暗自纳闷。
  罗小宗啊,天寒地冻的日子,哪里会有苍蝇在户外活动啊?你的常识也不至于匮乏到这种程度吧?
  
  送走了瘟神罗小宗,回家以后,我拿着那张照片百思不得其解。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找罗小宗的麻烦?难道是罗小宗的白痴举动在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仇人?有人要将他杀之而后快?
  照片有点泛黄,里面的小女孩正梳着两个小辫,傻乎乎的笑。
  
  这个小孩子,看着有点面熟,似乎是我认识的人!她又能知道什么呢?
  



3、
       第二天,我就慌慌张张的拿着那张照片去了学校。
  高三学业紧张,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学校渡过,接触的人少得可怜。
  如果我看着面熟,那个照片中的女孩一定是我周围的某一个人,现在长大了的她,正潜伏在我的左右。
  
  “这个是你小时候吗?”首当其冲是正在对镜梳头的双魁。
  她瞥了一眼照片,“哪里是我?我小的时候比她长得漂亮多了,刚刚上小学三年级就在一次舞蹈大赛中得了奖,上了五年级以后又在健美操比赛中表现突出,到了初中就更不得了……”
  我没有时间洗耳恭听她的光辉选美历史了,急忙又拉住一个坐在前面的女同学打听。
   一个早读下来,我问了全班所有的女生,没有一个人承认那张照片是自己小的时候的。
  这可怎么办?
  正在我束手无策的时候,老黄又来取笑我了,“怎么了?少奶奶,一大早就在找梦中情人啊?”
  他一把抢走我手中的照片,看了一眼,本来挂在脸上的怪笑立刻扭曲定格。
  “这?这!你的爱好真的越来越奇怪了……”
  “还给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少奶奶!”老黄假装抹着眼泪,“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差距,就算你拿着一只动物的照片,哥们也会支持你,爱情是能够跨越一切的,包括物种……”
   我急忙扑上去抢回照片,气死我了,看我过两天怎么收拾你。
   就在我转身要走的时候,身后的老黄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看着眼熟……”
   “你说谁看着眼熟?”我又飞身扑了过去。
  “那个女孩啊!”老黄眨巴着眼睛,“让我好好想想,真的在哪里见过!”
  看来不是我的错觉,这个女孩真的是我们周围的一个人,虽然现在还不清楚是谁,但是早晚都会被找出来。
  我立刻又信心满满。
  
  信心满满的我到第一堂课老师点名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
  “罗小宗!罗小宗来了吗?”政治老师拿着名单统计没有交作业的人,千呼万唤也不见罗小宗回答。
  “罗小宗,旷课!”老师说着拿起笔在名册上划了一下,脸上却带着一股解脱的轻松。
  怎么看着像松了一口气一样?
  他没有来吗?我回头望着后排那个花花绿绿的书墙,心中一紧,难道他真的如那个人所说的出事了!
  会不会像我上次一样,已经去了医院报到?
  还没等想完,教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穿着蓝色羽绒服的人夹着风雪闯了进来,“老师,我迟到了!”
  正是那个有着草履虫一样的迟钝的神经,蟑螂般顽强生命力的罗小宗。
  “好,你回座位吧……”老师的脸色明显晴转多云。
  看来那个人是个骗子,罗小宗这么厉害,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一上午的课真是上得我轻松得意,就差没有哼歌了。
  
  但是下午的时候,就出事了!
  我们正在下午第一堂课上打盹,突然就听见后排传来一声巨响,教室天花板上那架古老的风扇突然掉了下来。
  正好砸在罗小宗的座位上!
  但是也该他命大,或者是他那堆书墙起了缓冲的作用,那么大的一架风扇,居然只在他头上砸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老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了一跳,急忙让几个同学带着路痴罗小宗去保健室包扎。
  就在一片闹哄哄的七吵八嚷中,我看到一个小小的黑影正紧紧的跟着罗小宗的身后,转眼就消失在门外。
  心一下就停止了跳动,那是什么?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个跟在他后面的黑影,似乎是个蹒跚的婴儿。
  
  “少奶奶,别发呆了!”老黄不知什么时候搬了椅子坐在我身边。
  “你怎么过来了?”
  “电扇掉下来了,我的书桌暂时没法用了,就先和你将就一下!”
  “哦!”
  老师在前面讲课,我的头脑中却是一锅粥,不是女孩吗?我以为是那个女孩为了什么目的要取罗小宗的命,可是为什么跟在他后面的怨鬼是婴儿的形状?
  女孩和婴儿,还有罗小宗,这三者有什么关系吗?
  
  “嘿,少奶奶!”老黄捅了捅我,“我知道你的梦中情人是谁了?”
  “真的?”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老黄啊,真是不是盖的,你真该去读警校,一定比警犬还厉害。
  “你看!”他说着从我的文具盒里翻出那张照片,拿出一支签字笔,在那个憨笑的女孩脸上画了一副眼镜,又添了一瞥胡子,“看看这是谁?是不是你认识的人?”
  我望着那张改造过的照片,一下就傻眼了,“这,这是校长?”
  “嘿嘿嘿,看起来是不是一个人?”
  “你,你的意思是说……”我已经吓得舌头打结,仿佛看到UFO从我眼前飞过,“咱们校长有易装癖?实际上他是个女的?”
  “你是猪啊你!”老黄伸手打了一下我的头,“校长有个独生女,你不知道啊!”
  
  “陈子绡,黄智仁,上课打闹,去后面罚站!”
  晴天突然响起霹雳,我和老黄双双面壁。
  这样或许说得通,我望着墙皮上错乱的纹路,校长之女为了维护学校的秩序和荣誉,要为民除害?让罗小宗这个怪胎从学校消失!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怜的小宗,谁让你如此的出色,引来杀身之祸!
  



4、
       第二堂是体育课,趁着老师不备,我开始往校长办公室潜入。
  哪知道刚刚举手要敲门,门就一下拉开了,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人站在我面前。
  是我们的教导主任。
   “你是哪个班的啊?怎么不上课跑到这里来了?”
   “我,我找秦校长有点事~”我尽量低着脑袋,这个老头出名的铁腕,被他逮住逃课一定死得很惨。
   “校长最近家里出了点事,暂时不会来上班了!”
   “那我走了……”
  我刚刚抬脚要溜,就听见教导主任在后面叫我,“你要是没事的话帮我把校长办公室擦一擦,有好多浮灰!”
  于是我一边拿着抹布擦桌椅,一边透着明亮的玻璃窗看老黄他们在操场上欢快的玩篮球,心里冰凉冰凉的。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我为什么会为了罗小宗那个白痴沦落到如此地步啊?
  
  体育课上完,教室里还是不见罗小宗的身影,我跑到他的那堆书里看了看,确实没有。
  “他包扎了一堂课吗?怎么还没回来?”
  “哎呀,那个倒霉孩子!”老黄幸灾乐祸的笑,“又去保健室报到了,刚才自由活动的时候扭了脚!”
  话音刚落,罗小宗就头顶着一块纱布,一瘸一拐的回来了。
  “绡绡,你过来了!”还会傻笑,离死尚且遥远。
  “晚上和我一起回家吧!”
  罗小宗听了脸上露出一个开心的大括弧微笑,可是我却分明的可以看到,他的脚边,正紧紧的缠着一个黑色的影子。
  那是一个婴儿形状的鬼怪,正伸出两只小手,紧紧的抱住他的腿。
  就是它吗?带来这么多横祸?
  
  我本以为今天他老爸的车来接他,我又陪在他身边,一定不会再出什么差错了。
  可是没有想到车子刚刚驶出校门没有多久,就从马路上斜斜的窜出一个黑影。
  司机一脚刹车又慌忙的打了方向盘,车子在雪后的路上转了几个圈一头撞向旁边的电线杆。
  我急忙伸手把罗小宗的头护在自己的胳膊下面。
  车厢里一瞬间天旋地转,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肘正撞在门边拉手的硬角上,酸胀难受。
  “这?这是怎么了?”罗小宗双手抱头,从座位上爬了起来。
  “快走!”我一把推开车门,拉着罗小宗迅速的钻出车子。
  积雪融化,冰面如镜,我和罗小宗撒开长腿狂奔在布满碎步的路上。
  那个小鬼,正卖力的跑在我们后面,锲而不舍。
  “绡绡?这是怎么了?我们为什么要跑?”
  还没等我回答,那个该死的黑影就一下跳了起来,一把抱住了罗小宗飞快移动的双腿。
  “哇!”他大叫一声,一脚踩空,整个人摔倒在地上,由于惯性的作用,又在地上滑出去几米远。
  “小宗,小宗,你不要紧吧?”
  “啊?”罗小宗懵懵懂懂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今天怎么回事?我怎么这么倒霉?”
  我忙伸手去搀扶他,看来是甩不脱那个怨鬼了,索性扶着罗小宗一点点的缓慢的往家走去。
  那个小小的黑影,伸着双手,像个孩子一样腿脚不稳的跟在我们后面。
  举步维艰,又紧紧相随。
  它想要什么?
  罗小宗的命吗?
  只有死人才会如此向往生命的气息,哪个孩子,要死了吗?
  
  把罗小宗送回家,在漆黑的街道拐角里,我给老黄打了电话。
  “喂?老黄,告诉我校长家的地址!”
  “少奶奶,真去找你的梦中情人啊?”
  “是啊,她令我朝思暮想,魂牵梦萦!”我咬牙切齿的说。
  “呃……,你酸死了,服了你了,拿笔记一下啊……”
  我裹紧了衣服,拿着那张纸条,走入漆黑的冬夜。
  夜本无色,琴本无音。
  生命原是哪里来,便归哪里去。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的生命之火在我面前熄灭。
  
  “你是谁?是学校的学生吧?”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笑眯眯的给我打开了门,“可是校长不在家,你改天再来吧!”
  那个女人宽额阔口,眉眼中带着几分柔美,与那张照片上抱着玩具熊的女孩倒有几分相似。
  “我不找校长,是有事来找你的!”
  “进来吧!要喝点什么?”她居然朝我笑了一下,一点都不惊讶。
  
  灯光让她的身影飘摇,模糊不清,在一瞬间,我仿佛看到她那烫着大波浪卷发的头上,长了几只角出来。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5 17:07


5、
       我惴惴不安的走进房间,屋子很安静也很整洁,但是不知为什么,连墙壁中似乎都渗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这里有什么不对劲!
  “要喝水吗?”那个女人费力的从冰箱里拿了果汁出来。
  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她体态臃肿,行动不便,竟然是个孕妇。
  “不,我什么也不喝!”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朝我笑了一下,也走过来,坐在我的旁边。
  一脸的慈眉善目,“你这样的小孩子,有什么事要找我?”
  她头上的角,像是虬枝一样弯弯曲曲的长着,看起来像是油画中的魔鬼。
  只有心存害人之心的人,才会有这种东西。
  
  我从书包里拿出那张照片,“这是你吗?”
  她伸手接过去,脸色变了一下,“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为什么要害罗小宗?放出女鬼的是你吧?”
  呜呜呜,罗小宗虽然是个生活低能,放到哪个学校都是学校的耻辱,但是也不至于要杀之而后快吧。
  我正在为罗小宗抱不平,她却突然微笑着说:“我怀孕了!”
  一句话说得我脸通红,我又不是妇产科的医生,为什么要说这些?
  “但是我的体质很不好,医生说我的孩子会有很大的危险!”
  这?这又算什么?
  她说完朝我笑了一下,“每个母亲都是自私的,当科学不能帮助我,我也会想别的办法全力保住自己的孩子,你懂吗?所以当那个人说能帮我的时候,我就去找他了!”
  脸上依然带着慈祥的笑,头上却长着可怕的角,天使与魔鬼,似乎在一瞬间融为一体。
  
  “只要一点点活人的血,就能够完成的法术,只要取走一个人的命,我的孩子就能安全的出生,多么简单!况且,那个孩子并没有什么前途!我已经将伤害降到最低!”
  她说罢激动的拉住我的手,“你能体会到一个母亲的心吗?为了孩子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决心!”
  
  那手冰冷冰冷,几乎没有温度。
  我一把甩脱她的手,一下站了起来。
  “我并没有见过这样的母亲,嘴里口口声声含着无私的爱,头上却长着魔鬼的角!”
  她错愕的看着我,似乎不懂我在说什么。
  “再见!”我背上书包,拉开门,冲入外面的风雪中。
  
  那张照片上的女孩,似乎还在朝我憨厚的笑,那过往的童真,已经永远留在了记忆之中。
  时光流逝,偷换岁月,为何当孩子长成大人,魔鬼就进驻了我们的心?
  
  “喂?罗小宗吗?你现在怎么样?”我一回到家就立刻打电话给他。
  “绡绡,我刚刚把头磕到桌子上了,好痛啊!”
  法术还在继续。
  “你什么都不要动了,家里有经书就赶快翻出来念一念,要是没有就往自己的脚边吐两口口水!”
  “好脏的……”
  电话挂断了!这个白痴!看来我要贡献出自己积攒了多年的宝贝了!
  
  罗小宗的顽强生命力真不是盖的,第二天,他一瘸一拐的包扎着脑袋又来上课了。
  “他为什么不请假啊?”双魁在一边看热闹,“要是他请了两天假,老师们一定会开心死!”
  “估计他很热爱学习吧!”
  双魁瞪着眼睛望着我,似乎惊呆了。
  不但是她,连我都很纳闷,罗小宗为什么对学校这么执着?
  
  “来,这个东西给你!”我拿出去年爸爸给我的开光观音挂在罗小宗的脖子上。
  “这是什么?”
  “避邪的,你不要问了!”
  我又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串念珠递给他,少林寺买的,估计也有点作用。
  还有玳瑁手镯,桃木斧子,一大包香灰,《般若波若密心经》经文一副,据说非常有用的妈妈为我求的护身符一张。
  “绡绡,为什么要给我这些?”
  “还有呢……”我万分不舍的从书包里掏出一只小小的黑狗,这是我昨天回家的时候在地铁口买的。
  “这个给你!”我狠下心把那只可爱的小狗塞到他怀里,又递给他我那把印着史努比的宝刀,“要是再有什么怪事发生,记得给这只小狗放点血……”
  
  于是上课的时候,罗小宗就挂着念珠和项链,身上披着写满经文的黄布带,带着玳瑁手镯,桌子上放着一把桃木斧子,怀里抱着一只黑狗,端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安静的教室里,不时从罗小宗的书墙里传来一两声狗叫,打断老师的陈述。
  所有的老师都不爱管他,只好默默的忍耐,忍耐之下难免爆发,一爆发就波及池鱼,于是别的同学稍有动作就会被叫起来训一顿。
  一时间班级里充满了火药的气息,仿佛箭在弩上,一触即发。
  “陈子绡……”双魁也不敢吃零食了,小声问我,“你跟罗小宗有仇啊?这么整他?”
  
  真是误会我了,我明明是在救他!
  因为或许是我那堆东西的作用,那个小小的黑影,已经离罗小宗很远了,它现在正抱膝坐在班级的一个角落里,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偷偷哭泣。
  



6、
       这一天居然平安的渡过。
  看来那个取血换命的法术也不过如此,我心满意足的吃了一顿快乐的晚餐,安心的爬进被窝睡觉去了。
  梦中好像来到了一个漆黑的房间,阴冷潮湿,我伸开双手,却摸不到方向。
  一抹红色的背影闯入我的眼帘,一个女人,长长的卷发披散,正背对着我坐在屋子的角落里。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我探头去问她。
  她却不回答,只是“咯咯”的怪笑起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在黑暗中回荡。
  这个女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还没等我想完,她居然一下回过头来,长着一张我熟悉的脸。
  正是我前天在校长家见到的那个形如鬼魅的女人。
  “你,你怎么在这里?”
  她还是牵着鲜红的嘴角怪笑,一张脸青白中透着死气,比上次我见她的时候还要骇人。
  这张怕人的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神色,双手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一个东西。
  那个东西有着圆球的形状,在她鲜红的睡衣下像是怀着婴儿一般凸了起来。
  “这、这是什么?”看到那个东西,我突然隐隐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咯咯咯……”她这次仰着头,似乎赢了什么战斗一般,笑得更加的张狂。
  笑完以后,她缓缓的在黑暗中站了起来,那个圆球一样的东西从她的怀抱中滚落,在地上转了几个圈,停下不动了。
  
  我一看到那个滚落在地上的东西,突然觉得脑中一阵昏眩。
  那是个可怕的圆球,像一个人的头颅一般,上面长着一张秀气的脸,双目紧闭,似乎已经没有了生命。
  那正是罗小宗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我一下坐了起来,房间里格外安静,墙上钟表的荧光指针正指向午夜两点。
  是个噩梦!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噩梦,她来暗示我什么?是来告诉我罗小宗的命她志在必得?
  我按着头坐在床上,从来没有觉得这样苦恼过。
  那个蹒跚的婴儿,那个穿着红衣的女人,不停在我眼前晃动。
  在隐隐中,一丝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我是不是太幼稚了?能够被那些简单的避邪的东西驱走的,怎么可能是一个能取人性命的怨鬼?
  好像漏掉了什么关键的东西,可是偏偏又想不起来。
  
  这一夜辗转无眠,第二天我神情恍惚的背着书包来到了学校。
  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最后一排的书堆里去翻罗小宗,他正趴在桌子上逗那只我买来的小黑狗。
  看起来没有什么事吗?或许是我多心?
  “绡绡,你看起来很憔悴啊!”
  “哎呀!”老黄捅了捅他,“少奶奶是为伊消得人憔悴!正在进行跨越年龄段的恋爱!”
  两个人在我身后发出一阵怪笑。
  我现在已经确认了,我的担心确实多余!
  
  上过两节课,我们出操的时候,天空中阴云密布,开始飘起凌乱的雪花。
  “下吧,下吧!再下大一点,就不用跑步了!”老黄正在操场上蹲着马步发神经。
  我找了半圈也没有在操场上看到罗小宗那个白痴的身影,他又跑到哪里去了?刚刚明明是跟在我身后出来的啊!
  “老黄……”
  “不要打扰我运功,现在正是关键时刻!”
  “你看到罗小宗了吗?”
  “他啊?”老黄扭头看了我一眼,“当活雷锋去了!”
  “什么意思?”
  “刚刚在走廊里有个孕妇,好像要找保健室的老师,罗小宗就带她去了!”老黄嘿嘿的笑,“他现在就认得保健室的路,怎么能不发扬一下风格……”
  
  孕妇?我的脑中突然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难道?这才是真正来咒杀罗小宗的人?
  那个小孩子的影子,不过是混淆耳目,所以罗小宗至此受到的全都是轻伤,并没有危急到他的性命?
  “呀,下雪了!下雪了!”老黄突然在我身后兴奋的叫了起来,“越下越大,不用跑步啦!”
  
  阴郁的天空中飘起片片洁白的雪花,我却在这白雪飞舞的美景中一下愣住了。
  透过白雪,可以看到,七层高的教学楼顶上,正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个子很高,依稀可见他穿着一件蓝色的羽绒服,正张开双臂,像只鸟一样要凌空飞舞。
  
  我拔脚就往教学楼里面跑去,雪花打得我的脸很痛,风也如刀般锐利。
  
  景色迷幻,道路飘摇,这一定不是真的,这是个梦魇,是漫天的白雪织就的一个噩梦!




7、
       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了天台上,一把推开了通道的铁门。
  只见漫天的白雪中,罗小宗正站在天台的栏杆前,探出了半个身子在外面,摆出了烈士就义的POSE。
  “小宗,不要死啊!”我急忙跑了过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嗯?”罗小宗看了我一眼,“你怎么这么着急啊?我为一位阿姨带路去保健室,结果迷路了,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你,你居然在学校里也会迷路……”枉我以为他鬼上身了要跳楼。
  “嘿嘿!”他挠了挠脑袋,“我只知道从咱们班到保健室怎么走,从操场出发就找不到啦!”
  语气中竟还透着点骄傲!
  “小宗啊!我的祖宗!不管你迷不迷路啊,我们赶快回去吧,等会还要上课呢!”
  “阿姨,我要回去了,你放手吧!”他突然发神经的对着脚下喊着什么。
  “嗯?有什么吗?”我急忙探头看向他的脚下。
  一只露着青筋的手,正从天台外伸了出来,紧紧的抓着罗小宗的一只脚。
  
  这是谁胆子这么大,玩高空飞人?
  我壮着胆子往下一看,只见一个女人,正披散着长发,脸色铁青的飘摇在空中,两只手都牢牢的抓着罗小宗的脚。
  正是昨晚梦到的那个女人。
  我看了她心中一凛,急忙拉着罗小宗的手,“小宗,我们快走!”。
   “我走不了啊,她往下拖我……”
  我现在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她根本就是引罗小宗到这里跳楼的,可是无奈这个白痴的求生意志太强,怎么勾引都不自杀,才闹到这个境地。
  没有办法,当精神决定不了胜负的时候,就靠力量决定!
  我使出吃奶的劲拼命的往回拉罗小宗的手,无奈罗小宗的双脚还是一寸寸的往栏杆外面移动。
  
  “我不想死啊,绡绡,不要放开我!”
  这个笨蛋,现在才知道害怕吗?
  “小宗,不要紧,还有栏杆呢,一定要坚持住!”我急忙给他打气。
  我话音刚落,就听耳边传来“啪”的一声脆响,似乎是金属断裂的声音。
  “绡绡,栏杆裂了啊……”罗小宗哀号。
  真是大势将去,天要亡我,连我们学校豆腐渣工程的栏杆都凑热闹。
  “不要紧,还有我呢……”话还没说完,突然觉得手上一紧,整个人被拖得摔在地上。
  罗小宗的半个身子已经被那个女人拖下楼,现在就剩下上半身还在天台上,一只手牢牢的抓住我,另一只手抓着已经断裂的栏杆。
  
  “求求你放手吧!你的说你有父母心,别的人就没有了吗?”我的胸口被水泥地硌得好痛,手也被拉得没有知觉,“罗小宗傻是傻了点,但是生命无分贵贱,他要是死了,他的父母一定会很伤心,很难过,天天哭泣的……”
  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我不想给罗小宗这个傻子陪葬啊!
  “你说谁傻啊……”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知道斗嘴?果然不是一般的白痴!
  我的身体被一点点的往天台外拖去,罗小宗只剩下两只手在上面了,五个手指头还不依不饶的紧紧的勾着天台的边缘。
  
  “求求你了,这样得到的生命,你的孩子真的能幸福吗?”
  下面的女人听了,脸色一僵,居然缓缓的松开了双手。
   她的身影似乎夹着一团黑气,往雪花中坠落下去。
   或许是雪太大,或许是她的身影太飘忽,在一瞬间,我似乎觉得她竟然变成了透明的清风,融入了白雪之中。
  
  “小宗,你爬得上来吗?”我已经没有力气拉他了。
  罗小宗在下面双脚乱蹬,绝望的摇了摇头。
  突然我的身后伸出一只手,一把拉住了罗小宗,很轻松的把他拽了上来。
  我见了长长的松了口气,只觉得浑身脱力,动一动都难过。
  在最后一刻,她还是放弃了吗?不再憎恨别人,赶走了心中的恶念。怎么我一开始并没有发现,那天在校长的家里,给我开门的其实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少奶奶,你不要紧吧?”老黄不知什么时候跑了上来,一张方脸正在我的正上方。
  “老黄,谢谢你,刚才帮了我一把!”
  “嗯?”老黄伸手把我拉了起来,“我刚刚上来啊,我们在下面看得心惊胆战啊,就急忙跑上来帮你!可是天台的门不知怎么了,就是打不开!刚刚才被我们撞开了!”
  那刚刚那只手是谁的?
  “小宗,小宗,你快点起来!”我一把拽起抖得和筛子一样的罗小宗,“刚刚是谁拽你上来的,你看清没有?”
  “没有……”罗小宗冻得鼻子通红,眼泪都要吓出来了,“不是你吗?我看到一只手在我面前,就一把抓住了!”
  算了,是谁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还活着就好,一切已经结束了。
  
  哪知道我刚刚松了口气,罗小宗突然一把抱住我痛苦流涕,“绡绡……,吓死我了……”
  “现在你不是还活着吗?哭什么哭?”
  “不是的!”他鼻涕一把泪一把,“我怕我死了,就不能娶你了……”
  
  一张脸上居然写满了认真,他此话一出,仿佛一股冷风吹过,天台上所有的人都变成了化石,呆若木鸡。




8、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你不想嫁给我的话,你嫁给别人我也会祝福你的……”
  “我是男的!”
  气死我了,他认识我这么久,连我是男是女都没有搞清楚吗?
  “可是他们都管你叫‘少奶奶’,我特意查了字典,‘少奶奶’就是称呼女的的啊!”
  “老黄!”我叫了起来,“过来帮我,把这个白痴扔下楼去!”
  “少奶奶!”老黄满脸怪笑的拖住我,示意身边的同学赶快把罗小宗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你不要这么激动,难得有人这么喜欢你!”
  “放开我!”我朝罗小宗伸出手,“我要和他拼命,我饶不了他……”
  
  我、我、我一世的英明,就这样毁在这个白痴的手里,从此沦为大家的笑柄。
  老天爷啊,既生绡,何生宗?你造就了这个自闭兼白痴,就是为了让我体会人生的绝望的吗?
  
  不过奇怪的是,这件事过了以后,罗小宗身边的鬼怪少了很多,那股阴冷的气息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如果那个女人真的启动了一个法术的话,必然要从罗小宗身上取走什么。
  难道她就是取走了这个?
  
  一周以后,校长红光满面的又来为我们做报告,似乎家务事已经圆满解决。
  “据说前一段时间校长的女儿突然生病,去医院住院观察了!”老黄在我耳边八卦。
  “哦!这我知道!”因为后来我就发现那个要拖罗小宗跳楼的女人是一个生灵了。
  肉体未死,灵魂飘游在外。
  “可是前两天好像生了个孩子出来……”
  “是吗?那大人死了没有?”她不是说她有病,很危险吗?
  “大人没有事啊!”老黄笑嘻嘻的说,“但是老师们都说,那个孩子傻呆呆的,一股阴兮兮的感觉倒有点像罗小宗!又是一个怪胎!”
  我已经没有语言了,她最后还是拽走了罗小宗身后的几个小鬼去完成法术了吗?
  真是锲而不舍!
  不过不管怪不怪,平安就好!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有幸又看到了校长的女儿,死里逃生,她正抱着孩子来给学校的老师发喜糖。
  那是一个很幸福的中年女人,完全没有劣气,只能从容貌中依稀能够辨认出是当初那个头上长角的女人。
  她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却不认得我,或许她昏迷时的记忆都随着孩子的诞生烟消云散。
  可是望着她的背影,我却始终无法明白,这个世界上,究竟什么东西更可怕一些?
  是人黑暗的内心?还是隐藏在角落里的鬼怪?
  我们眼睛看到的,真的就可信吗?
  就像这个人们眼里的平凡女人,谁又能相信她曾经为了一己之利像妖魔一般去咒杀别人呢!
  即使她现在幸福的笑,她的心中所想,却依旧无人知晓!
  
  也许平凡如我们,都有两个自己,一个生活在阳光下,另一个在阴影中苟活。
  品尝着邪恶的快乐!
  
  ********************************************************************
  
  闹得沸沸扬扬的罗小宗跳楼事件,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收了场,最后以罗小宗交了损毁学校天台栏杆的罚款告终。
  学校因为这件事,还特意找了两个心理专家给我们做讲座。
  在黑暗的礼堂里,全校的学生都昏昏欲睡,上面穿着西装革履的专家正在卖命的讲解“青春期”、“本我”和“超我”一类的东西。
  可是坐在我身后的罗小宗和老黄却一刻都没有闲着。
  “你看,坐你前排第三个那个同学,她是男是女啊?”
  “男的!”
  “错,那是女的!”
  “可是她留着短发啊?你不是说留着短发的都是男的?”
  “那个呢?那个!”
  “是女的!”
  “你是猪变的啊,那是男的……”
  
   人说慧兰含英,不蒙于尘。
  罗小宗啊,你真是怪胎中的怪胎,如此出类拔萃!
  
  怪胎 (完)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5 17:10


第五个故事 水 鬼
  
1、
       爸爸有恐水症,我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有水的地方,他都会扭曲着一张脸尽量远离,是不是小的时候溺过水?让一个中年的男人仍然心有余悸。
  但是奇怪的是,转了行的爸爸,却非常喜欢往水边跑,但是仅限于,那些隐藏在蓝天密林之中的,不为人知的湖泊。
  或许那幽暗的深蓝,宛如镜面的湖水,会在碧绿树影的掩映下,悄悄偷走人的心?
  
  时间过得飞快,仿佛只是下了几场大雪,新年就来了。
  此刻老黄正站在讲台上,布置关于新年联欢会的事宜,“这是我们这个班组成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联欢会,务必要让大家留下深刻的不可磨灭的印象!”
  下面的同学都扁了扁嘴,好的印象还是坏的印象,现在还很难说。
  “有节目要表演的同学,等会来我这里报个到!”
  “没节目的呢?”我是百无一用型,或许我每天表演的节目太多,让我心思殚尽,没有发挥的余地。
  “没有节目的同学……”老黄看了我一眼,一双小眼睛里明显射出不怀好意的目光,“前一天过来布置会场,结束以后打扫卫生!”
  这么没有人性!
  “我报名,表演独唱!”我急忙举手,丢脸总比干活好。
  
  可是我的节目还是被大家全票否决,他们都认为我平时发挥高音的次数太多,每次都很惊世骇俗,不能让好好的一个联欢会再断送在我的狼嚎中。
  知音少,弦断有谁知?
  就在我正在唉声叹气的为命运的不公平感叹时,罗小宗从后排跑过来找我。
  “不要紧,绡绡,我陪着你!”
  我看着他一张没有表情的白白的脸,只觉得前途更加渺茫,不行,无论如何都要争取表演一个节目,一定要像远离毒品一样远离罗小宗。
  
  第二天学校就放假了,下午几乎没有什么人在认真学习,都在为新年做准备。
  “双魁,你要表演跳舞是吗?”
  “是啊!”双魁一边吃东西一边照镜子,“老黄还说要帮我借灯呢,不知道能不能借到,要是没有了灯光,会让我的美丽大打折扣的!”
  我忍住要吐的感觉,“能不能把我算上?”
  “你?”双魁瞥了我一样,“不行,一定会影响我的形象!”
  “我帮你写作业还不行吗?姑奶奶!”
  “那等一等吧!”双魁很勉为其难,“借到了灯你就负责给我打灯吧!”
  双魁,你真是够仗义,救人于水深火热之中,终于让我暂时摆脱了罗小宗的威胁。
  
  “绡绡,爸爸今年过年不回来了!”晚上刚刚放学回家,妈妈就告诉了一件非常让我郁闷的事情。
  爸爸一般跑到再远的地方,也会在新年的时候赶回来和我们一起过的。
  难道他在外面做了什么让他没脸回家的事情?
  我想起自己可怜的身世,吓得一声也不敢出,生怕我妈妈发现什么。
  我那该死的老爹,不会在外面又有了孩子不敢回家了吧?
  
  正在闷头扒饭,妈妈突然很兴奋的叫了一声,“对了!”
  吓得我手一抖,差点把饭碗扣在桌子上,她该不会是发现我老爹的秘密了吧?会不会把我一脚踢出大门,让我风餐露宿?
  “你爸爸给你买了一件白色的衣服寄回来了,很好看!”
  看来爹还是亲的好,吓死我了,原来只是一件衣服。
  “就是这个!”老妈也不吃饭了,从门后的大纸箱里拎了一件白色的棉外套递给我,“很好看吧?”
  
  真的是很好看的一件衣服,虽然样子古旧了一些,可是即使在明亮的灯光下,依旧无法掩盖那种隐隐散发的淡淡光辉。
  这种白色,我好像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这件衣服真的是买来穿的吗?我拿起那件外套,轻轻的抚摸,一种亲切的感觉在我的指尖流动。
  
  它的前任主人是谁?为什么似曾相识?
  奇怪的是爸爸回不来了,粗枝大叶的他怎么会想着寄一件这么奇怪的衣服给我?



      
2、
       那件白色的衣服,我挂在门后的衣架上,在黑暗中散发着宁静的气息。
  如果以前有人对我说,事物是有生命的,我一定会出口反驳,它们明明不会跑也不会跳,何来生命?
  可是现在我信了,因为那流动的灵气的光辉,确实比任何生命都要炫目。
  
  就在我发呆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居然是老黄!
  瘟神报道,必无好事!
  “少奶奶,明天记得打扫卫生啊!”
  “我不是有节目?”我听了心中一急,怎么双魁没有把让我扶灯这样艰巨的任务汇报给他吗?
  “你说双魁啊?她晚上放学回家的时候摔了一跤,节目取消了!”
   双魁同学,你不愧是全校有名的一事无成,怎么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状况?
  “记得通知一下罗小宗啊!你们明天一起来!”
  “好!”我有气无力的挂了电话。
  我明天一定带着避邪的圣物去,和罗小宗一起布置会场,不知道我还会不会有命看到联欢会开锣。
  
  真是漏屋偏逢连夜雨!前一天还是晴朗无云,第二天就下起了大雪。
  阴天很容易出状况,鬼怪都喜欢在阳光不充足的时候活动,我想到那个天天屁股后面跟着一队杂鬼的罗小宗,抱着妈妈的大腿不想走。
  “妈妈啊,你没事要记得想想我!”
  “不就是打扫个卫生?又不是上刑场?”妈妈一脚踢开我,把昨天那件衣服往我身上一套,把我推出了大门。
  妈妈啊,你是不是知道我不是你亲生的了?对我竟如此狠心?
  
  就在我趴在门口犹豫着要走要留的时候,老黄居然傻笑着在我身后出现。
  “呦!少奶奶!打扫卫生还穿这么干净?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怎么是你”我惊讶的望着他,“罗,罗小宗呢?”
  “你想他啦,果然是伉俪情深呢!他就在楼下!”
  “你才和他是伉俪呢!”气死我了,自从罗小宗上次在天台上发了一次疯,我在学校就无法重拾往日威风,背后总是传来压抑的嘲笑声。
  
   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我跟着老黄下楼,揉了揉脑袋,老爹不回家,双魁又跌倒,老天竟然也不做美。
   一连串的事情似乎太过巧合一些,这些巧合似乎都在暗暗指示着什么。
  “绡绡,这里,这里!”罗小宗一看到我们下楼,就在车里朝我们招手,兴奋溢于言表。
  这是不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参加布置会场的活动啊,怎么像是要去旅游?
  然而事实上,后来我们确实去旅游了!
  
  罗小宗他家的车在雪里刚刚开了一段路就不动了,似乎是发动机出了问题。
  “打车去吧!”老黄看了看表,“快中午了,不然就来不及了!”
  我们急忙上了一辆出租车,说了我们学校的地址,那位司机非常尽责的说他会找近路尽快带我们过去。
  可是明明该是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他居然开了一个小时还没有开到。
  外面的景色越来越荒芜,阴沉沉的天气让人感到说不出的压抑。
  “我们好像迷路了啊?”老黄最先发现问题,“这似乎到了郊区?”
  那位司机带着我们转到快要没油,还是没有找到回去的路。
  “真是不好意思啊,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找到加油站加了油就马上过来!”
  
  我们三个傻愣愣的在郊外站了一刻钟,也不见那位司机回来,这才意识到他估计是觉得邪门,把我们三个扔下来一个人跑了。
  “什么封建迷信啊,早该破除了!”老黄见又来了一辆车,急忙拦住。
  道路又开始在眼前延伸,依旧是不熟悉的景致。
  前方,好像有什么在等着我,似乎有人在召唤我过去!
  我把手放到衣服兜里,突然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居然是个扁平的粗陶做的盖子。
  这是什么?脏兮兮的怎么会在我身上?
  还没等我想完,第二位司机也把车停在了比上次更为荒僻的路边,“不好意思啊,没有油了,我去加油,你们在这里等我!”
  又一位司机吓跑了,临阵脱逃。
  
  “老黄,好像有点不对劲啊!”我望着周围的参天大树,狭窄的小路,“怎么我们越走离市区越远?”
  “我就不信这个邪!”老黄果然勇于与命运做斗争,在找不到长途汽车站的情况下,居然拦住了一辆运东西的马车。
  “带我们回城里!”
  “现在不行了!”那个朴实的农民看了我们一眼,“天这么黑了,先去村子里将就一宿,明天再找车回去吧!”
  “我们还要布置会场!”老黄比了比手上拎的一包金纸和窗花。
  都这个时候了,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真不是一般的强,难道他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吗?
  
  “到底走不走!等会连马车都没有了!”
  “走、走、走!”老黄连连点头,我们三个人狼狈的爬上那又脏又臭的木板车,心情极为郁闷。
  只有罗小宗非常兴奋的叫:“这是马啊?这就是马吗!能不能骑啊?你们的手机能照相吗,我要和它合影!”
  
  木板硌得我的屁股很痛,脑中也是一片混乱,郊外的寒风刺骨,吹得人发抖。
  我现在已经有点明白了,是有什么人在召唤我们到一个地方,从我们一踏出家门,这条奇异的旅途就为我们铺好了。
  不,要在更早一点的时候,或许就在天空变得阴郁时,旅程的起点就开始了。
  
  叫我们过来的人是谁?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道路扭曲,让人神智迷乱?
  还没等我想清楚,那个驾车的人就把我们撵了下去。
  “我只能到这里了,这是小潭村,你们明天再找路回去吧!”
  
  小潭村?是因为村子里有水潭才叫这个名字的吗?
  我的心里,突然浮现出一种不妙的感觉。




3、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由于天空上阴云密布,黑暗来得比平日早一些,村子里错落有致的房屋仿佛就要被夜色吞没。
  我们三个站在小路上,望着这个奇怪的村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完了,布置会场的事泡汤了,联欢会一定开得不好!”神经粗大的老黄还在惦记着自己的本职。
  “现在是不是该找个地方住一夜啊?”罗小宗在吃睡的方面倒是与正常人保持了一致。
  
  就在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时,突然远处传来几声狗叫,从村子里慌慌张张的跑出来一个人。
  “有人啊,我们过去问问!”
  那个人穿着一件厚厚的棉衣,缩着头,神色慌张的走在小路上。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压抑的感觉。
  “不要去!”我急忙要拦住老黄。
   但是老黄却拎着一包五颜六色的东西,直直的迎着那个人去了。
  
  那个黑暗中跑出来的人,虽然看不清脸孔,但是我分明的可以看到他的背后正趴着一个黑色的影子。
  那似乎是一个人的形状,像是雾一般紧紧的的缠绕在他的身后。
  “请问,这里有没有旅馆能够过夜?”老黄急忙拉住他打听。
  奇怪的路人却似乎听不懂老黄的话一样,抬起头来,脸上挂着一副慌张的神色。
  “喂!你倒是说话啊!”
  那个人却痛苦的扭曲着脸,一只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胸口,似要呼救又不知如何开口。
  “你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受?我们帮你找医生!”罗小宗也好奇的去看。
  “哇————”我在后面捂着头突然叫了起来,不要,不要接近那个男人,那黑色的影子,就是要取人性命的怨灵。
  “少奶奶!你怎么啦?”
  老黄刚刚问完,那个男人就捂着胸口一下倒在地上,他身后的那团人型的黑雾一下就变成了一滩黑色的臭水,在冻结的土地上蔓延。
  
  “天啊!这人怎么说倒就倒?”
  “不要过去!”我上前一把拉开看热闹的罗小宗,却还是迟了一步没有拽走老黄。
  他正站在那个倒下去的人身边,懵懵懂懂的望着我们。
  那滩黑色的臭水,像是有生命一样,正顺着他的脚踝往上渗透。
  “怎么了?我有什么可怕的吗?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老黄站在黑暗中,莫名其妙的挠了挠脑袋。
  估计罗小宗这次也看到了,吓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因为那团黑色的影子已经变成了一个人形慢慢的伏到了老黄的身后。
  
  就在这时,从村里又跑了几个人出来,拿着手电筒往我们惊吓过度的脸上不停的照。
  “你们是哪里来的?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我们迷路了,回不去家,能不能找个地方让我们住一宿……”
  那几个村民将信将疑的看了我们一眼,就低头去看那个倒在地上的人,脸色没有一点慌张,似乎司空见惯。
  “又是一个,抬走!”几个人拖着那个晕倒的人就往村子里走去。
  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中年人看了我们一眼,“你们还是高中生吧?”
  “是,是的!我们本来要去学校,不知为什么就走到这里!”
  “跟我来吧!”
  我们只好借着那手电微弱的光芒,跟在那个男人身后往村子里走去。
  
  这个村子的房子都很新,有的连院子都没有砌好,带着一种狼狈的繁华。
  “那、那个人怎么了?”老黄也有点害怕,非常难得的小声说了一句话。
  “他生病了!”
  那分明不是生病!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这个村子里蔓延,从一个生命到另一个生命。
  “生的什么病啊?这么吓人?”
  “不知道,是一种怪病!”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都是莫名其妙的昏厥,然后呼吸会越来越弱,最后都死于非命!可是送到医院,大夫根本查不出来!”
  “不是生病!”我小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那个中年人听到了大声喝了一声,仿佛非常生气。
  “不是生病!是冤魂吧,这个村子里有人放出冤魂,我刚刚看到了!”
  
  “小孩子,懂什么!”他说着拿起电筒,照了一下我的脸。
  那刺目的光,让我急忙伸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他却一脸错愕的望着我,似乎看到了一张让他害怕的脸孔。
  怎么?他认识我吗?不然为什么会这样看我?
  
  我刚刚出口要反驳,那个中年人就非常生气的喊了起来:“不许在这里说那些没有边际的谣言,还怕我们这里不够乱吗?明天一大早你们就走!”
  方才那一瞬间的惊讶表情,转瞬即逝,或许只是我的错觉?
  
  他把我们安排在了自己家里,临睡前,我们才知道他姓方。
  晚上窗外的山风不停的呼啸,似是鬼怪的哭嚎,这个叫小潭的村子里,似乎禁锢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




4、
       第二天我们本来想一大早就出发的,可是却发生了一件事,让我们不得不留在这个处处渗透着恐怖的村落。
  老黄睡着了就怎么也叫不醒。
  他的呼吸匀称而微弱,似是进入的沉沉的梦乡,但是却完全没有了意识,任我和罗小宗使出浑身解数,还是无法让他睁开眼睛。
  那个纠缠着他的黑色影子,也不知所踪。
  
  “这是怎么了?”罗小宗也非常的着急,伸手拍他的脸,“我们还要回家呢!”
  “你们的朋友也染上病了!”那个姓方的中年男人闻声赶了过来,非常惋惜的替老黄拉了拉被角,“等会儿把他抬到村里的卫生所,染病的人都在那里统一照顾!”
  “真是可惜,这么年轻!”他望着老黄沉睡的脸摇了摇头。
  “你是什么意思!”我突然觉得胸口难受,鼻子酸酸的,“老黄他不会死,他那么粗神经又缺心眼,他一定会活很久的……”
  “小伙子,你不要激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一把拨开他伸过来的手,“你看着吧,我一定,会让老黄醒过来的!”
  说完,我一头冲出了大门,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觉得那间压抑的小屋让我难过。
  那个姓方的人,凭什么就断定老黄非死不可?老黄他明明还活着,为什么要用那样笃定的语气决定他的命运。
  
  我跑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周围的景色很荒凉,似乎不小心跑到了村子的边缘。
  “小伙子啊,你是外来的吧,过来,过来!”
  破败的土房子前,一个晒太阳的老太太朝我招手。
  我慢慢的走过去,不敢太过接近。
  “你不要怕!”那个老太太笑着对我说,她满口的牙几乎全部退休,看了就叫人毛骨悚然。
  “找我,有什么事……”
  “你让我想起来一个人啊!”那个老太太仔细的看着我的脸,似乎拼命的想从上面找点什么出来。
  昨天那个姓方的见了我似乎也非常惊讶,可是我明明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那次村子里也是闹这样的怪事,那个人来到这里以后,怪事就平息了,再也没有死过人!”
  “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三十年以前!”
  这么早,一定不是和我有关的人,那个时候老爸可能才刚刚上小学。
  “他也是这样,爱穿白色衣服,你很像他!”
  老太太说完就不说话了,闭口再不提那个人,最后我缠着她问了半天,才知道这个村名的由来。
  原来离这里大概四公里的山里,有一处水潭,不见得深不见底,但是却没有人敢利用那里的水。
  那一潭死水,明明不流动,却始终不见枯竭。
  最后不知因为什么缘故,村里的人都不愿离那潭水太近,在建国前把村庄搬离了深山,远离了那潭沉静的死水,却保留了这个由来已久的名字。
  
  这就是叫我来这里的缘故吗?我耷拉着脑袋往乡镇的卫生所走去。
  那个人是谁?三十年以前来到这里的人?明明不可能认识,为什么会和我长得很像?
  卫生所里暖气很足,罗小宗正愁眉苦脸的照顾老黄。
  我仔细的看了看他,似乎那堆杂鬼也不见了,估计是意识到危险逃跑了,幸运的是昨天附在老黄身上的黑气并没有转嫁到他身上。
  卫生所的屋里横七竖八的躺了大概五六个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正在这些人中间转来转去。
  “你们是外面来的吗?”
  “是!”我望着老黄紧闭的双眼,只觉得心中难过。
  “真是倒霉,怎么在发病的时候来这里?”那个女医生叹了口气,“不过也许外地的能够保一条命也说不定!”
  “这话怎么说?”
  “第一个发病的是个外来的学者,可是现在一个月过去了,只有他还活着,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靠点滴维持生命!”
  “让我见见他!”
  一定能从这个人身上发现点什么。
  
  “在最里面那间单间里,你自己过去看看吧!”医生说完,又忙着照顾别的病人去了。
  那间漆着绿色油漆的门后,躺着的是什么样的人呢?被怨鬼诅咒,却能够逃得一死,应该是个本事很大的人吧?
  我推开房门,屋里的光线很暗,一个形容枯朽的人正躺在病床上。
  
  我见了这个人的脸,登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那张消瘦的脸,有点蓬乱的头发,和坚挺的鼻子,宽阔的额头,我再熟悉不过。
  那不就是我老爹吗?
  
  “爸爸,爸爸!”我急忙扑过去拍打他的脸,“你怎么在这里?快点起来!”
  但是爸爸却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叫我来的就是我爸爸?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本事了?
  不过或许他也发现了危险,估计在千钧一发之际使用了什么咒符保住了性命,可是他为什么会想到来这么一个地方?
  
  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如果爸爸在这里晕过去一个月了,那我身上穿的这件古旧的白衣,又是谁给我寄过来的?
  一桩桩的事情越想越令人害怕,冥冥中,似乎有看不见的手引导我,走上这条不归的道路。
  
  我在爸爸的病床前坐了很久,只觉得一筹莫展。先是爸爸,然后是老黄,我的亲人和朋友都命悬一线,我却始终摸不到事情的头绪。
  但是爸爸那蜷缩的右手却引起了我的注意,按理说一个没有意识的人不可能把手攥的这么紧啊。
  我费力的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只见他的手掌上,画着一个猩红的图腾。
  像是一跳扭曲的红蛇,盘绕在他的掌间。
  
  他想告诉我什么?这个图腾是什么意思?那种花纹,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好像就在不久之前。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5 17:11


5、
        我们走出那间简陋的卫生所的时候,天色已经渐黑。那位身兼医生与护士两职的可敬女士,为了怕打扰病人休息把我们撵了出去。
  爸爸的形容虽然憔悴,但是他的身体与常人不同,似乎有着很可怕的生命力和耐力,所以暂时不用为他担心。
  倒是那个蛇一样的红色图腾,总是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
  “绡绡,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低头走在土路上,“我在想怎样才能救活老黄!”
  “绡绡……”罗小宗比平时老实多了,正在用眼角偷瞄我,“我怎么觉得,你跟平时不太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
  “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和在学校里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
  我摸了摸鼻子和脸,没有什么变化啊?看来罗小宗是惊吓过度,开始说疯话了。
  
  晚上回去以后,我和罗小宗愁眉苦脸的看着外面昏暗的天色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宗,不然你先回家吧,这里很危险,久留不是办法!”这是最稳妥的下策。
  可是说出的话没有得到回答,我才发现罗小宗居然趴在床上,流着口水进入了梦乡。
  他怎么现在还睡得着?我从柜子里拿出被子给他盖上,才发现自己也很累了,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的事,让我们没有时间喘息。
  
  屋子里很温暖,疲惫不知不觉爬上了身体,渐渐的睡意来袭。
  好像又在做梦,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很黑暗的地方,周围杂草丛生,白雪斑驳,似乎是冬天的景色。
  这是哪里?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我踏在枯萎的草上,脚下还发出了“沙沙”的响声。前面密林的深处荡漾出一股黑冷的雾气,好像有什么可怕的怪物正潜伏在里面。
  我壮着胆子又小心的往前走了几步,几番转折后,一个圆圆的水潭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个很小的水潭,大概方圆不过几十米,奇怪的是黑色的水面上却没有一丝落雪,那一汪静水居然在这样寒冷的冬天都没有结冰。
  为什么要我看这水潭?谁带我来到了这里?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是谁在用法术引导我的灵魂。
  想到这里,我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急忙四处张望,却发现周围除了我再也没有其他人。
  突然眼前一花,一个白色的人影出现在水潭边。
  
  身姿轻盈,面如美玉!这个人我认识,就是那个经常出现在我梦中的白衣男人,只是这次他换了一件不一样的白色衣服,正蹲在水潭边聚精会神的做什么。
  我吓得一闪身躲到树丛里,只见他双眉紧锁,白皙的手中正拿着一个陶做的罐子,似乎正费力的把什么东西塞到罐子里。
  那只好看的手中突然闪出一簇亮光,一股可怕的阴气似乎被逼入了那小小陶罐。接着他又从地上拿起一把小刀,划破掌心,把鲜血印在陶罐的盖子上,又站起来把陶罐封好,沉入了湖底。
  “咕咚”的一声过后,陶罐被深深的沉没在湖水深处。那个白衣的男人在湖边站了一会儿就转身走了。
  
  封印!我终于明白了,那个图腾是封印的图案,他进入我的梦中就是要告诉我这个吗?如果是这是真的,被那么可怕的封印封住的必不是善类!
  
  “绡绡,绡绡,起来吃饭了!”好像有谁在卖命的拍打我的脸。
  “好痛啊!你干什么?”我一下坐了起来,推开了正在借机报仇的罗小宗。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和老黄一样一睡不醒呢!”
  “不许咒我!”
  这次醒来,突然心情大好,总算是知道了一点蛛丝马迹。
  
  “方大叔!”我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打听,“这村子附近是有一个水潭吗?”
  “是有一个!”他似乎不爱搭理我。
  可是这不要紧,我的脸皮厚是出名的,“那水潭里是不是有什么古怪的东西?”
  “我怎么知道?”
  “那最近有没有人去过那个水潭啊?”
  “有!”他一下把饭碗放在桌子上,似乎非常不高兴,“一个月以前,有个快四十的中年男人去过!”
  “他在哪里?”终于被我问出来了,果然这些奇怪的事都是人为的。
  “他跟你一样罗嗦了半天,最后还是自己偷着找过去了,现在在村里的卫生所住院呢!”
  “你,你……”我捧着饭碗已经目瞪口呆,“你说的人是不是姓陈啊?”
  他听了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你认识他?”
  “呵呵,是啊,很熟……很熟……”
  
  又一条刚刚发现的线索断了,我的心变得冰冷冰冷。
  我那神奇的老爹现在跟死人一样躺在医院里,我能从他的嘴里问出什么?
  



6、
       睡到半夜,我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冬天的冷风顺着窗缝钻进房间里,让人心慌意乱。
  我拿起那件白色的外套披上,扭亮了桌子上的灯,拿出一张白纸开始画起东西来。
  头脑似乎一直不清楚,昏昏沉沉的仿佛支配我身体的并不是我自己,倒有些像是梦游的状况。
  一张接一张,笔尖划破纸面,沙沙作响,昏黄的台灯下,我仿佛正在做一个长久的无法醒来的梦。
  
  “绡绡,绡绡!你怎么了?”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拼命摇动我的身体。
  “嗯?”我一个激灵,终于回复了意识。
  罗小宗正瞪着眼睛看我,面上全是恐惧之色,“绡绡,你真的是绡绡吗?你、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说什么呢!”我一把打开他的手,“不是我还是谁?你是不是白天出门的时候头被猪踢了?”
  我刚刚说完,就看到漆黑的挂着寒霜的玻璃上映出了一张脸。
  那张脸五官和我一摸一样,可是表情却完全不同,比我平时的神色多了一点严肃和冷峻,眉眼中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风流。
  这是我吗?我诧异的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玻璃里的映象也同样伸出手来。
  天啊!我一定是鬼上身了!怎么会变化这么大?
  
  “绡绡,这是你画的吗?这是什么啊,好可怕……”罗小宗拿着那几张纸呲牙咧嘴的说。
  “让我看看!”我一把抢了过来,那几张白纸上,笔划凌乱,简单的勾勒出一副副图画。
  第一张,画着森林中一个很大的湖泊,正有一个人在水里做垂死挣扎。
  第二张,还是同一个湖,几个人正把一个人按到在湖边,其中一个拿着刀,正在砍那个被按到的人的脖子,衣饰似乎是古代的模样。
  第三张,湖水不见了,是一个小小的水潭,潭水边躺着一具骷髅。
  最后一张,画面上终于不再有水,也没有繁茂的树木,只有一个粗糙的陶罐,表面上画着扭曲的花纹,这次那个图案被画的极为清晰,是一条几欲奔腾的龙!
  
  我想起来了!我急忙伸手往衣服兜里掏去,手指果然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来的路上发现的那个奇怪陶器,难道是这个罐子的盖子吗?
  借着灯光,我伸手擦掉那个扁平陶器上的泥土,果然,一条红色的龙形的图腾,正栩栩如生的盘旋在粗糙的表面上。
  
  “这?这些画的什么意思?”
  “舍身偈!”这几个字不受控制的从我的嘴里蹦出来,“似乎古代的人为了企求风调雨顺,以人做牺牲祭祀这个湖泊,因此水底积攒了大量的冤魂!”
  “绡绡,你真是厉害,这上面一个字都没有,你就全都明白啦!”罗小宗正用崇拜的目光望着我。
  还好这个白痴比较迟钝,换个人一定会被现在的我吓倒。
  
  看来那个陶罐就是谁用过的法器,用它把水底的冤魂封住了。可是过了几十年以后,却被我那不知哪根筋搭错的老爹从潭地捞了出来。
  至此那些积攒的怨气得以释放,才酿成了这一发不可收拾的大祸。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那个陶罐,再想办法把水底的冤魂继续封印。
  
  那扁平的盖子,如有生命一般,在我的手心里跳动。古代的人通常在封印上面会画上神兽,有的是饕餮,有的是麒麟,一般越恐怖的鬼怪,封印上画的圣兽越可怕。
  可是,我的眼前又出现那条红龙张牙舞爪的影子,什么样的恐怖鬼魂,会用到“龙”这样的图案!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出发去卫生所找昏迷不醒的老爹了,如果没有猜错,那个陶罐真的是被他捞起来的话,以他的癖性,应该像宝贝一样把它收在身边。
  果然,我在他的双肩背旅行包里找到了那个挂满了绿色水垢的陶罐,上面没有盖子,里面空荡荡的仅放了几块白色的东西。
  似乎是人的骸骨!
  即使被封印的鬼怪已经不在里面了,这个曾经的躯壳还是很可怕,那股阴冷的感觉依旧令人毛骨悚然。
  
  我背上那个书包,望着床上躺着的老爹,这是最后一搏了,不知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见他。
  “爸爸,保佑我吧……”
  我小声的念叨了一句,金色的朝阳镀在他消瘦的脸上,带着一丝安详的神色。我的爸爸,好像在安慰我一样,朝我露出和蔼的笑。




7、
       回去以后,我就找了几张黄纸,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血混着颜料,开始画扭扭曲曲的符咒。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中自动浮现出那些符咒的影子和作用,不知从何时开始,支配我身体的人好像并不只是我自己了。
  “哇,这是什么?”罗小宗去卫生所看完老黄,好奇的看我画鬼符。
  “这是护身符!”
  “什么叫护身符?”
  对了,这个白痴出门的机会太少,怎么能明白这么冷僻的字眼。
  我朝他虚伪的笑了一下,“就是玩游戏用的东西,你要不要一起玩?”
  “不,还是算了……”罗小宗摆摆手,“好像不怎么好玩……”
  罗小宗虽然智商不高,直觉倒是挺准的!我一把拉住他的衣领,“你帮不帮我?回去以后看谁放学送你回家!”
  “绡绡……”罗小宗哭丧着脸,“我答应你还不行吗?你不要吓唬我……”
  我很怕人吗?我纳闷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急忙又埋头画了起来。
  
  我需要很多很多的咒符!这似乎是潜意识里的感觉,要布置一个绝佳的陷阱,才能够在今晚捡回一命。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终于在傍晚时,我画完了所有的咒符,不下几十张!
  我把一大半咒符都塞到那个脏脏的陶罐里,另一部分留在身上。
  
  “小宗,我们出发吧!”我带着罗小宗往村外走去。
  “我们要去哪里?”
  “去山里!”
  我们俩一人背着一个双肩背的书包,踏着暮色往深山中走去,在村边我又遇到了那个晒太阳的老婆婆,她给我们指了那个水潭的正确方向。
  于是我们更加深入山林深处。
  
  还好是冬天,那些灌木和杂草都已经枯萎,路很清晰的就能找到。
  罗小宗低着头跟在我的后面,不知走了多久,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绡绡!”罗小宗在后面叫我,“不对劲啊!”
  “怎么了?”
  “好像有人跟在我的身后,我明明听到后面有脚步声!”
  来了吗?这么快就追过来了!我回头看了看他的身后,好像隐隐约约有很多的黑色影子正在从枯草中探出头来。
  而且正有斑驳的黑色的臭水,沿着我们走过的道路,稀稀落落的撒了一地。
  
  身后的压迫感越来越重了,那些游荡的冤魂开始聚集起来,全都跟在罗小宗的身后。
  我知道,这是因为我们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它们正在想办法阻止我们。
  “绡绡,我好害怕啊!”
  “不要怕!”我回身拉住他的手,触感还挺真实,看来那些咒符果然起了作用。
  夜色浓重,空气清冷,那些黑色聚集得越来越多,渐渐的,在罗小宗的身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再走一段路就到了!
  
  清朗的月光下,前面不远处的一处草丛中,一处亮光荡漾不停,那是水面的波光。
  “快到了,就是那里!”我拽着罗小宗开始小步的跑了起来。
  那股浓重的黑气居然一下子就扩散开了,仿佛从里面深处无数只手,拽住了罗小宗的身体。
  “绡绡,救我啊……救我……”罗小宗睁大了双眼,恐惧的朝我伸出双手。
  “对不起……”我在心里默念一句,一把撒开他的手,拼命的往前跑去。
  “绡绡,绡绡……”罗小宗的身体被黑气淹没,只剩下一只手还在挥舞。
  枯草绊着我的脚,好像这里的一切都在阻止我的脚步。
  就在眼前了,不要被识破!一定要坚持到最后!
  
  哪知就在我离水潭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罗小宗的身体不堪重负,一下就四分五裂,化成了一片片黄色的纸符在空中飞舞。
  “哈哈哈……”我见了上气不接下气的笑了起来,果然中计!那是幻术,真正的封印在我的身上。
  我急忙放下背包,拿出里面的陶罐,示威般的挥舞。
  “幻术我所长,岂是君所强?”我更加骄傲的大笑,好像越来越不像我自己了。
  那团黑气似乎更加勃发,一下子就像利剑一般往我的方向扩散。
  
  而我等得就是这个时刻!它们被怒气冲昏头脑的一瞬!
  我急忙把陶罐的盖子拿开,把它平放在我的胸前。
  让那个黑洞洞的圆口,正对着那股黑气袭来的方向。
  嘴中不知为什么,开始念出我不知道的文字,随着声音的不断加大,陶罐中开始发出刺目的光线。
  正如我在梦中所见,那个白衣男人手心中发出的光芒。
  “来吧!”眼见那股黑气带着沉重的压迫感扑面而至,我站稳脚跟,大喝一声等着它入瓮。
  
  接着我好像眼前一花,一股强大的冲力一下撞入我的怀中,我的身体像是纸片一般被撞得飞了起来。
  怎么会这么大的力气?在一瞬间,好像我的灵魂都快被撞出体外,一股刺骨的寒冷开始在我手中的陶罐里蔓延,
  我急忙用仅存的意识,一把抓起盖子盖在了那个陶罐上面,隐约有黑气还在罐口荡漾,想着冲出封印,可是那个画着龙形图案的盖子一盖上,那股黑气一下就平息下来。
  周围的一切都恢复寂静,森林中也没有了那股可怕的寒气。
  我浑身全都被冷汗浸透,似乎捡了一条命一般从地上爬了起来,趔趔趄趄的抱着封印住了鬼怪的陶罐,往水潭边走去。
  
  那个我在梦中,在画里,见过无数次的水潭,正泛着细碎的光,狰狞在我的眼前,散发着可怕的死气。
  一切都结束了!
  
  怨鬼!死亡!还有在森林中迷失了的我的本性!



8、
       “去吧,再也不要回来!”我走到那个小小的臭气熏天的水潭边,把那个封印了可怕冤魂的陶罐扔进了水里。
  就像梦中那个白衣男人做的一样。
  
  这就可以了吧!我擦擦额头上吓出的冷汗,抬腿要走。
  哪知身后水面刚刚恢复了平静,就突然从水里伸出一只手,一把就抓住了我的脚踝!
  怎么会这样?我拼命的挣扎,不是封印完了就可以了吗?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鬼怪潜伏在池水中。
  那只手像是长久的泡在水里,带着可怕的浮肿,在黑夜里看来仿佛一个可怕的噩梦。
  我使出浑身的力气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它的制擎。
  接着脚下一冷,一股寒冷的臭水一下就淹没了我的胸口,我竟被活活拖入了池水中。
  手的一端没有形态,是一大团黑色的雾气,正有千金的重量,在冰冷的潭水中不停的拽着我下坠。
  我拼命的挥舞着双手,激起一阵波花,完了,完了!月亮离我越来越远,寒气刺骨的水淹没了我的头顶。
  这次死定了,眼前开始浮现出一副副舍身的图画,那些凝固在纸面上的恐怖场面,正在我身上上演。
  
  是不是送走一次冤魂就要搭上一个活生生的性命?我就要在这冰冷的潭水中也做一个枉死的冤魂!
  头顶一黑,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我被拽往深深的水底。
  就在这时,眼前似乎闪过一道白色的影子,一个长发披散的男人,眼波流转,正带着一丝浅笑,往我的方向游了过来。
  他一把抓住我挥舞的双手,一股暖暖的体温顺着他的手心传递过来。
  接着一股很大的力量,像是拽着一根稻草一般把我从轻松的从水潭里拽了上来。
  “啊——”我浑身湿透,趴在池边大口的喘着粗气,紧紧的抓着我的手的居然是罗小宗。
  “你没有事吧?绡绡!”罗小宗费力的把我拉出深潭。
  “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让你在卫生所里等我?”
  “我好害怕啊!就偷着跟过来看看!还好赶得急救你!”罗小宗把浑身湿透的我扶了起来,我们两个趔趔趄趄的往回走!
  “你怎么搞的!想到在这个时候游泳?”
  “我、我很像是来游泳的吗?”
  “那你跳进去干吗?”
  “没什么……,去试试水深水浅!”
  
  第二天老黄就睡醒了,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喊饿,真是让人无法同情。
  而我那神经的老爹更为可怕,居然在看到自己的儿子之后,叫错了别人的名字。
  “绯绡!我就知道你会救我!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你一直在为我奔波!”
  “爸爸,我是子绡,是你儿子!”
  “我在这里看到了一件你认识我之前穿过的古旧衣服,又打听到那潭水里封印了可怕的妖怪,就以为那是你……”
  “爸!你把眼镜带上再说话!”
  我老爹摸到眼镜带上,仔细的看了我一眼,接着像受到严重的打击一样窝在被子里不起来了。
  我有那么令人失望吗?这、这该是对待一个冒着赴死危险去救他的人的态度吗!
  
  罗小宗大了长途电话给他老爹,他家的司机在傍晚的时候赶来接我们。
  “少奶奶!”老黄吃饱了饭,坐在我身边皱着眉看我,“你这件衣服怎么这么难看?”
  “嗯?是不是浸了水的原因?”
  “不是!”老黄扁扁嘴,“好像来的时候布料会闪光,现在看起来怎么像是死人穿的寿衣?”
  “你去死!”我一把夹住他的脖子,拔他的头发,“我那么费力把你救活,你张嘴就咒我……”
  
  不过那件白衣确实是很难看,丧失了流动的光芒,像是附在上面的灵气一瞬间全都消失了。
  这是不是那个奇怪的男人穿过的衣服?他叫绯绡吗?一件穿过的衣服就如此了得,真人不知是何等风流?
  不过那些都和我无关,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尘封的往事,或许还是埋藏在记忆的深处比较美好。
  
  车子开的飞快,我们终于离那个小潭村越来越远。
  耳边再也听不到,那些从深潭中传来的水鬼的哭声!
  
  **************************************************************************
  
  新年在我们的恐怖经历中渡过,最可怕的是当我们三个去上学的时候,居然变成了全班的公敌。
  “就是因为你们,我们班的联欢会开的一塌糊涂!”
  “要什么没什么,班费和节目单都被你带走了!”众矢之的就是老黄。
  “不,不要这样!”老黄喊道,“哥们我也是差点丢了一条命,这样吧!午休时我们三个表演节目将功赎罪!”
  明明是你一个人的事,为什么把我们也拽上!
  
  可是老黄向来奉行武力,我和罗小宗被他生拉硬拽的像两只小鸡一般带上讲台。
  “我们表演的是:笑话接龙!”老黄鞠了个躬,张嘴就说,“有一个人去看牙医……”
  “牙医看了一眼他的牙,说……”这是罗小宗。
  “有个洞啊,有个洞啊……”我继续说了一句。
  “病人说……”
  “我知道了,你没有必要喊两遍……”
  “牙医说……”
  “我只喊了一遍,那一遍是回声!”
  “我们表演完了,谢谢捧场!”三个人一起谢幕。
  
  “去死吧你!”、“这样的东西也拿出来现!”激起下面骂声一片,铅笔、橡皮、尺子还有书本依次飞了上来。
  
  我一边躲避着攻击,一边傻笑。不管怎么样,新的一年来了,这也确实是我最难忘的一次联欢会!
  
  水鬼 (完)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5 17:13

第七个故事 访客
  
1、
       俗话说否极泰来,虽然经历了一次可怕的水鬼事件,捡回了一条命的我不知为什么增加了一些古怪的能力。
  就好像有人在我空空的脑袋里硬塞了一些知识,让我终于知道如何让那些鬼怪退避三舍了,这对见鬼不能防鬼的我来说不啻于福音。
  于是寂静的教室里,别的同学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用功读书的时候,我正在拿着黄纸埋头画符,前面还要放一大摞书挡住老师的视线。
  “这个给你!”我拿出一张成品递给双魁,“贴在后背上,能削减不好的语言带来的影响!”
  “什么叫不好的语言带来的影响?”
  “这个……”我实在不好意思说得太明白,“就是诅咒你!在背后问候你的爸妈乃至祖宗十八代的那种!”
  “我明白了!”双魁一把拉住我的手,很激动的说:“陈子绡,你真是我的知己,但是这一张是绝对不够用的,麻烦你再帮我画个十张八张!”
  “你、你有那么多敌人……”
  “有备无患!”双魁的眼睛中开始燃烧出斗志的火焰,“下次我再和四班那几个女生吵架时,和我们家邻居揭短时,和那个外贸店的老板娘讲价时……”
  “我明白了!你都要随身携带是吧?”我赶快摆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我给你画……”
  真是倒霉,看来做实验选小白鼠也要慎重考虑,一不小心遇上双魁这样的母老虎,搞不好效果都没有看到自己就已经先被折腾死。
  就在我埋头苦干的时候,发现身边难得用功的双魁居然也在低头写着什么。
  而且前面也堆了一摞的书,必无好事!
  “这是什么?”我好奇的拿起她身边的一个小纸片。
  “小声点啊!这是小抄!”双魁不好意思的脸红,“期末考试的必备法宝!”
  这不是她一直的惯用伎俩吗?还做扭捏状,真是服了她了!
   “那个、那个,陈子绡你要不要?我的可以借你影印!”
  “要!”我说完看着双魁坏笑了一下,正好对上她一样笑意盈盈的眼睛,同桌这么久,第一次如此心有灵犀。
  于是一堂自习课下来,我和双魁都奋笔疾书,没有一刻休息,勤奋堪比悬梁刺股的那位仁兄。
  
  “少奶奶,你什么时候变成灵异少年了?”下课以后,老黄就跑过来偷我的苹果。
  “你、你胡说什么?”老黄他怎么知道的?他在后面应该看不到我画符啊!
  “你看看!”老黄指着教室的窗户,“上面的那张鬼符,是你贴的吧?”
  “因为那里比较容易进来不好的东西……”
  “还有这桌子上也都是!”
  “小青曾经在这张桌子背面写过血字,也很邪门!”
  老黄绕着被我贴得乱七八糟的座位转了两圈,“晚上打扫卫生的时候全都要拿下去!”
  “老黄啊,你不能这样啊,这都是我的心血啊,我能不能上大学就靠这个了!”我刚刚过了半天难得的清净日子啊,怎么能这么没有人性!
  “算了,We are brother, who and who!”老黄拍着我的肩膀,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完了完了,这个家伙一定是又在算计我!在老黄高大的阴影下,在那邪恶的目光笼罩下,我仿佛变成了一只被蛇盯上的仓鼠,浑身发抖。
  “我的一个亲戚家最近有点事,明天是周末,能不能过来帮帮忙?”
  “好!这个没问题!”估计是搬家!我急忙点头,暗暗松了口气,比想象中容易,还以为他又要抓我去给哪个女生代送情书。
  
  好不容易捱过一天,刚刚背上书包,准备回家吃晚饭,就听最后一排又传来罗小宗殷切的呼唤,“绡绡,等等我啊!”
  假装没有听到,我急忙伸手分开走廊上放学的同学,快步往前走。
  “绡绡,你不要跑那么快……”
  不理他,被他缠上一定会倒霉!
  “我妈妈刚给我打了电话,你妈妈现在在我家打麻将……”
  哼哼,以为你能唬住我?我爸爸可是回来了啊,现在一定在为我准备晚饭!我得意的笑了两声,继续往前走。
  可是该死不死的罗小宗又喊了起来,分贝更高,“你爸爸去鬼屋捉鬼了,据说已经埋伏了两天两夜,今天还不能回家……”
  
  最后我还是无奈的带着罗小宗走了,只不过这次我也一起去了他们家,因为我那没出息的老妈正在他家激烈的鏖战,早就把我给忘到了脑后!




2、
       结果一个晚上下来,就不说罗小宗惹出多少祸,光是那麻将牌的声音,简直像下冰雹一般不停的砸在我脆弱的神经上。
  吵得人根本就无法入睡,而且第二天一大早老黄的电话就到了,“少奶奶,我过去接你啊!”
  “去干吗?”
  “你不是答应了帮我驱鬼吗?”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这个了!”我一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这是原则性问题,关系到生死,万万不能让步。
  “我昨天明明跟你说了啊,我亲戚家的事情!”
  “不是搬家吗?”
  “搬你个大头鬼的家,他家要是有钱搬家还驱什么邪啊!你去还是不去?”老黄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好几个分贝,电话这边都能感觉到他的虎躯一震。
  “去!去!我去!”左右都是个死,还是晚死一些比较好!
  当我说出自己在罗小宗家住的时候,又被他取笑了一番,不过还好他有求于我,说了两句就闭上了他的臭嘴,而我放下电话就去准备东西了。
  
  我一边费力的睁着惺忪的睡眼,一边去屋子里翻了个罗盘出来,还找了一些黄纸,背在书包里准备出发了。
  “呀!子承父业啊!绡绡这么小就也去干这个了?”是罗小宗他妈。
  “哪里,哪里!我周末打算和同学去玩玩而已!”真是丢人丢到家门外,这种不光采的事业有啥好继承的。
  “小宗,你也跟着绡绡去吧,要多参加同学活动,对你的恢复有好处!”
  罗小宗耷拉着脑袋在我身边穿鞋,貌似同意了。
  这!这是开玩笑吧?带着罗小宗去鬼屋?无疑是想加速我们的死亡,和谋杀有什么分别?
  可是牌桌上大人的目光都是如此的殷切,充满了企盼,估计他们也巴不得把罗小宗这个包袱甩出去!
  被这样的视线注视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点了点头,带着罗小宗出了门。
  屋外突然刮起一阵寒风,吹得我打了个冷战,这个场景是如此的悲壮,耳边仿佛响起凄凉的歌声: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没过一会儿,老黄就来接我了,最令人吃惊的是同来的还有双魁同学。她正站在老黄身边朝我们娇俏的笑。
  “为、为什么把她带上?”
  “哎呀!”老黄附身在我耳边说,“等鬼的时候多没意思,正好可以四个人打个牌啊,搓个麻将什么的打发一下时间!”
  “那你怎么不叫别人?”
  “你是猪啊,别人一听有罗小宗在马上说不来了,就双魁一个人肯过来!”
  也是,我看了一眼正在巧笑倩兮的双魁,这个女生不是一般的迟钝,估计根本都没有发现罗小宗的可怕。
  稍微有点动物本能的都逃跑了!
  
  于是我们这一队奇怪的组合,浩浩荡荡的前往鬼屋,不要问我只有四个人为什么要用浩浩荡荡这样声势磅礴的字眼。因为罗小宗带来的怨鬼,还伸着脖子、露着爪子,锲而不舍的跟在我们后面。
  
  “就是这里了!”老黄说着带我们来到一个看起来簇新的公寓,“上面第八层的那个房间,有什么特别吗?”
  “没有啊!”我看了又看,确实没有任何邪气和阴气。
  “他家搬了家以后就开始闹怪事!”老黄小声对我说,很怕罗小宗和双魁听到,“睡到半夜会突然有人来敲门,好像有人来访一样!可是开了门却发现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是不是很吓人!”
  “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人家半夜叫他起来上厕所?”
  “你真是猪投胎的,报仇怎么会用这么笨的法子?半夜拨个电话不就完了,亲自上阵很容易被抓包!”
  这话说得非常有道理,不愧是老黄,在这方面思维极为灵活!
  
  老黄带着我们乘电梯上了八楼,电梯很新,还是没有看出来有什么异样。
  直到进了那间屋子,我把罗盘往地上一摆,不由哭笑不得。
  “老黄,这个门是谁凿的?”
  “买的时候就这样吧,不过他们家好像稍微做了一点点改造!有什么问题吗?”
  
  我望着门外正对着的一座大山,正散发着逼人的阴气,真是难得的好风水!因为这个门的方位居然是正鬼门!
  就是这附近的鬼要来阳间游荡,都要通过这条必经之路!




3、
  由于那个房间对着正鬼门的方向,因此里面阴气十足,一踏进去就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温骤降几度。
  “很冷啊!”跟着我们进来的是双魁,“不是说要在这里玩通宵吗?一定会感冒!”
  最后一个进来的是罗小宗,他倒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依旧耷拉着脑袋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虽然罗小宗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但是他身后的那些鬼怪可不像他这么老实,一踏进房间突然都撒了欢一样钻到屋子里,似乎非常满意这里的环境。
  “啊呀!”双魁突然按了按自己的胸口,“怎么突然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这屋里明明只有四个人啊!”
  “我也觉得突然间变得拥挤了!”老黄望了望空旷的房间,又看了看我们,“是不是饿了?我们叫外卖?”
  有没有搞措?觉得挤是因为现在这屋子里的鬼比人还多,它们都吐着舌头,掉着眼睛密密麻麻的站在四周,这和肚子饿有什么关系?
  
  可是老黄去拨饭馆的电话时,我并没有阻止,还叫了一声,“老黄!我要一份口水鸡,要多放辣椒和麻油的,不放香菜,最好冰一下,还有花生仁一定要又多又碎……”
  “口水鸡一份……,对!没有特别的要求!”
  呜呜呜,气死我了,把我的话全当做耳旁风!不过有鸡吃就好,聊胜于无。于是我们就在这个空旷的房间里美美的吃了一顿大餐。
  望着凌乱的房间和扔了满地的食物残渣,我越来越怀疑我们是否真是来驱鬼的!
  
  “哎呀,吃饱了,我们打个牌吧!”老黄摸着圆鼓鼓的肚子,从兜里掏出一盒扑克牌扔到了餐桌上。
  “老黄……”我拉住他,恶狠狠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打牌啊!家里不让玩,只能躲到这里来!”
  “你不是说这里闹鬼?”
  “那个是你的事!”老黄挥挥手,“嘿嘿,我只负责打牌!”
  “好了,赶快开始吧!”双魁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偏着头问身边的罗小宗,“罗小宗,你会打牌吗?”
  “什么叫扑克牌?”回答在意料之中。
  双魁面露得色,和身边的老黄交换了个眼神,两个人都坏笑了一下。
  我现在终于明白双魁为什么会爽快的答应过来,原来他们是设计好要宰罗小宗这头肥羊。
  “少奶奶,你就不要玩了,天马上黑了,要好好准备!”
  真是太没有人性了!我只好咬着笔趴在沙发上画符,耳边不停的传来餐厅里噼里啪啦的摔牌声,和一阵接一阵的笑声。
  
  不知不觉,天色开始变得昏暗,夜晚很快就降临了。
  我望着那扇棕色的大门,今晚,会有人来敲门吗?来敲门的,会是什么样的妖怪?
  哪知道还没等想完,突然空旷的客厅回荡起“咚咚咚”的声音,有人在敲门!
  屋子里突然变得一片死寂,老黄也不打牌了,拿着一把扑克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好像被吓傻了。
  “少奶奶,会不会是那个东西?”他紧张兮兮的跑到我身边。看来之前老黄是根本不相信有鬼,纯粹是找个机会来玩的。
  “不知道!”这屋子里阴气太重,阻挠了我的视线,让我看不清门外是否有怨鬼的气息。
  “咚咚咚!”敲门声还在不停的响着。
  “你去!”老黄一把拖起我,把我像小鸡一样拎到门口,“开门看看!”
  真是的,谁说知识就是力量?分明还是武力起关键作用!
  无奈力量微薄,我只好屈服于老黄的淫威,哆哆嗦嗦的打开了门锁。
  
  门外正站在一个老人,弯着腰,头发花白,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在黑暗的笼罩下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
  “鬼、鬼啊!”老黄一看到黑暗中形如鬼魅的老人,吓得大叫起来。
  “鬼什么鬼?我看你才像个鬼!”老头气愤得破口大骂,“不看看几点了,闹哄哄的让人怎么休息?”
  原来是楼下的邻居控诉扰民!
  我急忙弯腰陪笑,低头道歉,老头拄着拐杖又慢慢悠悠的回去了。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老黄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十点了啊,时间过得可真快!”
  已经十点了吗?门外的那座大山在夜色中像一个可怕的黑色巨人,散发着压抑的气氛。
  
  还有两个小时,午夜就要到了,那才是鬼门真正打开的时刻!
  


4、
  “就是说吗,这世界上还是人多!哪会那么见到就能见到鬼?”老黄立刻又来了英雄气概,回到牌桌上继续战斗。
  他们三个周围,正密密麻麻的围了一堆的杂鬼伸着脖子观战,数目可观!如果老黄能够看到这番景象,不知会说什么?
  
  “哎呀,罗小宗,真人不露相吗?你好厉害!”双魁叫道。
  我这才注意到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吊死鬼,正稳稳的趴在罗小宗身后,抓着他的手替他打牌。
  “是吗?”罗小宗挠了挠脑袋,木木的说,“我只是随便拿牌出来,怎么算赢啊?为什么打牌还要有规则啊?规则不是规范人的吗?怎么纸牌也要遵守……”
  “算了,算了!”老黄急忙拦住他的话头,“废话少说,赶快出牌!”
  就在一片如火如荼的激战中,客厅里的挂钟突然传出响亮的报时声,十二点到了!
  “死钟,吓我一跳!”老黄拍着胸口,“今晚过去,非得得心脏病不可!”
  可是刺耳的钟声刚停,门外就又响起敲门的声音。
  
  “咚——咚咚!”这次的敲门声很轻,像是有客人来访。
  “是不是邻居又找上门来了?罗小宗,你开门看看!”
  罗小宗把纸牌往桌子上一放,晃晃悠悠的走过去开门。
  敲门声还在响着,我的神经却绷得如拉满的弓弦,这次门外站着的会是什么?
  “来了!来了!”罗小宗过去打开大门,门外是漆黑的走廊,哪里有半个人影?
  “没有人啊!”一股冷风顺着门缝钻了进来,他伸着脑袋左右看着走廊,“真是怪事!”
  确实没有人!我也看到了,只是一条空旷的走廊,只有寒冷的空气回荡。
  
  然而就在罗小宗把门关上的时候,突然从外面伸过来一个皱皱巴巴的小手,一把就拉住了大门。
  那像是小孩子的手,只不过五指蜷缩在一起,皮肤上全是褶皱,像是什么树木的根茎。
  “门关不上!”罗小宗使劲的推门,那只手牢牢的扳住大门,一点点往里挤,一只棕色的骨瘦如柴的胳膊眼看就进来了。
  “小宗,坚持住!”我吓了一跳,这是什么东西?总之不是个人!趁着罗小宗和那只怨鬼角力,我急忙跑到厨房里,拿起盐罐跑了回来。
  “滚出去!”我把盐罐里的盐朝着门缝扔了出去,此时它已经挤进来半个身子,红着眼睛,秃着头,似乎是个婴儿的怨灵。
  “哇————”它哀号一声,一下从门缝里消失。
  接着“咣”的一声,罗小宗关上了大门,他甩了甩酸胀的手腕,“这风可真大,吹得门都关不上!”
  
  还好这个家伙不是一般的迟钝!不过现在已经确定了,确实有鬼要通过这扇房门。
  那半夜而至的访客,并非善类!
  于是我急忙拿出下午画的一大堆的符纸,钻到门外,开始贴了起来。
  走廊里的很黑很冷,我哆哆嗦嗦的一会儿就把六张黄纸贴到大门上面。
  还差一张!我掂着脚,手怎么也够不到门楣上方!
  “老黄,老黄!出来帮我一把!”我朝屋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老黄求援。
  
  “为什么要贴那么高啊?”我骑在老黄的脖子上,努力的往上贴纸符,老黄在不停的抱怨。
  “你问我干吗?问你家亲戚去,没事把门凿这么大!”就差一点了。
  眼看那张纸符就要贴上,我却突然感到身下的老黄浑身一抖,似乎受到了惊吓。
  “少奶奶……”老黄压低他的招牌大嗓门,“我是不是眼花?那边的走廊里,怎么好像站着一个人啊?”
  
  我急忙朝他指的方向看去,阴暗的走廊拐角,确实有个飘忽不定的黑影。
  那似乎是个女人的影子,头发披散着,正慢慢的朝我们的方向走来。脚步沉静而缓慢,似乎不像人类。
  “哇!”老黄吓得尖叫一声,一把拉开大门驮着我就跑进屋里,幸亏我反映迅速才没把头撞到门框上!
  “鬼,鬼啊,那一定是鬼!”老黄一进屋就趴在地上喘气,我则是傻愣愣的望着手里的仅剩的一张黄纸符。
  
  怎么办?还差最后一张,防御的结界没有完成!
  如果连老黄都看到了,证明这次来的是一个怨气非常深的恶灵,只希望那半吊子的法术能够抵挡住它吧。
   就在我和老黄都余惊未尽时,门外又传来的响声。不过这次不是有节奏的敲门声,而是刺耳的“呲啦、呲啦”的声音。
   好像正有什么东西,用尖利的爪子在挠门。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5 17:15

5、
  “这是猫吗?”罗小宗挠着脑袋从饭厅走出来,“吵死人了!”
  “是、是猫……”老黄手脚并用往卧室爬去,“很大的一只猫!”
  “你去哪里?”我一把按住他的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We are brother, who and who……”老黄依旧不依不饶的往前爬。
  “你给我回来……”人逃生时的力量真是可怕,老黄足足把并不是很瘦弱的我拖了两米多远才停下,终于放弃了努力。
  “少奶奶,你要我怎么办?”
  我朝他笑了一下,扬了扬手中的纸符,“把这个贴到门外那个抓门的女人头上,一切就解决了!”
  “我的亲爹啊,你把它贴到我头上吧……”
  “如果不是你刚才临阵脱逃,她根本就不能靠近这间屋子,现在当然是你善后!”我一把把纸符塞到浑身颤抖的老黄手中。
  
  “要怎么贴?”他哆哆嗦嗦的拿着纸符站在大门口,那刺耳的抓门声此起彼伏。
  “把门打开,直接贴上去!我们会帮你!”
  “怎么帮我?”老黄绝望的看着我。
  “关键时刻,我们自会出手!”我刚刚说完,罗小宗已经拿着纸牌慢悠悠的回到饭厅,估计保命的直觉发挥了作用。
  “喂,你回来……”
  可是时间并不容许我拽回那个白痴,房门已经在轻微的颤动,抓门的女人似乎使出了全力。
  “奶奶的,老子和你拼了!让你看看体育委员的力量!”老黄说着猛地一把拉开了大门。
  
  棕色的门一被打开,一股寒冷的风突然扑面而至,带着一股腥气,让人无法呼吸。
  “少奶奶,没有人啊!”老黄面对着空旷的走廊,声嘶力竭的叫了起来。
  确实没有人,因为门外的根本就不是人!我却清晰的可以看到,一个头发披散,穿着红衣的女人正在门外咧着朱红的嘴笑。
  “这要我往哪里贴?刚刚还看得到的!”老黄一边叫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纸符。
  那个女人似乎对符咒心存忌讳,正偏头躲开老黄,想从洞开的大门中闪进来。
  “老黄,快点让开!”
  “啊?”他回头看我一眼,目光里全是询问。
  就是这么一愣,那个女人已经伸出苍白的手,带出一股寒气,一把抓向老黄的脖子。
  如青色飞蛾,带着死亡的气息。
  果然中计!
  
  就在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老黄身上时,我一下跳了过去,掏出一张纸符,一下就挡住她冰冷尖锐的手指。
  “哇!怎么纸符会停在半空中?”老黄惊讶的望着飘在离自己的脖子不到一寸的纸符,瞪圆了眼睛。
  “老黄,快贴!往上面一点就是她的头!”
  红衣女人的脸瞬间变得狰狞,气息更加寒冷,五指如钩,伸手又要阻止老黄。
  再次中计!声东击西果然屡试不爽!
  我从身后掏出一张黄纸符,一把贴在她密布凌乱长发的额头上。
  哼哼哼,我一个下午的辛苦,怎么可能只画一张纸符那么简单?这叫攻其不备!
  
  那个女人愣了一下,苍白的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突然嘶叫了一声,捂着脸像是雾一般散入了夜色中。
  寒风在瞬时消失,逼人的气势也归于无形,我和老黄急忙一把关上大门,靠在门上虚脱般喘气,身体已经被冷汗浸湿。
  真的这么简单吗?还是它们不想伤害我们?
  我低头望着飘落在脚下的一张黄色纸符,正是刚刚贴在她手指上的,现在已经碎成凌乱的纸条。
  那个女鬼和婴儿,是不是在阳间有放不下的心事才走这条路呢?
  我们,好像做了错事!
  
  “喂!你们不要老是开门关门的,好冷啊!”双魁放弃了牌桌上的战斗,正缩在沙发里发抖。
  “我、我们也不想啊!”老黄一屁股坐在地上,“可是总是有人敲门!”
  “猫不挠门了?”罗小宗果然直觉很准,在事情解决以后从厨房钻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碗冷饭。
  “不挠了……”我有气无力的回答,现在我越来越怀疑罗小宗是真傻还是假傻,“最好不要再有猫想进来!”
  墙上的指针正指向三点半,转眼间这个恐怖的夜晚已经过去了一半,希望今天只有两只鬼想借路。
  
  可是我掉到嗓子眼的心刚刚归位,双魁就哆哆嗦嗦的过来扒我的衣服。
  这是干吗?输牌输急了也不要把我的衣服拿去押!
  “陈子绡,衣服借我穿穿吧,好冷啊……”
  “住手啊,你拿走了我怎么办?”
  “我看你根本不觉得冷,也不差这一件!”双魁的声音都冷得发颤。
  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老黄和罗小宗已经抱在一起打哆嗦,双魁甚至冻得脸色铁青。
  怎么会这么夸张?真的很冷吗?
  
  而且屋里竟然一下空旷好多,那些死守在罗小宗身边的杂鬼已经不知所踪。
  太好了!是不是它们想通了?借这个难得的机会集体去阳间探亲?
  
  可是我忘了,不管东西方还是太阳系或者银河系的神明,从来都没有站到我这边过。于是在我刚刚暗自窃喜的时候,耳边就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似是庞大的巨兽,正在走廊上缓缓而至,震得屋里的灯光都忽明忽暗。
  



6、
  “哇!拍电影吗?怎么这么吓人?”老黄居然率先尖叫。
  “地震了,一定是地震!我小的时候经历过一次!”双魁还算靠点谱。
  “什么是地震?”罗小宗神经之迟钝已经堪比恐龙,能够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地步。
  只有我趴在门上浑身发抖,这不是地震,是有非常厉害的怪物上门拜访!怎么这么倒霉?早知道这世界上会有如此恐怖的鬼怪,当初无论如何也不能管这样的闲事。
  
  “赶快下楼吧,地震的时候待在楼里很危险!”双魁慌慌张张的去开门锁,地面的震荡非常的剧烈,几乎让人无法立足。
  “等等!”我脑中灵光一闪,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能出去,这是陷阱,要引我们跑出房间!”
  “陷阱?”一无所知的双魁瞪着眼睛看我,“这是怎么回事?什么人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你看那个!”我指向房间里的饮水机,“里面的水连动都不动一下,这分明就是幻术!”
  “呜呜呜,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不想写作业,过来偷懒打牌而已,虽然有心敲诈罗小宗,可是明明没有成功,为什么还会遇到这么可怕的事……”
  双魁恐惧之极开始忏悔,可是却根本不值得同情。
  
  “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别的不行,幻术我还是会一点点。
  可是打量了一下周围,居然没有找到一样能施咒的东西,不是太重就是太大。
  “快,你们会不会折纸?赶快折几个东西出来施咒!”我急忙塞给那三头呆鹅几张画符剩下的黄纸。
  “什么都可以吗?”老黄一边折手一边发抖。
  “对!最好是有攻击性的,越厉害越好!”
  “绡绡,什么叫折纸啊?为什么要折纸?要怎么折……”罗小宗拿着一张纸片苍蝇一样在我的耳边喧嚣。
  “你闭嘴!再说我就把你扔出去!”
  罗小宗终于识趣的把嘴闭上,双魁尖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折完了!看看这个行不行!”
  我看了一眼她手里举着的东西,心都凉了。
  两翼平举,鸟喙尖尖,居然是只小小的纸鹤!
  
    除非那个鬼神经有问题,才会被这样的东西驱走。
  “我也折完了!”老黄把手伸到我面前,宽大的手掌中躺着一只黄色的小青蛙!
  真是天要亡我啊!
  我望着那只小小的青蛙,顿时欲哭无泪。
  “喂!我们都折完了,你还愣着干吗?没听门外吵死人了?赶快把它赶走!”
  
  老黄发起火来还是很可怕的,我只好把那只纸鹤和略有残疾的青蛙往门口一摆,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我的血脉中似乎有什么人在轻轻诉说,如何赋予一个死物生命!那仿佛是我天生就会的本领,而且在脑海中似乎可看到一副副画面,是落花飞叶,皆可攻人;是火山刀海,概莫为幻。
  于是在我口中的咒语念完的时候,那纸折的鹤鹤青蛙如有生命一般“突”的一下就飞了起来,急欲冲出大门。
  “罗小宗!开门!”
  罗小宗哆哆嗦嗦的把门打开,一股更为强烈的冷风扑面而至,只见一双青色的巨大的脚,密布鳞片,正站在门外。
  
  “哇!怎么这么大?”双魁眼白一翻,差点晕倒在地上!
  这次所有人都看到了,果然是幻术。
  “去!”我操纵着纸鹤和青蛙向门外飞去,如果没有错的话,现在在那个访客的眼里,这两只简单的折纸会是火鸟和怪兽。
  可是似乎是力量太过悬殊,那双青色的大脚居然纹丝不动,无论两个折纸怎么绕着它转来转去的攻击,它丝毫没有退缩的迹象。
  “让我进去……”空气中传来一个细声细气的说话声,接着一只青色的庞大爪子从门外使劲伸进来。
  “哇哇哇!”站在门口的老黄一个纵越就钻到沙发后面,身体灵巧之极,“少奶奶,我们还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吧!”
  “不行!”我嘴里还不停的念着咒语,“那两只折纸没有煞气,还有没有更厉害的?”
  眼看那只巨大的爪子又前进了一点点,棕色大门都被挤得歪歪扭扭,马上就要光荣卸职!
  
  “这个行不行?”罗小宗一把往我的手里塞进一个纸团。
  “这是什么?”
  “我折的龙!”
  真是人不可貌像,罗小宗什么时候居然长了一双巧手?
  我急忙接过他手里的折纸,一下扔到门前,那黄色的折纸瞬间就变幻成一条金色的巨龙,鳞片森森,爪牙锋利。
  
  那条巨龙在我的授意下像是有生命一般,一个回首就张开血盆大口,往青色的鬼爪上咬去。
  那还在拼命往门里伸的爪子突然放弃了攻势,突然就缩回门外。接着我们眼前一花,仿佛一股飓风凭空而起,门口的那双巨大的脚也跟着不见了。
  空荡荡的走廊漆黑而安静,好像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成了!被那条龙吓跑了!我急忙跳过去,一把把门关上,屋子里终于恢复了难得的安静,老黄和双魁瞪着眼睛看着这一切,惊愕大于恐惧,已经停止了发抖。
  “小宗!”我感激的望着身边一直看热闹的罗小宗,“多亏了你,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折出那条龙的?”
  看来我一直对罗小宗存在偏见,他分明就是一个大智若愚的奇才。
  
  “你说这个?”罗小宗举起手里的一张纸片,把它卷起来,又伸出双手扭了扭,那张黄纸就瞬间变成了一条破烂不堪,扭扭曲曲的纸绳。
  这?这就是他所谓的折纸?所谓的龙吗?
  
  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白痴,居然会把这么简陋的破纸绳当成宝贝扔出去,还信心十足的靠它吓唬人。
  不过还好有人垫背,那个被吓跑的鬼,显然智商比我更低!
  



7、
  “我要回家……”双魁经历刚刚的那场惊吓,正闹着要回家。
  “双魁,只是个噩梦而已!”我和老黄急忙安慰她,“天亮之前不能出去,再坚持一下,中午我们一起走!”
  “呜呜呜,现在才五点多,还要等到中午,我受不了了啊!”
  已经五点一刻了!太好了!我望着墙上的挂钟,心中暗喜,等到太阳升起这一切就会结束了吧?
  
  果然,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再也没有鬼怪来敲门,那扇棕色的大门,终于恢复了难得的安静。
  我忧心忡忡抱膝坐在沙发上,散发着阴气的大门在眼前狰狞,这就是正鬼门吧?没有一个人能够封印住鬼门,因为那是必然存在的一条通道。
  但是每天这么折腾终究不是办法,那种奇怪的访客,不知会有多少将接踵而至。
  要怎样才能令人和鬼共存,而互不干扰?要如何才能让死与生和平共存,又泾渭分明?
  可有人知?
  
  就在我们都昏昏欲睡时,门外又响起了有规律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
  “哎呀,吵死了!”老黄正睡得迷迷糊糊,条件反射的跑去开门。
  “喂!老黄,不要开门啊……有鬼!”我的话刚刚出口,处于梦游状态的老黄已经把门打开。
  不甚明朗的晨光里,正站着一个身材瘦高,头发蓬乱的男人。
  他的脸背对着光芒,在我的角度看来,倒像是一张没有生气的黑色剪影,诡异无比。
  趁它还没进来,我一把推开老黄,掏出仅剩的一张纸符,伸手往他的头上贴去。
  
  可是那个人比我更快,似乎手臂动了一动,接着眼前黄光一闪,攻击扑面而至!
  完了,完了!我只觉得额上一阵剧痛,似乎被人拍了一掌,头脑瞬间发昏。这次此命休矣,被鬼怪诅咒,是不是会全身溃烂,发脓而死?
  可怜我的大好年华,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可怜我最爱吃的鸡,它们还活蹦乱跳的生活在阳光下,我却要弃它们而去了!
  接着我两腿一软,一下就跌坐在身后老黄的怀中。真是悲哀,自古英雄都有美人做伴,我人生的最后一刻,居然是在丑男的怀中渡过。
  
  我正感怀身世,耳边却响起老黄诧异的惊呼,分贝之大,能令死人复活。
  “陈、陈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叔叔?老黄认识的陈叔叔好像只有一个啊?我小心的睁开双眼,果然看到我老爸正气急败坏的站在大门外,脑门上赫然的贴了一张黄色的纸符。
   “绡绡!你给我起来!不要躺在地上装死!”老爸一声大喝,我急忙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爬起来。
  “爸爸,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和妈妈说在这里打牌……”天可怜见,我连牌影都没有摸到,怎么老爸就过来抓包?
  “我是指这个!”他一把拿下额头上的纸符,“昨晚在这里搞鬼的是不是你们?”
  “是、是,可是我们是受人之托……”我急忙做小鸡啄米状认罪,突然发现眼前一片黄影飘飘忽忽,伸手一抓,额上居然也贴着一张纸符。
  这算不算大水淹了龙王庙?
  
  “气死我了,我听说这里闹鬼,已经埋伏了几天,昨天半夜好不容易这里有动静,我就用幻术做了个夜叉来探究竟,没有想到被人挡回去……”
  我听到这里突然想起那个被纸绳吓跑的巨大胆小鬼,“爸爸,你做的那个夜叉是不是很大啊?身上还长着鳞片?”
  老爸推拉推鼻梁上的眼镜,狠狠的点了一下头!
  呵呵,昨晚最后那名访客竟然是我老爹派来的?我说那个鬼怎么胆子如此之小,智商在我之下!
  原来如此!
  
  中午的时候,老黄又叫了一次外卖,我们几个孩子加上神经兮兮的老爹一边吃饭一边探讨。
  “是正鬼门?我说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阴气?”老爹边吃边说。
  “是啊,因为这间屋子堵住了鬼怪的通路,每晚这样与它们周旋也不是长久之计!”
  “让我想想啊!”老爹抬眼看着天花板,“等会打电话叫个施工队吧!”
  “叫施工队干吗?你要把门开到邻居家那边?”
  “嘿嘿!”老爹朝我怪笑一下,“我要做一个,专门给鬼怪用的‘通道’,这不是两全其美之事?”
  
  老爸,你是在太厉害了,不愧是我身经百战,行踪不定,脑筋错乱,异想天开的老爹。
  这种难题都能想办法解决?简直是钟馗再世!
  



8、
  但是下午工程队带着塑胶管和泥沙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无语了。
  原来我爸爸说的通道,并不是暗指利用异术做的沟通阴阳两届的通道,而是真真正正,名副其实的通道。
  深蓝色的塑胶管上还印着商标:双燕牌!
  
  “师傅,你们是要干吗?”老黄惨兮兮蹲在地上问,转眼间他家亲戚的房子就变成了工地。
  “那个男的说了,在门楣上面挖一个大洞,把这个管子安上去,那边通向窗外。”
  “这样不是很难看?”
  “是啊!”工人也一头雾水的回答,“好好的屋子里横着这么粗的一根管子,是很奇怪!可是我们按照客户的想法做!”
  于是下午刚过,那跟粗大的,深蓝色的,足足能供一个孩子爬行的管子就横空出世,横贯在天花板下。
  “怎么样?主意不错吧?一桥凌越南北,天堑变通途!”老爹自豪的望着他的杰作。
  你以为这是武汉长江大桥吗!
  “可是这样一来,人能住的舒服吗?”
  “没有办法,这是唯一的两全之策!”老爹挠了挠头,貌似真的苦恼。
  
  不过难看归难看,作用还是会有的,以后想去阳间的鬼怪,再也不用费尽心思去敲开人类的大门,只要爬个管子就能轻松通过。
  这条安静的走廊中,不会再有神秘的,不为人知的深夜访客了吧?
  
  两周以后,期末考试就要来临了,老黄苦着脸来找我。
  “少奶奶,你知道哪家医院治神经衰弱比较好吗?”
  “谁衰弱?不会是你吧?”我瞥了一眼老黄,幸好世界上不全是像他这样迟钝的人,不然神经科的医生都要喝西北风。
  “是我家的那个亲戚,你还记得他家的那个屋子吧?”
  “记得,记得!”简直是终身难忘!
  “自从装了那个管子,倒是没有人半夜敲门了!可是整晚都好像有人在上面爬来爬去,吵得人无法入睡!更可怕的是,赶上下雨刮风,又漏水又进风,他们全家都要崩溃了!”
  呵呵呵,我只有傻笑。
  从来事事不能两全,有得必有失!
  可是老黄家的亲戚,被我们父子上阵折腾一圈,怎么看都是得不偿失!
  
  *************************************************************************
  
  不过就像前面所说,万事都有两面!
  经历了这件鬼屋事件,通过口口相传,我在学校里一下名声大噪,人气飙升,谁都知道我们班有个异人能降妖除鬼!
  我一时陶醉在胜利的喜悦中,头脑发昏,开始完全抛弃了书本,每天埋首画符。
  成绩直逼罗小宗!
  
  而且多亏众人抬爱,我终于摘掉了“少奶奶”这一娘娘腔的绰号,开始有同学在我身后偷偷叫我“蝴蝶!”
  “就是那个蝴蝶啊!”、“果然很奇怪啊,真是非常蝴蝶!”语气中多带点惊讶和不可思议。
  蝴蝶?蝴蝶!这虽然也像个女孩的绰号,但是比“少奶奶”不知好听了多少倍!
  一看就是在盛赞我容貌出众,长袖擅舞!我想到这里又干笑两声。
  
  “少奶奶,你笑得这么诡异干吗?”老黄被我的笑声从操场另一端引来。
  “没什么!”虽然心中高兴,我还是忍不住好奇打听,“老黄,为什么很多同学偷偷叫我蝴蝶啊?”
  “你不知道?”老黄惊诧至极。
  “不是在夸我吗?”
  “少奶奶!”老黄一手拍在我的肩膀上,脸色悲痛,“初中生物没好好学是不是?”
  这和生物有什么关系?怎么扯那么远?
  “蝴蝶在昆虫里是完全变态,你忘了吗……”
  
  完全变态?完全变态!我突然觉得一阵冷风吹过,第一次发现冬天竟是这样寒冷!
  
  访客 (完)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5 17:17


第七个故事 圈 套
  
1、
  对于我们这样的班级,期末考试不过是更差和最差的角逐。
  即使班级第一也是年级倒数,名次和分数变得没有任何意义,全班同学关心的倒是寒假期间被封闭了两个月之久的图书馆的再次开放。
  “考试以后,就又能到图书馆借书了!”老黄正在班级后排举行小范围集会。
  “那太好了,好久没有看武侠小说了,一定要借两本!”
  “想得倒美?你以为你能抢过前面的十二个班吗?咱们班被安排最后一批借书!”
  等级制度在号称祖国花园的学校里依旧森严,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不要紧,那些书呆子不会借闲书,只知道看习题集!”
  “什么叫图书馆?为什么要借书?是不是可以随便借啊……”这个刚刚开头的讨论夭折在罗小宗十万个为什么的杀手锏中。
  一帮同学都作鸟兽散,老黄抱着篮球逃命般冲出教室,只有罗小宗在书墙里不依不饶的查字典。
  如果他把这种钻研八卦的精神用到学习上,估计早就冲刺诺贝尔了!
  
  期末考试如期而至,波澜不惊,犹如止水,虽然没有复习,可是有小抄垫底,我还是信心十足。
  在监考老师的眼皮底下,我胆战心惊,哆哆嗦嗦的拿出双魁给我的法宝,在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字里费力的寻找正确答案。
  双魁大概对自己的实力有正确的估计,小抄之详尽几乎囊括了教科书的所有内容。
  可是在这么一片细如蚂蚁的小字中寻找只言片语无异于大海捞针,于是我埋头找了一会儿就开始头晕眼花。
  “双魁,双魁……”我小声向坐在前面的始作俑者求助,这个座位顺序怎么似曾相识?
  可是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继续问她,“多选第三个选什么啊?我怎么找不到答案?你抄到哪去了?”
  坐在前面的双魁几乎把头钻到桌子底下,半天没有回应。
  “喂……,我问你啊!”
  双魁依旧做鸵鸟状,一声不吭。
  我只好放弃求援,转战下面几道题,直到我开始攻陷后面的论述题,前面才传来细如蚊蚁的声音,“选C……”
  “你说什么?”
  “刚刚那道多选,答案是C……”
  双魁的头还深深的埋在桌子里,我望着她的背影,一时肃然起敬。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她竟然为了一道3分的多选题锲而不舍的在小抄上执着的寻找答案,不言放弃!
  亚历山大曾说过,“凡存在,皆真理!”
  双魁多年来蝉联倒数第一,果然不是偶然!
  
  考试之后是一周的自习,高一高二的学生都放假了,只有高三的学生要强制来校学习,直到考试成绩发布,开完家长会才能放寒假。
  通常我们管这一周叫黎明前的黑暗。
  终于在最后一天,黎明即将破晓的时候,老黄带来一个大好的消息。
  “今天下午轮到我们班去图书馆借书!”老黄激动的站在讲台上,“全班分成三个小组,第一组的同学先和我过去!”
  由于刚编进这个班级的时候,受双魁影响太大,我非常不幸的变成差中最差,沦落到最后一组。
  呜呜呜,这和拣篮子里的烂菜有什么分别?
  
  可是话虽如此,轮到我的时候,我还是撒欢一样过去了。
  没办法,平时的学习紧张,压力太大,连拣烂菜这样的事都能让我激动万分,雀跃不已。
  最后在几乎被白蚁扫荡过一样空落落的书架上,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挑了一本线装的旧书。
  《体育周刊》合订,没了!《读者》和《青年文摘》合订更是别想,剩下的稍微有点娱乐性质的武侠、言情和动漫早就已经消声觅迹。
  于是我只好拿着一本破烂不堪,几乎作古的民俗书去登记。
  
  “你这本书是不是自己带的?”图书馆的老师带上眼镜,仔细的翻看我借的那本书,“上面没有借书卡,也没有编号,这本书不是图书馆里的!”
  “我是从书架上拿的!”
  “这本太破了,根本不能入库,可能是哪个学生扔在这的!”图书馆的老师说着就要把那本破书扔到抽屉里,被我眼疾手快一把捞出。
  “那太好了,我拿回去看看!”
  真是天公做美!居然白拣了一本书!管它破不破,不花钱就是好东西!
  
  一个下午我都在埋头攻读,那本破破烂烂的书上写的全是关于各地民族的风俗习惯和不为人知的神秘仪式。
  其中最后一章讲的是咒术,我刚刚要翻过去看,就听见最后一排传来老黄的哀号:“这哪叫复活啊?让我死了得了……”
  “好像他借了一本《复活》!”双魁头不抬眼不动的低头看借来的闲书。
  
  如果列夫.托尔斯泰知道自己的遗世之作把后人郁闷成这样,不晓得会不会在九泉下哭泣?



2、
  那本书的最后一章我始终没有读完,回到家在台灯下继续用功。
  书很旧,手指摸上去带着涩涩的粗糙,似乎有几十年的历史。
  最后一章似乎是被手抄补上去的,密密麻麻的竖版毛笔字,看得我头晕眼花,这似乎是什么人的读书记录。
  十几页的正文,触目惊心,介绍了风干头颅的制作方法和作用,用血杀人的几种方法,咒术的表现形式。
  在最后的最后,是几张古怪的插图,扭扭曲曲的蝌蚪文一样的东西,像是远古的符咒。
  拜血脉所赐,大多数符咒我都认识,可是这本书上记录的我却一个也读不出来,我冥思苦想了好久,也没有寻找到答案。
  
  整个晚上我都在思考,就像是对一样东西懂了皮毛,自然就会产生继续探索的欲望。
  想着想着我就去见了周公。
  在迷迷蒙蒙的梦境里,好像看到了一片阴暗的树林。冬天的树枝干枯而脆弱的伸展,交错纵横中隐约的站着两个人影。
  其中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我见过,就是以前被委托诅咒罗小宗的那个人。
  他正在与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窃窃私语,声音如燕子呢喃,根本就无法听清。
  好奇心驱使我又往前走了两步,这次才听清他嘴里念的东西。
  好像不是在说话,那种混浊的发音,似是某种奇怪的咒语,他念完了咒语,居然回头朝我笑了一下,好像在梦里也能发现我的存在。
  接着那个女孩也惶恐的回过头,一张脸上全是错愕!
  恍如偷东西被当场抓住的盗贼。
  没有见过!这是一张陌生的脸!为什么要我看这个?这是什么意思?
  女孩苍白的脸上,慢慢的流下一条血线,妖娆如染了秋霜的枫叶,可怕如蠕动的红虫。
  
  我捂着眼睛,吓得“哇”的一声就叫了起来。
  却对上妈妈被惊得呆若木鸡的脸,“绡绡,你怎么了,妈妈给你做了你爱吃的鸡粥,你也不要高兴成这样吧?”
  “妈妈,你真是我的亲妈!”鸡粥已经完全驱散了梦境中的恐惧,我欢呼着起床,冲向饭桌!
  今天是发成绩的日子,据说上刑场的人临死之前都会饱餐一顿,我老妈真是深谙做人的道理!
  
  我捧着圆鼓鼓的肚子,心中打鼓的往学校走去。
  刚刚走到教学楼的大厅,就看到明亮的橱窗上已经排出了整个高三年纪的成绩单。
  呜呜呜,连最后一名都榜上有名,真是太没有人文关怀了!
  我捂着脸,小心的寻找自己的名字,全校最后一名毫无悬念的又被双魁牢牢霸占,连罗小宗居然都后来居上,总成绩已经突破百位。
  终于在倒数二十几名,我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太好了,成绩比上次有所进步,总算闯出全校倒数二十强!
  我刚刚要欢呼,一只粗糙的还带着臭味的大手一把就按在我嘴上。
  
  “少奶奶,我知道你高兴,可是那些精英都在这看成绩,你那点分还是不要喊出来丢咱们班的人了!”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果然有很多的学生在离我一米远的榜首找自己的名字。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比太平洋海沟还宽广?人家是从前往后找,我却只能从后往前找!
  
  就在我自伤身世,悲叹怀才不遇时,那密密麻麻看成绩的人群中,一张熟悉的脸从眼前一闪即逝!
  好像就是昨晚梦里见过的那个女孩!
  只是今天她带了一副黑框的眼睛,脸上毫无表情,全没有了昨晚的慌乱。
  看完成绩她转身就抱着书走了!
  
  “那个是谁?”还好万事通老黄就在身边!
  “你太孤陋了吧!那可是咱么学校的种子选手孙璃啊,号称绝对的分子!”
  “啥叫绝对的分子?”
  “就是统计升学率的时候,人家是处于分子地位的……”老黄悲哀的叹了口气。
  “那我们这样的?”
  “就是绝对的分母……”
  
  一时间我突然觉得身边秋风扫落叶,人世悲凉,概莫如此!
  那个该死的变态,让我梦到这个绝对的分子,就是让我意识到自己的不可动摇的恶劣地位吗?
  俗话说打人还不打脸呢,居然这么揭我的疮疤,气死我了!
  
  不过后来才知道,我的智商确实有待商榷,这件事情远不像我想的一样简单,那位绝对分子同学,差点要了我半条命!




3、
  “这次全校第一是谁啊?”耳边传来嘈嘈嚷嚷的议论声。
  “孙璃呗!估计不用参加高考了,成绩这么好,学校一般会保送!”
  真是幸福,我也好希望自己被保送,又能够上大学,又不用考试,“保送”两个字在我的心中开始金光闪闪。
  不过除非校长的脑袋进了水,才会保送一名代表全校耻辱的绝对分母。
  想到这里,我万念俱灰,任凭老黄连拖带拽把我带回班级,以免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呜呜呜,本来我这次应该排在罗小宗前面的!”双魁看榜回来,正坐在我身边抹眼泪,犹心有不甘。
  “双魁,你不要哭了!”我急忙手忙脚乱的安慰她,她又不是第一次考最后一名?
  “不、不是的!”双魁上气不接下气,“以前罗小宗没来,他来了我就很有压力……”
  看来双魁跟独孤求败一样难寻对手,高处不胜寒,现在终于有人能够和她竞争,却输得十分凄惨,自然痛哭命运不公。
  “我、我本来能比他分数高的……”双魁的嗓门又提高了几个分贝。
  “姑奶奶,我知道了,你别喊了好不好?不然同学们都会以为是我把你弄哭的!”
  “呜呜呜,可是数学的卷子我忘了翻页,漏掉了一半的题没有答……”
  真是能令鸟惊心,花溅泪,人间憾事莫过如此!
  我伸手拍了拍双魁的肩膀,望她节哀。
  
  可是双魁那个木头脑袋明显是误会了我的肢体语言,认为我是在勉励她,哭得更加带劲。
  一堂课下来,我的耳边不时的传来抽泣声、擦鼻涕声,声声入耳,扰人心烦。
  我刻苦钻研的那几张咒符,在眼前越来越混乱,那些扭曲的文字渐渐幻化成密布的蛛网,要把我死死缠住。
  结果一下课,我就逃命一般跑到走廊里去透气。
  还好明天就是寒假,不然她像孟姜女一样天天哭下去,我们学校的教学楼也难保不塌。
  
  昏沉的头脑刚刚清醒一点,身边就有人缓缓走过来。
  “老黄吧?是不是找我海皮?明天就放寒假了,你打算去哪庆祝?”
  那个人却没有回答,我抬头一看,身边站着的竟然是个女生。
  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白白的脸上欠缺血色,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是早上见过的绝对分子!
  
  “你是陈子绡吗?”
  看来我声名远播,连身居庙堂之高的一班同学都对处在半流放状态的我有所耳闻。
  “对,我就是!”我很不好意思的挠头,做谦虚状。
  “救……,救我……”她突然面部神经抽搐,说话艰难,双手很痛苦的抓着自己的脖子。
  “喂!你怎么了?”我急忙跑过去扶她,她却一头栽倒在地上,好像浑身脱力。
  “老黄!老黄!快点帮我把这个人抬到保健室去!”
  “哎呀,少奶奶,你又闯祸了?”他一边帮我的忙一边取笑我,“连绝对分子你也不放过,进行跨越几百个分数段的恋爱!小心校长找你拼命……”
   “闭嘴!”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他以为我是情圣吗?
  
  “好像是疲劳过度,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保健室的校医给她做了一下检查,“你们过来,在登记表上签个字!”
  我刚刚拿起签字笔,就觉得胸口泛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压抑。
  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背后紧紧的盯着我!
  我急忙警觉的回头,身后素白的床上,只躺着昏厥的女生,哪有什么洪水猛兽?
  
  放学回去的路上,心中一直惴惴不安,今天下午的事情太过奇怪!她为什么会向我求救?
  是她真的遇到危险,还是要引我陷入圈套!
  
  我正愣愣的出神,对面一个人疯狂的推开来往的行人,一头就扑到我的怀里。
  是一个女生!
  “救我,求你救我……”还是锲而不舍的绝对分子同学!
  “你好好说话,为什么要我救你?”我急忙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绝对分子双手使劲拽开厚厚的围巾,露出纤细的脖颈。
  
  “哇!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我依旧像平常一样开玩笑,可是看了一眼她的脖颈我就笑不出来了。
  白皙的脖子上,几乎可见血管的青色脉路,上面正扭扭曲曲的缠着一条黑色的线。
  最可怕的是,那根线上隐约的浮动着黑暗的雾气,这是诅咒的一种!
  
  潦草的毛笔字在我眼前张牙舞爪,那本奇怪的书上有关于这种诅咒的记载。
  是一种交换咒,用生命做为条件,换取求之而不得的东西!




4、
  “为什么要这样?”我伸手拉上她的围巾,“你到底想要什么?以至用性命去交换?”
  绝对分子被我吓到,开始哭起来,“我好害怕,虽然我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可是还是害怕有人超过我!高三的考试越来越多,我也越来越紧张!”
  这话听着怎么和双魁的论调有点像?一个是第一,另一个是倒数第一,却都高处不胜寒,为名次苦恼。
  她继续抹眼泪,“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就找一些歪门邪道的书看,结果有一天,一个男人出现在我的面前,说能够帮助我!”
  “是不是一个穿着黑衣服,瞎了一只眼睛的人?”
  “是!”她怯怯的说,“可是,可是我却没有想到,自己跳进了一个圈套!”
  “圈套?”
  “是!”她点了点头。
  “为什么这么说?”
  “他明明告诉我,只要把这根绳子带在身上就能实现愿望的!”
  “你不是这次又考了第一?”
  “可是……”绝对分子惊恐的说,“可是他没有告诉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次考试以后,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就在昨天,就在昨天……”
  “昨天怎么了?”昨晚那个梦境又清晰可见,那缕血痕触目惊心。
  “昨天我发现……”绝对分子颤颤微微的松开紧攥着颈上那跟黑绳的手,摊开在我面前,小小的手掌中,一道红色的痕迹横贯掌心,还带着刺鼻的腥气。
  我看了一眼,只觉得五脏翻腾,还好没有吃晚饭,不然又要贡献出去。
  “很恶心是吧?”她的脸面无人色,“这根绳子上全是血!”
  
  不错,这就是术!想要得到什么,必须要付出相应的回报。
  而且不仅仅局限于咒术,世间万事,概莫如是!
  “求求你,救救我……”绝对分子在凄惨的哭,“同学们都说你这个人很邪,号称‘蝴蝶’……”
  “姑奶奶,我帮你还不行吗?”我一把按住她的嘴,“求你不要再说那两个字了好不好?”
  “蝴蝶吗?”又重复了一遍!
  简直要把我的肺气炸!
  我想我从此会讨厌夏天,讨厌那些穿梭在万紫千红中的翩翩身影。
  套用一句诗人的话:
  你蚨蝶般的光艳,
  蛱蝶似的轻盈,
  带动着我胸中的痛楚!
  
  我挥别了被吓得只剩半条命,寻死觅活的绝对分子,手中攥着她给我的联系电话,往家里走去。
  刚刚走到楼下,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站在黑暗中朝我咧着嘴笑。
  像是在看一场闹剧!
  “滚!”我看到他大声骂道。
  “能不能救她呢?”他笑嘻嘻的,“这可是一个很难的咒术,非常不好破解!”
  “你为什么总是缠着我?”
  据说变态都喜欢美女,可是我分明是个男的!
  “因为只有你陷入危险,我才能找到要找的人!”
  “你要找什么人?不会是我老爹吧?”难道是催债的?
  “不是!”他依旧阴森的笑,“将来你会看到!”
  分明是看扁我,暗示我必死无疑!
  “看看我们谁会赢?我们学校的种子选手,我保定了!”
  
  “不要这么有自信!”他又在得意的笑,“和上次的游戏一样,给你一点提示!”
  这次又是谁的玉照?
  “好好听着!这次的提示是……”还在卖关子,他以为这是在拍电影吗?
  “将完未完……,真正的诅咒,尚未开始!”
  这是什么,听得我一头雾水!
  “喂!你解释一下啊,我听不懂……”
  可是那个黑衣变态转眼就消失在黑暗中,夜空中只余下清冷的空气流淌。
  气死我了,明明知道我不会听懂,为什么还要说?
  
  回到家里,我就低头接受老妈的再教育。忘了说一点,今晚是家长会,老妈刚刚在学校丢完人回来。
  “绡绡啊,你这个成绩哪所大学会要你?”
  这确是一个没有答案的千古难题,能对我敞开大门的大学,可能尚未建立!
  
  为了平息老妈的怒火,晚饭后我马上做用功状溜回房间,捧着那本捡到的破书仔细钻研。
  上面果然有那个诅咒的记载,但是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以物易物,即使是咒术,也遵循着公平的原则。只不过是想稳固自己的成绩,绝对分子同学付出的代价似乎太大了一点。
  
  难道她对我有所隐瞒?她的要求,远远不止这些!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5 17:19


5、
  寒假的第一天,我开始闭关修炼,仔细的研究那本咒术书。
  黑衣变态说得没有错,这个诅咒确实非常难破解,甚至需要高难的咒术阵。
  可是难度越大,越吸引我去探求。
  
  于是整整一天,我一直埋头在一张桌布大小的黄纸上,用我的鲜血和着爸爸临走时留下的朱砂画咒术阵。
  等我腰酸背痛的从桌子上抬起头,窗外暮色迟迟,已是傍晚。
  可是望着手中已完成的作品,我得意的笑了一下。
  死变态,想向我挑战?
  我就不信一个正常人玩不过一个精神病患者!
  
  可是没有多少时间让我开心,我急忙照着那本书又画了几张咒符,收拾收拾书包就准备出发了。
  昨天绝对分子说昏就昏,好像非常虚弱,没有多少体力再坚持下去!
  在把那本破烂的旧书放到书包里时,我也不管干不干净,张嘴就亲了它一口。
  那个人一定不知道我手头有这件宝贝,所以才甩出所谓的难题给我!
  可是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将完未完?真正的诅咒尚未开始?
  我望着渐黑的天色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只好背着书包走出家门。
  或许只是他故弄玄虚?
  
  “绡绡,这么晚了去干吗?”妈妈见我要出门,发挥监护人本色。
  “有事去找罗小宗!”
  “记得早点回家啊,对了!也别光顾着玩,你俩探讨一下学习上的问题!”
  天啊!全校倒数第二和倒数二十之间,能够就学习方面进行什么探讨?除了交流作弊经验!
  
  “喂?分子吗?”我出门急忙拨通了绝对分子的电话,决定调侃她一下。
  “蝴蝶吗?”遭到一记回击。
  我只好颓然的说:“孙璃吗?我正在往你们家的方向走,你等会儿下楼一趟!”
  “好的,谢谢你!陈子绡!”分子也随风转舵。
  呜呜呜,不愧是年级第一,才说了两句话我就落了下风,被迫叫她大名!
  
  “你家附近有没有小花园一类的地方?”那张咒术阵发挥能力需要一定的空间。
  “没有!”
  “那你能不能找到一个宽敞一点,又不会被人打扰的房间?”
  绝对分子好久没有说话,似乎在沉思,过了一会儿说,“教室行不行?班长全家出门旅游,昨天正好把钥匙放在我这里!”
  “那太好了!”
  果然天助我也!连施咒的地方也如此顺利的找到,这次一定能赢那个变态。
  
  我背着书包,连跑带颠的往绝对分子家走去。
  此时天色已晚,一轮明月渐渐升起。
  我那个时候并不知道,当事情过于顺利时,必然潜藏着莫大的危险。
  就像平静的海面下,往往暗潮汹涌!
  
  于是在夜色深沉时,我和绝对分子在打盹的看门老大爷的眼皮底下,偷偷摸摸的溜进学校。
  夜晚的教学楼里空无一人,寂静而可怕。
  因为怕引亮了感应灯被人发现,我们小心而缓慢的踏着台阶。
  “陈子绡!我好害怕!”绝对分子在黑暗中拉着我的衣角发抖。
  “不要紧,相信我!只要把那个咒术破解,你的身体就会康复!”我低头看她吓得苍白的脸,“你不是还要上大学?”
  听到“大学”两个字,她朝我坚定的点了点头,恐惧稍减。
  
  绝对分子带着我来到他们班级的教室,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月光如水一般透过宽敞明亮的窗户倾泻下来,将屋里照得宛如白昼。
  呜呜呜,我望着一班的教室,又大又干净,夜里都比我们教室白天采光好,这真是太不公平了!
  果然是弱肉强食!
  
  我一边叹气一边把几张书桌拼到一起,从背包里掏出那张大纸符铺在桌子上,又拿出四根蜡烛压住纸符的四个角。
  “开始吧!”我抬头对绝对分子说!
  哪知她却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脸色铁青的望着那张画着扭曲咒文的纸符。
  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脖子。
  



6、
  那种扭曲的表情在夜晚看来如同鬼魅,吓得我一个激灵,急忙抓着她的肩膀摇晃。
  “你怎么了?是不是又难受了?”
  她的肩膀在我的手中瑟瑟发抖。
  “不,不是……”绝对分子脸色越来越难看,伸手指桌子上的咒符,“这,这是什么?”
  “一种咒术阵,专门用来破解凶险的诅咒的!”
  “好可怕……”绝对分子呼吸急促,“这个东西,我一看到它就觉得非常恐惧!”
  没有道理啊,绝对分子的灵感不该在我之上。
  
  “一定是诅咒即将被破坏,它操纵着你的意识,所以就借你的身体表现出畏惧的感觉!”
  “是、是这样吗?”绝对分子强忍住发抖,缓缓的坐在了我对面,“要怎么样才能结束?告诉我!”
  “很快!”我掏出打火机点着了压在纸符四角的蜡烛。
  火焰在我们眼前跳跃,好像妖艳的舞女,在诡异的舞蹈。
  忽明忽暗间,坐在对面的绝对分子的脸被照得阴森可怕。
  
  “接下来要做什么?”她很小心的看我一眼,估计在她眼中,此时的我也形似恶魔。
  “把你的手放在纸符的中央!”
  她颤抖着将一只瘦小的手放在铺着咒术阵上,“然、然后呢……”
  “现在我们要用符咒把你身上附着的东西引出来,通过这个咒术阵把它送回黑暗的世界!”
  “你说……”她伸手抚摸了一下颈上黑色的绳子,“这是一种有生命的东西?”
  “只是被人赋予了生命!”
  
  我拿出一张纸符,贴在绝对分子放在咒术阵的手上,一口气吹灭了一根蜡烛。
  绝对分子长舒一口气,似是如释重负,“好像真的有种轻松的感觉!”
  太好了!我听她这样说,不由心花怒放,这个咒文果然好用!
  
  我接再励,又拿出一张纸符,这次是贴在她心口上,接着吹灭了第二根蜡烛。
  两只蜡烛一灭,屋子里半明半暗,黑暗吞没了我对面的绝对分子的大半边脸。
  然而这次,随着火焰的熄灭,我的胸口竟突如其来的痛了一下。
  好像有一根看不见的尖利的针,措不及防的刺入我的心脏。
  痛得我的脸跟着抽搐。
  
   “你没事吧?陈子绡……”绝对分子见了急忙要站起来。
   “没有事!”我朝她摆摆手,“使用咒术,难免会受到些伤害!”
  疼痛渐渐消失,仿佛是恍惚的错觉。我急忙又拿出第三张咒符,弯腰站起,把它贴在绝对分子的额头上。
   那张黄色纸符盖住了她大半边脸,她正好奇的瞪圆眼睛看我,似乎非常不解。
   这样做对吗?真的是正确的吗?
  
  我的心中隐约感到不安,剑不徒断,车不徒行!刚才那突然而至的疼痛,一定不会没有
  缘故!
   “陈子绡……”绝对分子见我发呆,小声叫我。
   我急忙坐回自己的位置,要吹灭第三根蜡烛。火焰在眼前跳动,像是要昭示什么!
  
   将完未完?尚未开始?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一边沉思,一边吹灭了第三根蜡烛。
  火焰委顿熄灭,我的眼前竟突然一花,头开始剧烈的痛起来,好像挨了重锤的一击,连天花板都开始旋转。
  
   “陈子绡,陈子绡,你怎么了?”绝对分子站起来要扶我。
   “不要动……”我急忙叮嘱她,“手不要拿开,不然我们的努力就白费了!”
   眩晕如潮汐般慢慢退却,我逐渐能看清眼前的景物。
   “可是你……”
   “不要紧,这很常见!”我的心里也开始七上八下。
   那张咒术阵,明明没有画错,使用的咒符也没有问题,可是为什么术会转嫁到我身上?
   可是事情未完,怎能放弃?
  我挣扎着站起来,虚弱的拿出第四张咒符,要把它贴在绝对分子颈上那根黑色的绳子上。
   那跟绳子一定是被人写了咒文,只要把咒文引出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你,你不要紧吧,不然我们停止吧!”绝对分子吓得坐在椅子上小心的抽泣。
   “我不要紧……”我说话竟然都有些吃力,“一定要继续下去,不能半途而废……”
  
   可是话虽如此,我却觉得那根黑色的绳子在我眼前模模糊糊,似乎越来越遥远,手怎么也够不到。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努力往前一探身体,终于把那张纸符贴在绝对分子的颈间。
   “太好了……,就剩最后一根蜡烛……”我艰难的笑了一下。
   接着眼前突然有东西一闪,一滴红色的液体滴在了我身下的咒术阵上。
   渲晕化开!
  
   坐在对面的绝对分子吓得突然捂住脸,像是见了鬼一样尖叫:“血!血!好多血啊!”
   血?哪里来的血?
   我伸手一摸,脖颈间有温暖的黏腻,腥气扑鼻,手掌间全是猩红的血液。
   怎么回事?怎么被诅咒的,竟然是我?




7、
  没有伤口,可是血却突然从脖子上流淌出来!
  就像绝对分子脖子上的咒术绳,系在了我的颈间。
  我正在懵懵懂懂,绝对分子再也按捺不住,跑到我的身边,用衣袖不停的帮我擦拭血液,“不要紧,你一定会好的,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医院没有用!”我艰难的说话,“不要让蜡烛熄灭……”
  “好,好!”她慌慌张张的伸手小心的护住桌子上的蜡烛,生怕一阵清风拂过,带走我生命的光辉。
  
  然而就在此时,虚掩的门似乎被人推开,带进一缕清风。
  黑暗的房间里,蜡烛的火焰随风舞动。
  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正诡异的站在用手护着蜡烛的绝对分子身后,朝我得意的笑。
  你赢了!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那句话,什么叫将完未完!什么叫真正的诅咒,尚未开始!
  从我拿到那本来历不明的书时,我就已经踏进了他的圈套。
  下在绝对分子身上的诅咒,根本就不是为了完成她微不足道的愿望的,而是为了用生命诅咒我。
  而我居然照葫芦画瓢搬下咒术阵,又依法施演。
  用自己的手,咒杀了自己!
  多么聪明,只是在我身边放下一本诅咒的书,只是让我去注意一个被下了一半诅咒的女孩。
  就使我像一只丛林中懵懵懂懂的小兽,一脚踏入他为我布置的圈套。
  
  “陈、陈子绡!你怎么了?”绝对分子看不到那个黑衣变态,只看我目光发直,死死盯着她的背后。
  “去找人……去找人过来!”
  “可、可是蜡烛怎么办?”
  “快走,放下它,快点走吧……”
  绝对分子能逃走也是好的,毕竟她比我活下来的价值要大得多!
  她急得抹抹眼泪,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放下蜡烛,拉开房门,飞奔而去。
  
  “怎么样?你是不是又输了?”那个黑衣变态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蜡烛,“我只要吹灭他,你的头就会掉下来!”
  我不想说话,愿赌服输,只是怒目瞪他!
  憎恨已经战胜对死亡的恐惧。
  “你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轻易做出傻事?”他微笑着看我。
  还能因为什么?现在还拐弯骂我智商低!
  “不是因为你比别人笨,是因为你对很多事只是一知半解!”他怜悯的看我,“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而是那些,自以为懂得了一切的人!”
  他的话让我愣住,居然无话可说!
  “再见!”他伸嘴就要吹灭眼前的蜡烛。
  我急忙闭上双眼,生怕临死还看到自己血花四溅。
  
  可是过了许久,还是没有等到预期的疼痛,倒是我脖子上渗出的血,开始慢慢止住。
  我急忙睁开眼睛,见那个黑衣变态,正拿着蜡烛,尴尬的盯着我的身后。
  好像有什么人,正站在我的后面!
  那人气息沉静,几乎让人无法感觉到他的存在!
  
  他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刚刚要说话,一团青色的火光就擦过我的头顶,一下就烧到他的身上。
  他被火焰沾身,却并不恐慌,只是笑得更加尖利,“你、你果然还活着!我们真正的较量,尚未开始!”
  那笑声如金箔互击,刺人耳膜。
  青色的火焰越窜越高,像是有生命一般嚣张跋扈,他黑色的身影,渐渐委靡在火焰中。
  化做一个纸裁的人偶,缓缓飘落在地上!
  
  竟然是幻术!我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说不出,力气开始渐渐回复到我的身上!
  “我们走吧!”黑暗中一只白皙的手伸到我的面前,手的主人是一个俊美的男子。
  他身上的白衣,是那样的刺目,划破的深沉的黑暗!
  可是我死里逃生,苦于没有力气,根本无法挪动,只好费力的摇了摇头。
  他长叹一口气,把我架到他的肩膀上。
  半拖半拽的带我走出教室!
  
  夜晚的操场上空无一人,白雪覆盖大地,一轮明月高悬天际,把这银色的世界照得更加的耀目。
  我看到这生动的景象,再也忍不住害怕,开始小声的哭了起来。




8、
  说起来,我遭逢险境不是一次,可是这却是最恐惧的一回。
  以前发生的事,都在我预料之中,但是这次,却是我受人蛊惑,手举屠刀,亲手伤害自己。
  那种由心底产生的恐惧,让我无法言说。
  “绡绡,你不要哭啊!”他的声音清脆好听,在我耳边响起。
  “谁说我哭了?”我急忙抹抹眼泪,虚弱的争辩,“男生不会轻易就哭!”
  他看着我笑了一下,色如春花。
  “想哭就哭吧,世间万物都会哭啼,眼泪并不是耻辱!”他伸手指着天上的月亮给我看!
  “你看这美丽的圆月,又何尝不会流泪?”
  我懵懵懂懂的看着月亮,它高悬天际,千古如一,怎么也会流泪了?
  
  “这如水倾泻的月光,便是它的眼泪!星空之下,尘世之上,千百年间,流淌不息!”
  月光让他的侧脸如玉石般美丽,我望着这张和我有几丝相似的脸,竟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你是谁?”
  他笑而不答,接着那张好看的脸在我的眼中越来越模糊,几要消失!
  “你到底是谁?”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就抓住他的手臂。
  
  “唉呦,少奶奶,你轻点,抓的我好痛!”
  我一个激灵,急忙抬头,才发现自己正趴在一个人宽阔的后背上,星星在头顶闪烁,似乎还在外面。
  “老黄?怎么是你?”
  “唉呀,是绝对分子,不,孙璃打电话给我,让我过来帮你!”老黄哀号着说,“我们刚刚走进校园,就看到你晕倒在操场中央,才把你背出来!”
  “只有我一个人吗?”
  “连半个鬼影也没看到!”
  身边的绝对分子在朝我欣慰的笑,她颈上的黑绳已经消失,估计是那个黑衣变态的幻术一破,诅咒也随之化为乌有。
  我死里逃生,放心的趴在老黄背上,渐渐放下心来。
  “喂!你不是醒了吗?不要装死,自己下来走!”
  “我没醒,是你的错觉!”
  “你当我是驴吗?”
  
  由于寒假的第一天我就闯了大祸,妈妈开始严禁我外出,但是一个免费家教却非常不识时务的天天往我家跑。
  并且指天发誓一定要让我考上一所三流大学!
  搞得老妈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天天像对待贵宾一样迎来送往。
  
  没错!这个家教就是绝对分子同学!她比我们的刘老太更加严厉,并且非常耐心的把各门功课由小学开始慢慢教起!
  苦了可怜的我,还没等品味到放假的滋味,就一脚又踏入集中营。
  所谓自做孽,不可活!
  就是如此!
  
  只是经历这次危险的我,变得没有以前那么爱玩爱跳。
  那天晚上带我出来的人是谁?我无从知晓。
   我望着天上的圆月,趴在窗台上发呆!
   他和我那么像,又如此不同,难道我身上奇异的血脉就是继承自他吗?
  
   我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远离危险。
  因为那奇异的能力,能够让我发现不为人知的恐怖。
   是不是当有一天,我丧失了看见的能力,才能够变成一个完全无知的人呢?
   或许只有那样,才能让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影子,
   不再对我挥舞死亡的双手!
  
   ***********************************************************************
  
   因为这篇没有相应的笑料,附送恶搞一段:
  
   剑泣江湖
  
   人们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免不了勾心斗角!
   但是更为真知灼见的一句话是:有人的地方就有蟑螂!
  
  剑螂就是这样一只蟑螂,好像他出生的时候,满大街都在唱一首叫《2001年第一场雪》的歌曲。
  妈妈有感而发,就给他取名为剑螂!
  剑螂特例独行,专门喜欢到学校觅食,因为那里人口最集中,自然少不了零食的残渣。
  
   一天,剑螂刚刚捡起书桌上的一块硕大的饼干渣就被人发现。
   尖叫的是个美女!
   剑螂不慌不忙的摇着头上两根触须,嘴里唱道:“我有双节棍……哼哼哈哈……,快点拿起双节棍……,哼哼哈哈……”
  刚念了一半,美女就被吓跑了,它悠闲的把饼干渣拖回洞里。
  
  非常不幸,第二天剑螂觅食时,又被人发现。
  那个人眉眼细长,好像又是个美女,剑螂故技重试,摇起触角开始唱:“快点拿起双节棍……哼哼哈哈……”
  可是还没等他唱完,突然耳边响起一声炸雷,“泰山压顶!!!”
  接着一个黑色的重物一下拍到他的头顶,剑螂变成了一只肉饼。
  
  在它意识仅存的时候,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陈子绡,你好恶心,打个蟑螂还喊这么大声!”
  “还不是你,天天吃零食,引来这么多蟑螂……”
  
  后面的它已经听不清了,剑螂就要死了!
  妈妈,早知道这样,我真该听你的话,再也不耍帅,再也不唱R&B!
  
  剑螂留下悔恨的眼泪!
  一滴何曾到黄泉!
  
  圈套 (完)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5 17:21


第八个故事 人 偶
  
1、
  由于绝对分子在我家开设了长达一个半月的辅导班,寒假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不过还好,辅导班进行到一半时,罗小宗他妈见机把自己的宝贝儿子塞进来。
  接着关系户不停插班,到了寒假快结束时,号称我们班倒数铁三角的人都到齐了!
  这三个人就是双魁,罗小宗,还有老黄!
  排名以期末考试名次为准!
  
  三剑客在学校就不见用功,到了我家更是如鱼得水,于是总算在最后一周,我终于品尝到一点放假的甘甜滋味。
  每天在打牌,吃零食和看碟的逍遥日子里渡过。
  后来绝对分子也禁不住诱惑,加入战团,五个人天天在我家进行硝烟弥漫的牌桌之战。
  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真是箴言!
  现在在绝对分子脸上,已经丝毫找不到初见时冷漠理智的模样。
  
  就在开学的前一天,我们几个窝在家里看《流星花园》。
  该片曾经横扫过海峡两岸和绝大多数亚洲国家,被视为女人的梦想,男人的噩梦。
  看碟的男同胞占多数,所以刚看了一半老黄就开始嘶叫:“一堆小白脸有什么好看的!男人最重要的不是脸!”
  我听了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只有这张脸还算出类拔萃,他居然这样否定我。
  “绡绡,啥叫小白脸?”罗小宗显然闭关十年期间没有接触到类似教育。
  “没什么,就是帅哥的意思,不要理他!”
  老黄见我不高兴,急忙改口,“男人最重要的不是钱……”
  罗小宗听了,居然也白了他一眼。
  也是!该君身上唯一的闪光点就是一身的名牌。
  老黄见只说了两句话,就已经众叛亲离,最后大吼一声:“男人最重要的是内涵!”
  前面正认真看碟发花痴的双魁悠悠的飘来一句话:“就你那样……连自己大名都写不利索……还有内涵吗?”
  
  此时我才深刻的意识到老黄的悲哀,他正是传说中的三无人士,面目可憎,一穷二白,又笨如草包!
  
  可是神经粗大的老黄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悲惨地位,一把上去抢走双魁手里的零食,继续边欣赏边批判!
  我看着他布满横肉的脸,不由暗自为他伤感。
  老黄别称异性绝缘体,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这一看就是一个下午,趁妈妈还没有下班回家,我们几个急忙打扫战场,准备转战饭馆祭五灶神。
  号称买单王的罗小宗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被人注意。
  “小宗,我想去吃烧鸡好不好?”我拉住罗小宗的胳膊撒娇一样猛摇。
  “吃什么鸡?天天吃鸡,我都快跟你变鸡了!”老黄抗议!
  “陈子绡吃什么,我就吃什么!”绝对分子已经演变为我的死忠粉丝。
  
  政治经济学说得好,经济基础决定政治地位!
  最后罗小宗本人提出要去吃火锅,获得全票通过。
  我只好垂头丧气的跟在他们身后,走下楼梯。
  
  冬季的天黑的格外的早,路上冷风飘摇,吹得饿了半天的我们不停的发抖。
  罗小宗有一种让人佩服的傻劲,马路上到处都是火锅饭馆,各地涮味应有尽有,可是他偏偏要走两公里路去他最爱吃的那家。
  结果一路走下来,饶是我在他身上贴了咒符,可是还是鬼比人多,导致越走越冷。
  “小宗啊,你到底要走到哪里?”我实在忍不住了,问前面卖命走路的罗小宗。
  “就在前面,我记得上次我爸带我来的时候就走的这条路!”
  我望着他迷茫双眼,突然想起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
  罗小宗是个超级路痴,离家100米都能迷路,怎么可能找到一个只来过一次的火锅店。
  “算了,我们随便找一家好不好?去吃那边的麻辣火锅吧,很不错的!”
  
  我急忙连拖带拽的把他往饭馆里拉,还好罗小宗这个人很随遇而安,迷迷糊糊的抬脚就跟我进去了。
  “你们快进来,就在这家吃!”我还没有忘记招呼后面的三个饿鬼。
  室内温暖如春,空气中弥漫着火锅麻辣的香味。
  
  我随手就要关上身后的玻璃门,就在这时,透过蒙着雾气的玻璃,我竟然看到一个红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那是个女人的身影,她披散着黑色长发,双手抱怀,穿着一件类似睡衣的裙子。
  赤着足奔跑在雪地上!
  
  那是血女!
  我急忙推门冲出去,却只看到她红色的背影越来越远,耳边只余几声尖利的笑声萦绕。
  这次又是谁,驱使血女去取血?
  又有人燃烧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




2、
  可是这茫茫的都市中,人心叵测。我以一己微薄之力,又能够做什么?
  于是我摇头叹气,裹了裹衣服,也进去吃饭!
  
  这一晚我睡得非常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或许只是我太过庸人自扰?那惊鸿的一瞥,让我心慌意乱!
  而且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妈妈从被窝里挖出来去上学!
  “呜呜呜,妈妈,我真不想念书了!”寒假的慵懒生活还带着极大的惯性左右着我。
  “绡绡!这是你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了!”妈妈用哀怨的眼神看我,“是升学还是复读,就看你自己了!”
   怎么看都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我急忙穿上衣服准备起床,怎么这么快?是最后一个学期了吗?
   那次糟糕的分班考试还历历在目,仿佛只是一转眼,我们这个被流放的班级,就要各奔东西了!
   时间!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转瞬之间,偷换流年!
  
   可是到了班级我才发现自己的多愁善感是如此的多余,全班同学跟开联欢会一样,乱成一团在交流寒假作业。
   我穿过比枪林弹雨还密集的纷飞的书影和卷子,摸到老黄身边,“老黄,寒假作业写了吗?”
  “前两天已经抄好绝对分子的了!”
  我听了一愣:“你怎么抄的啊?一班的作业明明和我们不一样!”
  “少奶奶,你一定是在骗我……”老黄哭丧着脸抱着自己的作业本,欲哭无泪。
  我望着他扭曲的脸,一时无语!
  为什么我的朋友都这样?没有一个智商健全!
  
  也许是我这个人喜怒过于形于颜色,那一瞬间的鄙视居然被老黄抓个正着。
  于是历史课上我只好一边假装听讲,一边埋头抄两份寒假作业。
  那一份不用说了,就是万恶之源老黄的!
  “我来帮你吧!”双魁见我忙碌,居然善心大发,要施以援手!
  “双魁,你果然是古道热肠!真是太好了!”
  双魁笑眯眯的接过老黄的本子,刚刚写了一会儿,就拼命的拿修改液在涂。
  “怎么了?”我见她急得两颊通红。
  “写错了!”
  “勾掉不就好了!老黄他写错字从来不用这玩意儿!”
  双魁埋头沉默了半晌,“不是内容,是名字写错了……把那个同学的名字抄上去了……”
  我望着她忙碌的身影,再次无语。
  突然间竟觉得自己前途堪忧。
  人说白痴会传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埋头苦干了一个上午,终于被我搞定两本作业,而双魁却要为她那帮倒忙的劳动力索取明显不对等的高额报酬。
  一个牛肉盒饭!
  “老黄,我写好了!接着!”我对最后一排的老黄表演空中飞书,“要两个牛肉盒饭!”
  那本书像是有生命的鸟,展着纷乱的书页往老黄的方向飞去。
  可是飞行还没有达到目的地,一张粉色的信封一下就被甩出来,转了几个圈落入罗小宗的书墙里。
  
  我像见到了麻雀的猎鹰,一下就兴奋起来,那种颜色不会有错!
  一定是情书!
  怎么我刚刚帮他抄作业的时候没有发现这个猛料?
   看来老黄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新的目标,并已经付诸于行动。
   那个倒霉的女孩会是谁?
  
   我急忙一个健步窜过去,从罗小宗的手上一把夺过那封信。
   “这是什么?”罗小宗好奇的问。
   “情书!”我猴急的拆开信封,因为老黄已经绕过椅子往我这边过来了。
   “啥是情书?”
   “少儿不宜!”
   “什么叫少儿不宜……”
  
  我手一甩,从信封里抖出一张细软的纸。
  我一看那纸上的内容,不由愣住!
  居然没有一个字!
  洁白的纸上只画着一个女人,正脸朝下的趴在泥土里!表示土地的是一根横线,寥寥数笔添上几许荒草!
  这张诡异的画让人看着发冷,好像在描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老黄却赶过来一把夺过我手上的纸,仔细的装进信封里。
  
  “这?这是你画来吓唬谁的?”
  “不是我画的!”老黄一张方脸上尽现扭捏,“是别人给我的!”
  他说完,非常不好意思的拿着信走了!
  我望着他高大的背影,不由目瞪口呆!难道真是春天来了?三无人士也迎来了多年来未得眷顾的暖洋?
  
  可是那个女孩的品味也太奇怪了一些,先不说她为什么会看上老黄,光是那封可怕的情书就让人不寒而栗。
  我正在用心思考,耳边还是不停的传来罗小宗喋喋不休的问话:“绡绡,什么叫情书?为什么少儿不宜?怎么情书都是少儿不宜吗……”
  
  我突然觉得自己离智障的道路,已经不太遥远。




3、
  难得老黄有人青睐,虽然貌似对方神经不是很正常,可是该人能够接收这样一个人类公害,勇气还是极其可嘉的!
  
  于是我照常吃喝玩乐,偶尔和双魁拌拌嘴,和罗小宗发发脾气,新的学期过得倒也波澜不惊。
  可是过了几天,向来对外界感知之迟钝堪比恐龙的双魁神秘兮兮的凑过来:“陈子绡,你不觉得老黄不对劲吗?”
  “哪里不对劲?”我纳闷的看最后一排的老黄,他正埋头用功看书,确实很奇怪!平时的老黄就是吃书也不会看书的。
  “他好像比以前用功了啊!”双魁回答。
  果然英雄所见略同,我和双魁的智商不过是二百五和半个五百的差距。
  “估计是回家又家法伺候了吧!”我不理他,继续埋头画符。
  前人说得好,你的汗水播种哪里,就会在哪里有所收获!
  现在我画符的水准已臻化境!
  不过好像得意的只有我一人?
  
  几天下来,教室里少了老黄的大嗓门,少了他左一句右一句的“少奶奶”,我竟开始没来由的寂寞起来。
  于是非常厚脸皮的主动跑到最后一排找他,“老黄,见色忘义不是?跟我说说你那个女朋友什么样?”
  “嘿嘿!”老黄挠了挠后脑勺,憨厚的笑容依旧,“她挺好的!”
  哇塞!还真的承认!要是换做以前,老黄一定会像革命烈士附身,不管你问什么,打死就不说!
  最后一个学期,冲刺阶段谈恋爱,还明目张胆?
  无异于自寻死路!
  
  “陈子绡,你先回座位,我要先把这道题做完!”
  居然叫我大名!我突然间竟觉得耳边轰隆隆的响,仿佛火山爆发大地龟裂,恐龙在身边狂奔,始祖鸟在天空飞翔!世界尽头也不过如此!
  我从初中就和老黄同班,从他第一天认识我就没有叫过我的名字,估计连那三个字都不怎么会写!
  一瞬间我竟觉得老黄变成身披金甲,手拿方戟的神魔,腾云驾雾,离我越来越远,远到我无法企及。
  看来我们班留级的阵营又要损失一员大将了!
  
  “你怎么了?”双魁看了看被老黄遣返的,有点呆呆傻傻的我,好奇的问。
  “完了,完了!”我悲哀的看了一眼双魁,“老黄他那个女朋友,一定是教育部的部长!”
  “你怎么知道的?”
  我哀怨的又瞪了她一眼,真是傻到家了!
  老黄向来性格如牛,宁可耕田都不想看书,不到一周的时间,就已经嗜书如命。
  孔夫子在世也不过如此!
  
  或许老黄迷途知返也是好的!
  我一个下午都没精打采的趴在书桌上!总比我们这种注定要留级的强!
  像我老妈,昨天就已经开始为我排队竞争本市最好的辅导班了!
  多么悲哀!
  
  可是下午我就不这么想了!
  因为转了性的老黄拒绝骚扰,我就开始往罗小宗那里跑。
  我刚刚跑到罗小宗的座位前,就看到他一脸茫然的坐在书墙里,手里捏着一张纸。
  “这是什么?”我伸手去抓,“是不是那个女生财迷心窍?又给你写情书了?”
  “不知道啊!”罗小宗懵懵懂懂的看我,“这是老黄给我的,算不算情书?”
  “老黄给你的就不算了……”
  我伸手接过那张纸展开,突然觉得额角一痛!
  又是一张没有字的纸!
  洁白的纸面上,被人用潦草的笔迹勾勒出一幅奇怪的画!
  一个男人,正面朝下的趴在泥土里!他稍有些侧过来的眼睛,望着我的方向,空洞而无神!
  还是简单的一条横线,代表了土地,点点砂石,几笔一促而成。
  
  居然跟我前两天看到的那幅奇怪的画,一摸一样!
  这画到底昭示什么?那画上的男人和女人,好像都在拼命的向外界传达什么讯息!
  




4、
  俗话说得好,好奇心杀死猫!
  我从不相信这世上有一蹴而就的事,何况对象是比江山还牢固的人的本性!
  
  于是当天晚上,一放学我就发挥福尔摩斯精神,偷偷的跟踪老黄,身后还带着一位万年跟屁虫罗小宗同学!
  老黄出了校门就七拐八拐,穿过繁华的商业区往一个楼群中的缝隙走去。
  那里出了名的有很多卖舶来品的小店!
  
  他健壮的背影走在暗巷里,在后面看来仿佛警匪片里窜出来的反角!
  我提心吊胆的小心跟踪,生怕他发现给我一个五指山,就够我后半辈子复员的了。
  还好老黄神经之粗大堪比麻绳,罗小宗一路上不停的在我的耳边絮絮叨叨的问这问那,居然都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老黄走了很久,终于在一家店前停下来。
  他很熟捻的伸手打开门,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样!
  
  原来这里就是老黄约会的地方吗?
  我小心翼翼的走过去,黑暗中,玻璃橱窗反射着如镜面般的光辉。
  里面竟有几十双眼睛,在不甚明亮的街灯的照耀下,直直的盯着我!或大或小,或表情生动,或目光呆板,让人看了心中发麻!
  是人偶!
  小小的橱窗里,竟摆放了几十个人偶,有充满乡土气息的泥娃娃,有穿着日本和服的艺妓,还有印度的木雕。
  琳琅满目,不一而足!
  
  怎么回事?老黄那从天而降的女朋友,竟是卖人偶的吗?
  我正望着那令人眼花缭乱的人偶出神,身边的门就打开了。
  一个女人!正侧头看我,她头发微卷,脸颊消瘦,眉目清秀,年纪似乎比我们大一些。
  “你要买哪个?进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不、不,只是路过而已,随便看看!”我急忙转身拔足狂奔,把那家黑暗中的人偶店和身后的女人甩得远远的。
  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个女人!与第一张画上的被埋在土里的女子何其相似?
  
  我气喘吁吁的跑了半天,才发现耳边突然清净很多!慌忙中环顾四周,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我把罗小宗丢了!
  这可怎么办?丢了他不像丢了别的,猫和狗都能摸回家,该君身为人类却连警察叔叔都不知道找!
  我正手足无措,却看到身后的暗巷里走出一个又高又瘦的晃晃荡荡的人影。
  
  “绡绡……”那个人越走越近,哭丧着脸,趔趔趄趄,正是失而复得的罗小宗同学!
  “小宗,你走路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看来那个女人果然不是善类!
  “你为什么跑那么快?害我被那个售货员拉住,死活非让我买了这个!”罗小宗举了举手里抱着的一个玛丽莲.梦露的半身像。
  人说福祸相倚,果然没错!罗小宗的一身名牌,为他引来的不光是滚滚而来的桃花运,还有要宰他的闪烁屠刀!
  
  我望着那个酥胸半露的性感女神,她正躺在罗小宗怀里没有生命的笑,突然竟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也许那个女人,不过是这城市中千千万万平凡的导购员之一而已,并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我放下心来,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小宗,我饿了,先吃饭再回家吧!”
  算起来我也是宰罗小宗的飞刀之一!
  “好啊!”罗小宗有求必应,“去这家吧?”他伸手指了指我的身后!
  
  那家饭馆专营麻辣火锅!我刚刚要走进去,就发现这个地方好像前两天来过!这不是那天看完令人反胃的《流星花园》时,我们集体来安抚肠胃的火锅店吗?
  我急忙回头看去!雪地上银白的一片,那个红衣的女鬼的身影,仿佛又在我眼前一闪而过!
  
  不错!就是这里!
  那天血女在我面前狂奔而去,消失的方向好像就是那条开着各色小店的暗巷!
  难道吃了饭之后,老黄是走那条近路回家的吗?
  
  那条黑暗的小巷,在白雪中狰狞着爪牙!掩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血女!小巷!老黄!
  那个夜晚,老黄一定也路过了那家人偶店,他一定看到了什么!
  但是那两幅奇怪的画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被埋在土里的男人和女人,又会是谁?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5 17:23


5、
  可是担心归担心,我的食欲还是很好,况且还有罗小宗这头肥羊,此时不宰,更待何时?
  于是等我捂着胀痛的肚子摸回家的时候,时钟已经指向九点!
  我一打开房门,就看到妈妈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完了!一定免不了一顿臭骂!
  “妈妈,我错了!可是我今天和罗小宗一起吃的饭,你知道的,罗小宗根本找不到家,我还要把他送回家,所以才回来这么晚……”
  根据以往的经验,主动认错总比被动的挨骂要好一些。
  可是妈妈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跳起来骂我,再顺手拧我两把,她只是看了我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
  “绡绡,你也该长大了……”妈妈说了一句,就关上电视,走进卧房睡觉。
  我背着大书包,愣愣的站在门厅里,一时惶恐无依!
  宛如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我,真的该长大了吗?
  或许,时间已经不允许我,继续挥霍自己的青春!
  
  这晚我躺在床上思索了很久人生的意义,结论就是人生并没有意义!
  于是就放心的呼呼大睡!
  梦里我好像看到了老黄,他正呲牙咧嘴的朝我伸出手求救,手上全是泥土,好像被人活埋,刚刚从地底爬出来。
  “老黄,老黄,你怎么了?”我急切的问他!
  可是老黄并没有回答,依旧费力的在地上爬行,他的身下是青瓷砖的地面,好像在一个阴暗的小屋里。
  “少奶奶……救我啊……”
  “怎、怎么救你?”这不是拍鬼片吧?好像电视里有很多这样的桥段!
  我吓得环顾四周,只见一片漆黑,果然梦里怎么可能会有摄像机?
  老黄还是期期艾艾的往我身边爬,他的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夜里发着光。
  那是一个非常醒目的木制人偶,穿着鲜艳的衣服,正静静的躺在老黄爬出来的那个黑色的洞里。
  平平的一张脸上,嘴角牵动,似乎在笑!
  怎么又是人偶?
  
  我心中一惊,突然发现周围的黑暗中竟一瞬间多出几十双眼睛,正用审视的目光看我!
  不知何时?身边竟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偶!
  它们面无表情,
  可是眼中却都闪着贪婪的光。
  
  我又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坐起来!却发现自己依旧安稳的躺在家里的床上。
  窗外的月光投洒在地面上,是个宁静的夜晚,并无不同!
  是不是今天看到的人偶店吓到我了?所以才做这样的梦?
  还是老黄他真的遇到了棘手的事,无奈之下,托梦向我求助!
  
  剩下的半个夜晚,辗转无眠,老黄的古怪模样,不停的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我想不通这一连串的事情中到底暗藏什么玄机,老黄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和以前没有分毫相似!
  等等!
  变了一个人?
  我想到这里抓着被角又坐起来,难道有什么东西,占据了老黄的身体,就像鸠占鹊巢?
  那么每天跟我们在一起嬉笑怒骂的老黄,已经消失了吗?
  
  我突然觉得头皮发麻,周围的黑暗也隐隐变得狰狞,露出爪牙!
  好像是有这样的东西,喜于抢夺活人的身体,而往往它们,最是欠缺鲜活的生命!
  空有一个,无依无靠的灵魂!
  比如人偶!
  
  想到这里,我隐约有些明白,那被埋在土里的人是怎么回事了!
  
  第二天当我带着堪比国宝的黑眼圈去上学时,第一堂的语文课已经上了一半。
  空旷的走廊里,可以听到我们刘老太的亢奋的声音回响:“黄智仁同学,在新学期的开始,就已经意识到高考将至,表现得非常出色!希望同学们能够向他学习!”
  接着教室里响起一片稀稀落落的掌声!
  
  居然连刘老太都表扬他了?难道他们没有意识到他的变化吗?
  我一激动,一把推开教室的门,大声喊道:“不是这样的!你们都错了……”
  全班同学都被我的壮举惊得呆若木鸡,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老黄正坐在最后一排,死死的盯着我,眼里闪着我从没有见过的,陌生的寒光!
  我看到他那可怕的眼神,后半句话竟然如哽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
  “陈子绡,不但迟到还扰乱课堂秩序,去门外罚站!”
  晴天一个霹雳!
  
  我背着书包站在空旷的走廊里,嘴里已经小声的问候了老黄,不!是那个占了老黄身体的东西的爹妈不下100次。
  又追根溯源的问候到类人猿时代才肯罢休!
  哼哼哼,跟我斗,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陈子绡的厉害!你以为我那臻于化境的符咒是白画的吗?
  
  仇恨确实能够产生莫大的动力,我的小宇宙迅速燃烧,不过二十分钟的功夫,就已经想出了一套媲美诺曼底登陆的完美计划来!




6、
  所谓计划就是一个集体行动,有虚有实,虚者实之,实者虚之,方为上策也!
  我一回到教室,马上表现出平日所不具备的勤勉亲和,主动跑到老黄那里去拍马屁,消除他的戒心。
  接着又去一班找绝对分子帮忙,又调动了罗小宗和双魁。
  寒假时打牌胡闹的黄金阵容又重现了!
  
  天时、地利、人和!我已经全都占全!
  而老黄不过一个孤家寡人,看你要如何应付?
  
  放学时,老黄又背上书包匆忙的走出教室的大门。
  不过这次他没有去那条暗巷里的小店,而是飞快的往自己家的方向跑去!
  因为我找一个同学捎话给他,说刘老太看他最近表现很好,要去家访!
  我知道他不会相信我,特别找了一位班里面相最淳朴,骨子里最顽劣,别号“变色龙”的一位同学!
  该同学一听说是骗人就兴奋得摩拳擦掌,连报酬都没有要就急于去满足自己的恶趣味了!
  
  接下来我带上罗小宗,双魁还有绝对分子浩浩荡荡的前往那家人偶店!
  为什么只有四个人还用浩浩荡荡这样的字眼呢?
  聪明的读者自会领悟!
  
  “一切按计划行事!”我朝他们三个耳语了一句就要进去。
  双魁站在黑暗中朝我妩媚的笑,伸出雪白的手,对我比了个“V”字!
  我当然不会傻到认为她那是祝愿我一切顺利!
  气得我一把把她那两根手指按下去,“不就是两个牛肉盒饭吗?姑奶奶,我明天就买给你!”
  我一边走一边犹不放心的回头看,身后的三个人正站在街角,抻着脖子,同样殷切的看着我!
  罗小宗根本就不知道为何而来,双魁的脑袋里就惦记着吃,只有绝对分子还算靠点谱,可是那一千多度的近视眼,勉强保住了视网膜不脱落,能看到多远的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貌似我集中了全校的老弱病残!
  身边刮起一阵寒风,这个念头令我不寒而栗!
  在新世纪的大好前景中,我居然在这个昏暗的小巷里,找到了几十年前革命烈士视死如归的勇气!
  
  前面就是那个卖人偶的小店了,不成功,即成仁!
  我鼓起勇气推开门走进去,橱窗里摆放的人偶好像正在对我挑衅的笑!
  小店里面燃烧着带着香味的蜡烛,别有一番异国情调,一个卷发的女子,正站在货架前,用一块软布在擦拭人偶!
  那棕色木头做的架子上,摆放着比橱窗里更多的人偶!
  我第一次进入这家店,见到堪比军队的人偶阵容,不由愣住!
  
  “要买点什么?”女人笑眯眯的迎过来!烛光把她的脸映照得明暗不一,诡异无比。
  “要,要买个娃娃!”我说话直打结,“女朋友过生日,想做为礼物送给她!”
  “这个好不好?”她踩在凳子上,从货架上拿出一个洋娃娃给我。
  那个洋娃娃穿着蕾丝裙子,头发卷卷,非常的漂亮。
  “多少钱?”
  “180!”
  我抱着那个洋娃娃目瞪口呆,不用法术也知道这个女人一定是恶魔变的,不然怎么一个破娃娃就要这么贵?
  想当初我重病住院,妈妈给我的康复奖励费不过200元啊!
  这让我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命有多贱!
  
  “能不能换一个?”我结结巴巴的说,“我再挑一下!”
  真是失策!来这里之前根本就没有想到要买东西!
  那几个白痴怎么还不进来?不然的话我那已经和非洲难民一样苗条的钱包就又要被放血了!
  
  我刚刚想完,就感觉外面窜进一股冷风,接着“唉呦”一声,有人撞到了门框上!
  这是罗小宗本色的发挥!
  “小宗,我要买个洋娃娃吗……”双魁果然不放过机会,趁火打劫!
  “这?这是什么?屋子里好多熊!”绝对分子的视力果然让人不敢恭维!
  
  一切就像预想的那样,他们三个一进来,那个女人马上就顾不上我了,急忙跑到门口去迎接客人,生怕他们碰坏什么东西!
  一时小小的房间里挤满了人,乱糟糟的一片!
  
  我急忙一矮身,趁乱就钻到了货架后面!
  地板上的青瓷砖,在烛光下辉映出淡淡的光,和那晚我梦到的,老黄身下的砖一模一样!
  屋子的角落里有一片黑色的阴影,雾一般萦绕在地面上!
  这正是不好的咒符才能产生的黑暗气息!
  果然就在这里!
  
  老黄真正的灵魂,就被埋在这地砖下面!那幅奇怪的画,就是老黄仅余的意识,向外界发出的求救信号!




7、
  前厅里传来“啪”的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干的好!罗小宗毛手毛脚的打碎了一个瓷娃娃!
  演技已经直逼奥斯卡!
  
  我浑身紧张得发抖,颤颤微微的从大衣兜里掏出我那饮血多次,充满传奇色彩的史努比小刀,小心的撬开地面上的青瓷砖。
  屋子里烛光摇曳,光线昏暗,青瓷砖下是一层黑色的土,上面隐隐有黑雾荡漾。
  我顾不得危险,急忙用双手扒开细土,刚刚捧出两捧土,手指就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居然是一个木头盒子,上面贴着一张黄色的纸条,写着古怪的扭曲的文字。
  似乎是个封印!
  盒子大概有四寸宽,一尺长,沉甸甸的不知装着什么东西。
  它在我的掌心中随着心脏的韵律跳动,像是禁锢着一个人鲜活的灵魂!
  
  大概是它吧!我急忙把脏兮兮的盒子装到背包里,刚刚起身要走!却发现泥土里似乎还有东西,正露出棕色的一角!
  绝对分子正扯着嗓门跟那个卖货的女人理论,几个人的身影被摇曳的烛光投在墙壁上,好像他们还能坚持一会儿!
  宁可冒险,也一定不能拿错!
  我急忙又拼命的挖起土来,手指在此时开始感到尖利的刺痛,因为那层黑色松土上,被人下了保护的咒语。
  可是我想到老黄开心的叫我“少奶奶”的憨厚模样,又不敢停手,生怕留在土里的这个,才是真正禁锢老黄的灵魂的盒子。
  终于!当我用痛得麻木的双手挖出第二个盒子时,已经有些头晕眼花!
  泥土下似乎还有更多的木盒,可是我实在力不从心,背上书包就偷偷往外溜去。
  
  我装成很自然的站在货架前欣赏洋娃娃,无奈手指剧痛,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老板,我先走了,你这里好乱,我改天再来!”我说完就忍着痛得几乎要抽搐的脸,伸手拉开了店门。
  “你等一等!”那个女人突然歇斯底里的叫起来,圆睁着双眼,好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伸手拼命要阻止我!
  果然,她也是个傀儡!
  我急忙一推门,闯入外面的寒风中,撒腿在暗巷中奔跑!
  
  不管怎么样!总算偷出来了!
  黑暗中街边一个个小店里透出昏暗不明的灯光,堆在一边的纸箱和杂活像是潜伏的鬼怪,随时都会跳出来阻拦我。
  
  眼前出现一片璀璨的灯光,大路就在前面!
  我终于可以放心一点,因为那个女人并没有追出来,罗小宗他们已经成功的拖住她,胜利已经在望。
  可是我高兴得太早,紧接着一个疾冲就撞到一个人的身上,把我撞得倒退几步,一下坐到地上。
  巷口一个人高大的身躯,如噩梦般立在灯光中,形成一个巨大的黑影。
  
  我急忙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双手紧紧护住手里的书包。
  
  “陈子绡,你这么慌忙,要去什么地方?”说话的是老黄!不,占据了老黄身体的人!
  我死死的盯着他,不敢应声。
  “能不能把你背包里的东西交给我?”他又往前走了几步。
  “做梦!”我朝他大骂,“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占人身体的恶鬼……”
  我还没等骂完,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人像小鸡一样提起来,那个人一手抓着我,一手拼命的拉我怀里的背包。
  
  呜呜呜,老黄果然是我的克星,他正常时欺负我就是家常便饭,不正常时更是变本加厉!总之他把拳头决定一切的宗旨贯彻人生始终!
  可是这次和平时不同,我拼命挣扎着,死活就是不放手!
  如果我放了手,那个平时和我们一起腐败,一起嬉笑怒骂的三无老黄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怎么能放手?
  
  老黄见我难缠,居然扬起拳头一下打在我的下巴上!我只觉得下巴一阵剧痛,眼前金光闪烁,好像变成了宇航员,在星星的世界里遨游!
  可是我还是死死的抱着背包,忍着眼睛里流出酸痛的泪。
  紧接着,第二下攻击就要来了!
  
  我像考拉一样,四肢并用的抓着他的胳膊,闭上眼睛等死!可是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耳边却听到一个人的呐喊声!
  “放开绡绡……”
  太好了!是罗小宗他们追过来了!




8、
  我充满期待的看着罗小宗瘦高的身体冲过来!身后还跟着一批杂七杂八的怨鬼,如印度神话中的神魔一般,走到哪里都自带背景!
  小宗!你太棒了,不愧是脑筋不好使的罗小宗,在这样危险的时刻都能挺身而出!
  可是我刚刚要欢呼,罗小宗就一个跟头,绊在了一块突出的石子上!
  非常结实的摔倒在地!
  果然!在他身上寄托希望就是寄托失望!
  
  我看到不远处被吓得腿脚发软,随时准备开溜的绝对分子和双魁,一甩胳膊就把沉甸甸的背包扔过去。
  “用打火机!快点!把里面的东西烧掉……”
  老黄见背包划出一条弧线往那边飞去,抬腿就要去抢!
  怎能让你如愿?
  我急忙发挥考拉抱树的精神,死死的抱住老黄的胳膊不放。
  总算罗小宗也没有傻透,从地上爬起来之后也拼命的抱着老黄的大腿!
  老黄接近2米的身躯,拖着碍手碍脚,并不瘦小的我们,以龟速向前移动!
  
  “陈、陈子绡!没有打火机!”双魁捧着盒子,吓得脸色煞白,就要哭了。
  “在……,在包里,好好找!”
  为什么我的朋友都是关键时刻掉链子的类型?
  接着双魁和绝对分子开始如千手观音一般以飞快的速度翻起我的书包,一时间文具与书本齐飞,墨水共废纸一色!
  “找到了!”绝对分子一声惊呼,从地上捡起一个被扔到外面的打火机。
  “快点,烧了它!那两个木头盒子上的封印!”
  眼看胜利在望,我激动的喊了起来。
  
  可是双魁和绝对分子与罗小宗不过是半斤八两的同类,两个人捣鼓了半天,就是不见打出一丝火花!
  “小宗,就靠你了!”看来没有我亲自上阵是不行了!
  “不要啊,绡绡,你让我死吗……”
  可是我顾不上罗小宗的哀鸣,一把放开老黄,往两个女生那窜去。
  果然,少了我的牵制,老黄很轻松的就把罗小宗像小鸡一样拎起来。
  
  快点!快点!我哆哆嗦嗦的打了几次火,终于那蓝色的火苗如有生命一般窜了出来。
  黄色的封印一遇到火焰即化为黑色的灰烬。
  木盒的盖子打开,里面滚出一个穿着花衣服的人偶,正面无表情的躺在地上!
  与我在梦中见到的那个人偶一模一样!
  我急忙冲上去,一脚踩碎了那个人偶,与此同时,耳边传来罗小宗一声惨叫,回荡在寂静的夜空。
  
  只见老黄威武的抡起拳头,正狠狠的打在了他的眼眶上!
  老黄恢复意识的一瞬,还是没有战胜本能,给了罗小宗结结实实的一击。
  罗小宗依旧带着他万年不变的怨鬼背景,像勇士般一下仰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半个小时以后,我们五个人烧掉了另一个人偶,又坐在火锅店里吃饭。
  我、老黄还有罗小宗都浑身挂彩,狼狈不堪!
  老黄正一边涮肉,一边激动的致感谢词,“还是哥们好啊!吓死我了,这几天我就像做了个可怕的噩梦,被人埋到土里,四周都是一片漆黑!”
  我和罗小宗鼻青脸肿的只好点头,说话都很费力。
  “你、你是怎么被人家摄魂了?”我艰难的问他。
  老黄低头想了想,“那天吃完饭,我就从条小巷里回家,走到一个人偶店,看到里面的美眉在朝我笑……”他不好意思的挠头,“我就进去了,她塞给我一个信封,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果然,汗水播种在哪里,就会在哪里收获果实。
  一向花痴的老黄,终于一个跟头栽倒在花下。
  看来那个女人当时已经被人偶偷了身体,意识仅存时向老黄求救,没想到把他也卷了进去!
  
  难道那晚驱使血女的取血的就是人偶吗?
  我想到那些埋在地底的无数的盒子,不知道它们已经与几个人交换了身体!
  街边有冷漠的行人赶路,形形色色,川流不息!
  这其中,
  又有多少,
  是人偶的躯壳呢?
  
  **********************************************************************
  
  老黄逃得大难,更加珍惜起生命来!
   “生死有命!世间无人可逃得此劫,正因如此,生时更应尽情享受,了却尘缘,方死而无憾!”
  老黄如入定的高僧,趴在我的书桌前这样说,眼里闪出睿智的光!
  我望着他坚毅的脸,比以往多了少许人格的光辉。
  看来老黄终于明白人生可贵,不该浪费了吗?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我就不这么想了。
  老黄像是抽了大麻的兔子,没有一刻消停的时候,不知在最后一排看小说,就是上自习时吃泡面。
  已经完全抛弃了书本,和罗小宗并称为我们班的“双杰”!
  用实际行动粉碎了他给刘老太营造的春日之梦!
  
  “陈子绡,我们好像做错事了啊!”
  一天上课的时候,双魁望着在最后一排一边面壁一边偷笑的老黄这样对我说。
  “我们没有做错!”
  “可是,我们好像亲手毁了一个杰青啊!”双魁叹了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人偶确实比老黄更懂得生命的意义,多么讽刺!
  正因为不曾拥有,才知道何谓珍惜!
  
  人 偶 (完)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5 17:25


第九个故事 僵尸
  
  因为本文还有一个故事就要迎来大结局,所以插播一个古装版,借《武林外传》里的同福客栈一用,希望偶不要像馒头一样被起诉……)
  
  出场人物:
  老板娘:双魁 跑堂:陈子绡 大厨:老黄 杂役:绝对分子 帐房:罗小宗
  道士:陈开(陈子绡的老爸) 僵尸:独眼黑衣变态
  宠物:胡绯绡(本文中的白衣神秘美男,真身是一只人见人爱的白狐!)、剑螂
  
  
1、
  我叫陈子绡,是一个胸怀大志的热血青年,从小就立志当一个斩妖除魔,为民除害的大侠。
  可是时不我与,由于几次乡试落第,又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兼饭量奇大,还专门吃鸡,最后经历了几番人生抉择和职业规划,终于找到一个最适合我的工作。
  饭店跑堂!
  
  但是大多数的时间,我的工作就是坐在门槛前看热闹,街上人来人往,就是没有一个想进来吃饭和投宿。
  我工作的客栈名为同福客栈,是该镇唯一一家客栈,因为人口流动过小,这个集住宿餐饮一体的高级服务场所,大部分时间都是门庭冷落。
  窗外残阳如血,已是日暮时分。
  这本是饭店黄金时间的傍晚,还是没有一个客人上门。
  
  所谓疾风知劲草,难道这就是上帝给我的考验吗?
  我正在悲叹怀才不遇,突然耳边一阵疾风刮来!
  这风也来得太真实了吧?
  “陈子绡,让一让,这里我还没有扫!”身后站着一个绿衣少女,带着比瓶底还厚的眼镜,正是杂役绝对分子。
  “知道啦,知道啦!”我摆手进门,刚踏出光辉的第一步,就踩到一个香蕉皮,幸亏我手脚灵敏才没有滑倒,“分子,你怎么扫的地?这么大的香蕉皮没有看到?”
  “是香蕉皮吗?”绝对分子把香蕉皮拎过来看看,“刚才还以为是地板的花纹呢!”
  “咱们客栈是青砖铺地……”
  绝对分子不理我,又非常敬业的去扫地了,卷起一阵灰尘。
  
  “救,救命啊~~”屋里传来老板娘双魁的呼救声。
  我听了一阵激动,本英雄终于有用武之地了吗?急忙一个健步窜到柜台前,却见双魁花容失色的抱着她的宠物狐狸,指着桌子上的东西,期期艾艾的向我求助。
  “蟑,蟑螂……”
  “泰山压顶!”我大吼一声,对着那个摇须示威的蟑螂拍了过去。
  蟑螂瞬间变成肉饼!(剑螂的出场结束了,再一次为艺术献身!)
  “你好恶心啊,每次都这样……”双魁捂着眼睛,“去后面把手洗洗!”
  正巧两个倒霉的客人进来吃饭,敬业如我,一个健步就窜了过去,热情的招呼客人,顺便把蟑螂的尸体擦到其中一个客人的肩膀上。
  
  “唉呀,不行啊!”双魁抱着狐狸看外面渐晚的天色,“人这么少,咱们一定都会饿死!”
  这个我也知道,可是本店口碑太差,有什么办法?
  “陈子绡,别待着,去拉客!”
  “我去年的工资还没有发下来……”
  “那是我的错吗?你看看小宗!从去年算到现在,账本还没有整理出来!”双魁理直气壮的指着在柜台里埋首忙碌的罗小宗。
  “那你为什么要雇他?”还不是为了拖欠工资?
  双魁瞪了我一眼,一甩手叫道:“算了,算了,我支使不动你,我自己来还不行吗?”
  
  她说罢就袅袅婷婷的往大门外去了,香肩半露,拿起一方丝帕,风情万种的往门边一立,朝过往行人道:“客官,来吗,来吗,好吃得很,试试吗~~”
  听了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我急忙趁机跑到厨房摸鸡,偷窃刚刚要成功,就听双魁大哭大闹的进来了,额上贴着一张纸。
  “怎么了?双魁?谁干的……”双魁脸色煞白,哭得梨花带雨,莫不是中了传说中的摧心咒?
  “呜呜呜……”双魁一边抽泣一边说,“刚刚城管的路过,说我有伤风化……”
  “那、那这个?”我指着她脸上的纸条。
  “是罚单……”
  确实是摧心咒,能让人心痛如割!
  
  最后双魁在天黑之后,再次祭出法宝,把自己的宠物——绯绡,就是那只白毛狐狸栓在门外,脖子上挂着一个牌子:凡上门宾客,皆可摸之!
  一个晚上下来,客流如云,那只银白色的狐狸,转眼间变成了拖布的颜色。
  
  “嘿嘿,今晚进帐矚错!”无良老板娘正在灯下数钱,那只被利用殆尽的狐狸含泪啃着一只鸡腿。
   “进帐不错才怪,卖的馒头比菜多……”
   “你闭嘴,创业是循序渐进的过程,哪里有那么快收益!”
   我望着脚下那只可怜的狐狸,它正无知的卖命啃着鸡腿,估计等双魁创收,这只狐狸也就离秃子不远了。
  刚刚想完,就见纸窗上映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像是狰狞的夜叉,立在黑暗之中。
  “是谁?”这个时候天色全黑,正是鬼怪出没的时候,怕不是善类。
  
  门悄无声息的被推开,一个高大魁梧的人面目扭曲的走进来,带进一股阴风,手里还拎着一个大锤一般圆形的兵器。
  宛如凶神恶煞。
  我一见这人,不由愣住!




2、
  “老黄?怎么是你?”
  “我刚才出去买了个锅!”老黄举举手里的铁锅,神秘兮兮的说,“少奶奶,你知道咱们这两天生意为什么一直不好?”
  不是两天,是整整两年!
  “我告诉你啊,不要和别人说!”老黄朝我勾勾手指,“附耳过来!”
  屋里烛影摇动,照得黑暗都生动起来,窗外的树随着风挥舞着枝叶,像是有生命的巨人。
  “听说附近,有个僵尸出来了!”
  “真的假的?”
  “是真的!”老黄吓得横肉抽搐,“我听那些人说了,后山的墓地里,有人亲眼看到过,其中一个被活活吓死!”
  “是什么样的僵尸?”我一听来了斗志。
  “好像浑身腐烂,还冒着脓水,非常可怕!”老黄说着举举手里的铁锅,“为了预防僵尸闹事,我特意买了个新锅!”
   “你要给僵尸炒菜啊!”
  “你是猪变的啊,我要用锅自卫!”他顺手又打了一下我的头。
  “可、可是……”我捂着脑袋小声说,“你买把大刀不是更好吗?”
  “身为一个厨师怎么能抡大刀?要抡也要抡马勺!这是职业操守!”
  老黄跺着方步,抱着他的宝锅上床睡觉去了!
  
  留下我一个人,望着深夜中的树影飘摇。
  心中有按捺不住的激动,这么快就来了吗?我的疾风!终于来考验我这根小草来了!
  
  第二天,绝对分子扫起地,已经不是风卷残云可以形容,而是乌烟瘴气。
  “哇,分子,不要扫那边,那里我撒了好多香灰!”、“也不要动那里!我刚刚下了个咒术!”
  可是绝对分子顶着瓶底眼镜,几下就把我花了一个晚上布置的东西全都销毁殆尽。
  “陈子绡,把桌子擦干净!”双魁扔过来一个抹布,“满桌都是香灰,脏死了,影响人家的食欲!”
  忘记说了,她正站在柜台后嗑瓜子,身为老板娘只在乎自己的食欲也够可悲的了。
  我只好流着两行清泪,拿起抹布擦桌子。
  如璞玉未得巧工,似良驹痛失伯乐,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一天下来,依旧是门庭冷落,转眼间暮云四合,霞光照影,夜晚就要来了。
  “陈子绡!”绝对分子抱着扫帚小声对我说:“你听说了吗?僵尸的事情?”
  “是不是老黄对你说的?”
  绝对分子点了点头,扶了扶鼻梁上的瓶底眼镜,“你有什么看法?”
  我低头想了一会儿,严肃的回答她:“我对这件事的结论是,老黄已经逐渐向街口的长舌妇靠拢!”
  “我不是问你对老黄的看法,是对僵尸!”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我捶胸顿足,这确实是我的心声,“分子你呢?”
  “我吗……”分子抱着扫帚,眼镜里闪出智慧的光芒,“秉着科学家努力追寻真理的精神,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分子说完抱着扫帚走进睡房,又一位可敬的敬业人士诞生了!
  
  我急忙伸手关上大门,在门上贴了一张黄纸符,也准备上床了!
  多么可怜!我拎着抹布耷拉着脑袋要回房,当初为什么要选择跑堂?
  结果关键时刻,人家左手一只锅,右手一只扫帚,我却只有抹布。
  总不能等僵尸上门拜访,我冲上去给它擦脸吧!
  
  可是熄了灯的大厅里,突然传出“咣铛、咣铛”的声音,在黑暗中听来,似有人在轻推房门。
  我急忙看向大门,只见树枝如有生命的魔鬼,正张牙舞爪的在投映在翠绿窗纱上,隐约可见一个人缥缈的影子,夹着纷乱的树影和风声,正站在门口。
  
  这么快就来了吗?
  虽然我终其一生都在企盼这一时刻,可是一旦要真正面临它,我第一反映却是一定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有鬼啊!”我声嘶力竭的大喊一声,以期吵醒几个人来帮忙。
  第一个从房里窜出来的是一道白影,它一到我脚边,就蜷成一团蹭来蹭去的撒娇,是那只宠物狐狸,战斗力为零。
  “怎么了?怎么了?”第二个是绝对分子,拎着扫帚,带着眼镜,一走出房门就一头撞在柱子上。
  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
  
  总算最后老黄拎着一口漆黑的大锅,像标准的屠户一样晃晃悠悠的走出来,“少奶奶,喊什么喊?吵死我了!”
  “鬼,鬼啊!”我指着被敲得震天响的大门和门外那漆黑的人影。
  老黄看了一眼,小眼睛瞪得马上比铜铃还大,“这不关我的事,我的职业是厨师……”
  “老黄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它进来的话咱们一个都别想跑……”
  
  我正在拉拢救兵,耳边只听“咔嚓”一声,那根脆弱的门闩就已经阵亡了!
  绝对分子却在此时爬了起来,从容的拎起扫帚支在门上,“不要怕,根据几何学原理,三角形是最稳固的,只要把它顶上去,门一定不会被撞开……”
  然而刚刚说完,门板一下就被推开,我贴在上面的黄纸符借着秋天的寒风,如残败的蝴蝶,飘落在地上!
  门口正站着一个人影,他衣裾随风飘荡,头发蓬乱,借着月亮的光,好像从地底爬出的死灵。
  
  我鼓足勇气,一个箭步窜上去,一甩手把一张纸符贴在他的额头上。
  可是那个恶鬼般的东西,却全不畏惧,伸出双手往房里摸索着又走了一步。
  我被吓得呆呆傻傻的站在原地,面前一双骨瘦如柴的爪子扭曲如刀,一股腐败的气味直冲鼻翼,这就是死亡的味道吗?
  
  可是紧接着我眼前一黑,耳边“咣”的一声巨响,那个人就从空气中消失了!
  只余下清风朗月和一扇半开的房门。
  刚刚的一切,宛若噩梦,触手即散!
  我一见立刻激动莫名,回头兴奋的对老黄说:“你看,你看,我的咒符有用了,僵尸消失了!”
  “消失个屁!”老黄神气的挥舞着黑锅,“在那边呢!哥们我关键时刻给了他一锅,他就飞出去了!”
  
  不远处的地上正有一个人,趴在黑暗里呻吟,好像只有半条命了!




3、
  “道长,你没事吧?”我们把那个不速之客扶起来,烛光下才看清居然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道。
  “没、没事!”他摸着头上一个硕大的包,“只是刚刚好像撞到了哪里……”
  我急忙拿起抹布给他擦拭伤口,“一定是你不小心,在别的地方磕的,我们这里根本没有危险设施!”
  “你是要投宿还是吃饭?”双魁见没有危险,终于从安全地带爬出来。
  “不,我不是来干这个的!”那个老道面现惧色道:“我是来提醒你们,最近一定要关好门窗,千万要小心僵尸闹事!”
   “怎、怎么会有僵尸,你莫要开玩笑了……”双魁话虽如此,底气明显不足。
  “唉,自做孽,不可活!”老道捻须长叹,“当初都是我一时糊涂,才会把这个妖孽放出来!”
  “此话怎讲?”
  老道面现悲愤,开始一五一十向我们娓娓道来。
  “这件事说来话长,那个时候我还年轻,是个血气方刚的道士。一日云游到山里荒僻的村庄,突然感到一股阴气逼人的死气,好像有千年僵尸从地里爬了出来!”
  烛影忽明忽暗,老道望着我们殷切的眼,继续说:“于是我就向村长打听,果然如我所想,这个小村庄里真的有一具僵尸,喜食人肉,村人一到夜晚,概不能外出,搞得好好的一个村子,几乎沦为人间地狱!即使这样,还经常在田埂里发现它吃剩的森森白骨……”
  外面一阵阴风刮来,分子急忙把大门关上,还不忘再立一个等边三角。
  
  “唉!”老道又捻须长叹,“可是为了除掉这僵尸,我必须要凑齐九根镇魂金钉,村里的人家家都把金银首饰凑齐,好不容易打出九根金钉,可是就在降妖除魔时,我却做了一件让我抱憾终生的事!”
  “是不是误伤村民了?”
  “不是!”他眼里带着泪水,“我在关键时刻,发现自己的盘缠不够,连走回道观的银两都没有了……于是,我就订了八颗在那僵尸身上,自己留了一颗,才总算没有沦为乞丐,活着摸回了家!”
  他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寂静,大家一时无语,接近石化。
  
  “呜呜呜,结果过了几年,那八颗钉子始终封印不住它,它果然从墓里爬出找我报仇来了!我走到哪里,它就追到哪里!上个月我刚刚逃到这个小镇,它就也跟着过来了……”
  “等等!”我望着这个痛哭流涕的白痴道士,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说你走到哪里?它就追到哪里?”
  老道含着泪水,无辜的点了点头。
  “那它脚程快不快?”
  “快……”老道哭道,“我天天跟跑马拉松似的,没有一天停下来,还是跑不过它!”
  
  他话音刚落,就听身后的门一阵巨响,又有人来敲门了!
  “你看,它果然来了吧!”老道刚刚一说话,就又挨了一铁锅,是老黄为民除害。
  “少奶奶,赶快把这个道士扔出去……”
  可是门外敲门的人力气奇大无比,只听又是“咔嚓”一声,世界上最坚固的图形再次被攻破。
  这件事告诉我们,知识固然重要,可是选好材料更为重要,起码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扫把上!
  
  紧接着一股猩风扑面而来,一个狰狞的浑身全是脓水的黑衣人正站在门外。
  它头发蓬乱,好像还瞎了一只眼睛,看起来活生生是从地底爬出来的一块烂肉。
  “哇,好可怕啊!”双魁一下钻到柜台里。
  绝对分子倒是很有大无畏精神,举着一块大石头就冲过去,嘴里念叨:“根据牛顿力学原理,质量越大,惯性越大!”
  大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模样。
  可是她刚刚跑了一半,就由于地心引力的关系,被自己手里那块大石压倒在地。
  这件事告诉我们,在进行受力分析时,少算一个力,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转眼间,屋里的战斗力只剩下我、老黄和白痴老道!
  “怎么办?”我向老黄使了个眼色。
  “少奶奶,你先上,用符咒定住它,然后我再给它一铁锅!”
  我带着悲愤的心情望着眼前的僵尸,老天啊,为什么这次你如此清晰的听到了我心声,我只是要一个机会证明自己的能力,你怎么能扔给我一个棺材让我钻啊!
  
  我手捏纸符,摆出少侠的标准POSE,就要冲上去,即使堕落死去,也要用最美的姿态。
  “受死吧!”我往前一跳,手一挥,就把手上的纸符贴在了那个僵尸的额上。
  它果然不再动了!
  “老黄,快点上啊!”
  我刚回头招呼老黄,就见他吓得双目紧闭,挥手抡起铁锅,划出一个满月般的圆弧,带着潮湿的猩风。
  好像地狱的入口向我打开,我只觉眼前一花,身体像是失重一般飞了出去!
  如风中的棉絮,残破无力!
  
  所谓所托非人,害死活人,老黄那一锅,结结实实的打在我的头上!




4、
  “少奶奶,你不要紧吧?我不是故意的!”老黄跑过来扶起我。
  我气若游丝的指着他:“你,你一定是趁机报私仇……”
  
  我们还在这边说话,就见那个可怕的僵尸几步就朝老道窜过去。老道左闪右闪,又拿出桃木剑挥舞几下,那个僵尸竟无法近身。
  “你们,你们有没有金钗之类的东西?把它当镇魂钉钉上去,一切就可解决!”他狼狈的一边逃命一边对我们说。
  屋子里有意识的人都把目光投在柜台后面,下面正躲着满头珠玉的双魁!
  
  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跳到柜台里,伸手就往双魁的头上抓去。
  “陈子绡,不要啊,那是我命根子!”双魁好像死了亲爹一样,哭得凄惨无比。
  “不行,你不贡献出一根,现在就要死!”
  “那就让我现在死了吧……”双魁双手护头,死活不让我拿。
  “你想死,我们还不想陪葬呢……”我的手上被她挠了好几把,终于负着重伤从她头上抢下一根纯金凤钗。
  好像价值不菲!
  
  “道长,接着!”我潇洒的一甩手,那根金钗划出闪亮的弧线朝老道的方向飞去。
  “少侠,多谢了!”老道眉须飘飘,伸手接住。
  少侠?少侠!多么动听的称呼!
  我正尚自得意,突然间腿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心中不由一惊,难道刚刚沾到了僵尸身上的脓水,中了剧毒吗?
  一低头,却见双魁张着大嘴,满脸是泪,死死的咬住我的小腿。
  “你放手,不,放嘴啊……”
  我正急于摆脱双魁,前面的老道一声怒喝,把手上的金钗往拿僵尸的天灵盖插去,那黑衣的僵尸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号,掩面夺门而出。
  跑到已经泛起晨雾的大街上,转眼消失不见。
  
  只余下满屋的狼藉,和一地的伤员。
  晨光破晓,金鸡鸣叫,不管怎么说,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老道只留宿一天,就启程告辞了。
  他站在客栈外,衣裾飘飘,颇有仙风道骨的滋味,抱拳对我们说:“这次多亏你们,舍己为人,毫不胆怯,才助我把僵尸击退,真乃侠士也!待我回到道观,一定为各位英雄申请一个烫金匾额送过来!”
  “你走好啊,不要再来了啊!”我们集体在大路上给他挥手绢。
  而双魁,还死死的咬着我的腿不放,直到我们在去集市时,路过一家金店,她才终于松开了嘴,望着橱窗里琳琅满目的珠宝流口水。
  
  可是半个月过去,树叶泛黄,秋意渐浓,还是不见那个老道所提的匾额送来。
  要知道,我再找工作的话,有了那块匾额会有利许多。
  而且不只是我,整个客栈里的人闲来无事,都坐在门外张望。
  可是日益萧瑟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依旧没有一个人往我们客栈里走。
  
  渐渐的,就剩下我一个人,还在翘首企盼那个荣誉的证明。
  有一天,我正坐在门槛上望着来往人群发呆,永远算不明白账的罗小宗叼着一根毛笔走过来。
  依旧自带华丽怨鬼背景。
  “绡绡……”
  “一边待着去,没看我在等人!”
  “我刚刚在想一件事……”罗小宗面无表情的看我。
  “什么事啊?”
  “我在想……那个老道和僵尸……,是不是一伙的?他们在联手诈骗……”
  罗小宗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回屋了。
  
  我双手托腮,突然听到胸腔里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少年的梦,破碎得如此轻易而毫无声息。
  
  一阵秋风刮过,卷起几片落叶。
  我终于明白,自己也迎来了人生的秋天!
  
  僵尸 (完)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5 17:28


第十个故事 陷 阱
  
1、
  春天姗姗迟来,冻土融化,草木吐翠,鲜花绽芳。
  可是春天不仅是世间万物的复苏季节,还是土木工程动工的最佳时节。
  在一间学校的电梯间里,有几个工人正在专心的施工,他们把土从一个方形的洞里挖出来,还在仔细的维修设备。
  
  看样子是在安装电梯!
  “这下面有东西!”方洞里传来一声呼唤,是吊着钢缆下降到地下室作业的工人发出的。
  “是什么?”
  “卡在下面了,我再拉一下!”
  紧接着那根绷直的钢缆动了一动,一个灰头土脸的人带着安全帽从洞里面爬出来,挥舞着手里的东西。
  “是个盒子!好像就是它卡住了齿轮!”
  “怎么会有盒子?”上面的两个人急忙伸手把他拉上来。
  几个人一起端详那个奇怪的盒子。
  盒子很旧,好像是十几年以前的东西,上面有着精美的花纹,像是红木雕制。
  
  “看这样子,好像拣到了好东西!嘿嘿!”其中一个工人说着伸手要打开盒盖。
  可是他使了好几次力气都没有打开,盒盖像是与容器连成一体,几个人想尽办法也无可奈何。
  “砸开看看!”另一个工人从工具袋里拎出铁锤,一锤砸在盒子上。
  
  红木的盒盖应声四分五裂,从里面弹出一个黑褐色的东西,滚在布满砂石的水泥地上。
  “这是什么?”
  他们心惊胆战的往那个东西滚落的方向小心凑过去,只觉得胃里不舒服。
  那好像是一只干枯的,动物的爪子,骨肉错连,五指分明,还紧紧的抓着一个破败的纸片。
  
  “呸!真晦气!”见是这种恶心的东西,其中一个人往地上吐了口口水。
  哪知刚刚骂完,就听耳边突然响起炸雷般的巨响。
  一股夹着尘土和沙石的气浪突然从地上方形的洞里涌来,几乎让人站立不稳。
  他们扭头看去,一下呆立在原地。
  
  因为维修方便,被他们吊到三层楼的电梯梯厢,竟然凭空坠下。
  如果刚刚那个工人没有因为发现那个奇怪的盒子而爬上来。
  现在在下面的就是一团肉泥了!
  
  几个工人面面相觑,只觉得那个黑色的方洞,像是地狱的入口,在阴暗的走廊里,渗透着死亡的气息!
  
  “少奶奶,你打算考什么学校?”
  还有三个月,高考将至,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鏖战,惨绝人寰,又壮观无比!
  而且一战下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号称人生的分水岭。
  
  “我不知道啊!”我还在低头画符, 对于无望的东西,还是不要抱有希望比较幸福。
  “我想考警官学院了!”老黄望着窗外的夕阳,长叹口气,饶是神经粗大如他,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哦!”我应了一声,头不抬,眼不睁,“听说那里有个警犬培训基地很好,应该适合你!”
  “一边待着去,我要当的是警官,才不是训狗的训兽员!”
  他明显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不过慑于老黄的淫威,我还是把自己的真实心意吞到肚子里。
  毕竟舍生取义不是我的长项。
  
  “其实还有个体育大学很不错的,也可以争取一下!”
  我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开始笑起来,全校倒数第三啊,哪个大学能要他?
  如果老黄当了警官,犯罪率一定居高不下;如果不幸当了运动员,崇尚暴力美学的他,势必场场见红!
  我正笑得开心,老黄得意的说,“小看我,你以为我带的篮球队全省第二的成绩是白拿的吗?”
  我听了突然觉得天地苍茫,忍不住怆然泪下。
  呜呜呜,老黄是体育生,而且还号称操场上的英雄,考场上的狗熊,是我校四大猛将之一!
  我怎么忘了!
  
  为了弥补心灵上的创伤,我急忙跑去问双魁。
  “双魁,你想好要报考哪所大学了吗?”以非常欠揍的表情。
  双魁正在对镜贴花黄,看也不看我一眼,“艺术学院啊!有个艺术学院已经要要我了!你不知道啊,自从上次我在歌舞比赛上拿了奖以后,他们一直很关注我……”
  我突然觉得耳边一阵轰鸣,老黄会打篮球,双魁会跳舞!凭这个也能上大学?
  那我还会画符呢!
  可是这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丢人!
  
  还好,还好,还有罗小宗!
  万年倒霉鬼罗小宗,兼全校倒数第二,一定没有任何一所大学会要他。
  我想到这里,拖着被打击得冰冷的心跑到罗小宗的书墙里去寻找温暖。
  “小宗!”我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第一次觉得他这样讨人喜欢。
  “有什么事吗?绡绡?”
  “还好有你陪我留级!”
  罗小宗极其迷茫的看了我一眼,“什么叫留级?”
  我不好意思打击他,“你自己查去!”
  罗小宗马上翻出字典,开始埋头苦干,过了一会儿纳闷的说:“我不会留级啊……”
  “什么?”又是一个晴天霹雳!
  “是啊!”罗小宗挠了挠脑袋,“好像我爸妈要送我去国外念书,现在已经联系好学校了!”
  对了,对了!罗小宗欠缺表情的脸好像离我越来越遥远,我的灵魂好像在不断的下坠,坠到没有尽头的深渊。
  罗小宗一没特长,二没脑子,可是他有钱啊!
  我怎么又忘了?
  
  我的世界,立刻在这个温暖的春天飞起了雪花。
  留级的萧条阵营里,貌似只站着我一个人,单薄而渺小的身影!




2、
  整个下午我都是恹恹的,拿出已经蒙尘的教科书,开始亡羊补牢。
  谁能告诉我,如果已经丢了整个牧场的羊,再补起来是不是有点晚?
  
  可是刚刚想要用功努力一下,刺耳的电钻声就打乱了我的思路,走廊里好像有人在施工。
  最近这两天不知为什么,这种声音总是此起彼伏的在周围回荡,扰人心神,又无处闪避。
  “嗯?什么声音?是不是老师进来了?”趴在桌子上打盹的双魁警觉的抬起头。
  “不是,好像走廊有人在维修东西!”
  “不是老师就好!”双魁又匍匐在书桌上,继续与周公会面,真是春眠不觉晓。
  我望着她满足而安详的身影,心中羡慕无比。
  我多么想和她一样,每天只知道吃睡,偶尔跳个舞就能上大学啊!
  可惜命运不公,别说跳舞,就是唱歌我也是五音不全,属于废才一类。
  
  但是最近也非常奇怪,自从那个刺耳的电钻声响起之后,我的眼前就总是模模糊糊,好像有黑色的雾气正如影随形,笼罩在我的身侧。
  而且回到家睡觉也不踏实,动辄就做噩梦,梦到老黄、双魁还有罗小宗都一步跨进了大学的校门,只有我还在辅导班的题海里沉浮。
  看来是压力太大了!
  想到这里,我的头又隐隐作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正缠绕在头顶。
  “双魁,镜子借我!”我从熟睡的双魁手中,费力的抽出被她紧紧拿捏的镜子,仔细的照了一下我的脸。
  果然不出所料,一个没有形体的杂鬼正蹲在我的肩膀上,伸出两只瘦小的爪子紧紧按住我的太阳穴!
  呜呜呜,无奈之下,我把书本放到一边,又提起笔开始画驱鬼的符,这叫我怎么考大学啊!
  但是它们明明都已经很久都不再纠缠我了啊,难道我这两天的意志消沉,让它们有机可趁?
  
  不过下了自习课我就不这么想了,因为罗小宗带着更为庞大的部队过来找我。
  “绡绡,我好像生病了,一天头都很痛!”他病恹恹的说,本来就因为缺少阳光的眷顾而没有血色的脸更加苍白。
  不头痛才怪,他的脑袋上正蹲着一只小鬼,在咧嘴示威。
  我递给他刚刚完成的成品,“把这个贴在头上,一会儿就好!”
  心血转眼被剥削,我只好又埋首画自己的那张!
  罗小宗转身离去,身后的重重黑雾几乎要将他淹没。
  奇怪!罗小宗的大部队好像也在不断增殖中!看来不是我的心理问题,似乎周围的空间正在发生什么变化。
  阳气在渐渐减弱,而阴气在不断增强!此消彼长中,对外界造成或多或少的影响。
  身边的双魁还在熟睡,也完全不似平时的活跃!
  我望着双魁无精打采的身影发愣,难道?
  不只是我和罗小宗这样灵感强的倒霉蛋,连普通人都受到影响了吗?
  
  正想到这里,后排传来一个非常嘹亮的喷嚏声。
  老黄正可怜兮兮的拿着一盒面纸在擦鼻涕,好像得了非常严重的感冒。
  完了!完了!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连每天含喊着要饿死医生的老黄,竟也被病魔缠身,这一定不是什么好兆头。
  
  是什么东西?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眼前又有黑雾缭绕,耳边电钻的声音此起彼伏,这一切好像都在昭示什么,正有巨大的危险隐藏在附近。
  随时准备喷薄而出!
  
  晚上放学的时候,是我拖着罗小宗摸到他家的专车前的,因为他身后的怨鬼已经庞大到让他走路都很艰难。
  宽敞的走廊上,一团团的黑雾弥漫,放学的嘈杂人流中,正偶尔传来虚弱的咳嗽声和呻吟声。
  好像只在一夜之间,学校就变成了一个满布阴气的死地。
  令人胆战心惊,意夺神骇。
  
  “小宗,小宗,明天最好不要来上学了!”我在车窗外朝罗小宗喊。
  他白白的一张脸,正透过车窗看我,几乎被车里的张牙舞爪的怨鬼淹没,艰难的点点头。
  不知为什么?这平日常见情景,却让我想起了生离死别,心中无端惆怅难过。
  


3、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我回到家就开始翻手头的书本文献,可是没有一本书上有关于类似事情的记载。
  不过这种能扩散到大范围的作祟,让我想起初冬时在那个小小村落经历的水鬼事件,那次村子里的人,也像受到了死神的攻击一般。
  活生生的生命,瞬时变得脆弱无比,在那巨镰闪亮的刀锋中一个个倒下。
  可是这次作祟的,又会是什么?
  
  想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我只好专心读书,起码不能让自己的人生落到更悲惨的境地。
  正在这时,摆在书桌上的手机拼命的响了起来。
  
  “少奶奶!你还好吗?”居然是老黄,还拖着浓重的鼻音。
  “我挺好的啊!你怎么想着关心起我来了?”
  “哪里啊!”老黄惨兮兮的说,“我一回到家,手机就没命的响,短信和电话差点把我淹死!”
  “是不是有人恶作剧?把你的手机号登在了征婚启示上?”
  “不要开玩笑了!”老黄情绪更加低落,“全是来跟我请假的,全班一大半的人都说得了感冒,还有发高烧的!”
  什么?我听到这里,只觉得胸口“突”的一跳。
  “我也不行了,想早点上床睡觉,你要是请假也不要骚扰我……”
  老黄说完,马上挂断了电话。
  我愣愣的抓着手机,屋里灯光昏黄,恍如梦境。
  这一定不是真的!
  再厉害的冤魂作祟也不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我心怀忐忑的上了床,刚刚闭眼,就觉得脑海中出现一抹白色的身影。
  这白色我再熟悉不过,就是几次救我于危难之中的那个神秘的白衣男人,他正在黑暗中朝我笑,身影像是绽放的夜昙,隐隐发光。
  “怎么又是你?”我一见到他就惊喜异常,“告诉我,这次是怎么回事?”
  他却只是轻轻的张了张嘴,薄薄的嘴唇动了一动,吐出了不甚清晰的两个字。
  “喂!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可是他却不回答,转身便走,身影逐渐又要消失。
  “你等等我啊,我还有话要说……”
  我拔脚要追,却苦于腿脚无力,居然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依旧是半夜,我只觉浑身虚软无力,一身冷汗,好像也发烧了。
  可是他说的那两个字,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似乎是“陷阱”!
  陷阱?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难道还像上次的那件咒术阵的事一样,这一连串可怕的作祟都是为了引我入瓮吗?
  可是这多么没有道理!
  清贫兼弱智如我,也能让人有所企图?
  
  第二天我把所有的咒符都塞到书包里,准备上学了。
  妈妈准备了早饭,又是我爱吃的鸡粥。
  无论无何,吃饭还是皇帝大,我开心捧着碗的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妈妈难得一脸忧郁的坐在对面看我,“绡绡,今天不要去上学了!”
  “啥?”
  不上学一直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可惜从未得实现,大部分装病逃课的诡计都非常失败的被老妈识破,怎么今天她竟主动帮我完成夙愿?
  “妈妈看你身体好像不好,还是不要去了!”老妈的脸上出现难得的担忧。
  这是怎么了?堪比法西斯的老妈,就算我生了病也会在我嘴里塞上药片再把我踢出大门,今天竟悲天悯人起来!
  我把饭碗放下,想起学校里发生的一切,还是背上书包,打开门走出去。
  “绡绡,妈妈很担心你,好像你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妈妈伸手帮我整理衣服。
  天啊!我是去上学,又不是赴刑场。
  “妈妈!”我扑在她怀里撒娇,“我一定会回来的!”
  妈妈笑了笑,“回来我给你买烧鸡吃!”
  
  这话甚得我心,为了烧鸡,身在万里之外我都会拼命赶回来,何况只是在本市的学校?
  真是知子莫若母也!
  
  刚刚走出大门,料峭的春寒就让我打了一个冷战。
  身体还是没好吗?
  我踏着朝阳往学校的方向走去,树木,房屋,都是熟悉的样子,它们在春天里都散发着生命的光辉。
  我的眼睛,并不止能看到黑暗中的鬼魂,还能看到花的种子在风中发光,青草欢呼着破土而出,还有蓝天下树叶离枝时不舍的眼泪。
  生命,在以不同的形式在向这个世界上展示它们的美好。
  
  一草一木一砂石,都不曾放弃活着的机会,在这个城市多噩的环境中,努力的呼吸,坚忍不拔!
  它们尚且如此,我又有何畏惧?



4、
  等我来到学校,简直像进入了一个死地。
  远远就能看到七层高的教学楼被黑雾笼罩,走廊里静悄悄的,没有几个班级在上课,因为大部分老师也受到波及,请假休息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头脑简单的原因,我们班同学的抗病能力非常之强,全班只缺席了十几个,是全校缺席最少的班级。
  就连罗小宗,也带着病耷拉着脑袋来报到,即使身后跟着的怨鬼,已经演变为一个加强连。
  “为什么都这样了,还不停课啊?”双魁在咬着手绢哭啼,她好像除了情绪低落点以外,健康方面一点问题都没有,真乃强人也!
  “老黄说了,咱们学校年底要申报重点高中,无论发生什么天灾人祸都要保证课时!”
  “真是太没有人性了……”她说完又埋头大睡,睡眠时间堪比考拉。
  
  我们等了半天,还是不见老师的踪影。
  过了一会儿,老黄一手拿着手绢,一手拿着通知走上讲台,“刚刚刘老师打电话过来!今天我们班的课有历史、语文、代数、几何还有英语!可是非常不幸……”
  老黄明显口是心非,小眼睛里闪出欢快的光,“这几位老师昨天回家全部重感冒,因此今天全天自习!”
  全班同学带病欢呼,偶尔还夹着几声喷嚏。
  这样的状况根本不是我所能控制,所以心中虽然惴惴不安,我还是非常享受这难得的轻闲。
  
  隐隐间又有黑色烟雾一缕缕在我眼前荡漾,像是有生命一般,婉转流动,故意引起我的注意。
  我急忙抬头一看,教室的大门被人拉开一条小缝,正有一个人,透过门的缝隙朝我笑。
  那个人一身黑衣,脸色阴沉,让人看着心寒。
  我一见这个人,如遭大锤重击,怎么又是那个黑衣变态?难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
  他朝我招招手,转身要走!
  
  “喂!你等等!”我急忙冲出教室,一把拉开大门。
  空旷的走廊里,一片寂静。
  那个黑色的背影,正徐徐的走着,好像在示意我跟上去。
  我刚刚要追!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按住肩膀。
  “少奶奶,哥们求求你了好不好?我知道你又产生幻觉了,你能不能等到下课再去追寻梦想啊?你这样的话我很难办的!”
  老黄说完,还打了一个大喷嚏!
  被他这么一打扰,我再往前看时,黑衣变态的人影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
  到底什么意思?
  他要我看什么?
  
  中午午休的时候,我沿着走廊,按照上午黑衣变态走的路线缓慢摸去。
  我这才发现,越往前走,黑雾越浓重。
  最后走到了楼梯前,那里的黑气几乎蒙蔽了我的视线,虽然外面阳光大好,我却仿佛置身于黑夜。
  楼梯通向二楼,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刚刚要走,就发现楼梯旁居然还有一个通道,通道里阴森可怕,好像很久没有人用过。
  两边杂乱的摆放着几辆学生的单车,也布满灰尘。
  
  阴暗的通道里,如阴籁的天空般,吞薄吐雾,好像那些阴气的发源地就在这里!
  我摸索着走进去,顺着黑气走了两步,刚刚拐了个弯,手就碰到一个金属的大门。
  那扇大门旁还有控制键,只不过也年久失修,染污蒙尘。
  
  这?这是个废弃的电梯!
  电梯的门缝里,正有冰冷的寒气不停的渗透出来。
  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那冷彻心肺的气息,只有冤魂才能散发出来,上次在水潭边死里逃生,如影随形般要阻止我的就是这种阴气。
  
  怎么会这样?难道这电梯里死过人吗?所以才被废弃?
  可是明明感觉不到那种浓浓的怨气和杀意!
  我伸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费力的把电梯的大门撬开,想看看里面有什么!
  
  金属大门缓缓弹开,但是非常意外的,门后并没有客厢,而是一个狰狞而黑暗的方形大洞,洞里一片漆黑,似乎通向地下室。
  我好奇的蹲下去,探头往下面看。
  洞的四周是水泥的墙壁,没有钢缆垂下,梯厢还没被装上!
  
  怎么什么也看不到啊!
  我再想努力的往下看一点,脖领一紧,身后一个人一把就把我拽上来。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5 17:30


5、
  “不要下去!”
  那个人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慌张之中急忙回头看,拉着我的正是那个穿着白衣的男人,那样的白色在黑暗的通道里依旧刺目,仿佛隐隐散发着光辉。
  这次好像不是幻觉,因为他比以前所见,更添了一丝生动的灵气。
  “为什么?”
  “因为下面只是一个陷阱!”
  怎么可能?那逼人的寒气,难道都是我的错觉?
  “可,可是……”
  “我知道!”他蹲下身去,探头望向那个深深的洞,黑发垂肩,“你能感觉到这里的阴气,却不明白为何会有阴气,这是你最致命的一点!”
  我听了不由愣住,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继承了你父亲的能力,但是却不完全,所以你只能感到鬼怪的气息,却不能明白它们的心意!”他说着伸手探向那个漆黑的洞,“这里,根本没有哭啼的声音!”
  “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父亲有奇异的能力?”
  他朝我笑了一下,那笑容如碎冰轻撞,雪花飘零。
  
  然而问出的话却没有得到回答,他的身影恍惚在我眼前一闪,竟凭空消失在黑暗中。
  这时我的身后传来沉闷的脚步声,好像有人过来了!
  “少奶奶,你在这里干吗?”是找我一起吃饭的老黄和罗小宗。
  “我、我随便过来看看!”
  老黄打量了一下黑暗的通道,“咱们学校还有这种地方?”
  “还有电梯呢!”我伸手指指身边的那个敞开的大洞。
  “电梯?”
  不知为什么,老黄看了一眼那个废弃的电梯,一下脸色发白,匆匆忙忙的拉着我和罗小宗往食堂走去。
  
  食堂里已不复平日拥挤抢饭的壮观场面,连工作人员都少了一半。
  剩下的学生都病怏怏的手捧着饭盒排队,一派荒芜凄惨。
  “这哪叫学校?整个一难民营!”回去的时候老黄正在义愤填膺。
  “绡绡,什么叫难民营?”
  “就是聚集了很多难民的地方!”
  “什么叫难民?”罗小宗依旧锲而不舍。
  “自己查字典去!”老黄一声怒吼,终于换得片刻安宁。
  我望着他气愤扭曲的脸,心生疑惑。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今天的老黄好像特别的奇怪,似乎在逃避什么。
  好像就在我们从那个废弃的电梯间里离开开始。
  
  下午学病情还在蔓延,即使罗小宗请双魁吃了一顿盒饭,她还是打不起精神的趴在桌子上,而我也有点头晕脑胀,这似乎是发烧的症状。
  我把背包里的纸符贡献出了一半,可是我的朋友们还是不停的虚弱下去。
  “陈子绡,你说我会不会睡死?我还要上大学呢!”双魁对我说话,可是却没有睁眼,仿佛是梦中的呓语。
  现在医学发达,要活活睡死,难度系数还是比较高的。
  “不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我急忙安慰她。
  双魁没有回答我,又趴在桌面上睡着了。
  老黄也不行了,一个下午都没有动静,而罗小宗的书墙里,似乎笼罩着一片阴云,早就把他瘦瘦的身影淹没。
  
  是不是发烧的原因,我的脑海中开始出现幻觉。
  眼前像是放电影一样又出现那个昏暗的电梯间,凄凉而恐怖。
  接着一个人的脚,缓慢的走了进来,那个人穿着全黑的衣服,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伸手按了一下按钮,那个废弃的电梯门居然缓缓打开,里面是宽敞明亮的梯厢,与今天所见,完全不同。
  他示威一般朝我扬了扬手里的东西,又笑了一下,把那样东西抛到了电梯里。
  这次我看清了,那是个红木雕花的盒子!
  盒子上贴着一个封印,上面写着奇怪的字符。
  
  我突然平白无故的打了个寒战,脑海中瞬间变得清明。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学校里会只有阴气而没有怨气,因为从那个洞里被释放出来的,根本不是冤魂。
  而是病魔!
  
  那个封印我依稀见过,正是古代的人对付瘟疫时,用来驱邪和封印病魔的。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只要把病魔再次封印就可以了!我们学校这场瘟疫般的灾难,就会随之烟消云散。
  从中午那个电梯间里的状况看来,黑气笼罩,病魔应该就在附近。
  我想到这里,急忙依循脑海中的潜意识,又开始画起符来。
  只要找到那个!只要完成这个咒符!
  一切就该结束了吧!




6、
  或许有了行动的目标,我又开始按捺不住的跃跃欲试。
  放学的铃声一响,我就背着书包往那个废弃电梯间跑去。
  黄昏的光线并不明朗,让黑暗更加浓重,我伸出双手在金属做的电梯门周围不停摸索。
  没有!到处都是砂石和瓦砾,还有施工用的水泥,可是就是没有可以让病魔附体的东西。
  那应该是尸体的一部分!
  病魔只依附在已死亡的东西上面!
  
  我正趴在地上专心寻觅,一个人影却挡住了仅有的光线。
  我急忙抬头一看,老黄正面带恐惧的站在我的面前。
  “少奶奶!你在干什么?”他好像很激动,额上因为发烧而流出黄豆大的汗珠。
  “没,没在干什么!”我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扑了扑身上的土。
  “你不要骗我!”老黄很气愤的说,“你是不是发现这里有什么奇怪?所以才想找东西?”
  “是啊!”既然如此,我也不想瞒他,又低头寻觅,“我在找一样东西,找到了大家的病都能好了!”
  “我在别人那里听过有关于这个电梯间的事情!”老黄紧张的对我说,“好像咱们学校这个教学楼刚建的时候是有电梯的,可是刚刚投入使用不久,就发生了严重的事故,十几个学生乘电梯时从顶层掉下来,全部死亡,后来这个电梯就被停用了!”
  他接着激动的一把拉起我,“所以,少奶奶,你不要找了!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老黄!”我放心的朝他笑,“那只是别人以讹传讹的谣言,事实并非如此!只要找到那个东西,把咒符贴上去,一切就都解决了!”
  “什么东西?我帮你找!”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个什么东西的尸体的一部分!”
  
  老黄听了,脸色又是一阵扭曲,转身要走,“我把罗小宗叫过来一起找!”
  明显是要临阵脱逃。
  我急忙一把拉住他,又威胁了一番才让他勉强留下。
  老黄一边哭丧着脸帮我找东西,一边嘟嘟囔囔的说:“少奶奶,我从初中就和你同班,你总是这样奇怪,要是你变得正常点该多好!”
  我真的很奇怪吗?所以成为周围的人的负担。
  其实回想起来,我的朋友们总是身涉险境,多多少少都是受我的牵连。
  难道我的能力,带给我的真的只有灾难吗?
  我正在回忆一年来的恐怖经历,老黄突然叫了一声,“是不是这个东西?好恶心!”
  
  我急忙凑过去看,只见墙角的一堆砂土中,露出一个干枯的动物的爪子,正隐隐荡漾出死气。
  不错!就是它!
  病魔依凭的东西!
  我急忙小心的从背包里掏出那张封印的咒符,把它包起来,拎在手里。
  
  “老黄,快点,帮我把电梯的门撬开!”
  老黄慌慌张张的捡起一根木棍,把紧闭的电梯门一点点撬开。
  那个方形的黑洞又张扬在我的面前,一层层的黑气,如有生命般,争先恐后的往外窜出来。
  这里?真的会是封印病魔的地方吗?
  
  我望着那个黑黑的洞口,如巨兽的大嘴,让人不寒而栗。
  好像漏掉了什么东西?
  我隐隐觉得不妙,那个白衣的男人曾告诉我,这里是个陷阱。
  可是,会是怎样的陷阱呢?
  
  “喂,你快一点啊!到底扔不扔?”老黄在一边催促我。
  即使是陷阱又怎样?即使要夺去我的生命又怎样?
  我想到那些曾和我同甘共苦的朋友,他们憔悴的脸,他们日益失去生气的双眼。
  手一扬,把那个可怕的东西扔到了黑漆漆的洞口里。
  
  假使一切,都因我而起,就让一切,也因我而结束吧!
  
  洞里依旧漆黑而沉静,没有分毫声响,就连笼罩的黑气都没有要退却的迹象。
  我愣愣的站在门前望着脚下的黑洞,我错了吗?为什么情况一点也没有好转?
  那个病魔,分明已经被封印了啊,还是这里面,另有缘故?
  
  “少奶奶,好没好?我们回去吧!”老黄拔出卡在电梯门上的木棍,那扇金属的大门,在我面前又缓缓合上。
  “我好像做错了事!”我站在黑暗中,满眼迷茫的望向老黄。
  老黄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把我往外拖,“赶快回家吧,哥们我现在浑身发软,难受死了!”
  
  可是我刚转身要走,一只冰冷的手,一把就抓住了我的脚踝。
  那是一团黑色气体,像是手的形状,正扳开金属的大门,紧紧的抓着我,要把我往下拖去。
  
  果然如此,如果没有活人的祭品,是不能轻易的封印住病魔的。




7、
  那只手的力量奇大无比,我一个趔趄,站立不稳,一下被它拉倒在地。
   “哇!你怎么回事?”刚刚要离开的老黄,眼看我突然就倒在地上,身体还在一点点后退,急忙扑过来紧紧拉住我的手。
  “老黄,你走吧!”我已经一点点被拉往那个黑色的洞口。
  “一边待着去,我一定会拉你上来!”
  可是那股力量太大了,饶是老黄力大无比,我的身体还是猛地一沉,下半身已经跌入了洞口。
  “哇,你怎么这么沉?”老黄也被这股下坠的力量一下拉倒在地,卷起一片烟尘。
  
  我只剩下两只胳膊,还紧紧的抓住洞口的边缘,脚下像是有千金的重量,那团黑气在迅速的收缩,好像我就是它们的目标。
  “老黄!放开我吧!”不知为什么,我竟如此脆弱,泪水夺眶而出,心中竟隐隐觉得,这次真的无法逃脱劫难。
  “We are brother, who and who?”由于用力过度,老黄的额上青筋暴流。
  “这是应该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我一个人而起!我不能把你们也连累进来!”
  其实我来到这里时就知道,那个黑衣变态,就是要置我与死地,才会放出病魔,布置陷阱害我。
  我又怎么能忍心拖累我的朋友?
  “少说废话!”老黄呲牙咧嘴的一使劲,我居然被他拖上来一点点。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人影不知何时立在老黄的身后,我的正上方。
  正满脸好笑的表情,用仅剩的独眼看着我,那冰冷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为?为什么?”我迷惑的问他,“要次次与我为难?”
  “我说过,有一个人很关心你,而他一直躲着我,只有这样才能引他出现!”
  “少奶奶,你在跟谁说话?”老黄纳闷的看我,“还不赶快往上爬?”
  我刚刚要努力爬上去,那个黑衣人就伸出一只脚,一脚踩到老黄紧紧抓着我的手上。
  老黄“哇”的惨叫了一声,手上立刻皮开肉绽。
  “不要啊!”我拼命的挣扎起来,可是脚下的重量却怎么也摆脱不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的朋友?”
  “朋友?呵呵!”他怪笑起来,“我这次真的不想和你再玩了,你真是傻得可以!”他说完,脚下加力,鲜血缕缕从老黄的手上流出。
  “老黄,老黄,我不行了!放开我吧!”那温热的血,顺着我的手臂缓缓流下,让我的心像针扎一样疼痛。
  老黄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还是死死的抓着我不放,艰难的说:“不,不要放弃,除去我们自己,并没有谁可以说我们不行!”
  
  正在这时,突然有一截木棍夹着风声从旁边飞了过来,瞄准的正是那个黑衣变态的脑袋。
  那个人一愣,一下把脚从老黄手上拿开。
  但是紧接着,一个人影就合身扑在他身上,身后依旧带着一堆怨鬼。
  “不要欺负老黄和绡绡!”罗小宗好像恐惧到了极至,一边和那个变态打成一团,一边还在哭叫。
  老黄一愣,急忙趁机要拉我上来,可是罗小宗力量微薄,好像一眨眼间就没有了声息。
  摆了个大字躺在地上,从我这个角度,看不清是死是活。
  
  黑衣变态收拾完罗小宗,朝我的方向狠狠的吐了口口水,“我真是越来越讨厌你们这些人,他也是,你也是,都让我讨厌!”
  他接着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笑,“你去死吧!”
  
  那仅剩一只的眼睛里,闪着冷漠的光,还有孤独与寂寞。
  接着他的手一挥,一道黑色弧线滑过我的眼前,老黄惨叫一声,脸孔扭曲的晕了过去。
  那只血肉模糊的擎制我的大手,突然虚脱无力,缓缓放开了我。
  
  脚下似有千金沉重,我就像一片残败的树叶,夹着雨露,直直的跌到阴冷的黑暗中。耳边响起有风声的轻吟,眼前晃过怨鬼一张张没有血色的脸。
  那扇通往外界生路的大门,在我头顶慢慢合上,泯灭了唯一的光线。
  
  妈妈,我对不起你,虽然对你保证,今晚一定赶回去吃鸡!
  可是多么可惜,我再也回不去了!
  



8、
  学校的地下室有那么深吗?我好像在黑暗中下坠了很久,才接触到地面。
  冰冷的水泥地磕得我浑身生痛。
  周遭是漆黑的一片,还有让人无法忍受的寒冷,这就是死亡吗?
  我到此时,开始感到孤独和恐惧,抱膝缩在角落里小声抽泣。
  不知道老黄还有小宗,他们在上面会不会有事?不知等我死了以后,他们会不会有一点难过?
  
  我正哭得伤心,却觉得身边好像有人在慢慢接近,我急忙扭头看去,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正在看着我笑。
  他黑发如墨,笑靥如花,目如点漆,看着我的样子倒像是在看一个顽劣的孩子。
  我看到这个人,好像找到了心中的依托,再也忍不住恐惧,哇哇大哭起来。
  
  他走过来坐到我身边,好看的脸上写满了骄傲,朝我扬了扬眉毛,“你果然如我所料,到底掉入了这个陷阱,所以我就先在这里等你,那个傻蛇做梦都想不到我会剑走偏锋!”
  得意的模样倒像是一个玩游戏胜出的少年。
  “这?这是那里?”
  “这是一个封印,我们现在被封闭在一个扭曲的空间里!”
  “你、你怎么知道我会掉下来?”
  “你好奇心那么重,又爱管闲事,怎么可能置别人的危难于不顾?”他好像对什么事都了然于心,正斜眼看着我笑。
  我小心的看着他美丽的侧脸,“那,我们还能出去吗?”
  “要等七天,我才能破解这个封印,只要你能坚持着活下去!”
  
  我突然觉得头昏脑胀,小心的靠在他身上,“我会坚持的,一定要活下去!”
  还没有看够外面的蓝天,还没有闻够花的香气,还没有享受够与朋友在一起的快乐的时光,我怎么能轻易就死?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开始陷入没日没夜的昏迷,清醒的时候非常之少。
  那个白衣的男人,一直紧紧的抓着我的手,陪我聊天。
  我知道他的名字叫做绯绡,我知道他是爸爸的朋友,也终于清楚的明白自己名字的来历和爸爸到处云游的原因。
  我也清楚的了解了那个黑衣人和他之间的仇怨,这让我想起了希腊神话中的赫拉克勒斯,当他把天的重量放回到阿特拉斯肩上时。
  苍茫天地间,是不是会感受到一样的孤独?
  
  他还会给我讲很快乐的事,有的事很久远,久远到我根本无法理解,但都旖旎多姿,引人入胜。
  就这样不知渡过了多少日夜,我的力气终于要耗干了,眼前开始能够看得到幻觉,死亡在向我招手。
  “子绡,你一定要坚持住,挺过了今天,封印就能破解了!”
  他清脆好听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是我在这黑暗中的唯一安慰。
  
  可是我的眼泪还是无声无息的滑了下来,我知道,自己生命无多,或许我这样的人,还是死了比较好。
  那样的话校长和老师都会很开心,又一个拖后腿的绝对分母从世界上消失,学校的升学率可以得到小幅度提高。
  那样的话我周围的同学都会放心,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上课,还要预防我突如其来的尖叫。
  我这样的人生,真的是很失败!
  
  他像是能看透我的心思,扳过我的虚弱头,让我靠在他的肩上,鼻翼间可以闻到一股好闻的青草味。
  “子绡,你还小,不要想讨好一百个人,那是一种贪念,只要有一个人全心全意喜欢你,你便是成功的!”
  是吗?我是成功的吗?因为我的周围还有那些奇怪的朋友,我们都是大人眼中的问题儿童,可是我们的生活依旧多彩多姿。
  “谢谢你!”我有气无力的说,“我真的好羡慕你,如此强大,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并不明白,绝对的力量意味着绝对的寂寞!”
  “可是你还是如此的自由……”
  “绝对的自由等同于绝对的空虚!”
  “这样说你又空虚又寂寞?”
  “不,我还有牵挂的人,和牵挂我的人……”
  后面的话我没有听清,因为恍惚间,意识好像逃出我的躯壳,越漂越远,远到眼前只剩下一片白色的雾。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以为自己已经命赴黄泉时,耳边又传来刺耳的电钻声和挖土声。
  接着一片嘈杂的人声过后,一道刺目的光钻进了我的眼帘。
  好像有什么人,把我从砂土中抬了出来,迷迷茫茫中,头顶有人影不停的晃动。
  我看到了老黄,他的眼睛已经哭肿,像两个滑稽的桃子;还有罗小宗,头上包着绷带一边抹眼泪一边笑;双魁也是,捂着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绝对分子也来了,只是她憔悴的脸好像有点脱形,几乎要扛不住她的瓶底眼镜。
  我张了张嘴,虚弱的笑了一下,却发不出声音。
  “少奶奶,你不要说了,我们都明白,你又想吃鸡了!”
  他又误会了我的意思。
  
  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
  如果有一天,可以让我头脑伶俐,可以让我强大无比,可以让我拥有整个世界,但是假如失去你们,
  
  我依旧是一无所有!


作者: 薰衣    时间: 2006-6-25 17:31


终章
  
1、
  接下来我好像做了一个长久的梦,梦中那个白衣的男人来向我道别。
  
  他依旧好看得让人目眩神迷,朝我缓缓的说:“子绡,这是我的错误,当时只是想着能救活陈开,才给他喝了我的血,可是却没有想到你也继承了一部分能力,才令你几次三番涉足险境!”
  他想干什么?我隐隐竟有不好的预感。
  “这一切都结束了,不应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就该消失,你的能力,我会带走!”他说完转身轻笑,朝我摆摆手,“再见了,子绡,以后的以后,你再也看不到我,再也看不到那些黑暗中的妖魔,它们也不会再来骚扰你了!”
  接着,我的眼前一花,他的身影遁入了黑暗。
  
  怎么?我再也看不到了吗?那带给我快乐和痛苦的一切?
  我焦急的伸出手,却碰到一个温暖而柔软的手掌。
  眼前是妈妈憔悴的脸,正焦急的看着我。
  这是我的妈妈吗?怎么和记忆中不一样?
  我的妈妈,不是该比眼前这个女人更年轻,更有灵气吗?
  “绡绡,绡绡,你终于没事了,太好了!”妈妈激动的一把抱住我,怀抱温暖如昔,让我留恋。
  
  我透过妈妈的肩膀,向四周看去,病房里是刺目的白色,那阴暗的角落里,看不到有鬼怪的影子潜伏;蓝天是纯澄的透明,可是却不再有那如丝雾般飘动的光屑。
  我再也看不到,蒲公英的精灵在天空跳舞;
  我再也听不到,孤独的鬼魂在夜里寂寞的歌唱;
  我再也感受不到,春回大地时世间万物溢于言表的喜悦。
  好像只在一瞬间,我的世界就崩塌了。
  谁带走了春天?
  谁又留下了冬天?
  
  “妈妈,妈妈!”我虚弱的靠在妈妈的怀抱里,伤心的哭了起来,“我好难过啊!”
  “绡绡,你不要害怕,一切都过去了,你再也不会遇到危险了!”
  “妈妈,为什么?当温蒂失去了彼得潘,我却会这样痛苦?”
  妈妈摸着我的头,长长的叹了口气,“因为每个孩子都会长大,绡绡,你长大了!”
  
  据说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彼得潘,然而当孩子长成了大人,他们蒙尘的眼,就再也看不到那个绿衣的少年,也就永远的失去了,属于自己的梦幻岛。
  
  复员之后我背着书包又去上学,学校的一切看来却如此的不同。
  原来我们所在的教室那么黑暗和破旧,里面根本就没有那些捣蛋的有趣小鬼。
  原来老黄只是个五大三粗的体育生,面目丑陋,毫无憨厚之态;
  原来双魁是个爱臭美的普通女生,完全没有记忆中的活泼灵秀。
  最后我看到了罗小宗,他孤身一人,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整个人带着阴沉沉的死气,让人无法接近。
  
  “少奶奶,去看看小宗吧!他一直很担心你的!”老黄在后面推我。
  我小心的要走过去,书墙里的人却抬起头,对我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没有血色的脸,白得像个僵尸。
  我一个激灵,一把推开身后的老黄,拔腿跑到走廊里。
  难道?那些就是我的朋友吗?
  难道,这就是现实吗?
  我的过去,我的欢笑,如舟行水面,浮光掠影,匆匆而去,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陈子绡,晚上去你家补习!”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生站在我的面前,朝我笑了一下走了。
  我点了点头,又无力的靠在冰冷的墙上。
  
  其实所有的童话,都有结束的一天,陪伴在我们身边的,永远只是现实的残酷。




2、
  接下来的三个月,由于我看不到那些鬼怪,也不再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开始一心向学。
  我跟着那个绰号叫绝对分子的女孩,心无旁骛的努力冲刺,居然在高考时超常发挥,考上了一所三流大学。
  毫无意外的,绝对分子没有参加高考,她被保送了。
  老黄去了一家体育学院,将来的出路是到学校当体育老师,要继续残害下一带。
  双魁考取了那所非常看重她的艺术学院,专业是民族舞,找到了可以发挥她的美丽的舞台。
  另一个没有参加高考的是罗小宗,他已经准备秋天就出国留学,做为国耻远赴海外。
  
  我的青春,波澜不惊的缓缓从身边滑过。
  再也没有人,说我像个会时时尖叫的女孩,也不会有人,说我是个行事古怪的灵异少年。
  所谓成长,就是如此。
  
  取通知单的时候,我又跑去那间承载了无数快乐的教室看了看。
  里面桌椅狼藉,光线昏暗,每一个角落,却都记忆了曾经的荒唐。
  但是多么可惜,我已经没有了生命的灵性。
  
  “子绡!”我正在教室的门前暗自伤神,寂静中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应声回头,却一下愣住。
  那么遥远,像个梦境!
  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长发如墨,眼波流转,正微笑着站在走廊的那一端等着我。
  不是不会再见了吗?不是不再有看见的能力了吗?
  一种莫名的喜悦突然冲向我的胸腔。
  我张开双臂,疯了一般的欢呼,往他的方向跑去。
  风在我的耳边吟唱古老的歌曲,花的精灵在我的眼前跳舞,那阴暗的角落里,有小鬼看到我,调皮的跟上我轻快的脚步。
  我的彼得潘,又回来了吗?
  
  他看我兴奋的模样,轻笑一声,转身消失不见,像是缥缈的晨雾消散在阳光中。
   “少奶奶!”、“绡绡!”、“陈子绡!”,我刚刚要追过去,窗外的操场上,却传来呼唤我的声音。
  老黄,双魁,罗小宗,还有绝对分子,他们四个人正站在大门口,朝我殷切的挥手。
  夏日灿烂的阳光染亮了年轻的笑容,他们与记忆中并无不同,罗小宗身后的怨鬼,依旧不离不弃的随从左右。
  “今天是大家去罗小宗家里联欢的日子,你怎么还在这里磨蹭?”老黄的嗓门还是那样嘹亮。
  “等等我!不要丢下我!”我欣喜的朝他们挥手,沿着走廊心潮澎湃的往大门的方向跑去。
  
  空旷的走廊上,再也没有别的人。
  我的青春,我的欢笑,却早已烙印在这一间间窗明几净的教室中。
  岁月蹉跎,似水无痕,当时光偷换了流年,当少年长成了大人,当我们告别了璀璨年华。
  却不断会有新的少年,新的生命,
  继续在这里挥洒他们的青春,写下属于他们的年少轻狂。
  
  风在指尖流淌,心脏在胸腔跳动,在这流逝的韶华深处,你可曾听到?
  
  那隐藏于我们每个人血脉之下的,
  
  青春沸腾的暗涌!
  
  
  ——全文完——





rose.gifrose.gifrose.gifrose.gifrose.gifrose.gifrose.gif
作者: zitrone100    时间: 2006-6-26 06:02

看到绯绡这两个字就抓狂ing~~~~喜欢得不得了
作者: zitrone100    时间: 2006-6-26 06:13

这样的结局真是太让人不甘心了,还想看ing~~~~虽然都一夜没睡咧

ps 写文章的人会不会爱上自己笔下的主角呢?
作者: cereus    时间: 2006-6-26 11:27

原帖由 zitrone100 于 2006-6-26 07:02 发表
看到绯绡这两个字就抓狂ing~~~~喜欢得不得了

我也是我也是!!做梦都想梦到这只小狐狸:koushui.gi:koushui.gi:koushui.gi:koushui.gi:koushui.gi
作者: cereus    时间: 2006-6-26 11:29

原帖由 zitrone100 于 2006-6-26 07:13 发表
这样的结局真是太让人不甘心了,还想看ing~~~~虽然都一夜没睡咧

ps 写文章的人会不会爱上自己笔下的主角呢?

通宵萨~?那一定累坏了的说,我连着看两三个小时,眼睛就冲血鸟
作者: cereus    时间: 2006-6-26 22:38

6~先做个记号~呼呼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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