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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步步惊心 [打印本页]

作者: 小猫    时间: 2006-9-16 18:46     标题: 步步惊心

步步惊心  桐华   
贝 勒 府 篇

贝 勒 府 篇 楔子
 2005年,深圳

  华灯初上的街道,比白天多了几分妩媚温柔,张小文一身浅蓝色的职业套装,齐肩的秀发,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疲惫。刚要进楼门想起浴室的灯泡的坏了,又转身向楼旁的便利店走去。

  开门,打灯,踢鞋,扔包,一气呵成。张小文从阳台上把沉重的梯子一点点挪到浴室,然后试了试平衡,然后小心翼翼地上了梯子,一边想着,唉!没有男朋友的坏处显现出来了,突然感觉脚一滑,随着“啊!”的一声惊叫,人已经摔了下来,身子后仰着重重摔倒在瓷砖地上,一动不动。

  清朝康熙41年,北京

  湖边的一个两层高的小阁楼,两个年幼的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面对面站着一动不动,穿鹅黄衫子的象是已经赏完湖景,正要下楼,着浅蓝色衫子的象是上楼上到最后,再跨两步,马上就可以欣赏到美景。因楼梯较窄,一个人走富裕,两个人想同行,却是绝对不可能的。两个人谁都不想给对方让路,又都觉得我硬走过去,她肯定要让的。然后两人都提脚,迈步,挤在了一起,穿浅蓝色衫子的小姑娘因为在下方不好用力,脚一滑,“啊!”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摔在楼下,不动了。
作者: 小猫    时间: 2006-9-16 18:47

贝 勒 府 篇 第一章
(更新时间:2005年07月29日  本章字数: 5102)


  正是盛夏时节,不比初春时的一片新绿,知道好日子才开始,所以明亮快活,眼前的绿是是沉甸甸的,许是因为知道绚烂已到了顶,以后的日子只有每况愈下了,一如此时我的心情。已是在古代的第十个日子了,可我还是觉得这是一场梦,只等我醒来就仍然有一堆的财务报告等着自己。而不是在康熙四十一年。仍然是芳龄25的单身白领一个,而不是这个才十四岁的满族少女。

  十天前,浴室的灯坏了,我换灯泡时从梯子上摔了下来,醒来时已经是在这具身体前主人的床上了,据丫鬟说我是因为从阁楼的楼梯上摔了下来。然后昏迷了一天一夜。而对我醒后一切都忘记了的“病情”,大夫说是惊吓过度,好好调养,慢慢就能恢复了。

  “二小姐,我们回去吧,虽说已经过了正午,可这会的地热气才是最毒的,您身体还没有完全好呢!”姐姐的陪嫁丫鬟巧慧在旁劝道。

  “好!姐姐的经也该念完了”我一边转身,一边应道。

  我现在的名字是马而泰.若曦。而我这个白得的姐姐叫马而泰.若兰,是清朝历史上颇有点名气的廉亲王八阿哥允禩的侧福晋,不过现在八阿哥还未封王只是个多罗贝勒,而且也未需避讳雍正的名字而改名,所以应该叫胤禩。姐姐的性格说好听了是温婉贤淑,说难听了是懦弱不争,一天的时间里总是要花半天的时间念经,我猜恐怕是不太受宠的,至少我在这里的十天,从未听到八阿哥来。不过从这十天来看她对这个妹妹却是极好的,从饮食到衣着,事无巨细,唯恐我不舒服。我心里叹了口气,如果我不能回去,那我在这个时空也只有她可以依靠了。可是想着未来八阿哥的下场,又觉得这个依靠也绝对是靠不住的。不过那毕竟是很多年后的事情,现在也顾不上了。

  我们回到屋中时,果然姐姐已经在了。正坐在椅子上吃点心,见我进屋,她带点嗔怪地说:“也不怕热气打了头。”我上前侧坐在她身旁笑说,“那就有那么矜贵呢?再说,我这么出去转了转,反倒觉得身体没有前几天那么重了。”她看了看我的脸色说:“是看上去气色好了一些,不过现在天气正毒着呢,你可别在这个时候再出去了。”我随口应了一声“知道了。”

  冬云端着盆子过来半跪着服侍我洗手,我一边暗笑着想,知道是知道了,照不照做下次再说。巧慧拿手巾替我擦干手,又挑了点琥珀色的膏脂出来给我抹手,闻着味道香甜,只是不知道什么做的。

  弄完了正准备挑几块点心吃,突然觉得奇怪,抬头看,姐姐一直盯着我呢,我心里一跳,用疑问的眼神看回去。她又突然笑了“你呀以前最是个泼皮的性子,阿玛的话你都是不往心里去的,摔了一跤倒把人给摔好了,温顺知礼了。”我松了口气,复低头去看点心边笑问“难不曾姐姐倒希望我一直做泼皮。” 姐姐拣了块我爱吃的芙蓉糕递给我,“再过半年要去选秀女了,也该有点规矩了。哪能一直混吃胡闹呢?”

  一口芙蓉糕一下子卡在喉咙里,大声的咳嗽起来,脸挣得通红,姐姐忙递了水过来,巧慧忙着帮我拍背,我连着灌了几口水,才缓过劲来。姐姐在一边气笑着说,“才说着有规矩了,这就做这个样子给人看,可没人和你抢!”我一边擦着嘴,一边心里琢磨,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告诉她我不是你妹妹若曦?肯定不行! 最后心思百转千回,也没有一个主意。只能安慰自己,不是还有半年的时间呢! 最后只能若无其事地问姐姐“上次听姐姐说,阿玛在西北驻守,我也是三个月前才到这里,难道是是因为选秀女的原因,阿玛才把我送过来的吗?”“是啊,阿玛说额娘去世的早,你又不肯听姨娘的话,越管越乱。想着你倒还肯听我几句,所以送来,让我先教教你规矩。”

  这几天我是早上吃了饭就去溜圈子,晚上吃了饭又去溜圈子,这是我现在唯一能想出来的锻炼方法了。虽说简单,但效果是很不错的,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个身体象是自己的了,不象初醒来的几天,总是力不从心的感觉。这日巧慧陪我溜完一大圈子,两人都有些累,假山背后正好有块略微平整的石头,巧慧给我铺好帕子,我坐了下来,然后拖她也坐在旁边。太阳刚刚下山,石头还是温的,微微的风吹在脸上,带着点凉意,分外舒服。

  我半仰着脸,看着头顶的天空,因为天色渐黑,蓝色开始转暗但仍然晶莹剔透,看上去是那么低,好似一伸手就能碰到它。我心想这的确是古代的天空,在北京读书的时候唯一一次看到类似的天空是在灵山上。正在感慨,听到巧慧说道,“二小姐,你的确是变了呢!”,这句话这几天姐姐老说,我也由开始的紧张到现在的不太在意了,仍旧看着天空问道“哪里变了?”“你以前哪能这么安静,总是不停的说话,不停的动,老爷说您是头‘野马驹子’!”巧慧停了一下,然后慢慢说到“您摔了之前,常常劝主子少念经,我们还庆幸着终于有个人劝劝主子了,可现在您也不提了。”我低下头来,看着巧慧,她却一碰我的目光就把头低了下去。

  我想了想,也慢慢说道“姐姐现在这样很好。”巧慧低着头,声音略带着颤说,“很好?都两年了,别人后进门的都有了!”我不知道该如何给她解释,难道说告诉她八阿哥将来下场凄凉,现在越亲近,将来越受伤害。叹了口气,说道“远离了那些子事情对姐姐未尝不是件好事情,姐姐现在心境平和,知足常乐。我看不出来哪里不好。”巧慧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想看我说的是不是真心话,最后侧过了头说“可是府里的那些人……”我打断她的话说“抬头看看天空,看看这么美丽的天空,你会把那些个不开心的事情都忘了的。”她有点反应不过来愣愣地抬头看了下天,又看了看我,还想说什么,可是我半仰着头看着天一动不动,她终是把话咽了回去,也随我呆呆地看着天空了。

  突然传来一阵笑声,从假山侧面转出两个人来,领先的身量较矮,略微有点胖,大笑着对后面一个说“这小丫头有意思!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怎么说起话来竟象已经历世情的人,不合年龄的老成!”巧慧一看来人,立即站了起来躬身做福,“九阿哥,十阿哥吉祥!”从到这里以来还没有见过外人,我一时愣在那里,看到巧慧请完安后才突然反应过来,也急忙躬身请安,心里却直为刚才他所说的话打鼓,我又忘了我现在的年龄是14,而非25了!

  前面笑着的那个,也不说话,只是用手模着下巴上下打量我,我心想这个应该是十阿哥了,侧后站着的那个身板格外挺直的,应该是九阿哥了。九阿哥平平的说了声“起吧!”我和巧慧直起身子,站在那里。我心里想着原来我首次见到的是传说中的草包和毒蛇,一边琢磨刚才的话有哪句不妥当,可毕竟没有说什么不敬的话,即使被他们听去了,应该也没有什么吧?!。十阿哥笑问到:“你是马而泰家的?”我抬起头,正对上他带笑的眼睛,又忙低下去回到“是!”他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九阿哥催道:“走吧,八哥还等着呢!”十阿哥一拍脑袋,一边急忙从我们身边走过,一边大嚷着:“是啊,我一看热闹就把正事给忘了!走,走,走。”九阿哥从我身边过的时候,我感觉他的目光好像从我身上快速得绕了一下。等他俩走过,我抬头看着他俩得背影,一边想着刚才十阿哥得样子,感叹倒“古人诚不欺我”,真是有点草包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笑容刚展开,正对上十阿哥回转的脸,一下子有点僵。
作者: 小猫    时间: 2006-9-16 18:48

往回走时,巧慧一直不说话,不知道是因为刚才有点被吓着了,还是对我不满。我也一直在想着刚才的事情,如果我那可怜的历史知识属实,十阿哥肠子可没有几道弯,只怕刚才的事情他是肯定会告诉八阿哥的,至于八阿哥会有什么反应,我拿不太准,那只能先给姐姐说一声,虽不至于有什么大事情,但有个准备总是好的。心里拿定了主意,也快到了,我慢了慢脚步说:“我总是希望姐姐能过得好的,放心吧!”说完也没有管巧慧什么反应就快步进了屋子。

  姐姐正侧卧在床上,小丫头跪在脚踏上给捶腿,我做个禁声的手势,找了正对着姐姐的椅子坐下。要搁在现在,恐怕追姐姐的人要不排个营也肯定有一个连。下巴尖尖,我见尤怜,肤色尤其好,细白嫩滑,在灯下看来更是晶莹。

  姐姐睁开眼睛,看我正在打量她,让丫鬟扶起来,靠着垫子坐好,边笑问,“你现在是越发静了,回来了也不说话,我有什么好看的?”我也笑着说“姐姐若不好看,这好看的人只怕也不多了。”丫头端了水给姐姐,我看姐姐轻抿了两口,复递回给丫头,又半眯着了。我淡淡说道,“刚才在园子里碰到九阿哥和十阿哥了。”姐姐等了一会见我没有下文了,睁眼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对旁边的丫头说,你们都下去给姑娘准备一下沐浴用的东西,旁边的丫头们都退了下去。我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坐下,把晚上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姐姐听完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侧边的美人屏风。过了一会,她才叹道,“妹妹,你真长大了!”她替我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温柔地看着我说,“你现在不象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了,倒是好象是一跤摔大了十岁。”我心里想,的确是摔大了十岁。

  那日过后,虽想着没有说什么越矩的话,可心里还是担着一层心事,不过三天过去了,也没有什么动静,这心就渐渐得放回平处去了。只是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

  中午睡起午觉,去给姐姐请安,看周围得丫头婆妇都一脸喜洋洋的样子,姐姐脸上反倒是淡淡的,不禁问道:“怎么了?”姐姐没有接话,笑了一下,但还未展开却又收了回去,涩涩的。巧慧倒是开心的回道“爷身边的小厮刚过来传话,说爷晚上过来用膳”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沉默地坐着。姐姐看我不说话,许是以为我害怕,就微笑着说,“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又转向冬云吩咐“你回头给小姐打扮妥当了,晚上虽是平常的家宴,不用太正式。不过呢,今儿晚上是姑娘头回见爷,礼数是断断不能缺的。”

  古代的梳头,画眉,穿衣,这些我是一点不会,由得丫头们张罗,我乖乖做木偶人就好了。心里却一刻不曾闲,想着来这里前,看过的清宫戏中,这位八王爷可一直是雍正的死对头。能让雍正视作对手,恨得牙痒痒的人,也肯定绝非一般。心里倒开始企盼晚上了,觉得象是去见偶像,而且是面对面的私下会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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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凳子上扭了扭,穿成这样实在是遭罪。晚膳的时间早过了,可是八阿哥却是迟迟不来,我心问,难道是好事多磨?立即呸道,这也算是好事,大夏天的,穿得和个粽子一样,坐在这里傻等算哪门子的好事?刚开始的那股子新鲜劲也渐渐消失了,越发坐不住,站起来,从丫头手里抢过扇子,一阵猛扇,姐姐皱了皱眉头,说道,“哪就那么热了?”我一边扭着腰,一边扇着扇子,一边说,“要是再不来,我就回去换衣服了。真是受活罪!”话音还未落,就看见帘子挑了起来,三个人鱼贯而入,走在前面的十九二十岁的样子,身材颀长,穿着月白色长袍,腰间系着碧色腰带,上面悬着一块同色玉佩。面如美玉,目如朗星,我暗赞,这八阿哥长得虽有点阴柔了,但仍然是个美男子。算是没有白受罪。看着我打量他,他眼神里一丝惊诧,嘴角噙笑的仔细看了我几眼。此时满屋子的丫头仆妇已经都俯下了身子,我这才反应过来,忙也俯下了身子,唉,我好象一直没有习惯这拜来拜去的规矩。
作者: 小猫    时间: 2006-9-16 18:48

他微笑着扶起姐姐,说了声“都起来吧!”然后笑对姐姐说,“有点事情耽搁了,回头我和九弟,十弟还有事情商议,所以就一块过来。因是一时起意,所以也没有叫人通知你”姐姐笑了笑,说“这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情。”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都坐定后,丫头服侍着擦脸,洗手,姐姐转身出去吩咐外面的太监传膳。我在旁边站着,心里想着,姐姐阿!你怎么把我给忘了呢?九阿哥面无表情,十阿哥还是那一副痞子样,自打进门,就时不时地瞄我一眼,八阿哥嘴角带笑,好象是有点累了,微眯着眼。姐姐转身进来,微笑着说“可以用膳了。”八阿哥点点头,这才睁开眼睛,看着我笑问,“这是若曦吧?前段日子说你身子不太好,现在调养得怎么样了?”我回到“好得差不多了”八阿哥又笑说,“你身子刚好,别站着了,坐吧!”我看了姐姐一眼,见姐姐没有什么反应,就坐了下来。

  席间八阿哥时不时和姐姐笑着说几句话,九阿哥默默地吃着东西,反倒是十阿哥,许是我和他恰好坐了个斜对面,他是边吃饭,边笑眯眯地看着我。胃口极好地样子,而我本来就因为天气热没有什么胃口,他又这么瞅个不停,我是越发地难以下咽了。心里想,我对他而言算不算是“秀色开胃菜”。我偷偷瞅了一圈,看没有人注意我,立即抬起眼睛狠狠地盯了回去,十阿哥正边吃边瞅得开心,冷不防我这一盯,愣在那里,筷子含在嘴里,竟忘了拿出来,就这么愣看着我,我盯了几秒钟,看着他那个傻样又觉得可笑,抿着嘴笑了一下,复低下头去吃饭,低头时眼神不经意一扫,发现姐姐,八阿哥和九阿哥都看着我。我心一跳,再不敢抬头了,只是低头快吃了两口,可一下子又呛住了,侧着身子,扶着桌沿一边捂着嘴咳,一边对姐姐摇手表示没事。听到十阿哥的大笑声,可我是再不敢去看他了,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漱口,接着吃饭,只是感觉脸上火辣辣得。


贝 勒 府 篇 第二章
(更新时间:2005年07月13日  本章字数: 6024)


  离湖不远的一株大树下,我穿着一身嫩黄的衫子,背靠着大树正在读宋词。昨天和姐姐特地要了宋词。因为以前偏爱宋词背了不少,两相映照着读就能认识不少繁体字了。

  想想我在现代也是苦读了十六年书,自认为也算是一个知识女性,可到了这里,变成了个半文盲。前日,因平时负责书信往来的太监不在,我就自告奋勇给姐姐读信,可一封信读来竟是一小半不认识,剩下得读出来的也带着点猜。在我什么,什么的声音中,信还没有读完,姐姐已经笑软在榻上了,“你说要读信,我以为两年不见,你倒是长进了。没想到,的确是长进了一点,会用什么代替不认识的字了。”姐姐笑得太厉害,短短一句话,断断续续说了半天才说完。我也是又羞又恼呆在当地,当即决定,不行,我要脱掉文盲的帽子。坚决要作知识女性。

  想到这里,我不禁自嘲得笑笑,幸亏是落在这具小姐身体里,吃穿不愁,否则只怕要生生地饿死我这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人。眼角一扫看见草丛里几只蚂蚁,突然想起小时候掏蚂蚁洞的事情,不禁来了兴致,在这具小身体里,我也好象有点反老还童。拿小树枝挡着蚂蚁不肯让它走,走两步,就被我拨了回去,走两步,就又被我拨了回去。

  正在偷笑,忽然觉得耳边呼哧呼哧地喘气声,一侧头,就看见十阿哥蹲在我旁边也正在看蚂蚁,我瞪了他一眼,再看旁边还有一双靴子,顺着靴子往上看,正好对上八阿哥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赶忙站起来请安“贝勒爷吉祥,十阿哥吉祥!”十阿哥也从地上站起来,站在我旁边一副惫赖的样子,笑着对八阿哥说:“看着鬼丫头的样子,我还当什么好东西呢!看来我是太看得起她了。”我心想,让你看得起也不见得是荣幸。

  八阿哥笑问:“读宋词呢?”“我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书,回说“是!”十阿哥插嘴道“在看蚂蚁呢,摆了个读书的样子给人看罢了。”我侧头看着他,也不过十六七的样子,在我面前倒成了大爷。回道“你不知道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吗?我看得是蚂蚁,可又不是蚂蚁。”他又有点愣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向八阿哥。八阿哥却笑着点头道“老十,你可要好好读书了!”又笑问我:“你看佛经?”我忙答道:“只是听姐姐念多了而已。”他笑了笑,转望着湖边,过了一会说:“念的是多!”我琢磨了一下,看他仍然是脸带着笑容,辨不出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能淡淡回到“求得只是心平气和。”他没有说话,只是笑看着湖面,旁边的十阿哥等了半天,好象插不上话,有些无趣,过去捡起地上的书问我,这些你都认识,我看着他挑衅的目光很想说,都认识,可事实搁在那里,只好说,“认-识-!是它们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不过我们正在彼此熟悉中。”他又是一阵爆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十阿哥那副痞子样就有点暴躁,总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经大脑的。八阿哥也笑着问我“那你如何让自己认得它们呢?”我想了想说“自己猜”十阿哥笑叫“这也行?!我们都不用请先生了,自管自己猜就行了。”

  八阿哥叹笑着摇摇头说了声,“走吧!”先行了。十阿哥也忙把书扔还给我,追了上去,刚走了几步,又转身问我,“我们去别院遛马,你去不?”我一听大是心动,从来了这里还没有出过院门呢!颇有点谄媚地跑上前去,“我这样能去吗?还有我姐姐那里怎么说?”他一边走着说“这有什么不能去的,给你找匹温顺的老马,让小厮牵着就行了。至于你姐姐那里,管我什么事情?”我看他又摆起谱来了,有心想刺他几句,可是又惦念着这难得的出门机会,只好―――忍――――。看他走得倒是不快,可我也要小步跑着才能跟上,我装做突然想出个好主意的样子说“八贝勒爷说得话,姐姐准是听的。”他看我一眼说“那你就去和八哥说吧!”我觉得自己能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怎么这个老十是个顺竿子就往上爬得主呢?恼道“是你请的我,你要负责到底,要不我就不去了!”他斜睨了我一眼,一副你爱去不去的样子。我转身就往回走,他连忙拉住我说,“得!得!我去说,行了吧!”我这才笑看了他一眼,甩掉他的手,跟着他疾步快走。

  到了门口,小厮们迎上来说,马车已经备好了,早等着了。八阿哥也不说话,头里领着就上了马车,十阿哥也纵身一跳就上去了。跪在地上给我作脚踏子的小厮不过十三四岁,一脸的稚气,盯着他的背,可这脚是怎么也不愿踏到他背上去。十阿哥在车厢里嚷嚷着“磨蹭什么呢?”八阿哥正好坐在对侧面,笑了一下,把手伸了过来,我松了口气,让小厮让开,拉着八阿哥的手就着力,爬上了马车。十阿哥嚷着“麻烦!”一边往里挪了挪,示意我坐他旁边。马车开动了好一会,突然感觉胳膊一疼,我转过头瞪着十阿哥,他缩了缩脖子说,“你干吗,发什么呆,问你话也不回。”我脸一红,转过头去,不肯理他。刚才我一直在想,八阿哥的手怎么那么凉?

  我趴在窗口,一直往外看,街上人来人往,林立的店铺,好一派康熙盛世图!马车过处,人们都主动立往两边让路,所以人虽多,但马车的速度却不算很慢。我看着外面“咦”了一声,可转念一想又明白了,只是摇了摇头。十阿哥探出窗户头向后张望了一会,又缩回来,纳闷地问我“你刚才看见什么了?”我一愣,又一笑说,“看着什么不告诉你。”又看向窗外。他恨恨地瞅了我眼,不理我,可过了一会究竟是没有忍住,复问道“你刚才究竟咦什么?”我转回头,目视前方,不理他。十阿哥又推了推我,我说“告诉你可以,不过你也得给我点好处才行。”他惊叫“问问你看到什么而已,还要给你好处!”“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是我看见的有趣的玩艺,你要听当然要给点好处,难道你听说书的时候都是不付钱的吗?”我说完,又掀开帘子向外看出去。过了一小会,感觉我手里多了样东西,一看是张银票,他说“可以讲了吧?”我把票子扔回给他“哼!”“那你到底要什么?”我笑了起来,心想逗着你完的,还真不知道要什么。突然想起《依天屠龙记》,说“我这会子也想不起来要什么,这样吧,你以后答应我一个要求就行了。”看他想张嘴,我又接着说,“绝对不会是什么你做不到的事情。再说,你一个阿哥答应我一个小丫头的要求,又能有什么难呢?”他有点不甘,不过终于笑着说“好!我答应你!”我拍了拍手笑说“你可记好了,我可是有证人的”。上车后,八爷就一直闭目养神。这会听到我的话,睁开眼睛,看了十阿哥一眼,又笑看着我说,“记住了,可以说了!”

  “嗯,嗯!!”我清了清嗓子说“街上人很多,可马车行得很平稳,看见的路人都老远就让开了,可我们并没有表明贝勒爷坐在里面,我当时有点疑惑这怎么回事,所以就咦了一声。”“那你摇头呢?”我接着道“后来又想,这样的马车,绝非一般人能坐的。这又是在天子脚下,升斗小民也是多有见识的,所以即使不知道究竟坐得什么人,可知道让道总没有错的。至于说摇头,只是因为我想到自己成了狐狸而已。”“狐狸?”十阿哥疑惑地看着我,又转头看向八阿哥,八阿哥笑着说“狐假虎威”,十阿哥反应过来,刚要笑,又顿住,嚷道“就这样呀,这就换了我一个要求。”我看着他懊恼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低着头笑起来,一抬头看着八阿哥正看着老十也在笑。只不过这次的笑和以往好象很不同,我盯着思索,哪里呢?八阿哥一侧眸,正好对上我带着探究的目光,我们俩就这么静静得看着对方,最后还是我有些抵受不住,先转开了眼睛,低下了头。心里想,果然厉害,不愧是玩心眼长大的人,想当年我盯着我们班男生看得时候,无人敢正面迎我锋芒。

  我坐在桌前正在临帖,唉,我的毛笔字不提也罢,现在那是我心头一痛。这几日被十阿哥已经不知道嘲笑了多少次了。我也由刚开始的脸红到现在坦然受之。

  那日骑马玩得是十足开心,十阿哥就不用说了,为“满人马背上得天下”做了现场演示。就连略显单薄的八阿哥也是身手矫健,只是不能持久而已。我在马上坐了一会(别问我为什么只是坐着),觉得坐在马上还不如坐到草地上去,就索性坐到草地上远看着他们。回来的路上,十阿哥还嘲笑我说,象是汉人的小姐。我心想,本来就是汉人的小姐。只是回来后,虽因为八阿哥派小厮事先打过招呼,姐姐没有说什么,可脸色不是很好看。不过因为玩得开心,我觉得还是值得。

  从那日后,十阿哥隔三茬五的总会来看看我,有一日我问他“旮旯”怎么写,他也回答不上来,我们互相嘲笑对方几次,只好作罢。隔日,不知道怎么八阿哥知道了这件事情,让十阿哥告诉我,我有问题可以去问府里的关夫子,一个五十多的老头,住在府里的西边。这段时间若说我有大的收获,那就是我和十阿哥的革命友谊飞速发展。借用巧慧的话说,十爷是隔几日不被小姐刺几句,心里就窝得慌。我窃笑,他一小屁孩和我斗?!不过这么一来二去得,我觉得他已经不是那个我心中的草包了,也许胸无城府,文墨不通,莽撞冲动,有时还不讲道理,可是觉得他倒更象是我在现代的朋友,我不用去揣度他心底的意思,我可以直接地把我的喜怒哀乐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我又写了几个字,觉得再难集中精神,也就索性搁笔了。透过珠帘隐约看到姐姐正在听一个小太监说什么,然后挥了挥手,小太监就下去了。我走出去,让丫头给我端茶过来,姐姐对我说“晚上,贝勒爷要过来一块用膳。”我喝了口茶,问道“十阿哥也过来吗?”姐姐摇了摇头,“不知道,说不准的事情。”她突然定了一下,吩咐丫头们都下去,坐到我旁边。我觉得架式不对,可又猜不出来她想说什么。只好也沉默着。姐姐一直看着我欲言又止,我实在忍不住了,只好问“姐姐,我们姐妹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吗?”姐姐点了点头,象是下定决心,仔细地看着我的脸问:“你对十阿哥有意思吗?”“啊!”我有点惊,忙道“这什么和什么呀?我们俩只是玩得来而已。”姐姐看我脸上的神色不是装出来的,松了口气说“没有就好!”紧接着又严肃地说“咱们满人虽没有汉人那么多规矩,可你一个姑娘有些分寸要把握好了。”我有点气又有点笑,气的是,说了几句话,玩了几次,还都是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就好象我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笑的是,姐姐和当年找我谈早恋问题的高中老师可真是象。

  八阿哥过来的时候,我和巧慧正在院子里踢毽子,我已经踢了四十下了,我现在的最高记录就是四十下,我想着要冲破记录了,所以明看见了他,但装做没有看见继续踢,巧慧和别的仆妇要请安,八阿哥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大家只好都呆愣在当地看我踢毽子。45,46,47,唉,终是受不了这个诡异的气氛,自己停了下来。装做刚发现八阿哥的样子,慌忙请安,这才一院子的仆妇丫鬟们纷纷请安。八阿哥取笑地看了我一眼赞道“踢得不错!”我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心里想,虚伪!这里的丫鬟踢得好的简直是好象全身上下到处都能踢毽子,而我只会用右脚踢,这也能是好?仆妇们挑起帘子,八阿哥率先进去了,我也随后跟着进去了,还不忘转头对巧慧说了声“记住了,47下!”站定了,发现正对着八阿哥站着,姐姐正低着头帮他挽袖子,我四周看看,不知道该干什么,就只好看着姐姐和他。姐姐挽好袖子一抬头看着我正盯着看他们,脸一红说道“杵在那里干什么?”我这才觉得是有些不太对,脸也有些红,转过头讪讪地说“就是不知道干什么,才杵在这里的。”八阿哥笑着说“这么多椅子,你不知道该做什么。”我心想,这是赐坐了,找了把椅子忙坐下。姐姐说,“你也擦洗一下,然后就可以用饭了。”

  吃过饭,漱完口,撤了桌子。丫鬟们又端了茶上来 。我想着上次八阿哥虽然来用了膳,可是很快又和九阿哥和十阿哥走了。看这次不急不忙的样子,今晚怕是要歇在这里了。正在胡思乱想,听到八阿哥说“再过几日就是十弟十六岁的生辰,因不是什么大的生辰,宫里大概也就随便意思一下。我们哥几个却想借这个机会私底下好好热闹一下。十弟也还未有自己的府邸,所以我琢磨着就在我这里办。”姐姐想了一下说,“臣妾没有操办这个的经验,不如问问大福晋的意思。”八阿哥喝了口茶说“她现在身子不方便,再说,” 他顿了一下说到,“这也是十弟自己的意思。”姐姐看了我一眼,道“那臣妾就来办了。”我理直气壮地看了回去。八阿哥缓缓说道“既是私底下,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大家只是找个地方热闹一下而已。”“太子爷来吗?”姐姐问。“帖子肯定是下得,来不来说不准。”姐姐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姐姐垂目不说话,八阿哥没有焦点地看着前方也不说话。我端起茶盅要喝,却发现已经喝完了,只得又放下,丫鬟上来要添水,我摆了摆手,她又退下去了。我觉得气氛越来越怪,只好站起来,干巴巴地说,“贝勒爷若没有什么事情吩咐,奴婢先下去了。”八阿哥刚抬起手,姐姐忙说道,“刚才吃了茶,这么早就睡吗?”我笑回,“不睡,回去临帖去。”姐姐又说道,“这才吃了饭多大会,就临帖,回头胃疼!”我心想,反正我是现在不能走了,只好干笑两声,复又坐下。招了招手让丫鬟添水。八阿哥只是嘴角含笑看着我们。我琢磨不出来他是否不悦,只好放弃。

  是沉默,又是沉默,还是沉默,天哪!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我决定爆发了!(我修身养性的功夫显然不能和这两位相比。)

  “我们下棋吧!”我站起来道,姐姐摇了摇头说:“不会!”我又看向八阿哥,八阿哥点了点头对旁边的丫鬟说“拿围棋!”我忙叫道:“我不会下围棋。”又忙说,“我们下象棋吧!”八阿哥却摇了摇头说“我不会!”我“啊!”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又坐回椅子上。

  是沉默,又是沉默,还是沉默!跳棋,军棋,扑克,官兵捉贼,仙剑奇情….我发现我想得已经对解决现在的状况毫无帮助了,赶快扯回了思绪。我决定了!

  “我们下围棋吧!”八阿哥问“你不是不会下吗?”我问道“不能学吗?”他想了想,嘴角的那丝笑容最终变成了一个笑脸,说“那好!”我有些恍惚,想起那次在马车上的笑眸。然后我突然明白,原来当时觉得不同是因为他的眼睛,上次他的眼睛也在笑。平时他的笑从未进到过眼睛里。

  八阿哥粗粗讲了规则,说边学边下。他让我执黑先行。小时候爱慕虚荣时,也打过围棋谱,最后上了高中学习越来越忙,本来也没有兴趣,就把这个极其费脑的围棋给丢了,转而玩简单易玩学的扑克了。我想了想,惦记着那句“金角银边草肚皮”,就找了一角落子。姐姐侧坐在我身边。我本来有意让姐姐多学一点,可看她不是很有兴趣的样子,只好作罢。一会的功夫,棋盘已经是大半片白色山河。我心里有点郁闷,问道“你也不让让我?”八阿哥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让你?”我哭丧着脸说“让了都这样,这要不让…..”他问“还继续下吗?”我说“下!”既然已经输了,只能尽量争取少输一点。腹中只能割舍了,让白子吃吧。守着两个角,绞尽脑汁地,拼命地想当年得一些残存的印象。最后不知道是我想出来的方法真起了作用,还是他让了我,反正我的两个角是做活了。呵呵!还是有点成就感的。

  八阿哥看着棋盘问“你学过下围棋?”我说“看别人下过,知道一点点! 怎么样?”他戏谑地看着我说“不怎么样! 不过知道‘壮士断腕”,也不错了。”我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我心想八阿哥今天要歇在这里了,于是站起来说,“若曦告退!”八阿哥点了点头,姐姐也站起来吩咐丫鬟们准备浴汤。我做了个福,就退了出来。
作者: 小猫    时间: 2006-9-16 19:24

贝 勒 府 篇 第三章
(更新时间:2005年07月13日  本章字数: 8415)


  许是昨夜多用了脑,黑甜一觉,睁眼时,天已大亮。想着贝勒爷应该已经上朝去了,一面叫丫头服侍着洗漱。弄妥当后,忙去给姐姐请安。进屋里,却看见姐姐正望着窗外发呆。我挨着坐了下来,想着昨晚的事情,也是闷闷的。静了一会,姐姐头没回问道“想什么呢?”我往她身边挤了挤,挽着她的膀子反问道“姐姐在想什么?”她不吭声,只看着窗外,过了会才说“没想什么。”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我脸挨着姐姐的肩,也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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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座精巧的亭子座落在小山坡上,三面都是翠竹,另一面连着长廊弯下了山坡。背向长廊,面朝修竹,我一手支着头斜坐在亭中的石凳上,一手拿着一卷宋词。一阙词没有读完,人已经痴了。

   “重来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

  突然,手中的书被夺了走了,一个欢快的声音嚷道“看什么呢?人来了,都不知道?”我唬了一跳,从石凳上跳了起来。见十阿哥正拿着书看着我。他捉弄我成功,正在开心,可见到我眼中含泪,脸带愁苦,又有几分惊怕。本来的欢快表情僵在脸上。他身旁站着的九阿哥,和另一位年约十四五岁的俊朗少年也都有些愕然。我俯下身子请安,顺便整理了一下脸部表情。再抬起头时已是一脸淡然。十阿哥还傻在那里,九阿哥愕然的神色却已褪去,对我说“这是十四爷”,我想着,十四爷啊!一直想见的人物。可现在时候不对,实在高兴不起来。一时大家都无语。我看十阿哥已经缓过劲来了,就问“十阿哥怎么在这里?”他把书卷握在手中说“我们去见八哥,老远看你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的,就弯过来,看你干什么呢?”他停了一下,看了看我脸色,问道“是谁给你气受了吗?”我淡然一笑说道“我姐姐可是这府里的侧福晋,你看谁能给我气受?”他用卷着的书拍了拍旁边的石桌子,刚想张口,九阿哥说道“走吧,八哥要等急了!”十阿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把书放在桌上,阴沉着脸从我身旁走过,九阿哥转身随着十阿哥沿长廊而下。十四阿哥却笑嘻嘻地走到桌边瞟了眼桌上的书,冷不丁问了句“多大了?”我疑惑地回到“十四了!”他笑了下说,“我们同年!”然后转身迈步走了。

  我等了等,看他们走远了,捡起桌上的书也往回走。昨天巧慧的话却仍然在脑里回旋不去。“主子出嫁前和老爷手下一个军士很是要好,主子的马术就是他教的。他虽是个汉人,可骑术极好,在整个军营是有名的。可是后来,主子却嫁了贝勒爷。初嫁了贝勒爷时,主子虽说不怎么笑,但别的都正常。三个月后,还怀了小阿哥。可没有想到紧接着就从北边传来消息说,那个军士死了。当时主子就晕了过去,强撑了几天,终是病倒了,然后孩子也没有了!从那后,主子就每日颂经,平常待人越发冷淡了。嫡福晋虽说比主子晚进门一年,可现在已经怀上小阿哥,主子却仍然……”当时我还气问“起先姐姐就没有求过阿玛吗?”巧慧苦笑着回答“怎么没有,可老爷说,做梦都不要再想了,她是定给了阿哥的,再胡想大家都不用活了。”我又问“这事情,贝勒爷知道吗?”巧慧说“不知道,老爷当时处理的极为隐秘,府里头也只有老爷,主子和我知道!”我却想起了当时八阿哥在湖边大树下的表情,觉得只怕爹爹巧慧都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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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心里苦闷之极,但日子总是一日日过的。这几日姐姐很是操劳,贝勒爷虽说不用太紧张,可毕竟十几个阿哥,再加上皇太子,哪能不紧张?我帮不上什么忙,反倒是很轻闲,再加上心里烦,哪也不愿意去,整天窝在屋中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叹一回姐姐,想一回自己,选秀女前面又是一条什么路等着我?虽知道历史的大走向,可个人的命运却操纵在别人手里。自己一点也把握不了。我觉得我快要烦死了。

  冬云端了一碗银耳汤进来,笑说,“病得时候,整日往外跑,叫都叫不住。现在身体好了,反倒整天赖在床上。”我起来,坐到桌边,端起汤就喝,不是说把悲伤溺毕在食物中吗?冬云看着我喝汤,一面道“明天晚上就是十阿哥的生辰了,小姐备了礼没有?”我一下子停住心想,怎么忘了这个茬了?心里开始琢磨,送什么呢?姐姐看我苦恼的样子笑说,已经替你备好了。我心想,那怎么能算呢?

  不过有事情琢磨还是好的,至少我不那么烦了,而且开始期待明天的盛宴。想想,多少个历史上有名的人物!而且齐聚一堂!简直是“梦之队”!想想这个时候,太子的地位还很稳固,所以各个阿哥之间的钩心斗角还是小打小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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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早早爬起来,吩咐冬云一定要把我装扮得能有多漂亮就多漂亮!然后衣服,首饰,一套套,一件件的看,又一套套,一件件的否决。屋子里床上桌子上摊满了。姐姐说我疯了。我心想如果不这么没心没肺的,只怕就真要疯了。

  

  姐姐吃过午膳就去忙了。我和冬云从清晨折腾到下午,全身美丽工程才总算搞定。冬云对我连眼睫毛,眼睑这些地方都不放过,已经快要抓狂了。因为以前上班的时候也经常化淡妆,和当年我那一大包化妆工具来比,这里实在是太小儿科了。不过经过我不懈的沟通说明,冬云的巧手装扮,再加上这个若曦.马而泰本来就是个小美人,一个宜古宜今的宫装丽人就出现了。巧慧看到我,都很是看了一会,叹道“二小姐真好看!”我温婉含蓄,含羞带怯地低头一笑,巧慧大叫道“天哪!小姐,这是你吗?”我又抬起头,向她眨眨眼睛,笑问“你说呢?”巧慧笑道“现在是了!”

  日渐西沉,我一切准备妥当。姐姐派来接我们的太监正好到了。然后,前有太监领路,身后两个丫鬟相伴,一路袅袅婷婷地行去。

  已经立秋,白天虽还有些热,傍晚却不冷不热刚刚好。姐姐挑了湖边地一个空地举行晚宴。戏台子就搭在湖上,湖边正好种了几株金银桂,微风从湖面吹来时,浮动着若有若无的暗香。我到时,姐姐正坐在湖边阁楼里看戏牌,头一抬,看见我也是一愣,不说话,只用眼睛上下打量我,最后笑叹道“竟比那画上的人还美!”我笑了笑,径直坐了。然后看了看外面,问道“人还没有到吗?”姐姐说“头先小厮来说,爷和九阿哥他们一道过来,这会子应该要到了。”话音还未落,就远远看见一队人行来,姐姐忙站了起来,走出暖阁,在前面候着,我也跟着站在她身后。姐姐一面看着前边一面说,“旁边你没见过得两位是十一阿哥和十二阿哥”,正说着,一队人已经到了,姐姐上前请安,我也随后跟着,起身时,看见八贝勒,九阿哥,十阿哥都是一愣,反倒是以前没有见过的十一阿哥和十二阿哥虽多看了两眼但面色如常。

  大家走进阁楼里各自坐定,我站在姐姐身边,八阿哥笑说“今而晚上就图个乐子,没有那么多规矩,坐着吧!”我这才在姐姐身后坐了下来。十一阿哥说道“上次喝酒,十三逃了,这次可不能放了他!”十阿哥兴奋地接道“等地就是他!”八阿哥笑道“你可喝不过那个‘拼命十三郎’。” 大家都哄笑起来。姐姐笑听了一会,看到小太监在外面伸脖子向里看,站起来说道,“女眷到了,我去安排一下。”领着我出了阁楼。不知道在讲什么,只听到身后十阿哥嚷嚷声,和一屋子的笑声。我听着,心下却觉得凉冰冰的,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地跟着傻乐。

  南北两个阁楼,南边的是备给贝勒阿哥休息用的,北边的是给女眷休息的地方。姐姐让巧慧陪我去北边先歇着,待会看戏时再来叫我。说完,太监丫鬟陪着径直去了。进了阁楼,里面两个十四五岁的秀丽女孩正在笑谈,听到声音都住嘴抬头看向我们,其中穿湖绿宫装的女孩看是我,先是惊愕的打量了我一番,然后撇撇嘴角瞪了我一眼,把头转回去了。巧慧却是上前请安。她也不理,自顾说话,倒是旁边的小姑娘有点过意不去地说道“免了!”我心想,这是什么时候结得官司。上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来,问巧慧“怎么回事?”巧慧委屈地小声道“二小姐结的梁子,倒霉的却是我。”接着道“郭络罗家的小格格,是正福晋的妹子。”我心里想了想大概有些明白。以前的若曦行事无法无天,只怕是因为觉得自己姐姐不受宠,找了对方的茬子。可对方的额娘是爱新觉罗.明慧,康熙的堂妹,人称慧格格,爹爹是明尚额驸,姐姐又是正福晋,岂能让若曦讨了便宜。巧慧在耳边继续说“小姐从楼上摔下来时,只有她在场,她说是小姐自己脚滑摔下来的。我们私下里想肯定和她脱不了干系。”我心里想,她不招惹我,我也不会再犯她。让巧慧取了些点心来吃,一面向窗外打量,看到太监小厮们围着三个人向南阁行去,其中一个正是俊朗的十四阿哥,走在旁边一个和他个头差不多,一身宝蓝色袍子,眉目英挺,但又比十四阿哥多了两分的不羁。我猜大概是十三阿哥。那领头走着的穿藏青长袍,脸色略微苍白,但眉目冷峻的就应该是大名鼎鼎的四阿哥!我站起来,从窗户使劲探出去,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心里想着,我见到雍正皇帝了!八阿哥迎了出来,向他请安,然后侧身让四阿哥先行。落在后面的十四阿哥,突然停下,抬头看过来,十三阿哥也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然后就看到抓住窗棱,半个身子探子外面的我。我赶忙缩回来,站直了身子。两人都面无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在窗边,俯了俯身子,做了个请安的样子。十四阿哥嘴角一挑,朝我笑了起来,十三阿哥也是一笑,两人转头进了屋。

  天色已渐渐全黑了,宫灯一盏盏点亮,虽不如电灯明亮,但朦朦胧胧中反多了“雾里看花”的味道。人都聚在楼下,楼上就我和巧慧坐着,一阵阵娇笑声从楼下传来。我伏在窗口,随意地看着底下的丫鬟小厮们忙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巧慧说话。

  巧慧低声叫道“小姐!”我“嗯”了一声回头看她,却见她恭敬地站在身后,低着头,我疑惑地转回头向对面看去。看见四阿哥,八阿哥长身玉立,正并排站在窗口。隔窗望去烛火一明一灭之间,两人的脸忽隐忽现。我下意识地站起来,心里想着,这玉般的美貌少年,今日并排相站,但终有一日要持戈相对,你死我活。虽对着良辰美景,一丝哀伤却从心里泛起。巧慧在身后拽我衣袖,这才发觉我竟只是痴看着对面。忙挤了个笑容出来,俯下了身子请安。对面两人同时抬了抬手,我缓缓起来。侧身站在巧慧身旁。

  一个小厮快步走到八阿哥身旁,低声说了些什么,八阿哥又和四阿哥说了几句。四阿哥点点头,两人遂一前一后地下去了。过了一会,丫鬟来说开席了,我问“太子爷不是还没有到吗?”她笑回道“刚才太子爷遣了人来说,他刚办完事,要先换了衣服才来,让大家别再等了,先开席吧!”我点点头,随她下楼。

  和我同桌的是两个年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我到时,两人正在谈笑,看我来,彼此欠欠了身子。坐定后,我环视四周,看见最前方正中的桌子空着,我猜该是留给太子爷的。左侧依次是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右侧依次是四阿哥,十一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还有两三个阿哥不认识。一个太监托着木盘,搭着大红缎子,上放戏单,站在四阿哥桌旁,四阿哥没有看,只朝太监说了几句话,只看他捧着盘子走到十阿哥桌前回话,十阿哥听完没说话只点了点头,拿起戏单草草一看,接过笔勾了下,递还给太监。小太监这才转回四阿哥桌前,四阿哥也勾了一下。小太监捧着盘子又请八阿哥点戏,八阿哥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不一会的功夫,戏台上已经咿咿呀呀地唱起来了。此时京剧还未诞生,唱得是昆曲。只可惜在三百多年后,昆曲早已不再如此盛行,我所知道的也就《西厢记》、《牡丹亭》那极有名的几出戏而已,再加上昨晚刚和冬云学得《麻姑拜寿》。不过看了行头,也知道这一出是‘武松打虎’,暗道,是十阿哥点的戏,只图热闹。刚演到武松骑在虎身上提拳要打,一个太监高声喊道“太子到!”一下子,台上台下全站起拜倒在地上,我从人群中望过去,一个身穿黄绫长袍的人,缓缓走来。乍一看,觉得看着几分眼熟,暗自纳闷。

  随着众人起身,坐回桌前。太监又捧了戏单过来,太子朗声道“今儿是给老十作生日,让寿星先点吧!”十阿哥站起来回到“先头已经点过了,就等二哥点的了。”太子这才拿过单子细看。

  这下我是完全不知道上面在唱些什么了,旁边的两个姑娘倒看得分外入神。我吃了点东西,又看了看太子,忽想到央视版《笑敖江湖》中的林平之,暗笑,是有四五分象,只是多了几分贵气。

  几个大阿哥,时有说笑,酒喝得并不多。可自十阿哥往下,酒是象水一样往下灌。十阿哥和几个阿哥都站在十三阿哥桌边要他喝酒,他也不推拒,举杯就干。干完之后,大声说道,“我们可要多给今晚上的寿星敬几杯。”众阿哥又纷纷向十阿哥举杯!我心想真是引火烧身。

  吃也吃饱了,台上的戏换了一出,可我仍是不知道在唱什么。瞧到十阿哥起身,走离了席。转眼看姐姐正在一面看戏,一面和别的福晋说话。我也起身尾随十阿哥而去。巧慧要陪来,我说“你就在这里候着,我去去就回来。”前面一个小太监领着路,十阿哥歪歪斜斜地走着,我心想果然是喝不过十三,人家仍是神清气爽的,他却已经颇有醉意。看到前面的屋子,才明白过来他是要去小解。我有些不好意思,忙转回身子往外走了一段等着。

  过了一会,小太监陪着出来了。看我站在那里,他紧走了两步上来,问道“站在这里干什么?”我说 “给寿星送礼来了!”他看我空着手,问“礼在哪里?”我看了眼旁边的小太监,他吩咐到“你先回去吧!”太监扎了安自去了。

  我领头走着,十阿哥跟在身后,又问“礼呢?”我也不理他,自顾走着,他随我进了湖边的水榭。离戏台不算远,那边灯火通明,还看得见戏台上的人,戏曲却只是隐约可闻,毕竟现在没有音响。我站定了,指了指连着栏杆的木长凳,对十阿哥说,“坐那里!”他一脸困惑,还有点不耐烦,但还是走过去靠着栏杆坐下。面向他,我认真地请了个安。水榭里没有灯,只有天上的一弯半月,他坐在暗处,我不太能看得清楚他的脸。只听到他问“你的礼该不会就是请个安吧?”我清了清嗓子,柔声唱道:

   寿筵开处风光好,

     争看寿星荣耀。

     羡麻姑玉女并超,

     寿同王母年高。

     寿香腾寿烛影高,

     玉杯寿酒增寿考。

     今盘寿果长寿桃,

     愿福如东海得寿比南山。

   青鹿御芝呈瑞草,

     齐祝愿寿弥高。

     画堂寿日多喧闹,

     寿基巩固寿坚牢。

     京寿绵绵乐寿滔滔,

     展寿席人人欢笑。

     齐庆寿诞中祝寿间妙。

  尾音刚落,就听见水榭外的拍掌声音。“我说十哥到哪去了呢!原来这里搭了个小戏台。”十四阿哥一面拍着手,一面进了水榭,身后跟着一脸笑意的十三阿哥。我请了安,一时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十阿哥却极是反常地没有出声反驳,只是站起来说道“酒气有些上头,所以坐一下,那回吧!”十四阿哥绕着我走了一圈,上下打量边说道“什么时候也给我唱一出!”我被他看得有些生气,说到“十四爷生日的时候,如不嫌弃,奴婢一定唱。”他笑了两声,还想说什么,十阿哥却紧着声道“十四弟!”十四阿哥忙摆手笑说“好,好,好!这就走吧!”三人先后出了水榭。我一屁股坐下,想这算什么?

  坐了会,估摸着再不回去,巧慧肯定要急了,遂起身往回走去。看着前面歌舞升平,心里却一片苍凉。觉得那是一个更大的戏台,而我是一个看戏的。上演的是一幕悲剧,如果不动情,那么看完也就算了,可我现在却是看得入了戏,感同身受,却又无力回天。

  正低头慢走,突然眼前一个声音喝道“你长眼睛了吗?往人身上撞。”我一吓,忙停下,抬头看,是郭络罗家的小格格,正俏生生地立在我前面约十步远的地方,身后跟着个小丫头。我没有心情理她,想快步从她身边走过,她行了两步挡在我身前。讥讽道“真是个‘野人’,一点规矩没有。”我侧走了一步,想绕过她,她也随着我侧走了一步,仍旧挡在身前。我有点烦,抬起头盯着她,想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她得意洋洋的笑说“听说你脑子摔坏了。”我也一笑说,“有些人,不用摔,脑子也早就坏掉了。”她收了笑容,气道“有娘生没娘养的野人!”我盯着她,笑说道“有些人倒是有娘养,可却是连野人也不如!”她有些急,看她越急,我却越是觉得好笑,真是个小姑娘,这两句话也值得急。想当年我和同桌吵架,荤俗雅不忌,一边骂着还一边要笑得越坦然越开心,这样效果才越好。看我笑眯眯地看着她,她突然脱口而出“和你姐姐一样,都是不知礼数的贱蹄子!”

  说我贱没什么,只不过是我的骂人词典中的初级词汇而已。但说姐姐却不行。从我在这个世界刚睁开眼睛时,姐姐对我的细心体贴照顾爱怜娇宠,已经一点点,一滴滴涔进了我的血液中,她是我在这个时空中最在乎的人!我唯一的亲人!我冷冷地盯着她“你从哪里听来的话?”她看我急,有丝得意“从哪里听来的不重要,反正就是贱――蹄――”她有意得拖长声音重声道。我“啪”的一巴掌甩过去。小丫鬟冲上来搀着她,叫道“格格”,她捂着脸看着我,一脸不敢置信。我仍是盯着她,冷声问道“从哪里听来的?”她突然推开丫鬟冲过来想扇我。可惜我气势是25岁的,可身体是14岁的。所以接下来的场面,可以用‘惨不忍睹’四字来形容。

  见过女生打架吗?就是抓,掐,挠,抠,拧,外带扯头发。因为脚穿花盆底,所以当我们摔在地上扭打起来后,我们还动用了‘咬’。只听到,旁边小丫头哭喊着“格格,格格”,她试图分开我们,可是两个扭打在地上的女人,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拉。最后只听到她大喊“来人呀,来人呀!”太监小厮丫鬟纷纷闻声而来,叫嚷着“别打了,别打了!”可惜地上的两个娇贵的主子打得正欢,哪里听。他们又不敢使大力,怕伤了哪个都不好交待。

  本来就在酒宴旁边没有多远的地方,最后终于惊动了太子阿哥福晋格格们,几个小阿哥跑得快,很快就过来了,大阿哥们和太子爷也随后跟了过来,女眷一则走得慢,二则离得本来就远一点,所以过来得慢。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当先过来,,八阿哥,九阿哥随后,十阿哥身子不太稳也晃悠着跑过来。四阿哥,太子爷比较矜持,所以走得慢一些。

  十四人未到,声已先到,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还不快住手!”十三也喝道“住手!”可谁听他得呢?我们继续!没办法,十三,十四只好快走过来准备动手拉。

  忽听得一声“扑通”,众人齐声惊叫。原来我们俩打架的地方本就在湖边,这会子满地滚着扭打在一起,早昏了头,连着翻了几个滚就掉进了湖里。

  我刚掉进湖里时还有几分窃喜,心想我在大学里可是考过蛙泳200米的。可紧接着就发现自己错了。脚蹬花盆底,身穿美宫装,头戴重头饰,再加上还有一个人紧拽着我的衣服乱动,我和不会游泳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只好闭着口气等人来救,心想应该很快的。可时间过得好象很慢,我觉得我胸里已经很闷了,越来越紧张。正觉得我已经不行了,感觉一个人贴着我的背,手从我腋下穿过搂着我,拽着我衣服的手也被拉开,然后慢慢浮出水面。刚出水面,我就开始大口喘气。上了岸后,发现抱着我的是十三阿哥。十四阿哥正抱着郭络罗格格爬上岸,她大概呛了水,双眼紧闭,身体一动不动。我虽然比她好,可也是身体无力,软倒在地上,靠在十三阿哥怀里只知道喘气。十阿哥冲上来,拉着我问“有事没有?”我没有什么力气地微微摇了摇头。郭络罗格格那边已是叫声嚷声一片,我看他们拼命的压她的肚子,我心想难道实在不行我还要过去给她做人工呼吸?正想着,看她吐了几口水出来,慢慢睁开了眼睛。

  姐姐这个时候才刚到,看我坐在地上,扑上前来,只是模我,手有些抖,我安慰她“我没有事情,没有事情的!”她确定了我没有事情,这才站起来,又冲到郭络罗身边去查看。巧慧和冬云过来,从十三阿哥怀里接过我,扶我站起来,又拿了披风把我裹起来。八阿哥板着脸一丝笑容也没有,身旁郭络罗格格的那个小丫鬟正在低头回话。四阿哥和太子爷无语站在那里。那厢郭络罗格格缓过来劲来,用力搡开身边的姐姐,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姐姐踉跄一下也坐倒在地上。我一看用劲挣脱巧慧,冲了过去,姐姐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我这才闻声狠狠地站住。姐姐高声问道“怎么回事?”我裹着披风立在那里,轻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郭络罗格格,“哼”了一下没有吭声。姐姐又转向郭络罗格格柔声道“别哭了,小心伤了身子。若曦欺负了你,告诉我,我替你作主。”边抽出绢子想替她擦眼泪。她把姐姐的手狠狠打开,带着哭声喊道“你们都欺负我,你们都是……”我厉声大喝道:“你再说一个字!”她狠狠地盯着我,我也极其阴历的盯着她,跟我比气势?她终是把话吞了回去,张嘴又想哭,我上前两步喝道“不许哭!”她坐在地上仰着头,张着嘴看着我。显然是从没有见过这么不吝的主,有些吓傻了。

  不过傻在当场的可不止她一个,姐姐,十,十三,十四他们都有些震,四阿哥,八阿哥,太子爷也都静静地看着我,当时一地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最后太子轻笑了两声道“没想到十三弟在这里倒有个妹子了!”大家这才反应过来,郭络罗格格依旧哭了起来。姐姐恨恨地看了我两眼,让巧慧冬云扶我回去。自己忙着照顾郭络罗格格。
作者: 小猫    时间: 2006-9-16 19:27

贝 勒 府 篇 第五章
(更新时间:2005年07月13日  本章字数: 6752)


  自从中秋宴后,我就很少说话。巧慧,冬云使尽浑身解数,我不为所动。每天不是坐在桌前临帖,就是找个地方发呆。我第一次开始严肃审视自己在古代这个事实。我认真地思考着我可能的命运。我不停地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我难道就这么坐等着一切的降临吗?

  府里的丫鬟小厮们都用怪异的眼光偷偷打量我,我知道大家都在议论我为十阿哥发疯了,可是我不关心这些。姐姐总是温柔沉默忧伤地看着我。我自己一天天瘦下来,姐姐也一天天的瘦下来。有时听到巧慧悄声地说:“主子,你劝劝小姐吧?”姐姐柔声回到:“劝是没有用的。时候到了,她自然会想通,认命的!”我心想不会,不会。我永远不会想通,为什么我的命运会由他人随便一句话就决定?从小到大,我只知道我现在的努力决定明天的结果。“今日花,明日果”是我的座右铭。我不能接受自己的命运就是别人的几句话。不能,我不能!我痛恨老天,为什么要让我到这里。要么索性让我就出生在这里,这样我也许可以认命。可是我已经在现代社会活了25年,接受的教育是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现在突然告诉我,一切都是命,认命吧!我不能接受!

  已是深秋,树上的叶子开始纷纷掉落,我经常站在树下,看着风吹过时,随风飘舞而下的树叶。每一片都是一个舞者,它们在风中飘左,飘右,飘上,飘下,又忽地打一个旋,象戏台上青衣小旦的一个腰身轻摆,无限妩媚,最后终是敌不过地心引力,慢慢地,带着对风的无限眷念落下

  八阿哥,十四阿哥站在我身旁,陪着我看了一会落叶的舞蹈。我轻轻地说道:“它们都是忧伤的,不想落下,却最终逃不脱落下的命运。”十四阿哥柔声说道:“你现在是‘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等过几日,你心情好了,就不会这么想了。”我没有说话,只继续看着那风中飘舞的片片叶子。

  十四阿哥等了一会,问道:“若曦,你真的很喜欢十哥,是吗?”我随手抓住一片飞过眼前的黄叶,说道:“是的!我很喜欢他。他爽朗,活泼,能让我开心。最紧要的是他待我好。”我把放在手心的叶子用力扔起,半仰着头,看着它在风中的摇曳舞姿,继续说道:“不过我的喜欢不是别人所想的那样。他只是我的要好朋友。”十四阿哥诧异,困惑地说道:“那你为什么对十阿哥的婚事这么难过?外面的人都在说‘十三妹因为十阿哥的婚事气疯了’。”我转身看着他,说道:“我难过不是因为他的婚事,而是因为他的婚事是别人强推给他的!他并不想要!”吸了口气,我接着说道:“我难过是因为为什么自己的命运要听别人摆布,为什么不可以自己决定?”话刚说完,十四阿哥倒抽几口冷气,瞪视着我,八阿哥紧盯着我,冷着脸,严肃地说道:“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以后不许再说!”我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侧过了头。他上前两步,一只手卡着我的下巴把我的脸扳向他,眼睛紧盯着我的眼睛,冷声说道:“听到没有?”我扭了扭头想挣脱,却发现他手劲出奇的大,根本无法挣脱,只好倔强地盯回他。他慢慢加大了手里的力气,一字一顿地肃声问道:“听到没有?”我下巴生生地疼着,越来越疼,最后我恨恨地瞪着他,高声喊道:“听见了!”。他盯着我,慢慢收回手,甩袖就走了。十四阿哥沉声说道:“你疯了?这个别人可是大清的皇帝!”说完,匆匆转身,紧追八阿哥而去。

  我就那么呆立在漫天飞舞的落叶中,好象凝固成了风中的一个画面。直到巧慧来找我,她看着我,叹了口气,温柔的扶着我的胳膊说:“小姐,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我随着她无意识地慢慢往回走。

  进屋时,姐姐看到我,忙迎了上来,拉过我的手,惊道:“手怎么这么凉!” 一边扶我坐下,一边紧着声吩咐巧慧快去拿热茶。姐姐双手握住我的手替我搓手,她手心的暖意一点点,一丝丝地传给我的手,又渐渐从我的手传到我的心里。我看着姐姐颇为削瘦的脸孔,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温暖,又是委屈,忍不住抱着她大哭起来。姐姐搂着我,一面拍着我的背,一面喃喃说道:“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

  哭了半日,觉得嗓子已经哑了,才慢慢收了眼泪。却仍是不肯起身,只是抱着姐姐。姐姐也不说话,只是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我的背。过了半晌,我头窝在姐姐怀里,闷声问道:“是因为我打了郭络罗格格,她才要嫁给十阿哥吗?”姐姐扶起我,拿绢子替我擦了擦脸,说道:“你打不打,她都是要嫁给十阿哥的。”她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们这样的人不过都是皇上手中的棋子罢了!你看着象是皇上临时起意,其实只不过是贵妃揣摩对了他的心意,寻了个合适的时候陪皇上演场戏罢了!”我听了,无语,心叹道,我是高估了自己。还认为是郭络罗格格以为我喜欢十阿哥,就抢了去来报复我。不过这样也好,我对十阿哥的内疚之情总算减了几分。这些宫里的人啊!突然一个冷战,全身直冒冷气。想起先前说的话,一下子抱住姐姐,心里无限害怕地想着,不可以再乱说话了,绝不可再乱说话了,否则会害死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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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上的叶子渐渐地越落越少,我也一点点地正常起来,至少表面上是。时而也会与丫鬟笑闹两句,只是饭仍然吃得不多。不是没有想过逃出府去。可是如果我只是个丫头,也许逃也就逃了,大家找一找大概也就算了。可我是将军的女儿,八贝勒爷的妻妹,又是待选的秀女。这里整个天下都是爱新觉罗家的,我能跑到哪里去?再说,我还有姐姐,我若真走了,她只怕承受不住。

  一日正在屋中临帖,巧慧说道十四爷来了。我搁下笔,走出屋子,看十四正站在院内。我上前请安,问道:“为什么不进屋子呢?”他说道:“我们去园子里走走!”我点了点头。巧慧拿了件水绿织锦绣花披风给我披上,又叮嘱不要站在风口,我答应后自随十四阿哥出了屋子。

  两人一路都是默默的。走了一会,我强笑道:“你这是做什么?半天一句话也没有,会闷死人的!”十四也干笑了两声道:“来之前好象满肚子的话,这会子倒不知道说什么了。”我立定,侧身看着他说道:“我已经没事了!”他随我停下,叹了口气说道:“你没有什么事情了,可十哥还是很有事!”我没说话,只用眼睛瞅着他。他又叹了口气说道:“十哥自从中秋宴会之后,就没有去上过朝。皇阿玛问了几次,八哥都回说是身体不适。再这样下去,皇阿玛要派太医去看了。”我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问道:“那你想让我做什么?”他回说:“去见见他,然后劝劝他。”我沉默了一下,点点头答应了他。问道:“什么时候?”他说道:“明日下朝后我来接你进宫去见他。”我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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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十四坐在马车上,两人一路都是沉默着。出门时姐姐什么也没问,想来八阿哥已经遣人给姐姐打过招呼了。到了宫门口,下了马车,小厮伺候着换乘了轿子。半日后,轿子停下,有侍女过来掀开帘子,扶我下轿。十四领我进了个院子,然后站定,指了指正对着的门,说道:“我就不进去了”我点点头,正要提步,他又补道:“过一阵子,我支开的太监们就会回来,尽量快些!”我‘嗯’了一声,就上前掀门帘而入。

  一进门,是个侧厅,屋中一股子酒味,却无人。我看了看侧旁一个拱门,上垂珠帘,于是分帘而入。身后的珠帘,串珠之间彼此碰撞,只闻清脆悦耳的珠玉之声。侧卧在榻上的十阿哥眼睛不睁,吼道:“我说了别来烦我,滚出去!”我上前两步,站定看着他,起先想好的话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猛地睁开眼睛,一脸怒气。看见是我,满脸怒气化为错愕,然后又是黯然,缓缓坐了起来。我走到桌边的椅子自坐下,拿起桌上的酒壶摇了摇,里头还有些酒,复又放下。

  静了一会,我问道:“你就打算这么醉下去了吗?醉了就能不娶郭络罗格格了?”他默了一会说道:“我只是心里烦。”我问:“烦什么?”他低头套鞋,闷着声音说道:“你看我在烦什么?”

  这会子,我心里已经没有刚进屋的慌乱,倒是越发冷静,说道:“一烦是因为你不喜欢郭络罗格格,却要娶她。二烦是对我有好感,却不能娶我。”他站起来,也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酒端在手里,凝视着酒杯发起呆来,过了半晌,他细声慢慢地问道:“你肯做我的侧福晋吗?”我一时楞住,所有准备的谈话内容中,可没有这一项。我忘了‘二女共侍一夫’了在古代的普及性了。他抬起头,热烈而渴望地看着我,重声说道:“我会待你很好的。我一定……”我赶忙打断他,说道:“我不愿意!”他紧咬着牙齿,看着我点了点头,猛然端起酒杯,一干而尽,然后说道:“我知道!即使让你做我的嫡福晋,你也不见得会答应。可我总抱着丝希望。现在……”他苦笑了声,接着道:“更是不可能了。”

  我拿起桌上的一个酒杯捏在手里把玩着,一面说道:“你既然什么都已经明白,那就索性做个明白人!不要再让贝勒爷他们担心,又招皇上生气!”他又倒了杯酒,饮完说道:“我已经任皇阿玛摆布了,难道连个脾气也不能发?”我拿过酒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一面说:“大事都已屈从,又何苦在这些小事上 ‘亲者痛,仇者快’?”说完自己也喝了一杯。酒有些辣,我拿绢子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正拿绢子拭嘴,听见他柔声问道:“若曦,你喜欢过我吗?”我抬头,看见他眼中丝丝企盼,丝丝紧张,还有丝丝害怕夹杂在一起。我低下头,手里揉着手绢,过了一会低声道:“喜欢过的。”他重重地释了口气,轻笑起来,说道:“若曦,我很开心。知道吗?我这几天一直想当面问你,可又怕是我不想听到的,所以不敢问。”他又喝了杯酒,说道:“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以后想着你曾经给我唱过曲子,曾经逗我开心,曾经为我难过。我已经觉得挺开心了。”

  停了一会,他慢声说道:“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觉得我蠢,不好好读书,不上进。可是他们哪知道,我已经尽力了,我再努力也没有办法象四哥,八哥,十四弟他们。他们读一遍就记住了,我读三遍也还是记不住。皇阿玛说什么话,他们很快就能明白,我却想破脑袋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意思。脾气又急,所以经常鲁莽闯祸,大家都明着暗着嘲笑我,只有八哥凡事护着我,时时提点我。”他停了一会,轻声问道:“若曦,你觉得我笨吗?”我抿嘴笑了一下,说道:“笨!不笨能让我老欺负吗?”有意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可是我喜欢和你玩,就是因为你笨。因为我知道你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说喜欢就绝对是喜欢,说讨厌也就是讨厌。所以我在你面前也可以高兴就大笑,不高兴就生气给你看。你知道吗?我和你在一起很开心,很开心。”我说话时他一直看着我,等我说完后。他一下转过头,静了一会,带着浓浓的鼻音轻声说道:“我也很开心。”

  一时两人都静了下来,正沉默地坐着,听到外面十四阿哥的声音:“该回去了!”我站起来,拿起酒壶斟了两杯酒,自己拿了一杯,递给十阿哥一杯。我朝他举了举酒杯,然后一饮而尽,将酒杯倒扣在桌上。他看我饮完,也一饮而尽。我笑了一下,俯身打千,说道:“若曦告退!”然后起身挑帘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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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头一天天色没有任何异常,第二日醒来时,已发现是一个粉装玉琢的世界了。

  自从大学毕业后去深圳工作,已经三年多没有见过雪了。今日冷不丁地看见这一片晶莹玉色,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惊喜和兴奋。兴冲冲地要去雪里走走。巧慧见劝不住,只好由我。忙给我寻斗篷雪帽,我瞅了瞅,挑了件大红羽绉面白狐狸皮的斗篷,戴了相配的雪帽,急急地踏雪而去。巧慧直在身后叫:“早些回来。”

  雪仍然飘飘荡荡地下着,虽不很大,可天地之间也是一片模糊。十步之外已看不太清楚。我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所以随性而走。四处无人,我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只觉得颇有‘天地之间我独行’的孤寂感觉!

  正自顾走着,忽听到踏雪的声音,身后一人赶了上来,与我并肩同行。我侧头一看,原来是八阿哥,身穿着黑色貂鼠毛斗篷,戴着个宽沿墨竹笠。我知道我应该请安,可不知为何就是不想理他。于是拧转头,仍然径自走着。他也不说话,只随我在雪地里走着。

  雪仍在下,整个世界安静得只剩下我们踩雪的声音。我觉得这白茫茫天地之间好象只剩下我和他。两人虽都不说话,但是刚才独走时的那股子孤寂的感觉渐渐消失了。只觉得心里很平静,很安详,可以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突然脚踩到雪下的一块石头上,脚下一个踉跄就要摔倒。心里正大叹倒霉。一只手已稳稳地扶住了我。我站定后,没有吭声,仍然提步就走。他也没有说话,只是握住我的手并没有放开。我甩了几下,见挣不脱,就没有再理会。

  他牵着我的手又走了一会子。我根本没有留意周围,只随他走着,早就不辨方向,再加上到处都是雪,根本不知道现在在哪里。正走着八阿哥的贴身太监李福迎了上来,等看见时,已很近了。我慌得忙要抽手,他却握得更紧。只听他淡声说道:“让书房里的人都退下去!”李福躬身应是,转身快跑着走了。我又试着抽了几次手,可他仍是紧紧握住。他牵着我继续前行。又走了一小会,我才发觉快要到书房了。

  院门前只有李福守着,看我们过来,忙俯下身子。八阿哥没有理会,径直牵着我进了书房。

  站定后,他放开我的手,帮我把雪帽拿了下来,又要伸手帮我解斗篷。我一惊,忙跳后两步说:“我自己就可以了!”他笑了一下,没再理我,自顾自己解斗篷帽子,挂好。屋里笼着火,很是暖和。挂好斗篷后,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得站着。

  他倒了杯热茶递给我,我下意识的接过握在手中,暖着手。他走到书桌前坐下,拿起一堆折子看了起来。我就捧着茶,呆立不动。过了半晌,他抬头笑说:“你很喜欢站着吗?”我一惊,忙找了把离他最远的椅子坐下。他笑着轻摇了摇头没有再理我,继续低头看着折子。不时提笔写些东西。

  我们就这么坐着,间中李福静静进来,换了两次茶,又添了些炭。动作熟练快捷,一点响动也没有的很快就退了出去。

  刚开始时,我根本不敢把眼神投过去,只盯着自己眼前的地面。后来发现他看折子看得很投入,头根本不抬。才慢慢胆子大了起来,开始偷偷打量他。他一身淡青色袍子,脸色晶莹,眉目清朗,嘴边含着笑。看折子时,偶尔会微蹙眉头,但很快又会舒展开。执笔写字时,姿态高洁。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不能不说他是:论雅致似竹露清风,看风姿是明珠玉润。

  这样一个风姿卓绝的人,我完全不能明白雍正他怎么可能,怎么可以,怎么忍心赐他“阿其那”的称号?也许这才是雍正最大的恨意表达,远比杀头来得强烈决绝!

  我看着他,心里千种滋味,百般感叹。不知道坐了多久,肚子开始饿了。我四处瞅瞅,看见他的书桌上摆着两碟点心。再三犹豫后,还是决定过去拿。遂起身走了过去,随便拣了块点心吃起来。他抬头,看着我,抿嘴而笑。我说道:“我再不回去,姐姐肯定要急了。”他嘴角含着丝笑意,低头默了一会,复又抬头,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叫道“李福!”

  李福快步进来,躬下身子听吩咐。他说道:“伺候二姑娘回去!”李福忙起身帮我拿了斗篷帽子,又伺候我穿上。收拾停当,两人拉门而出。

  雪仍在下,四处仍然没有人。李福在前面领着路。我仔细看了看,他拣的都是僻静的小路,平时本就人少,现在更是连只鸟都没有。七拐八绕的,走到一个小路口,他躬身说到:“顺着这条路,很快就能看见兰主子的屋子了。奴才还要回去听差,就不送姑娘了。”我点点头,说道:“你去吧!”他打了个千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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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我时常不知不觉地就盯着自己的左手开始发呆。觉得好似明白八阿哥的意思,又好似不明白。我上高中时虽然谈过一次轰轰烈烈的恋爱,可那时的小儿女心情简单易懂。现在我完全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有情?无情?玩玩?认真?一时兴起?早有蓄谋?我不知道!美丽的女人对于这些沉迷于钩心斗角中的宫廷男子们来说,不过是一道开心时赏赏的风景,闷了时逗逗的乐子。直爽热情如十阿哥,也觉得可以将我和郭络罗格格兼收并蓄。我已经实在不敢对他们抱有任何期望了。

  我从开始学做几何证明题时,就养成了个习惯。那就是一时想不通的问题,就扔过一边。过一段时间,也许就会自然明白。所以这次我发现想不明白时,就索性放弃了这个超级难题。时间会告诉我答案的。

  现在摆在眼前的事情是再过三日就是十阿哥的大婚日。自那日进宫见过他之后,这一个多月就没有再见过。只听说,康熙赐了他府邸。还听说他在朝堂上和十三又对了起来。我一直思量,他的婚宴,我去是不去呢?心里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去的好。

  姐姐听我说不去,淡淡应道那就不去吧!可一转身,巧慧就拉着我说:“主子除了逢年过节等必须去给嫡福晋请安的日子外,平常从来都不去请安。那边已经很是不满了。如果小姐再不去给人家格格道喜,只怕那边又要怨怪到主子身上。说我们不知礼数。”我只好又去找姐姐说我要去,姐姐仍是淡淡应好,不过紧接着补了句,去了绝对不许闹事! 我只好笑着保证绝对不惹事。
作者: 小猫    时间: 2006-9-16 19:33

贝 勒 府 篇 第六章
(更新时间:2005年07月13日  本章字数: 7213)


  转眼已是婚礼当天。我挑了件桃红镶金滚边夹袄穿着,让自己看着喜气一些,掩盖住内心的神伤。八贝勒爷自先去了,稍晚,我和姐姐两人才一起乘软轿赶去。婚宴在十阿哥新赐的府邸举行。我们到时,门前已是香车宝马排满,人声鼎沸,一派喜气洋洋。

  这个府邸跟八贝勒府的确是不可比,但在我这个现代都市人眼中已经是美轮美奂。一路张灯结彩,灯火辉映,香烟缭绕,时时鼓乐声喧,真是说不尽的富贵风流,道不完的吉祥如意。

  笑声,歌声,人语声,整个厅里是一片快乐的海洋,人人都在笑。姐姐和我却很是沉默,自管自的坐着,两人在这个环境中显得很是不合时宜。我虽低垂着眼睛,但我知道自打我进了这个厅,这里的每个人都在若有意似无意地偷偷打量我。我坐在那里,心里极度不舒服,很想立即起身走人。可是知道如果我这个时候走了的话,只怕笑话就闹得更大了。好歹得等到新娘子进了门。

  我心里叹了口气,对自己说,既来之,则安之!试着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还能挤出笑容来,忙展开一个灿烂笑脸,抬起头缓缓环视四周。慢慢迎上各种各样的好奇视线,可笑的是我并没有怎样,他们却刚和我的视线对上就匆匆各自避开。我心里冷笑了两声,越发笑得百媚千娇。忽地对上了四阿哥的眼睛,那里面冷冷的,冰冰的,漆黑眼瞳里好似没有任何内容。但我却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感觉心底的难受迷茫都好似赤裸裸地展现了出来,在他锐利的视线下无处可躲。我微微吸了口气,硬逼着自己笑起来,还赌气似地向他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笑着迎向下一个好奇视线。

  一个小厮匆忙跑进来,叫道:“新娘子的轿子就快到府门了!该准备接轿子了。”众人这才发现一直没有见过新郎官。我扫视了一圈大厅,发现八贝勒爷也不在。我和姐姐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紧张。我快步溜到十四阿哥身边,低声问道:“怎么回事?”十四阿哥也是一脸困惑,说道:“昨儿个,我见十哥还一切正常的呀!”我开始心里发毛,心想,天哪!老十你可别这个节骨眼闹事情。十四看我脸色有些发白,忙说道:“不用担心,有八哥在,出不了大事情。”我只能点头。

  厅里的嘈杂声越来越大,我的心也越绷越紧。正在这是,听见门口的下人们叫道:“十阿哥,十阿哥!”我一看,发现十阿哥身穿喜袍和八阿哥并立在门口。然后,十阿哥就被太监们匆匆领着向府门行去。八阿哥面带微笑,一面和大家打着招呼,一面翩然而入。他去向太子爷请安时,太子问道:“怎么回事?”八阿哥笑回到:“老十嫌做的喜袍不合身,扭捏着不肯出来。”众人一听这话,哄堂大笑!立马就有人嚷道:“十阿哥这是怕新娘子嫌弃,不让他进洞房!”众人越发笑得厉害。八阿哥负手站在太子身边微微笑着环看着周围的人,一面用视线和遇上的人打着招呼。看他视线要扫过我这里时,我忙低下了头。自从那日雪地行后,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我还有些胆怯。低下头时,瞥见在众人的笑声中,四阿哥仍是表情淡淡,漠然地看着厅外。

  过了一阵子,听见鼓乐齐鸣,大家都涌向了厅门口,我缩在众人身后,影影绰绰地看见十阿哥手拿红色缎带,牵着头盖喜帕的新娘子进来了,然后在大家的哄笑声中,两人被送进了洞房。

  看到这里,我心里重重叹了口气。想到过一会,十阿哥还要出来挨桌给大家敬酒。我实在想不出来他会怎么给我敬这个酒。我向姐姐指了指门外,她微微点点头。再看看四周无人留意,就悄悄溜出了喜厅。

  十二月的北京,天还是很冷的。可我觉得自己就是需要这样的冷,唯这样才能缓和内心的压抑。我兜着手,缩着脖子,躬着背,哆嗦着净拣僻静的地方走。正行着,听见前面一个声音道:“既然这么怕冷,干吗在这里兜风?”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十三阿哥。他斜跨在栏杆上,一脸嘲弄地看着我。我一惊,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怎么不在厅里喝酒?”他嘲笑地说道:“你又为何在这里呢?”我无话可说,正默着,猛然反应过来,还没有给他请安。连忙蹲下身道:“十三阿哥吉祥!”他冷笑了两声道:“等着听吉祥的人在厅里呢!”因为他并没有说起,我只能蹲着身子不动。过了一小会,终于听到他说:“起来吧!”我缓缓站起,静立着等他离开。

  半晌,他都没动,最后没头没脑地说道:“今日你我都是伤心人!不如我们彼此做个伴。”我讶然地看着他。他却跳下栏杆,大踏步地走过来,抓起我的手就走。

  他的步子迈得又大又急,我挣不脱他的手,只能一面小跑着跟着,一面斥道:“放手!”。他牵着我,从侧门出了府。守门的小厮被他冷冷看了眼,什么话也没敢说。只闻他嘴里打了个呼哨,就听见‘得,得’的马蹄声。一匹黑得发亮的高大骏马小跑着停在了我们面前。

  我‘啊!’的一声惊叫还未完,就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马背上,他也随后翻身上马,环着我的腰伸手挽着缰绳。只听一声‘驾!’,马已经飞奔了起来。我从来没有坐过这么快的马,只觉得恍若在腾云驾雾,颠得厉害。心里极其害怕,只能拼命往后缩,靠在他怀里。迎面的风刮在脸上,直如刀尖刺在脸上,生生地疼,只得扭着头,脸抵在他肩上。

  一阵疾驰,我只觉得自己已经冻得整个身子都是木的。心里想着这个霸王究竟要怎么样?他想冻死我吗?莫非他喜欢郭络罗小格格?要不怎么是‘两伤心人’呢?

  马速渐渐慢了下来,终于停了下来。他率先翻身下马,然后把我抱下马。站到地上,更觉得冷得彻骨,抱着手臂,紧咬牙齿,整个人直打哆嗦!他从马鞍上解了个酒囊下来,扯开塞子,一手扶着我的头,一手把酒囊口凑到我嘴边说:“喝一口!”我哆哆嗦嗦地喝了一口,只觉一股辛辣直下肚子。他又说:“再喝一口!”我又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慢慢地那股子辛辣蔓延到五脏六腑,终于感觉自己有知觉了。可还是不停地打着哆嗦。

  他不理我,自转身向林子里走去。我想出声叫住他,可发现自己冷得语不成声。天色漆黑,我一个人站在那里,旁边只有一匹马。一边打着哆嗦,一边害怕,一边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招惹郭络罗格格了。我斗不过这个霸王。

  过了一小会,他抱着一大堆干材回来。一个人摆弄了一小会,一堆火生了起来。我一看见有了火,马上靠了过去,坐在火边。他又递了酒囊过来,我也不推剧,拿起就是一口。然后递回给他。两人就这么坐在火边,一面烤着火,一面一人一口的饮着酒。

  我想姐姐肯定会担心的,可是瞅瞅这个霸王在火光映照下的冷脸,我实在没有勇气说任何话。只盼着他念在郭络罗格格嫁给十阿哥是康熙的主意,和我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份上,不要再搞别的花样。否则只怕我见不到雍正登基,就要死在这个霸王手里了。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慢慢的一袋酒就搞定,他起身又从马上拿了一袋酒。然后我们继续。喝着喝着,我就觉得前尘往事俱上心头,想起以前在香港兰桂坊和朋友买醉,又想起和初恋男友两人共饮一瓶啤酒,还想起小时候偷喝家里的香槟酒喝得大醉………然后我就一会傻笑一阵,一会又盯着火发呆一阵。然后?然后就是我也不知道再干了什么。反正天仍黑着时,他摇醒了我,我晕晕乎乎地看着他,发现我整个人趴在他腿上。

  他弄灭了火。把我抱上马背,然后又是一阵狂奔,我仍然拼命往他怀里缩,也仍然冻得全身失去了知觉。等到八贝勒府的时候,天已经有些蒙蒙的亮。他把我扔在门口,说了声,下次再找你喝酒,就驾马而去。

  我一面晕乎着,一面打着哆嗦,一面拿头撞门。为什么不用手?因为胳膊冻得不太好用了。大门迅速打开,我也顺势一头跌了过去,一个小厮赶忙扶住我,碰到我的身体,惊叫道:“天哪!怎么这么冰的身子。”然后我就被人抬回了姐姐的屋里,然后姐姐就冲了上来,然后就有人给我洗澡,再然后我就被送进了被子。期间好象姐姐问了我很多问题,看我一副傻傻呆呆的样子,她只得作罢。最后我就昏睡了过去。

  丫头们叫醒我时,已经是晚膳时间了。除了头有些重外,别的都还好,想到自己酒品一向良好,喝醉后从来不哭不闹,只是歪头就睡而已,不禁暗自庆幸。

  穿戴整齐,进了饭厅,才发觉八阿哥也在。宿醉刚醒,脑子转得比较慢,再加上从昨日下午到现在一直未吃过东西,草草请过安,就什么也不顾的开始吃起来。

  吃着吃着,开始反应过来。心想要怎么交待昨晚的去向呢?正在暗自琢磨,就听到姐姐说:“昨日,十三带你去哪里了?” 我一愣,顺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姐姐说道:“那么大的个人不见了,我能不知道?”我心想,不错,问一下守门的小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不过这干什么去了,实在不怎么好说。想着昨晚上的荒唐事情,不禁觉得有些可笑。少女时候,每看武侠小说,就幻想着我和一个长相俊美,武功奇高的侠客共乘一匹马,奔驰在绿色草原上,他深情地凝视着我,我温柔地回视着他。没想到,这个美梦昨日倒算是变相实现了,的确是共乘一骥,不过其余就全不对。想着,越发觉得荒唐好笑。满脸的笑意是忍也忍不住,却还得硬憋着,因为姐姐的脸色不算好看。

  姐姐看着我痛苦的样子,最后带气含嗔,没好气地说道:“别忍了,笑吧!笑完了,好好回话!”我终于把心中的笑意释放了出来。正自笑得开心,觉得两道没有温度的目光一直凝视在脸上,心里一惊,忙敛了笑意。肃了肃脸,看向八阿哥。只看他,嘴角仍然带着笑,眼里却夹杂着几丝冷意。看得我一个冷战,再也笑不出来,忙低下头吃饭。

  姐姐等我笑完了,说道:“说吧!都干了些什么?”我简单地说道:“我们出去喝酒了。”姐姐困惑地问道:“十三阿哥为什么要带你出去喝酒?”我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替十三乱宣扬他的个人隐私,于是说道:“大概他看我心情不好,同情我呗!”姐姐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说道:“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一夜未归,还嫌你的传闻不够多吗?”我这才反应过来,想着,完了,这下全紫禁城的人更要好好瞧瞧我了。紧张到一半,突然又觉得,瞧就瞧!谁知道前面等我的日子是什么?当然要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们怎么看我。

  舒了一口气,脸色如常地继续埋头吃饭。姐姐等了会,见我一直低头拔饭,又接着说道:“这次还好,幸亏贝勒爷发现得早,又是在十阿哥府上,爷已经处理妥当,除了几个心腹小厮外没有别人知道。当时想派人去找。可若多派人,只怕引人注意,若只派几个,也没什么效果。想着既是十三爷带走的你,他总得给送回来,所以只派了信得过的小厮守在门口。”停了停,她又续说道:“不过你记住了,只此一回,再无下次!”我心想,难道你以为我想大冷天的在外面吃风?我是被那个霸王逼的!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忙承认:好吧!我自己当时也不爽,正想发泄一下。

  用完膳后,八阿哥和姐姐笑着闲聊了两句,就匆匆走了。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姐姐的面色,没有不开心,反倒是松了口气的表情。我心中暗叹口气想到,姐姐的那个心上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八阿哥如此出众的翩翩佳公子,都不能让姐姐忘掉他!

  虽是冬天,但今日的太阳真是不错,晒得人暖洋洋的,觉得全身骨头都酥了。再加上还有精彩的马术表演看,真是人生快乐事也!

  太子爷前几日就给各位阿哥福晋格格少爷小姐们派了帖子,上云马上竞技,大家同乐等等一长串子话。其实照我看就一句话:我好闷,大家都来陪我玩吧!

  帖子上说不论男女只要骑得好,都有赏。对于赏赐,只怕在场的各位,没有一个放在心上。不过是凑个乐子罢了!

  姐姐本来不想来的,被我扭股糖似得磨了半天,才答应了。我虽不会骑马,但也随大家穿了一身骑装,平填了几分英气,揽镜自照很是满意。姐姐也说好看。看看她,看看自己,我感叹道,这两姐妹的娘亲肯定是个大美人,要不怎么两个姐妹的天生资本能如此雄厚?

  满族儿女绝大部分都是会骑马的,皇室子弟更是从小就勤练,此时三三两两的都在外面溜马。这个三面围着的大帐里的座位绝大部分都空着。我和姐姐进去时,正在里面坐着说话的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忙上前来给姐姐请安。我看十三今天心情好象很不错的样子,不禁偷着多看了两眼。他立即就有所察觉,侧头向我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毛。我忙移开了视线,却看到十四正看着这一幕。本来也没什么,可不知道怎么的,脸就有些红了。

  突然听到帐篷外一阵叫好的声音,夹杂着掌声。我们都不禁向帐外凝神看去。只见一匹通体雪白的马,风驰电掣地纵横在天地间。一位身穿艳红骑装的女子坐在马上,殷红裙裾在风中翻飞。她时不时的用马鞭卷起地上预先放好的小彩旗,鞭鞭未落空。引得四周的人喝采声越发响亮。我从未看见过女孩子有这么精彩的骑术,不禁看直了眼,随着众人拍掌大叫。她一圈跑完,勒着马缓缓地退出了场子,而周围的人还在大声喝采!我看得十分激动,忍不住拉着姐姐说:“天哪!我现在才知道什么是飒爽英姿!今儿没白来,竟看到如此人物!”姐姐笑着推开我说道:“你要喜欢,赶明自己也好好学学!”我无限钦羡地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叹了口气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求不了!”旁边十三和十四听到,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正在回味着刚才的惊艳一幕,一个身穿艳红骑装,姿容俏丽的姑娘,手握马鞭走了进来。我一看立即把满脸的激动回味都尴尬地收了起来。她!她!她!她竟然是过去的郭络罗小格格,现在的十福晋。我暗叹道,十三的确有喜欢她的理由,如此醉人英姿怎不令英雄折腰呢?

  她进来后,随意地打量了周围一圈。十三和十四都立起身子请了安。我觉得无限同情十三,这个‘嫂子’叫得要如何痛苦呀!她抬着下巴,目视着我说道:“还是一点礼数都不懂!”我这才想到,她现在身份不同了,我应该给她请安的。可转而一想,她都没有给姐姐请安,我干吗要给她请安。哼,不理她!刚下定决心可又突然想道,十三阿哥正在身侧看着呢!心不禁抖了抖,觉得还是不要招惹这个霸王的好。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向十福晋躬身说道:“福晋吉祥!” 。她哼了一声没有理我,自找位子坐下。我等她坐定,自己也坐下了。

  一时有些冷场,大家都沉默着。正在这个时候,太子爷领头走了进来,身后随着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我们都忙站了起来请安。

  太子爷笑着说:“都起来吧!” 一面坐下,一面对十福晋说道:“皇阿玛早就夸过,郭络罗家的格格最有我们满族格格的样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十福晋笑说道:“太子爷过奖了!”

  这是我自婚宴后,第一次见老十,心里有一点不太自在。他自打进来后,就一直炯炯地瞅着我,我更是心里直打鼓,一眼也不敢看他。

  此时场中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在表演。我不得不承认他实在不如十福晋。所以看得也不是很专心。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听到十福晋说:“马而泰.若曦,你既然穿了骑装,为何不上场演示一下呢?”我心叹,来了,来了!可顾虑到十三就在旁边,也不敢乱说话。忍了忍没有吭声,姐姐投了我赞许的一瞥。

  可过了一小会,又听到十福晋说:“听说马而泰将军的女儿都是在军营中长大的,骑术一定有过人的地方,为何不趁今日给大家露一手呢?”我心里恨恨地想,你有完没完?你那样的骑术,连一般男子都比不上,你当然想要我去丢丢这个脸了。一面恨恨地想着,一面看了看她,又瞅了瞅十三,终是接着保持沉默。

  可此时太子爷却笑说道:“马而泰.若曦,上场去给大家演示一番吧!”我赶忙站起来,还未开口,就听到十阿哥说:“她不会骑马,上次和我们一块去遛马,她只在旁边看着。”我心想,老十啊老十,你这毛躁的毛病怎么不改呢?你这哪是在救我,根本就是在害我。

  果然就听道十福晋冷笑了声说道:“看来传闻也不全可靠!都说马而泰军营中个个能骑善射,更是有众多马术超群者。今日看来,都是无稽之谈!”她话音刚落,姐姐就站了起来,微微一笑,对太子爷说道:“臣妾愿意上场演示一圈!只是臣妾今日没有骑马来,要借用一下十福晋的马!”我暗自想到,这个十福晋,说什么不好,正好说到姐姐的软肋。又有些担心,不知道姐姐的骑术如何。不过事已至此,只能静看了。

  太子点头同意后,姐姐转身出了大帐。我心里有些着急,也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帐前观看。不一会的功夫,只见一骥白马驮着姐姐奔进了场子,速度倒是未见得比十福晋骑得快。可是姐姐时而侧骑一会,时而双手抱着马脖子身子紧贴马侧骑一会,时而单手支撑马鞍骑一会,时而还在马上打个翻身。她根本不是在骑马,而是一个美丽的精灵正在马上随意起舞!

  场外已经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喝采声,帐内也是一片叫好声,几个精于骑术的阿哥,如老十,十三,十四也是满口叫好!我更是鼓足了劲的鼓掌。

  最后,姐姐直立在马上,策马从远处直奔大帐而来。姐姐今日里面穿了一件窄袖水红缎裙,外套银鼠短袄,腰里系着一条蝴蝶结长穗带,头发简单挽髻,以十二颗等圆的莹白珍珠扣住。此时站在马上,裙裾迎风而舞,丝带猎猎飘动。本就风姿俏美,此时看来更是:恍若九天仙子落凡尘。

  只看她渐渐逼近大帐,速度却仍然未减。我有些担心,周围的侍卫也都快速护了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大家越来越紧张,渐渐周围一片寂静,人人都憋着一口气。忽听一长声马嘶,马定定地立在了帐前十步远的地方,姐姐此时仍然端立马上。四周保持了片刻的寂静,紧接着帐内帐外爆出了雷鸣般的喝采声。

  姐姐跳下马,随手把缰绳交给了旁边的侍卫走了进来。进帐后,姐姐俯下身子向太子说道:“臣妾冒失,请太子爷责罚!”太子爷朗笑着道:“如此好的骑术,该赏,怎么能罚呢?”我偷眼瞅了一眼十福晋,她脸色虽很是难看,但也是满脸钦佩!

  太子爷一面让姐姐起来,一面对八阿哥说道:“老八,你这个福晋的骑术可比你要好!”八阿哥温文尔雅地一笑说道:“正是!”我却心里有些微微地心疼,他是知道来龙去脉的吧?

  大家经过这两场精彩的表演,对后面的表演都不是很上心,看得也不是很专注。而姐姐自打落座后,就一直在走神,脸上满是掩也掩不住的淡淡黯然。我心里也觉得很是憋闷,遂起身悄悄从帐内溜了出来。

  一边漫无意识地随便走着,一边叹着气!心想看姐姐的骑术,就知道那个教她的人只有更好了。如此说来,也肯定是一位身姿矫健的男儿。他们本应该是翱翔在西北茫茫戈壁上一对雄鹰,可现在却是一个长眠于地下,一个深锁在候门!
作者: 小猫    时间: 2006-9-16 19:38

贝 勒 府 篇 第八章
(更新时间:2005年07月13日  本章字数: 2906)


  早上醒来时,时辰已经不早了。但我赖在床上不肯起来。眼睛望着帐顶,想着昨晚和十三在外面的事情……

  他策着马,在安静的胡同里穿来穿去的,最后停在了一个精巧的四合院门前。开门来的老仆妇一见是他,忙赶着给请安,一面陪笑说道:“十三爷怎没事先派人来说一声呢?姑娘现在正在见客!我这就去给姑娘通报,让她赶紧打发了人过来。”十三说道:“不用了,今日只是借你这地方和朋友喝喝酒,你去置办一桌酒菜就可以了!”那老妇偷着看了我一眼,见我衣容华贵,又正瞅着她,忙低下头应是。

  十三对这个四合院很是熟悉,领着我进了一个布置的极其素雅的屋子。屋中只简单摆了几件花梨木桌椅,其余一概装饰俱无,只在靠窗的案上供着个白瓷花瓶,中间随意插了几杆翠竹。我四处打量了一下,随着十三落座。笑问道:“红颜知己?”他一笑说道:“红颜是红颜,知己倒还算不上,只是平常烦闷时经常过来喝几杯酒而已,能说得上话。”我点点头,心想这里住的姑娘应该是个雅妓,等闲之人是绝对不会见的。

  不一会,那老妇带着两个丫头,端了酒菜进来。安置停当后,都退了出去。我和十三这才慢慢开始饮酒吃菜。

  几杯酒下肚后,两人话渐渐多了起来。从宫中琐事说到古今趣闻,从浩瀚漠北谈到烟雨江南,从山水诗词聊到古今贤士。最后发现两人竟然都是嵇康和阮籍的推崇者,本就已经觉得十分投契,这下更是相见恨晚。我心里更是十二分的激动。

  在中国几前年的思想文化发展中,儒家思想中的三纲五常,象一张巨大的网,把独立的个体牢牢束缚在以皇权为中心的政治霸权和文化霸权中,从而发展不出完整的个人主义。但生逢乱世的嵇康可以说是一个意外,象一道闪电划过黑夜的天空,虽短暂但亮丽。他的传世名作《与山巨源绝交书》中阐述了他认为人性是真实平等的原则。他“非汤、武而薄周、孔”,认为儒家所推崇的圣贤,不过只是一类人的价值准则,并不应该要求一切人都必须效法。个体的幸福只有个体自己才最清楚,个体有权追求自己认可的幸福。可以说嵇康的思想和现代社会的平等自由,个人主义是有很大共同点的。

  我虽早已知道十三是不羁的,但也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推崇嵇康,特别是他作为皇室子弟,身处统治阶级的金字塔尖。这份从天而降的意外之喜和觉得在这个古代社会终于有一个人能明白我内心深处想法的感觉让我狂喜,不禁越发高谈阔论。而他大概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儒家文化盛行的时代,碰到我这样的女子,毕竟连男子也少有对儒家思想敢提出质疑的。他带着三分惊讶,,三分欣赏,三分喜悦陪我一块侃侃而谈。

  还记得最后说得兴起时,我端着酒杯问他道:“其实我这么喜欢嵇康还有一个非常重要得原因。”他以为我又有奇谈妙论,忙凝神细听。我半眯着眼睛,面带微笑地说道:“中国古代历史上美男子虽然很多,如宋玉潘安之流,可总是带着一股子阴柔美。可嵇康却是不同的,他是阳刚的,健康的,是金色阳光下一株高挺的云杉。”说完后,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无限神往的样子。十三越听眼睛越直,听我说完后,看着我的表情半天没有声音,最后叹道:“真名士自风流!”……

  不可否认刚开始和十三结交时,我是存着一些私心的。毕竟从表面上看我是八爷这边的人,姐姐更是八阿哥的侧福晋,而历史却是四爷和十三获得了这场战争的最终胜利,我虽然不可能扭转历史,但我可以尽力给自己留条退路。但后来的交心畅谈,我却真的认为他是我的知己了。毕竟在这里谁会认为本质上每个人生来就是平等的;谁会认为即使是天子也没有权利让所有的人都遵照他的要求。虽然十三只是因为推崇嵇康而对现存的文化体制有所质疑困惑,但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令人惊喜了。

  正沉浸在昨晚在这个时代中也能找到一个知己的喜悦中,帐外的丫头叫道:“小姐,贝勒爷打发人来叫你过去。”我一听,忙翻身坐起,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收拾停当后,忙随着候在外面的小太监出门而去。

  一路无话,到书房的院门前时,李福正立在那里。看我过来,忙上前迎了两步,俯身请安,我说了声:“起来吧!”他遂转身在前领路。到了书房门前,他替我推开门,让我进去。他留在门外拉上了门。随着轻轻“嘎嗒”一声的关门声,我强自冷静了半天的心终是开始狂跳。

  只见八阿哥一身月白长袍,正立在一个半人高的青瓷瓮旁,瓮中随意插着十几卷卷轴字画。听我进来,他没有什么反应,仍然姿态闲雅地看着窗外。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脸。阳光透过六棱格的窗户打进来,照在他的脸上,斑斑驳驳的,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不知道昨晚上十三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怎么想,不敢吭声,只能呆立在门口。过了半天,他慢慢转过身子,脸上带着微笑,问道:“你昨天和十三干什么去了?”我想了想,问道:“十三阿哥没有和你说吗?”他说道:“我现在在问你!”我心里乱如麻,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昨日虽说有些出格,但毕竟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遂坦然凝视着他的双眼说道:“十三阿哥带我去一个地方喝酒了。”

  他听完我的话,没有任何反应,脸上还是那永恒的微笑,只是眼睛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似乎想透过它们直接看到我内心深处去。我坦然和他对视了一会,终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得转回头,假装要找位子坐下,走离了他的视线。刚坐下,他却轻声说道:“过来!”我抬头疑问地看着他,他温和地一笑,仍轻声说道:“过来!”

  我确定他是很认真的,只得慢慢站起身,低着头,一步一挪地蹭了过去。到他身边三步远的时候,我就停了下来,低头看着脚下的水磨石地板。

  他微不可闻地轻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就那么可怕吗?”一面说着,一面走近了两步。

  我发现,每次只要和他站近,我就有压迫感,觉得心也慌慌,脑也蒙蒙,完全不能正常思考。他轻轻的把我的手挽了起来,我下意识地缩手,他紧了紧手,说道:“别动!”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外面晶莹碧绿,当中有一道殷红似血的细线的玉镯,往我手上套去。

  镯子有些紧,他套得时候,我觉得有些疼,皱了皱眉头。他安慰地道:“忍一下,很快就好。”他一点点,慢慢地把镯子推到了我腕上。然后拿着我的手,看了几眼后,放开了我的手。走回桌边坐下。他离我远了,我觉得我脑子又变得清楚起来。开始琢磨,这个,这个,这个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我不是来听训话的吗?正在琢磨,听他柔声说道:“吏部的姚侍郎还要过来。你先回去吧!”

  我怔怔地‘哦!’了一声,做了福退了出来。门外的李福见我出来,忙给我躬身请安,我只顾着自己琢磨,没有理他,自去了。

  回来后,姐姐见我一脸茫然,大概还以为我被八阿哥训话了,微微笑了一下,淡淡说道:“是该立立规矩了。”我没有吭声,自回了自己屋子。

  晚上吃饭的时候,姐姐瞅到我手腕上的镯子,一愣,说道:“哪来的?”我一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正在犯愁,姐姐却点了点,说道:“十三出手真是大方!这可是罕见的凤血玉。”看来姐姐是误会了。不过反正我没有办法解释,只能让十三先白担这个虚名了。

  用完膳,茶都喝了半盅了,姐姐冷不丁地说道:“既然有些事情根本由不得我们自己,不如永远不要动念头。”我端着茶,楞在那里,想了半天,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没头没尾地回了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作者: 小猫    时间: 2006-9-16 19:46

贝 勒 府 篇 第九章
(更新时间:2005年07月13日  本章字数: 2083)


  眼看着春节将近,人人都是翘首期盼!我心里却是越来越黯然,想着过完春节,再过完元宵节,也就要开始选秀女了,满打满算不到一个月。心里对这个年是怎么也没有企盼的感觉,反倒是希望最好能永远不要到。可是天下事少有从人愿的,再不情愿,我仍然迎来了康熙四十二年。

  春节,宫里是要大庆的。这小半年来,大大小小的皇室宴会,我也参加了好几次,现在早没有初来时的新奇感了,再加上心头有事,所以颇为懒洋洋的。到了那天,我随便任由冬云摆布,最后随贝勒爷和姐姐出发向宫里行去。

  心里沉闷,对周围极尽精巧华贵的布置根本视而不见。反正让行礼,我就行礼;让站立,我就站立;让就坐,我就就坐,木偶人般地随大家一举一动,倒是也没有出什么乱子。

  这次不比上次的中秋宴,众多的大臣和妻眷都在场,人数大概是上次的三倍。所以场面也颇为热闹。心想这样最好,没人注意我,我可以自管自地发呆。

  但古人是怎么说得来着?“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十阿哥和十福晋就成为了推动这个古语实现的罪魁祸首。

  先是十阿哥看到我,也不管十福晋在旁边,就朝我上下打量起来,然后我就开始忍受四道灼灼的视线,两道是火,两道是冰,冰火交加两重天的痛苦滋味,让我如坐针毡。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十阿哥,他看我一脸想吃了他的样子,好象颇有点害怕,终于移开了视线。十福晋看他不再看我了,不屑地瞪了我一眼,也移开了视线。

  世界终于安静了!我叹口气,开始接着发呆。可没有过一会,我感觉又有人看着我,心里那个怒呀!老十,你有完没完?我抬头用我所能想象出来的最恶毒的眼神看过去,却发现是十三的一张热情友好的大笑脸。他的热情友好被我的恶毒表情瞬间冻结在脸上。我赶忙朝他扯开一个大笑脸,表情转换过快,感觉肌肉扯得疼。笑完后,又朝他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也不知道他看懂没有。反正他回了我个笑,朝我遥遥端起酒杯,我忙开心地拿起自己的酒杯和他遥遥对饮了一杯。

  这边厢刚饮完酒,正准备低头接着发呆,却看见八阿哥嘴角似笑非笑,眼睛没有什么温度地看着我。我心叹,他看见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好忙给自己斟了酒,朝他遥遥举杯,他一笑,拿起杯子也和我对饮了一杯。

  放下酒杯想,现在我可以好好歇歇了吧?眼光一扫,却看见十四若有所思的目光正牢牢锁定我。我不明白他思索什么,也懒得去想,只朝他笑眯眯得做了个大鬼脸了事。十四看见我的鬼脸,朝我微微摇摇头,抿着嘴开始笑起来。我也微笑起来。

  带着两丝笑意转头,却发现坐在十四阿哥身旁的四阿哥好似把刚才一切都看在眼里。脸上表情虽然淡淡,但眼底却带着丝玩味地瞅着我。心里想着,这是个绝对不能得罪的主,否则以后怎么死得都不知道。忙朝他甜甜地一笑后,再不看他,自顾转回了头。

  晚宴结束回府后,觉得很是累,心里大叹,这眉眼之间的官司岂是好玩得?更何况是和这样一群人中龙瑞玩?

  和姐姐回到屋子后,赶着声地让丫头们服侍着洗漱,然后就想上床睡觉。姐姐看我一副三百年没见过床的样子,忍着笑道:“今儿晚上可不许那么早睡,要守岁的!”我一听,愣了一下。自从觉得春节晚会越办越难看,越办越没新意后,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在除夕夜熬到12点了。不过!既然在古代,我们就要从古礼,守吧!姐姐让丫头端出预先置办好的果品糕点,拉了巧慧冬云坐在一起,边聊天边等着新的一年的来临。我觉得实在是无聊,开始想再难看的春节晚会也绝对比没有强。巧慧看我一副马上就要睡着的样子,找了根彩绳出来陪我玩翻绳。

  两人正在你一个花样,我一个花样的翻着。冬云和姐姐一边说笑,一边看着我和巧慧翻绳。忽听到外面的小丫头叫道:“贝勒爷吉祥!”,冬云和巧慧唬得忙站了起来。姐姐和我诧异地对视一眼,也立了起来。

  八阿哥笑着让大家都起身,巧慧和冬云都退了出去。八阿哥看我和姐姐都站在那里不动,遂笑道:“不欢迎我和你们一块守岁?”姐姐忙笑道:“只是没有想到,有些惊讶而已!”一面说着,一面服侍八阿哥坐下。八阿哥笑说道:“都坐吧,难得一起过年。”我默默坐下,随手拿了块小点心吃起来。

  八阿哥和姐姐笑着说了几句,终因姐姐沉默的时候多,说话的时候少,两人渐渐默了下来。三人一径地默默坐着,我渐渐开始觉得脑袋沉重,头开始一顿一顿的打起瞌睡来。姐姐看我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把我拉到怀里说,“眯一会吧!过会我叫你!”我忙倚着姐姐睡了起来。

  正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外面几个大响的炮仗声,惊地从姐姐怀里坐了起来。姐姐替我捋了捋头发,说道:“新年来了!”八阿哥也笑道:“是啊!”我忙站起身,说道:“好了,岁守完了,我要去睡了!”说完,也没等他们答话,就跑回屋子,跳到床上,蒙头就睡!

  第二日醒来,才醒觉我居然平平淡淡地已经过了在古代的第一个春节,想着似乎有点遗憾,可又觉得如果以后每年的新年都能这样就过,未尝不是一种福分。

  冬云正立在身后给我梳头,我突然问道“贝勒爷昨夜歇在这里了吗?”冬云的手停了下来,脸稍稍有些红,叹口气说道:“没有!姑娘回房后,不大会,爷就走了!”我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没有再说话。
作者: 小猫    时间: 2006-9-16 19:48

贝 勒 府 篇 第十章
(更新时间:2005年07月29日  本章字数: 2850)


  春节的喜气还未消散,元宵节又到了。我虽然愁肠百结,但也还是对元宵节有不少兴趣。元宵节又称上元灯节,在这一天,家家户户都要挂花灯,夜间还有耍狮子,舞龙灯,猜灯谜,放烟火。平常难得出门的女子,在今天晚上却可以和女伴结伴同游,赏灯猜谜,所以可以说这绝对是女孩子们最盼望的节日了。再加上还有古诗词中描写的才子佳人月下相逢的绮丽场面的诱惑,我也不例外地开始盼望着这个节日。

  天还没有黑,我就让冬云给我挽了双环髻,套了一身半新的鹅黄衫子,又赶着忙催巧慧快换衣服。巧慧笑道:“我的好姑娘!赏灯猜谜也要等天黑了呀!”我没理她,只是赶着声地催,巧慧被我催急了,只得快快换好衣服,又拿了两件披风才随我出了府。

  刚出了府门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十三妹!”我一皱眉头,心想这个外号虽说在紫禁城已经是人人都知道了,但却没有人当面叫过,不禁想看看谁这么张狂。一回身,看是十三阿哥,穿了一身民间普通士子长穿的淡蓝长袍,身旁跟着个容貌秀美的小厮,正缓步上前来。我看是他,倒很是高兴,忙笑问道:“怎么这么巧?”他笑道:“有心自然就巧了!”我才反应过来他特地等我呢!忙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儿要出来玩?”他笑说:“这么好玩的日子,你会枯坐在屋子里?”我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两人并肩而行,巧慧和那个小厮跟在身后。走了会子,十三说道:“我请了绿芜姑娘一块赏灯。”我想了想,问道:“是我们上次去的那院子的主人吗?”他点了点头,我笑说:“好啊!正觉得人少不好玩呢!再说上次我用了她的披风,至今还没当面谢谢过她呢!”十三听完,停下,笑着回头对那个小厮说道:“我说得不错吧?”我随着他停了脚步,迷惑地也转回了头。

  那个小厮忙笑着上前两步,双手合拢做了个揖,说道:“十三爷说姑娘不是一般人!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才觉得十三爷果然没错。”我也笑道:“这应该就是绿芜姐姐了吧!不知道姐姐今日要来,否则就把姐姐的披风拿来了。”一面说着,一面想,看她上次房间的布置,就知道她虽流落风尘,但必是一个心高气傲之人,唯恐别人看轻自己,所以不愿直接与我相识。

  天色慢慢黑了下来,街上人越来越多。沿街望去,两边的灯看不到头,犹如星海。衣香鬓影,喧笑不绝。我颇为新鲜地两边不停打量,连身边走过的女孩子,我也忍不住地一望再望,他们三个人都笑起来,绿芜打趣地道:“姑娘竟象是从未逛过街的样子!”我叹口气,摇头道:“可不是吗?整天跟坐牢似的。”她一愣,继而又抿嘴笑了起来。

  我对猜谜从来不在行,所以只看灯。而十三和绿芜也显是看不上眼,不太感兴趣的样子,所以四人一路只是随便看看。

  后来,十三领我们到了一座酒楼,小二显然以前见过十三,忙给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安排我们坐下,说道:“待会耍狮舞龙的就从底下过,各位坐在这里看,既清楚又不挤!”

  四人正在一面看着底下的人来人往,一面笑谈着,忽听到一个声音说道:“这不是十三哥吗?”我们一回头,看是十四阿哥和几个少年郎正站在我们身后。几个少年郎忙着给十三请安,而我和巧慧又忙着给十四请安,一时场面很是热闹!不过十三和十四都没等我们开口,摆摆手,说道:“都穿着便服,没那么多规矩!”

  一时场面有些静,绿芜站在我身旁侧头看着窗外,巧慧低头站着,我看看十三,又看看十四。两人都面带微笑,可这笑意味却大是不同,十三是一副无所谓懒洋洋的样子,十四虽笑的儒雅,嘴角却含着丝冷意。十四看我看他,冷冷盯了我一眼。我一努嘴,低下了头。

  正站着,和十四一起的一个瘦削的少年叫道:“这不是绿芜姑娘吗?”绿芜这才转回头,看了说话的人一眼,神色淡淡,没有吭声,低下了头。十四这时才注意到,绿芜是个女孩子,不禁多打量了两眼。绿芜自顾低着头,神色漠然,我伸手在桌下轻握了一下她的手,她侧头看我,我朝她抿嘴一笑,放开了她的手。

  这时一个矮胖的少年,脸带嘲笑的说道:“可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呀,十三爷竟左拥右抱,大享艳福。”他话音未落,十三的脸已经冷了起来,还未来得及发作。就听到十四冷‘哼’了声说道:“察察林,你胡说什么?”察察林显然不明白这个‘马屁’怎么就惹恼了十四爷呢?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呆在那里。旁边有认识我的人,想提醒却已经晚了。

  我低着头抿嘴笑了一下,抬头问道:“你们是赏灯呢?还是赏人呀?”大家这才各自落座。

  狮子耍得不错,龙也舞得很好,不过在场的诸位,正真看进去的大概只有我和巧慧了。别的人要么若有所思,要么就在偷偷打量我,还有几个不停地看绿芜。

  该赏的赏了,该玩的玩了,夜色也已经深沉,遂准备回府。十四抢先说道:“我送若曦回去。”我听后,趁十四没注意,朝十三耸了耸肩膀,十三一笑没有吭声。最后十三送绿芜,十四送我和巧慧,其他人各自散了。

  天气颇冷,巧慧把预先备好的披风给我披上。我和十四并肩走着,巧慧尾随在后,直到府门口,都一路无话。

  小厮开了门,见是我和十四,忙笑着请安,一面说道:“姑娘可回来了,兰主子都遣人来问了好几次了。”十四让他起来后,问道:“八哥可在?”小厮忙回道:“在嫡福晋那里呢?要小的去报个信吗?”十四一面往前走着,一面说道:“告诉八哥,说我在书房候着。”

  我自顾想回姐姐那里,却被十四叫住,板着脸说道:“跟我去书房。”我想了想,觉得随他走一趟,又如何?遂点了点头。让巧慧先回去给姐姐说一声,自和十四一块去了书房。

  两人在书房默默坐了不大一会,就看李福掀开帘子,八阿哥脸上带笑缓步而入。看我也在,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十四安也不请,站起身,张口就说道:“八哥猜猜,我今日看见若曦和谁在一起?”八阿哥仍然笑着,朝李福看了一眼,李福忙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八阿哥一面坐下来,一面微笑问道:“和谁?”十四看着我说道:“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和十三那么要好了?她和十三在一起。”哼了一声接着说道:“这还好了,她还居然和个青楼女子斯混在一起。”我一听,也很是生气,他十四是我什么人,我的事情轮得着他管?反问道:“和十三阿哥在一起如何?和青楼女子在一起又如何?”

  十四一面气看着我,一面说道:“如何?你见过紫禁城里哪个有身份的格格小姐和青楼女子在一起?”我越发生气,站起来看着他,冷笑了两声道:“我只知道以死酬情坠楼而亡的绿珠是妓女,击鼓抗金的梁红玉是妓女,不肯服侍金人吞金而亡的李师师是妓女,拼死救衡王的姽婳将军林四娘是妓女,慷慨悲歌死无憾的袁宝儿是妓女……”突然反应过来,袁宝儿是明末人,对抗的是清兵,忙住了口,但仍是脸带怒色地看着十四。

  十四显然没有想到他两句话竟引得我说了这么一长串子话,连气带怒,又一时想不到该如何反驳我,只是一面咬着牙点头,一面怒瞪着我。

  八阿哥看我俩这么你来我往的,最后俩人和斗眼鸡似的盯着对方,不禁摇头一笑,说道:“别再瞪了!十四弟,你先回去吧!若曦的事情,我会处理的。”十四瞪了我一眼,转头看着八阿哥,欲言又止的,最后回头又瞪了我一眼,甩袖而去
作者: 小猫    时间: 2006-9-16 19:51

贝 勒 府 篇 十一章
(更新时间:2005年07月13日  本章字数: 2383)


  对着十四,我没有任何害怕的感觉。可他一走,只留下我和八阿哥,我却开始紧张。低着头,手里揉弄着披风带,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八阿哥看了我一会,面带微笑说道:“太子爷的一句笑语却很是贴切。我看你不但拼命劲上象十三弟,连崇尚魏晋,洒脱不羁的名士作风也一样!”又笑着说道:“别站着了!”我听后慢慢要坐下。他说道:“坐过来些,有话和你说。”我心里越发紧张,但又无法可施,只好慢慢走过去,低头坐在他身边。

  他看我坐下后,叹了口气,转回头凝视着前方,沉默了起来。

  两人默坐了半晌,他突然冒出一句:“害怕吗?”我一楞,不知道他指什么,只能不解地看向他,他侧回头看着我说道:“选秀女,你害怕吗?”我听后,只觉得那早已充满全身的愁又狂涌了上来,默默点了点头,低头皱着眉头发起愁来。

  过了一会,八阿哥突然自言自语地说道:“我第一次见你姐姐时,和你现在一般大,也是14岁。”我一听,忙把愁苦放到一边,凝神细听起来。他接着慢慢说道:“那年,你姐姐也是14岁。你阿玛回京述职,她也随了来。正是春天,那天天气出奇的好,天格外的蓝,风也格外的柔。我和两个小厮去郊外骑马。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小姑娘在山坡上骑马。”他停了下来,笑了一下说道:“你也见过若兰的马术,应该知道那是多么美丽惊人的!”我回想着那日跑马场上姐姐的出尘风姿,无意识地点点头。

  他接着说道:“她那日骑得比在跑马场上得还要好,她的笑声象是一串串银铃,飘洒在山林间。那里面全是满满的快乐,让听到的人也觉得心里全是快乐,要跟着笑起来。”他停了一会,才接着说道:“我当时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紫禁城的漂亮姑娘很多,可是你姐姐却是不同的。”我心想,那时的姐姐是恋爱中的幸福女人,以为自己和所爱之人可以翱翔在九天之上。她的快乐是从心底最深处散发出来的,当然和这些紫禁城中一辈子也不见得能拥有一段爱情的女人是不一样的。

  他低头默想了会,说道:“我回去后,忙着打听你姐姐,又想着该如何才能求皇阿玛把她给了我。正在想方设法的时候,额娘告诉我说,皇阿玛要把马而泰家的大丫头许给我做侧福晋。当时,我觉得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皇阿玛颁旨的第二天,我就跑遍了京城,花了半年多的时间才搜寻到一只凤血玉镯,想着等成婚的日子送给她。”

  我低头看着自己腕上的镯子,忍不住举起手腕,问道:“是这只吗?要送给姐姐的?”

  他看着我腕上的镯子,伸手握住我的手,接着说道:“我早也盼,晚也盼,终于等到17岁的大婚日。可是当我掀开盖头的那刹那,我就觉得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了。那个在我脑海里让我想了三年的人,和眼前的人判若两人。她从不骑马,也很少笑。我不停地问自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认错了人?后来派了人去西北打听,几经周折才知道原因。”他苦笑着,没有再说下去。

  我心里重重叹了口气,造化弄人?!为什么?心中悲伤不已。

  想了一会,突然心头一阵狂跳,屏着一口气,心里万分紧张害怕地问道:“那个人怎么死的?”他静了好一会,深吸了口气说道:“我派去查问的人惊动了你阿玛,你阿玛为了让他避开,派他去做了前锋,然后……”他停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两人沉默了一会,我只觉得自己的心一下一下地大力跳着。我抽出手,想把镯子脱下来还给他,他一下捂着我的手说道:“不要拿下来!”我低着头,凝视着镯子,说道:“这是给姐姐的。”他握着我的手一紧,低声说道:“这是给我喜欢的人的。”说完,他另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凝视着我的眼睛说道:“答应我,永远不要拿下来!”我回视着他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面盛满了从未见过的温柔,还有深深的悲伤,满满的,似乎马上就要溢出,不禁心中阵阵牵动,夹杂着心酸,于是缓缓点了点头。他看我答应,不禁缓缓一笑,放开了我的手。

  过了好一会,他微笑着说道:“不要害怕!我会想法子的,总有办法让皇阿玛把你赐给我的。”

  我‘啊’的一声,惊诧地看着他。他又向我一笑。我赶忙摇头,一面嘴里说着:“不要!”。他看着我,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脸色渐渐转青,猛然问道:“难道你竟愿意做皇阿玛的女人?”我心里更是惊惶失措,又是忙着摇头,我不愿意,我什么都不愿意,我只想好好地生活,找一个真正爱我疼惜我呵护我的人,而不仅仅是闲时被赏玩的一个女人。不要把我赐来赐去的,我是个人,我不是东西。

  他看着我痛苦地摇着头,猛然双手捧着我的头,说道:“别摇了!”我眼中含泪,泫然欲涕,心里凄苦,只是睁大双眼看着他。他看了我一会,突然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然后睁开眼睛,叹口气说道:“随你吧!”顿了顿,又说道:“我会想法子的。”说完,放开了我。叫了李福进来,让他送我回姐姐那里。

  刚行至门口,他突然在身后说道:“进宫后不要再象老十过生日那天那样装扮自己。”我一时没有听懂,顿住身子,回头看他,他垂目看着地上,慢慢说道:“那是连瞎子也无法忽视的美丽。”我这才缓缓明白过来。一时说不清楚是喜是忧,只低声‘嗯’了一声,转头随李福而去。

  回屋后,姐姐见我面色苍白,以为我挨了八阿哥的训,过来轻抚了一下我的脸,叹了口气,让冬云服侍我去睡觉。

  我躺在床上,难以成眠,想一会姐姐,又想一会自己。不停地在想,姐姐究竟知道不知道八阿哥对她的感情?又觉得自己笨,其实从很多事情上不难看出八阿哥对姐姐的诸般照顾。比如说,姐姐很少去给嫡福晋请安,可嫡福晋只敢在背后说几句,从没有正面为难过姐姐。再比如说,表面上姐姐不受宠,下人们也在后面偷偷议论,可是从衣食到起居用品,那些最是势利的太监下人们却半点也不敢委屈姐姐。还比如说……。越想越觉得,其实很多事情一件件都早放在眼前,只是我没有深思过而已。

  可是我呢?我又算是什么?姐姐的替身?我为什么留下了镯子?为什么没有还给他?只是因为那一瞬间的心软吗?……难以入眠。
作者: 小猫    时间: 2006-9-16 19:52

贝 勒 府 篇 后记
(更新时间:2006年01月20日  本章字数: 1793)


  看到这章的标题,肯定有人会抓狂的,心想这才哪到哪呀,就开始写后记了?呵呵,诸位莫急,请听我细细道来。

  这篇文章,从目前来看大概要分三个部分(也不完全肯定)。现在它的第一部分<贝勒府篇>已经宣告结束了。若曦已经要离开这个她在古代世界的第一站了。然后进入下一站<紫禁城篇>。可以说到目前为止,若曦的生活大体上都是平稳的,愉快的,除了一些个别事件以外。在这部分,其实主要都是铺垫,让若曦这个陌生人慢慢熟悉周围的人,她的心由最初疏离淡漠的看戏心态到最后关心投入不知不觉的溶入了现在的生活。可以这么说,若曦幷不是我在这部分最关心的人,只是通过她的眼睛去体察周围的人,去描绘其他的人。基本上来说,十阿哥的性格已经差不多了,当然是他对朋友的一面,以后大概要补充他如何对待敌人了。十三是我花了大力气去描绘的人,给了他一个很特别的马上行的出场,想描绘出他的不羁,偏激,冲动和内心藏着的伤痛。因为有理智的人,恐怕不会做出这种把八阿哥妻妹强行带走的事情,如果不是碰上我们若曦这个性格深处本就有几分阮籍风范的,又没有什么男女之防的观念的小姐,换成别的贵族小姐们,只怕后果就很可怕了。绝对不是淡淡一句‘喝酒去了’就把整件事情带过了。十四只是隐隐的写了下,以后会继续加深,我实在很是欣赏他,也很期待着写他。至于四阿哥,呵呵!大家看后文吧!

  其实在这部分,我真正一直很关心的是姐姐若兰。甚至我都有冲动要给她单开一篇文章了。不过实在觉得如果我能写完这篇就已经很不错了,不敢再乱开坑。我写姐姐的时候,脑子里总是有很多画面,挥之不去。

  他正青春年少,能文能武,上马能射,下马能战。

  她正豆蔻年华,美丽娇柔。

  他被上司告知去教将军的女儿骑马时,心里不是没有怨气的,一身才华,竟只被用来去教一个千金大小姐骑马。

  她羡慕那马上纵横的淋漓畅快,央求了阿玛才有了这个机会,内心是雀跃的,欣喜的。

  他被初见时美丽惊动,可也对这样一个声音小小的娇柔小姑娘能否真正学会骑马很是质疑。他教了,可是带着三分的调侃,三分的讥讽,三分的漫不经心。

  她在学,可是真的很难,随便骑骑也还可以,可是要想做到那个男子的百分之一都是那么难。她掉下过马,她手上全是伤,走路都困难,她想过放弃,觉得能骑就可以了,何苦要学那么好呢?可是他漫不经心的嘲讽笑容激怒了她,她一定要学好。

  他不是没有动容的,这个声音小小的姑娘,居然如此倔强,他开始认真的教。她在认真的学。

  他带着她在清晨时,在草原上迎着朝阳跑过;他带着他在落日时,在茫茫戈壁上,在夕阳的余辉中跑过;他带着她在雪山融水旁,休憩过;他带着她在红柳下,避过太阳。他们与苍鹰赛跑,与太阳争辉。他们的笑声在整个天地间回荡。

  他不是没有担心忧虑,但想着既然很多事情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发生了,那么只能勇敢面对,凭借一身才华,立下军功,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以为这就是一辈子了,除了快乐还是快乐,天是那么蓝,水是那么柔,风是那么轻快。

  然后一道圣旨改变了一切。

  她不是没有哭过,求过,长跪在阿玛房前三天三夜,直至晕倒。

  他不是没有醉过,疯过,深夜骑马在戈壁滩上狂奔,只有那随着马背滑落在戈壁上的泪珠知道他的心痛。

  屈服了!她要走了!

  他牵着马,腰挎军刀,在远处看着她华贵的马车慢慢远离,他知道从此他的心已经走了,在那个他从没有去过的北京城里。

  她在车中,神色木然,她只知道她的心已经永远留在了这西北边陲。

  他为了避开贝勒爷的人,怕她会因此而过得不好,他做了前锋,内心的伤痛全部化为凌厉的杀气,一刀又是一刀,不要命的,也许是累了,也许是脑中想起她一个笑容的走神,他没有避开那一箭,倒下时,求的是那个贝勒爷一定要疼惜她。

  她总以为,也许天可怜见,总有一天会让她再见他一面。可是全部的希望都落空了。她以为她会死,可是她突然想到他不会让她就这样去找她的。

  她慢慢地恢复,她在菩萨前每天不停地求着,即使来生让她作一块他过河时踏过的青石,她也不惜为此长求五百年。

  唉!这是一个很纯粹的爱情故事,虽然有点俗套,可我就是好心疼呀!不过这个故事基本就在这部分结束了,以后姐姐出场的机会不是很多了。大家和她告个别吧!

  非常感谢大家的厚爱,读我的文章。三鞠躬!谢谢!
作者: 小猫    时间: 2006-9-16 19:55

紫 禁 城 篇 第一章
(更新时间:2005年07月29日  本章字数: 1790)


  已是初夏时节,群芳已过,只有那深深浅浅的绿彼此别着苗头。天气虽已开始慢慢转热,但晚上却还是丝丝凉意侵骨。

  我靠在桥栏边,望着水中随波一荡一漾的弯月,嘴里喃喃念道:“才始迎春来,又送春归去。”已经五年了,我在紫禁城中已经五年了!

  还记得当初选秀女时,并非如我预先所想得由康熙亲自一一挑选,而是先由当时宫中地位最高的贵妃佟佳氏和其他几位地位尊贵的皇妃看后,拟了名单呈上,康熙看完名单准了后才再挑选的。而我在这一轮的时候,就被列在了名单之外。

  听说事后在为各宫娘娘挑选女官的时候,竟然有两位娘娘不约而同地点名要我,大阿哥的额娘惠妃纳喇氏,四阿哥和十四阿哥的额娘德妃乌雅氏。主管太监左右为难,没有办法,只得呈报了贵妃佟佳氏,佟佳氏左思右想后,最后分派我去了乾清宫,专在御前奉茶。

  奉茶看上去是个简单活,可任何和皇帝沾上关系的事情,不管再简单,也变得复杂起来。我虽早已经知道喝茶是门艺术,可绝想不到还会有这么多的规矩。一一从头学起,分辨茶叶,识别水质,控制水温,配置茶具,如何试毒,倒茶时手势,端茶时的脚步,还有康熙的特殊癖好,都要记下来,绝不能出任何差错。整整学了三个月,教导的师傅才点了头。

  一方面我去乾清宫的事情透着蹊跷,宫里的大小太监宫女们都不愿招惹我,待我很是亲善,另一方面自己也的确谨言慎行,态度谦和,很快周围的人就接纳了我。现在我已经是乾清宫负责奉茶和日常起居的十二个宫女的领头了。

  想着这五年的日子,不禁对着水中的月影叹了口气“唉!”,转身慢慢回房。明日还要当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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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侧厅指挥芸香和玉檀选茶,小太监王喜快步跑着进来了,随便打个千,赶着声道:“万岁爷下朝了!”我一笑说道:“下朝就下朝了呗!你这么个猴急样,做什么?小心被你师傅看到又说你!”他喘了口气说道:“这回可是师傅派我过来的,说是让姐姐小心侍侯,今日朝堂上,有人参了太子爷一本!”我听后,忙敛了笑意,说道:“替我谢谢李谙达!”他又忙忙打个千,快跑着走了。

  我回身对芸香和玉檀说道:“都听见了吧?今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伺候!”两人忙应是。

  我心中暗想到,自从五年前太子胤礽的舅舅索额图谋反不遂被抄家监禁后,虽当时表面上没有牵连到太子,可毕竟太子爷的位置已不是那么稳当了。虽然他是康熙最喜爱的儿子,从小由康熙亲自教导,可也许正是因为从小的特别溺爱,相比较其他阿哥太子实在是德行都不出众,再加上各位阿哥对他的位置又虎视耽耽,太子的位子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而康熙现在也正在理智和感情中挣扎。一方面他已经看出胤礽实非继承大统的合适人选,可另一方面胤礽是唯一一个在他身边由他亲手养大的孩子,还有对结发妻子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的感情,让康熙在废与不废之间徘徊。想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康熙今日又要直面这个痛苦了。

  忽听到外面的接驾声音,知道康熙已经回来了。忙对芸香说冲茶吧。她俩人急急忙碌了起来,我准备好茶具。想着今日康熙的心情不好,只怕不愿意看见鲜艳的颜色,挑了一套天蓝釉菊瓣纹茶具。想着根据现代心理学来说蓝色能让人心神安宁镇静。

  捧着茶盘,缓缓走进屋子,看四周的椅子上各坐了人,但却是一片宁静。碍于规矩不能抬头四处探望,也不知道都坐了些谁。目不斜视,走近桌旁,轻轻搁下茶盅,又低头慢慢退了出来。

  出了帘子,才把那口屏着的气吐了出来。一面低声问身侧的太监:“都有谁在里面?”小太监压着声音回道:“四爷,八爷,九爷,十爷,十三爷,十四爷。”我倒抽一口冷气,心想从来没有这么齐全过,看来康熙是要问问他们的想法。忙又下去,吩咐芸香和玉檀备茶。

  还没有张口,就听到玉檀笑说道:“茶已经备好了!头先你刚出去,王喜就来说阿哥们来了,所以我就赶忙先备下了。”我朝她赞许的点点头,走近查看了一下。正在看,玉檀又接着快声说道:“规矩都记着呢!四阿哥喜欢太平猴魁,八阿哥喜欢日铸雪芽,九阿哥喜欢明前龙井,十阿哥随便,十三阿哥喜欢……”我忙笑着摆手道:“够了,够了!知道你记得就行了!”芸香笑说道:“难怪宫里的人都说姑娘心细呢!以前御前奉茶的人只需记住万岁爷的喜好也就可以了,现在姑娘竟要我们把阿哥们的也都背了下来。”我一面摆放茶盅,一面想到我自有我的道理,只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罢了。

  



紫 禁 城 篇 第二章
(更新时间:2005年07月29日  本章字数: 2130)


  芸香捧着茶盘跟在我身后,刚走到纱帘外,就听到康熙缓声问道:“今日朝堂上,礼部的折子你们怎么看?”我不禁停了下来,心想,太子恶绩甚多,这次又所为何事?旁边的掀帘子的太监看我停了下来,朝我诧异的看了一眼。我忙迈步而进。

  缓缓走到四阿哥身旁,把四阿哥的茶轻轻放在桌上。又转身到八阿哥桌前,低头放茶。这才听到四阿哥慢声回道:“据儿臣看,二哥平时待低下人一向甚为宽厚,有那不知检点的人背着二哥私吞财物,却打着二哥的旗号也是有的。”康熙一面听着,一面缓缓点头。我也在心里暗想,看来是为了太子私自截取了康熙贡品的事情。历史上此事虽然让康熙大为生气,但最后终是没有惩罚太子,只是把相关的其他人都办了而已。如此想来,康熙这次还是会感情占了上风。

  正在给九阿哥上茶,四阿哥的话音也就刚落。十阿哥就开口说道:“一个奴才给他天大的胆,若没有人给他撑腰,他敢随意截取献给皇阿玛的贡品?”我心叹道,这个老十总是稳不住。

  走到十阿哥桌旁,转身从芸香捧着的茶盘上端起为十阿哥准备的茶,正要搁在桌上,就听到十阿哥接着说道:“四哥这话说得倒是古怪。不过四哥一向和二哥关系甚好,只怕这件事情四哥也……”他话未说完,就一声惊呼,忙忙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原来我端茶时一不小心就把热的茶汤倾在了他胳膊上。一旁早有小太监上来帮着擦拭,检查是否烫伤。我一面忙跪在地上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一面心想,你得罪太子无所谓,反正他迟早要被废掉的,可得罪了四阿哥的下场却会很惨。虽然我已经知道结局无法扭转,但至少我绝对无法忍受这个过程在我的眼前上演。暗叹口气想到,能阻止一分是一分。

  十阿哥看是我,有火发不出,又怕事情闹大,我会遭罪,只得说道:“没什么打紧的!”康熙身边的大太监总管李福全过来斥道:“毛手毛脚的,还不退下去!”康熙似乎一直没怎么留心这场闹剧,只是静静的沉思着。

  我赶忙起身,缓缓退了出去,到帘子外时听到康熙说道:“朕今日有些累了,你们都回去吧!”我心想看来是拿定注意了。遂安心回了茶房。

  刚回来没多久,芸香端着盘子进来,脸带惊色的说道:“好姐姐,你今儿是怎么了?可吓死我了!”我低头坐着,没有吭声。心想,一则康熙作为一代仁君,只要不是原则性的过失,待下人一向宽厚,二则,我烫得是十阿哥,他无论如何总会替我求情的。所以我虽然也很是紧张,但想来大不了也就是拖出去挨顿板子而已,总是没有性命之忧的。而且当时心里一急,也来不及顾虑什么后果,只想着解决了眼前的事情再说。

  正沉默坐着,王喜进来,走到近前,打了个千说道:“姐姐,我师傅叫您过去!”芸香和玉檀听到,都有些慌,站了起来。我没有管他们,站起身跟着王喜出了侧厅。

  王喜领着走了一会,我看见前面树下正站着李福全,走到近前,王喜退走了,我做了个福,默默站在那里。过了半晌,李福全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看你一向是个谨慎人,今日怎么这么毛躁?”我回道:“请谙达责罚!”他叹了口气,说道:“下个月的例银全扣了。”我忙蹲下身子,说道:“谢李谙达!”他没有理我,自转身走了,一面若有若无地低声说道:“宫里容不下那么多好心!”

  他走后,我仍是静静站着,一丝丝的哀伤夹杂着恐惧从心里逐渐涔出来,一寸寸的流过全身,慢慢地吞噬着我的力量,只觉得自己根本站不住,踉跄了两步,终是坐在了地上。双手抱头伏在腿上,紧咬着下唇,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却被我硬逼了回去。

  正在埋头默想着,突然听到头顶一个声音说道:“坐在这里干吗?”我听声音是十阿哥,不想理他,仍是抱头默默坐着。感觉他蹲了下来,在身边说道:“喂!我还没有怪你烫了我,你倒拿起架子了!”我仍旧没有理他。他静了一小会,忽觉得不对,忙伸手把我的头扳了起来,脸上一惊,大声问道:“怎么把嘴唇都咬出血了?李福全怎么责罚你了?”

  我一抬头,居然看见身边不仅仅是十阿哥。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都在一旁站着,也是一惊,忙一面伸手匆忙抹了一下嘴唇,一面跳了起来,又急急赶着请安。

  十阿哥见我只忙着请安,不回他的话,气道:“我这就去找李福全问个清楚。”说完提步就要走,我忙低声喝道:“回来!”他一怔,停下脚步说道:“那你自己告诉我。”

  我看着他,心中滋味甚是复杂,既恼他的毛躁,可又感动于他的毛躁,盯了他一小会,最后瞪了他一眼后,说道:“罚了我一个月的例银。”十阿哥拍了一下大腿叫道:“为一个月的例银,你至于气成这样吗?”我努了努嘴,说道:“为何不至于?那些银子你自是不放在心上,我可还指望着那些银子呢,再说了,我还从来没有被罚过呢,面子上总是有些过不去的!”他笑道:“好了!别气了,回头你想要什么希罕玩艺,我给你买进来。”我听后,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我立在那里,几位阿哥都不说话,四阿哥和八阿哥还是那永恒的冷淡漠然和温文尔雅的表情,九阿哥阴沉着脸打量着我,十三看我看他,朝我笑着眨了一下眼睛,又做了个困惑的表情。我回了个笑。十四却是紧着眉头,眼光沉郁地看着别处。

  我看了一圈,看没有人想说话,于是陪笑说道:“几位爷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奴婢就先回去了。”四阿哥淡淡说道:“去吧!”我俯身请了安,自走了。
作者: 小猫    时间: 2006-9-16 20:06

紫 禁 城 篇 第三章
(更新时间:2005年07月29日  本章字数: 2461)


  昨儿晚上值夜到天明,早上虽已经稍稍补了一觉,可还是觉得有些乏,又不敢在白天多睡,怕夜里走了乏,明日难过。斜靠在榻上,随手拿了本明代田艺蘅写的《煮泉小品》趴在灯下细看着。

  现在放在几案上的书基本上全是关于茶的书,我现在完全把这当成一份正经工作来看,管吃,管住,发工钱,福利也很好。只不过不够自由,规矩很是严厉,行差踏错就会有体罚,甚至生命堪舆。不过五年的时间也让我摸索出一些游戏规则了。在规矩中寻找自由。抱着既然做了就做到最好的心态,虽是半路出家,但现在在宫中如果涉及到茶这方面的问题,只怕没有人敢小瞧我。正读到:

  “今人荐茶,类下茶果,此尤近俗。纵是佳者,能损真味,亦宜去之。且下果则必用匙,若金银,大非山居之器,而铜又生腥,皆不可也。若旧称北人和以酥酪,蜀人入以白盐,此皆蛮饮,固不足责耳。”

  王喜在门外低声问道:“姐姐可在屋里?”我一面直起身子,一面问道:“灯既点着,人自然是在的了。什么事情?”王喜回道:“我师傅让姐姐过去一趟。”我听了,忙搁下书,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服,吹灭了灯,拉门而出。

  王喜看我出来,忙俯下身子打了个千,一面转身走着,一面说道:“万岁爷做那个西洋人教的什么东西做上瘾了,我师傅试探了好几次说是否要传膳,万岁爷只是随声应好,却没有任何动静。这都多晚了。师傅说请姑娘去想个法子。”

  我嘴角含着丝笑,想到真是‘能者多劳’。记得刚进宫大半年时,一日晚上在暖阁当值。康熙批阅折子直到深夜。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可这几天康熙连着三四天熬夜处理公文,身旁的大太监李福全已经眉毛全攒在一块了。即担心主子的身子,可又不敢乱开口。只得一旁苦着脸陪着。

  我当时也是新鲜,想着这千古明君果然不是好做的,一面偷偷打量康熙。毕竟快五十的人了,再加上几日连着熬夜,早上又要早早起来上朝,脸上颇透着股疲惫憔悴。也不知当时是鬼迷了心窍,还是怎地,我一下子眼眶有些酸,想到以前也常常看到带高三班的父亲深夜时仍在灯下备课批改作业的情景,有时候母亲急了,常常直接把台灯关了,硬逼着父亲上床。康熙只怕绝对没有这样的妻子。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袋一昏,居然张嘴说道:“好晚了,该休息了!要不然累坏了,更耽误事。”话刚出口,沉寂的屋里,人人都脸带震惊地盯着我看,一下着浮动着惊怕恐惧的气氛。我也立即反应过来,闯大祸了!忙跪倒在地上。李福全肃着脸,刚想斥责我,就听到康熙叹了口气,微微笑着说道:“朕的十格格未出宫前也老是念叨着让朕休息!”微侧着头,出神地想了一会,又轻轻摇了摇头,他对李福全说道:“把这些折子收好,今日就安歇吧!”李福全一听,满脸喜色,忙高声应道:“喳!”赶着伺候着康熙起身。

  康熙走过我身边时,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我,说道:“起来吧!”我磕了个头,说道:“谢皇上!”站起了身子。康熙打量了一下我,对着李福全笑道:“这不是马而泰家的‘拼命十三妹’吗?”李福全忙应道正是。康熙再不说话,径直离去了。我这才觉得后背已经湿透,原来我是这么怕死的!心想着真得多谢那位未曾见过的十格格了,看来康熙对她甚为疼爱。可一想到即使如此喜欢仍然把她远嫁去了塞外,心里又不禁有一丝寒意。

  正想着,从那件事情后,李福全好象就把我当成了‘福将’来用,碰到类似的事情,总是让我去想办法,庆幸的是虽每次绞尽脑汁,很是担风险,倒也总能起一些作用。王喜侧立到一旁,低声说道:“姐姐自个进去吧!”我点点头,自轻轻走进了屋子。

  刚走进屋子,就看侧立在康熙身后的李福全向我微微点了点头。我也微不可见的颔了一下首,轻轻走近康熙,装做要给茶换水的样子,端起茶盅,一面快速瞟了几眼康熙正在做的几何题,然后慢慢退了出来。

  进了茶房,一面冲茶,一面想着,题目从现在来看,倒也不难,康熙只是辅助线加错位置了而已。可做几何证明题就是这样的,一旦钻进牛角尖,总是要一会子功夫才能反应过来。其实他如果现在撂开不做,只不准明日再看见题目时要大叹昨日怎么那么傻,没想到改动一下辅助线就可以了。

  可想是这么想,我总不能上前告诉他应该如何加辅助线,又该如何证明这道题吧!毕竟我可没有从法兰西来的白晋、张诚,葡萄牙来的徐日昇等耶稣会士给教授数学。康熙若问我如何会做,我该如何回答?

  端着茶轻轻搁在桌上,定了定神,轻声叫道:“皇上!”康熙头也没有抬,随口一嗯。我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怕以后那些个洋人不敢再向皇上讲解几何题了。”康熙又嗯了一声,没有反应仍在看题。一小会的功夫他突然抬起头看着我,我忙躬下身子,柔声说道:“他们教授这些东西给皇上,也主要想着这些是好的,可皇上要是因此而茶饭不思,伤了身子,他们岂不是要因此而担上罪名。”顿了顿,看康熙没有反应,接着说道:“何况那些洋人不也说过,这些几何题有时静一静心思,说不定更容易做出来。”说完,心里也是惴惴不安,捏着把冷汗。过了一小会,康熙丢下了笔,站起,展了展腰说道:“李福全!又是你搞得鬼。”李福全忙陪笑弯身说道:“奴才这也是实在担心皇上的身子。”康熙笑了笑,说道:“好了!备膳吧!”李福全忙应道:“喳!”快步走到门外对着王喜吩咐。

  康熙低头看着我说道:“胆子现在是越来越大了,由着李福全摆布。”我忙跪倒在地上,说道:“奴婢也是担心皇上的龙体。”说完,忙磕头。康熙说道:“起来吧!”我忙站了起来。他又说道:“你倒是仔细,在旁边服侍了几次,这些话就都记下了。”我赶忙说道:“只是当时听着新鲜,所以留心了。”康熙没有再理我,一面往外走着,一面随口说道:“若大清国人人都能有这种新鲜劲,那何愁四方不来朝贺?”说完,人已出了屋子。我也叹口气想到,谈何容易,中国几千年地大物博、世界中心的思想,想真正接受新鲜事务绝对不是一个皇帝感兴趣就能改变的。非要经过刻骨疼痛,几乎做了亡国奴之后,才真正意识到原来我们需要向外面的世界学习的。康熙他不仅仅是因为称孤道寡而孤寂,他还因为懂得太多,眼睛看得太远而孤寂。自古智者多寂寞,更何况他还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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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 禁 城 篇 第四章
(更新时间:2005年07月29日  本章字数: 1459)


  今日虽不该我当值,可突然想到,下午有些新茶叶要送来,怕芸香、玉檀她们放置的不妥当,损了味道,忙急急出屋去查看一下。正沿林阴鹅卵石小道走着,忽然看见对面十阿哥和十四阿哥正迎面走来,忙侧了身子,立在路边,俯下身子请安。十阿哥粗声说道:“又没别人,你哪来那么多礼?”十四阿哥却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立起身子,冲十阿哥笑了一下,问道:“要回府了吗?”他一笑说道:“出宫但不回府,我们去八哥那里。”我想了想说道:“好多日子没有见过八爷了,帮我给八爷请个安,道声吉祥!”十阿哥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一直站在一旁,冷着脸的十四说道:“你若真惦记着八哥,用不着什么请安问好的虚礼,你若心里惦记着别人,又何苦做这些给人看。”我和十阿哥都是一愣,不知道他这话从何说起。两人朝对方疑惑地看了一眼,全都不解地盯着十四阿哥。十四说完后,却很是不耐烦,催促道:“十哥,你到底走是不走,你若不走,我先去了。”说完,也不等回话,提步就走。

  十阿哥不解地看了我一眼,匆匆追了上去,我转身皱着眉头看着他俩远去的背影,一面想着我究竟何时得罪了十四阿哥?难道又是因为十三?可这几年来,他早就知道我和十三很是要好,怎么就又生起气了呢?

  一面走着,一面下意识地摸着手腕上的玉镯子,我究竟有没有惦记着他?他每年都要问的问题,我今年会怎么回答呢?或者说,他已经问了五年了,今年他还会问吗?也许他已经厌倦了。

  正出神地想着,一下子撞到一个人身上,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幸亏对方伸手扶了一把,才站稳了。我一看是十三,忍不住,骂道:“你这个促狭鬼,看到我也不叫一声。”他笑道:“看你想得那么出神,就想看看你究竟会不会撞到人,也好给你提个醒。”顿了顿,他手握拳头,抵着下巴,忍着笑接着说道:“对我投怀送抱倒没什么,若别人看着这么个大美人冷不丁地跳到怀里,只怕要想歪了!”我撇了撇嘴,笑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他。他问道:“想什么呢?”我笑看着他说道:“不告诉你!我还有正经事情要做,不和你说瞎话。”他笑着说:“去吧!只是可别再边走边想了。”我没有吭声,只是提步就走,经过他身旁时,忍不住拿胳膊肘猛拄了他一下,只听得他在身后夸张地叫了“哎哟!”一声,我含着笑,快步离去。身后也传来一阵笑声。

  没走多远,忽听得身后跨步的声音,忙回身看,原来十三正大踏步着走过来,我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什么事情?”他近前了,急走了两步,站定,想了想说道:“想问你件事情,可这阵子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都差点要忘了。”我说道:“你问吧!”他笑了笑,问道:“你上次为什么要帮四哥?”我一愣,脑子里想了一圈,仍然是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得问道:“我什么时候帮过四爷?再说了,四爷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帮的?”他微笑着,摇了摇头道:“贡品的事情,你把茶倾在十哥身上。”我深吸一口气,微张着嘴看着他。脑子里轰得一下明白为什么十四不待见我了。

  过了半天,我如霜打得茄子般,没精神地回道:“那根本就是无心之错,凑巧了而已。”他笑了笑说道:“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反正我在这里谢谢你了。若不然,十哥那张嘴还不知道说出些什么呢!倒不是惧他,只是向皇阿玛解释起来麻烦。”说完,等了一会,看我没什么反应,又说道:“我走了,你也忙自己的事情去吧!”我木然地点点头,转身缓缓地走开。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知道一手摸着镯子,一面慢步走着。当惊觉的时候,发现自己早走拐了方向,离乾清殿已经很是远了,心里叹了口气,觉得实在没有心力精神去管什么茶叶的事情了,遂转身回房而去。
作者: 小猫    时间: 2006-9-16 20:10

紫 禁 城 篇 第五章
(更新时间:2005年07月29日  本章字数: 2268)


  日渐西斜,我斜靠坐在柳树旁的石块上,半眯着眼睛看着前方花丛里的两只蝴蝶翩翩起舞,紫白夹杂着的花菖蒲,已经由盛转衰,看着不是那么喜人了。可由于这两只彩蝶,在花间,时停时飞。双飞双落,在夕阳下无限恩爱,让人觉得所见到的分外美丽。

  一个稚气但清亮的声音响起,问道:“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一动不动的?”我侧头一看,原来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圆嘟嘟,很是可爱,看他一身装束,应该身份不低。我指了指前面说道:“在看蝴蝶!”他走到我身边,刚好和我齐肩,看了一眼蝴蝶,说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捉蝴蝶才好玩呢!”我一笑,没有再理他。

  他又问道:“你是哪个宫的?”我仍然盯着蝴蝶,漫不经心的反问道:“你又是哪里的?”他说道:“是我先问的你。”我没有理他,继续看着蝴蝶,一前一后,你追我赶地正在远去,如果我也可以就这样飞走那该多好。他等了一会,见我没有理他,只得说道:“我是爱心觉罗.弘时。”我一惊,忙回头仔细打量他。想着这就是那个后来被雍正贬为庶民的儿子!看了几眼,又懒洋洋地转回了头。

  “你不给我请安吗?”他问道,我转回头,看着他,心想这才多大,就把主子奴才分得这么清楚了,笑了一下,说道:“我现在不给你请安,等你将来长大了,我再给你请安。”他侧着头看着我说道:“别的宫女现在就给我请安的。”我看着他笑了一下,问道:“谁带你进的宫,怎么只有你一个了?”

  他没有答我的话,接着问道:“你是谁?”我怔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他又脆声问了一遍:“你是谁?”我转回头看着夕阳斜辉下的独自寂寞着的花丛,喃喃自问道:“我是谁?”是马而泰.若曦?是张小文?是清朝宫女?是现代白领?一时间脑中纷乱如麻。“是啊!我是谁呢?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侧头看着他迷惘一笑说道:“我不知道我是谁。”他似乎被我的笑容有点吓着了,呆呆地看着我。

  我看他的反应,一惊,忙堆起了和善的笑容,正打算安慰他一下,莫要因为自己一时失态而吓着小孩子。一个太监匆匆跑过来,说道:“哎哟!好主子,奴才可找着您了。怎么一转眼就跑这么远了呢?”

  我看过去,见四阿哥正随在后面,快步而来,忙立起身子请安。四阿哥走近后,看了一眼弘时,冷声问道:“怎么回事?”弘时好象有点怕,低声说道:“我和她说了会子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高声说道:“阿玛,她不肯给我请安,还说她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一听,当时想昏死过去的心都有,好你个弘时,如此喜言是非,难怪被人讨厌呢。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选择没有反应,立着。

  四阿哥对旁边的太监说道:“先送弘时去娘娘那边。”太监应了声,忙蹲下身子去背弘时。弘时临去前看着我还想说什么,但看父亲脸色淡淡,终是没有吭声乖乖随太监而去。

  本以为四阿哥会和弘时一道离去,却没有想到他居然站着不动。想着此时想要退去,只怕也不能如愿,索性留下来听听他说些什么。于是低头看着柳树被夕阳拖得长长的阴影,静静地站着。

  他静了一会,淡然说道:“下次若还想知道关于我的私事,不妨直接来问我。”我心头一跳,心里开始埋怨十三,怎么向他打听了一些关于四阿哥的事情,他问题倒是没有几个回答得上的,反而让四阿哥知道了。早知道就不问他了。现在该如何是好?

  他看我半点反应没有,用手理了理袍子下摆,自顾自的坐在了刚才我坐过的石块上,微眯着双眼看着前方的花丛,声音平平说道:“我最爱喝的茶是太平猴魁,最爱吃的点心是玉蔻糕,最爱的颜色是雨后青蓝,最喜欢用的瓷器式样是白地皴染花蝶图的,喜欢狗,讨厌猫,讨厌吃辣,不喜欢过多饮酒…...”他停了一下,想了想,继续说道:“这些十三大概已经告诉你了。不过你的问题太多,我现在能想起来的就这些。还有想知道的,现在问吧!”

  我木木地立在那里,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这个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是应该赶忙跪地认罪求饶呢?还是应该趁此机会索性打听个清楚明白呢?其实我的心思很简单,只是知道这宫里有两个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一个是康熙,一个是四阿哥。康熙的喜好避讳,老师傅们早就叮嘱了千百遍了,可四阿哥的喜好避讳,却无从得知,想着十三和他好,应该知道的,所以问了十三。可是十三惊诧地回道‘我一大老爷们,怎么会知道这些呢?’我只好耍赖说道‘不管!反正你去替我打听出来。’又仔细叮嘱了他只能偷偷打听,不可让别人知道。结果?!结果这个十三就把事情给我办成这样了!唉!

  想到这里,忽然觉得事已至此,索性豁出去算了,反正不可能更糟糕了。于是声音木木地问道:“最讨厌的颜色呢?”他很是一怔,大概实在没有想到,我居然真就问了。他侧着头仔细看了我一小会,最后转回头看着前方,依旧声音平平地道:“黑色。”我点点头,继续问道:

  “最讨厌的熏香?”他快速回道:“栀子香”

  “最喜欢的花?”“水泽木兰”

  “最喜欢吃的水果?”“葡萄”

  “什么天气,最开心?”“微雨”

  “什么天气,最讨厌?”“毒日头”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大概是在现代偶像个人档案看多了,越问越顺口,后来居然开始问什么,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小时候最开心的事情,最尴尬的事情等等。而他居然就我问一句,他答一句,最后觉得脑子里塞了一大堆东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记住了没有。最后,问无可问,我咂吧了一下嘴巴,停了下来。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两人沉默了一会,我俯下身子请安,说道:“奴婢想知道的,都问完了。贝勒爷若没有其它事情,奴婢告退!”他站了起来,看着半蹲着的我,想了一会,淡然说道:“去吧!”我遂起身,木着脑袋转身离去。

  



紫 禁 城 篇 第六章
(更新时间:2005年07月29日  本章字数: 1788)


  快要立秋了,可热气仍然未减,反倒更是酷热,连着还有一个‘秋老虎’,真是难熬的热。康熙决定出塞行围,一则避暑,二则也可以练练身手,以警醒后代不忘满人之本。虽说这次塞外之行途中有很大的意外发生,不过我好象记得除了太子和大阿哥倒霉外,别人都是有惊无险。只要自己小心些,想必不会有什么麻烦。又想着塞外风光和清凉天气,就仍然希望自己能跟了去。

  我还正在琢磨如何去求了李福全让我也去,王喜已经过来说让我准备好茶器用具随驾同去塞外。我听后暗叫求之不得。遂欢欢喜喜地准备收拾东西。我上高中以前都是在新疆渡过的,一直对能一眼看得到天际线的开阔地方充满了感情。海边我已经去过了,可茫茫大草原我还从未见识过。想不到在交通发达的现代没能实现的愿望,反倒在古代能实现了。

  乘着今日不当值,在屋中,把要带去的随身物品整理出来。正在低头叠衣服,听到门外有低低但清晰的两三下敲门声,一面仍低着头叠衣物,一面随口应道:“进来吧!”但门幷没有如我所想被推开。我放下衣服,看着门,又说了一声:“进来吧!”门外仍然没有任何动静,我纳闷地起身,拉开门,随着室外阳光一起涌入眼帘的是八阿哥。他一身竹青长袍,姿态闲雅地立在院中的桂花树下,微微笑着看着扶门而立的我。阳光透过树叶照在他脸上,让那个笑容显得更是和煦。似乎让你的心也带着阳光的暖意。

  我立在门口呆看了他一会,他也静静的回看着我。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忙上前两步请安。他微笑着说道:“这是第一次看你住的地方,还算清静。”我带着点骄傲说道:“我现在好歹也是领头女官了,住的地方总不能太委屈自己。”他低头默默笑着,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我说道:“这院里就我和玉檀住着,今日她当值。”说完之后,觉得自己好象暗示什么似的,不禁脸有些烫。他笑着说道:“我知道!”我低低应了声,越发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装做不经意地从地上随手拣起片叶子把玩起来。

  心里想着这段日子来十四爱理不理的样子,以及八阿哥一如往常的态度,很想趁此问问他又是如何想的,可站在他身边,在这难得的独处机会,夏日的阳光又让人暖洋洋的,不禁什么都不想问了。

  过了一小会,他说道:“这次塞外行围,我要留在京里。”我低低地‘嗯’了一声,他又续说道:“这是你第一次伴驾随行,去的时间又长,一路小心。”我又‘嗯’了一声。想了一会,抬头对他认真说道:“放心吧!在宫里已经五年了,不是那个刚进宫时什么都不懂,什么都需要提点的小丫头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我心里记着呢!”他看着我的眼睛,笑着点了点头,继而眼光越过我,看着我身后,说道:“这几年你做的得比我想得要好的多。我从未想到皇阿玛、李福全会如此看重你。”说完,静了一会,收回眼光看着我,淡淡笑着说道:“不过我还是担心。只怕哪天你那倔脾气又犯了。”我沉默了好一会,叹了口气,说道:“做得好,才能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笑了一下,说道:“要不然你若半年前来,我可不能住在这里,可没有办法站在这里清清静静地说话。”他微微笑着,说了句:“想得到总是要先付出的。”我心里‘咯噔’一跳,很想问他最想得到什么,又愿意为此付出什么。可看着他的笑,终是没有张口。只是也朝他笑了一下。

  两人正相视而笑,一个太监匆匆在院门口,叫道:“八爷!”叫完也不等吩咐,闪身就跑了。八阿哥敛了敛笑意,说道:“我得走了。”我点点头,没有说话,他又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而去。

  我目送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院门外,后退了几步,头侧抵在树干上,低低叹了口气。想着,是啊!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居然会在宫中做得风生水起,刚入宫时,只知道不管是电视还是历史都在一再强调皇宫是个可怕的地方,抱着千分小心,万分谨慎的心思入了宫。眼里看到的,耳里听到的,都提醒着我不可行差踏错,不可!起先只抱着绝不出错的想法,可后来慢慢觉得要想过得舒服,能管着自己的人越少越好,这样自己才能有一些自主权。所以决定既然已经如此了,只能尽力为自己争取更多。在严格的规矩中为自己争取尽可能的自由和尊严。

  正在沉思,忽听得芸香的声音:“姑娘吉祥!”我忙站直了身子,原来芸香不知何时已经进了院子,正俯身请安。我忙让她起来。芸香陪笑看着我说道:“我要带的东西不多,已收拾好了。所以过来看看姑娘可要帮忙?”我一面笑着让她进屋,一面说道:“我要带的也不多,不过你来的正好,帮我看看可有什么遗漏
作者: 小猫    时间: 2006-9-16 20:36

紫 禁 城 篇 第五章
(更新时间:2005年07月29日  本章字数: 2268)


  日渐西斜,我斜靠坐在柳树旁的石块上,半眯着眼睛看着前方花丛里的两只蝴蝶翩翩起舞,紫白夹杂着的花菖蒲,已经由盛转衰,看着不是那么喜人了。可由于这两只彩蝶,在花间,时停时飞。双飞双落,在夕阳下无限恩爱,让人觉得所见到的分外美丽。

  一个稚气但清亮的声音响起,问道:“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一动不动的?”我侧头一看,原来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圆嘟嘟,很是可爱,看他一身装束,应该身份不低。我指了指前面说道:“在看蝴蝶!”他走到我身边,刚好和我齐肩,看了一眼蝴蝶,说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捉蝴蝶才好玩呢!”我一笑,没有再理他。

  他又问道:“你是哪个宫的?”我仍然盯着蝴蝶,漫不经心的反问道:“你又是哪里的?”他说道:“是我先问的你。”我没有理他,继续看着蝴蝶,一前一后,你追我赶地正在远去,如果我也可以就这样飞走那该多好。他等了一会,见我没有理他,只得说道:“我是爱心觉罗.弘时。”我一惊,忙回头仔细打量他。想着这就是那个后来被雍正贬为庶民的儿子!看了几眼,又懒洋洋地转回了头。

  “你不给我请安吗?”他问道,我转回头,看着他,心想这才多大,就把主子奴才分得这么清楚了,笑了一下,说道:“我现在不给你请安,等你将来长大了,我再给你请安。”他侧着头看着我说道:“别的宫女现在就给我请安的。”我看着他笑了一下,问道:“谁带你进的宫,怎么只有你一个了?”

  他没有答我的话,接着问道:“你是谁?”我怔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他又脆声问了一遍:“你是谁?”我转回头看着夕阳斜辉下的独自寂寞着的花丛,喃喃自问道:“我是谁?”是马而泰.若曦?是张小文?是清朝宫女?是现代白领?一时间脑中纷乱如麻。“是啊!我是谁呢?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我侧头看着他迷惘一笑说道:“我不知道我是谁。”他似乎被我的笑容有点吓着了,呆呆地看着我。

  我看他的反应,一惊,忙堆起了和善的笑容,正打算安慰他一下,莫要因为自己一时失态而吓着小孩子。一个太监匆匆跑过来,说道:“哎哟!好主子,奴才可找着您了。怎么一转眼就跑这么远了呢?”

  我看过去,见四阿哥正随在后面,快步而来,忙立起身子请安。四阿哥走近后,看了一眼弘时,冷声问道:“怎么回事?”弘时好象有点怕,低声说道:“我和她说了会子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高声说道:“阿玛,她不肯给我请安,还说她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一听,当时想昏死过去的心都有,好你个弘时,如此喜言是非,难怪被人讨厌呢。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选择没有反应,立着。

  四阿哥对旁边的太监说道:“先送弘时去娘娘那边。”太监应了声,忙蹲下身子去背弘时。弘时临去前看着我还想说什么,但看父亲脸色淡淡,终是没有吭声乖乖随太监而去。

  本以为四阿哥会和弘时一道离去,却没有想到他居然站着不动。想着此时想要退去,只怕也不能如愿,索性留下来听听他说些什么。于是低头看着柳树被夕阳拖得长长的阴影,静静地站着。

  他静了一会,淡然说道:“下次若还想知道关于我的私事,不妨直接来问我。”我心头一跳,心里开始埋怨十三,怎么向他打听了一些关于四阿哥的事情,他问题倒是没有几个回答得上的,反而让四阿哥知道了。早知道就不问他了。现在该如何是好?

  他看我半点反应没有,用手理了理袍子下摆,自顾自的坐在了刚才我坐过的石块上,微眯着双眼看着前方的花丛,声音平平说道:“我最爱喝的茶是太平猴魁,最爱吃的点心是玉蔻糕,最爱的颜色是雨后青蓝,最喜欢用的瓷器式样是白地皴染花蝶图的,喜欢狗,讨厌猫,讨厌吃辣,不喜欢过多饮酒…...”他停了一下,想了想,继续说道:“这些十三大概已经告诉你了。不过你的问题太多,我现在能想起来的就这些。还有想知道的,现在问吧!”

  我木木地立在那里,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这个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是应该赶忙跪地认罪求饶呢?还是应该趁此机会索性打听个清楚明白呢?其实我的心思很简单,只是知道这宫里有两个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一个是康熙,一个是四阿哥。康熙的喜好避讳,老师傅们早就叮嘱了千百遍了,可四阿哥的喜好避讳,却无从得知,想着十三和他好,应该知道的,所以问了十三。可是十三惊诧地回道‘我一大老爷们,怎么会知道这些呢?’我只好耍赖说道‘不管!反正你去替我打听出来。’又仔细叮嘱了他只能偷偷打听,不可让别人知道。结果?!结果这个十三就把事情给我办成这样了!唉!

  想到这里,忽然觉得事已至此,索性豁出去算了,反正不可能更糟糕了。于是声音木木地问道:“最讨厌的颜色呢?”他很是一怔,大概实在没有想到,我居然真就问了。他侧着头仔细看了我一小会,最后转回头看着前方,依旧声音平平地道:“黑色。”我点点头,继续问道:

  “最讨厌的熏香?”他快速回道:“栀子香”

  “最喜欢的花?”“水泽木兰”

  “最喜欢吃的水果?”“葡萄”

  “什么天气,最开心?”“微雨”

  “什么天气,最讨厌?”“毒日头”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大概是在现代偶像个人档案看多了,越问越顺口,后来居然开始问什么,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小时候最开心的事情,最尴尬的事情等等。而他居然就我问一句,他答一句,最后觉得脑子里塞了一大堆东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记住了没有。最后,问无可问,我咂吧了一下嘴巴,停了下来。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两人沉默了一会,我俯下身子请安,说道:“奴婢想知道的,都问完了。贝勒爷若没有其它事情,奴婢告退!”他站了起来,看着半蹲着的我,想了一会,淡然说道:“去吧!”我遂起身,木着脑袋转身离去。

  



紫 禁 城 篇 第六章
(更新时间:2005年07月29日  本章字数: 1788)


  快要立秋了,可热气仍然未减,反倒更是酷热,连着还有一个‘秋老虎’,真是难熬的热。康熙决定出塞行围,一则避暑,二则也可以练练身手,以警醒后代不忘满人之本。虽说这次塞外之行途中有很大的意外发生,不过我好象记得除了太子和大阿哥倒霉外,别人都是有惊无险。只要自己小心些,想必不会有什么麻烦。又想着塞外风光和清凉天气,就仍然希望自己能跟了去。

  我还正在琢磨如何去求了李福全让我也去,王喜已经过来说让我准备好茶器用具随驾同去塞外。我听后暗叫求之不得。遂欢欢喜喜地准备收拾东西。我上高中以前都是在新疆渡过的,一直对能一眼看得到天际线的开阔地方充满了感情。海边我已经去过了,可茫茫大草原我还从未见识过。想不到在交通发达的现代没能实现的愿望,反倒在古代能实现了。

  乘着今日不当值,在屋中,把要带去的随身物品整理出来。正在低头叠衣服,听到门外有低低但清晰的两三下敲门声,一面仍低着头叠衣物,一面随口应道:“进来吧!”但门幷没有如我所想被推开。我放下衣服,看着门,又说了一声:“进来吧!”门外仍然没有任何动静,我纳闷地起身,拉开门,随着室外阳光一起涌入眼帘的是八阿哥。他一身竹青长袍,姿态闲雅地立在院中的桂花树下,微微笑着看着扶门而立的我。阳光透过树叶照在他脸上,让那个笑容显得更是和煦。似乎让你的心也带着阳光的暖意。

  我立在门口呆看了他一会,他也静静的回看着我。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忙上前两步请安。他微笑着说道:“这是第一次看你住的地方,还算清静。”我带着点骄傲说道:“我现在好歹也是领头女官了,住的地方总不能太委屈自己。”他低头默默笑着,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我说道:“这院里就我和玉檀住着,今日她当值。”说完之后,觉得自己好象暗示什么似的,不禁脸有些烫。他笑着说道:“我知道!”我低低应了声,越发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装做不经意地从地上随手拣起片叶子把玩起来。

  心里想着这段日子来十四爱理不理的样子,以及八阿哥一如往常的态度,很想趁此问问他又是如何想的,可站在他身边,在这难得的独处机会,夏日的阳光又让人暖洋洋的,不禁什么都不想问了。

  过了一小会,他说道:“这次塞外行围,我要留在京里。”我低低地‘嗯’了一声,他又续说道:“这是你第一次伴驾随行,去的时间又长,一路小心。”我又‘嗯’了一声。想了一会,抬头对他认真说道:“放心吧!在宫里已经五年了,不是那个刚进宫时什么都不懂,什么都需要提点的小丫头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我心里记着呢!”他看着我的眼睛,笑着点了点头,继而眼光越过我,看着我身后,说道:“这几年你做的得比我想得要好的多。我从未想到皇阿玛、李福全会如此看重你。”说完,静了一会,收回眼光看着我,淡淡笑着说道:“不过我还是担心。只怕哪天你那倔脾气又犯了。”我沉默了好一会,叹了口气,说道:“做得好,才能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笑了一下,说道:“要不然你若半年前来,我可不能住在这里,可没有办法站在这里清清静静地说话。”他微微笑着,说了句:“想得到总是要先付出的。”我心里‘咯噔’一跳,很想问他最想得到什么,又愿意为此付出什么。可看着他的笑,终是没有张口。只是也朝他笑了一下。

  两人正相视而笑,一个太监匆匆在院门口,叫道:“八爷!”叫完也不等吩咐,闪身就跑了。八阿哥敛了敛笑意,说道:“我得走了。”我点点头,没有说话,他又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而去。

  我目送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院门外,后退了几步,头侧抵在树干上,低低叹了口气。想着,是啊!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居然会在宫中做得风生水起,刚入宫时,只知道不管是电视还是历史都在一再强调皇宫是个可怕的地方,抱着千分小心,万分谨慎的心思入了宫。眼里看到的,耳里听到的,都提醒着我不可行差踏错,不可!起先只抱着绝不出错的想法,可后来慢慢觉得要想过得舒服,能管着自己的人越少越好,这样自己才能有一些自主权。所以决定既然已经如此了,只能尽力为自己争取更多。在严格的规矩中为自己争取尽可能的自由和尊严。

  正在沉思,忽听得芸香的声音:“姑娘吉祥!”我忙站直了身子,原来芸香不知何时已经进了院子,正俯身请安。我忙让她起来。芸香陪笑看着我说道:“我要带的东西不多,已收拾好了。所以过来看看姑娘可要帮忙?”我一面笑着让她进屋,一面说道:“我要带的也不多,不过你来的正好,帮我看看可有什么遗漏
作者: 小猫    时间: 2006-9-16 20:36

 可是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老天总是以折磨人为乐子。明明十三满口保证说,一定不会爽约。可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又是四阿哥。我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决定回头要找十三好好谈一次话。

  我定了定神,陪笑看着四阿哥说道:“奴婢今日白天刚当完值,有些乏了,所以今晚就不学了。”四阿哥听完,脸上仍然是冷冷淡淡,只是眼睛看着我。我又鼓了鼓气,俯身说道:“如果四阿哥没有别的事情,奴婢就先行告退。”说完蹲着身子等了一小会,看他仍然没有什么反应,就直起身子,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提着一口气,试探着从他身边走过,等走过他后,觉得他仍然没什么反应,不禁呼出一口气,暗自庆幸一声,忙加快脚步匆匆离去。

  可走了一会后,听到后面马蹄声,还未来得及回头看,就觉得四阿哥凌空一跃,从马上跳下一把拽住了我。我看着离我无限近的四阿哥的脸,不禁失声惊呼。

  我叫完后,看他仍然是一副淡然处之的样子,漠漠然地看着我。好象我们现在紧贴在一起姿势根本没有什么不正常。我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反倒被他用力一揽,更是贴在了他身上。我静了下来,瞪大眼睛看着他,想着,莫非他想调戏我?

  念头还没有转完,就感觉他冰冷的唇压在了我的唇上。我一面使劲往后仰头,一面用力推他,但是男女力气所限,幷没有起什么作用。他尝试了几次,发现我紧闭双唇,根本不让他进入,遂抬起了头。我立即下意识地做了电视剧里被非礼女子经常做的动作,一个耳光甩了过去,可惜他不是郭络罗小格格,我的手被他截住,被他反剪在背后。他眼睛里带着丝丝嘲弄,嘴轻轻贴在我脸上,说道:“难为你在我身上化了那么多年功夫,引得我上了心,现在又玩‘欲擒故纵’!”他凉凉的嘴唇轻轻在我脸颊上印了一下,说道:“恭喜你,计谋成功了。”

  我怒瞪着他,想开口反驳,可是一时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怒声道:“放开我!”他又往前倾了倾,嘴在我耳边一面轻柔地逗弄着我,一面轻声说道:“你若想跟我,我自会向皇阿玛去要了你的。”我觉得我全身无力,四肢发软,感觉身子越来越热,心却越来越冷,强自深吸了口气,定了下心神,突然轻声地娇笑了起来。

  他听到我的笑声,不禁动作慢了下来,我侧着头,嘴贴在他耳边,轻轻呵了口气,然后紧挨着他耳朵说道:“四爷是因为没带着女人出来,需要泄火吗?”

  他身子一僵,我顿了顿,接着一面轻笑着,一面说道:“如果四爷喜欢用强的,一个奴婢没资格反对,四爷想要在这野地里苟合也遂四爷的愿。”

  他听完,慢慢直起身子,盯着我脸看了起来,我脸上带着几丝冷笑,半挑着下巴,斜睨着他,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他忽地缓缓展开一个笑容,我只觉全身一个激灵,冷笑瞬间被冻在脸上,他一面笑着,一面慢慢俯下头,又印在了我唇上。我身体后仰,却无法躲开,只觉得寒意从他没有温度的唇上迅速传到我心里。我慢慢闭上眼睛,全身冰冷地想到,完了!真的完了!原来‘以毒攻毒’不管用的。

  正全心冰凉,如坠冰窖时,他猛地离开了我的唇,放开了我,自转身上了马。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又被他突然放开,一下子摔坐在地上。

  他在马上冷冷看着我,说道:“上马!”我这才猛地反应过来我已逃过一劫。一面暗自谢谢各路神仙,一面腿脚发软,歪歪斜斜地爬上了马。看他反方向而行,幷不是回营地,我刚放下的心,又立即提了上来。他在侧旁冷声说道:“放心,你还不是倾国倾城。”我这才又稍稍安心了些。

  他在一侧,开始加速,一面指正着我错误的姿势和手势。我再没有勇气说半个不字,只得顺从地强打起精神学起来。

  —— —— —— —— —— —— ——

  第二日再见十三,如果眼光可以杀死一个人,十三现在肯定不死也是重伤。十三被我看得完全不敢和我的眼睛对视。目光只是游移在别处。我盯着他看了会,忽觉得不对,一看四阿哥正淡淡看着我,心里一慌,忙收回目光,乖乖立在一旁。

  最后看大家都目注着场中射箭的太子爷,我装着去换水,经过十三身边时,步子依旧,只是低低说道:“今儿晚上我去找你。”说完,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

  走近十三帐篷时,十三的贴身小厮三才忙蹲身说道:“姑娘吉祥!爷正等着呢!”我笑说道:“烦劳你了!”他忙陪笑道:“姑娘这说得是哪里话,都是奴才该做的。”我笑笑,自进了帐篷。

  十三正坐在羊毛地毯上,斜靠着软垫看书,看我进来,忙扔了手中的书。我瞪了他一眼,随手拿了两个软垫,也把自己舒服地安置好,又从几案上倒了杯茶给自己。

  十三挨着坐近了些,陪笑说道:“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你了?”我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一个阿哥若不想教我,做奴婢的不敢有半句怨言,可你犯不着再三戏弄我!”他整了整脸色,认真说道:“这可是你误会我了,头一晚是被太子爷叫住了,虽是闲聊,可不好驳了太子爷的面子,才打发了小厮去找四哥;第二次是被……” 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说道:“的确是有事,绝没有哄你。”我冷哼一声,说道:“除了皇上、太子爷,还能有谁绊住你?”他有点无奈,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敏敏格格。”我一听,看他满脸无奈,满肚子的火中也不禁透出几丝笑意。想着既然这样的确不好再说什么,可想着昨晚上的事情,又觉得满肚子的怒气怨气无处可去,只得一仰脖子恶狠狠地灌了一大口茶。

  十三看我信了,复又懒洋洋地靠回软垫上,带着笑意,说道:“不过你应该高兴才是呀!怎么一肚子火呢?”我猛地侧头盯着他,气声说道:“高兴,有什么好高兴的?”他移前了些,盯着我眼睛说道:“你难道心里没有四哥吗?”我听完此话,怔了一会,气极反笑,干笑了几声后,问道:“我何时告诉你我心里有四爷了?”他笑着一面摇头,一面说道:“自从你在殿前奉茶,我就觉得你一见四哥就怪怪的。你对太子爷都是淡淡的,可对四哥却极其小心谨慎,当时心里就存了纳闷。半年前,你升了领头女官,又向我打听四哥的喜好避讳。平时端上的茶具点心一应都是四哥中意的。这五年来你也很是留心四哥的言谈举止。你若没想着四哥,那我可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了。也不见你如此待别的阿哥。”

  我越听,心越静,只觉得‘自作孽不可活’。我实在没什么可怨天尤人的了。十三见他一席话,说得我只是低垂着头默默坐着,不禁得意一笑,轻搡了我一下,轻笑道:“别不好意思了!我看四哥对你也有点子意思。回头记着敬我谢媒酒!我可没少在四哥面前夸你。”他敛了敛笑意,认真说道:“四哥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你看他对我就知道了。”我没有搭腔,默默坐了半天,忽然站起来,说道:“我要回去了。”然后看着十三,郑重地说道:“反正我心里绝对没有四阿哥!”说完,转身快步离去。

  一路走着,一路想,其实自己打听四阿哥的喜好避讳时就担心引人注意,还特地把别的阿哥平日饮茶喜好也顺便打听了一下,可是毕竟一个上了心,别的只是敷衍而已,一般人倒看不出异样,可十三和四阿哥朝夕相处,又和我要好,我对四阿哥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难怪他会误会。既然他如此想了,那四阿哥误会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了。而且自己只以为在打听私事上会引人注意,却不料五年来的时时小心谨慎,和处处留心观察落在十三眼里全是其他原因了。我该如何去解释这个长达五年的误会呢

  回到自己的营帐,只觉得心里一股憋闷无处可去,倒茶烫了手,收拾东西却又撞翻了水盆,弄得地毯全湿了,忍不住扯着嗓子大叫了一声,吓得隔壁帐篷的芸香和晨樱都冲了过来,看我面色难看,又看到地毯上的水,忙陪笑说道:“姑娘快别生气了,我们这就帮姑娘把毯子换了。”我看着她们,静了静心神,强笑道:“真是越急越乱!”
作者: 小猫    时间: 2006-9-16 20:38

紫 禁 城 篇 第九章
(更新时间:2005年07月29日  本章字数: 7386)


  自那日后,我下定决心,马是万万不能再学了,十三有时提起话头,都被我顾左右而言他给支开了。他笑笑地看着我,也就不再提起。一日正在康熙大帐里当班,突然一个军士快步跑来,递给李福全一个快马急件,李福全不敢怠慢,立即呈给康熙,我心里暗想,莫非和太子有关,因为知道太子就在这次塞外之行中被废了,可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康熙下定决心废他却只是模模糊糊的印象。

  只看康熙一面看着,一面脸色渐渐凝重,最后猛地站起来,说道:“吩咐快马每日都来报信!”外头跪着的军士,高声应道:“喳!”磕完头,转身快跑而去。康熙慢慢坐下后沉声说道:“传旨!”李福全忙上前跪倒在地上。“十八皇子胤祄病重,三日后准备回京。”又接着道:“朕要见苏完瓜尔佳。”李福全身子一抖,磕完头领旨后,匆匆而去。

  帐内当班的宫女太监都大气也不敢喘地静立着。我也是心里惴惴,虽知道个结果,可事情在细节上怎么发展却是一点头绪也无。拼命想了半天却一点也记不起有关十八阿哥的任何事情。只得提醒自己一切小心。

  好不容易熬到换班,才发觉自己竟然一直站着一动没动,现在走起路来全身还是僵硬的。康熙刚才接见蒙古王爷苏完瓜尔佳时,已说明要提前回京,蒙古人后日就走,也开始收拾东西。一路上,周围虽人来人往,忙着准备行囊,却都压着声音,全无前几日的热闹了。我也静静地往回走,想着该如何快速把东西都整好。

  又要当班,又要整理东西。但也许因为一再告诉自己千万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出任何差错,所以虽很累,但精神却还好。第二日晚间正在让几个太监小心包裹器皿,忽听得远处嘈杂的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面留着心,一面继续忙着手头的活。

  过了一会,嘈杂的声音没了,又恢复了先前的安静,我也没再理,直到把所有器皿都包裹好后,又放置妥当,这才回了帐篷。

  一进帐篷,玉檀就面色严肃地迎了上来,拉着我坐好,小声问道:“看样子,姐姐还不知道。”我怔了一下,忙凝神细听,她续说道:“太子爷骑了蒙古王爷进献的御马,引得蒙古人闹了起来,说是献给皇上的御用之马,却被太子拿来玩耍,如此大不敬,瞧不起他们。”我‘啊’的一声,想到怎么忘了这个茬呢?不错,好象是有这么一档子事情。

  忙问道:“皇上怎么说?”玉檀悄声道:“还能怎么说,为了平息蒙古人的怒火,当着所有蒙古人的面斥责了太子爷。”停了下,她又小声说道:“不过我看皇上除了怒,还很是伤心,毕竟因为十八阿哥的事情,现在人人都面带悲伤,太子爷这个时候却骑马取乐。”她轻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我听完后,默默发起呆来。想来这就是引子了。

  想了会,认真叮嘱玉檀道:“这几日不管多累,一定要打起精神,否则一个不留神,只怕就是大祸。”我特意加重了大祸的口气,玉檀忙点头,说道:“姐姐放心,我也这么想的。”两人又默坐了一小会,遂洗漱歇息。可心里担着事情,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会对现在的几个阿哥有什么影响,虽然大致结果知道,可具体的过程却无从而知,所以睡得不安稳。我这个半吊子的先知用处实在不大。哀怨地想如果早知道要回清朝,一定把清史一字不拉地全背住,可转念一想,只怕背住也没有用,清朝的历史为了‘避尊者讳’,多有粉饰篡改,到最后只怕也是误导。听玉檀也是不停地翻身,看来她也不好过。

  浩浩荡荡的大营总算开拔,因为快报传来十八阿哥的病情又加重了,康熙的表情很是神伤,我们御前侍奉的人都提着一颗心,小心伺候着。众位阿哥也都面带忧色。太子爷的表情最是复杂,愤怒、恨意、不甘、夹杂着不知是真是假的忧伤。康熙一直对他极其冷淡,令他脸上更多几丝惧怕。

  一日清晨正睡得迷迷糊糊,忽听得芸香在帐篷外的声音,我和玉檀忙坐了起来,让她进来。她进来后,安也顾不上请,只是快步走到我身边,玉檀也忙随手披了件衣服,凑了过来。芸香面有余惊地说道:“昨日夜里万岁爷大怒!”我和玉檀都是轻轻‘啊’了一声。她接着说道:“太子爷昨夜竟在帐外扒裂缝隙偷窥万岁爷,被万岁爷给察觉了,又惊又怒,当场就把桌上的东西全扫到地上了。李谙达赶着增调了侍卫守护在帐外。”我和玉檀听完,都是一脸不敢置信,太子爷疯了?!竟敢做出如此大不敬的事情。芸香又匆匆说道:“李谙达说了,今日虽不该姑娘当值,但姑娘还是去御前伺候着。”我听完,忙起身,穿衣,挽头发,洗漱,芸香也在一旁帮忙伺候。都知道事情紧急,我也没和她客气。

  急赶了几日路,终于到了布尔哈苏台行宫,大家正松了口气,想着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我却心神越发绷紧,因为记得好象康熙就是在塞外行宫第一次宣布废太子的。行动说话加倍的留了心。

  晚间李福全正准备伺候康熙歇息,快报送到。康熙看完后,低垂着头,静静地把手中的纸张一寸一寸地揉成了一团,紧紧捏着纸团的手上青筋绷起。我心里唉叹了一声,想着看来十八阿哥夭折了,才八岁!

  李福全跪在地上,不敢说话惊动,四周站立的宫女太监也人人沉寂地站着,康熙一直以同一个姿势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往日因天子威严所慑,看不出来他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今夜默坐于龙椅上的康熙,却让人无比真实地觉得他已经五十三了。

  坐了好一会子,康熙低声对李福全说道:“都退下!”我们忙静静快速地退了出来,只留李福全在内伺候着。出了门,看见各位阿哥都已得了消息在外头候着,神色担心焦急中夹杂着忧伤。看我们出来,都拿眼睛瞅着我们。我回身对玉檀等宫女吩咐道:“万岁爷虽说让我们退了,但晚间还是要有人在近旁听吩咐,今日晚上我和玉檀就在外面守着,其余人都回去歇着吧,明日一早来听差!”她们应了声后都静静退去。

  王喜也只留了自己和另一个太监在外面听候差遣,剩下的也都打发回去歇着。我和王喜默默对看了几眼,他立在我身边小声问道:“这些阿哥们怎么说?”我想了想,说道:“现在进去请示,只怕是不可能的,不如让他们先散了吧。若有事情,再打发人去叫。”王喜琢磨了会子,点点头,上前几步,躬身说道:“太子爷,贝勒爷,各位阿哥,皇上已歇下了,各位这就先回吧!若有事情,小的自会通报。”各位阿哥彼此互相看了几眼,一时好象都有些拿不定注意。四阿哥和十三都朝我探询地看过来,我避开四阿哥的视线,只朝十三微微颔了一下首,十三遂看着太子爷,说道:“我们还是回去歇着吧!明日皇阿玛跟前还要人伴驾呢!”四阿哥点点头,正要举步而行。太子爷却盯着王喜诘问道:“李福全呢?让李福全出来回话!”

  我一惊,觉得太子爷真是越来越沉不住气,李福全一直近身服侍康熙,很得康熙信赖,为人也一向公正宽厚,这宫里宫外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想,当面却都是‘李公公’‘李谙达’的叫着。今日太子爷竟然当这么多人的面直呼其名!

  王喜也是一呆,想了想,陪笑回道:“我师傅正在伺候皇上,恐怕不得空。”太子爷冷哼了一声说道:“不是说皇阿玛已经歇下了吗?既然已经安歇了,他出来说两句话又有什么打紧?”王喜楞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回话。转头看我,我向后缩了缩身子,朝他皱了皱眉头,表示无可奈何。我可不想现在和太子爷扯上任何关系。

  王喜只得转回头,想再劝几句,可话未出口,太子爷一面提步向前走着,一面说道:“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这帮奴才倒底在搞什么鬼?”两边的侍卫忙把他拦在了门外,他呵斥道:“让开!瞎了你们的狗眼了,也不看看我是谁?”侍卫却绝不肯让路,众位阿哥都有些动容,忙上前办真半假地劝太子爷。

  正在喧闹,李福全拉开了门,康熙神情憔悴地看着众位迅速沉默着跪倒在地上的阿哥,疲惫地说道:“让随行文武官员都过来!”王喜忙应喳,匆匆跑了。

  康熙神色死寂定定瞅着太子爷,太子被看得满脸惊惶,低垂着头,伏在地上,纹丝不动。不大一会的功夫,此次随行的文武官员已都到齐,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康熙慢慢巡视了一圈,最后眼光仍然落在了太子爷身上,他痛心愤怒哀伤地盯了太子半晌,最后一字一顿地沉声说道:“胤礽不听教诲,目无法度,朕包容二十多年,他不但不改悔,反而愈演愈烈,实难承祖宗的宏业!”话未完,泪已流了下来。底下的大臣只知道磕头,再三奏请:“皇上请三思!”康熙缓缓开始历数胤礽的罪状 :

  二十九年,朕在亲征噶尔丹的归途中生了病,十分想念皇太子胤礽,特召他至行宫。胤礽在行宫侍疾时毫无忧色;朕已看出皇太子无忠君爱父之念,实属不孝。

  胤礽对十八皇子胤祄之死,无忧痛之色,毫无兄弟友爱之情。

  胤礽平时对臣民百姓,稍有不从便任意殴打,其侍从肆意敲诈勒索,仗势欺人,激起公愤。

  ……

  康熙一面落泪,一面痛述着,最后竟一时气急攻心,再加上几日来的伤心而昏厥了过去。全场又是一片忙乱,请太医的,叫皇上的。最后,康熙缓缓醒了过来,却再无精力说什么,只是吩咐让大阿哥领人先把胤礽看管起来,然后挥手,让大家全部退下去。

  我默默立在外面,心里也是一片哀伤,这个结局我早已经知道,这在当年对我而言,只是打发闲余时间的一个故事而已。甚至当时我觉得康熙在太子事件上处理得很是不明智,明知道胤礽不堪大用,却总是举棋不定,反反复复。如果他能早日下定决心,也不至于出现‘九龙夺嫡’的惨烈情景。

  如今亲眼目睹,不知是因为在康熙身边服侍久了已有感情,还是感受到康熙心中作为父亲对胤礽的偏爱,以及现在的心痛无奈愤恨,只觉得康熙的落泪深深震撼了我,作为一个皇上,他也许没有处理妥当,可作为一个父亲,无可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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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京已经多日,宫里宫外仍然暗潮汹涌,不断有大臣出面或真心或假意地奏请康熙收回成命,康熙看完折子后,总是一言不发,谁也摸不透他的心思。我虽不知道他现在究竟在想什么,却能肯定最后他又会恢复太子的位置,所以心中微微带着丝莫名的优越感看着那些焦头烂额的大臣。可以说康熙身边伺候的人除了我和李福全外,都或多或少地都流露着茫然和无所适从,不知道他们暗地里是哪个阿哥阵营的,也不知道得罪过谁,又结交过谁。我是因为知道结果,所以内心笃定,而李福全我只能无限钦佩地说,一只千年老狐狸,世情早已通透。我俩偶尔会交换一个眼神,我觉得他好象对我很是赞赏。熟不知,我是另有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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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心惶惶中,已经是十一月了。

  一日正在侧厅清点记录茶叶,王喜进来,一面打千,一面说道:“姐姐,三阿哥来了!”我随口应了声,一面从木敦上下来,一面吩咐芸香冲茶。

  捧着茶,帘子旁的太监已经掀开了帘子,我轻步走进,将茶搁在三阿哥桌上。走出时,听到三阿哥说:“儿臣有关于二哥的重要事情面奏皇阿玛。”我这才心里一下子明白他为什么来了。他要向康熙告发:皇太子胤礽一切行为举止失当是因为大阿哥胤禔用喇嘛巴汉格隆魇术魔控了胤礽。

  我一面想着,我怎么总是要事到临头才知道。不过确实也没有办法,我只知道大概有这么件事情,可毕竟具体什么时间发生,又是如何发生的,的确是不知道。一面回了侧厅,想着,现在就是等太子复位了。忽地想起八爷他们,不禁有些担心。自从塞外回来后,就一直未曾见过,不知道最近他们又为了这个位置做了些什么。思来想去,最后只能叹口气想到不管怎么样,总是没有生命之险的!他们的灾难要在四阿哥登基后才真正开始。

  三阿哥走后,康熙立即派人去胤礽住处搜查,果然搜出了‘魇胜’之物,康熙大怒,立即下令将胤禔夺爵,在府第高墙之内幽禁起来,严加看守。但却幷没有对太子做任何的处置,仍然被囚禁在上驷院侧。虽然朝内请求恢复太子地位的奏章纷纷而来。

  这几日我总是不自禁地就想到大阿哥胤禔,我当年读到这段历史的时候就曾经怀疑过,这真的是大阿哥胤禔所做的吗?他真的会用这么可笑的手段去谋取皇位吗?而一切的一切,我现在仍然没有答案。在我看来把太子爷的行径归咎于大阿哥的诅咒,实在荒唐,其实自从索额图谋反事败后,胤礽就已经乱了方寸。可这一切就是如此发生了。而且表面上看来,康熙似乎也是相信的。至于说他的相信是又一次的感情妥协,一方面为胤礽脱罪,一方面借此惩治大阿哥确实对太子做过的不轨之举;还是古人真的相信这些东西,我就实在不得而知了。

  我只是想着,从此时起直至雍正十二年幽死,大阿哥共被幽禁了二十六年!第一个被幽禁的人出现了,然后太子爷,然后十三,然后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

  我强烈的对自己喊停,不可以再想了,不可以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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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康熙看完奏章后,沉思了很久,然后他对李福全吩咐:“传李光地觐见。”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见这位康熙朝的重臣、平定台湾的功臣。康熙以前也曾单独召见过他。可在这个微妙的时候,康熙找他所为何事?不过今日不是我在殿内侍奉,所以没有机会知道。

  晚上用完膳,我和玉檀一面吃茶,一面还在想着康熙召见李光地的事情。虽然知道玉檀今日在殿内,可以问她。可一则因为御前当值,最忌讳传递皇上与臣子之间的私下谈话。我没必要为此难为玉檀。二则虽然好奇,但是否知道我也不是真地那么上心。所以只是自个瞎琢磨。

  正在暗自琢磨,玉檀起身站在门口向外看了看,又把四面的窗子和帘子全部打开挑起,一下子周围的景致全通透地落入眼底。我看着她的举动,喝着茶,静静等着。她一切弄妥当后,才又坐回我身边,一面喝着茶,一面若无其事地低声说道:“今日皇上问李大人关于立太子的事情。”我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李大人推举了八爷!”她话音刚落,我的手一抖,茶水溅在了身上,忙搁了茶盅,拿绢子擦拭。玉檀也忙抽了绢子出来,帮我擦拭。

  随后两人随意地闲聊起来,什么花样子绣在手绢上最好看,什么花样俗气。宫里谁绘制的花样最好,谁绣的手绢又最好看。

  晚上,各自回房歇息后,我才觉得自己的心一直揪着,闭着眼睛却丝毫没有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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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早起梳妆时看见自己面色苍白,不禁狠狠地往脸上多涂了些胭脂。站在殿中当值,心神却有些恍惚。李福全盯了我几眼,这才强打起了精神。

  今日从早上起,康熙就一直坐着默默沉思,我端进来的茶,总是热着端进来,又一滴不少的端出去重新换过,换了一盅又一盅,康熙却连坐着的姿势也没有变过。殿内只有我和李福全在一旁服侍,我看李福全面无表情的立着康熙侧下方,也有样学样,木立在一旁。

  正站着,外殿的小太监进来回道:“二阿哥已经到了,正在殿外候着!”皇上淡淡说道:“宣他进来吧!”。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召见了二阿哥。

  

  胤礽进来时,康熙默默看着跪在地上的胤礽,两个多月的监禁,太子爷明显瘦了很多,面色也很是苍白,神情拘谨不安。

  过了好一会子,康熙起身说道:“随朕进来!”说完,径自起身进了里进的暖阁,胤礽也赶忙爬起跟随而入。

  李福全打了个手势,让我去把门掩上,接着走到我身边低声说道:“待会想法子劝万岁爷吃点东西。”说完,也进了里面的屋子。

  我静静立在外面。看着刚才康熙坐过的龙椅想着,值得吗?也许是值得的,我当年不也是为了升经理而拼了命的苦干吗?各类职称考试,上下人际关系,不也是费尽了心思。虽有不同,可不也是为了利益而营营苟苟吗?只不过眼前的这个利益是天大的,所以也要付出天大的代价才有可能。所以也许我不应该质疑他们。有几个人能真正跳出名利之外呢?话又说回来了,真跳出来了,空闲的日子用来干什么呢?总不能都去做和尚、隐士。若人人都去做了和尚,都去做了隐士,无人做那营营苟苟的俗人,那谁又养他们呢?

  正在那里胡思乱想,天马行空。忽听得胤礽的哭声,仔细听了听,觉得里面说话声低低沉沉的,听不清楚,也就没再留意。想着反正康熙终究又心软了。现在只是时间而已。

  过了很久,才看到太子退了出来,我忙拉开门,俯身送他出去。外面自有人带他回监禁处。

  我赶紧吩咐外面守着的玉檀去准备热茶和点心,仔细叮嘱了一番,又特意嘱咐了用什么花色的盘子茶具。

  我托着茶、点心轻轻走进里屋,看康熙正立在窗边,我把茶和点心放在炕上的小桌上,看了眼李福全,他轻轻朝我点点头。我忙躬身走近康熙,柔声说道:“皇上!今日的香卷是特意用皇上夏天赏荷时赞过的荷花蕊晒干后碾成末做的,很有荷花的淡雅不俗的味道。皇上试试吧!”康熙听完,没有说话,走近桌边,李福全忙先划了片吃了,然后将剩下的用银筷子夹进康熙面前的小碟子。

  康熙默默吃了一口,端起茶喝了一口,顿了顿,问道:“这茶叶里加了什么?怎么几丝甘甜又夹杂着一点苦味?”我忙躬下身子还未及回答,就听到李福全说道:“若曦昨日问奴才可不可以用煮过银杏叶的水泡茶,奴才问她原由,她回说,近日皇上偶有咳嗽,又有些心热,因是小恙,皇上也未留心。再说‘是药三分毒’,不如用银杏叶子泡水即简单又有效。奴才问了王太医,他也说使得,所以奴才就准了。”康熙看了我一眼,微微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默默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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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虽然单独召见了胤礽,但过后却没有任何动静,胤礽仍然被监禁着,满朝文武满心惶恐,实在琢磨不透康熙究竟怎么想。各个派系的斗争越发激化,有人力保太子,也有人历数太子恶行。纷纷扰扰,黑脸红脸,你方唱罢,他又登场。

  各位阿哥的态度也很是各异,自塞外回来后,十三阿哥入宫的次数明显减少,我基本上没有怎么见过,四阿哥干脆称病在家,闭门不出。八阿哥也不曾在乾清宫露面,九阿哥和十四还偶尔能看到,可两人总是来去匆匆,人多眼杂也没什么说话的机会。

  康熙却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切,不置一词。有时休息时,他甚至会和我聊一会茶方面的事情,何地的水好,哪种茶叶的名字起得最有意境,谁写的吟咏茶的诗词最是贴切。他看上去态度闲适,我和李福全也悠悠然地伺候着。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静静看着这一切,心里极度崇拜康熙。他虽然心头也在煎熬着,可面上却任谁也看不出来丝毫。而他却在不动声色间已把每个人的举动尽收眼底。

  就这样日子晃晃悠悠地到了大年三十,废太子胤礽仍然被拘禁着,大阿哥胤禔也幽禁着,朝内人人都心心念念惦记着这个未决的太子之位,所以今年的除夕宴会是表面上张灯结彩的喜气,可暗底里是掩也掩不住的波涛起伏。我不想去看这粉饰出来的喜气,正好也轮到自己在殿中值夜,所以玉檀虽主动要和我换班,被我推辞了,嘱咐她好好去乐吧,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守着殿中的火烛和熏炉迎来了康熙四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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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猫    时间: 2006-9-16 20:38

紫 禁 城 篇 第十章
(更新时间:2005年07月29日  本章字数: 6643)


  大年初一的清晨,天刚蒙蒙亮。我静静坐在桌前,凝望着窗外。玉檀从窗前过,看我坐着出神,纳闷地问道:“姐姐昨日夜里守了一夜,这会子不睡一会吗?”我这才回过神来,笑道:“这就睡!”说完,掩了窗户。玉檀一笑,自出了院门。

  我仍然静静坐在桌前,感觉窗外的太阳由弱变强,屋里渐渐越来越亮堂,心却越来越沉,我趴在桌上想,为什么?为什么还没有来呢?难道今年他忘了?还是有其它事情耽搁了?或者以后不会再有了?

  从早晨等到中午,直到小太监送来午膳,仍然没有人来。我半点胃口也无,连看都懒得看,把膳食盒子撂在一旁,走到床边,鞋不脱,棉被也不盖,就躺倒了。我一直认为自己心里早做好了准备,会平静的接受‘他随时会放手,随时有可能就此从我生命中淡去’,毕竟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能有多大的耐心呢?可是原来我只是‘以为’而已,事到临头时时,我居然不能平静,原来我会失落!我会伤心!我会痛苦!

  正心中冰凉,忽听得敲门声,忙一骨碌坐了起来,几步冲到门边拉开了门。却是一愣,门前立着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小太监,他看我疑惑地看着他,忙一面请安,一面陪笑说道:“奴才小顺子,平常不在乾清殿走动,所以姐姐看着眼生。”我听完,未说话,只是看着他,他回头左右打量了一下,从怀里掏了个红色丝绸的小包裹给我,我心中虽满是纳闷,想着怎么是个小包裹,但还是心中一定,忙伸手接了过来,他看我收了东西,满脸笑意地打了个千就匆匆跑走了。我赶忙关好门,走到桌边坐下,稳了稳心神,打开了包裹,里面是一条项链。

  拿起细看,纤细如发丝的几股银丝缠绕在一起,彼此交错,仿若水波起伏流动,链坠子是一朵晶莹剔透的羊脂玉木兰,精雕细琢,似乎是一朵缩小了的真花,只需凑到鼻边就能闻到它的清远香气。一个念头闪电般从脑海中闪过,我全身一震,原来这不是‘他’送的,而是‘他’送的!只觉得手中清凉的白木兰好似那人的唇,一股凉意一下子从手心直冲到心底。忙一下把链子扔回桌上,叮咚一身脆响,正好落在刚才打开的丝绸上。

  摊开的鲜红丝绸是底色,其上蜿蜒流动着的银色水波,一朵皎皎白木兰静静的浮在水波之间。我呆看了半晌,只觉得耳边好似又有微微的呼吸声,冷冷的唇轻轻抚过,身子发冷,而心却发烫。我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急急把丝绸裹好,打开箱子,塞到了最底层。

  手指轻轻滑过也被我压在最底层的五封信,默然半晌,终是没有忍住,拿了出来。把信放在桌上,默默盯着它们,其实内容早已熟记,字迹墨色,都深深印在脑海中。在宫里寂寞压抑的漫漫长夜里,脑中诵着它们静静渡过了无数个难眠之夜。

  我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声对自己说道‘以后再没有了!’,慢慢地深吸了口气,拿过最低下的一封,缓缓打开: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晰。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泗。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址”

  这是康熙四十三年的大年初一清晨收到的。

  我静了好一会,又打开了第二封:

  “东门之墠,茹藘在阪。

  其室则迩,其人甚远。

  

  东门之栗,有践家室。

  岂不尔思?子不我即。”

  这是康熙四十四年大年初一清晨收到的。

  第三封: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

   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出其闉阇,有女如茶。

   虽则如茶,匪我思且。

   缟衣茹蘆,聊可与娱。”

  正在心中默念,忽听得几声‘笃笃’的敲门声,一惊忙把信全拢了起来,一面问着‘谁呀?’,一面四处一看,慌忙把信藏到了被子里。

  门外一个声音回道:“姑娘,奴才方合!”我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酸喜苦惊混杂在一起,一时竟怔在当地。

  方合等了一会,看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又试探地敲了敲门,轻声叫道:“姑娘!”我这才惊醒,忙去打开了门。

  看着方合忍不住问道:“今年为何这么晚才来?”方合陪笑低声说道:“八爷特意嘱咐了,姑娘昨日夜里守殿,不要太早过来,扰了姑娘休息。”我听后,心中更是百般滋味,只觉得咽不下,吐不出,梗在胸口,人定在当地。方合四处打量了一下,掏出封信,递给我,然后打了千,退走了。

  我手里捏着信,坐在桌前,半日没动,最后还是慢慢拆开了信封。仍然是上等的百合香熏过的签纸,温柔中含着刚劲的蝇头小楷。

  “式微,式微!胡不归?

  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式微,式微!胡不归?

  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只觉心中一痛,宛若刀尖猛地一触心口,不禁捂着胸口,趴倒在桌上,万千思绪,波涛汹涌,激荡在胸,却无处可去,只得一遍又一遍地默问自己:“胡不归?所为何?”,“胡不归?所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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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节刚过没多久,几树梅花开得正好,站着树下闭上眼睛,浮动着的香气越发浓郁。一面想着,康熙究竟打算什么时候给太子复位?已经两个多月了!

  仔细回忆过,可我实在记不大得具体的日子,只记得是在今年年初。可现在连我都等得快不耐烦了,那些不知底细的人只怕更是心下难熬,度日如年。

  正暗自想着,耳边十阿哥的声音:“又在发呆!”我微笑着睁开眼睛,转身看向十阿哥,却见九阿哥,十四阿哥和从塞外回来后就一直未见的八阿哥都立在身后。我忙俯身请安。抬头时,下意识地眼光瞟向八阿哥,却正好迎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心头突地一跳,忙低头静静站着,再无勇气抬头。

  九阿哥四处打量了一圈,看仔细了周围无人,然后直直盯着我问道:“今日有件事情要问问姑娘!”我纳闷地看着他,不明白这位很少和我说话的主子要问我何事,只得恭声回道:“请九阿哥问吧!”旁边几位阿哥都先是微微一怔。但八阿哥紧接着皱了一下眉头,目注着九阿哥,十阿哥茫茫然地看向九阿哥,十四却目光清亮地盯着我。

  “皇阿玛单独召见二哥都说了些什么?”我‘哦’了一声,明白过来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呀!不过也难怪,当时只有我和李福全留在屋中,不管他们安插了谁在康熙身边,只怕也无法知道这次谈话的始末。除非他们能撬开李福全的嘴,不过那和想摘月亮的难度差不多。

  正想告诉他们我当时守在外进的屋子,幷没有听清楚具体说了什么。却听到八阿哥说道:“若曦,你先回吧!”我刚张口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十四说道:“问问她又有什么打紧?就她和李福全知道,这事除了着落到她身上,再无别人能答。”八阿哥看着十四说道:“御前侍奉的人传递皇上与臣子私下间的密谈,一旦被知道,下场是什么,十四你有没有想过?”说到后来,声音已很是清冷。十四怔了一会,看了我一小会,眼光转开看向梅花,再没有说话。十阿哥一听,忙说道:“那若曦你赶紧该干吗就干吗去吧!”

  九阿哥却冷哼了两声说道:“这里就我们几个人,她不说,我们不说,又有谁能知道?”说完,冷冷看着我。我看八阿哥神色清冷,忙赶在他开口之前,急声说道:“奴婢当时虽然在屋子里,可守在外间,皇上和二阿哥在里间,奴婢听不清楚。”话音刚落,就听到九阿哥一面冷笑着,一面看着八阿哥说道:“八哥,好好看看吧!这就是你费尽了心思的人。我就是养条狗……”还未说完,八阿哥已冷声截道:“九弟!”

  他幷不看我,目光只在几位阿哥脸上慢慢掠了一圈,最后盯着九阿哥说道:“谁都不许再向她打听任何关于皇阿玛的事情。”九阿哥神色阴沉地和八阿哥对视了半晌,八阿哥神色淡淡地回视着他。十四却神色冷冷地看着我,十阿哥看看八阿哥,又看看九阿哥,嘴巴张张合合,却无声音。

  最后九阿哥转过了视线盯着我冷笑了几声,猛地一甩袖子,转身就走,十四嘴边含着丝冷意也立即随九阿哥而去。十阿哥打量了我们几个一圈,最后挠了挠脑袋,也走了。

  八阿哥这才侧头微微笑着,眼神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缓步而去。我默默呆立着,只是想着,他们都不相信我没有听到!抬头看着八阿哥渐渐远去的背影,却只觉得丝丝冷意,连他也不相信!心中一酸,强忍着泪意,转身快步就往回走,可走了几步,脑子里却全是他平时淡淡的笑意,阳光下温暖的笑容,还有难得一闻的大笑声,脑中回来荡去,不禁心中疼痛,停住了脚步。站住默想了会,终是长长地叹一口气,想到,罢了!罢了!这么些年我又为他做过什么呢?遂回身快跑着去追他们。

  他们听身后有脚步声都回了头看,见是我,九阿哥冷冷一笑,继续前行,而八阿哥,十阿哥和十四却停了下来。

  我停下,喘了两口气,又看了看周围,刚要张口,八阿哥已经说道:“我不想听,你回去吧!”我摇了摇头,说道:“我就是想告诉你也没有办法,我的确没有听见。”他们都面露疑惑之色。我侧头笑看着十阿哥说道:“你随九阿哥先去吧!”他一急说道:“干吗要支开我?”他侧头看向八阿哥,八阿哥看着他,温和地说道:“先去吧!”

  十阿哥怨怒地瞪向我,我忙上前两步,扯了扯他的袖子,软声说道:“反正是为你好!”说完看他不为所动。又一面笑着,一面扯着他袖子说道:“求求你了!别生气,好不好?好不好?”他被我弄得无所适从,只得把袖子从我手里恶狠狠地拽了出来,一面粗声说道:“一点格格小姐的样子都没有!”一面转身而去。

  我看他已经没什么怒气了,不禁吐了吐舌头,笑看向八阿哥和十四。八阿哥脸上早没了刚才的漠然,脸上带着笑意看着我微微摇了摇头,十四却是瞟了眼八阿哥,看着我重重叹了口气。我又打量了一下四周,静了静轻声说道:“皇上是很疼太子爷的。”说完,仍旧笑着看向他们,笑问道:“上次我从塞外给姐姐带去的牛皮画,姐姐可中意吗?还有给巧慧、冬云带的珠饰,她们可喜欢?”八阿哥笑着说道:“都很是喜欢!”我又笑说道:“除夕夜姐姐进宫来赴宴,我却要守殿,不曾相见。姐妹也没有说话的机会,只能麻烦八爷帮我给姐姐带个好。”八阿哥笑着点了点头。我这才躬身做福,说道:“那奴婢就先退了。”八阿哥轻声说道:“去吧!”我转身自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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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猫    时间: 2006-9-16 20:40

这几日我心中不安,为我当时未经仔细考虑就说出的话而担心。一直在思量我说得那句话究竟会起什么作用,是让他们缓下谋位的步伐呢?还是采取更多的举措来打击皇太子,以减少皇上对太子的宠爱?思来想去,没有答案。心里不禁暗问自己,我那句话究竟说得对还是不对?会不会事与愿违?正在一面往回走,一面再次思量这个问题。却听见十三在后面叫我。

  一直未见的四阿哥和十三居然都碰上了。自从和十三在帐内说过话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一直没有机会面对面地对着四阿哥。站着四阿哥身前,只觉得耳朵发烫,心中异样,脑子里不禁想到草原的夜色中他冰冷的唇滑过我的脸颊、嘴唇和耳朵,很是有些尴尬,请完安,就急急地想走。

  十三却笑着伸手拦住了我,说道:“那么久没见,你怎么这么生分起来了?”我忙笑道:“哪里有,不过手头还有事情要做呢!”十三不相信地朝我笑着摇了摇头,但还是说道:“那你去吧!”

  我还未及提步,四阿哥就淡淡说道:“我有话要问你。”我一下僵在那里。十三轻笑了几声,又咳嗽了几声,强忍着笑说道:“这个……这个我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我忙伸手去拽他,却被他轻巧地闪开,一面低声笑着斜睨了我一眼,一面快步走开。

  我心里愁肠百转,想着,该如何解释呢?如何解释他才能相信?又如何解释才能让他不会羞恼成怒呢?

  正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他却淡然问道:“那日皇阿玛和二哥都说了些什么?”我的忐忑不安,万千思绪立即消失无踪。只是一时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应该是安心,可居然还有隐隐的失落。不禁暗自嘲笑自己也有自作多情的一天!

  静了静心神,淡然答道:“奴婢当时守在外进,皇上和二阿哥在里进,奴婢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他瞟了四周一眼,紧走了两步,我不禁后退,他又随了上来,我发觉已经紧贴着树干,退无可退。只能和他近距离地站在一起,感觉他的呼吸可闻。他轻声说道:“你是在恼我那天晚上吗?”我忙摇了摇头。想着你不恼我就行,我可没有恼你,一则本就是自己先引得他误会,二则我还没吃熊心豹子胆。

  他盯着我的眼睛慢声说道:“当时我也许错解了你的意思。”我忙不停点头。心想,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心还未来的及放下,就看他凝视着我缓缓一笑,我立即觉得浑身毛骨悚然,冷气从脚底直往上冒,果然他带着笑意接着说道:“可我不后悔亲了你。”我立即心头狂跳!一面还得强压着紧张思索他话里意思,看看怎生应对。

  他说完,手伸到我脖子处,轻轻扯了一下我的衣领,朝里看了一眼。冰凉的手指若有若无地滑过我的肌肤,只觉得身子也在变冷。如此轻佻的举动,他却做的坦坦荡荡、自然无比,好似我与他天经地义就该如此。我心中一怒,火气直冲脑袋,也顾不上他将来是不是雍正,挥手就把他的手用力打开。

  他倒幷未在意,顺着我的动作,收回了手,退后两步,声音平平地问道:“怎么没戴着?”我微微一怔,立即反应过来原来他是要看我是否戴了那条链子。

  我硬邦邦地回道:“在屋子里,下次四爷进宫,奴婢还给四爷。”他眼中带着几丝冷意和讥讽,看了我半晌。我牛脾气一上来,再不愿意计较后果,也直直地盯着他看。

  他忽而嘴角露出一丝笑,说道:“既然收了,就没有退回的道理。”我张嘴想解释当时纯属误会,根本不知道是他送的。可张了张口,觉得这又如何解释?难道告诉他我以为那是八阿哥送的?只得又闭了嘴。心中万分懊恼。

  他看我在那里欲言又止的,又说道:“有些事情虽是你起得头,但却由不得你说结束。”我只觉得心中有怨无处诉,有火发不出,带着几丝怨气和怒意回视着他。他嘴角噙着丝笑意,神色淡定地看了我一会,收了笑意,淡淡说道:“总有一日,你会愿意带上它的。”

  他语气虽淡,但是里面却有一种绝对无人能逆转的力量,我猛然一惊,想着,我和他硬对硬得来,岂能有赢得道理?需得想其它法子。我那么多年书是白读了。怎么连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这些道理都不懂了?一面想着,一面脸上的神色渐渐缓和。

  他静了一会,问道:“虽说听不具体,可总不能一点都没听到吧?”我忙收回心神,看着他,平平说道:“没有!”他不说话,只是神色淡然,双手悠然负在背后,深深地盯着我看,我只觉得刚才稍微缓和的心,又提了起来。

  脑子里迅速地思前想后,李德全那日把我放在屋中,难道就没有想到会有人向我打听?答案很明显,他肯定会想到,所以才把我留在了外间,即使有人打听也不妨。二则,当时李福全对我未尝不是一种试探,如果我真是阿哥们的人,那我势必会想方设法去听皇上与太子之间这场非常重要的对话,而我当时站在外间靠门口的地方,更本就没挪过位置,而且还在走神想别的事情,如是有意试探,那么这一切肯定都落在李福全那个老狐狸眼里。那就根本不存在我走漏消息的可能。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后怕,如果当时我真一时生了好奇心想法子去听,只怕……。

  赶快拉回心神,现在不是分析李福全的时候,眼前最重要的是要过四阿哥这一关。他显然打定注意要从我口里知道一二。我若回绝了他也不是不可,可他是四阿哥,将来的雍正,我真有必要在这件事情上和他过不去吗?那以前的小心谨慎不就全白费了吗?

  脑中念头转了几圈,最后笑着抬头,看着四阿哥说道:“当时我在外间只隐隐约约听到二阿哥的哭声。”说完后,我躬身想请安告退。他声音平平地问道:“你也是如此告诉你姐夫的吗?”我躬着的身子微微一僵,缓缓起身,一面笑如春花地回道:“正是!”

  他眼光没有什么温度地目视着我,我保持着我春花般的笑容,目光柔和地回视着他。过了半晌,他轻声说道:“你去吧!”我笑着又向他行了个礼,慢慢转身而去。

  直到进了院门,玉檀看见我,一呆,笑问道:“姐姐今日怎么如此开心?”我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我居然一直就笑着回来了。一回过神来,脸上神色立即垮了下来,玉檀一惊,不明白她的一句话,怎么就让我表情天翻地覆的。我只朝她点了点头,径自回了屋子,再不愿多想。

  只希望康熙快点给二阿哥复位吧!连最能沉得住气的四阿哥都静不住了,满朝文武可想而知。一方面把太子的倒行逆施归咎于大阿哥下了咒术,一方面又继续囚禁着二阿哥,的确是人人一头雾水,摸不着东南西北。我实在不想再被人问了!
作者: 小猫    时间: 2006-9-16 20:43

紫 禁 城 篇 十一章
(更新时间:2005年07月29日  本章字数: 3733)


  一日午后,正在屋内闲坐着翻书,王喜匆匆跑了进来,认认真真地打了个千,立起后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站着。我放下书,纳闷地看着他,问道:“有什么事情直说吧!”

  他瞅了我一眼,低着头沉吟了一会,才慢慢说道:“今日朝上万岁爷大怒!”我一惊,想着万岁爷大怒固然是要紧事情,可他为何特特地跑来告诉我呢?定了定心神,看着他问道:“为了什么事情?”

  他抬头飞快地瞟了我一眼,看我目光清亮地正盯着他,又低下了头,犹豫了一下,说道:“今日朝堂之上,万岁爷询问立太子之事,大臣阿灵阿、鄂伦岱、揆叙、王鸿绪等大人,还有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都出面保奏立八阿哥为太子。”我一下子猛然从椅子上站起,只想着,自古皇帝最恨儿子们私下结交大臣,唯恐出现党派之争乱了朝纲和自己权利被架空,康熙也绝对不会例外。

  默了一小会,我问道:“皇上怎么说?”他略微犹豫了下,说道:“ 万岁爷极为生气,说……”他停了下来,我吸了口气,肃声说道:“照实说!”

  他这才又接着说道:“因为大阿哥被幽禁前曾说过他愿意将来辅助八阿哥,万岁爷说八阿哥和大阿哥,彼此勾结庇护,谋夺太子之位;说八阿哥在朝内私结党派,还说……”他又停了下来,我心急如焚,忍不住喝道:“往下说!”

  他从未见过我疾言厉色,不禁吓了一大跳,赶紧接着说道:“说八阿哥柔奸成性,妄蓄大志,党羽相结,谋害胤礽。今其事皆败露,削其爵位,即锁系,交议政处审理。”他一口气地把康熙的原话重复了出来。

  我只觉得背心冰凉,眼前一黑,浑身无力地软倒在椅子上。脑袋轰地一声,只余一片空白,耳内不断地重复着那句‘即锁系’、‘即锁系’……,却似乎不太明白它是什么意思,过了大半晌,脑子里似乎才慢慢真正理解了这句话,可明白了却更觉心痛难忍,他那样风姿雅洁的人居然被‘锁系’!

  王喜看我坐在椅子上,身如雕塑,半天没有反应,只得试探地叫道:“姐姐,姐姐!”我强自定了定心神,没有力气地问道:“后来呢?”他说道:“几位阿哥给八阿哥求情,十四阿哥跪奏万岁爷说‘八哥无此心,臣等愿以死保之!’”他学着十四的语气说道,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可万岁爷最恨阿哥和大臣为谋夺太子之位而私下结交,而且当时正在气头上,十四阿哥又硬驳万岁爷的话,最后还说愿不惜一死来保八阿哥,以死明其心志。万岁爷震怒之下,竟拔了侍卫的佩刀欲诛十四阿哥。”我‘啊’的一声惊叫,看着王喜,王喜也是脸有余惊地回看着我。

  我静了静,安慰自己,没有什么事情的!十四可是一直活到乾隆登基了。看着王喜,说道:“接着说。”王喜说道:“当时五阿哥急忙扑上前跪抱着万岁爷双腿哭劝,别的阿哥也都不停磕头恳求,万岁爷才稍微缓解了怒气。”王喜又停了下来,我长叹口气说道:“事已至此,还能有更坏的吗?说吧,别再吞吞吐吐!”他赶忙说道:“万岁爷打了九阿哥一个耳光,又命责打十四阿哥四十大板。”

  我听后木木地坐着,过了半晌忽然想起,忙问道:“十阿哥呢?”王喜忙回道:“因万岁爷训斥八阿哥时,虽然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都上前跪倒为八阿哥求情,但只有十四阿哥和万岁爷起了争执,而十阿哥当时只是跪地磕头。所以十阿哥没有事情,万岁爷只是训斥他回去闭门思过。”

  我一时静默无语,只觉得脑袋重如巨石,根本无力思考。心如被千针所刺,先时还觉得疼痛,这会却只觉得麻木。

  王喜在旁默默站着,过了半晌,他才说道:“我师傅……”,我才反应过来,他特地过来告诉我这些,只能是李福全的意思。忙强打精神问道:“李谙达有什么吩咐吗?”王喜说道:“我师傅的意思让姐姐今日好好休息,明日还要当值,不要误了正事。”我问道:“就这么多?”王喜回道:“就这些。”

  我沉默了一下,看着王喜认真地说道:“回去告诉谙达,若曦就不说什么谢谢的话了。”王喜转身要走,临走又弯了回来,说道:“好姐姐,虽说你姐姐是八阿哥的侧福晋,可你也不用太担心。万岁爷这么看重你,断不会因此而薄待姐姐的。”我朝他感激地说道:“谢谢了!”他这才转身离去。

  一个人静静坐着,只觉得一颗心乱跳,竟没有个落处。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还好,还好,只是四十大板!只是四十大板而已!八阿哥也没有事情,只是暂时被关起来了,只是暂时被关起来了而已!一面想着,却不知为何,眼泪却只是往下掉,止也止不住。

  我不停地问自己,我知道结果,可不知道过程,原来一个简单的结果,居然要经过这么多的痛。前面还有什么要发生呢?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究竟还要发生多少事情,太子才可以复位。我一直鸵鸟地不肯去想十几年后的事情,可原来眼前就有苦痛。几次站起来,就想跑出屋子,想去看看他。可走到门口,却知道我见不着的,我是连这宫门都出不去的人!只觉得心神燥乱悲伤,却无计可施、无法可想,只得又坐回到椅子上。

  天渐渐黑了,我却一无所觉,因为心本就沉浸在黑暗之中,只是坐着。

  玉檀进屋时以为屋中无人,待点亮了灯,才发觉我静静坐在椅子上,唬了一大跳,忙上前问道:“姐姐用过膳了吗?”我收回心神,深深吸了口气,说道:“还没呢!你呢?”她回道:“我也没用过呢!待会一起吧!”我点了点头。玉檀看了我一会,犹豫了会,终于没有忍住,说道:“姐姐一向尽心服侍皇上,待人又谦和宽厚,皇上很是看重姐姐,不会因为其它事情而牵累姐姐的。”停了停,她又说道:“再说了,都是皇上的儿子,一时生气责罚也是有的,过几日等皇上气消了,自然就好了。”我拉起她的手,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想着,我虽然这五年来在宫里费尽了功夫和心机,可毕竟没有白费。李福全向来对我就不错,从此事看来,更是极为照顾,已经间接向我暗示了康熙的态度,以示宽慰。而王喜、玉檀也待我不薄,这些话虽根本没有说对我的心事,可毕竟是暖人的。
作者: 小猫    时间: 2006-9-16 20:49

 第二日去应值时,明显感觉周围的宫女太监们都暗里打量我,有人难掩开心,有人充满探究,有人伺机而动,有人略带同情,还有人面色虽平静但眼光却锋芒必露。但看我表情自若,应对得体,嘴角微微含笑,而更重要的是李福全待我一如往常,又都带着思索慢慢收回了目光。

  我心里半带嘲讽地对自己说,原来我往日的气派固然和自己的努力有关系,但也脱不了我和八阿哥的这层关系。毕竟在朝堂之中,连太子爷现在也比不上八阿哥的势力。明面上虽然四阿哥和十三是站在太子爷这面,支持太子爷的,可八阿哥身边却有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五阿哥虽保持中立,幷不表态,可他毕竟是九阿哥一母同胞的兄弟,而且兄弟两人感情甚好。至于朝中大臣更是对太子不满者多、拥八阿哥者多。

  康熙从面色上已经完全看不出昨日的怒气了,表情温和,象往常一样批阅公文奏章。只是眉梢眼角有几丝疲惫。看到我,也没什么特别表情。我也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因为怕得根本不是在康熙跟前失宠,所以心态很是平和。李福全看我不卑不亢,举止如常,在晚间略带赞赏,微笑地看着我说道:“真是个难得的真正明白人!我在你这个岁数,都做不到宠辱不惊。”我无话可以应对,只回道谢谢谙达照应。他根本不明白我虽在康熙身上很花心思,可那都是另有所图。我幷不真正看重这些,既不看重,又何来忧惧?

  这几天,九阿哥、十阿哥都在家闭门思过,十四行动困难在家养伤,可其他阿哥我也一个没有见到,有心想找个人问问,却无人可问。又不敢莽撞行动,毕竟现在周围的人都睁大眼睛瞅着我,行差踏错,后果难料。只得自个内心煎熬着,面色还不能露出丝毫。因没有什么食欲,思虑又重,人迅速得瘦了下来。

  晚上独自守在灯前发呆,想着不知道姐姐现在如何?忽听得有人敲门,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楞了一会,才慢慢起身开了门,门口却幷无一人,只地上躺着一封信。

  我心猛地几跳,赶忙捡起,掩上了门。背靠着门,吸了口气,迅速打开了信,是十四的笔迹。“安好,勿挂。”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压满纸面,墨迹淋漓,力透纸背。我把信重重的压在胸口,似乎十四的力量透过他的字直达我的心。闭上眼睛,泪水无声地滑了下来,多日未曾落到实处的心却稍稍安定。

  一日午后正在侧厅整理茶具,玉檀拿着鸡毛掸子站在梯子上,清扫柜顶上的灰,王喜进来,朝我打了个千,郑重说道:“今日朝堂上万岁爷复立二阿哥为太子。群臣朝贺,万岁爷很是高兴。”我心道,终于等到了。一面静静微笑着说道:“这可真是一件喜事!”王喜看了眼我,一面笑,一面接着说道:“皇上复立太子,心情大好,又宣布等太子册立次日,就宣封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为亲王,七阿哥、十阿哥、九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为贝子,恢复八阿哥的贝勒封爵。”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才露出了真心的笑,心中压着的石头终于搬开了。想到终于暂时雨过天晴了!可一面又觉得同样是儿子,可康熙却真的是非同一般的偏心,不禁很是替其他阿哥们不值。不过这样的事情即使在民间百姓家也是有的,何况对这个有四十多个子女的皇帝呢?毕竟二阿哥是唯一一个由他亲自抚养长大的孩子。几十年的感情岂是说放手就能放手的?而且更加重要的是,八阿哥在朝中过大的势力已经引起了康熙的忌讳,所以他宁愿选择太子这个由他亲自培养的势力,一个他清楚来龙去脉的势力,一个他绝对可以掌控的势力。

  



紫 禁 城 篇 十二章
(更新时间:2005年07月29日  本章字数: 6584)


  恰是人间四月天!蝶飞燕舞,花开草长,山水含笑,生机勃勃!

  这时的北京还未有沙尘的困扰,天空是清澈蔚蓝的,色彩虽纯但轻透,好似清新的水彩画一般。风则在空中回旋游荡,时能听到它在林间游玩时与新叶嬉戏的轻柔笑声。才吐未久的新叶,在阳光下泛着清翠的光泽,翠得让你眼前一亮,翠得好似能点亮你的心。

  这是丁香花的季节,深深浅浅的紫色小花密密匝匝地压满了枝头,香气远远的就能闻到。我正拿了竹篮在采摘丁香花。晒干后,入菜调味很是不错;拿来泡澡,润肤止痒更是好。不过丁香花小,又要选开在正盛时的采,未全打开的和快开败的都不能要,一上午,才摘了小半篮子,而我腰已经站得酸酸的,额头上也细细密密的小汗珠。

  正拿手绢拭汗,十阿哥和十四笑着走过来,我忙俯身请安。两人看了看我篮子里的丁香花,十阿哥说道:“这些活也要自己干吗?打发小太监采不就行了?脸都晒红了。”我一笑说道:“让他们干,根本不辨花的好坏,全给我塞在篮子里。我可不放心他们。”十四笑叹道:“偏你有那么多花样!”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子,我看他俩没有要走的意思,笑问道:“你们今儿很闲吗?难不曾要看我摘花?”十阿哥说道:“特意来找你的,玉檀说你采丁香花去了,我们琢磨着也就这里有丁香花。”十四看着我身后的丁香花说道:“这几株丁香还是当年孝庄文皇后亲手所植。”我啊了一声,不禁转身看花,大玉儿!那个来自草原的传奇女子!一时不禁有‘丁香依旧笑春风,人面却已随风逝。’的苍凉之感。

  收回思绪,才问道:“特意找我?所为何事?”十四对着十阿哥说道:“我说得不错吧?她又忘了!”十阿哥点着头说道:“她把别人的生日都记得清清楚楚,就唯独不记自己的。”

  我听完,才一下子想起来,再过三天是自己的生日了。马而泰.若曦的二十岁生日,张小文的三十一岁生日。说来也巧,若曦和小文竟是一天的生日。不过说不定这个巧合也是我来这里的因。

  一瞬间竟有苍老的感觉,不禁说道:“过了十八岁,哪个女孩子耐烦记着自己的生日呀?年年提醒又老去一岁。”十四对着十阿哥笑说道:“听听!倒成了我们的不是了!”十阿哥也是笑着,一面问道:“老不老先不去管它,你倒是有什么特别想要的没有?”我说道:“和往年一样给我买些小东西就可以了。”十阿哥说道:“今年可是个整生日。总要送些特别的东西的。”我随口说道:“真想要的东西,又得不到!随便从宫外给我买些新鲜有趣的玩艺也就可以了。”

  我话刚说完,十阿哥和十四互相对看了一眼,十四凝视着我,很是认真地说道:“你且说来听听。办不办得成再说。”十阿哥也眼巴巴地盯着我。

  我侧头默想了会,自打进宫后,虽逢年过节也能见着姐姐,可只是请安问好,从未和姐姐私下里说过话。若姐姐能在生日那天陪着我,就是最好的寿礼了。可宫里规矩森严,岂能随便容我们姐妹闲话家常,相比那些连见一面都是难如登天的人,我已经很是幸运了。再说,太子风波刚过去没有多久,八阿哥现在自己都很少在宫中走动,我一直都未曾见过他,我又何必因自己的一点私心再替他招人口舌。

  转头时一面微笑着,一面说道:“只是一个生日而已,你们拣着好玩的送就可以了!”十阿哥和十四一听都静了下来。十四目注着我说道:“你在宫里待久了,也把那说话只表三分意的毛病全学会了,再无当年的爽利!”

  我心想,这皇宫是什么地方呢?再粗爽的人入了宫也得变的谨慎。不想再解释什么,只是看着十四认真地说道:“生日有什么打紧的呢?其实最紧要的是你们都好好地。我们大家都好好地!”十四听完,没有说话,只是面色沉静,默默注视着我。十阿哥也好象想起了刚过去的那场风波,面色也一下子沉静了下来,安安静静的一旁立着。

  自从那件事情后,我虽见过十阿哥和十四两次,可大家都装做没有发生任何事情的样子,一如往常地请安对答,从未提起过这个话题。今日我心急时的一句话,引得两人面色都静了下来。

  我忙把心里的感伤赶走,微笑着说道:“你们不走,我可不理你们了,我还得摘花呢,趁着这几日有空,赶紧摘一些,若不然错过了,就要等明年了。”十阿哥忙笑说道:“这就走!不耽误你功夫了。”

  十四听完后,却很是一愣,看着我半天没有说话。我和十阿哥疑惑地对视一眼,十阿哥拍了拍他肩膀说道:“十四,想什么呢?”十四这才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一首诗词了而已。”十阿哥嘲笑道:“你们这些书袋子,随时随地都怕别人不知道你们读过书。想着什么了?”十四微笑地看着我,慢慢吟道: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静静听完,我微微一笑没有回话,十阿哥却有些发怔,怔怔看了我一会,轻轻叹了口气。我朝他俩俯了俯身子,自转身开始摘花,不再理他们。

  他们走后,我嘴角的笑渐渐消失,嘴里苦苦的。我的年龄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都已经过了适嫁年龄了!一面挑着花,一面问上天,我不要做传奇,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子,即使曾经受过伤,把心收藏在最深处,可却仍然有着企盼,有一个人他愿意用他的真情拨开那层层花瓣下的花心。可是,可是那值得托付的良人哪里?

  —— —— —— —— —— —— ——

  看着菱花镜中的容颜,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皮肤是白皙水滑的,眼睛是清亮晶莹的,嘴唇是胭脂红的,这还是一张年轻的脸,可心却老了,丝丝苍凉存在心底。

  今日不该我当值,可我该如何过这个生日呢?生日蛋糕!!!在北京时,母亲每年都会给我买一个生日蛋糕,后来到了深圳,母亲也会嘱咐哥哥在网上帮我定购生日蛋糕,把祝福和爱送到。趴在桌上再不愿想起。已经六年了,仅有的一些回去的希望也早已经消失。看来此生只能是马而泰.若曦了。

  忽地想起生日不就是母亲生我的日子吗?一下子难以自持的悲伤涌上心头。不禁再无任何欲望去想这个日子,起身从书架上随手拿了本书,倚在榻上看起来。

  看封皮是本唐诗,也没有在意,随手翻到一页,看起来。可竟然是孟郊的《游子吟》,我忙‘啪’的一声把书丢到桌上,可整首诗词却在脑海里回旋不去。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我长叹一声,躺倒在榻上,闭上了眼睛。

  正自神伤,忽听得敲门声忙坐了起来,理了理衣裳,说道:“进来吧!”一个看着眼生的宫女正满脸笑容地推门而进,我不禁一愣,赶紧站了起来。她福了福身子,说道:“若曦姑娘吉祥!奴婢彩霞,是伺候良主子的宫女。”我轻轻‘哦’了一声。她接着说道:“主子说无意中看到宫女手中的手绢花样很是别致,问了知是姑娘所绘,想请了姑娘过去,帮着绘几个花样。”我楞了一会子,说道:“好!”

  她在前面领路,我随后跟着,以前虽也见过多次,可这是我入宫以来,第一次去良妃宫中。她虽说是八阿哥的额娘,中间有我和姐姐这层关系,可对我面色一直淡淡,我也只是按规矩请安行礼。反倒是其他娘娘在这六年来对我态度变化很大,由起先的猜疑冷淡到现在的和蔼可亲,毕竟现在康熙身边服侍的人中,除了李福全,就是我最受倚重。连人人都揣测在废太子事件中,因为‘八爷党’而可能受到波及时,康熙却对我一切仍旧。让宫里的人对我更是上了心。

  彩霞帮我挑开帘子,说道:“姑娘自己进去吧!”我点了点头,进了屋,正厅幷无人,只听到谈话声从侧厅传来,于是向侧厅走去,守在珠帘后的宫女彩琴看我来,忙分开帘子。因为彩琴是良妃宫里品阶最高的女官,又最得良妃看重,所以我忙紧走了几步,笑着低声说道:“烦劳姐姐了!”彩琴也忙笑着回了一礼,没有说话,只示意我进去。

  进去后,一眼就看到良妃斜坐在榻上,姐姐一身宫装,侧坐在下方。我心里一热,忙俯下身子给良妃和姐姐请安:“良妃娘娘吉祥!福晋吉祥!”良妃轻抬了抬手让我起来

  良妃淡淡说道:“看你绘的花样子不错,就打发人叫你来帮着绘制几张。”我忙笑说道:“娘娘能看得上眼,是奴婢的荣幸。”她让宫女搬了绣墩赐我坐在一旁。我忙说不敢,她淡淡说道:“难道你过会子绘花样也是站着吗?”我想这屋里除了姐姐、良妃,也就守在珠帘旁的宫女彩琴。于是依言坐了下来。这才朝姐姐抿嘴一笑,姐姐也是微微一笑。

  良妃看了我们一眼,说道:“若兰难得进宫一趟,倒是真巧,你们姐妹竟碰上了。”正说着,彩琴已经在桌上把笔墨纸张都摆好了。良妃一面起身,一面说道:“若曦,你就在这里绘吧!若兰你给她说说我喜欢的样式。”我们忙站起来听着。良妃说完,自带着彩琴去了正厅。

  姐姐走过来,轻轻摸了一下我的脸,嗔道:“又是你捣的鬼!前两日,爷就打发人来说让我今日进宫来给额娘请安。我还正纳闷呢!非年非节的,怎么特地让我进宫呢?可一想不正是你的生日吗?就知道肯定能见着你了。”我笑着,轻轻依在姐姐身上,半带着撒娇问道:“难道姐姐竟不想见我吗?”

  姐姐含着笑,没有说话。两人静静依偎了一会,我牵着姐姐的手,走到桌边坐下,姐姐也挨着我坐了。我朝她一笑,一面拿笔,一面问姐姐:“娘娘都喜欢什么花?”姐姐说道:“颜色淡雅素净的。”我点了点头,想了想,开始画梨花。不要叶子,只把花密密的画了几朵。

  姐姐一直在旁边默默坐着看我画,等我一口气绘完后,才说道:“你这几年在宫里,倒是学了不少东西。我起初还以为只是个借口呢!没想到竟画得这么好!看得我也想要了。”我搁下笔,笑说道:“那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回头我画好后,让人带给你。”一面想着,我打小可就学着画了,虽不好,可画个花样什么的还绰绰有余,在宫里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只好在这些事情上磨功夫了,可不就越来越精了!姐姐一笑,没有答话。

  两人都静静的坐着,我心里满是欣悦,好似又回到了初到贝勒府的日子,什么也不用多想,只管想着怎么打发无聊的时间,每日最紧要的事情不过是如何玩。嘴角含着笑意,头轻轻靠在了姐姐的肩膀上。唱戏、打架、与老十斗嘴、被十四嘲弄、和丫头们踢毽子,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彷若昨日,却已经隔了六年。原来我这些年最快乐的日子竟然是在八贝勒府中渡过的!

  过了一会,姐姐轻轻说道:“已经二十了。”我随口‘恩’了一声。姐姐把我的头推正了,看着我,我也静静看着她,她认真问道:“你在皇阿玛身边已经六年了,自个有什么打算?”侧头看了看帘子外面,又低声问道:“你心里究竟有没有中意的人?”

  这个姐姐呀!可真象我老妈!前几年唯恐我喜欢人,后来又担心我为何还没有男朋友。我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受,面上却未露分毫,嘻嘻笑着问道:“前几年,姐姐不是说让我别乱动心思吗?”姐姐笑瞪了我一眼,说道:“前几年你要入宫,谁知道皇阿玛会不会挑中你,或者又会把你赐给哪家的公子哥。有了心思也是白有,又何苦自苦呢?”说完停了一会,接着说道:“可现在你已经这么大了,又是皇阿玛看重的人,在皇阿玛前也能为自己说得上话,总得为自己谋算谋算,总不能做一辈子的宫女吧?”我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姐姐拿起我的手,看着我手上的镯子说道:“还带着呢!”我心里一紧,忙抽了手回来。姐姐也没有在意,静静想了一会,说道:“你若真喜欢十三,就让十三去求皇阿玛要了你。”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可我看十阿哥也还惦记着你,跟他也未尝不可。不过十福晋……”她停了一下,又接着轻笑着说道:“那倒也不怕,你的性子还能让她占了便宜去?”我默默听着,想到让我为一个男人,和另一个女人在同一个屋檐下,钩心斗角的过一辈子,这需要多少的爱才可以支撑?

  过了一会,姐姐又说道:“我看十四对你也不错。”我忍不住开始笑起来,笑问道:“这么多呀?还有没有?”本是一句玩笑话,可姐姐却看着我认真地说道:“爷对你也很好。”我的笑意在脸上僵了僵,自侧转头,强笑着说道:“姐姐再这么说下去,简直个个阿哥都对我很好了。我竟不知自个何时成了香饽饽了。”姐姐微微一笑。我望着前方,幽幽说道:“我若要嫁一个人,他须要全心全意地待我。姐姐,你懂的!”姐姐静默了下来。
作者: 小猫    时间: 2006-9-16 20:50

 我静了静,又转回头,一面想着姐姐竟真的对八阿哥一点心思也没动,一面看着姐姐柔声问道:“别光说我,姐姐这些年过得可好?虽有见面,可从未有机会亲口问问。”姐姐听后,目光低垂,注视着桌上我绘好的梨花,淡淡说道:“还不是老样子!”我一听,忍不住脱口而出:“为什么不可以遗忘?”姐姐身子一硬,过了半天,才淡淡说道:“想忘却绝不能忘!”我深吸口气,说道:“为什么不珍惜眼前的人呢?”姐姐猛然抬头看着我,我直勾勾地回看着她,我俩对视了一会,她凄然一笑,转过了头,说道:“我虽不恨他,可我也不能原谅他!若不是他派人去打听,那……怎么会……死呢?”姐姐语带哽咽,声音颤抖,没有再往下说。我长叹了口气,无力地辩解道:“可他是无心的。”姐姐却再不肯说话。

  我心中哀伤,只觉得我们这些人就象一团乱麻,怎么理也理不清,我们都有自己的执念,宁肯孤独地守着,也决不肯放。即使代价是孤寂一生。看了姐姐好一会,忍不住又提起笔,静静画了一株恣意怒放着的欧石楠,画完后,才觉得心中的哀伤宣泄了出来一些。

  墨迹刚干,彩琴正好进来,笑问道:“姑娘可绘好了?”我笑着说好了,一面把花样交给了彩琴,和姐姐一块进了正厅。

  良妃顺手接过花样,边看边说道:“这是梨花,不过倒是少见人绣在绢子上。”我忙笑回道:“是化自丘处机的《无俗念•灵虚宫梨花词》”良妃微微一笑说道:“‘天姿灵秀,意气舒高洁’‘浩气清英,仙材卓荦’,我可不敢当。”接着看下一张,一面看着,一面说道:“这是什么花,我倒从未见过。”

  我这才反应过来,心里暗叫不好。当时光想着欧石楠的花语是‘孤独’,一时情绪激荡就画了出来,竟然忘了这是生在苏格兰荒野上的花,没仔细思量过现在的中国是否有这样的花。愣了一愣,才慢慢回道:“这是杜鹃花的一种,”想着欧石楠属杜鹃科,不算撒谎。“一般生在悬崖峭壁上,平常不得见。奴婢也是从西北进京的路上,偶然看到过一次。”良妃点点头,看着花样说道:“是有遗世独立的风韵。”看完,笑看着我说道:“倒真是个七窍玲珑心的人!”正仔细打量我,忽然瞥到我腕上的镯子,笑容一怔,我下意识地把手往后一缩。心中正慌,良妃却已恢复常态。转头让彩琴收好花样,命人照着去绣。

  我看已经得偿所愿,就请安告退,姐姐朝我微微一笑,我也回了一笑。然后自转身退出。

  默默走着,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我竟走到了太和殿外,我隐在墙角,遥遥目视着殿门。也不知站了多久,散朝了,大小官员纷纷而出,看到一个熟悉的身着官袍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身子似乎更加单薄瘦削了,可气度却是一贯的雍华优雅,虽因为隔得远,看不清脸容,可我觉得能感觉到他那微微笑着的脸,和没有丝毫笑意的眼睛。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定定望着他走下了台阶,又看着他走过殿前的广场,周围虽还有其他人相伴,却只是觉得他是那么孤单寂寞,正午的阳光虽然照在了他身上,却照不进他的心。正如那苏格兰荒野上的欧石楠,表面极尽的绚烂,却无法掩盖那寂寥的灵魂。

  他猛然顿住身形,转回头朝我藏身的方向看来。我一惊,快速缩回了脑袋,背脊紧紧靠在墙上,只觉得心突突地乱跳。过了一会,终是没有忍住,又悄悄探出脑袋,看去,却只看见他的背影。他渐渐越行越远,慢慢消失在大门外,我忍不住沿着汉白玉的侧廊快步小跑起来,立着的太监侍卫虽有些诧异,可都知道我是谁,只是多看了两眼。

  想着清朝规定平日文武大臣出入午门左侧门,而宗室王公出入右侧门。沿近道跑到高处,隐在廊柱后看去,果然右面只有王爷阿哥们走着了,我从高处看过去,仍是他的背影,与身边的人一面谈笑着,一面缓缓走着。

  渐渐到了午门,临出门前他又突然顿住身形,转回身子,仰头向我藏身的方向看来。我紧贴着廊柱站着,脑袋抵在柱子后,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等我再探出脑袋时,下面已空无一人,只有午后的阳光洒在地面上,白花花地反射回来,刺得我眼睛生生地疼。我凝望着下面,背贴着柱子,一点一点地慢慢滑倒,坐倒在了地上。

  我感叹姐姐守着自己的执念不肯放手,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如果我不是念念不忘那个最终的结局,勇敢一些,是不是会好一些呢?如果我不那么狷介,要求少一些,能接受与其他女人分享一个丈夫,是不是会好一些?如果我单纯一些,肯简单地相信他是唯一地爱着我,是不是又会好一些?
作者: 小猫    时间: 2006-9-16 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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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冰河    时间: 2006-9-16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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