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 -
2000 年2 月,快乐而又疯狂的寒假结束了,我们又返回了校园。
我和齐歌推开寝室门,看见孙琛一个人在喝闷酒,地上摆了一排空啤酒罐。
“马潇潇回来了吗?”我仍对上次马潇潇的推迟返校心有余悸。
“他?”孙琛呷了一口酒,撇着嘴说:“不知死活地和那个音乐教育系的女生风流快活去!”
我和齐歌听出了他话里明显的酸味。
“你又犯什么病呢?”齐歌问他。其实,不用问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我?失恋了!被人甩了!新鲜吗?”孙琛大口地往嘴里灌着啤酒。
“不新鲜!”齐歌坐下来,顺手夺过他手里的啤酒罐,“没眼光的女人哪儿没有?让她后悔去吧!不就是一个会唱歌的黄毛丫头吗?”
“靠!当初她戴着牙套,我不嫌她一张嘴两排防鲨网,她现在反倒嫌起我来了。” 孙琛刻薄地说着,我和齐歌轻笑着摇头。
孙琛伸手去抢齐歌手里的啤酒罐:“你给我剩点儿!最后一罐了!”
齐歌扫了一眼地上排着队的空罐,仰头一口气喝了个涓滴不剩。
孙琛把空罐接过来摇了摇,捏扁了拿在手上,悻悻道:“什么狗屁共同语言!她不就是假期演出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小歌星吗?我就不信,满音乐学院,我找不着一个比她强的了。”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和齐歌从琴房回来,寝室空无一人,马潇潇和女朋友约会去了,孙琛也不知所踪。齐歌去洗澡,我不想一个人傻坐着,决定到电视房消磨时间。
我刚在门口一露头,坐在第一排的孙琛就举起一罐啤酒招呼我。
我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压低嗓门问他:“你不是忙着找女友接班人吗?怎么在电视机前面浪费青春?”
“别提了,全他妈名花有主了,还一个赛一个的死心塌地。”孙琛指着电视荧屏说:“看电视,爆炸案元凶被抓了。”
那起震惊全国的爆炸案共炸死了108个人,凶手竟然因为和家人的几句口角就炸毁了整幢居民楼。死者当中就有和他发生口角的亲弟弟。
电视画面上出现一个形象猥琐的男人:“他……他……他骂……骂……我……”
这个凶残而又恶心的口吃杀人犯最后是在情妇家里被抓获的。
看完侦破纪实,我和孙琛一起回到学生公寓,继续聊那个爆炸案凶手。孙琛认定他脑子有问题,因为正常人不会那么偏激。
正聊着,齐歌从浴室出来,头发湿淋淋的坐在我身边,我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毛巾帮他擦头发。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们俩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了!”孙琛忽然说道。
我吓呆了,双手举在半空,心吊到了嗓子眼。
齐歌头上蒙着那块白毛巾“盖头”,僵着身子一动不动,透过“白盖头”的缝隙,观察着孙琛的表情,揣测着他话里的意思。
最后,他壮着胆子问:“我都搞不懂,你怎么知道的?”
“妈的!连那个长相巨恶心、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话的变态杀人犯,都是又有老婆又有情妇,中国六亿男人六亿女人的配比平衡,都被那帮一个人把着好几个的家伙搞乱了,哪那么容易就找着合适的女朋友?”他愤愤不平地说:“我真同情你们俩,找到现在还是一无所获。怪不得我这些日子看上眼的全他妈有主了!”
我和齐歌对视了一下,悬着的心回归原位,恢复正常工作。
齐歌拿下头上的浴巾,神情轻松地说:“没有女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告诉你一句名言:男人需要女人,就像鱼儿需要脚踏车。”
我吃惊地望着齐歌,不相信真有人说过这种话。
孙琛拍着床板大叫:“经典!经典!说得太好了!哪位高人说的?”
齐歌得意地笑,“U2 的歌词。”
“唱来听听!”孙琛笑成了一朵花。
“……A man needs a woman, like a fish needs a bicycle……I'm gonna run to you,
run to you, run to you……”
他边唱边看着我,炽热的目光灼得我抬不起头来。他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拇指有意无意的抚弄着我的脖子和耳垂。他对我的敏感带了如指掌。看到我面红耳赤的窘态,他很是得意。
我气得把手伸到后面戳他的后背。他象背负硬壳的乌龟,任我怎么用力就是不为所动,始终面带暧昧的微笑望着我,一遍又一遍的唱着那首男人不需要女人的歌。
马潇潇面带桃花回到寝室,免费欣赏的就是这样一个节目:男声三重唱, Trying' To Throw Your Arms Around TheWorld。
一开始马潇潇愣了一下,不解地问:“干什么?想转声乐系啊?”
后来,他听清了歌词,笑了起来,指着我们说:“等哪天你们谁有了女朋友,敢当着她的面这么说,我的马字倒着写!”
“有女朋友的人,我鄙视你!”孙琛大吼一声,丢过去一只拖鞋。
马潇潇机敏地躲过“飞鞋”的袭击,大笑着走进浴室。
晚上,孙琛躺在床上仍在哼唱:“……A man needs a woman, like a fish needs a
bicycle……”翻身入睡前,他语音模糊地说:“不需要女人的男人,一定有病!”
黑暗中,我咬住了被角,隐约听到对面的下铺发出一声叹息。
回到家,我没有吃饭,也不知道时间,从柜子里翻出半瓶不明来历的芝华士12 年,边喝边反复地观看那盘录像。听着熟悉的旋律,看着尼津斯基和水精灵曼妙的双人舞,看着水精灵消失后尼津斯基迷惘的眼神,看着尼津斯基回忆时夹带手淫动
作的独舞……
窗外从漆黑,到发白,到阳光明媚。齐歌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开始在我眼前闪现,他剪影般的侧面,黑亮的眼睛,轻抹唇角的无名指,执弓轻摆的右臂,翻乐谱时的凝眸一笑,在拉萨JJ DISCO 蹦跳奔跑着拉小提琴时的神采飞扬,在月光下如同牧神般的脸…… 我逃避地闭上眼睛……
恍惚中他抚上我的睫毛:“自讨苦吃,何必呢?”
他仿佛又在我耳边喘息着说:“你这个水妖……”
接着,又隐隐传来他的歌声“……A man needs a woman, like a fish needs a bicycle……”
我捂上耳朵,紧闭双眼,却无法躲开耳中眼中的齐歌。
眼前的他举着藏刀对我说:“今后,你要再敢和别人说悄悄话,再敢对别人傻笑,我就用这把刀要了你的命!”但是,说这番话的人现在却在和别人说悄悄话,在对着别人笑……
齐歌在浴室里洗澡,我蜷在沙发上看中央电视台国际频道的新闻。还有十九个小时他就要走了。我答应他,毕业后马上回北京。
看到书桌上的防水创可贴,我有些气愤:“这个猪脑,额上的伤还没好,让他洗澡时防止进水,他又忘了。”
我冲进浴室,他躺在浴缸里转过头看我,笑骂道:“流氓!等不及了?”
我不顾他的嘲笑,走过去扳着他的头贴上创可贴。
他伸出双臂,搂着我的脖子说:“我是故意的。”他湿漉漉的手臂打湿了我的衬衫。
“你这个暴露狂!”我想挣开他,他反而搂着我向下压,差点把我拖进浴缸里,我只得用手撑着缸沿,僵硬着身子任他搂着。
我吻了一下他的伤口,故意取笑他说:“不知道是你笨,还是小脑不发达,怎么自己往门上撞?是因为我吗?”
水气蒸腾中,他本已红润的脸愈加红了。他嗫嚅道:“因为你?真会自作多情。我的隐形眼镜掉了,看东西有误差。”
想起他仰靠在沙发上以手抹脸的样子,我咬牙回嘴道:“隐形眼镜戴得好好的又怎么会掉?”
“你这个混蛋!”他瞪了我一眼,皱着眉开始总结,“我的隐型眼镜总是掉在关键时刻,第一次是大学第一节音乐理论课,第二次是和声学考试……”
说到这里,他忽然住口,我慢慢起身退出浴室。那天的事情,是我们心中共同的结。我想解开,却不知如何下手。
他很快从浴室出来,头发湿淋淋的坐在我身边。象以前那样,我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毛巾帮他擦头发。
他笑了笑,轻声唱道:“……A man needs a woman, like a fish needs a bicycle……I'm gonna run to you, run to you, run to you……”此时听他唱这首歌别有一番味道,仿佛这歌词本就是为我们所写。
我靠在他的怀里,无意间瞥见电视荧屏上XXX 领导人的画面――DOUBLE 的父亲。那个心结还是早些打开的好。
我转过头面向齐歌,轻声说:“想知道和声学考试前的那一晚,那个男的是谁吗?”
齐歌摇头,把我紧箍在胸前。
“就是刚才荧屏上那位领导人的儿子,我们叫他DOUBLE。”我转向电视,画面已经转换。我继续说道:“那晚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是我主动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再次摇头,把我搂得更紧。
“因为他唱了好几遍你在除夕夜躺在雪地里唱过的那首歌――《让我在这雪地上撒点儿野》。潜意识里,我想通过那件事证实自己是同性恋,给自己找一个喜欢你的理由。事实上,除了你,我没有喜欢过任何人,连暗恋也没有。我想,如果没有
你,我既不是同性恋,也不可能是异性恋。”
“水妖!你是水妖!”他把我压倒在沙发上,将我的衬衫推至腋下。他的舌裹住我左侧的乳珠低喃着:“身上的痕迹没有了,脑子里也不许有……你要把那一刻的记忆全部抹掉……”
“没有!那时候,我脑子里根本没有他的影子!”我呻吟着:“……因为……我看到了你……”
齐歌目光朦胧的抬头看我:“你这个不折不扣的水妖!”作者: myll100 时间: 2004-5-21 1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