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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世纪的启示：从罗莎•帕克斯和美国黑人民权运动谈起
作者：延平 发表日期：2006-02-17 文章来源：作者来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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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多以前，著名的美国黑人民权女斗士罗莎•帕克斯走完了她92 年的人生道路。全美国人民和各大社会团体、政要隆重纪念这位因为拒绝在公车上给白人让座而触发、并热情坚定地参加了1950-60年代黑人民权运动的女社会活动家。在这里我想和大家一起回顾一下1950-1960年代的风起云涌、成就卓著的美国黑人民权运动，探讨一下那个运动的启示。
1955 年12 月1日，罗莎•帕克斯，一个阿拉巴马州蒙哥马利市的百货商店的女缝工和有色人种利益协进会NAACP (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the Advancement of Colored People) 的积极会员，在下班的路上搭乘公车时坐在黑人区的第一排。当时阿拉巴马州还实行种族隔离，公车上分白人区（前）、中间区（不分黑白、但是黑人要让白人）、和黑人区（后）。车上的白人区坐满了以后，再有白人上来，司机就过来叫罗莎和同排的三个黑人给白人让座。罗莎拒绝了（因为她根本就是坐在黑人区），因此遭到逮捕。她在被逮捕时想着：“这是我最后一次会这样屈辱地乘车 I only knew that, as I was being arrested, that it was the very last time that I would ever ride in humiliation of this kind." 三天之后，在马丁•路德•金的发起下，蒙哥马利市的黑人开始了公车拒乘运动Montgomery Bus Boycott：蒙市的黑人将拒乘公车，直到他们的如下要求得到满足：雇用黑人司机，礼貌对待黑人乘客，车辆中区位置先到者先坐，黑人无需让位与白人。
这个拒乘运动得到了所有黑人的支持，4 万多黑人走路上班和外出办事，有的走了20英里（32公里）！而且这不是走一天两天、一周两周，甚至不是一个月两个月，而是——381天！！[延平注：当时黑人为争取平等权利、打破种族隔离的斗争是如此地坚韧而有组织！] 黑人的斗争得到了很多有良知有正义感的白人的支持。顺便加一句，我们华人的骄傲、后来在80年代成为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美国名列第一的公立大学）校长的著名热工程学家田长霖，当时还在读研究生，也参加了声援黑人民权斗争的运动，拒乘公车。[延平注：那些对正义事业袖手旁观、只专注于自己的车子房子的“现代”海外华人尤其是大陆人，在田先生面前要无地自容！]
紧接着，在阿拉巴马州的西北邻州、同样白人种族主义势力强大的阿肯色州，发生了白人拒绝黑人进入原来要逐渐解除种族隔离的学校的事件。1957年9月，阿肯色的州长法乌波斯介入并中止了州首府所在地小石城中央高中原来已经开始的逐渐解除学校的种族隔离的计划。法乌波斯州长动用了州国民警卫队（地方军）来阻挡黑人学生进入中央高中。联邦法院判决州长法乌波斯此举违法，他不得不撤走国民警卫队。[延平注：最高法院的坚持宪法和法理，是后来一系列进步的强大支持]可是，几百名白人威胁要在九名黑人学生进入校园时冲击学校。当时的艾森豪威尔总统派出了美军精锐部队第101空降师到小石城中央高中，保护这九个黑人学生的安全。一直到哪一年的年底，军队都在校园巡逻以保证学生的安全。那九个学生也被称为“小石城九学生The Little Rock Nine”而载入美国黑人民权运动史册。
在上述事件的前后还发生了黑人在马丁•路德•金的领导下向蒙哥马利市进军的和平示威活动（1965年3月7日。这次进军遭到了阿拉巴马州警察的暴力镇压），以及一系列大规模的黑人争取民权运动， 包括马丁•路德•金发表了著名的“我有一个梦”的演说的1963年华盛顿大游行。
黑人争取平等权利和反对种族隔离的运动得到了很多有良知、有正义感的白人的支持。1962 年，以白人为主的一批学生在密西根开会，成立了“学生们推进民主社会”(Students for Democratic Society - SDS)组织。SDS的主要成员是白人中产阶级大学生。他们反对种族主义，反对在一个富有社会里存在的贫穷，反对冷战。受他们的影响，学生中出现了新左派的潮流。他们组成小分队，深入到种族歧视严重的南方州（路易斯安那、密西西比、阿拉巴马、阿肯色等）去宣导黑人参加投票，去帮助做黑人的选民登记工作。1963 年6月21日，三个选举工作人员-其中包括一名志愿服务的学生，被白人种族主义者枪杀。他们的遇害，唤醒了更多美国白人的良知，很多白人纷纷起来支援黑人的民权运动。[延平注：“自由不是免费的Freedom is not free”这句美国人常讲的话，这些例子是很好的注脚。1950-60年代的黑人民权运动，是在强大的阻力和反复的拉锯斗争中生存、前进、胜利的。没有50-60年代由黑人发起、受到广大有良知和正义感支持的白人的支持的民权运动，就没有今天我们所看到的比较自由平等的美国]
在这样的对于废除种族隔离的泾渭分明的斗争中，比较偏向反对种族隔离、支持给黑人以平等政治待遇的民主党中，有一些保守的白人倒向共和党。这样一来阵营就更为分明了。黑人民权问题成了美国的最重要的问题，它影响了肯尼迪和约翰逊两位总统的重大政策。但是肯尼迪受到很大阻力，在任内没有取得很大进展。1963 年11月22日，肯尼迪在德克萨斯州的达拉斯遇刺身亡，副总统约翰逊继任总统。肯尼迪在任时，以他和他的内阁的年轻、充满活力激发了美国人的理想主义。他提出了“新边疆New Frontier”的宏大计划：要结束种族歧视，要让联邦政府更多地帮助教育事业，要给老年人提供医疗关助Medicare。肯尼迪的新边疆战略，他的“在十年内将人送往月球并安全返回”的激动人心的空间开发计划，他的“不要问你的国家能为你做什么，问问你能为你国家做什么”的就职演讲激励了很多美国人尤其是青年人去进行改造社会的宏大努力。很多年轻人参加美国和平团去做两年的志愿者。“我们对肯尼迪所要做的事情有这样的信心，以至于我们都参加其中干一番事业”是他们很多人的共同心声。在肯尼迪遇刺以后，新总统约翰逊抓住全国人民沉浸在悲痛中的团结一致的气氛，推动国会通过有关反对种族歧视、向穷人提供更多联邦援助的法案：“对于肯尼迪总统的纪念，没有什么悼念演说或者赞美是比尽快通过民权法案（禁止对黑人的歧视）更为合适的了”。几个月后，国会通过、约翰逊签署了民权法案，禁止任何基于种族、肤色、宗教信仰、性别、原来祖籍国的歧视。该法还授权政府从一切有歧视行为的公立机构和有联邦政府合同的公司撤出政府资金，并且授权司法部长保证黑人（及其他少数民族）的投票权利，终结学校的种族隔离。约翰逊还提出了“伟大社会Great Society”计划，要向贫穷开战 War on Poverty。
十分值得一提、并且对于中国人比较陌生的是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在1960年代一系列重大社会进步当中所起的决定性、长远性的作用。从1962年开始，以厄尔•沃伦Earl warren为首席大法官Chief Justice的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开始作出一系列的历史性的判决。1962 年，最高法院判决“一人一票”的原则不可动摇（亦即不得对于非白人有歧视）、必须在联邦和州的选举中施行。这个审判还要求重划选区以保证每个众议员所代表的选民数是相同的（以改变以往白人选出的众议员多过其人口比例而黑人选出的议员少于人口比例的情形）。最高法院还禁止了在公立学校要求祈祷和读圣经的做法，指出那种做法对于宗教上的少数（即不信基督教者）造成胁迫性的压力。最高法院还攻击1950年代麦卡锡主义的法律基础，在1965年判决个人无需就参与颠//覆性组织向政府登记，因为那样做违反了宪法里禁止迫使人民自我归罪的保护条款。最高法院还坚持了1964年的民权法案和1965年的投票权法案。其他的保证民主和仁泉的最高法院判决还有例如：被控犯罪的穷人有权得到政府指派律师（因为本人无钱请律师），被告有权在讯问时要求律师在场，并有权保持沉默。1966 年的米兰达诉阿利桑那州案件中最高法院还进一步判决今后警察在逮捕嫌犯时要向嫌犯宣读上面几项被告权利。还有诸如裁定否决不允许妇女流产的法律等等，也是在这个时期由最高法院作出的。最高法院在1960年代美国社会的大动荡、大进步中，起到了相当关键的作用。而且由于美国采取判例法，最高法院的那些判定就永远成为后来判案的根据（除非案例被最高法院自己推翻）。因此，在那个时期的最高法院对于美国的民主仁泉和其他方面的社会进步（如保护妇女权利）做出的贡献是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的。
回顾了1950-60年代美国黑人争取民主和平等权利的漫长、曲折、有时甚至是激烈壮烈的斗争，自己感到有这么一些启示：
1．黑人本身十分团结，在马丁•路德•金及一批坚定而有远见的领导人的带领下进行了为时十年的坚韧斗争，坚持以和平的方式，唤醒了广大白人的同情和支持， 最后取得胜利。
2．白人的大多数是有良知、有正义感的，他们不能容忍种族歧视和种族压迫在他们心中的理想的美国存在。因此他们向在斗争中的黑人伸出援手，并积极参加到斗争中去、有的甚至献出了生命。没有广大白人的出于良知和正义感的同情和支持，黑人的民权斗争是不可能胜利的。美国社会的道德基础和人民心中的道德建设功不可没。
3．联邦政府的开明和明智使得它能够顺应历史潮流帮助、保护、促成了黑人民权运动的开展、发展和胜利。从肯尼迪政府开始、由约翰逊政府继续的新边疆战略，和约翰逊政府的伟大社会Great Society计划和向贫穷开战War on Poverty，明智地看到了存在大批被歧视而且生活悲惨的黑人将使得美国社会的发展难以为继、与他们想要美国成为的伟大国家极不相称。因此下大力气、投大资金去消除种族歧视、种族隔离、和贫穷。伟大社会计划和向贫穷开战将贫困人口从1959年占25% 降到1974年的11%， 其中黑人的贫困人口比例从55%降到30%。
4．最高法院秉持宪法的平等自由精神，在1960年代初就坚决保护黑人的平等权利，对于黑人民权运动的坚持和发展应该有着很多的鼓励。它更以一系列的有利民主自由平等仁泉的判决，将这一阶段的社会进步的成果在法律上肯定了下来，使得后世在判案时都要遵循这些判例的精神。作者: 可以 时间: 2009-5-25 20:4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