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机:盐的秘密※※


盐,这雪白的结晶体主宰了巴人的一生,写就了整部巴人的历史。因为盐,巴人成为峡江历史上一个强大的族群。一系列研究发现,正是因为盐,最终促成了巴人西进至川西平原。让我们来看看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鱼复巴人的扩张■□


在距今6000年的新石器时代,鱼复巴人的行踪之广大,让今天的人瞠目结舌。从重庆巫山往东,直至湖北中堡岛,远及更下游的江西等地,都发现有鱼复巴人生活的痕迹。到处是鱼骨堆积如山的鱼葬坑,仅湖北中堡岛就发现上百个之多;而巫山以西直至古蜀国一路的沿江地带,也同样发现不少鱼崇拜的文化遗存。尤其重庆丰都玉溪坪、忠县中坝等新石器时代遗存中,时常发现鱼骨的存在。

在新石器时代,一个渔猎族群竟然有如此广大的活动范围,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在当时的生产条件下,鱼复巴人尽管掌握了捕鱼技术,但仅靠渔猎,是无法维持不断扩张的部族群体的”,张勋燎判断。

到底是什么因素在支撑鱼复巴人的大规模扩张?

盐,进入了专家们的视野。

四川省考古研究所考古队副队长孙智彬,参加了1997年到2002年对重庆忠县中坝遗址的六次考古发掘。在这里,再次获得了考古史上一个惊人发现——

在忠县县城正北6公里,总面积50000平方米的台地上,出土了大量与三星堆文化同时期的尖角杯、圜底罐等巴人制盐器具,其数量之多,竟然以亿计!

“多得像不要钱一样”,孙智彬说,叹为奇观。种种迹象表明,这里是一个庞大的盐业基地遗址。

不仅在忠县,巫山等地也发现了不少类似的盐业遗址,出土大量的制盐器具。

任乃强曾对鱼复巴人的盐业进行研究。他说:“巫溪河谷和大溪河谷之间,有一个方圆不过百里的小盆地,盛产泉盐。盐泉的发现聚集了人居,鱼复巴人也正是靠着盐业,摆脱了渔猎经济的束缚,成为新石器时代三峡地区首屈一指的强大族群。”他认为,巴地巫盐早在五千年前就开始了,巴人是中国最早的盐业产销商,也是中国最早的商人,三峡考古也证实巴人是一支善于经商的族群。许多学者承认,一方面盐是人类生存的必需品,另一方面盐矿资源又受地域限制。垄断极易利用且高附加值的泉盐资源,使巴人在早期商业中占据了主动,这正是一些古籍上描写巴人“不耕织却不愁衣食”的原因。

越来越多的学者认为,正是盐业的繁荣,促进了巴人人口的迅速繁衍,进而又造成盐业资源的紧缺,随之而来的,便是内部不同族系的争斗与迁徙。也许,沿长江东西向的盐业贸易,也直接促成了巴人的远距离迁徙。

而迁徙的证据又在哪里呢?


■□天府回音■□


1985年的一天中午,成都市考古研究所接到市民的电话:城西新一村十二桥旁边的建筑工地上,发现了一些形状奇怪的陶片和骨器。考古工作者赶到了现场。在这个面积近2000平方米的商代早期建筑遗址中,出土了大量的尖底器,这是古蜀早期的制盐工具。据成都市考古研究所研究员徐鹏章透露:“不仅在十二桥,还有方池街、岷山饭店、指挥街、十二桥、青羊宫、医学院等遗址上,都发现有这种尖底器”。他认为,这些尖底器与三峡地区如巫山、忠县等同期的尖底器有着极其类似的形制和式样,明显一脉相承。”

徐鹏章将两地的尖底器进行比较:“成都十二桥的尖底器都很成熟,很少有早期的作品。但(上世纪)五十年代在巫山大溪及忠县等几个遗址内,都发现有更早期的作品,泥粗、胎厚、火候低。这说明,制盐技术是由峡江传入成都平原。”

川大教授张勋燎指出了这种先后顺序的意义:“这暗示着一条峡江通往天府之国的盐业通道。而这个通道,正是鱼复巴人沿江西进至川西平原的佐证。可以推测,峡江流域的部族争夺中,鱼复巴人选择了溯江西进。另一种可能性则是鱼复巴人利用自己的盐业优势,在前往川西平原的盐巴贩卖中逐步西迁。”

鱼复巴人利用手中的盐,敲开了川西平原的大门,也从此奏响了巴蜀命运交织的盛大乐章。


■□四千年前的政治角逐■□


鱼复巴人手握盐业命脉,从峡江流域西进至川西平原。他们的逐渐强大,几乎是一眼就能看穿的。而他们强大之后,又会如何呢?这个峡江文化与平原文化撞击的悬念,是否正是我们这次发现之旅的终点?

古蜀国一共5个朝代,分别为蚕丛、柏灌、鱼凫、杜宇、开明氏,第三代为鱼凫王朝。古史记载古蜀国前四朝国君全部“成仙而去”,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奥妙?

管维良否定“成仙”之说:“禅让与成仙不过是实力不济者下台的遮羞布而已,阶级社会形成后,没有哪个统治者是愿意自动退位的。这里的成仙之说,应看成是古蜀第二代的柏灌王朝被鱼凫暴力夺权的隐晦表达。”

鱼凫,作为蜀地的外来族群,究竟有没有足够的力量推翻柏灌氏?

虽然古史中描述蜀地“有碱石,煎以得盐”,意思是把咸石在水中熬煮后获得盐。但不少专家认为,这种办法获得的盐,远远无法满足古蜀先民的需求。在蜀地,没有峡江流域那样产盐量大而且加工方便的“泉盐”。因此,购买产于峡江的盐,是平原居民必须面对的现实。

管维良认为:“鱼凫从峡江往川西平原的贩盐迁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沿长江一路向西,能发现很多鱼复巴人西进时遗留的地名。唐代的符县(今合江)有巴符关,南方方言里“巴”就是鱼,巴符关也就是鱼符关;现在的奉节,汉代以前名鱼复;湖北沔阳县东十五里有鱼复古城,还有个巴复村,其实就是鱼复村。这些地名,不仅可以理解为鱼复巴人向东向西移动的痕迹,也可以看作鱼凫控制着峡江到川西平原的贩盐通道。这些地点附近,都曾出土过制盐器具或有盐井存在,鱼凫和盐交织在一起,密不可分。

管维良认为,鱼凫巴人的势力在积蓄了几百年后,终于用盐控制了川西平原。无法知道最终的暴力夺权景象,但我们仍可以想象,那必然是一场生死喋血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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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开王朝迷雾的钥匙※※


现在,让我们重新回到三星堆那些令人叹为观止的青铜器上来。如果三星堆真是鱼凫王朝的杰作,而鱼凫正是峡江走出的鱼复巴人的话,那我们不禁要追问,在古蜀大地上,三星堆的建造者,鱼凫王朝是怎样创造出高度发达的青铜器文明的?


■□金杖的发现■□


被解读为“鱼凫王杖”的那根金杖,被视为三星堆之主的信物。它的出土,是1986年夏天一个凌晨时分的惊喜时刻,它出乎意料地引发了截然不同的猜想。

三星堆考古工作站站长陈德安还能回忆起当时的情况。“留守的副领队陈显丹和几个助手正在现场值班。凌晨2点30分的时候,我们挑出了一点发光的东西,有鱼纹。是黄金的,我以为就是一条金鱼。接着用竹签慢慢往下挑,越挑越长,最后竟然有一米多长,我们就不敢往下做了。民工在追问‘是不是金子’,陈显丹敷衍说,‘没什么,黄铜。’但它就是后来的‘鱼凫金杖’。”

这支内里的木棍早以炭化的金杖全长142厘米,直径2.3厘米,黄金净重约0.5千克,是目前世界上已发现最长的金杖。金杖下端为两个人头像。上部刻有相同的四组纹样,上下左右对称排列。图案中的每一组纹样,都由鱼、鸟、箭组成。


■□那是谁的权杖■□


陈德安提到了“金杖代表王权”的说法。他说,这个说法如今已被考古界公认,但有关它以及上面的图案所代表的含义,仍有争论。

张勋燎旗帜鲜明地坚持自己的看法:“从金杖上有人头、鱼凫头、鱼纹样看,鱼凫头和鱼纹分别暗示着鱼复巴人崇拜的鱼凫和鱼,它们属于鱼凫氏的文化遗存。同时,在三星堆大量出土的鸟首柄勺,同样也是鱼凫崇拜的证明。”他强调,除了金杖上的鸟形(鱼凫头)刻画外,三星堆还出土了很多鸟型器物。二号坑出土的3.96米高的完整青铜神树上,立有九只鸟。鸟的形态基本相同,均为长嘴、勾喙。三星堆遗址出土的陶器中,还有十多件鸟头柄勺。这些勺柄塑造的鸟,下端一般呈下钩如鹰嘴形,造型与青铜神树枝上所站立之鸟极其相似。“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青铜器,或是陶器上的鸟类头部,与金杖上的鱼凫纹有着共同的特征,就是长嘴如钩,也是鱼鹰嘴部最明显的特征”。

针对少数学者“权杖习俗出自西方国家”的立论,另一些学者则提醒我们注意三星堆“鱼凫王仗”与峡江流域巴人巫师法器之间的相似性,认为这正是三星堆出于鱼凫巴人的又一佐证。


■□失落的一环■□


三星堆高度发达的青铜文化,是每个面对它的人都无法回避的悬案。鱼复巴人如果真是三星堆的主人,那么已知峡江巴人的青铜文化与三星堆高度发达的青铜文化间的差距,又该如何解释?毕竟,在峡江流域的考古发掘中,并没有发现比三星堆更早的成熟的青铜文化遗存。

近来有一种占主流的观点,那就是在三星堆王国中,有一支来自中原的人群,他们是来自中原二里头王族中的东方氏族。证据是,从三星堆遗址出土的镶嵌绿松石铜饰牌、斧形器和三足陶器,都与中原的二里头文化(夏文化)极其相似。

而在历史上,也似乎真的有与之匹配的记载。在夏商时代,有一支与夏国君王联姻的部族——“有缗氏”,大约活动在今天的山东省金乡县一带。这支族群不堪忍受夏桀的暴政,集体逃离,并神秘消失。

有学者提出过这样的猜想:有缗氏穿越了湖北江汉地区进入川西平原,成为三星堆王国的主人。

但另一些学者反驳,尽管三星堆遗址出土了与二里头文化相似的三足器——“盉”,但在峡江流域鄂西等地也曾大量出土这种三足器,仅2004年在重庆云阳大地坪遗址就发现了数十个陶盉,这说明中原文化早在新石器时代就传播到了峡江。中原文化的一些因素,是完全可能通过峡江流域传入川西平原的。

管维良将这种猜想与三星堆巴人说融合:“在三峡发现盉,证明中原文化传播的路途曾经过峡江,因此在三星堆发现盉,不能说明中原人就是三星堆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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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报观点:

巴蜀融合的起点

三星堆文化的源流仍是一个等待解读的谜团,所有关于“巴文化”说的推论都还限于猜想的层面。但我们通过这样的发现之旅,也的确看见古蜀地域上巴蜀文化的对撞与融合。这样,我们也就不难理解古蜀王国的最后一个王朝——开明氏立足川西的历史条件。早在开明氏之前两千多年,巴人沿峡江西进并与蜀文化融合的历史就已开始。“巴蜀一家”局面的形成,也许比我们想象的要早得多。

这是一段无法斩断的历史。张勋燎说:“三星堆是巴蜀文化融合的产物,它和所有光辉灿烂的文化遗迹一样,成为人类共同的文化遗产。”

巴蜀文化从来就没有分开过。站在一个新的起点上,共创巴蜀新的未来,才是巴蜀文化的光明前景。



链接>>>王朝覆灭之谜

在三星堆遗址的祭祀坑中,考古学家嗅到了不平常的暴力气息。两个“祭祀坑”里的如此大量的精美器物,都被人为地损毁、焚烧,却又有序地放置后加以掩埋,这个奇怪的现象至今仍没有圆满的解释。当年,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呢?

陈德安在接受我们的采访时,介绍了目前存在的几大猜想:“有人认为这是先民们的祭祀场所,所有的青铜器都是被破坏后献给神灵的祭品;还有人认为当时遇到大灾难,人们紧急逃亡,所以把三星堆掩埋了;还有人提出,这是古蜀先民要远征,怕神物遭战争破坏,所以统统埋在地下;或者,还有专家认为,这是前后朝代更替,后继者破坏了三星堆文明。”

“所有的猜测都有破绽,”陈德安指出:“祭祀是经常性行为,像三星堆这种大规模破坏,是当时社会无法承受的;说是紧急逃亡,也不需破坏所有的青铜器,而且看得出破坏是有步骤的进行的,紧急关头无法做得这么有条理;如果说是战争来临,或者遭遇紧急事件,那么把青铜器融化为兵器更合适,不至于全部毁坏后深埋;至于认为是后继者为消除前政权的宗教影响而做的破坏,则失败者不可能不把诸如金杖等极其贵重的王权象征都置之不理,这也不合逻辑。因此,所有的猜想都无法证实,历史仍隐藏在迷雾中。”

管维良说:“鱼凫王朝的统治者最后去了何方,是否重新回到了峡江,这一切也都是待解之谜,期待三星堆文明能有真正被破译的一天。”

三星堆博物馆副馆长张继忠说:“三星堆是古蜀光辉灿烂文明的桂冠,如果真的有一天能破解它的覆灭之谜,古蜀文明则有了真正清晰的历史,中国史也定当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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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链接:

天府回音

1985年的一天中午,成都市考古研究所接到市民的电话:城西新一村十二桥旁边的建筑工地上,发现了一些形状奇怪的陶片和骨器。考古工作者赶到了现场。在这个面积近2000平方米的商代早期建筑遗址中,出土了大量的尖底器,这是古蜀早期的制盐工具。据成都市考古研究所研究员徐鹏章透露:“不仅在十二桥,还有方池街、岷山饭店、指挥街、十二桥、青羊宫、医学院等遗址上,都发现有这种尖底器”。他认为,这些尖底器与三峡地区如巫山、忠县等同期的尖底器有着极其类似的形制和式样,明显一脉相承。”

徐鹏章将两地的尖底器进行比较:“成都十二桥的尖底器都很成熟,很少有早期的作品。但(上世纪)五十年代在巫山大溪及忠县等几个遗址内,都发现有更早期的作品,泥粗、胎厚、火候低。这说明,制盐技术是由峡江传入成都平原。”

川大教授张勋燎指出了这种先后顺序的意义:“这暗示着一条峡江通往天府之国的盐业通道。而这个通道,正是鱼复巴人沿江西进至川西平原的佐证。可以推测,峡江流域的部族争夺中,鱼复巴人选择了溯江西进。另一种可能性则是鱼复巴人利用自己的盐业优势,在前往川西平原的盐巴贩卖中逐步西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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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期预告:

2200多年前的峡江巴人里,一位独身的女人经营着一个富敌万乘的商业帝国。她在秦始皇那里拥有非同寻常的地位。她创造的神话,成为历代史家反复提及的传奇。她的神秘身份是个千古谜团。透过秦始皇陵,我们看到一个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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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热报系列报道巴文化惊世大猜想引发大讨论


三峡博物馆开馆,巴渝历史文化迅速升温。6月13日出版的都市热报,以一篇《巴人造字》拉开了“巴文化惊世大猜想”系列文化专题报道序幕,迅速成为本城文化焦点,在互联网上引发热烈讨论。

    记者注意到,该报道已被新华网“新华专题”、新华网重庆频道“热点关注”及四川在线“城市论坛”、热网等网站全文转载,并激起川渝两地及全国网民热烈讨论。据了解,由于出现大量“成渝之争”的激烈言论,新华网16日下午只好一度关闭相关论坛。

    重庆博物馆馆长刘豫川认为:这个选题在学术界也是新颖的热点话题,选得非常好。西南师大历史系教授、博士导师蓝勇说,我非常感谢热报为培育一座城市的人文精神与人文关怀所作的努力。

    据悉,结合三峡博物馆开馆,都市热报推出的《巴文化惊世大猜想》系列报道,还将结合三峡考古工程的最新发现及专家研究成果,多角度展示巴渝大地的远古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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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文化惊世大猜想五:谁拥有不死之术?

2200多年前,峡江巴人里有一位单身女人,她操持着一个富敌万乘的商业帝国。秦始皇赋予她非同寻常的地位。她创造的神话,成为历代史家反复提及的传奇。她神秘的身份是个千古之谜。透过秦陵地宫,我们窥见一个惊人的秘密。
让我们回到那个创造奇迹的“她时代”,去复原一个重庆女富商的惊世传奇。


※※地宫水银的秘密※※

2200年前那个清凉如水的夜晚,咸阳宫外一座豪华寝宫里弥漫着不祥的寂静。一个年约五旬的单身女人溘然辞世。这个女人叫“清”———一位来自巴郡的寡妇。

始皇嬴政就站在她的卧榻之侧。他凝视着这孤独一世的旷世奇女。她走了,随同她生命的消逝,也带走了未来世界的所有悬念。

不久之后,嬴政也去了他的郦山陵,一切都深锁进迷雾之中。

2200年过去了,让我们来揭开一个惊世骇俗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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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汞分布暗合秦朝疆域■□

上世纪末,一个由美国国家考古队牵头的考古团来到陕西临潼郦山脚下的秦始皇陵。考古专家在地宫表面检测出大片强汞区域,结论是,地宫里隐藏着大量水银。水银的分布走向,分明就是一幅大秦帝国的疆域版图。

《史记·秦始皇本纪》说:秦始皇陵“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

2003年,中国考古队再次利用地球物理勘查技术,对秦始皇陵进行无损勘查。经过周密分析,陕西考古研究所研究员王学理推论,地宫中里的水银正如司马迁描绘的那样:以百川、江河、大海为蓝本。保守估计至少有100吨水银。

中科院地球物理研究所的专家也在反复梳理史料并两次实地取样检测后确认:地宫水银藏量不虚。

考古发掘多次证明,《史记》是一部信史。

一些专家分析,在陵墓中使用水银,目的不仅是营造恢弘的气象,更有保尸的意图,甚至可以利用硫化汞(水银)的有毒气体防止盗墓贼入侵。春秋战国的贵族墓冢以“水银为池”并不鲜见。但是,在地宫里用水银象征“百川江河大海”并“相机灌输”,却是始皇陵所独有。

上百吨水银,即使在今天看来,也是个令人瞠目的数字。

水银是珍稀的液态金属,上百吨的水银从哪里来?谁向秦陵地宫供应了这么多水银?


■□水银从哪里来?■□

经过一系列的研究推测,专家初步确定:这些水银来自当时巴郡一个叫“清”的女人。

司马迁记载了这个女人。

《史记·货殖列传》说,秦代的巴郡有个寡妇名叫“清”,数代垄断丹砂开采的生意,秦始皇曾为她修筑了一座豪华的纪念碑———怀清台,以表彰她的“贞节”。《史记》又说:“江南”出丹砂。丹砂是提炼水银的主要原料。

秦汉史研究会副会长、北师大教授王子今给了“江南丹砂”一个清晰的概念:从今天了解的中国汞矿分布看,以重庆南部及黔东北、湘西,即乌江左近地区,如酉阳、秀山、务川、铜仁、万山、新晃、凤凰等地最为集中。川东南一带是春秋战国时汞矿的主要产地。

《汉书·食货志》也说,巴寡妇清,其家族数代垄断丹砂经营,成为巨富。秦始皇将其奉为上宾,并为她修建“怀清台”,表彰她为“贞妇”。

明代散文家归有光说:巴寡妇清坐拥丹砂矿,做成天下第一的大生意。

这样的记载见于历朝通史、地理志和文学手记。

以硫化汞为主要成分的丹砂,在古代,除了用作书写、绘画和化装的颜料外,另一个主要用途是用于医药或提炼水银。由于天然水银非常稀少,当时水银的主要获取渠道,就是用丹砂提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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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砂基地■□

史书只记载巴郡的寡妇清经营丹砂水银,并没有提到她与始皇陵的关系,如何认定秦陵地宫的水银来自巴郡或者巴清呢?

北京大学考古学院秦陵研究专家、“汉唐陵墓制度研究”课题组组长赵化成教授对秦始皇陵的水银来源做了研究。他说:东汉学者许慎在《说文解字》里这样解释丹砂———丹砂,巴(巴郡)与南越(今广东、广西一带)之红色矿石。由此看来,上古时代丹砂的主产地很少,主要集中在巴郡和南越两地。

《华阳国志·巴志》说,涪陵郡出茶叶、丹砂……魏晋时期的刘琳引述《续汉志》对这这项记载作注释:涪陵出丹砂,主要产于涪陵、丹兴(今黔江境)二县。魏晋时代的涪陵郡,就在秦朝巴郡的范围内。

而先秦古籍《逸周书》更记载了西周时巴人向周成王“献丹”的事实。周武王攻克商王朝之后,于第二年去世,其子成王召开诸侯大会。此时,生活在三峡地区的濮人(被巴国征服的土著部落)就曾向周王室进贡丹砂。

重庆川东南地质队总工邓富银向我们做了更详尽的说明:贵州丹砂矿占据全国重要地位,渝东南地区的丹砂矿属于贵州汞矿脉的延伸,具有开发价值。而广西的丹砂资源相对没这么富有。西南地区应是当时丹砂的最大供应地。

因为丹砂原产巴地,而巴郡又是距咸阳最近的一个丹砂产地,所以专家团推断,秦陵地宫的水银很可能是由巴寡妇清提供的。

仅仅以关中平原与巴郡间的距离为根据,恐怕还不能令人信服。锁定巴寡妇清,还有更大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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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寡妇的财富帝国※※

破解这个谜团的关键,是要看2200年前究竟是谁,有这个实力提供如此庞大数量的水银。专家们发现,当时在水银行业拥有如此实力的,正是巴清!

这个女人的商业帝国究竟有多大的实力?史书对她的记载总是片言只语,千百年来,尽管许多文人学者乐于提到这个不寻常的女人,但无一例外,都只能含糊其词地形容她为“巨富”。有什么途径可以找到窥破其商业帝国的魔镜吗?


■□穷乡寡妇 礼抗万乘■□

两千多年来,对巴寡妇记载最明确、详细的是司马迁的《史记·货殖列传》。但这个记载也非常简单———

“巴寡妇清,其先世获得丹矿,数代擅其利,家财之多难以计量。这个穷乡僻壤的寡妇,礼抗万乘,名显天下,难道不是因为她太富有了吗!”

司马迁为什么感叹?

“一个穷乡僻壤的寡妇”,居然“礼抗万乘”,与一个强盛帝国的君王相匹敌!这是当时任何人都不敢想象的,或者说,这是十分反常的。

在若干典籍中,我们还发现巴寡妇清“捐资长城,以赞军兴”的记录,这一点,在民间也有很多传闻。长城是当时一项耗资巨大的国防工程。

现在,我们对这个商业帝国有了第一个概念———礼抗万乘,财富难以计量。

但这个描述依然不够清晰。


■□庞大的私人武装■□

在《史记》、《汉书》等正史的记载中,专家们都注意到了巴寡妇“用财自卫,不见侵犯”这个描述。这是什么意思呢?

专家们认为,巴寡妇用她无法计量的财富豢养了一支庞大的私人武装,以保护其遍及全中国的商业网络。

《华阳国志·巴志》说,巴寡妇清是巴郡枳县人,死后葬于长寿县千佛场龙山寨。

《长寿县志》对她的记载则有更多的信息,说巴清家族的仆人上千、徒附和私人保镖上万。

比秦朝稍后的汉代,地方豪强拥有成百上千的徒附、家丁是常见的。“徒附”,既指豪强地主土地上的依附农民,又指豪强豢养的私人武装———家丁。结合《史记》、《汉书》记载巴寡妇“礼抗万乘”的情况,我们大体可以相信《长寿县志》的记载。

一些学者从秦灭巴国改设巴郡的历史,考证当时巴清家族的所在地———枳县(包括今长寿、涪陵、武隆、南川、彭水、垫江、綦江、黔江等地),全县人口总计不到5万人。那么,巴清家族的徒附家丁竟占据枳县人口五分之一。这可以让我们从侧面看清巴清势力的庞大。

我们可以确信,即使保守估计,巴清也应当拥有一支数千人的私人武装。

豢养这样一支武装是个什么概念呢?


■□一本虚拟的军费账单■□

巴渝史专家、《重庆通史》的作者周勇对我们这个问题做了一个虚拟解答:

如果保守设定巴清的家兵规模为2500人,按现有最低生活标准计算,每人每天支出6元生活费,2500人每天的生活支出就是1.5万元,月耗45万元,年消耗540万元。如果按人平月工资800元计,那么2500人的月工资需要200万元,年工资总计就是2400万元。再看保镖装备消耗,按每人每月折旧消耗50元计,那么年消耗又是150万元。

“还要再算么?”周勇说,光这3笔开支就显示,今天养这样一支保镖队伍的年支出是3290万元。如果再加上一些非常规的费用,每年花在保安上的费用至少是4000万元。

数字虽然“无厘头”,但没有什么比数字更能说明问题。这么大一笔军费成本,支撑的应当是一个怎样庞大的产业,任何人都不难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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