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原创) 面目全非

九尾

(嘿嘿，这是"才子"版)


       星期一的早晨总能让他陷入无限的绝望，特别是这难得一见的晴朗天气。欧洲大陆上的艳阳毁掉了他白皙的皮肤，尽管他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敏感的肌肤却早已变成了日光浴族喜欢的红棕色。脸颊也变得坑坑洼洼，还会像青春期时那样时不时地冒出各种各样不知名的小豆豆。
         他就像一块发霉的面包，毫无生机地蜷缩在被窝里，呆呆地瞪着天花板。一定是早晨这异样的升温惊动了他脆弱的神经，自己才会如此反常的早早醒来。想起昨夜的歌舞笙平，他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惆怅，其实那种用来麻痹神经的集体堕落根本就配不上如此高雅的字眼，就好像他的生活永远只配用灰色两字来形容一样。几个相熟的朋友周末聚在一起喝酒，许久以来都是他记事本上唯一的记录，由于他的日益自闭，朋友圈子里再也找不出几个新面孔，而身边听说的则是越来越多相仿的惨淡遭遇，于是索然无味的生活越发让他感到恐惧不安。         


(待续)

九尾

:P     
      喝酒只是为了浇愁，持续至深夜毫无生机的聚会只是为了帮助他制造出长时间足以持续到第二天傍晚的睡眠，并不安稳的睡眠常常是他用以逃避白昼的毒剂。谁知在这雨季里少见的晴朗天气破坏了他那并不高明的逃亡计划，相比之下他更愿意在偶然意外醒来的早晨看见窗外是阴沉沉的天，正刮着冷飕飕的风，这样他就有了个借口让自己心安理得地重新躺下，可现在这个一晃而过的念头让他感到心虚犹豫不决，自己竟会可怜到连堕落都没有足够的勇气。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上午十点有个讲座，是关于哪个科目在哪间讲堂，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这个学期的课表他手头没有，在这里上学就跟放羊似的，每学期的课程安排，必修的科目，以及练习旧考题，考试报名都在网络上进行。
         起先他只是硬件方面跟不上，家里有电脑但没有安装网线，这不仅仅是经济上的窘困让他不能当机立断地一步到位，电信公司拖沓的工作效率冷漠的工作态度更是让他感到恶心。有钱也不能让那些人渣挣，他常常这样告诫自己，如此身穷志不穷的话在此地听起来真是有点不合时宜。
         再后来他退缩了，学会了得过且过，往往是一个懒觉就毁掉了他一学期的目标，带成绩的练习是最后专业考试的通行证，七八个专业考试又构成了他整个学业，一两次练习没有及时的交上去就击毁了他之前所有的努力，他开始逃避了。修出学位对于现在这种状态的他，很难说不是一场黄粱美梦。好在学校方面没有人敲锣打鼓的赶着他学，那新出台的所谓的学习收费政策倒也不致命的，不就是钱吗，德国佬从来就是嗜财如命，最臭名昭著的法律莫过于那份不断地在被当权者修修改改的税法了。在这里干什么都要交税，银行存款里那份微薄的利息中含税，自己出钱打电话要交税，买吃的喝的要交税，液体和固体食品的税率还不一样，就连吸毒者只要为他的毒品纳了税都能堂而皇之地在大马路上注射针管。
        倒是坐在签证局里那群难伺候的爷们，正耐心地点数着他所剩的年份，伺机而动准备一个大脚将他踢回国去。十年是每个留学生的居留期限，时间一到都得卷起铺盖滚蛋。因此随着学期数的增加，他每次去延签都愈加提心吊胆，而且签证官们也变得愈加刻薄起来，他们看人的眼神恶狠狠的，就好像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赤条条的扔上飞往中国的飞机，嗜血的神情一如二战时残害犹太人的德国鬼子。有时他甚至深信不疑，每当他延签的日子，那位签证官的妻子早晨临出门前留给丈夫的眼神足以改变他今后的命运。　


(待续)

九尾

Originally posted by shishi at 2005-8-11 04:23 PM:
支持原创

谢谢斑竹，我还以为文章太酸没人喜欢呢dozingoff.

九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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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窝在床上神游了老半天，他是睡意彻底全无，一看手表已经九点多了，这讲座是去听还是不听，他又开始犹豫不决了。投钱币决定实在不是什么好的解决方法，有一回朋友聚会，他心中痒痒却又囊中羞涩，只得投钱币让老天决定，“人头”就去“字”就不去，一连几个“字”显然不是他想要的，他不甘心，小小的一个钱币就这样在手里反反复复玩弄了一个多点，聚会当然是去不成了，自己又搞得一肚子火气，结果连饭都没吃闷头就睡去了。
          他慢慢吞吞地起身穿衣，心里盘算着只要赶得及就去听讲座，不过以他现在的龟速很难再创造什么奇迹了。出门的时候，他意外地遇见了隔壁的邻居，是个白发苍苍的德国老太太，面目慈善，看上去像是个挺好打交道的人。搬到这儿半年多，这是他头一次看见自己的近邻，他常常会透过别人门前管理员投放的报纸和杂志去猜想他的邻居们会是怎么样的一些人，想象着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些外国人在干些什么。原本以为是此楼的隔音设施好，所以晚上才听不见一丝多余的声息，现在看来完全是由于隔壁的老太太行动如猫，那他晚上的说话声岂不让人听起来震耳欲聋了。
         经过门房的时候，他习惯性地打开自家的信箱，看到的却又是一堆废纸，早已不期待在其中能翻找出来自远方的家书了，他都不曾记得是否给过家里人自己最新的地址了。随手翻翻无非就是些德意志银行出具的结算清单，自己有钱时光顾过的商店寄来的最新商品广告，电话账单，水电账单等等，当然这些钱在此之前早已从他的账户上提走，这些随后姗姗来迟的所谓的清单也就如同白纸一张毫无意义了。
末了他发现了两封催款单，这让他有点措手不及，保险费与电费都因为自己银行账户里的钱不足而未能提取成功，而电力局的催款单已经是第三封了，前两封不知怎么的他没有看到，也许信封根本没启开就被他扔进了废纸篓。这封信上面一本正经地写道，如果用户不能在规定期限内结清账目将采取断电的措施，还好只是用断电来吓唬他，不过他若是再不作出任何回应的话，下一封收到恐怕就是律师信了。
         和官老爷们打交道一向让他诚惶诚恐，他对这些人又恨又怕的复杂心情，就好像大多数德国人对自家警察的畏惧，后者可能是尚未从东德秘密警察的阴影中走出来，可他这个又没有申请社会救济金，还大把大把在这块土地上撒银子，帮助德国人一起养活这些好吃懒做的政府官僚的穷酸学生又有什么好惧怕的。

(待续)

九尾

:)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银行户头再度出现赤字，他又忧郁起来。每月五百欧元竟然越来越应付不了此地平庸的生活，这个月手头剩余的吃饭钱还够付电费，那保险费又能向谁去借呢，他脑袋里晃过几个狐朋狗友的脸孔，都是些和他半斤八两时常会入不敷出的家伙。最后他踌躇地摁下了一个新结识的朋友的电话号码。对方一听说是来借钱，便打起了哈哈，后来经不住他的胡搅蛮缠，答应替他想想办法凑点钱，不过有个交换条件，对方要借他的学生证用一天，说是明天要去邻城办事，想要节省往返火车票的钱。这让他有些为难，他是个胆小怕事的人，这个城市交通线路上查票极其频繁，大学的学生证可以当作有效车票来使，有些检票员的总是会不厌其烦地要求学生出示其他的带照片证件来证明学生证是自己的。若是把学生证借给别人，他这边倒也没啥，万一对方遇上查票的时候笨手笨脚地露出了破绽，即使他自己撇的再清那学生证是铁定要不回了。对方不等回答，叫他今晚一起喝酒，顺便一手交钱一手交票，他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
         讲座是去不成了，本来他也没想去听些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其中，感受一下那里的氛围，告诉自己他还是个学生，可不知怎么的，学习反倒成了他的副业，那些污七八糟的琐碎小事却成了他生活的主轴。
         去银行转完电费后，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漫无目的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游荡，他不喜欢家里的气味，就好像是酒鬼的栖身之处，自己在其中呆久了不觉得什么，原来气味也是能麻痹人的。
         傍晚时分，他接到了那个答应替他凑钱的朋友的电话，他正盘算着怎么回绝对方先前提出的那个要求。那人倒是爽快的知会他，钱已经替他借到了，学生证暂时先不用了，还叫他过来喝酒时在门口的便利店里买包烟。他喜出望外，都没来得及细想就答应了，等他那拿着烟准备付钱的时候，才突然想起自己早已把身上的现今都存进账户里，应该还有一些零头吧，他在售货员的注视下手忙脚乱地翻遍了自己所有的口袋，各式各样的硬币叮铃咣啷地掉落在收银台上，售货员面露不满，嘴里开始嘟嘟囔囔起来。当他确定所有的钱不足以买下一包盒烟的时候，唯唯诺诺地开口请售货员换包卷烟，那个满脸横肉的老太婆终于不耐烦了，说他卑鄙，临下班的时候丢给她一大堆硬币让她数，还说没有钱不如早点滚回去。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落荒而逃的，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当时自己不反驳两句，或者把烟丝扔在老太婆的脸上也可以，也许他真的开始害怕德国警察了，不过想到等会儿有酒可喝，他阴郁的心情有点好转，今朝有酒今朝醉，管它明日又将是何等伤感的一天。




(完)

九尾

Originally posted by 278FJ at 2005-8-11 04:44 PM:
楼主想要说的是一个学子的颓废么dozingoff.dozingoff.dozingoff.

不是，只是当时自己心情不好满脑子都是这种东西，心情好的时候就写风花雪月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