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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虽说进入佛堂修行,看似不问世事,其实李府的大事小情都还掌握在李夫人手里。也正是在李夫人的坚持下,李府才将县塾里的大才子张秉正重金请入李府作了私塾先生,平日里相当推崇。
李夫人咽下杯中残茶,打定主意,起身走到院外,叫守候在院门口的小丫头桐儿去请老爷过内房谈话。
李老爷正在自己的书房里心神不宁,虽然刚才面对金莲时是气势汹汹,但转过神一想又伤了神。他知道妻子平日里很宠爱金莲,真的去和她要人,恐怕只会是一场口角,想起来倒觉得为了金莲这么个丫头实在不值。本打算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算了,门外却有小丫头叩门,“老爷,夫人请您进内房,说有要事相商。”
“唉!我不去找她,这死丫头到拿起把,把我给告了不成,看我日后怎么修理她……。”李老爷嘴里嘀嘀咕咕的哭着脸走到后院,天不怕地不怕,最怕老婆拿出佛经典故,威胁说会有天遣。
走进内房,看到妻子坐在屋正中的八仙桌旁,脸色不佳,看到他走进来,反而厌恶的将眼神移开。李老爷嬉皮笑脸的凑过去,坐在妻子右手侧,说:“夫人,找为夫来可有什么要紧事?”
李夫人眼皮都不抬,吹开浮在面上的茶叶,呷了一口,仪态万方的放下杯子。这才缓缓地说:“老爷,咱家女儿今年可要满18岁了,旁人家的姑娘16岁就出嫁,咱们家却到现在还没有定亲,不知老爷有何打算?”
本以为夫人招他前来是为了和金莲的事情而兴师问罪,没想到却和他提起女儿的婚事。李老爷进房后就七上八下的心落了腹,心里还暗笑自己多心,以为金莲怕事,根本没有告诉夫人。心情放松,他浑身也轻松轻松起来,笑眯眯的说:“原来是为了女儿的婚事,不急,不急,我李耀祖的女儿启有嫁不出去之理。明天找个媒婆进来,在附近好好找户有家有业的大户人家。”
李夫人不屑的冷哼一声,弄得丈夫满腔的热血瞬间凝固,得意地笑脸僵在脸上,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李夫人冷冷得说:“老爷,三教九流,商贾在末,难道老爷还像让后代子孙都去做商人?”
“啊……,儿子不是已经请了先生,日后去考状元吗?”李老爷摸摸脖子,其实也不明白做商人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我是想,让女儿先嫁个做官的,到时候对儿子也有好处。”
“做官的??”李老爷从凳子上跳起来,对着夫人大吼,“你要把女儿嫁给那个快进棺材的老鬼做妾?不行!我的女儿怎么能去给人做妾,还是个老头子,也不过是个知府而已,我才不准!”
李夫人皱起眉头,看着暴跳如雷丈夫,摆摆手,不耐烦地说:“谁说要把女儿嫁给马知府做妾?我是说把女儿嫁给状元郎。”
“状元?”李老爷平静下来,转念一想后只觉得奇怪,“咱们哪里认识状元?当官的也就只认识马知府一个,所以我还以为你要……。”
李夫人打断他的话,“我说的是咱们家的张先生。”
“张先生?那个穷酸小子?他怎么是状元。”李老爷不解的睁大眼睛,好像妻子头上生出两只角。
“他现在还不是,但是上次右丞相回乡时,看了他的文章,赞不绝口,说他这次进京赶考,一定会高中榜首。所以我才把他请回家来,一来教导教导儿子,二来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为女儿打算。”嘴里讲着女儿的婚事,眼前浮现出的,却是自己当年和爹娘据理力争的场景。李夫人心里发酸,想着如果自己的爹娘当初有这份远见卓识,自己现在已然是个丞相夫人。虽然自己的一生已经葬送在李家,但是儿女的未来一定不能再错。
李老爷听了,也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哈哈大笑着说:“好好,那我以后岂不是就成了状元的岳丈。等我明天就去和张先生提亲。”
“要是张先生不允呢?”
“咦?他一个穷儒,我们李家看得起他,难道还有那么不识好歹的人?”
“他好像已经有个心上人了。”李夫人冷冷得说。
“谁?”李老爷下意识的问。
“呵呵……,还不是那个连你都迷的神魂颠倒的金莲。”李夫人掩口一笑,眼睛里闪过一丝怨毒。
冷不防被提起,李老爷大惊失色,在一边讪笑几声,计上心来,凑近妻子的身边,延皮赖脸地说:“那就让我收了那个丫头吧?这样自然断了他们的心思。”
看到丈夫这份嘴脸,李夫人心里更气,将手里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掷,借机数落到:“老爷怎么连个孰轻孰重都分不清了?是一个丫头重要,还是女儿的终身大事重要。你把那个小狐狸精放在家里,两个人整日里得机会就眉来眼去,日后少不了麻烦。倒不如尽快找个人家,把那丫头远远的嫁了,这才是断了他的念想。”
李老爷听了,心下不舍,但是看到夫人面有怒色,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答应着:“夫人说得有理,就由夫人做主了。”
李夫人满意的点头,李老爷在一边绕来绕去,回想金莲的媚态,总还是心痒痒的,于是对夫人说:“这样,我想到咱们城郊管事的李三还没老婆,就把金莲赏给他吧。”心里却想着,配给自家的小厮,总还没跳出我的手心,定有机会上手一试。
李夫人本想点头答应,抬头却发现丈夫的表情暧昧,立刻明白他打得是什么主意。一股火上来,说:“那不还是在自家吗?说嫁到外面去就是嫁到外面去,我看偶尔来送烧饼的武大不错,现在还没娶妻,就让他拣个便宜,许配给他吧。”
“武大??那个三寸丁谷树皮?这……,这……,太不般配,太不般配。”李老爷连连摇手,表示不赞同。
武大乃是清河县有名的一个笑料,身不满五尺,面貌丑陋,头脑可笑。倒是有一手做烧饼的手艺,平时挑着担子走街窜巷的叫卖。有些人家见他生的怪异,特地找他买烧饼,借机戏弄一番,反倒照顾了他的生意。可是说起来,还是穷的叮当乱响,快30岁还没人家肯把女儿嫁给他。若将年轻娇美的潘金莲嫁给他,真的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人家肯娶她就不错了,”李夫人的眼神凶狠,平日里的慈眉善目一扫而光,“谁不知道你李老爷是采花能手?从咱们府里出去的姑娘,谁信是清清白白的?何况金莲还生的如此狐媚,要不是我天天盯着她,知道底细,恐怕连我都会觉得她早就该是三姨娘了。所以,你去提亲的时候,到还要许他一笔嫁妆,免得人家觉得吃了大亏。”
李老爷听了,知道平日理亏,不敢再多说什么,唯唯诺诺的走出去,李夫人还在后面连声地叫他记得立刻就办。
走出内院,李老爷顿时觉得空气爽朗了不少。
虽然平日里看起来金莲相当受夫人宠爱,没想到今日,却是夫人一手将她推入深渊,反而是李老爷惋惜金莲的命运,替她叹了几口气。但是妻子的话也不无道理,一个丫头和自己的女儿比起来,当然还是女儿和李家的前途重要,尽管心里还是不舍,也只能找人着手安排放奴之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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