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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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冷。

    凌晨四点的冬日，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路上也没有人，只有雨，还有他——文！他们两个象是两个灵魂飘在虚幻的世界里面，一点都不真实。

    真的冷。

    雨的手都冻僵了，每年的冬天雨的手都是冰凉的，怎么也暖和不起来，或许因为雨是龙年出生的冷血动物吧？！也因为这样吧，雨讨厌冬天，讨厌冰冷的感觉。

    而且雨也累了。

    上半夜陪浩说了那么多的话走了那么多的路，能够不累吗？而且雨总感觉文对自己有什么话要说的，可是他却总是沉默着，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难道又是自己感觉错误了？！比起冬天的寒冷，文的态度更让雨心冷。

    文说：“我累了，我们找个地方坐着吧。”

    雨很感激他的体贴。

    不管他是不是看出来雨又累又冷。
    于是，他们坐在了五教的另外一间教室。五教虽然是通宵教室，却也只开了一间教室的灯，两间一明一暗的教室，象是天堂的灯火通明和地狱的黑暗无边。雨不知道自己将走向无底的深渊还是神圣的伊甸园……
    虽然教室里还是冷！

    他们都在沉默。
    教室里没有其他人，很安静。

    因为没有灯，雨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够清楚地听见他的呼吸。在深夜里的呼吸象是放大的留声机，近得就象在雨耳边呼吸一样，平稳得没有任何情绪。这是雨第一次与一个男人坐得这么近，近得自己能够用心感觉他的呼吸！

    可是，他们都没有说话。

    雨一直很害怕沉默的时分，那样比争吵还让她觉得不自在。沉默的低气压周旋在雨和文之间，几次雨都欲言又止，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也分明听见了他的呼吸暂停了好几次，可是还是化做了一声长叹……

    后来，还是雨开了头，问文这么晚了还不去睡觉，跑这里看书又把自己拉着，不累吗？文说他是专门给我们送咖啡的。我们，文看似不经意地强调了是给“我们”送咖啡，而不是给“我”送咖啡！于是，雨笑了！

    有了开始，继续的话题就显得轻松起来。

    “你想问我什么吗？”文突然冒出这样的一句话，“我都会如实回答你的。”

    不知道怎么搞的，这样的话给雨一种誓言的感觉，誓言，是的，他象是在对她发什么誓言一样。可是，她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那一刻，头脑里一片空白！“你喜欢我吗？”不可能这样唐突地问吧？！

    “你可以给我讲讲你的朋友们吗？”

    记不得是谁说过，看一个人的朋友就知道他的本性如何。无论在怎样的岁月里，我都坚持着这样的原则，看人先看友，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我的朋友很少，怎么说呢？！……”他讲起了悠远的高中时代的几个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他和自己一样，朋友少之又少，知心的就更是屈指可数了！是因为他们天生就是荒野里的孤狼，还是后天的环境让他们轻易产生不了信任感？！

    听着文说话，好象听着另外一个自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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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的早晨八点，雨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华西。

    倒在床上，雨很快和周公拥抱去了……

    想想自己生命中的第一次通宵学习，竟然是陪着两个男生说了一夜的低语。雨发觉自己真的很能够说，准确来说是上半夜说得多，下半夜听得多。

    这就是大学的生活吗？

    过了没有几天，也就是元旦的前夕，发生了一件事情！

    突然听见一个消息，文的家庭是高干家庭。

    高干，对雨而言，就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名词了。雨那里所谓的高干，并不是老一辈所谓的什么十几级的高干，那样的年代自己还没有出生呢！在她的眼中，只要官做到自己很少接触的高度，那就是高干了！文的父亲好象是什么市长一类的，市长，是属于那种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的类型，自然就是高干了！

    文出生于那种家庭？！
    真的吗？！

    那天，雨突然很伤心了。

    雨好希望能够找个好朋友可以说说心里的话，至于其他的雨没有奢望也不敢奢望。难道上天对自己如此不公平，让自己遇到能够谈的来的文偏偏是高干家庭！一直以来雨对高干家庭都是极为排斥的，也许源于自卑也许源于陌生。为什么文会是那种家庭的人呢？！

    我和他之间是没有希望的！
    又是直觉告诉了雨！
    可是……

    可是，雨在圣诞节那天答应了元月二日陪文。

    因为元旦放假正好是接着周末，所以他们寝室里其他人都要趁这样的机会回家和家人聚聚，或者是找老乡说说大学的酸甜苦辣，除了文。

    文的家离成都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那时候的高速公路远远没有今天发达，火车是大家长途的首选交通工具，而文的家若是坐火车的话得十多个小时，一来一去，他在家里能够呆的时间就很短了。

    于是，文决定留在成都。

    元旦前一天，雨在家里买要带去学校的东西，正好看见金帝巧克力，那是雨最喜欢的零食之一。

    金帝巧克力的广告是这样的：只给最爱的人！
    潜意识里雨是那样想的吗？不知道。

    告诉母亲提早回学校去，却没有告诉她是为什么。想起文一个人在寝室的孤单，雨总感觉很凄凉。虽然自己也经常是一个人呆着，并不感觉怎么样，可是别人的孤单在雨的感觉里却那么突兀！

    推开友好寝室门的时候，文一个人！
    文一个人在那里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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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文一个人坐在桌子面前的时候，雨突然对他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混合着依恋和眷爱，还有想陪他坐在那里一起看书的冲动，甚至想抱抱他！他的身上散发着孤单的味道，那是自己很熟悉的一种味道！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他吸引自己了？！

    文，和自己一样。
    都是这个世界孤单的遗弃！

    在这个世界上孤单的人肯定不止雨和文两个人，可是正因为他们身上有着相同的频率，相同的孤单的频率让他们渐渐对彼此如此熟悉，熟悉到可以看见对方的灵魂！孤独的人是最怕热闹的一群人，偏偏又强烈地渴望温暖的怀抱！

    “Hi！”
    “Hi！”
    他们的开场白竟然是这样的乏味，还带着一丝的紧张。是的，紧张，很奇怪的感觉，雨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说话的不自然，却在同时听见了他紧张的心跳！很清晰的心跳，虽然文在窗口而自己在门口，相隔了一个寝室的距离雨却能够很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声，可能是寝室实在是太安静了，整个世界都太安静了，安静得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明白了这一点以后，雨突然不紧张了，原来治疗紧张的方式是知道对方和你一样紧张啊？！

    他们笑了笑，为了那莫名的紧张。


    “你看的什么书啊？”
    “专业书。”
    记得在很多的恋爱里面，书都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在含蓄的那个年代，借书曾经借出了多少缠绵的爱情故事啊？！可是文看的是专业书呢，他学的是建筑，那是雨很少涉及的领域。一直雨都是一个很健谈的人，那一刻，雨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

    “是不是我来得太早了？”
    “没有，我只是没有事情做，所以看书。”
    “哦。”
    “我们出去走走吧。”

    那天的天气特别好，阳光煦暖地包围着雨，象是蜂蜜一样弥漫于全身，说不出来的舒服。成都的冬天里的太阳，就象珍贵的钻石一样稀少，所以雨是特别眷恋那种温暖的气息的！校园里的工人正在修剪草坪，空气中那种青草的味道浓郁地扩张，令雨忍不住深深地呼吸。雨很喜欢那样的感觉：温暖的太阳、清新的草的气息、愉快的心情、随意的散步……

    走累了。

    他们就坐在刚刚修剪的草坪前面。

    雨和文都没有说话，很安静地坐着，坐着，坐着。

    也许是因为穿着厚实的大衣，也许是在阳光下雨感觉有点热了，雨能够感觉自己的脸红了，开始发烫了！转过头来的时候不期然对上了文那双深邃的眼睛，雨有点不知所措！


   雨的脸更红了，自己能感觉脸就象火烧圆明园一样的热！
    文一定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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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这样不说话，好象默哀啊！”

    文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来，吓了我一跳！是啊，两个人一直就这么坐着，也没有说话。其实是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雨很喜欢这种宁静的感觉，两个人沐浴在不冷不热的阳光下，就这么安静地坐着也是极好的！

    有时候，安静的心能够听见很多的声音……

    比如现在，雨能够听见青草呼吸的声音，能够感觉太阳转动的声音，能够体会空气流动的气息，还能够，还能够真切地听见文的心跳声！

    “想说些什么呢？你想聊些什么？”
    “这样吧，你问我答，好吗？”
    文愿意回答我所有的问题？！那我要问些什么呢？！
    “我问什么你都会回答吗？”
    “是的！”
    “那……”

    “那，你家真的是高干吗？”

    想了很久，雨第一句话问的竟然是这样的一个问题。其实她最想问的是“你喜欢我吗？”，可是没有勇气那样问，女孩子的矜持让雨不可能那么直接问他，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害怕得到所不希望的答案！

    “你怎么定义高干？”
    “我不知道。”
    “我爸爸是**地区的行署署长，妈妈是****厂的厂长，姐姐是……”文说起了关于他的家庭，在他所在的那个城市，他的家庭绝对是可以呼风唤雨的家庭，有权有势。对雨而言，那是一个陌生的阶层，太高不可攀的一个阶层了！

    那一刻，雨心中有种感觉。

    文，他不是属于自己的感情归宿！


    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这样的家庭里的文，父母亲人对他是寄与了多么大的期望啊！何况文还是家里唯一的也是最小的男孩子，他需要的是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而自己呢，普通得不能够再普通，平凡得不能够再平凡的一个女孩子，配得上他吗？

    配得上文吗？！
    自卑，象是幽灵一样占据着雨的整颗心。

    或许说配不配这样的问题好象有点荒谬，本来就和文并没有什么的，又没有开始又没有表示，谈得上什么配与不配的问题呢？！可是，雨清醒地明白，是有点喜欢上文了，就算只是一点点，也是喜欢上了的！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会问这样的问题，偏偏是这样的回答！


    雨有点恍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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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文，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吸引了雨呢？！雨对我是这样的说文：他有一双深邃的眼睛，不算很亮，却如同一潭碧波见不到底；他的脸是我最喜欢的，轮廓分明，很象一位羽毛球明星，我这个运动白痴记不得那个运动员的名字了；他的嘴唇很薄，象女孩子的红唇，后来我才知道这样的嘴唇据说是薄幸男子的特点；他并不高，174的个子略显单薄，万幸还有一副宽厚的肩膀……

    他帅吗？
    他不帅。
    他有味道吗？
    他没有致命的吸引力。
    那么，文到底有什么魔力让雨在想要放弃的瞬间久久割舍不下？！应该是爱情吧，女人爱上的不是男人，女人爱上的是爱情本身，而这个男人只是一个载体罢了！是这样的吗？真的是爱情在作怪吗？


    心里在做小小的斗争，到底是现在起身就走，还是任其发展下去？！

    就象草地上的阳光，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就阴云密布了，谁又能够预知明天的事情。命里注定悲观主义者如斯，从来看不见阳光的海滩，只能凝望孤寂的大漠，雨又怎么可能对爱情这个东西抱有多大的幻想呢？！

    偏偏，雨又孤单得渴望爱情，一如沙漠骆驼对水的渴望。
    是爱他？还是爱爱情本身？！
    雨反复问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接近文，就象接近危险的诱惑，难道爱情真的是一场赌注吗？！雨的理智告诉他应该离开他，离得远远的，永远也不要再接近关于爱情的任何可能；同时雨的感情却又把雨向文推进，伊甸园里的苹果看起来是那么无害，没有理由不去尝试甜美的滋味啊！

    文后来说的话，印象已经模糊了。
    阳光下的雨象是一只飞蛾，一只扑火的飞蛾，一只奋不顾身投身爱情的飞蛾……
    文是那淘气的小孩吗？！
    他会珍惜雨吗？！
    雨什么都不知道，爱情里丧失理智的人应该不只雨一个吧。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顾，雨只想好好爱一回，就算最后是心碎！我这样告诉我自己。

    天暗了下来。
    已经很晚了。

    “出去吃饭吧，好吗？”
    “恩。”
    文和雨一前一后走着，雨喜欢走在文的后面。不知道为什么，雨喜欢看别人的背影。文走路很稳，很有自信，那是雨所欠缺的东西，雨还是我都总是低着头落寞地走着，只剩一个孤寂的背影！

    那个背影，有让雨想拥抱的冲动！

    可是，雨抱得到真实的梦吗？！

    校园外的马路上车水马龙，人潮往来。
    过十字路口的时候，文很自然地扶着雨的肩膀，又很自然地牵到了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