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郭微是住在这里吗?”死人脸白多黑少,面部表情僵硬,白色马甲,眼睛有点鱼泡肿。
  
   “她搬家了。”展欢颜不想惹麻烦,“你找她什么事?”
  
  “她上个月借了我们老大五千块钱,说今天让我过来拿。”死人脸的眼屎好象没有洗干净,沾在眼角,说话带浓重湖南口音。
  
   展欢颜头有点痛,这个家伙到底欠了多少钱,怪不得要跑路了,不过那个手机是新买的三星,被她拿走,心里有点心疼,贱卖就可惜了。
  
   “她不在。”展欢颜准备关门。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刀子抵在展欢颜的喉咙,死人脸凑的很近,恶狠狠道,“她走了,你有吧。”
  
  “我?”展欢颜有种想哭的冲动,“大哥,我比你还惨啊,我的手机都被她拿走了。你别这样啊,入室抢劫罪很重的啊!”
  
   “把卡全部交出来,还有现金。”
  
   “IP卡要不要。”展欢颜嘀咕道,看来以后还是一个人比较好,交了这个损友。
  
   连床垫都被翻起,总共现金三十块六毛(含硬币),死人脸沮丧道,“他妈的比我还穷。”
  
   去银行,插卡进去,死人脸要吐血了,“我靠,里面还有七块钱?”
  
   展欢颜点点头,“我是今天早上才知道她走的,我所有的值钱的东西都被带走。所以,我也帮不了你了。你是湖南人吧?我也是。”
  
   “老乡啊?那算了吧。”死人脸忽然和悦起来。
  
   展欢颜是东北人,但精通各地方言,这使得她经历数次打劫都是用攀老乡这招顺利逃脱。
  
   “大哥……”展欢颜的声音变得无比凄凉,“我吃晚饭都没钱了。”
  
   这句方言是用地道的永州口音说的,那讨债的突然同情她起来,乡音难改啊,点点头,从怀里拿出张一百的给她,问了银行守门的保安一只笔,在钱上写了电话号码一边道,“有困难,找老乡。”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展欢颜松了一口气,一百块,去进货吧,日子要从头开始了。
  
   此时的郭微,在火车上,她不知道前方在哪里,她以为离开这个城市就离开了一切。先换个地方,等赚些钱在回来。她想展欢颜会原谅她的。
  
   郭微在一个星期内得到了她想要的,不费太多力气。
  


[ 本帖最后由 薰衣 于 2007-1-16 21:0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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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宋麒麟把二十万存进指定账户,一阵心痛。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员工这个月工资都要因此而推迟发。而所有的酒水都将涨价10%,谁叫人家来头大。何村豹含着眼泪辞职了。
  
   看场的人又要重新招聘。
  
   郭微下了火车,接她的是一个男人,以前的一个男朋友,在夜总会里当领班,跟一些妈咪很熟悉。展欢颜的卡用纸巾包得严严实实放在包包里的拉链小包。
  
   “想通了?”秦丛善接过旅行包。
  
   “只干一个月,存够钱就回去。”郭微没有吃饭,火车上的方便面闻起来是大便的味道,摇晃了一个通宵,早晨胃是绞痛,天气变凉,更让负债的人心生绝望。
  
   “先吃早餐,再回我那休息,晚上我带你一起上班。”
  
   “好的,麻烦你。”郭微点点头,秦丛善没有什么太大变化,脸是消瘦了些,总是带着波澜不惊的笑,而自己那种落魄的神情,刚好符合了他的心理―――你终究还是要依靠我的。
  
   郭微喜欢赌,扑克、麻将、老虎机、六合彩、买马都喜欢,给父母在老家赢够一套廉价商品房,连房子里的彩电家具也是在牌桌上得来。本命年到的时候,穿红内裤也抵挡不住煞运。
  
   在路边吃了几个水饺,心里踏实了些,好吧只要有钱,为了钱,就这样堕落一次吧,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靠最原始的身体来赚钱。
  
   秦丛善快到三十了还没有结婚,他太挑剔,总想找富婆,漂亮优雅身材一流的富婆,二奶也可以接受。可惜这样的角色不怎么光顾他,于是孑然一身,房间的地面上全是A片,打飞机的那些产物用矿泉水瓶装起来,放在冰箱的冷藏层,等家里来客的时候混到冰淇淋或速溶咖啡里笑眯眯的看人喝下去,单身久了,多少有点变态。
  
   有个地下室,锁着门,里面更腥。
  
   旅行包放在地上,人被扔在床上。郭微看着身上趴着运动着的光溜溜的男人,心里有一丝悲哀,好吧,这次免费。
  
   喝牛奶后睡觉,感觉牛奶够腥,秦丛善穿起裤子回头道,“别想那么多了,我出去买菜,你睡到下午吧,没有人打搅你。”
  
   而窗外的天空,就这样一点点黑下来,郭微抱着温暖的被子,而气息却是陌生的恐怖,她想念与展欢颜合租的那张床,被太阳晒过的床单散发的那些熟悉的味道,因为旅途困倦,还是睡了。
  
   展欢颜还是准备继续上班,报警也没用,谁也不会为了几千块千里追凶,钱没了,朋友也没了,还有自己,还要活下去。不管怎样,总是觉得前方有希望在等待自己。
  
   宋麒麟有气无力的看着手捧鲜花小熊的同样有气无力的展欢颜,打招呼道,“早啊丫头,你那个搭档呢?”
  
  “她不会来了。她回家有事。”展欢颜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麒麟酒吧人不多,天色还早。
  
  “从今天开始你每天要多交200块。”宋麒麟无奈道。
  
  “啊,为什么,我现在很穷呢。”展欢颜终于明白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宋麒麟没搭理她,径直朝包房走去,他要检查那些为他赚钱的机器是否正常运转。
  
   展欢颜到厨房,准备找熟人搞两个面包吃。迎面差点撞上芳芳,脚下一滑,摔倒在地,脚咔嚓一声,倒在厨房滑腻的地面上。面包是芳芳请客,但今天的生意是做不了,只能占个座位摆摊了。
  
   上官林勇进来时看见她在哭,音乐很大声,她也大声的哭,怎么不哭,唯一的一百块进货的鲜花一朵都卖不出去,脚扭伤,肚子还要吃饭。一个陌生的不知什么想法的男人坐在旁边,除了陌生人,没有别人可以爱了?还是应该回家,离开这繁华诱惑城市。
  
   上官林勇耳朵竖起来,听她说这些遭遇,深表同情,他本来就想泡她也想炮她,现在正好有个机会。拿钱去买太庸俗,而适当的关心加上温和的语调彰显魅力才是他想要表达的。
  
   我们在爱上一个人之前总是自负的以为自己不会爱的那么深。
  
   郭微被秦丛善带到一个包房,化了淡妆的郭微穿的很清纯,长裙,但里面什么也没有,他让她这样穿。
  
   妈咪是个艳妇,艺名雪肤,皮肤的确挺白。看了看郭微点点头,“你听话,我会给你安排。秦哥带来的,我肯定给足面子。你的事情她跟我说过了。”
  
   大厅里有人在卖鲜花和小熊,郭微想起在另一个城市的展欢颜,心里不是滋味。
  
   雪肤道,“如果是出台,你一个星期就能完成你的目标了。”
  
   郭微看了看秦丛善,他点点头,自己也跟着点点头,这意味着她能够更迅速的把钱还清。
  
   上官林勇慢慢的靠近展欢颜,幻想着她鲜美柔滑的身体是怎样的滋味,至于她的哭诉,那是其次,总不能因为同情而生喜欢,那是虚伪,同情是同情,目的都是那张床。
  
   展欢颜只顾着说话,头不知不觉被上官林勇带到肩膀上去了。
  
   上官林勇的嘴唇正待附到MM额头上时,门口又打架了。
  
   宋麒麟大慌张,不是钱已经打到账上了,怎么还来。怕影响生意,赶紧到门口看个究竟。仍然是墨一,这次不是拿钢管,是刀,带着锋利的倒钩,怒气冲冲。
  
  “我给你了啊,你没有收到吗?”宋麒麟把那张银行单据拿出来。
  
   吃了一记大耳光,墨一把银行账户明细单拿出来,“有鬼吗难道,你还想戏弄我。”
  
   帮派头子不相信墨一,如果明天拿不到钱就要开除他。
  
   开除倒没关系,但开除的过程是自己选择切除自己的某一五官。
  墨一急了,带着一帮人又过来。
  
   宋麒麟想,这是讹诈,叫人先在门口顶着,自己动用了平时舍不得动用的关系,说援兵二十分钟后到。
  
   上官林勇的嘴唇沾上展欢颜的唇时,展欢颜的右手紧紧攥着一小叠钞票,那是上官林勇“借”给自己用的。难得有个好人,亲亲就亲亲吧。
  
   秦丛善的地下室里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门里面似乎有老鼠被蛇吞噬的吱吱声,那种呐喊,近似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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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上半部分
  
   郭微出台的价格是八百,这是个女体廉价的时代,强奸犯越来越少所以。雪肤拿了三百,秦丛善本来要收一百,又罢了说是熟人搞得郭微有点感动。秦丛善说我先回去了,你自己有钥匙自己回家记得带套套,国家现在宣传防艾。
  
   客人是个看起来挺精神的老头,穿着西装象个干部。比郭微大四十五岁。房间就在楼上,长长的走廊。
  
   在电梯里停电了,黑漆漆,这让郭微想起了很多鬼故事里的情节。
  
   电梯里只有两个人,很安静,也许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援。
  
   一只枯槁的手捏住了郭微的胸,是右手,捏的是左胸,象捏一只胖猫。伴随那爽朗矍铄的笑声,在这凄清的夜晚,仿佛千里传音神奇无比。
  
   在恐惧的时候,比鬼更恐惧的永远是人。
  
   在黑暗的时候,比寒冷更绝望的永远是贫穷。
  
   堕落时,未必人人都有稻草可抓。比如郭微,只是忍耐着不说话,她很任性也很韧性。电梯灯亮了,她看见自己的身体从衣服里胡乱跑出来,一种羞耻弥漫全身,父母给予的身体,是给别人玩弄的?这里水深火热,那处却春色无边。
  
   展欢颜忽然很喜欢上官林勇的肩膀,反正是临时的依靠。门外的骚乱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情绪。
  
   雪肤得意的数了数额外的两百块,电梯停电五分钟是她的特意安排。生财有道,全凭动脑。
  
   秦丛善下班回家,从地下室出来,洗了洗手,提着一个小盒子,上了车。
  
   爪子挠门的声音越来越响,地下室里,残缺不全的四肢到处都是,那些健全的,让人不忍再描述。
  
   不能相信任何人,陌生人与所谓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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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下半部分
  
   郭微进了房间,有一张大床,房里有饮水机。
  
   老头进去洗澡,没有忘记把钱包和手机拿进去,出来嫖的总要多长几个心眼,别鲍鱼没吃着惹得一身骚。
  
  “要不要进来一起洗?”老头露出个脸,里面热气腾腾。
  
   郭微摇头,表示不要。顺便打开电视,乍一看以为是玉米排队等春春签售,仔细看是扫黄新闻,一大堆人穿着统一的玉米黄衣服戴着口罩在游街。
  
   倒霉,换台,看中央台的垂直打击,唉,又不吉利,等下要被人垂直打击。
  
   关了电视看报纸,不肺炎要革金庸的命,革命就要流血牺牲,只流下淡红的血色与微漠的悲哀。
  
   老头出来了,任何东西都没穿,弟弟就象人一样枯萎着。
  
   郭微进去洗澡。没有开灯,脱光了,借着外面的月光看着镜子,人活的有点象鬼。
  
   别放弃,眼睛一闭,什么都会过去的。
  
   温水从头开始蔓延,眼睛睁不开。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既然输了,就要坦诚接受现实。
  
   还记得小时候的理想吗?当一名科学家。
  
   还记得第一个男朋友吗?抚摩自己的头发说自己是个天使。
  
   现在,再过几分钟,就要开始真正堕落的第一步,成为人人不齿的女人,那又如何。
  
   “怎么还没洗完?”门外有人在喊。
  
   于是出来,裹着的浴巾被扯开,这时候的身体,就当它不是自己的一部分。趁老头埋在两腿之间舔吮时,郭微从包里拿出MP3,塞到耳朵里,感觉好了些,至少不用听见类似猪吃食发出的恩恩声。
  
   有点想在他的嘴里尿尿的冲动,忍住了。这样是不礼貌的。
  
  “你感觉怎样?”那老头抬起头用一种巨奇怪的声音问道。
  
   郭微在听歌,Groove Coverage的“far away from home”,一边流泪轻轻哼唱:“I am loving living every single day but sometimes I feel so. I hope to find a little peace of mind and I just want to know. And who can heal those tiny broken hearts, and what are we to be…….”
  
   郭微想在一个月后把债还清后回家一趟。远离家园,人离乡贱.
  
   墨一在现场打通了老大的电话,其实墨一的垂直领导在集团里也不算是大人物,至多开会的时候可以坐在角落里罢了。
  
   蒋宁同学正抱着MM在沙发上看《越狱》,兴致正浓。接到电话,不耐烦道,“什么事快说。”
  
  “麒麟酒吧那老板不认帐。说钱已经到了。”
  
  “那到了没有?”蒋宁点了根烟。
  
   “没有。”墨一看了看一脸嚣张的宋麒麟。
  
   “废了。”
  
   “哦。”
  
   宋麒麟的腿忽然被几双手死死按住,酒吧的保安冲过来帮忙,有一个肚子被刀划开,划得很深,肠子流出来,捂着尖叫着飞奔去医院了。
  
   “别,别这样。”
  
   援兵来的真慢啊,慢到等他们来的时候自己在血里泡得快发了。一只脚被墨一用刀切下来甩到马路对面被人围观。脚踝以下的部分连着一根乳白色的脚筋。
  
   好事又被搅黄了。展欢颜看见酒吧的人都冲出去了,外面肯定又打架了。依依不舍的放开上官林勇的手,“我们一起出去看看?”
  
   这一看,几乎吐在上官林勇衣服上。
  
   医生把满身是血的宋麒麟抬上救护车,那只断脚被装在一个透明塑料袋里,脚趾还在一抽一抽的。
  
   秦丛善从后门进了医院,值班的正是他要找的曹柄林。
  
   “谢谢你,正等着用呢。没办法到你那去取,只好麻烦你送来了。”曹柄林戴着眼镜,非常的斯文,说话声音轻轻的,手指苍白,是护士小姐们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
  
   秦丛善看了看窗外,递过去那个红色小盒子,“我是不专业的,你看看是否合格。”
  
   打开,冷气冒出来,曹柄林微笑着看着那对带着血的大眼珠,满意道,“已经是很不错了,但下次别切的太厚。”
  
   凸出的那对眼珠睁得很努力,跟秦丛善对视着。
  
  “为什么要用干冰而不用普通的冰呢?”秦丛善关好盒子盖,接过一个信封。
  
  “ 干冰气化后无残留物,不会弄湿和污染器官,而气化生成的二氧化碳气体可以抑制细菌繁殖,所以它比用普通的冰效果要好。”曹柄林推了推眼镜,“下次有需要我会提前给你打电话。我要去做手术了,病人在等着。”
  
   “谢谢你曹医生。”秦丛善扬了扬手中的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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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上半部分
  
   天黑得让人窒息,那些闪烁的霓虹,流光溢彩,遮掩不住夜归人们嘴角的疲惫。麒麟酒吧内发生斗殴,现实就是警匪片里的镜头,POLICEMAN的车总是开的呜呜呜呜响(不怕惊扰了罪犯?),他们总是最后才出现的。
  
   打伤了几个顾客,不知道是麒麟酒吧的保安干的还是墨一手下干的,总之有人受伤了,还有人在拍照。伤者龇牙咧嘴的揉着受伤的地方,有几个包厢的小姐在骂娘,“他妈的,小费都没给就跑了……”看热闹的有几个叼着烧烤串,旁边扫地的清洁工冷漠的拿水管冲洗地上的血迹,淡了,淡了,然后就不见了。他习惯了,佝偻着背。
  
   蒋宁同学看完了越狱一,推了推那MM的屁股,“去,给大爷换下集。”
  
   “没有啦,只能在网路去当第二季了,不如偶们去网咖怎样?”MM穿的是丁丁裤,就是一定要把屁股翻开才能找到裤子的那种。
  
   蒋宁咚的一脚把那MM踢下去,额头撞在透明玻璃桌的一脚,顿时红肿起来,蒋宁一边骂道,“操你祖宗的,还网路呢,还偶们呢,还网咖呢,你他妈台湾宝岛来的?”
  
   丁丁女生赶紧爬起来。
  
   蒋宁同学正欲踢第二脚的时候,电话又响起来。接了,是墨一。
  
   “什么事?”蒋宁拿了根烟放在嘴边,MM赶紧拿打火机去点,结果调火力开关调的是最大,一把大火苗差点把蒋宁同学最得意的刘海给烧焦。
  
   “搞定了,卸了一只脚。店砸了。”墨一躺在床上,今天忽然有点想呕。
  
  “嗯,你等一下。”蒋宁先生咚的又是一脚,点烟的MM又滚出去两米远。空气中有头发烧焦的奇异骚味,“继续说。”
  
  “我已经跟兄弟们回来了。”墨一继续汇报。
  
   “嗯,拍照没?”蒋宁玩弄自己烧焦的刘海。
  
   墨一起来打开电脑,拿着DC,“拍了几张。”
  
  “明天发到集团email里,别忘记抄送几个副总,还有你那银行明细帐单要扫描清楚点。”蒋宁想了想,又问道,“对了你明天帮我把那个越狱二买来看看,真他妈的好看哦。”
  
  “这个,美国还在拍呢。这边要晚一些,还没拍完呢。”
  
  “妈的,那你帮我订张往返纽约的票……”蒋宁的英文很不错,所以才会坐到今天的这个位置。读书的时候别的学科都是0分,只有英文每次都是全班第一。进入黑社会也是形式所趋,不会读书也没有技术,入行三年。
  
   郭微打开门,秦丛善不在家,很累很想睡觉。打开灯,忽然觉得很安静,安静到可以听到周围气若游丝的呻吟。
  
   是谁在哭泣,深夜一个人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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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中集
  
   “有人吗?”郭微对着空气大喊一声。
  
   哭声嘎然而止。
  
   “晕,看来鬼怕恶人。”
  
   打电话给秦丛善,说是晚些回。
  
   看了看时间,凌晨12点37分,电视打开,这是大部分普通人最好的消遣方式,看电视,浪费时间,他们总是觉得坐在沙发上看看
  电视吃点零食如果方便脚能搁得高高的那就更舒服了。
  
   郭微从冰箱里拿出一袋薯片,嘎吱嘎吱的咬开了。
  
   演的是动物世界,赵老师忠厚慈祥的声音道,“秋天来了,又到了动物交配的季节......”
  
   忽然联想起那老头发白的阴毛,郭微一阵恶心,觉得在喉咙里就卡了一根。冲到洗手间,用食指伸进喉咙一阵狂吐,什么也吐不出来,除了疲惫,点燃一根烟,感觉稍微好点,即使是微弱的火光,也是代表渺茫的希望。
  
   喘气片刻,想着口袋里那几百块,又好过了些。
  
   难过的时候,想想口袋里的钱吧。
  
   耳边仍有哭声。
  
   幻觉罢了,太悲伤了,却不知道悲伤什么,身体只是掏空,虚空,抓不住什么。
  
   风起来,窗外的树叶落下,好似黑色的蝴蝶,忘记今天星期几。风把秦丛善的房间门吹开了,之前是虚掩的,没有锁。好奇心顿起,如果.....偷点.....比如现金什么的。
  
   恶念一起,覆水难收。推门进去,床上一堆色情杂志,女生腿分得很开。
  
   抽屉,上锁的抽屉。郭微疯了似的冲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咚咚咚咚一顿砍,菜刀的刀刃卷起来,锁撬开了,果然是钱。
  
   数了数,高利贷五千块,郭微五千块,再拿两千当生活费,够了,够了。郭微的嘴唇有点发抖,腿也是,自言自语道,只拿一点点,
  即使他报案,警察也不会为了区区一万多块跨省来捉我的......
  
   哭声有点大,似乎不止是一个人的声音。
  
   管他呢,各人自扫门前雪好了。老娘要跑路。
  
   尽管如此,还是慢慢的走到地下室的门口, 门是锁着的。郭微拍了拍门,里面也有人在拍门,女人的声音,虚弱的。
  
   “救命......”
  
   里面关了人。
  
   “你是谁,怎么在里面?”郭微觉得纳闷。
  
   “救命..........”
  
   郭微拿起电话要报警,再看看口袋里的钱。犹豫了。
  
   再打秦丛善的电话,含含糊糊的声音,“别吵了,在跟朋友喝酒,你自己睡吧,今天上班不累吗?还没吃饱?”
  
   “我睡不着,你马上回来。”
  
   “靠,你又不是我老婆,有什么资格让我早点回来,明天你搬去夜总会宿舍睡?”
  
   “算了,我睡了。”郭微挂了电话,嘴角一丝笑容。他暂时不会回来。
  
   地下室的门有两扇,锁是圆形的,踹了两脚,纹丝不动。
  
   厨房里没有可用的工具了,门口楼梯找到消防栓的红色斧头。当当当,三下就把那把圆不溜秋的东西砍掉了,可以开门了。郭微有点不可思议,看看那把板斧,难道是马家爵牌?真利索。
  
   推了其中一扇门,一股浓烈的腥味伴随着粪便的臭味熏来。郭微差点晕过去,秦丛善在地下室养马?
  
   摸索着墙壁,有灯的开关。
  
   灯亮的一瞬间,郭微捂住了眼睛,太强烈的光。等慢慢把手指张开,眼前的一幕让郭微一生难以忘怀。地狱?大概就是这样?地上全是女人,年轻的,跟自己年龄相仿的,
  
   眼睛被挖去的占大多数,全部都呆呆的用两个黑洞注视自己。
  
   中间是一张大床。躺着一个女人,皮肤似乎没有一点瑕疵,地上一摊血迹。肚皮敞开,里面无任何内容。她的眼睛还在,凸得厉害,侧着头看着郭微。
  
   “啊!………………”郭微一声尖叫。
  
   人怎么可以象头猪一样开膛破肚。
  
   有人拖住郭微的腿,一个躺在地上喊救命的女子,四肢健全五官端正,但她的臀部和胸部象是减肥过度,一点也没有了。整个人就是薄皮骷髅状。
  
   郭微觉得喉咙又有液体涌上来。因为灯光太强烈,死亡在眼前。
  
   转身瞬间,秦丛善的三角眼微笑着看着自己。
  
   此时此刻,街头依旧繁华,吃宵夜的男人女人猜拳喝酒,有个人蹲在街头磨铁,流着汗,青色的外套湿透了。
  
   展欢颜失业了。麒麟酒吧关门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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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下半部分
  
   展欢颜无聊的躺在床上,看着上官林勇临走时塞过来的名片,“上官集团,集团……总经理……”
  
   难道我变成了童话里的灰姑娘?展欢颜突然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没挺起来却差点把腰折断,龇牙咧嘴的跑到镜子前照照:眼睛有点喜气,皮肤嫩嫩的,牙齿整齐。把窗打开,让中午的温暖的太阳照进来,让屋子里的小鬼无处遁形,再看镜子,眼睛喜气但有血丝,皮肤嫩嫩却有夏天遗留的晒斑,牙齿整齐却有龋齿。
  
   好吧,没有谁是完美的。展欢颜自我安慰道.烧开水泡方便面的间隙倒在床上数钱,十九岁,没有钱,别生病,生病就完了。穷人不怕鬼,因为自己就是穷鬼,别生病,自己身体难受还要让家里人跟着难受。
  
   两千块,交九百房租还剩一千一百块。唉,展欢颜叹息一声,要不要去找那个有钱男人,算了,别人跟自己不熟,也许他是喝多了。
  
   电话也没有,懒得去楼下打公用电话,也不知道郭微怎样了,会不会被打劫,快过年了一个女人在外面。
  
   打劫倒是没遇到,郭微辛苦了一个晚上。
  
   秦丛善揪着她的头发往墙壁上撞了几下,郭微的头肿起来。地下室里面那些活着的女人往里面缩着,胆怯的退后。
  
   “你想像他们一样对吗?”秦丛善坐在地上,一身的酒气,“我就是没把你看成跟她们一样所以才让你住我这。你想干什么,报警啊,你报警啊?”
  
   郭微强忍住眼泪,“我是无意的。请你原谅我,我不会报警的你放心。”心想好歹以前也是在一起睡过。
  
   “好,我告诉你她们是什么人。”秦丛善拉着郭微的胳膊往地下室里拖。一直拖到那具被开膛的女尸面前,“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都是卖肉的,谁叫他们出来卖的,贱人。”
  
   郭微打了个冷战,拼命的想这一个晚上怎样熬过去。
  
   曹柄林正在手术,病人是个小男孩,七岁,失明一年,跟同学打架被人撒了铁屑在眼睛里,后动手术把眼角膜切除了.另一例是一个女人,被老公的小情人雇人烧瞎了眼球,带她来动手术的是她的男朋友,曹柄林是这个女人男朋友的大学同学的远方亲戚,让她插了队,在中国,关系至关重要。
  
   小男孩的角膜移植手术没有任何排斥反映,曹柄林有点安慰。出来时对他父亲说,“两周后移植的角膜成活,如果角膜植片透明,病人可重见光明。90%以上的角膜移植手术成功地使角膜移入者重见光明,所以您不必担心了。”
  
   在曹柄林的办公室,男孩的父亲从兜里拿出红色信封塞到他的抽屉里,曹柄林笑了笑。
  
   接着是那个女的,空洞的眼睛向天花板上看着,白色的巩膜均匀的放入她的眼中。被麻醉了,四周很安静,估计快天亮了,累得厉害。
  
   秦丛善提供的货真不是一般的好。第一次去做活体解剖的时候曹柄林自己也有点害怕,久了就习惯了,反正在医学院的时候见尸体比见活人的时间还长。
  
   秦丛善说道,“她们都是贱人,都是卖的死了有什么关系。”
  
   曹柄林点点头。是的。
  
   “你说是不是?”秦丛善微笑着看着郭微。
  
   躺在地下室大手术台上的女尸肚子里刮得真干净,像感恩节待填香料的火鸡。
  
   “是的……”
  
   “你也一样,跟她们一样。”秦丛善一巴掌打过去,“你来这里投奔我就是要去做鸡,贱!”
  
   郭微捧着脸,蹲在地上,鼻血滴滴答答。
  
  “打个电话给你家。”秦丛善掏出手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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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上半部分
  
   郭微惊恐的问候了自己的父母,一边不解的看着秦丛善。
  
   地下室里一股凉气袭来。秦丛善在手机上存了刚才的电话号码,阴冷的笑了笑,“刚喝了酒想爽一下,你来。”
  
   “你存我家号码干什么?”
  
   “将来去拜见岳父岳母啊?”
  
   “你不要伤害他们。”郭微跑过来抢夺电话,被一拳打翻在地。
  
   “我发现我还挺舍不得你的。”秦丛善拎起她的衣领,就像拎一只小鸡崽子,“我不嫌弃你,以后就跟着我吧,钱是少不了
  你的。”
  
   女尸,空荡荡的腹腔,瞎了一只或两只眼匍匐地上奄奄一息的妓女,没有脂肪的胸脯和屁股的肉体,叹息后似乎没有下一次叹息,
  苟活着,拼命的活着,耻辱的贫贱的活着也是活着,只要活着,就有高贵的一丝运气。
  
   我们都在拼命活着。
  
   郭微慢慢爬过去,双手绕着秦丛善的脖子,媚态顿生,声音略略颤抖,“这里.....很没情调....不如我们换个干净的地方。”
  
   “哈哈,不,就在这里,你做我的女人,以后要慢慢习惯的。否则我就把你的好事告诉你的父母。”
  
   秦丛善看了看那个废弃女尸,该挖的都挖了,该拿了都拿了,人肉包子只是传说,猪肉贵过死人肉。顺手把绳子一解,咚的一声,白花花的
  一块掉在地上。
  
   郭微的姿势颇为屈辱,象一条狗。穿着上衣,没有穿裤子,刺鼻的死亡气味和床下那些女人的呻吟让她难以忍受,更难以忍受的是秦丛善的
  弟弟小的几乎放不进去。
  
   好女不吃眼前亏,郭微泪眼模糊中勉强回头露出微笑。所以说郭微这个晚上很辛苦。
  
   慧莲师太整夜都在念经,念经,为了谁而祈祷,为了自己,她知道自己要遭遇一些东西了。





此岸风吹了... 彼岸人说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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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中
  
   展欢颜看着被两个白纸条封了的麒麟酒吧,转身回头。手头上的熊公仔都还给金丝猴花店老板娘。她的屁股似乎更翘了,正在低头抽烟,另一只手在QQ上打字,熟练的。
  
   “老板娘,熊熊还给你。”展欢颜拿了个大塑料袋扛在肩膀上,“我们酒吧关门了,我做这个也腻了。”
  
   白玉烟头一弹,一个抛物线,香槟色玫瑰花瓣中间燃起一缕烟,笑嘻嘻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QQ上ID叫暗夜温柔的男人发过来一条信息,展欢颜斜着眼睛乜了下,“亲爱的我可以用中指和食指一起插入吗?”
  
   白玉金色头发下的脸唰的一下红了,赶紧点了QQ的右上角的红叉,结果一激动,点了放大,这下展欢颜看了个够,脸也红了,原来这个就叫网交。
  
   白玉赶紧叉开话题本来想问你打算去哪里做事,但却掩饰起刚才的聊天内容,“都是闹着玩的……”
  
   展欢颜尴尬一笑,“没什么啦,反正我都成年人了。不好意思,麻烦你算下熊娃娃的价格。我现在挺背的,钱也被人偷了,又碰到人砸场。”
  
   白玉挑了挑眉毛,接过那袋玩具,“此一时彼一时嘛,没事,把那玫瑰花也拿来退了,知道你最近缺钱。”
  
   “那个到夜市贩给那些小孩了。”展欢颜缩了缩肩膀,天气已经不是一般的冷。那天在夜市一块五一朵进货价把冰箱的那些玫瑰全部处理了。
  
   叔叔给阿姨买朵玫瑰花吧好漂亮啊。
  
   走开,脏东西。
  
   那些小孩抱着女人或男人的大腿,死都不放开,有一个被踢得鼻血流出来也不放手。这时的玫瑰是爱情廉价的理由。
  
   展欢颜拿着钱在路边摊上吃了一碗海米馄饨,在热闹的夜市,身边的人擦肩而过,匆匆而过,一闪而过,没有人停留。而在酒吧邂逅的上官林勇,只是一个影子,如鬼魅一般的影子,两个世界的人,无法走到一起,早明白早清醒了。
  
   “你到我店里来帮忙吧,一千八一个月包吃包住。”白玉看了看店里负责包装的胖妞,脸盘子跟向日葵似的。
  
   胖妞警惕的看着展欢颜。
  
   “不了。我还是自己找事。谢谢你白小姐。”展欢颜拒绝了这份差事,她也不怎么喜欢花,觉得烂掉的花比大便还臭,腐烂的气息挥之不去。
  
   回房子开始计算这个月的开销,可以休息一个星期,然后再找事做?每天三十块零花钱足够了。
  
   年轻人还怕没饭吃,哼哼。展欢颜开始重新快乐起来,钱多就多给家里寄点,钱少就少给家里寄点。
  
   上官林勇开会的时候不停的在想,为什么那个妞没给我打电话?上官蓝对着他咳嗽一声。轮到他发表对公司新投资的室内游乐园的看法了。
  
   上官林勇站起来,象被线牵引的傀儡,摇摇晃晃恍恍忽忽站起来,说了一句话,“我没意见。”
  
   一片喧闹的掌声。
  
   上官蓝有点失望,他太不合作了,不是发了信息给他说得很清楚了?
  
   上官红得意的扫视一切。包括他的丈夫。
  
   象个女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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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下半部分
  
   天空一点点变冷,蓝灰色。
  
   郭微躺在床上,裹在毯子里,已经是下午四点。问了问秦丛善,“你还要不要我出去做事?”
  
   秦丛善看了她一眼,“不用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好了。”
  
   “那我在家干什么?”
  
   “你自己吃饭,等下曹医生要过来取货,你帮忙就是。”
  
   “你做这些不怕警察吗?”
  
   “谁会关心一个妓女失踪,你要感谢我,是我拯救了你,不过……”秦丛善得意的笑了笑,“不过你的口爆功夫的确是一流,在哪里学的?”
  
   郭微看了看他,恨不得一锤子砸烂他的头。
  
   忍耐吧,当我们被人威胁的时候,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报复
  
   郭微道,“几点那医生来?”
  
   “晚上七点,那小子长的很帅,你可别勾搭上了。”秦丛善穿上一件外套朝门外走去。
  
   上官红在办公室里跟老公陈宏刚里说投资建游乐园的事,一点也没有注意从办公室外投来厌恶一瞥的上官蓝。
  
   她是反对的,她觉得这个项目无聊之极,没有新意,浪费钱财。可现在上官集团是他们夫妻的天下,那不争气的弟弟不思进取,给他发了消息了,结果还是投了赞成票。上官蓝是跟老公离婚后才决定正式参与公司一些业务的,一年前因为一桩小事闹翻天,老公忘记了她的生日,没有礼物,只是在加班,晚上回来大吵一架。而她,在家洗了一天的衣服,那时候上官蓝是没有上班一心一意当家庭主妇的。委屈的时候如果没有安慰,女人容易冲动,冲动是魔鬼,魔鬼毁了婚姻。我们总希望被人重视,如果忽略,就要怒气冲冲,男人也一样。
  
   当时一直以为他是贪图她的钱财,最后真相是他没有要她一分钱,连同上官蓝买的衣服都留在家里。
  
   上官蓝下午早借口提前回家,她一个人住,百无聊赖。钱是有的,但缺了什么,家族成员的猜疑和斗争让人疲惫,真心喜欢的前夫现在已经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抱哪个女人,要是自己当时别执意戴套套也好,至少可以有个漂亮乖巧的女生或者调皮捣蛋的男生膝下承欢。
  
   而那装修考究的三室两厅成了一个冰冷冷的容器,装着她的叹息。还没供暖,只有开空调,按了开关,出来的是冷风,又关了。落地玻璃窗外的灯不约而同的点亮,远处已经辉煌,每一扇小窗都是流丽的光。
  
   打了电话给弟媳李珠润,约着一起吃饭,反正上官林勇还在公司忙乎那个该死的游乐园项目。
  
   接了电话,李珠润问她想吃什么。
  
   上官蓝说,想吃点普通的人吃的东西。
  
   “就去你家附近那家KFC吧,人多热闹,听口气你心情不大好。” 李珠润在梳头,梳头却不知为了谁?
  
   挂了电话,李珠润一声尖叫,吓得在家打扫的清洁工把拖把一丢马上过来看。
  
   圆柄梳子上连着带血头皮,一大把黑色头发缠绕着。李珠润的额头红红的往下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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