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一个时间静止卷轴!居然用时间静止卷轴来讨人欢心,主人的主……不,他还真是罕见的大手笔啊!”地底侏儒不知何时溜回了威娜身边,赞叹不己。它前段时间跟着威娜也读了不少爱情典藉,虽然实际上只是似懂非懂,但虚荣之格利高里已经自认为是人族专家了。

  威娜注视着广场,头也不回,淡淡地道:“格利高里,去把空中的双足飞龙都杀了!”

  战斗仍未结束。击倒了大地先知后,一众强者又各自散去。罗格则向广场的另一边奔去。

  远方忽然遥遥传来摩拉的一声惊呼。罗格一惊,立刻转头望去。恰在此时,从惊呼传来的方向突然升起一道夺目的圣光柱,那是康斯坦丁的气息。胖子立刻放下心来,又向祭祀大殿冲去。

  无方的天空中,神圣巨龙正上下盘旋,与身周二十多头双足飞龙缠斗不休。高居一切龙族之巅的神圣巨龙对上只拥有稀薄得可怜的龙族血脉的双足飞龙,这场战斗实在没什么悬念。双足飞龙的特性是巨毒,可是这恰恰对神圣巨龙没有。论肉搏的杀伤力,它们的爪牙还比不上精锐兽人的锋利战斧。在给自己加持过重重防护魔法之后,格利高里就是任它们撕咬,也就是多点抓伤而已。可是神圣巨龙的反击也出奇地虚弱无力,战斗了半天才弄死了两头双足飞龙。

  格利高里生怕刹得过快了,威娜主人就会鞭打快龙,又把新的重任放在它虽然宽广、但不并担当的龙背上去。

  兽神殿中的战斗显得杂乱无章,众强者都各自为战,干着自己认为是对的事。这一次战斗的唯一目的就是夷平整座兽神殿,至于具体怎么夷平,就一点计划都没有了。罗格知道这些强者都不大会听从别人调度,制订出再详尽的计划也是白费力气。反正已方在力量上占据压倒优势。又是出其不意,还不若放手任他们烧刹抢掠,说不定效率还能高点。

  此刻在祭祀大殿中,大祭祀依然在苦战。他若一架永不知疲倦地魔法傀儡,嘶吼如雷,手中魔法书典飞速翻动,不计其数的魔法一个接一个地砸向敌人。

  其实奥根海勒已完全处于下风。大殿中曾经四处游荡的几十个火焰护卫都已化成地面上的片片焦痕。而安德罗妮的速度已经发挥到了极致,美丽的星空斗气在大殿中拉出一道道炫丽的尾迹。她甚至会直接迎向奥根海勒地魔法,在间不容发的瞬间才侧身避时,随即在奥根海勒身上刺上一剑,这才从容退开。

  只是她和死神班完全攻不破大祭祀的防御,无数次攻击留下的小伤痕转眼间就会在奥根海勒远超巨魔的回复力下消失。

  这里久拖不决的战斗已经引起了强者们的注意。

  艾德蕾妮、萨拉温格、米罗和罗格都立于一边,皱眉不语,观察着奋勇战斗中的大祭祀。刚刚他们数击之下就解决了殿中所有的火焰守卫,然后分别出手攻击奥根海勒。只是这一刻地奥根海勒魔法抗力之强,几乎已经到了对一切魔法攻击免疫的地步!除了米罗的物理打击还能伤到点他,其它几位强者带有魔法属性的攻击几乎全无作用。

  这绝不正常。

  罗格数次以精神力扫描过大祭祀的身体,试图找出究竟是什么力量在护卫着他。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仍一无斩获。

  大殿中忽然暗淡下来,转眼间无边的黑暗就驱逐了光明。成为大殿地主宰。祭祀大殿中,一时间惟有祭坛上的火焰还放射着微弱的光芒,四壁上的火炬则如远方的烛火般昏黄如豆。黑暗中如同藏有千钧之力,压得罗格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精神力自发的急剧提升,周身都放出淡淡的银色光华,这才堪堪抵御住了黑暗的压力。

  米罗的护身紫火也燃烧起来,唯有艾德蕾妮全无异状,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在黑暗主神的威严前,一切隐藏地力量都将无所遁形。”萨拉温格缓缓地道。浓浓地黑暗仍源源不断地不停地从他体内涌出。铺天盖地般朝大祭祀扑。

  罗格立刻重新扫描过奥根海勒的身体。这一次果然发现有三根若隐若现的光线将他和祭坛火焰连接在一起。这三根光线的感觉非常地熟悉,那是自然女神的气息。

  胖子恍然大悟,原来奥根海勒有自然女神的神力加护,难怪会拥有接近于不朽的防御力。

  “他的力量来自于祭坛!”胖子大叫一声。随即手一挥,一枝暗黑长枪迅疾如雷地向祭坛飞去。然而去势迅猛的魔法长枪在触及祭坛边缘那一霎,只听得砰一声巨响,魔法长枪撞上了一层无形的护罩,炸出一蓬火雨后,就此消失。

  一阵柔和的魔法之风从罗格身边轻轻擦过,吹向了奋战中的奥根海勒。艾德蕾妮在黑暗中急急说道:“他手中的魔法之书中有瞬移的魔法!他不逃,是想把我们拖在这里!”

  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团紫焰,米罗的巨锤重重地敲击地奥根海勒的头上,将他砸翻在地。可是大祭祀立刻爬起,手中的魔法书典喷射出无数荆棘,在米罗手臂上擦出一片伤痕。大殿中的黑暗此时全都聚集在祭坛之上,无形护罩周围不断炸出耀眼的火焰,在黑暗的压榨下苦苦支撑。

  刹那之间,殿中的强者们都已出手,四面汇聚而来的能量乱流如刀凿,硬生生地将血肉一点一点地从大祭祀身上剜下!

  而罗格则又溜出了殿外。片刻之后,祭祀大殿外接二连三地响起了兽人濒死前凄厉的吼叫,随后无数兽人的碎肢头颅从殿外飞进,砸向了大祭祀奥根海勒。另一些尸体则飞向了祭坛,并且在祭坛上方爆开,洒下了如瀑布般的血雨!

  祭坛的护罩可以阻挡强力的攻击以及魔法,但它并不会对这些毫无力量的碎尸和鲜血起反应。兽血一落入祭坛,立刻被火焰的高温给蒸腾出蓝色以及墨绿地雾气。

  投入祭坛的兽人尸体越来越多。祭坛的火焰终于变了颜色。

  “末日守卫!末日守卫在哪里!”早已支撑不住的奥根海勒感应到护体神力的衰退,近乎于绝望地高呼着。

  末日守卫都被封印在兽神殿的最深处,它们有两条通道通向地面。奥根海勒感应到在其中一个出口处骤然爆发了强大的气息,可是无论他怎样呼唤,感应中地末日守卫们就是无法脱离这个出口,显然被人堵住,陷入了苦战。

  而在另一个出口处,那些恐怖的末日守卫则一个接一个地踏出,又一个接一个地失去了与奥根海勒的联系。它们有如步入了一团绝对的黑暗,就此再无消息。

  短短时刻,奥根海勒身上不知道中了诸强者的多少攻击,身上多处地方已经露出骨头。其中艾德勒妮的一首笔直喷发的魔法能量甚至直接贯穿了他的胸膛!

  大祭祀手中的魔法书典迅速翻过一页,他狂吼一声,竟一肩撞在米罗地巨锤上,将他撞得向后飞出!米风面露讶色,他实在无法想像这个已伤至垂死的兽人祭祀身体内为何还能有如此巨大的力量。

  趁势飞起的奥根海勒投向了祭坛。而祭坛上的碧火也相应高涨,将他残破的身躯卷了进去。

  艾德蕾妮洞穿了奥根海勒地企图,立即惊呼:“他要瞬移!”

  她纤手一挥,瞬间施放了一道如利刃般的魔法风暴。可是她没有想到大祭祀竟然会选择撞开米罗的巨锤逃跑,因此攻势终是慢了一步,只来得及截断了奥根海勒的一条腿。

  她脸色略微一变。这个能够引来自然女神神力护体的兽人大祭祀若是逃了出去,那可是后患无穷啊!至于少了一条腿,对精擅治疗的自然女神信徒来说,重生一条腿并非绝无可能的事。

  然而,一切已经太迟了。在祭坛火焰中的奥根海勒的身体已经变得透明。在场的强者们都知道,兽人大祭祀此刻已经跃离了这个空间,火焰中地身影只是一个残像罢了。

  米罗脸色极是难看。他刚才地确是太大意了。

  就在诸强者暗暗懊恼之际,祭祀大殿中忽然响起一声极尖厉的啸叫,一切燃烧着的火焰都在瞬间熄灭!

  瞬时的黑暗。

  突然,一道强烈之极地银色闪电划破黑暗。跃于大殿上空!刹那间流光异彩眩目得令众强者不敢直视。

  待得这耀目欲盲的电光散去时,大殿中央的地面上直直地插着流转着银色光晕的龙魂战枪。一道无形的力量波动以龙魂战枪为中心向四方扩散开来,刹那间就笼罩了整个兽神殿!

  在这道强大无匹的力量波动波及范围内,所有空间的结构都发生了轻微的扭曲!

  在兽神殿的某处,奥根海勒一声惨叫。从虚空中弹了出来!

  以扭曲空间结构的方式强行中断已经施放的瞬间移动,这是怎样的力量啊!

  祭祀大殿中一片寂静。

  众人都默默地注视着龙魂战枪,表情复杂。

  笔直挺立的龙魂战枪不单单是中断了奥根海勒的瞬间移动,它也在傲然向众强者宣示着力量,而且从那流动的银色光芒中,强者们甚至还感应到了一点愤怒!

  艾德蕾妮面色苍白。刚刚龙魂战枪几乎是贴着她的鼻尖掠过,此刻枪尾上还缠绕着她的一根秀发。

  似是响应冥冥中的召唤,龙魂战枪忽然跃起,自行飞入了虚空。

  萨拉温格忽然长叹一声,打破了大殿中的寂静。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艾德蕾妮一眼,转身出了大殿。米罗、安德罗妮和死神班也在望着艾德蕾妮。

  向来谈笑自如的艾德蕾妮此刻只能勉强笑笑,她双眼光芒一闪,身影就此消失。

  也许只有她才懂得龙魂战枪那一击所蕴藏的全部含义。艾德蕾妮引以为傲的技艺,从此将在那个女人面前全无用武之地。

  此时远方突然传来罗格的呼唤,诸强者都保持着沉默,向着呼唤传来的方向奔去。

  在一座占地甚广的建筑前,罗格正陷入苦战。胖子手拿一把不知从何处抢来的双刃巨斧,大声叱喝,在兽人战士群中奋力厮杀。在他身边,时时会有瞬发的火球、冲击波、甚至冰锥术炸开。反正四面八方都是兽人战士,怎么放魔法都能炸到几个。

  罗格苦战,只是因为实在是来不及杀这么多的兽人。

  不知为何,几乎整个兽神殿的兽人战士们都从四面八方向这里汇聚而来。一个个舍生忘死地扑向罗格!最开始冲上的都是精锐的战士,当中还有些萨满和祭祀,可是罗格杀到后来,扑上来的几乎都是不会什么武技地待者和厨师!

  罗格眼前全是飞溅的鲜血和内脏,无数兽人狰狞的面孔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手中的双刃巨斧早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魔力也几乎耗尽。可是只要精神力充沛,罗格一样可以成为一具杀戮机器。他身体上又浮现出细细的鳞片,双手尽已化成锋锐利爪,几乎是凭着本能将一个个兽人的胸膛撕开。掏出心脏,一把捏碎,然后再扑向下一个牺牲品。

  不知杀了多久。

  罗格忽然感觉到压力一轻。他举目四顾,这才发现最后一个对手已经被自己撕碎。广场上横七竖八地倒着数百具兽人的尸体,还有更多的兽人因为生命力顽强,一时未能死去。只能无助地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哀号。

  死神班、安德罗妮和米罗立于兽人尸堆中,面有戚戚之色。

  罗格举步向面前地殿堂走去。他知道这里一定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然的话这些兽人不会这样拼死阻拦自己。

  他举步,却未能移动,而且腿上传来一阵刺痛。罗格低头一看,一个心脏已被掏出、但仍未死的兽人正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腿,狠狠地咬着他的小腿。

  罗格冷冷一笑,右手高高举起,五指上再次伸出锋利地爪。

  他的手兴起,但并未落下。那个兽人在刚刚的一刻已经死去。只是他拖住罗格腿的双臂。依然是那么有力。

  罗格叹了口气,弯下了腰,将兽人的手慢慢拉开,又伸手抚拢了那双犹自圆睁的双眼。这才走到大殿面前,发力一推,两扇紧锁的殿门轰然倒塌!

  殿门倒下的刹那,罗格、安德罗妮、班以及米罗都怔住了。

  在百米方圆的巨殿内,上千名幼年兽人拥护在一起,面露惊惧之色。在他们身前,挡着十余个成年兽人。

  罗格扫视了大殿一周,这里的布置与人族地魔法学院十分类似,看来是教育幼年兽人地学校了。能够在兽神殿中学习的,不用说都是兽人各种族中的精英。

  罗格的目光落在殿中地幼年兽人身上。他们当中既有稚气十足的小巨魔,也有看上去毛茸茸的幼年狼人。这个年纪的兽人,无论哪个种族都不见凶恶,只有可爱。而且这里的幼年兽人明显与罗格曾经见过的所有兽人都不相同,他们流露着恐惧的双眼中可以看到智慧的光芒。至少在刚刚之前,罗格就绝不会想到兽人们也会建立自己的学院。

  也许他们的智慧真的已经与人族相去不远了。

  “不要伤害他们!”伴随着一声沙哑的吼叫,一首魔法冲击扑向罗格的。冥冥之中,不知是谁为罗格加持了一个黑焰凝成的魔法护盾。

  罗格转身,看到奥根海勒浑身浴血,拖着仅余的一腿,靠着法杖支持一步一步挣扎着前行。大祭祀手中的魔法书典要过许久才翻过一页,向罗格放出一记攻击魔法。可是此刻,他所有的魔法在罗格的魔法护盾面前都显得如此的虚弱无力。

  三位强者都没有动手,只是看着奥根海勒一步步挪向罗格。在兽人大祭祀的身后,多出了一条鲜血染成的路。

  “你为什么不逃?”罗格问。

  “我族……我族的孩子都在这里!”奥根海勒艰难地答道。他喉间有一个恐怖的伤口,每说一句话,就会有大股地血水从中涌出。

  罗格左手伸出,握住了奥根海勒的脖子。他望着兽人大祭祀的又眼。叹道:“你就算回来,也是没有用的。”

  “我知道……可是我是骄傲的兽人,是……光荣的兽神仆人,我不能放下孩子们……逃跑。”奥根海勒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血已开始从他地口中涌出,顺着两根獠牙滴落。

  罗格叹了一口气,左手一握。兽人大祭祀无头的尸体就此缓缓地倒地他的脚边。一阵微风掠过,大祭祀手中的魔法书典和法杖都化成飞灰,随风而去。

  罗格将手中的头颅提到了面前,看着奥根海勒怒睁的双眼,暗自叹息一声。在最后的时刻,罗格并没有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兽神的存在。

  “你会放火吗?”在与米罗擦肩而过时,罗格谈谈地问道。

  “当然会!”米罗冷冷地回答:“你是想烧死那些小兽人吗?这种事你为什么自己不干?”

  安德罗妮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道:“罗格!要不……就放过那些小兽人吧!反正我们也不可能杀光所有的兽人。”她本来也心狠手辣。可是看到如此多地幼小兽人,心里终究还是不忍。

  罗格没有理会安德罗妮,只是向着远方一座熊熊燃烧着的宏伟建筑一指,向着米罗道:“因为我刚刚在那里放了一把火,魔力都消耗光了。那里……是兽人关押精灵的地方。”

  米罗嘴角微微牵动一下。不必问,他已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他耸耸肩。没有再说什么,双手各燃起一团散发着惊人高热的紫焰,向大殿走去。出身于魔族的他看不起兽人,但也对精灵没什么好感。

  罗格又看了看安德罗妮,略显疲惫地笑笑,道:“安妮,现实就是这样残酷的。战斗结束了,我们走吧。”

  安德罗妮望着远处熊熊燃烧地大殿,一排雪白的牙齿死咬着下唇,咬得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她却毫不自知。

  直到罗格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她这才悚然惊醒。此时的兽神殿杀声渐落,火光四起。这些圣域强者们放起火来,个个都能以一当百。

  远方数栋建筑突然轰的一声,同时窜起冲天的火舌!随后一个身影如轻烟般飘到了罗格面前。潇洒地将手中的火把抛到一旁。看着这放火也能放得声势浩大、而周身片尘不染的修斯,再看看一身血污和伤痕的自己,罗格惟有苦笑。

  片刻之间,众强者已经聚齐,一齐冲天而起,向东方而去。在他们身后,整个比蒙峰的峰顶都在燃烧,有如一支矗立在天地之间的巨大火炬。

  比蒙峰下,所有幸存地兽人都立于原地,仰望着燃烧着地比蒙峰,眼中尽是绝望。

  从此,他们将不再有神谕,不再有指引,付出巨大代价得来的智慧与魔法也尽付之一炬。所有被大地先知引领过智慧的兽人都倒在了兽神殿的烈火中。

  罗格这一把火,烧毁地不仅仅是一座神殿和上千幼小兽人。

  他烧毁了兽人的未来。

  天空中,安德罗妮始终郁郁,她终于忍不住,向身边的罗格问道:“这些兽人如果不袭击精灵的话,也许就不会今天的结局了。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呢?”

  “就象我们人族争夺权势、财富和美女,为的是能够有一个更好的未来。其实……兽人也想要一个美好的未来啊!”

  一行人越飞越远。

  罗格腰间系着奥根海勒的头颅。兽人大祭祀那双怒睁的双眼中正映出远方那一支熊熊燃烧着的火炬。

  他的眼角,忽然滑落了一滴混浊的泪。
如果过了明天 我连你都忘记了 也请你握紧我的手 陪我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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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追忆

  在一片温暖的黑暗中,终于有了一点光明。这一点光斑逐渐扩大,当中隐隐出现一张微笑着的脸孔。

  奥根海勒呻吟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眼。他对周围强烈的光线还很不适应,许久才能分辨清周围的景物。

  “你醒了?”兽人大祭祀耳边传来一个似很熟悉的声音。他努力回想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可是思绪仍十分恍惚,有如飘在云里雾中。

  他想动一动,但发现身体上传来的感觉只是一片空白。他想呼吸,一张口,喉咙间涌上了一道冰冷的液体,完全阻塞住了他的喉咙,奥根海勒有些奇怪,自己明明已经无法呼吸,可为什么还没有憋闷的感觉?

  那个熟悉的声音又道:“看来你还不大适应,不过一切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尊敬的奥根海勒大祭祀。”

  大祭祀将目光投向声音的来源,在盯住说话人足足有有数分钟之后,他那迟缓无比的思维才想起了曾在幼兽培训殿前见过这个胖子。随即,熊熊烈火、轰然倒塌的神殿以及在烈火中呻吟的兽人一一在他脑海中闪过。

  本能的愤怒使奥根海勒想举起左手,以魔法书典中记载的强力魔法解决对手。可是他的左臂完全没有感觉。他又想挥动右手的法杖,他惯用的法杖上附带着强力的诅咒技能,可是他右手的感觉也是一片虚无。

  最终被怒火焚烧的大祭祀又想扑向前方,以自己锋利地獠牙咬穿对手的脖子。

  他的獠牙仍在。可是跳跃猛扑的动作只能在心中想想,身体上完全没有反应。

  那个胖子微笑着道:“看来你开始想起来一些过去的事了,但你还不明白现在处境。也罢,我想这样你大致就能明白了。

  一面魔法镜出现在奥根海勒的面前。

  镜中地大祭祀只余一个头颅,诡异地立在水晶托盘中。他谈绿色的肌肤此刻蒙上了一层浓浓的灰色,整个脖颈都浸在足有十公分深的灰黑色液体中。盘中的液体散发着浓郁地恶臭。象是某种生物的尸液,就连对兽人体臭一无所觉得大祭祀也感觉到有些难以忍受这种气味。

  然而最令大祭祀的惊讶的是,他竟然还活着,竟然能够以这种形态活着!

  “不必吃惊,因为我是一个水平不算太差的死灵法师。以特殊形式延续生命的存在正是死灵魔法的精华所在。”那面目和善的胖子似乎知道大祭祀在想些什么,直接解答了他心中的疑问,然后又道:“我叫罗格。你或许听说过我,或许根本不知道我地存在,不过这都没有问题。我想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地谈一谈了。啊,我差点忘记给你浇水了,这样你能够舒服一些,思维也能更快一些。”

  说话间,罗格取过一把铜壶,将一点富含魔法与生命气息的清水浇在奥根海勒头上。清水中蕴含的力量迅速渗入了大祭祀的肌肤,令他感到精神一振,思维果然快了不少。

  罗格微笑着坐在奥根海勒面前,道:“我们有很多可以谈谈的话题,比如说兽人帝国的历史,或者你也可以谈谈大地先知、谈谈兽神。如果你愿意解释一下你使用的那些魔法。或者是教育小兽人地计划,我也都很感兴趣。”

  兽人大祭祀恢复了不少的神智,他冷冷地道:“你杀光了我的孩子。”

  “彼此而已,绿海中至少有十五万地精灵是死在兽人手里的吧?”

  奥根海勒吼道:“在大地先知为我们带来兽神的指引之前。中央山脉中所有的兽人都是绿海精灵屠杀地对象!”

  罗格笑道:“可是据我所知,向来都是兽人先袭扰精灵领地的。”

  奥根海勒双眼微睁,低沉地道:“那是因为精灵们占据了最富饶的森林,霸占了最好的水源!中央山脉中食物非常有限。每到冬天,总会有饥饿的兽人部落吃光了存粮,它们别无选择,只能去进攻精灵领地。我们兽人的确有选择的权利,选择战死还是饿死的权利!兽人以前没有文字记载的历史,所以我不知道这种情况究竟持续了几百年不是几千年。好在伟大的兽神给我们带来了智慧,也给了我 们创建帝国、改变千百年来受精灵欺压命运的机会。”

  罗格用心地听完,然后问道:“兽神是如何降下神谕的?大地先知又是如何开启你们智慧,并且使兽人也能运用魔法的?”

  “兽神的神谕……”奥根海勒说到一半,猛然醒觉自己自己竟然无意识地将罗格当成了多年好友,不知不觉间已经向面前这不共戴天的仇人吐露了太多的秘密。他立刻收住了口,向罗格怒道:“你休想再从我嘴里套出任何兽人秘密!”

  罗格微微一笑,站了起来,道:“好吧,你既然不愿意说,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在我这个地方,兽神是无法保佑你的。我会让你充分理解一个死灵法师都能够做些什么。在你之前,我遇见过许多信仰虔诚、意志坚定的人,但所有人的灵魂都无法在亡灵之火中坚持一周以上。亲爱的奥根海勒,我希望你能够打破这个纪录。我很有耐心,只要能挖出你的全部记忆,我不介意需要等待半个月还是一个月。”

  他端起盛放着大祭祀头颅的托盘,步入一旁的魔法实验室,将它放入台上的魔法阵里。无形无色的死亡火焰从魔法阵中的三颗苍灰色宝石中喷出,开始燃烧奥根海勒的头颅。

  看着奥根海勒扭曲的面容,罗格淡淡地向他道:“亲爱的大祭祀,我想有两件事我忘记告诉你了。第一就是你所信仰地兽神根本就不存在;第二,我想那一晚还有一些被引领过智慧的兽人生存了下来。他们会自然而然地成为余下兽人的首领,而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派出杀手巡视一下中央山脉的兽人部落,向这些杰出的首领致以最亲切的问候。”

  罗格关上了实验室地房门,匆匆赶往大神殿的礼拜堂,这一天下午,他还要亲自为数百名特殊的教徒主持一个宗教仪式。这些教徒之所以特殊,并非是由于他们信仰有多么的虔诚,而是因为他们都或有权、或有势,或是哪一个贵族豪门中的重要子弟,其中也不乏许多虽然出身低微,但在某一方面拥有杰出才能地年轻人。

  胖子知道这些人虽然嘴上喊着在至高的女神奥黛雷赫前一切教徒都是平等的,可是人人都自视甚高,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是两回事,若真让他们享受和普通教徒一样的待遇,恐怕他们早就要闹起来了。

  胖子深知应该如何对付这种家伙。

  每过一段时间,他或者是摩拉就会为这些教徒亲自主持一次仪式,仪式上一阵陈设布置极尽奢华之能事。

  而且摩拉和罗格的演讲布道风格显然不同,但都非常受欢迎。摩拉布道时永恒不变的主题就是对女神地信仰,毫无条件的、绝对的信仰。自两教合一之后。摩拉越来越变得圣洁出尘,宛若浊浊尘世中仅有的一点清泉。她本身容貌绝佳,每次布道时又会自觉不自觉地发动天然魅惑,因此其惊心动魄之处,惟有亲自听过看过,方能深刻体会。

  至于教皇罗格的布道又别有一番景象。北地崇尚武力,罗格当年带兵时凌厉狠辣的用兵作风很对这些教徒的胃口。因此他说出来地话,自然而然地就有了说服力。何况胖子在广大信徒面前谈得都是今世信仰,来生图报。而在这批人面前。他从来只谈今生。

  罗格不厌其烦描述神圣教会未来的宏伟蓝图,以及随着教会发展,这些核心的教徒将会有什么什么好处。胖子鼓动人心地本事非同一般,听完他几近于封官许愿的布道后。这些野心不小的年青教徒们都会听得热血沸腾,然而当离去后仔细想想,教徒中极少几个智慧之人会发觉其实罗格也没说。

  可是不管怎么说,能够教皇以及圣女的亲自布道,都是极大地一个荣耀。

  为了独霸这份荣耀,这些教徒曾提议提高进入这个核心教徒团体的门槛。

  这正中罗格下怀。

  于是胖子顺水推舟,让这些教徒们有权的用权,有钱的出钱,没权没钱的就出卖智慧,虽然这小团体人数不多,可是短短时间内已经为神圣教会的发展贡献良多。而且凡能够达到加入这个团体门槛的人,都拥有不凡的身世或才华,也就能够被其它成员接纳。

  为了与普通教徒区分,他们在自己的教服一角绣上一个银色骷髅,自此骷髅会的名称不胫而走,短短一月间,能否加入神圣教会的骷髅会,已经被帝国青年视为能否跻身上流社会的象征。

  布道并非是全部的内容。见骷髅会意外地发展壮大,胖子又为骷髅会的成员们提供了不可多得的接受魔法或武技指导的机会。自此,因为曾经得到过大魔导师以及圣域强者的指导,本就高傲的骷髅会成员更加感觉到高人一等,他们对教皇罗格也从此变得死心塌地。而会外的人拼了血本,也想要钻营同一条加入骷髅会的途径来。

  一时之间,帝国豪门若没有子弟是骷髅会成员,简直是面上无光,为了让子弟入会或者是为了让家庭中的骷髅会成员多上一个两个,这些豪门人员纷纷访问罗格小楼,而罗格的惟才是纳,也为那些无钱无权但有才的平民开了一扇小门,几乎每天,都会有十余个身怀各种不同才干的人来到神圣教会,要求做义工。

  因为放弃了世俗权利,罗格地位超然。他也未曾想过骷髅会会发展到如此地步,成为将神圣教会与帝国诸豪门紧紧联系在一起的纽带。胖子于是更加为骷髅会成员增加了更多地特权,但是入会的门槛不降反升。

  在帝国的临时帝都鹿丹港,一时之间,若产生了一名新骷髅会的成员,那他一定是要举行一个盛大宴会来炫耀的。

  完成了下午的布道后,纵是罗格精力过人,也感觉到有此疲倦。他穿过了大神殿,来到一栋毫不起眼地二层小楼前。这座旧楼就是他平时处理神圣教会事务的教皇殿了。

  此刻罗格对浮世繁华已经不感兴趣,而且就算为了欺世盗名、宣示大教皇克已高洁的品德,也有必要住上一栋旧楼。罗格现在每一个决定都地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必须谨慎从事,而且神圣教会仍是初创,教皇的光辉形象对于教会发展到关重要。

  罗格刚刚在办公桌后坐定,就有一个冰殿武士走了过来,向他低语几句。

  片刻之后,四个冰殿武士抬着一个深黑色的长木箱走了进来,罗格走到木箱前,打开箱盖,往里面看了看。

  长木箱中躺着一具赤裸的女尸,披散的头发下依稀可见清秀的面容。若是活着,她想必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子。但是如此她赤裸的尸体上到处是淤痕、齿印和抓伤,身上还有横七竖八的鞭伤,下体则一片狼藉,全是血污。显然,这是一个被人蹂躏至死地女人。

  罗格俯下身。拨开她的眼皮看了一眼。女子的瞳孔中仍然有光芒在流动,似是尚未死去。

  罗格站直身体,掏出一张白帕,擦了擦手道:“按照惯例,去找个新身体,让她复活吧!”

  四个冰殿下士向罗格行了一礼,重新盖上了木箱。将这女子的尸体抬了下去。他们虽然穿着冰殿武士的服饰,但每个人的个人实力显然远超普通的冰殿武士。这批特殊地冰殿武士是罗格秘密培养的,不过时间太短,才刚刚训练出几十人而已,这些武士以原精灵为主,主要是月之暗面活下来的武士,又选了几个人族地新人作为补充。

  罗格坐回办公桌后,拿起刚刚修订过的教典,开始仔细研读。书刚刚翻开,一个冰殿武士通报道:“冰殿武士团副团长玫大人求见。”

  胖子点了点头,那冰殿武士退了出去。片刻之后,一身轻盔的玫走了进来。

  她身体高挑,容貌冷艳,披上冰殿武士的轻盔后,再配上一头淡金色地短发,更有若一朵插于冰壁上的玫瑰。

  “有事吗?”罗格的目光没有离开教典,淡淡地问。

  “当然有。”玫走到了罗格的身边,慢慢屈膝跪下,一双冰冷的纤手从罗格的书下伸进,慢慢地解起罗格衣扣。

  “既然有事,那你就慢慢说吧。”罗格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依然翻看着手中的教典。

  “是,罗格大人。”玫低低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她已解开罗格的衣服,头缓缓俯下。

  罗格尽管定力过人,那瞬间的冲击让他的呼吸粗重了些。

  魔法的灯火不住摇曳,将两人长长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尽管他们此刻亲密无间,可是两人影子却相去甚远,有若天涯。

  叮当!

  昂贵而美丽的轻盔一件一件地落在了地上,玫轻轻抬起如雪似冰的长腿,慢慢地跨坐在罗格身上。

  哗啦,罗格手中的教典又翻过了一页。

  昏暗的房间中,玫低而沙哑的呻吟声若有若无,隐隐回荡着。

  终于罗格的喉间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玫即收紧了全身的肌肉。罗格的低吼声立刻相应地响了些许!

  罗格终于将手中的教典扔到了一边,看着仍坐在他腰的玫,淡淡地道:“玫,你今天有些不一样啊!”

  玫笑了笑,道:“我今天可让您满意吗?”

  “很不错”。

  “那么玫身为冰殿武士的职责,完成得可好?”

  “非常出色。”

  玫的目光偏向了一边,轻轻地道:“我以后每天都可以这样,只要您能答应我,让他就此死去。”

  罗格不动声色地道:“这不可能。”

  玫抬起了头,怔怔地看着仍与她保持着最亲密接触的罗格。

  许久,许久。眼角有泪流下,玫却浑然不知。

  “罗格大人,我真的无法背弃自然女神,我不能将赛月营地的训练方式交给您。可是我……”

  玫咬着下唇,又犹豫了很久很久,才下定最后的决心,凄然道:“……我有您的孩子。”

  “什么?”罗格脸上的冰霜,终于破碎了。
如果过了明天 我连你都忘记了 也请你握紧我的手 陪我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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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有十分钟的时光,罗格才将耳朵从玫那光腻平滑的小腹上离开。他的确听到了蓬勃的生命搏动之者,而且那种与他血脉相连的感觉,是不会有错的。

  其实这个小生命仍然非常非常幼小,应该不足一个月,它甚至还没有成形。可是生命力之强悍和活跃已经令胖子吃惊。他还没有心跳,也没有血脉流转,但起伏的生命气息在罗格的感应中,犹如蛮荒部落的声声战鼓,每一记都是如此苍劲?如此澎湃激昂!

  罗格几乎立刻喜欢上了这个小东西。他在这么幼小时就已经如此霸道,将来长大成人,必然跻身于当世强者之列。相形之下,莉莉斯为他所生孩子除了已经有一点精神力发展的征兆外,其它与普通孩子差异不大。

  最近一段时间,罗格诸事过于繁忙,冰殿武士方面的事都放手让手下去做,他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看看成果而已。因此最近一月他再没碰过玫,可是没想到居然是怀有了他的孩子,而且罗格已经看出这个孩子天赋极为不凡,将来必成大器

  此刻的罗格已近三十,足迹踏遍大陆南北,心底早已沧桑。这时突然多了一个儿子,犹如在他心中的阴郁世界里投下了一道温暖而明媚的阳光,如何让他不欣喜如狂?

  玫垂着头,不语,若一个等待着命运宣判的罪犯。

  罗格伸手抬起了她的脸,凝望着她与短发铜色地双眼。这平时总是冷若冰山女子,此刻双眼中却有一些惊慌。有一些不安,也有些许的期盼。罗格慢慢地问道:“玫,你原来是想把这个孩子拿掉的,是吗?”

  玫全身轻轻一颤,轻声答道:“是……是的。可是,我实在舍不得。”

  罗格不动声色地道:“不错。你用孩子来当条件交换雷洛的安眠,的确是个正确的选择。”

  玫猛然抬头,盯着罗格,失声叫道:“不是这样的!我……”

  在胖子若有穿透力的目光下,玫的头又慢慢低了下去。她地声音中突然有了无尽的萧瑟,叹道:“真是不是这样的。可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玫忽然惊叫一声,本已无血色的脸上猛然飞上一片红晕。

  罗格盯着她,不怀好意地笑道:“既然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你就叫好了!”

  他猛然站起,抱起玫,将她放在办公桌上,就此将她杀了个落花流水。

  “玫。”

  罗格叫住了已经重新穿戴整齐、将欲离去的玫。

  玫转过来,静静地等候着罗格的吩咐。她此刻仍是冷冷的,有若一朵插于千年冰壁上的玫瑰,不过进来时是一朵白玫瑰,要离去时已经是一朵红玫瑰。

  “我会将雷洛的尸体焚化,让他就此彻底解脱。”

  “ 多谢罗格大人。”玫道了谢。她心愿虽已得偿,可是语气中殊地多少欢意。

  罗格沉吟一下,温言向玫道:“冰殿武士那边的事不用着急。你不要太累了,身体要紧。至于寒月营地的事……就忘了它吧。”

  玫又慢慢地低下头去,她这一次没有致谢。只是默默地离去。

  看着轻轻关上的房门,罗格坐回办公桌后,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他轻轻敲响了桌上一座小小金钟。一个有若轻烟般的身影从墙壁中渗了出来,飘到罗格面前。

  这个身影看上去似是人族,但存在方式非常特殊,完全没有实体。

  “罗格大人,您有什么吩咐?”他直接以类似于魔法的方式罗格意识中凝成声音。

  “去监视刚刚离开的那个女人,每天向我报告一次。若她有异动,则要立刻通知我。”

  那个身影低沉地笑了两声,声音中多了一丝兴奋,道:“我感觉得到,她地心绪并不稳定,而且她的灵魂充斥着阴影,似乎隐藏着很多的秘密,若她想逃跑,而我又找不到您,好该怎么办?”

  “阻止她。如果阻止不了地话,就地格杀。”罗格淡淡地道。

  那身影发出一阵嘶嘶的声音,象是恶狼嗅到了鲜血的味道:“我知道了,嘿嘿。好不象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阻止她有些困难,可是杀了她很容易。”

  罗格微闭地双眼猛然睁开,骤然亮起的银芒有如银色利针,刺得那影子般的人急速退后,缩到了屋角。

  罗格冷冷地道:“如果你敢滥用我的信任,那不光是对你,恐怕对你的全族都不是一个好消息。记住,若不得不杀她,别伤她的腹部。去吧!”

  罗格话音一落,精神世界的大门立刻合拢。那身影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精神波动一头撞在已突然合拢的精神大门上。刹那之间,他只觉得有若骑着一匹奔马突然撞到一堵坚壁上,说不出的难受!

  看关那身影徐徐消失,罗格又陷入了沉思,跳动的魔法火焰映得他的忽明忽暗。刹那之间,在光影的作用下,罗格那平平无奇的胖脸突然变了。

  火焰跃向左,映出的是天使般圣洁与高雅的脸。

  火焰跃向右,则是一张狞笑着的魔鬼面容。

  胖子忽然似有所觉,徐张开双眼,反复扫视着整间书房。片刻之后,他终于收回了目光,面上微露疑惑之色。

  威娜正立于虚空之中,俯视着整座神圣教会的大神殿,心跳微微有些加速。刚刚的一瞬,她忽然预感不妙,立刻从罗格的房间瞬移出来,直到现在她还在奇怪自己为何会作出那样地决定。

  对于力量和空间掌握已臻巅峰的她,就算面对面地站在罗格前的虚空中,那胖子应该也绝无可能发现她的存在才是。

  可她为什么还要躲开?

  威娜的确想不明白。只是向来高傲的她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直到现在仍未平复如常地心跳,是源自于隐隐的心虚。

  “格利高里!”威娜喝道。

  神圣巨龙应声在她身后出现,谦卑地在最美丽的主人面前低下了自己的龙头。格利高里极识大体,自从威娜发誓要将它锤炼成古往今来第一强悍的地底侏儒后,每次应如而来,都是以神圣巨龙地形态出现。

  威娜看了它一眼,皱眉道:“变成地底侏儒!”

  格利高里浑身一颤,差点一头栽下去。但是主人的命令是违抗不得的,它磨蹭了半天。终于还是变成了一个地底侏儒,不过主人接下来的命令让它大吃一惊,甚至是喜出望外。

  “你去盯着那个叫玫的女人,一刻也不许离开!她若有什么不对,立刻告诉我。”

  从地狱到天堂的格利高里生怕再有什么变化,匆忙应了一声,立刻就溜之大吉。

  这注定了是一个多事的初夏之夜。

  在神殿一角的冥想室中,艾菲儿正在练习着预言术,只是这一回她极为罕见地遇到了困难。

  她地预言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当然。若是康斯坦丁看过她以前练习预言术时,几乎言发必有所中的情况,说不定红衣主教会去一头撞死。以康斯坦丁一身浩若大海的神圣法力,施展起预言术来,十回中最多也就是一两次能够得到天界的一点回应而已。

  艾菲儿对着面前精致的魔法水晶盘,咬牙切齿地念颂着咒语,她祈祷的咒语大意如此:“以随便哪位神明的名义,告诉我那个女人为何能有孩子?”

  没有回应。

  艾菲儿默默看着水晶盘。终于呼出一口长气,换上一副清纯甜美笑容,又道:“天上地下各个位面地诸神啊,那个女人肚里的孩子什么时候会掉啊?”

  水晶盘终于有了反应,刹那间呈现的是风云变幻、四季更替,最后定格在了一幅末日景象上。

  艾菲儿地脸色有此难看,她思索了片刻。想起当日用预言术改造皇蜂幼虫的经历,于是指水晶盘,恶狠狠地道:“神说,艾菲儿会有孩子。”

  这一次水晶盘中变幻莫测,代表着无数神明的符号瞬间闪过,但最后的结果,却是一片空白。

  啪!

  水晶盘在墙壁上砸得粉碎。

  艾菲儿伏倒在地,痛哭起来。

  在神殿地另一角,则爆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争吵。

  “让我进去!”安德罗妮手按在碧落星空的剑柄上,喝道。

  一身圣袍的摩拉张开双臂,拦在她面前,淡淡地道:“里面是祭祀女神奥黛雷赫并且领受圣谕的神圣所在,也是教会的禁地。没有教皇大人和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是罗格让我进去的!”安德罗妮怒道。可惜她并不善于撒谎。

  “那就让教皇大人亲自来和我说吧!你想要冲进去也可以,先杀了我。”

  “你别以为我不敢!”安德罗妮叫道,碧落星空已经架在摩拉的雪颈上。若在以往,这圣洁而美丽的摩拉必然会成为安德罗妮垂涎的对象。摩拉此刻不做抵抗,则很有可能被安妮就此吃下。可是如今的安德罗妮再也想不到这方面去,她已挺不过日日毫无回应的相思。她要见风月。

  摩拉看着安德罗妮,目光中全是怜悯,她轻叹道:“我就是让你进去了,你也见不到女神的,这又是何苦?”

  安备罗妮泪水夺眶而出,她一言不发,忽然转身,如电般离去。

  在神殿另一个房间中,死神班遥望夜空中蓝月星辰的位置,在手中的日历上又划去了一天。日历上,距离标注着一把细剑的那一天,已经没有多少空格了。

  夜已深,但远在千里之外地德累斯顿,此刻仍有许多无眠的人。

  德累斯顿当地最著名的一间酒馆热闹非凡,几乎没有多余的座位给迟来的酒客了。可是酒馆一角有一个一身盔甲的女武士独据一桌,面向墙壁,正在一杯接一杯地饮着烈酒。

  她虽然霸占了整张桌子。可是那自然而然散发地气势却使那些酒客宁可站着喝酒,也不敢去她桌子上分享一个座位。就算是几个最凶悍的佣兵,在酒馆老板贴着耳朵警告了几句之后,也都如见了猫的老鼠,老老实实地缩到酒馆一角。连说笑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那个女武士气势迫人,武技自然出众,然而令这些亡命之徒畏惧的,是她地身份,她即是统率着阿雷公国大军的紫荆蝴蝶。

  在紫荆蝴蝶的耳中,此刻酒馆中的喧嚣和吵闹都有若天外飘来的袅袅杂音,离她好远好远。

  她只是一杯杯地将最烈的酒灌下肚去,因为她的心在痛,痛得撕心裂肺!每一杯酒下去,都会将这痛浇下去一点。但痛苦旋又会有如添了油的火,更凶猛地燃烧。

  这痛来得莫名其妙,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今夜会突然地痛起来,而且是痛不欲生。多年在寒月营地的严苛训练,虽然未能给她带来令人惊怖的个人战力,但给她带来了敏锐的直觉,对自己真正关心事物的直觉。这种直觉用在战场上,往往会发挥惊人的作用。这也是寒月营地出来的将领屡战屡胜地秘密之一。

  其实她知道,此刻的痛决非毫无来由。这是她一直压制在内心最深处的情感,只是在这一刻突然爆发出来而已。

  她喝得太多了。以至于听到、看到地一切都开始变得恍惚起来。

  不知何时,她的对面多了一个人。那英俊的面容、高大的身影以及关切地目光都是如此熟悉,她甚至认出了他华丽的双手巨剑。

  “你喝得太多了!”埃特沉声道。

  “我根本……没醉。”紫荆蝴蝶道。她忽视莫名其妙地笑了笑,道:“埃特,我知道你……你和罗格大人当年是好朋友,是吗?”

  埃特点了点头,道:“是的,你……”

  他犹豫了半天,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喜欢罗格?”

  紫荆蝴蝶没有回答,她又饮下一不烈酒,才笑道:“当然不!我……和他有仇,当初是被逼无奈才为他效力的,呵呵,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他呢?怎么可能……”

  她笑着流泪,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啪,埃特手中的酒杯碎了,血顺着指缝疯狂地涌了出来。他伸出左手,想防止紫荆蝴蝶喝酒,可是这只手伸到一半,终于,终于停在了那里。

  紫荆蝴蝶对此毫无所觉,她只是想扑灭从心底最深处,如山火爆发般喷涌而出的痛。她无法倾诉,也知道这份感情注定没有结果,更重要的是,她绝不想屈服!

  可是,罗格的身影总是在她的眼前挥之不去。这样一个男人,无论是权谋、力量、地位无不远远地将她抛在后面。甚至就在她最引以为豪的军略上,她对他在特拉华战役中表现的果断与冷血也佩服之至。高傲的荆蝴蝶从未想到,自己会败得如此彻底。

  这会是她痛苦的源泉吗?她并不知道。

  “卫兵!送我……回去。”紫荆蝴蝶终于伏倒在桌上。

  埃特站了起来,打横抱起了已不省人事的紫荆蝴蝶,向酒馆外走去。酒馆中诸人都知道魔法剑士是紫荆蝴蝶的副官,因此没有任何人阻拦。

  只是埃特的脸色铁青,双手在隐隐颤抖。他步伐虽稳,可是不知为何,看着他离去的人都有一种感觉,感觉到他每一步都在挣扎。

  对于千里之外的事,罗格全无所觉,他的全副心思都只在面前的一块块大小一不、革命性着土黄色光芒的晶体上。这些晶体就是大地先知遗留下的最后痕迹。晶体碎块大的有半米见方,小地有手掌大小。大部分晶体此刻都只残留了微不足道的一点力量气息,不过罗格也无所谓。他并不需要从这些晶体中汲取力量。

  罗格双手伸出,实验桌面上的一块碎晶缓缓浮起,飘到他双手之间。罗格手心中涌出如烟如雾的银色光芒,将碎晶笼罩起来。

  他闭上双眼,整个精神世界慢慢地沉入了碎晶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罗格全身一震。睁开了双眼。他手心中飘浮的碎晶早已失去一切光泽,一点点化成飞为,就此湮灭。罗格摇了摇头,又取过一块碎晶。

  “你这样做,就是把所有的晶体都用完。也没有可能探寻出大地先知地力量秘密的。”

  “那我应该怎么做?”罗格转过头,向突然出现的艾德蕾妮问道。

  他这个魔法实验室守卫是整个大神殿最严密的地方,只是这种防卫只能针对一般的强者。对于艾德蕾妮这种能够在空间乱流中定位、可以随意在位面间穿梭地存在来说,一般的防卫根本就是全无用处。

  艾德蕾妮走到罗格身边,取过一块碎晶,微笑着道:“你的暗黑魔法显然是学自埃丽西斯。既然你连傀儡咒法都会,那么她应该把所有东西都教给你了。其实傀儡咒法是由三上独立部分组成的,你看,只要把这一部分单独抽出来,稍做发动,就可以将这些碎蝐中包含的魔力属性和力量分布都显示出来……”

  艾德蕾妮轻柔的语声,悄然将一个全新的世界展示在罗格面前。他从未想过,原来暗黑魔法地世界是如此的深远宽广!

  埃丽西斯追求的是各种威力强悍无论是高阶魔法,傀儡咒法就是她的独创,充分展示了也在魔法上无以伦比的天赋。而获德蕾妮则不同。她孜孜所向是一切魔法背后的秘奥,钻研地是使一切暗黑魔法得以施放的本质。因此在她的魔法体系中,仅仅有极少数几个需要借助于黑暗诸神力量地成形魔法。比如说黑暗轶序。绝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以纯正、强大、人有压倒威力的魔法能量直接将对手伙催化成虚无。

  此刻从背后看,两个沉浸在魔法世界秘奥中的身影显得如此和谐、融洽。

  “大致就是这样了,我走了。”艾德蕾妮微笑着道。

  罗格他没想她说走就走。有些错愕地道:“你这就走了吗?

  “事情已经完了,我不走,还要干什么呢?”艾德蕾妮定定地看着罗格。

  罗格不知为何,心跳得有些快了,而且越来越快。

  就在他想说什么的时候,艾德蕾妮地身影忽然变得模糊,转眼就消失了。

  她轻轻的笑声从空间的另一端传来,在罗格的耳边响起:“我再不走,可就要没命了呢!”

  罗格再次愕然。艾德蕾妮的强悍早已大出他意料之外,甚至于直至今日他还未能摸透她的全部底细。而米罗的本事胖子已经大致心中有数。罗格的绝对力量虽然不怎么样,可是眼光和对力量的掌控一直以来都远远超过了他自身的力量水平。至于其它的圣域强者,现在的胖子几乎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当然,这当中也有几个例外存在。比如修斯、萨拉温格,比如死神班。老总管和修斯身份神秘,而死神班则因为身为杀手,隐藏力量气息是必备技能之一,因此罗格看着他时,总感到模模糊糊的不甚清晰。

  至于威娜和风月,罗格那是心有余悸,这两个恐怖的存在,就是多看一眼都会招为她们力量的自动反击。

  一想到这两个家伙,罗格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相形之下,艾德蕾妮温柔大方,兼备良师与益友二角,甚至还有一些红颜知已的味道,令他不知不觉得越来越想与她亲近。虽然她容貌平平无奇,可是罗格几已阅尽天下绝色,早已不在意这个了。

  刚刚艾德蕾妮为他讲解的黑暗魔法又逐一在心中流过。她并没有教会罗格什么新的魔法,只是告诉他控制魔力的诀要。

  罗格抬起左手,随着眼中银色光芒越来越强,魔法实验室中也渐渐响直一阵奇异的嗡嗡声。转眼之间,一团魔法能量在罗格手心上方凝成,它拼命汲取着罗格身上地魔力,急速地成长着,而且代表着各种属性的颜色变幻不定。直到它的力量不再成长,各种怕颜色才逐一淡去,最后,它化成了一个圆润晶莹、通体透明的白色能量球。

  在所有颜色都褪去的瞬间,光球中所蕴含地力量宛如脱胎换骨一样,骤然上跃了一个等级,放射出夺目的白色光华!

  魔法实验室中一切魔法物品,都不安地震动起来,似是在与这蕴含着强横魔力的能量球遥相呼应。

  看着这全无属性的纯净魔法能量,罗格心下不由得暗暗自豪。这一团光球中所蕴含的魔力,完全可以驱动一个八阶魔法!

  这才是力量!

  纯正地,全无花巧的,完全不依赖于操控水平而存在的力量!

  直到这魔法能量球破空升华的刹那,罗格才真真正正地踏入了大魔导之林!

  此前他也曾多次发动八阶魔法,按魔法世界的一般理解,他早可以加入大魔导师的行列了。然而魔法施放是可以随着施法者对这个魔法理解的逐渐深入而降低难度的。罗格又有多种临时提升魔力地方法,精妙的魔控力又能保证他越阶施法魔法时不会出问题。所以他施放八阶魔法所需的最低魔力,较一般的大魔导师要低得多。

  罗格看着眼前飘浮着的能量光球,一时之间,感慨万千。

  十年了。

  从他接触魔法起,至正式踏入在魔导师的这一刻,已经整整十年了!

  罗格一向以来,都是依靠着诡变、权谋与对力量的理解与众多力量远比自己强大地强者周旋,而当此时刻,当他绝对的力量已不再输与诸强者之时,就是放眼天下,又有几人是他敌手?

  他心情激荡,一股豪气油然而生,几想放声长啸!

  就在此时,一道微不足道的气流悄然而至,击中了罗格手中魔法能量球上地一点。刹那之间,维系魔法能量球平衡被这道气流完全破坏,纯正的魔法能量失去了约束,在外界环境的影响瞬间转换成各种不同属性的魔法能量。

  不同属性地魔法能量相互激荡,互相抵消湮灭,转眼之间,这一团强大无匹、足以摧毁整个魔法实验室的恐怖能量竟然就此化成一道青烟,随风散去!

  这简简单单的一击中,又蕴含着怎样的力量操控啊!

  罗格面色灰败,双手不住颤抖,他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就这么点微不足道的力量,也值得如此激动吗?哼,放眼整个位面,能收拾你的存在多了!”威娜冰冷的声音自后传来。

  胖子转过身来,苦笑着道:“我才用了十年时间就成为大魔导师,怎么也不算慢吧?”

  威娜双眉间始终有一团风暴时隐时现,她冷冷地道:“不慢?那是以人族的标准!若你不是在魔族那些莫名其妙的魔法上浪费时间,早在五年之前你就该成为在魔导师了!哼,人族的大魔导师门槛如此之低,当上了又有什么奇怪?你只要想想,当年排第一的……那个该死的死灵法师,足以把排名最后的五六个大魔导给一起收拾了,就应该知道大魔导其实不足为奇。”

  听到罗德里格斯被威娜重新提起,罗格沉默不语。他力量每增长一分,就会对这位史无前例的死灵法师重新认识一次。初时他尚以为罗德里格斯不过是个厉害点的巫妖,而后在见过其它大魔导之后,胖子才发现排名第一的死灵法师与魔导师有很大的不同。

  而当今日,他自己也成为一名大魔导时,才发现罗德里格斯仍如一座隐于远方云雾中巍巍高山,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他才能走到山脚下,仰望峰巅。

  想起罗德里格斯给他留下的种种财富,罗格不禁有些吹嘘。而这位最伟大的死灵法师给他最可宝贵的财富,就是风月。

  “魔族运用力量的方式,虽然比你们人族强了不少……嗯,你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可是那些魔族如果真的厉害,这数千年来又怎么会在位面争战中节节败退?哼,艾德蕾妮虽然比埃丽西斯强点,可距离领悟真正的力量本质还差午远,比如说她刚刚教你的……”

  威娜口中讲述,手中比划,代表着不同力量属性的光华在她双手间闪烁不定。

  转眼之间,艾德蕾妮为罗格讲述的种种运用魔法方式被威娜给破了个干干净净。在这个位面内运用力量各种至高技艺,都在那一双拥有毁灭力量的纤手尽情得以展示,令人叹为观止。

  只在刹那,罗格有若冥冥中的一个超然存在,静静地看着这个位面亿万年的历史浓缩成短短一瞬,在威娜双手间闪现。

  只可惜,这些技艺厉害是厉害了,但全都是罗格根本用不了的。

  罗格终于长叹一声,道:“威娜,你说艾德蕾妮教我的方法有种种的缺陷,可是她教给我的,都是我能够理解、也能够运用的,而且都是针对我运用力量上的缺陷,有目的而发。你的力量远远强于她,魔族的修炼方法自然不会放在你眼里,可是从始至终,你除了偶尔兴之所至时会给我讲解一下力量运用之外,又何曾如她这般尽心尽力的教过我什么?你现在所展示的技艺,我相信都是人间嵮峰,然而有哪一样是我能用的吗?”

  威娜一怔,随即勃然大怒,一双金色十字星徐浮起,在她无穷无尽的威压下,罗格忽然发觉自己已经完全动弹不得!

  然而他毫不退缩,盯着威娜,道:“你只会说她这不行,那不行,可是你拿出些我能用的东西来啊!”

  威娜气极,手中银光闪动间,龙魂战枪已点在罗格的咽喉,怒得已有些口不择言:“你这头什么都不懂的猪!我不教你运用力量的方式,那是为了你好!你怎么不去想想,那该死的、肮脏的、?到现在就知道艾德蕾妮对你好,那么风月呢,你这段时间都在干些什么,有想过她的处境没有?!”

  罗格双眼忽然一亮,他抬起头,迎向了威娜的目光,淡淡地道:“我自然不会忘记。威娜,在这件事情上,你也不是什么都懂得的……”

  他话未说完,威娜忽然收起龙魂战枪,飘飞上前,仔细地盯着罗格的瞳孔,看个不休。

  罗格皱眉问道:“你在看什么?”

  “闭嘴!”威娜喝道,然后她将左手轻轻地覆上了罗格的额头,道:“放开你的精神世界!你的记忆中好像有一些奇怪的东西。”

  罗格被威娜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他只得放开精神,任由她探索他那庞杂凌乱不堪的记忆。

  威娜忽然冷冷地哼了一声,原来她翻到了罗格与玫刚发生不久的那场香艳大战。

  紧接着,无数女人的形象纷纷涌出水面,她们与罗格缠绵不已的种种影像,几乎填满了威娜视野!威娜刚想发作,视野中一幅影像忽然放大,最后占据了整个意识之海。那是罗格与摩拉那一次缠绵,在罗格的记忆里,摩拉那呻吟不已的面容之后,还隐隐浮出了另外两个身影!

  威娜当场怔住!随后一抹晕红消然爬上她的肌肤。

  威娜一声不吭,就想悄悄地将这段记忆给抹去。可是还未等她动手,意识之海中一切记忆突然尽数散去,变成空无一物虚空!

  在无尽的黑暗中,那身躯高达万米、三首万眼的不知名神袛悄然浮出水面。

  威娜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那神诋身躯上,向着威娜的万张面孔突然张开双眼,而所有的眼睛,都在冷冷地注视着她!

  刹那间,她已不能叫,不能动,不能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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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曾经

  “威娜?”感觉到威娜奇怪的反应,罗格试探着叫了一声,可是威娜似乎失去所有的知觉,对于罗格的呼喊全无反应。

  略感奇怪的罗格抬眼从威娜纤手的指缝中望去,却见她那双晶莹清亮的眸子不知何时已罩上一层迷离之光,外界的一切丝毫不能映入她的眼底。罗格皱了皱眉,略略向后退了一步,使额头离开了威娜的手。

  罗格的脱离未能撼动威娜一丝一毫,她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就那么站在那里,仿似一尊倏然而成的雕像。

  罗格以前也曾经见过这样的威娜:忽然僵在空中,动弹不得。那一次威娜差一点被尼古拉斯全力一击击中。眼下罗格虽然不知道在此刻威娜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想来应与他记忆中的奇异现象脱不了干系。他思前想后,实在想不出自己的记忆之中究竟有什么大威力的东西存在,足以使威娜变成这种样子。但胖子并不担心威娜的安危,他实在很怀疑,在这个位面中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毁灭得了她。

  威娜其余地几次动弹不得,则是大意间中了罗格的麻痹术。

  胖子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既然不用担心威娜的安危,他心头立刻又活动起来。胖子先伸出手,试探性地拍了拍威娜的脸蛋,她全无反应。随即罗格二话不说,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冲进隔壁的会客室。把她横放在沙发上。

  威娜一头号金发有若一片金云,慢慢地飘散在仿古风格的沙发上。苍白面容映衬下地迷离眼神,失去血色的粉唇,让从来以强者姿态现身的威娜这一刻看起来格外无助,惹人爱怜。罗格的目光一直定格在她的脸上,久久凝视。此时的威娜有如一件完美的艺术品。精致得令人心痛。

  好不容易罗格才将目光从她的脸上下移,手也同时按在她的胸部。他忽然一愣,威娜身上那一身缀以金青双色纹饰的美丽盔甲是如此的熟悉,罗格甚至于可以分辨得出,当初他是在哪一片甲叶上留上了一点精神烙印。

  他轻轻抚摸着妖莲。心中一时感慨不已。只是当他的指尖划过威娜胸前曲线柔美的峰尖时,妖莲忽然发出嗡的一声轻响,所有花纹都亮了起来。

  胖子心头掠过一阵寒意,他立刻弹起,迅捷无比地向房间外飘去,只可惜胖子的动作仍是慢了一点,妖莲上的片片甲叶忽如春花盛放,片片张开,然后十余条淡黑飘带从甲叶下探出。闪电般追上了罗格。数条飘带分别缠上了他手脚,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将胖子凌空提起,然后向四方一拉,就此将胖子固定在空中。

  胖子惊魂未定之际,一条飘带突然锋锐如刀,闪电般身他咽喉切来!罗格大吃一惊,一时间无力闪躲。情急之下左眼完全化成龙睛,张口一吹,一道炽热气息将袭来的飘带吹得一偏。擦着他的脖颈掠过,在他项侧的肌肤上划出一条血线。

  飘带如有灵性般转而折回,又袭向罗格胸口,这一次胖子得到了一点反应时间。立刻在胸腹间凝成一片银色光盾,堪堪挡住了飘带。

  妖莲的飘带蕴含着强横的力量,一举击碎了罗格的光盾,然而它自己也因一时力有不继,收了回去,略作休整,又有若奔雷般向胖子下体削去!这一次胖子吓得不轻,情急之下,竟然在下身前接连凝成三面光盾,牢牢地护住了要害。

  妖莲击碎了两面光盾,终于被第三面光盾拦截了下来。 

  瞬息之间,罗格身前身后无数光盾炸开,又有新的光盾凝成,一时间银色光有如流星火雨般,纷纷扬扬洒落。

  黑色飘带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以极高地速度颤动起来,带着一阵令人心悸的嗡嗡声徐徐向罗格的咽喉切来!

  胖子心头狂跳,他高呼了两声威娜,可是她仍如在沉睡般全无反应。

  或许是绝望的困境激发了他的潜力,罗格精神力全面催发,一面又一面光盾拦在飘带之前,而且有许多光盾飞旋着,从横向切割飘带!

  虽然妖莲的飘带与罗格的光盾同样没有实体,但是二者中蕴含的力量实在是天差地远。所有横向切来的光盾都在妖莲飘带的颤动中炸成银色光屑,而那些拦截在飘带之前、正面硬撼其锋的光盾更是不济,几乎是一触即溃!

  转眼间妖莲的飘带已经将罗格的光盾破得干干净净,高速颤动着的飘带前端吹出的袭袭微风已经在温柔地抚摸着罗格咽喉处的肌肤。

  胖子长叹一声,闭目等死。他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保命手段竟然这么快就会派上用场,而且是在这种情况下派上用场。真是可惜了那些他费尽心思寻来的珍稀魔法材料。此次之后,不知道何年何月,他才能够再为自己准备好一个同样的保命机会。

  妖莲的飘带忽然停下,轻轻在罗格的头上拍了拍,就此收了回去。不光是这一条,所有的妖莲飘带都收了回去,张开的甲叶再一次合拢。

  威娜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微笑着道:“真难得,你这次居然没有乱来。”

  胖子受了惊吓,长出一口气,然后才心有不甘地道:“这一次是因为担心你,所以才好心没有下手。你居然骗我!好,很好,下一次我决不会如此客气!”

  威娜笑了笑,道:“下一次吗?好吧!”

  罗格觉察到威娜的笑容中有一点勉强,当即问道:“怎么了?你在我的记忆中看到了什么?” 

  “没什么。”威娜似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飘飞而起,隐入了虚空。

  这一刻她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萧瑟。

  罗格在房中呆立了一会。知道自己多想也不会有答案。于是匆匆出门,继续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狂乱的空间乱流中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凶险,稍有不慎,就会卷入这乱流中,人神俱灭。即使力量强绝如威娜。也不愿意在这种地方多有逗留。也许只有拥有强大神格的神明才能够在位面之间的乱流中开辟一块稳定的领域。

  威娜逆流直上,小心翼翼地躲避着以各种绚烂光带光斑等方式呈现的大大小小的空间缝隙。在这种地方,最为可怕的是一些极微小的位面,以及某些在空间乱流中有出口,但却全无一点光声外露的诡异位面。这种位面有如大海中暗藏的漩涡。一旦被卷入,就是如威娜这样的存在,也难以与整个位面的引力相抗衡,难逃被吞噬的命运。

  终于,在威娜的前方亮起一团柔和的光芒,有若狂暴大海中一座安全的孤岛。光芒中隐隐现出一个空间门的轮廓。

  威娜从风暴中一跃而起,身影转眼眼间消逝在空间门中。空间门的光芒随即淡去,汹涌的空间风暴又恢复了原本的狂暴。

  在穿越空间这门的瞬间。威娜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身上全无力气,向下急坠。还未等到她提聚力量,足尖已经沾到了实地。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威娜终于立稳了脚步,举目四顾。

  这是一个奇异的世界。

  这里没有天空,没有日月星辰。没有飘动的云霞,向上望去,只是一片深黑的虚无。这里也没有大地。向下望去也是一片虚无,只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构成了看不见的大地,托扶住了威娜的身体。

  隐隐有一座雄伟巍峨的大殿矗立在极远方。这一座大殿造型奇特,底部有三棵巨大之极的奇异巨柱互相缠绕。呈螺旋形不断升高,在最大顶端才向三个方向伸展开来。巨柱的尖锐柱尖上各自伏着一头巨龙、一只巨大的恶魔以及一条不知名的背生四翼的巨蛇。

  三种强大存在的雕像口中各衔着一条粗大精钢链,钢链另一端固定在飘浮在空中的一座美丽殿堂上。

  这一座殿堂的造型更加奇丽而诡异。它们由无数巨大、纤细、若柳叶状的金属片组成,若一朵含苞未放的花蕾,孤绝地挺立于万丈深渊之中。远远望去,这座空中殿堂精致而华丽,然而实际上这些金属片十分巨大,短的长有十余米,长的甚至长达百米!

  金属片上饰着金青双色的花纹,时明时暗。偶尔,会有一道强光顺着这些花纹流过,那刹那间的光芒,会映亮整个奇异的空间!

  威娜驻足片刻,这才举步向那座殿堂行去。

  整个空间中充斥着无形而又神秘的威压,这威严并不强大,然而却不可抗拒。正因为有这道威压的存在,所以威娜根本无法升空飞行,只能选择步行走向远方的大殿。

  威娜略略尝试了几次升空,就不得不放弃。因为这道威压并非来自力量上的差异,而是这一领域本身所蕴含的一个空间特性。威压的存在,源自于双方神格等级的差距。

  这里即是风月的国度,从虚无中开辟出来的诸神之域!

  似是感应到了威娜的到来,诸神之域突然起了隐隐的变化。威娜每迈出一步,都会跨越千百倍的距离,转眼之间,她已经沿着一道无形的阶梯,来到了空中殿堂前。

  殿堂的一片花瓣缓缓落下,露出了后面高达数十米的大殿入口。在这样一座殿堂面前,仍维持着寻常人类外表的威娜看上去简直有如一只小小飞虫。

  威娜终于踏入了风月的大殿。

  在数百米大殿的尽头,矗立着一块巨大的冰晶,而风月依然是一袭银色长裙、黑发如镜,静静地凌空立于冰晶之前。
如果过了明天 我连你都忘记了 也请你握紧我的手 陪我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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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汪清水在晶莹如玉的纤手中回旋,荡漾的水面上映出一张青秀脱俗的脸:眉如淡柳笼烟,眼似明月清波。只是这一刻,那出尘脱俗的眉间眼底飘散着一抹无法捕捉却又挥之不去的轻愁。

  水面上热气氤氤.蒸腾回起,渐渐模糊了那清秀的脸,那淡淡的愁。

  这一汪清水随即从指缝间流下,若一挂小小的流瀑,洒落在凝脂般吹弹可破、欺霜赛雪的肌肤上,然后顺着那凹凸有致、优美诱惑的曲线,一路向下奔流。

  紫荆蝴蝶坐于黑曜石砌成的这奢华浴池中,往昔灵动的眸子毫无神采,神情茫然,似是灵魂早巳抽离了肉体,遗留与北的,只一具躯壳罢了。此时的她,犹如一个戏台上被人操控的皮影人,机械地一寸一寸地仔细清洗着自己的肌肤。

  她要冼去耻辱。

  水清而热,蒸腾的水气掩映着她赤裸的身体,显得如此美丽。

  突然,紫荆蝴蝶臻首微抬,迷离惘然的眼神投向浴室天花板上的天窗。窗外,依然是那一方她曾无数次凝望的幽远而神秘的夜空。一阵微不可闻的轻叹自她的樱唇中缓缓吐出。她低下头,再次棒起热水,慢慢地淋在自己圆润的肩头。

  只是水中泛着一抹暗色,巳不复请澈。

  她又捧起一棒水,这一次的水中有一丝清晰可见的血线,正在慢慢地扩散。

  紫荆蝴蝶微微笑了笑,绝美而凄艳,霎时点亮了她整个毫无生气的脸庞。只是,这份绝艳有如昙范一现!微笑中的紫荆蝴蝶突然全身一阵轻颤,有如秋风中飘离枝头的枯叶,缓慢地向后倒去。

  整个世界惭惭地暗淡了下去。

  她慢慢地向后倒下,倒在浴池池边。碰倒了一只精致的瓷瓶。

  瓷瓶在浴池池沿滚动几周,从池边掉落,啪的一声摔成片片闪亮的瓷片。

  当华灯初上时,罗格带着一身地疲惫从大帝的行宫中走出,爬上了自己的马车.闭上了眼睛。

  他精力巳非常人所能理解,魔力更是高超。除非是与对手一场大战,否则是不会有疲累感觉的。只不过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争权夺利,有时比一场魔法决战还要耗人心神。

  今天天色末亮,费尔巴哈太帝就将罗格、亚居山大和庞培以及数名最亲信的大臣召集人宫,开始商议南方之事。

  十五万苦力耗时一月,死亡二万之后,巳径将通向南方的森林打通了一半有余。而庞培率领地海神军团更是长驱直入,全力扫荡大道两旁百公里内的区域,一时之间。无数长年居于森林中的强大魔兽皆成为海神军团的牺牲品。亚历山大则巳经完成了冰坷军团的整编,兵员补充完毕,此刻他手中握有十二万大军以及接近二十万的各种族构成的奴隶兵团,正对着南方虎视眈眈。

  帝国巳经本完成了对浪琴海西岸地区的占领和掠夺,征战南方所需的各项战备物资堆积如山,而且由当地人组成地守备部队也已组建完毕。

  整个浪琴海西岸地区被划分成三块。新设三个帝国行省,主要官员基本任命完毕。这当中自然意味着无数的利益分配机会,因此罗格慷慨激昂地投入到了这一场瓜分胜利果实的斗争之中。几个月以来,过数不尽的谈判、威胁、暗算与妥协,帝国各大势力终于完成了对三个新设行省的争夺,初步确定了利益格局。

  罗格的神圣教会出人意料地成为最大地赢家,他大举推荐旗下的骷髅会成员,对每一个位置上的人选都是精挑细选。骷髅会中几乎云集帝国各大家族中的核心子弟,因此罗格每对一个位置有意,就会看看想争这个位置的是哪个派系、哪个家族的成员。然后把骷髅会中相应的成员给推荐过去。对罗格的这种推荐方式。许多权臣都是措手不及。往往罗格一封推荐信过来,争夺位置最踊跃的人选就会自己选择退出。毕竟肯在这种边远行省就职的,都是这些家族地旁支子弟,他们如何能够与骷髅会地成员相争?

  这些位置本来也不是骷髅会成员能够看得上的。但罗格对他们言道,这只是一个跳板,而且浪琴海西岸地理位置重要,百废待兴,正是大展身手、做点成绩出来的大好时机。日后这三个行省,就是帝国王冠上最璀灿的明球。

  相比之下,随军远征南方虽然看起来更容易创立功业,然而那个方向云集了帝国所有名将重臣,想要出头其实非常困难。更何况帝国大军劳师远征,又与同为三大帝国之一地德罗帝国作战,谁也不敢说就能必胜。当然德罗帝国此时内忧外患,国力早巳不复当年,但多年基业毕竟摆在那里,完全小看不得。

  经过罗格一番鼓动,大多数骷髅会员接受了新的职位,走马上任。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要在这一片尚滴着血、冒着烟的土地上干出点什么来。从废墟中建立新世界,从来都不缺乏机会。

  而少数对战争极为狂热的分子,以及那些自信本领超群,致力于在南征大业中放射出耀眼光华的野心家们,则选择留在南征大军之中。对于这些人罗格也都耗费心力,一一给以妥善安排。其中部分人被推荐给了亚历山大和庞培,当然这些人原本就与军方派系关系不错。而另外一些人则被安排到了冰殿武士团中任职。此刻罗格的冰殿武士团巳径拥有两千多精锐武士,因个体战力卓著,巳经成为足以决定局部战场局势的一支力量。

  只不过最让罗格烦恼的一件事,就是他手下始终没有一个在军略方面堪称大家的人才。在别无选择之下,他甚至只能起用玫来整备整个冰殿武士团。可这冰殿武士团团长一职,他依然寻不到合适的人才来接任,导致这一职位迄今依然空缺。思前想后,尚可合他心意的就只有紫荆蝴蝶了

  紫荆蝴蝶和玫一样,都出身于寒月营地。论起用兵,她比玫要强一些。只是紫荆蝴蝶还要掌控整个阿雷公国的军队。位置同样重要。

  一个月来,数百个位置的人选问题伤透了罗格地脑筋,好在这方面还有一个细心好用的罗伯斯基能够为他分忧。只不过罗伯斯基在政治上是个人材,带兵上同样不堪大用。每当此时,罗格就不由得深深怀念巳经逝去的查理。

  今日大帝召集帝国重臣,是为商讨与德罗帝国的关系。

  此时德罗帝国与得到教会支持的巴伐利亚公国开战已有数月,巴代利亚太公再展当年风采。他与罗歇里奥各统一路大军,势如破竹般杀入德罗帝国。军力上显著占优的德罗大军屡次要与巴伐利亚太军寻机决战,然而大公和罗歇里奥都坚决避战,四处游走,在运动战中不断蚕食德罗大军的实力。

  这一场大战,让世人真正认到到了巴伐利亚公国地战力。数月大战中,公国军队中战力强悍、功勋卓著的军团纷纷浮出水面,狒心骑士、狒牙军团、人面蜘蛛、月下苍狼都让德罗军人闻名而丧胆。而罗歇里奥父子三人巳隐隐有成为载入史册的名将之势。

  只要在迟早到来的大决战中击败德罗帝国主力,那么巴伐利亚的名将群将为整个大陆所公认。

  而另外一则不那么显眼的消息。则悄悄在大陆各国的政要间流传。

  据称春末夏初时,德罗帝国一支精锐的千人轻骑兵军团试图突袭公国战线后方的一座军需重地。结果适逢光明教会地神圣骑士团正在那个小镇中休整,自此这只轻骑兵再无消息。

  这样一则战报在有心人的眼里,则是一个意义深远的讯息。

  在过去数百年中,光明教会尽管拥有足以媲美大国的武力,但它超然的地位、为数众多的信徒使得如此庞大地武力几无用武之地。就是出动神圣骑士团去镇压异教徙。历史上也仅有为数不多的几次。

  自百年前败出阿斯罗菲克帝国后,光明教会在南方的势力非但不受影响,反而飞速扩张。实际上南方许多国家的君王都是光明教会的信徒。德罗、奥匈以及巴伐利亚公国皆是如此。对于信徒国家间的战争,光明教会一向以来的态度是置身事外,并不干预。而这一次德罗帝国轻骑兵军团覆灭的消息如果属实,那么就意味着光明教会这样一头庞然巨兽,终于放弃了数百年来不干涉世俗的立场,开始正式介入国家争战之中!

  只要一想到血天使奥古斯都,以及他身后五万名神圣骑士,恐怕任何一个国家的君王都会寝食不安。

  本来巴伐利亚公国强悍战力虽然远超预期。可是它毕竟扩张太快。力量始终有限。就算最终能够击败德罗帝国,多半也逃不了一个两败俱伤地命运。然而,若光明教会正式加入这场战争,那么战局将立刻不同。

  或许在击败德罗帝国之后。巴代利亚大公手中之剑仍足够地锋利,可以再斩下几位国君的人头。

  这场战火燃烧得够猛够快,而且不知道还要燃烧多久、波及到多少个国家。

  巴伐利亚公国有如一头爪牙俱利的凶兽,尽管尚在与德罗市国这样的庞然大物搏斗,可是周边国家已经人人自危。因此尽管出现了光明教会准备正式介入战争地迹象,仍然有数个国家在与德罗帝国秘密接触,准备介入战争。

  南方的风云变幻很快也改变了北方。

  阿斯罗菲克帝国大举在森林中开辟大路,又在边境上屯集数十万大军,若说对德罗帝国抱有善意,那简直连地精都骗不了。可是今天大帝与众位大臣商讨的,却是是否要以领土割让为条件与德罗市国结成同盟,出兵参战。

  有些出乎罗格意料的是,大帝的提议竟然获得了众大臣的一致拥护。这倒不是大臣们拍费尔巴哈大市的马屁。在帝国,这些权臣在重大事件上向来是各抒己见,不惮于冲撞大帝的。这也是阿斯罗菲克帝国与南方诸国最大的不同。

  罗格很快就意识到,这些重臣们真正放在心上地并不是巴代利亚公国,甚至奥匈与德罗帝国也不放在他们眼内。帝国上下惟一看重的。就是南方的光明教会。

  罗格目前地位超然,他参与帝国所有重要会议,但很少发表意见。关于援助德罗帝国的议题,他始终保持沉默,但心下却在思索。罗格起初与光明教会为敌,一半是为了埃丽西斯,一半是为了他死灵法师的身份必定不为教会所容。而后随着对光明教会钻研的深入。罗格不由自主地对光明教会存在的真正目地产生了怀疑,而他所得出的答案,那是连想都不愿意多想一下的。

  若事情仅仅到这一步,那也许胖子与光明教会之间还存有妥协的可能。可是自见过阿喀疏斯之后,罗格终于明白,一直立于他背后、默默地为他做了一切的那个人,是绝无可能见容于天界的。

  所以这条路无论多么艰难,多么绝望,他都得继续走下去。

  罗格忽然有些理解罗德里格斯。

  无论他怎样圆滑、怎样世故、怎样的不择手段。总有些时候,他根本没得选择!

  也许多年以后,他就会是另一个罗德里格斯。

  那时,他会想些什么?

  罗格忽然想到了玫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那个自存在一刻起,就在傲然向整个世界宣示自己不凡的孩子。

  罗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若他有朝一日成为了罗德里格斯。只希望,那个孩子不要成为罗格。

  马车中地胖了只觉得疲惫之极,不住地揉搓自己的额角。

  此时马车外忽然响起一声叱喝,旋即锉锵声一片,马车两旁护卫的冰殿武士迅速竖起巨盾,抽出长柄战斧。这些武士的防卫做好之后,大道两旁的楼房顶上才出现了数十个身影,向着护卫的冰殿武士们射出几十支箭。在巨盾厚甲且个人武力强悍地冰殿武士面前,这些箭当然全无作用。

  袭击者们显然对这个结果有些措手不及,可是他们看到冰殿武士仅有十名。双方数量对比实在是悬殊。因此一个首领模祥的人向着马车喊了几句话。

  冰殿武士的队长俯首走到马车的车窗旁,向罗格道:“教皇大人,袭击者看来是一个小邪教残余的教徒。您看怎么处理?”

  罗格闭着眼睛,有些不耐烦地道:“就地格杀!尸体不用麻烦。留给城防军去处理就好。”

  说罢,罗袼关上了车窗,将所有的喧嚣都隔在了窗外。

  他几乎没等多久,马车轻轻一晃,又继续前行。

  片刻之后,十位衣甲染血的冰殿武士护送着罗格的马车驶回了神圣教会的大神殿.从马车中踏出时,经过短暂休息的罗格已经恢复了神采。

  罗格回到他自己地办公室时,桌上已经堆放着厚厚一叠地密件了。胖子低声叹了口气,这些杂务他实在想要有个人来分担,只可惜手下政务人才同样匮乏。他惟一值得自夸的,就是为数众多的强者。

  罗格在把密件一一拆开,逐一批阅。突然之间,罗格猛然站起,将手中的密件反反复复地又看了两遍,脸色早巳变得铁青。

  密件地内容很简单:紫荆蝴蝶突然自杀,幸得救治及时,暂时保住了性命,然而直至密件发出时,她仍然昏迷未醒。密件后半段,简要叙述了紫荆蝴蝶自杀前后几天的情况,并得出了一个推论。

  罗格缓缓将秘件投入火盆,然后唤进侍者,冷冷吩咐道:“传我的命令,让埃特立刻来见我!”

  北国的天气一天天的转暖,浪琴海的鱼货收成也逐渐增多,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帝国大军的补给压力。

  这几天,罗格忙得不可开交。阿斯罗菲克帝国巳径与德罗帝国在暗中接洽,并且准备派遣一个使节团秘密前往德罗帝国,商讨参战事宜。这个使节团理所当然地由军政人员为主,然而使节团秘密成员中身份最尊贵的,还是罗格这个教皇。

  罗格决定亲自到德罗帝国走上一遭,看看这当世三大帝国之一强国的风土人情。罗格对于帝国扩张版图其实并无兴趣。此次随同使节团出行,他另有目的。

  在三天之前,埃特其实就巳赶到了鹿丹港,只是罗梧一直没有见他。到了这天深夜,罗格终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绪,觉得是见一见这当初一起鬼混的损友地时机了。

  高大的魔法剑士踏进罗格的办公室时,胖子正来回在地板上踱步。埃特想如同过往一样与老友来一个拥抱。然而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与罗格间已经有了一道宽广得无法逾越的鸿沟,因此将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注视少时的损友良久,罗格重重地叹了—口气,终于开口道:“埃特,你如果缺女人的话,哪里找不到?为什么一定要去招惹她?”

  埃特本来有点忐忑不安,但听到罗格地话,面色慢慢地阴沉下来。缓缓地道: “我遇见过的所有女人加在一起,也不如她一个。”

  砰!罗格愤怒地重重一拍桌子,吼道:“你想要她,没问题!你去追,去泡!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于段·你当她是什么,是酒馆里那种可以随便玩玩的女人吗?你他妈的知不知道我当初捉到她费了多少力气?我本来已经决定调她来统领整个冰殿武士团。结果被你这样一搞,搞到她自杀!你满意了’现在谁来给我带兵,你吗?”

  埃特的脸上阵青阵红,他盯着罗格,突然也吼了起来:“她喜欢的是你!我怎么去泡?你现在本事比我大,地位比我高,我拿什么来和你比’重逢到现在,你连个像样的位置都不给我坐坐,这样下去,我还有什么希望得到她?”

  埃特一番吼叫。反而使罗格冷静了下来。他静静地看着埃特。冰冷如水的目光终于使魔法剑士闭上了嘴,并且下意识地将目光偏到了一边。

  罗格冷冷地道:“我派你单独带兵?你想干什么。送死吗?我放你在紫荆蝴蝶身边,就是想让你好生跟着学。等你学会了如何领军,我自然会让你独挡一面。埃特,你还是老样子,一点耐心都没有,怎么能成大事?而且我现在每一个决定牵涉到多少人,多少事?又怎么可能事事迁就你?”

  埃特猛然抬头,迎上了罗格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道:“并不是所有地人都像你一样,为了大业可以不顾一切的!至少对我来说,她现在就是我的一切!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要她!让你的事业见鬼去吧!你这样下去,再过几年除了大业,我看你还能剩下什么!”

  这一对少时的损友互瞪许久,罗格终于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只觉得意兴阑珊,实在不想再说什么了。

  就在此时,忽然有侍者来报,称紫荆蝴蝶已径到了鹿丹港,正在外面等候罗格召见。

  罗格一怔,他完全不知道紫荆蝴蝶是何时醒来,又为何会单独赶到这里的。他看了埃特一眼,皱眉吩咐道: “让她进来。”

  片刻之后,一身便装地紫荆蝴蝶走进房间。她清秀的脸上呈现出病态的苍白,然而双眼中巳经恢复了清明和坚定。

  她似是完全没有看到埃特的存在,径自道:“罗格大人,阿雷公国军队统帅一职责任重大,我无力承担,因此请您允许我辞去这一职务。”

  “可以。”罗格干脆的答复让紫荆蝴蝶有些意外。顿了一顿,

  罗格又道: “你先到冰殿武士团任职吧,具体职位我随后会通知你。”

  紫荆蝴蝶似仍有推辞之意,但最终仍是答应下来,自行离去。

  罗格看了看埃特,叹道:“自己做出来的事要自己承担。你也不用回去了,我会在冰殿武士团中也给你安排一个职位,至于结果如何就看你自己的了。我能为你做的,也就是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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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南归

  过南方的大道尚有几十公里未曾开放,但十几万负罪的苦力迎来了难得的休息。为了向德罗帝国表示善意,阿斯罗菲克帝国停止了修筑道路的进程,要等去德罗帝国的使节团有了结果之后,才再行开工修路。

  其实这善意相当勉强。阿斯罗菲克帝国的野心早已是路人皆知,而且把几十公里的森林砍光,本也不过是十余天之事。

  此时在尚未砍伐的砍伐的原始森林之中,有数百骑正一路穿行,向着德罗帝国的首都奥希妮亚行去。罗格身穿一身普通衣饰,也随着骑队在前行。

  北国人多精骑术,就是那几个主持谈判的五十开外文臣也不例外。因此这支骑队就算在森林之中,前进速度也是相当的快。

  踏出森林之后,在德罗帝国所派向导的引领下,使节团踏上了通向德罗帝都的大道。

  罗格悠然四顾,欣赏着四周的风景。

  这是南方的风景了。

  尽管与阿斯罗菲克帝国如今的疆域相距不过数百公里,但是气候迥然不同。绵延的中央山脉余脉阻挡住了北方的寒流,因而在北国草原上夜风尚寒时,德罗帝国已经是绿意遍野,热风袭人。使节团中大多数人都明显不适应突然转暖的气温,早已减了衣服。而罗格仍然穿着长袍,气温高低,于他全无影响。

  德罗帝国的风景与巴伐利亚公国仍有相当不同,可是罗格看到这一副南方景象时,总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知不觉间,一股乡思油然在罗格心中升起。

  不过这感慨在胖子心中仅仅是一掠而过。

  这一路上,罗格最常做的事就是在夜里独自一个人站在荒野上,对着满天的星辰发呆。

  数日之后,使节团趁着夜色,悄悄进入了奥希妮亚。

  奥希妮亚拥有五十万人口。城高墙厚,以深色为主色调,看上去庄严、威武而壮观。相比之下,更南方的诸国建筑要轻灵翔动得多。如果说南方诸国有如一个温柔的少女,那么德罗帝国就是一个威严的壮年男子了。

  在德罗帝国南方,数十万大军正在舍生忘死的战斗。而在奥希妮亚的谈判桌上,斗争的激烈分毫不亚于前线那充斥着血与浓烟烈焰的战斗。双方在阿斯罗菲克帝国参战的条件上分歧极大。阿斯罗菲克帝国使者坚持要求德罗帝国割让北境大片领土,然后才肯出兵参战。而德罗帝国仅仅想割让一小片无用的荒地和支付一些金币来获得帮助。

  罗格对外交谈判毫无兴趣,这方面也不是他的特长。在胖子的眼中,刀剑才是能够决定一切的因素。外交这种东西,不过是挂在利刃上的一朵鲜花,随时都有可能凋零。而且从谈判桌上得来的合约,很大程度上不过是一纸空文。大国之间严格遵守合约的诚意,恐怕至多和胖子对至高神的虔诚相仿。

  在出使德罗帝国之前,罗格已经研读过关于这个帝国的大量资料。

  德罗帝国与其它大帝国都有所不同,她源起于中央山脉南麓。当时这片土地上散布着数十个拥有共同民族构成和文化习俗的小城邦和公国。但彼此间联系松散,还不乏战争。这些小国在百年的时间里都是周边大国利用的工具,一旦有战事发生,它们或者出兵,或者出钱,都身不由己的被绑上了其它大国的战车。它们战败时只能吞下苦果,战胜了则没什么好处可拿。

  这种情况持续百年之后,终于有神迹降临于德罗公国。德罗公国的大公没有其余本事,只是煽动能力无以伦比。他一国一国、一城一城的游说、演说。百年的屈辱历史在他的口中,被渲染成了自降生以来,人族历史中最黑暗的一段时期。

  终于,汹涌的愤怒在德罗大公的煽动下以惊人的速度燃遍了整个中央山脉南麓!几十个小公国和城邦史无前例的站在了一起,宣布与周边各大国彻底脱离附属关系。

  接下来,是战火纷飞的一年。各大国自然不甘心传统势力范围丧失,纷纷出兵干预。德罗大公在军事上没什么才华,因此他推举了战绩赫的托马斯大公作为联盟最高统领,率领联军与干涉军作战。

  一年的战争中,双方互有胜负,联盟方面的失败还要多一些。然而为了自由,联盟二千万子民可以忍受饥饿、寒冷、牺牲。为了自由,他们可以忍受一切!

  最艰难的寒冬过去了,损失惨重的联盟周边各大国终于意识到他们无法击败联盟人民那一颗颗渴望自由的心,不得不知难而退,承认了联盟的独立地位。

  到了瓜分胜利果实的时候,在整年的战争中一直很低调的德罗大公俨然以联盟之父的身份重新活跃起来。他从未指挥过军队,这在战时也许是个劣势,但在这时却成了一种资本。

  因为他从未失败过。

  而再出色的将军,在一年尽处于下风的战争中,也难免会有几场惨败。这些污点就成为德罗大公以及政敌们指责他们的最好借口。

  民众仍然记得率先鼓动他们起来反抗的德罗大公,他们更为大公头上耀眼的神迹光环所迷眩。德罗大公又公开宣称自己一切都是为了民众,根本不谋求联盟之主的位置,结果声望一时无两。而战时立下大功的诸城主与大公们为了联盟之主大位,开始了殊死的争斗。

  政治上的斗争很快就发展到了流血的阶段,短短数天之内,就先后有四位城主以及大公被暗杀。而当初德罗大公力推的托马斯大公,更是回府时被一队神秘杀手夜袭身亡,百骑精锐的护卫竟然无一生还!

  政客们的丑陋嘴脸很快被民众所熟知,联盟内各大派系相持不下,最后只得互相妥协,结果将一直超然于外、身份特殊的德罗大公推上了联盟之主的宝座。

  德罗大公战争上一无是处,可是在政治上是一个罕见的阴谋家。他足足花了二十年时间,通过各种手段将主要的对手一一扳倒,使德罗公国在联盟中逐渐坐大。他还通过不断的联姻将多个小公国收拢在自己旗下。

  二十年后,年迈的德罗大公终于完成了一切布置,正式宣布称帝,创建了德罗帝国。

  德罗帝国的历史决定了它独特的现实。在帝国中,大大小小数十个附属公国和城邦占据了帝国一半的面积。各地方诸候不光手握委任官员、征收税收的大权,很多大公爵还坐拥重兵。这些公国都是当年德罗大公为了成立帝国,妥协之下的产物。因此在三大帝国当中,德罗的帝室实际上是最软弱无力的。

  也正是因为德罗帝国各诸侯划地为牢、各自为战的特性,巴伐利亚大军作战才会如此顺利。德罗帝国主力大军很难调动这些盘踞一方的诸候军队,只能无奈的追在灵动的巴伐利亚军队身后,眼睁睁的看着许多战机从身边溜走。

  当罗格在奥希妮亚安顿下来时,他已经初步对德罗帝国方方面面的情况有所了解。

  当天黄昏时分,罗格施施然走出使团下榻之地,开始信步游览帝都奥希妮亚。罗格所到之处,时时会引起路人凝视。这倒不是因为胖子英俊无双,而是因为他身后跟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妖精。芙萝娅只穿了一袭很普通的法师长袍,在这种公众场合,她也习惯了装扮温良贤淑,只是这都不能稍减她清丽无伦容颜的致命诱惑。

  芙萝娅跟在罗格身后,脸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一丝浅笑,时时与罗格低语。她一举一动的风情,都有若春日的风。悄然入人骨髓。等醒觉时,早已晚了。

  她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罗格才能听得到,只不过她说话的内容与她那清丽无瑕的外表完全不相匹配:“死胖子。你这些天很冷落我啊!我决定出轨!”

  罗格无奈苦笑,虽然明知道这小妖精只是在威胁,可是她偏有本事把这种话说得让人真假难分。何况她现在日夕与米罗相处,而米罗对她的用心早已经人尽皆知了。

  “我哪有冷落你了?我每次去找你,你不是在做魔法实验,就是在冥想啊!对了,米罗的长处根本不在魔法上,你若是需要魔法指导,为什么不让艾德蕾妮帮你呢?”

  “我不喜欢她。”芙萝娅拒绝得干脆利落,然后又道:“对了,听说你又多了一个孩子。若你没有冷落我,那为什么有孩子的不是我呢?”

  对于芙萝娅的这一问题,罗格实在无法作答,只是含糊的道:“你知道,在这方面我可从来没有冷落过你。”

  这小妖精浅笑道:“好啊,那这样看来,肯定是我们两个人中的一个出了问题,不知道是你还是我。这样好了,为了证明不是我的问题,我去找个人来试试吧……”

  罗格突然沉默。

  芙萝娅见他已经快到了爆发边缘,立刻知机的闭上了嘴。突然失去了缘由不能发怒,这不禁让罗格更加的郁闷。可是一见小妖精窃笑时的模样,他所有的火气又不由得都飞到万米云外去了。

  两人在热闹的大街上信步前行,芙萝娅终于忍不住道:“这又脏又乱的城市有什么好看的?”

  因为正在战争状态,原来也因建筑闻名的奥希妮亚早已不复当时风采。宽广的大道两边显得颇为萧条,许多商铺都已经歇业,路上行人相遇,谈论的都是战争。整个城市随处可见三五成群的伤兵,让人不得不直面战争的残酷。偶尔,会有一小股铁骑从大道上狂驰而过。

  此刻的奥希妮亚不要说与南方的诸名城相比,就是同北国名城黎塞留和蒂凡妮相较也远远有所不及。

  罗格望着这纷乱肮脏的城市,微笑道:“这里有太多可以看的东西了。世界很奇妙,你站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看到听到甚至是千里之外的讯息。所以我们不妨在奥希妮亚多走走,我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好好陪陪你了。”

  芙萝娅微微嘟起了嘴,不情不愿的道:“这样就算陪我了?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去练习位面冥想呢。你是想从城市的细节中看出些什么军国机密来吗?”

  罗格笑了笑,说:“现在军国大事自然有别人去操心,用不着我来管。算了,等你的位面冥想练习到一定程度,我再给你解释吧。现在说给你听,恐怕你也不明白。”

  芙萝娅哼了一声,道:“不说就不说,居然还摆起大魔法师的架子来了。似乎就在几年之前,有一个人还只能仗着皮够厚来硬顶我的魔法呢!”

  每次想到当年那高高在上、似是永远也遥不可及的公主如今已经被自己收伏,那瞬间的成就感都会让罗格每一根毛孔中都向外渗出得意。就算已经身居北国第一大宗教教皇之位,胖子身上有些恶俗习惯还是没能改掉。

  他刚想大笑数声,忽然从长街尽头传来了一阵如轰雷般的马蹄声,随后数十骑身披黑甲的皇室禁卫铁骑从长街弯角出现,快速驰向帝宫。

  罗格拉着芙萝娅,站到街边,让这数十铁骑如风从面前奔过。
如果过了明天 我连你都忘记了 也请你握紧我的手 陪我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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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夜幕初垂,华灯刚上,罗格与芙萝娅仍在奥希妮亚中散步。

  “我看那个拉瑟不会就此罢休的。在奥希妮亚得罪了德罗帝国的皇子,有点不大妥当吧。”芙萝娅面上隐有忧色。

  罗格呵呵一笑,道:“对付这种人无须客气。他如果真敢向我动手,那么帝国大军立刻就会到来,与巴伐利亚公国南北夹击,马上就能把备罗帝国给灭了。

  现在既然他这么聪明,忍得住不动手,那么我们也不妨等打退了巴伐利亚公国后,再顺手灭了德罗帝国不迟。”

  尚是清晨时分,阿斯罗菲克帝国使节团的驻地就被数百皇室黑甲禁卫军给团团围住。周围的街区也都站满了警备的侍卫,几乎每隔数米就会有一个岗哨。

  使节团诸人早巳知晓了外面的异动。但帝国人才辈出,能够在这种非常时期被选入使节团的,无不是勇敢坚毅之人。尽管知道身在敌都,一旦动起手来绝无生还可能,但使团诸人分头把守各要害地段,毫无慌乱之意。

  罗格则安然坐于房中,闭目凝思,芙萝娅若一只金丝小猫般伏在他的腿上,正翻阅着那本巳经快被她背出来的位面冥想。

  对于外面包围的黑甲禁卫,罗格完全不以为然。别说这些只是普通战士,就算德罗帝国派出数名强者围困,拥有艾德蕾妮这样强悍得不像话的存在接应,他也有十足把握带着芙萝娅逃走。至于使节团成员的死话,那是根本不在胖子考虑范围之内的,大不了日后领军回来为他们报仇就是。

  使馆门前密密麻麻的黑甲禁卫似是突煞接到了无声的命令,潮水般向两边分开,转眼间就让出了一条足以容两辆豪华马车并行的通道出来。无论是人是马,动作都整齐划一,训练之精良实在是让人赞叹。

  车声嶙嶙。

  数十辆豪华马车从远方驰来,一直到使节团驻地大门口才停下,从马车上下来的都是德罗帝国的高官,甚至还有数人佩着代表帝室血脉的纹章。

  一位高而请瘦、衣饰华贵的老人当先来到大门处,看着大门上方使节团守卫手中那闪着森森亮的劲驽,他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老者用足了力气叫道:“不要放箭!我们没有恶意!陛下听闻尊贵的神圣教会教皇罗格大人巳经蔚临我国,特意派我们来迎接教皇霓下入宫。此前我们不知道教皇霓下的到来,多有怠慢之处,还请罗格大人多多宽容。请各位将我的意思转达给尊敬的罗格大人。”

  使团中人都愣了一下,当即有人飞奔到罗格房间,将这一消息报告给这身份极为尊贵地教皇。

  神圣教会与光明教会有所不同。在神圣教会。侍奉神的仆人并不一定要保持单身。当初罗格制订这一条规则时,曾遭遇过摩拉的无情嘲笑,毕竞胖子的私心实在是太昭然若揭了。不过罗格也有说得过去的理由,他毕竞娶有两个妻子。阿黛儿且不论,费尔巴哈地公主总得在表面上照顾照顾。

  因此来报消息地人看到冰雪法师团那闻名帝国地绝色团长伏在教皇膝上看书时。丝毫不感意外。有的只是羡慕。等再看到罗格安然坐在椅中闭目养神。其镇定端凝处,直不动如山时,这报消息之人更加对教皇大人景仰得五体投地。

  “看来罗格大人能够得到神眷,原来不是偶然啊!”再回想罗格此前的种种事迹,这人更加感慨。

  听完了汇报,罗格微微睁开眼睛,以低沉而奇异的声音缓缓地道:“先让他们等着吧!”

  待那人退下后,芙萝娅抬起头来道:“又在装模作样!”

  罗格揉了揉她的金发,微笑着道:“对付这些人,就是要摆足架子。你越是傲慢。他们越是不敢怠慢了你。我们不着急出去,让德罗那些家伙慢慢等吧。”

  芙萝娅微微眯起眼睛,很是享受罗格的抚摸,一边道:“德罗人对我们的态度变化得很快呢!”

  “很显然。他们必定是刚刚吃了一场大败仗。所以我们更加不用着急。”

  德罗的众位高官显贵足足在外面站了半个小时,为首地那位老人面色难看,看起来几乎要晕过去时,罗袼才携着芙萝娅慢慢从大门中走出。在老人的引领下,罗格与芙萝娅登上最豪华的一辆马车,在无数皇家禁卫地簇拥下,向帝宫而去。

  接下来的数天,看似繁忙,实际上平淡如水。

  罗格和芙萝娅被安置在帝宫中专门用来迎接德罗帝国最高贵宾的索菲兰宫中。

  在最近十年中,索菲兰宫不过开启过四次而已。略有些讽刺意味的是,索菲兰宫开放的四次中,倒有三次是用来接待光明教会教皇的。

  仅仅是第二天,芙萝娅就受不了德罗帝国那无休无止的宴会,于是对外称病,一头躲回自己的房间,全神贯注地钻研位面冥想去了。而罗格则每日周旋于德罗皇帝与众权臣贵族之间,似是乐此不疲。德罗皇帝很快发现,这一脸和善微笑的胖子其实并不简单,无论他们如何试探,都无法从他口中探得丝毫口风。

  在无数宴会上,罗格谈宗教、谈女神、谈信仰,就是绝口不谈战争与盟约。

  而阿斯罗菲克帝国的使节们也突然变得悠闲起来,对于谈判是否能够取得成果,完全不着急。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不急,德罗皇帝却已经急得要发疯。南方的战报一个接一个地传来,巴伐利亚大军行动如风,已经接连击溃了帝国南部三个最大的属国。在这三场大战中,德罗大军死伤近三万人,另有八万人被击溃,只得到后方重新整编。而在这三场大战中,战局最让人意外的则属于德罗市国杜马斯公爵与狮牙军团的一场大战。

  牡马斯公爵是德罗帝国南方权势最大的诸候,最近半月以来,他甩开了德罗帝国大军主力,亲统两万大军一直尾随在狮牙军团身后,试图捕捉决战之机。然而狮牙军团行动迅速,始终不与他决战。

  在捉迷藏的游戏进行十几天之后,狮牙军团突然在贝当谷地停下了脚步,列阵等待着牡马斯公爵的到来。

  此时杜马斯公爵距离身后的德罗市国主力军团仅有百余公里距离。然而就是这百余公里的距离,成为了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

  在牡马斯二万大军对面列阵的,是八千名狮牙骑士。

  其时太阳已经西斜,半天云霞如血。

  血色的天空给八千名屹立不动的骑士披上了一层的血色新衣。在这血色地方阵中,突然升腾起一团翻涌的血云!

  在这团血云的带动下,整个狮牙方阵都动了!铁骑滚滚,有如天上的血池骤然决堤,当空垂落一道红的流瀑!

  而那一团血云。早已远远地超越身后地骑士方阵,带着无边杀气,迅捷无伦地向杜马斯大军冲来。

  威猛地杜马斯公爵迎着斜阳,阳光与霞影刺得他两眼发痛,望出去地景物都有些模糊。他用力地盯着那朵翻滚而来的血云。只能隐隐地看清血云中有一个捉枪跃马的骑士。

  杜马斯公爵鼻中忽然闻到一阵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紧接着受不了阳光的双眼一阵刺痛。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来。

  “真是见鬼!”社马斯咒骂着,用力揉了揉眼睛。

  他隐隐约约地听到身后的大军在不停地鼓噪着什么,可是这声音好象很远,很飘忽,他完全听不清究竟喊的是什么。

  杜马斯终于睁开了双眼。

  只在刹那,他的双眼睁到了最大!

  不知何时,他周围地空间巳径被染上了重重的暗红,这红色如雾。不断地飘流着。而刚才那隐隐约约的骑士,此刻竟已在他眼前!

  那骑士看上去仍很年轻,英俊地脸上全无表情。那双冰冷的眼眸中似有鲜血在流动。牡马斯公爵突然有一个感觉,他感觉那骑士看着他的眼神有如在看一个死人一样。杜马斯公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感觉,他的目光顺着骑士地肩头看到他的手臂,又顺着手臂看到他手中的战枪。

  杜马斯赫然发觉那战枪正在缓缓抽离他的胸膛!

  他怎么会这么快!杜马斯这才想到这个问题。

  公爵立在战马上,惊愕的表情己然永远凝固在他的脸上。

  血云轻拂过他的身体,飘向了他身后的战斗方阵。

  一只秃鹫在高空中盘旋着,敏锐的直觉告诉它,今天必定会有一顿丰盛的晚餐。它锐利的鹰眼不住扫视着大地,寻找着食物。

  大地上,是己显混乱的数万战士,而在他们中间,一道笔直的血线正在战阵中急速延伸!

  那一道天上垂落的血瀑,此时也己奔流到了阵前!

  没有人会想到久经战阵的杜马斯公爵竟会败得如此之快。第二天请晨,当德罗帝国主力顺着溃兵的指引来到贝当谷地时,只见到上万具德罗战士的尸体和无数正在进餐的秃鹫。战场上没有一具狮牙骑士的尸体。显然狮牙军团是在清理过战场后,才从容退走的。

  南方三大强候的先后倒下,震动了德罗帝国整个朝野。现任德罗皇帝并不是一个进取的人,他即暴燥傲慢,又非常胆小。南方战局失利的战报接二连三地传来后,他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惶恐,对待阿斯罗菲克帝国使团的态度发生了根本的转变。

  此时此刻,只要阿斯罗菲克帝国肯出兵,不管是割地还是赔偿军费,德罗皇帝都肯答应。因此在阿斯罗菲克帝国举足轻重的罗格,此刻也成了奥希妮亚的焦点人物。只是胖子绝口不提政治,一切任由使节发挥。他只要开口,除了宣扬女神的教义,就是歌颂女神的伟大。

  为了攻下罗格,德罗帝国朝野诸臣可谓费尽了苦心。他们知道权与钱对胖子这种身份地位的人来说,早巳没有丝毫的作用。惟一能够打动罗格心的,只有女人。可是胖子那小妖精清丽无伦,身材也堪称完美,又兼身份显赫、魔力高超。

  德罗皇帝几乎搜遍了奥希妮亚,只是怎么可能找出一个足以与芙萝娅媲美的女子出来?

  既然无法以质取胜,那就只能用量闯关了。

  一夜之间,索菲兰宫的侍女素质骤然上升了整整两个等级。胖子进入宫门,放眼望去,简直四处皆是风景。只不过胖子此刻要摆教皇架子,时时处处得维护神圣光辉的形象,那小妖精又决不肯任他胡来,因此虽然面对满园美味,胖子也是只能看不能吃。

  这其中得失滋味。怕是只有他自已清楚了。

  数天来,德罗帝国不断退让,而阿斯罗菲克使者也不为己甚,在德罗帝国多割让了一个产粮的湖区之后,就草草签了同盟协议。议定阿斯罗菲克帝国将出动二十万大军。进入德罗帝国境内对巴伐利亚公国与光明教会作战。而战时北国大军一切补给均由德罗帝国负责,除此之外,协约的另一个附带条件则是神圣教会可以自由在德罗境内传教,光明教会则应被驱逐出德罗帝国。

  对于宗教条款,德罗皇帝欣然认同。虽然帝国境内光明教会信徒众多,可是此刻光明教会已经公然站在巴伐利亚公国一边,惟一差的恐怕就是神圣骑士团亲自参战了。而且种种迹象表明,巴伐利亚公国军队的战斗力出人意料的强悍。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有众多的教会圣堂成员在军中服役地缘故。

  德罗皇帝自己本也是光明教会的信徒,可是在他眼中,王权要重于一切。在大位面前什么至高神,什么信仰,甚至于父母兄弟,都让他统统见鬼去吧!

  望着载着同盟协约的数头电隼破空而去。立于索菲兰宫空中花园中的罗格不由得暗自感叹,利益真是一件奇妙的东西。在利益面前,本来将要大战一场地阿斯罗菲克帝国与德罗帝国竞然在短短时间内就变成了并肩作战地兄弟,并且缔结了足以影响到整十大陆局势地同盟协约。

  这一协约,其后被大陆各国称之为神圣协约。

  这数头以凶猛和速度著称的电隼在一目之内就可以回到北方,然后十余万苦力将重新拿起斧锯,无数参天古木将轰然倒下。

  随着大道的延伸,早巳整装待发的几十万帝国大军将在传奇般的名将亚历山大和庞培的率领下,进入德罗帝国。随着大军一同进发的,还有神圣教会的百名法师,强大地冰殿武士团,以及以前所未见的规模聚集在一起的强者!

  而在神圣教会地阵营中,还有近万名精灵射手。

  一场波澜壮阔的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这是北国勇士与南方战士的对决,是北地强者与南方魔导圣域的对战,也是神圣教会与光明教会两大宗教地碰撞!

  日落月升,转眼已是满天星辰,而罗格负手立于空中花园,已经整整立了一天了。

  他只是仰望着天空。

  无论是云卷霞升,还是风过鸟鸣,都能带给他无穷无尽的信息。罗格知道,再过不久,奥希妮亚的上空就会响起北国那苍劲悲凉的军号,他更是知道,这一次费尔巴哈亲自进入南方,早巳做好了根本无法回归北国大草原的准备。

  大帝此行早已下定决心,不胜即死!

  这个夏的夜,出奇的清冷。整个奥希妮亚都升起了浓重而潮湿的雾气,细细的露珠爬上了罗格的头发,又汇聚在一起,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一路消失在他的衣领中。

  似乎,奥希妮亚千百年来未散的灵魂都已在这夜出行,它们散发出的寒气驱散了夏夜本应有的暖意。

  罗格双眼微微眯起,仰望着夜空。他似是在微笑,然而脸上的表情又似是在渴望着鲜血的吸血鬼。

  其实一滴滴的寒露,也能传递给他太多太多的讯息。

  罗格在看着天,而希洛之书则在心底缓缓流动。

  “诸神从虚无中创造存在,在位面间创建国度。国度中一切存在,将依神之心意而定。神将休息,他们因创建国度而疲累。在醒来时,神将真正为神。”

  “神会疲累。”

  在这一页的最后,依然是那一句无比熟悉的话:“诸神不是万能的,而希洛无所不能。”

  罗格的目光穿越了夜空。他似乎看到,在夜幕之外,正有一个神秘的国度在从无到有的建立。

  她在建起神之国度之后,也会休息吗?

  “在醒来时,神将真正为神。”这一句话反反复复地在罗格心中回响着。

  当她醒来时,是否就真正完成了封神的过程?而那时的她,是否还记得从前的一切?

  罗格忽然十分茫然。

  在这一刻,以罗袼所立处为界,苍茫的夜幕忽然徐徐拉开了。夜幕后,是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

  北方是浓浓的黑暗,黑暗中隐隐立着数个高大之极的身影。而在黑暗之旁,婉约立着的,则是那个令人魂牵梦绕的她。

  她黑发依然笔直,有若垂瀑,银眸中光彩也一如往昔。

  只是那个怀抱着死神镰刀的身影,不知为何,总是显得如此的孤寂。

  而在南方,则是光。

  那是柔和的、神圣的、无边无际的光。

  只有光!
如果过了明天 我连你都忘记了 也请你握紧我的手 陪我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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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圣音

  大道已经贯穿了茫茫的原始森林,尚能生存的苦力们转而在大道两旁修建一个个守卫大道的要塞。

  一万轻骑已经先行出发,前往德罗帝国指定的地点,与德罗帝国军队汇合。而数百名参谋组成的庞大参谋团则更早一步抵达了奥希妮亚,去与德罗帝国军方议定双方应该如何接应、补给、协同作战、划分战区以及接收转交阿斯罗菲克帝国大军防御的城市。

  当帝国冰河军团开始向德罗帝国进发之时,死神班手中的日历正好划去了最后一天。

  看着手中划得密密麻麻的日历,良久,死神班才站起身来。他推开窗户,向远方的天际望云。此时晨光刚刚映亮了北国的大地,朝阳徐徐跃出如火的云霞。只是不知为何,这美丽的晨霞在死神班眼中,每一片红色都镶着一道若隐若现的黑边。

  死神班面凝如霜,嘴角身躯抽动了一下。这个早晨,他心绪不宁。

  对于他这种行走于黑暗世界,时刻以收割性命为己任的杀手来说,是十分看重预兆的。隐于黑暗中的杀手,往往处于全无防护的状态。一击不中,很可能就是陨命的结局。

  听着此起彼伏的军号声,看着一队队铁骑滚滚开向南方,死神班不知道数月之后,这些战士中还有多少人能够站在他面前,他知道,此去南方,必将会是一场从未经历过的鏖战,其起伏激荡之处,也许不下于千年前人族联军与精灵帝国那一场史诗般的战役。

  只是战争如潮,会有人立于浪峰之上,从此被载入史册,可是会有更多的人如潮中的泥沙,只能无奈地被滚滚波涛卷走,从此归于尘土。

  纵然死神班已步入圣域多年。在这样席卷天地的战争之潮前,他也有若一叶小舟,在随波逐流的过程中,不知何时会撞上隐于水下的暗礁。

  死神班忽然怀念起北国小湖边那些宁静的日子。他有种直觉,应该立刻离开俗世的争战,在人生最后地数十年中过过宁静平和的生活了。然而此时腰际突然传来一阵热潮,死神班低头一看。腰间的细剑似乎受到冥冥中的召唤,正在不住地轻微颤动,剑身散出五色光华,交替闪耀,灿然流动。

  看着那足以勾魂夺魄地迷离光华,死神班终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以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细剑剑柄上每一根细细的纹路,体会着剑中那汹涌澎湃力量的每一次有力搏动。

  那搏动,一如他地心跳。

  死神班长出一口气,杀手的本能终于使他下定决心,再冒上人生最后的一次验。

  死神班推门而出。转眼之间,他的身影有如一道轻烟,出现在大神殿祈祷室的门前。轻轻叩门之后,摩拉将他领进了祈祷室。

  在祈祷室的一角,安德罗妮怀抱着碧落星空。正动也不动坐在角落里。她的头低垂在膝上。垂落的半长栗色头发遮盖了那张倾城倾国的容颜,却掩不住她浑身上下散发出来地悲伤。

  死神班看不清她的脸,但他能够感受到她的悲伤。班和安德罗妮在很多方面有共同点,多日来相处之后。班早已了解她的不解之结在什么地方。可是他帮不了她,他也有自己的不解之结。

  “今天应该有神谕吧?”死神班问道,他的声音中仍然有着犹豫不决。

  可是还未等他作出真正的决定,摩拉已然道:“是的,女神早已降下了神谕,所以我一直等待着您的到来。现在,请将您的佩剑交给我吧。”

  死神班解下了佩剑,可是他的手在颤抖着,竟然无法将佩剑递过去。摩拉注视着死神班,缓缓伸出了手。

  她的眼神清澈如泉,她的纤手凝润若脂。可是看在死神班眼中,不知为何,这只纤手竟然比可以生撕灵魂的恶魔利爪还要可怕!

  终于,佩剑被放在了摩拉的手上。

  摩拉的眼神忽然变了!眼瞳中有如突然打开了两扇通向未知国度的窗,显得无比的幽深和深远。

  虚无随即被银色光芒所代替,此时此刻,似乎那独居于神之国度的风月已立于摩拉身后,正通过她的双眼在注视着世界。

  那神之双眼从佩剑的剑柄扫到剑尖,目光所到之处,一片浓浓的绿从佩剑的五色中泛起。

  仅是片刻的注视,第六乐章已然完成!

  摩拉双眼旋即恢复了原状,她将手中的佩剑交还给了死神班。班沉默地将细剑插回腰间,迈着沉重的步伐地走出了祈祷室。

  祈祷室的大门刚一关上,角落里坐着的安德罗妮突然跳了起来,紧紧地抱住了摩拉,浑身都在颤抖着,她只是这样抱着,什么都没有说。可是摩拉的颈中,却感觉到有温热的水滴滴落。

  摩拉拍了拍安德罗妮的背,轻轻地道:“好了,女神已经走了。 ”

  安德罗妮慢慢放开了摩拉,勉强笑了笑,布满泪痕的笑显得格外凄冷。

  摩拉轻轻为她拭去了满脸的泪痕,柔声问道:“安妮,罗格大人早已传了讯息过来,他要你在鹿丹港留守,你不再考虑一下吗?”

  安德罗妮摇了摇头,握紧双手,坚定地说:“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只想再见她一面。而我现在想见她,唯有跟着你去参加南方的大战才有可能。其实你我都知道,她……她是不会放任这场战争不管的。只要能够再见她一次,我不在乎……。不在乎与父兄为敌!”

  摩拉看着安德罗妮那俊美而近妖的脸,轻轻叹道:“这不是问题。你……你知道艾菲儿预言的未来吗?这是罗格大人让你留守的主要原因。你若是还不清楚,最发去见一见艾菲儿,问问预言的内容。”

  安德罗妮的目光早已越过了摩拉,落在那无尽虚空之外的神秘国度。她仍然坚定地摇了摇头,只是道:“不到最终的地一刻,命运都未曾真正决定。就算命运已然决定,我也会全部接受,只要能够让我再见她一次!至于艾菲儿的预言。我就不看了。不管她预言了什么,都不会影响我的决定地。”

  摩拉叹了一口气,她轻轻捧着安德罗妮的脸,竟忽然在她唇上有若点水般一吻。然后殷殷地叮嘱道:“记着,在南方,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罗格太远。”

  安德罗妮凄然一笑。不再言语,在给摩拉一个轻轻的拥抱之后,转身招过碧落星空,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祈祷室。

  看着空荡荡的祈祷室,摩拉徐徐跪倒在祭坛前,以头伏地,低低地祈祷起来。

  在空间风暴地乱流中,威娜不断穿行。这一次她的速度较前回已快了不知多少倍,转眼间就冲到了风暴中矗立着的空间门前,身影随即隐入空间门中。

  空中殿堂依旧神秘而诡丽,只是不知为何,基座上那衔着铁链的恶魔姿势有所变化,它头上十余根盘曲交错的长角竟然有一半断裂。

  只不过威娜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重回风月的国度时,威娜已然熟悉了这一国度的规则。开始有能力掠过地飞行。因此她的前行速度快了许多,转眼之间就已经升到空中殿堂的大门处。

  那一片如莲瓣的阶梯徐徐降下,将威娜载入空中殿堂之中。

  风月依然立于那根巨大冰晶之前。她的姿势,甚至于神态,都完全与威娜上次离去时一模一样,就似是从未动过。这次威娜的到来,也未有使她有任何反应。

  对于风月的地冷漠,威娜早已习以为常,她径自道:“风月。这段时间你为什么切断了与我的联系?我不得不到这里来找你,是因为我忽然发现魔族大将军阿泰斯特的危险出乎预料。它的真实实力远远超过所表现出来的力量,这种力量根本不应该在一个魔族身上出现!而且它最近几十年地举动非常的奇特,我怀疑,它一直在进行着什么图谋。但无论我用什么办法,总是无法彻底查清他的过去。我觉得,在这种关键时刻不能放任这么大的变数存在,还是干脆将他杀了算了。”

  风月终于微微张开双眼,淡淡地道:“那你去杀就是。”

  看着风月的冷然,威娜皱了皱眉,继续述说着自己地打算:“以我的预计,阿泰斯特隐藏的力量不管多么强大,也都未见得是我的对手。可是问题在于能够帮忙地那两个魔族实在是没用,就算加上他们,若阿泰斯特一心想逃,我也未必有把握能够拦得住他。所以我来找你,你我联手,必然可以将他立刻斩杀在中央山脉。以阿泰斯特的力量,就算他没有神格,恐怕也会拥有领域之力。这些力量对于我们很有用处。这是其一。第二件事,就是南方已然开战,可是你忽然切断了与我的联系,如果战局变化怎么办?你也知道,我们真正是敌人是光明教会和天界诸神。教会中别人不说,仅仅是那一个教皇身上就有太多的秘密了。他拥有的力量似乎根本不受限制!还有自然女神,我们至今仍然不知道这个位面是否还存有她的分身或者是神仆……”

  风月的双眼再次睁开,她冷冷地打断了威娜,道:“尘俗杂事你自己处理,无论成败,我都是不会离开神之领域的。”

  威娜当场怔住,她实在有些不敢相信风月的这句话,忍不住反问道:“风月,你在说些什么?难道他有危险的时候,你也准备坐视不理吗?你……。你真的忘记了以前的一切吗?”

  风月的语声中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波动,冷漠之意若寒风,悄然掠过了威娜的心底,几乎将她冻僵!

  “就是罗格毁灭,我也不会离开这里。”风月如是道。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发中开始燃起熊熊怒火。

  风月双眼再次闭上,淡淡地道:“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你在神域中寸步不前,所以才会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会送你回去,从今以后,这里的大门已经对你关闭。你若想再来,自己打进来吧。”

  威娜仍想劝服风月,可是未等她开口,眼前就是光影闪动,随后周身转来一阵剧痛,刹那之间,威娜已然被弹出了空间乱流。立于中央山脉的上方。

  “风月!你真是混蛋!”

  威娜愤怒的叫声在中央山脉的上空回荡着,这叫声中蕴含的威力轰轰隆隆,简直有若千万轰雷同时在空中炸开!一时之间,但凡威娜叫声所及之处。所有感觉稍敏锐点的魔兽都立刻躲藏起来。那些不及藏的则伏于原地,已颤栗得失去行动能力。

  威娜的叫声当然传不到神之国度。宫中殿堂中又恢复了寂静。

  风月双眼忽开,刹那间闪过地银光光芒耀亮了整个殿堂!那双银眸有若两汪宁静的湖泊,湖水缓缓向两边退下,两尊无头天使像浮出水面。

  不知已经有多久未曾改变过姿势的风月伸手一抓,那把从死亡世界就已跟随着她的死神镰刀再次回到手中。死神镰刀似是知道又将饮血,巨大地刀锋都兴奋得微微在颤抖,发出低低的嗡鸣。

  风月那银色的目光,瞬间穿越了一切阻碍。扫视过她国度周围虚无地空间。

  她知道,已经有客人来造访新生的国度了。

  在她银色的目光下,空中殿堂、以及神之国度中一切存在都变成了若有若无的虚影。

  在永恒的黑暗中,她,就是那唯一可见的存在。只是,在黑暗的虚空之中,又隐藏着多少看不见的访客?

  风月将死神镰刀横于面前,以左手纤纤五指轻轻抚过那锋锐之极的刀锋。死神镰刀地刀锋微微一颤,发出嗡的一声轻响,竟然在风月的指尖上切开一道小小的伤口!一滴金色的血液慢慢自她指头渗出,旋又被死神镰刀吸了进去。

  死神镰刀又发出嗡地一声轻响,又如极满足后的呻吟。

  风月收回左手,将那根受伤的手指放在眼前。在她双眼的注视下,那一道微不足道的伤口转眼间就已愈合。全没有留下一点疤痕。

  死神镰刀缓缓地从左挥到右,巨大地刀身宛如挂着整座山脉一样,显得沉重凝滞。

  风月纤手一伸,死神镰刀又自右至左,只是这一次它快得不可思议,甚至于有形的存在都已消失!

  风月骤然仰首,双眼中银芒炸开,瞬间扫视过了她国度周围无数或有形或无形的位面。

  她似是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风月那点近乎于无色的唇微开,一声清越之极地啸声骤然在无数空间中响起!这记啸声越拔越高,顷刻间已跃升至无法想象的高度!

  虚空中突然炸开一团绚烂之极的烟火,然后蕴含着无穷无尽能量的火雨纷纷落下,那一刻的,夺人心魄!不知道是哪个小位面承受不住风月啸音的压力,被摧化成纯粹的能量。

  那高亢清越的啸音如箭,仍在上升!

  喀嚓!虚空中似是传来了一片破碎声,然后是绝对的静寂,连风月的啸声也停顿了一刻。

  在绝对的静寂中,有无数烟火悄然炸开,下一刻,足以摧毁一切的火焰风暴席卷过了整个虚空!

  在流淌的能量焰流下,数个几乎是一片虚无的影子慢慢显现出来。它们完全没有实体,然而身上透出的无穷无尽威压使人不由自主地相信,在这些虚无的存在面前,一切有形的实体其实都极之脆弱,不堪一击。

  风月啸音已停,她瞬间就已出现在一片虚影之前,手中的死神镰刀表面泛起道道荡漾的水纹,似也变成了一个虚无的存在。

  只在刹那,死神镰刀已不知向那片虚影斩了多少记!

  那片虚影不住变幻着,跳跃着,扭曲着,甚至发出极尖细的啸叫声。似乎在死神镰刀的斩击下,它正承受着无以伦比的痛苦!

  而此时此刻,另外数片虚影本来分散在四方,但它们只是一个闪烁,就已围拢在风月四周,争先恐后地向风月扑去!

  一双洁白的羽翼在虚空中骤然张开,然后是无数白色羽毛纷飞若雪。在片片雪花间,飘浮着点点滴滴的金色水珠……

  神之国度,时间的流逝与尘世迥然有异。

  不知是过千年,还是只短短一瞬,风月的国度重又在虚无中显现。风月若一片柔弱而无助的落叶,飘飘荡荡,当空而落。

  而在她身后,一个虚影一阵闪动,已挣扎着挤进了风月的国度,向坠落的她追袭而来。只是不知为何,它必中的一击竟然突然在风月的身下出现,而那已断去在半刀锋的死神镰刀已插在它的身体内。

  这个虚影发出一阵极难听的嘶叫声,慢慢地缩小,但它始终挣扎着,不肯消逝。

  风月已经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她向着宫中殿堂的基座一指,在那恶魔的身边,突然出现了另外一个更加狰狞奇异的魔鬼雕像,而那挣扎着的虚影,则不知何时,已然消失。

  风月那柔弱无助的身影在空中载沉载浮,向空中艰难地飞去。她银色长裙破损处处,落出了光凝如雪的大片背肌,在她的背上有两道极恐怖的、似是被人生生撕开的伤口!

  那一双洁白的羽翼,已然消失…………

  终于,莲瓣般的殿堂大门徐徐合拢,再次将风月护于其中。

  这新生的神之国度,终于重归寂静。
如果过了明天 我连你都忘记了 也请你握紧我的手 陪我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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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碧色的火焰在空中飘浮,映得幽深的大殿忽明忽暗。在闪动的暗淡光影下,似乎大殿四壁那数十根百米高的巨柱都在不住扭曲。

  起风了。

  殿堂中无形的风比极北冰详上空不息的烈风还要寒冷,它们掠过回廊,绕过巨拄,最后盘旋在大殿正中央那伏于地面的纤弱女子身边。

  在这高远宽广的大殿中,这女子如幽暗宁静大海上飘浮着的一片莲瓣,清丽、纤细。冰寒的风掀动她破碎的衣裙,抚过她的肌肤,也凝固了她伤口中仍不断涌出的血。

  终于,她动了一下,似是要挣扎着坐起,可是最终仍是倒下了。

  她散乱的黑发早已不复往昔的如镜光亮,银眸中也透着迷茫与挣扎。除此之外,她的双眼中还有痛苦。

  那是她从不曾展露在别人面前的东西。

  风月终于撑起身体,缓缓地抬起头来。她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完完全全没有一点血色。在青幽苍碧的背景色中,她就是一个由黑白二色渲染出来的女子。

  她双唇微开,突然猛烈地呛咳起来。于是这个世界又多了一滩不住扩大的金色。

  那双银色的眼缓援垂下,风月的手臂也在不住地颤抖。她似是随时都有可能重新摔倒在地面。

  猛然,风月重新扬起了头,她竟挣扎着站了起来!然而背后随即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让她差点就此晕去。

  原来神也会痛。

  她仟细的指尖几乎已触到地上,可是她终于还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风月死死地咬着下唇.数缕金色的血丝从那排雪齿间涌出,在刀削般的下颌上汇聚成一滴滴金色的血珠,然后在风中飘落。

  终于,她挣扎着来到殿堂中那块巨大的冰晶面前。抬起颤抖的手,一下,一下地将身上破碎的衣裙撕去。

  片刻后,那绝不属于尘世地胴体就这样裸露在冰晶前。风月凝视着冰晶中映出的身影。她几乎有些不敢相信。那梦幻般的身影就是她。

  她忽然晃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扶住冰晶。这才稳住了身体。

  风月想睡。

  建立国度巳经消耗了她太多的力量,而接连几次死里逃生的恶战则榨干了她体内最后一点神力。

  神也会疲累。

  依风月地状态,早该进入深远地长眠了。而长眠地时间,也许是短短一瞬,也许会是人间千年。

  自创立自己的国度之后,风月已经明白,神若在自己国度中长眠的话,那么国度将会选择一个物质位面隐藏于其中。当然。神也可以自己选择隐藏的位面,甚至挑选好位面中的藏身之所。在任何物质位面,都极少会有强大到足以威胁到保护沉眠诸神的国度的存在。

  而当一个神沉睡之时。其它的神明将会彻底失去对它的感应。

  空间中的位面何止亿万,就算是天界主神,要想一个位面一个位面地搜索某个神明沉睡的地点,那也是根本不可能完成地任务。冰雪女神即是不知道因什么原因而沉眠于这个物质位面。只是她醒来后立刻不断地发布神谕。结果被麦克白追踪到了神力的讯息,发现了她本体的藏身之处。这才有了北方冰洋上的一场大战,她的神格也最终为风月所掳夺。

  在冰晶中映出的那冷如冰霜的脸上,慢慢地,竟然露出了一点苦笑。她又哪里能够入睡?

  南方大战将开,光明教会中隐藏着何许力量,也许只有她才知道。而自然女神虽然隐于虚无的国度之中,可是她的目光,始终也不曾离开这个位面。除此之外,还有那天界的诸神……

  她不能睡。

  风且盯着冰晶中的身影,手慢慢抚上了赤裸的肩头.然后越过肩,指尖滑上了背上那赤裸的肌肤。她的纤仟五指终于覆在背上那两道恐怖的、尚未愈合的伤口上。

  她银色双眼微微眯起,五指突然发力,狠狼地抓在背上的伤口上!

  刹那间,风且的脸又白了几分!她猛然仰起头,紧咬的银牙再也阻拦不住那蕴含了太多痛苦的叫声!

  她痛楚的嘶喊在大殿中回旋激荡,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那一块冰晶竟然炸开!

  在漫天洒落的冰屑中,风且颤抖着,从伤口中拔出了深深插入的纤指,然后再次插落!

  整个神之国度在不停地震颤,空中宫殿扰如暴风雨中的一盏孤灯,时明时暗,不住左冲右突,固定住空中宫殿的三根巨大锁链崩得紧紧的,链环与链环间不住磨擦,甚至会爆出大团的火花!构成底座的三头巨型雕像也随之颤抖不巳,且还发出类似于哀鸣的呜咽。

  宫中宫殿忽然向天空中冲去,瞬间的冲势几乎拉得整个基座离地而起!一声轰呜过后,衔着锁链的巨龙雕像忽然炸出两团火光.碎片纷飞中,它的双翼和龙尾已经不见了。

  一声声痛楚的呼叫回荡在神之国度的每一个角落,它引发大地颤动,天火轰雷。

  不知何时,神之国度终于宁静,紧绷的粗大钢链松驰下来,浮于空中的宫殿重新放射出柔和的光芒。

  殿堂内的光辉和外面一样的柔和,在那美丽得完全不属于尘世的胴体上映出一层朦胧的光晕。她双手环抱着赤裸的肩膀,一道道银色光带绕身而起,最终凝成一件银色长裙,将赤裸的肌肤掩在银色丝缎之下。

  一块新的冰晶重新矗立在大殿之中,她徐徐升起,凝立于冰晶之间,慢慢地闭上了银色的双眼。

  神之国度恢复了静寂,有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呼地一声,罗格猛然坐起,他大汗淋漓、不住地喘着粗气。

  “你怎么了。是不是作恶梦了?”睡眼惺松的芙萝娅从锦被中探出头来,迷迷糊糊地问道。

  罗格看看窗外,外面黑沉沉的,一片静寂,看起来距离黎明还有很长时间。他想披衣下床。结果手被芙萝娅拉住了。小妖精困得根本就没有睁开眼睛。只是道:“还早着呢吧!死胖子。再陪我睡一会啦。你今天还要主持一个大仪式,不休息好怎么行?”

  罗格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小妖精喃喃说了一句什么,又缩回被中沉沉睡去。

  罗格悄然走出房间,穿堂过室,来到了冥想室里。只是无论他怎样努力,也无法排除思绪上的波动,进入到深邃的精神世界中去。那一声声凄厉地嘶喊始终在他心中回荡。总是不肯散去。

  他只觉得心跳得发慌,梦中的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可是他不知道为何会听到这声声的嘶喊。罗格早已经不需要睡眠。更加不会作梦。但偏偏前后两个离奇的梦使得他总是找不到答案。第一个梦看起来是跟威娜所说的一样,与藏于他记忆深处地东西有关。只是那一次威娜取出他的记忆后,就一直没有跟他说明藏在记忆中的是什么东西。

  而这一次呢,这一次的梦又在预示着什么?为什么那嘶喊的声音如此陌生。但感觉如此熟悉?

  自从阅读了希洛之书后、罗格对于世界、位面以及诸神的认识突飞猛进。胖子每日看似悠闲,事实上他双眼扫视到的任何东西都有了不同的含义。每一时每一刻,他都在拼命吸收着藏于表象之后的知识,都在探索引发一切变化的本质原因。实际上,无论是叶落风吹,还是日沉月生,都带给了他全新地认知。

  象今夜这样全无征兆、完全无法解释的梦,对于如今的胖子来说,实在是非常罕见地事。特别是这个梦牵动了他那一颗早已变得冰冷之极的心。

  既然心绪不宁无法冥想,罗格索性来到了书房,棒起光明教会的教典.细细地研读起来。

  对于这本厚厚的教典,罗格几乎可以背下来了。当他翻完叙述审判之日地那一章时,微弱的晨光静于穿透了窗户,洒落在他面前的书桌上。

  集艺术与奢华于一体的索菲兰宫苏醒了。十余位无论面容身材都非常出众的侍女棒着各种衣饰,来到了罗格的书房。教皇大人精力过人巳经是公开的私密,她们知道在这个时候,罗格一般都会在书房里处理教务。

  一面巨大的镶银水晶镜被抬了进来,在这些训练有素的侍女服侍下,罗格戴上了女神神力化成的高冠,穿起神袍,又从一旁跪着的侍女手中接过费尔巴哈亲赐的权杖。

  水晶镜中的罗格,此刻庄重、威严。他笑得和蔼,可是眼神却是冰冰冷冷的,全无一点暖意。

  罗格对自己的形象非常满意,点了点头.就在侍女的引领下走出了索菲兰宫。此刻,上百位神圣教会的高阶神职人员已经守候在帝宫门口,迎接教皇罗格。今天罗格将要为神圣教会在奥希妮亚的第一个大神殿主持祝福仪式,并且向信徒们宣扬女神的教义。

  神圣教会这个大神殿的前身,其实就是光明教会在奥希妮亚的大神殿。在短短时间内,神圣教会的神职人员对其进行了一番改造,将供奉天界诸神的祭坛变成了祭祀女神奥黛雷赫的神坛。只不过因时间实在太短,教堂内外还有许多雕塑和壁画来不及更换清理。

  在巴伐利亚公国与德罗帝国开战前,光明教会驻守在这座大神殿中的高阶神职人员就巳撤退一空,只留下许多微不足道的当地神职人员以及杂役看守着大神殿。也正因如此,德罗皇帝才明白,他和他的帝国已经被光明教会所抛弃,所以才转而全力支持罗格的神圣教会。当然胖子心里明白,德罗皇帝对于奥黛雷赫的色心恐怕远远超过了信仰。他之所以显得如此虞诚,主要原因还是希冀神圣教会庞大的法师团以及传闻中的强者群能够在战争中发挥作用,挽救德罗帝室的统治生涯。

  当罗格踏出帝宫大门时,宫门前的大道两旁早巳挤满了德罗帝国的民众。大道上每隔数米,就有一骑皇家黑甲禁卫在维持着秩序。这些德罗帝国的平民并不是因为信仰来迎接罗格地,他们之中几乎没有神圣教会的信徒。大部分只是来看看热闹的,少部分人是光明教会的忠实信徒,因为听闻光明数会被帝室驱逐,他们本来有些要来闹事的想法。可是信仰毕竟敌不过现实,在黑甲铁骑犀利的战斧面前,这些信徒最终还是选择了退缩。、

  在数百名神圣教会神职人员地簇拥下。罗格缓缓步上了专门为他淮备地车驾。车驾以红缎覆椅。以花枝缠绕成四根车柱,并最终在罗格头顶编成拱顶。车驾的四角各自跪着一个神职装束的少女,她们分别棒着象征神权的教典、圣徽、权杖和短剑。而拉动这辆庞大车驾的,则是两头凶猛的地龙!

  地龙这种罕见且凶猛的魔兽极难驯服,大陆各国都梦想着能够组建一只地龙骑士军团,只是千百年来还没有一个国家成功过。这两五米高的地龙身上挂着重重铁链,又有驯养人大声叱呵,但仍不住喷着粗气。瞪着血红地小眼睛,向着周围的人群作势欲扑。两头地龙不安的动作带得整个车驾都晃动不已。

  罗格慢慢登上车驾。自他的脚落在车驾踏板的一瞬,两头凶暴的地龙忽如遇见了天敌般。立刻收起了全部的凶态,温驯得简直如两只羔羊。待罗格在车上稳稳坐定,两头地龙不待驭者吩咐,当即自行起步。拉动着车驾缓缓前行。

  大道两边围观地德罗帝国民众哄地一声,议论纷纷。对于这些从未见过神迹、无从了解世界广博的平民来说,眼前的这一幕巳径足够震憾!

  罗格双眼低垂,安稳坐于车中。穿过数道大街后,车队终于驶入了刚刚修善一新的大神殿。罗格从车上走下,在神殿大门前立定,仰望着大门上刚刚雕刻完工的女神像,良久,才举步踏入大神殿。

  经过整整一个小时,繁琐的宗教仪式这才结束。

  伏于祭坛前的罗格站起身来,向着高高在上的女神像再次深深地望了一眼,这才转过身来,扫视着坐满大神殿的信徒们。

  在与罗格目光接触的刹那,所有信徒都觉得胸口一窒,心跳有些微的停顿。

  罗格似是在反复思索着什么,许久没有开口。大殿中一片寂静,信徒和神职人员在等待着可能的神谕,而与会的德罗帝国一方的高官大贵族则试图从教皇在奥希妮亚的第一次讲话中判断出神圣教会今后的动向。

  终于,罗格似是下定了决心.提起权杖,徐徐指向神坛下方的教众。

  随着罗格的动作,一阵莫名的心悸再一次掠过神殿中每一个人的心底。在这一刻,大殿中宛如进入一个新的空间,光线变得暗淡,景物也有如在水底,变得扭曲和模糊。

  “我爱你们!”罗裕的声音如沉郁的雷,在每个人的心底炸响,余音久久不歇。

  他的布道简洁而有力.先是攻击光明教会背信弃义.将屠刀挥向自己的信徒.然后是向在场诸人描述女神的种种伟大神迹,最后是向信徒们许以现在未来的种种好处。罗格的每一句话都反复在众人心底回荡.前一句余音未尽,下一句又已到来。

  然而罗格所有的布道都不及他最后一句话来得轰动:“凡神圣教会的教徒,今后都将免于任何与战争有关的税赋!”

  在座诸人都知道自战争开始以来,德罗帝国接连颁布了多条新税目,以筹措军费。当新税目从帝国庞大的官僚体系传递到最底层平民时,税额已经至少翻了三倍。因此罗格这一条许诺,必然会带来信徒数量的激增,哪怕是仅仅为了逃避重税,肯更换信仰的也大有人在。

  冗长的宗教仪式终于结束了。离开大殿的人群如潮水般散向四方,争先恐后地向认识的人告知神圣教会教皇的慷慨许诺。

  离去之时,罗格换乘了一辆马车,车厢内除了他之外,还坐着罗伯斯基和另两个罗格颇为看重的骷髅会成员。

  这种时候,一般是由最能体会罗格心意的罗伯斯基先柏马屁:“罗格大人。您刚才给与了信徒们免除战争税的允诺,我想用不了多久,我们在德罗帝国地信徒就会超过百万大关的。看来德罗皇帝倒很有魄力啊,居然肯下这种血本。”

  罗格闭目养神,淡淡地道:“德罗皇帝还不知道这件事。一会路过帝宫时。你去通知他一下吧。”

  罗伯斯基大吃一惊。道:“皇帝还不知道?这,这……他一定不会同意的!”

  “他会同意的。“罗格面无表情.依旧闭着双眼.冷冷地道:“他还没糊涂到家,应该明白既然我已径放出了允诺,那么同不同意就由不得他了。你去告诉他,如果想保住他头上的那顶皇冠,那么约束他的臣仆们少贪污一点。会比向我的信徒征税来得更加直接有效。”

  尽管天气不算热,罗伯斯基仍然擦了擦头上地汗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在罗格面前时.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感觉到紧张和恐惧。不过罗伯斯基虽然圆滑,但他知道忠诚比奉承更加容易讨得罗格欢心,因此仍然硬着头皮道:“罗格大人。您这种做法,就算德罗皇帝不得不屈服.可是他心里必定会记恨。这可对我们与德罗帝国个今后的关系不利啊!”

  “今后的关系?”罗格冷冷一笑,道:“等战争结束后,我们和德罗帝国还会有今后吗?”

  罗伯斯基一怔,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此时车厢中的一位骷髅会成员开始向罗格汇报浪琴海西岸的局势。他刚刚奔波千里赶到了奥希妮亚,为的是正在浪琴海西岸日益兴起的宗教改革运动。

  这段时间里,在浪琴海西岸三个新设行省兴起了一个新的宗教,这个宗教号称信奉地也是女神奥黛雷赫,但他们认为女神是宽容而仁慈的,女神的荣耀应该泽被到各异族身上,并且对弱小宗教应该有包容性。而且他们反对神圣教会以骷髅会以代表地精英体制,代之以主张所有教徒不论出身与财富,都应该一律平等,特别是要保护位于社会最低层教徒们的利益。这些新教成员公开宣称神圣教会首任教皇罗格的一切举措,都是盘剥广大下层民众以供养少数教会上层的精英。

  因此短短一个月功夫.这个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神圣教会一个分支地新教迅速发展壮大起来,他们所倡导的宗教改革也得到了越来越多中下层教众的认同。当地官员和神圣教会神职人员想尽了种种办法,非但未能将新教扑灭,反而让它日益坐大。更为难堪的是,他们尽管知道新教的领袖是圣马丁,在哪一片区域活动,但就是抓不到他。

  实在无法之下.这名骷髅会成员不得不赶来向罗格汇报此事。

  听完了汇报,罗格双眼微张,看了那精明干练的骷髅会成员一眼,目光中蕴含着的冰寒几乎将他冻僵!

  罗裕眼皮又垂了下去.思索了片刻.才慢慢地道:“你知道为什么你们手中掌握着那么多的军队,可就是抓不到圣马丁,也无法扑灭新教运动吗?因为他说得没错,我的确是靠着从穷苦信徒身上收来的钱来供养着你们这批高贵的精英。可是穷苦信徒的数量,比你们这些所谓的精英要多上百倍、千倍,你说、是你们的力量大,还是他们的力量大?新教发展得如此迅速,除了占领地民众对帝国的不满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恐怕就是你们收钱收得太厉害了吧?”

  那骸髓会的成员冷汗滚滚而下,不敢抬头稍看罗格。

  马车中一片静寂,只能听到车外的马蹄声和风的呼啸。

  罗格终于打破了这让人窒息的静默,向那骷髅会成员道:“去通知圣马丁,就说七日之后,我会在红石山谷等他。在拥有共同信仰的信徒之间,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谈的。如果他真心想要为神圣教会底层教徒们争取点什么的话,那就过来见上一面。你现在就去办这件事吧!”

  那骷髅会成员低声应了,匆匆离去。在踏出马车时,他因为颤抖得太过厉害,竟然一脚踏空,直接从车门跌了出去。

  七天转眼即逝。

  红石山谷位于德罗帝国边境,因山谷中尽是火红色的巨岩而得名。山谷四面峭壁,底部倒是十分平坦,看上去雄奇而险峻。

  太阳移过中天之时,红石谷口出现了一个骑队。他们辨认了一下方向.就向山谷中奔来。

  山谷中早已支起了一个高高的伞盖.挡去了炽烈的阳光。伞下摆着一张高背椅,教皇罗格正襟危坐,闭目不语。

  罗格身后,则立着数十位神职人员以及百名骑于战马上的冰殿武士。

  此时人无言,马不嘶,整个红石山谷中静得几乎要今人发疯!山谷口那十数位骑士看了谷中情景,都是一怔。他们纷纷翻身下马,向等候已久的罗格走来。

  罗格睁开双眼,目光在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身上,微笑着问道:“圣马丁?”

  那男子一脸络腮胡子面容威严坚毅。他丝毫不畏惧罗格的目光,反而盯着罗裕,道:“我是。早就听说过教皇大人很年轻可是没想到您居然如此年轻。您还没到三十吧?”

  罗格微微一笑,道:“离三十不远了。尊敬的圣马丁先生,您没有让我失望.您看,几乎神圣教会所有在浪瑟海西岸区域任职的高阶神职人员都已经站在我的身后了。今天我让他们来看看您,向您学学应该如何去善待女神的每一个信徒。”

  不等圣马丁回答,罗格又道“尽管您打着女神的名义.可是分裂神圣教会是我决不能容忍的。今后我会善待贫穷的教徒.所以您存在的使命,可以说巳径完结了。”

  圣马丁刚想说什么,一支利箭闪电般从罗格身后飞出、穿过圣马丁的咽喉,又飞出很远距离,这才斜插在地上。

  圣马丁挣扎了一下、终于轰然到下,在临终前的一刻、他眼角的余光掠见同来的伙伴都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罗格从怀中取出一方白巾,慢慢拭去了溅在脸上的数点血珠,淡淡地吩咐道:“搜捕所有新教的骨干成员,一旦查实,立刻秘密绞死。记住,只许抓应该抓的人!”

  罗格身后的几位骷髅会成员立刻记下了他的吩咐。罗格走到圣马丁身边,蹲下,抚拢了他那圆睁的双眼,然后才站起身来,目光在数十位高阶神职人员一一扫过,慢慢地道:“从今天起,浪琴海西岸三省向信徒们征收的所有税费全部取消。至于各位的生活,就请从此简朴一点吧!这一次我以我个人的信誉引出了圣马丁,替各位解决了新教的麻烦。可是,如果因为你们想多喝一点好酒而出了第二个圣马丁的话,那时躺在红石山谷的,就会是各位的尸体了!”

  此时在阳光的照耀下,红石山谷每一块巨石都红得如欲滴出血来。十余位新教领袖尸身下流出的鲜血早已与巨石的红色混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罗格负手看着这些原本背负着圣洁崇高理想、然而也十分天真单纯的新教领袖们,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道:

  “你们记住,信徒就是一切!”
如果过了明天 我连你都忘记了 也请你握紧我的手 陪我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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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望远

  一切果然如罗伯斯基当日所说,自从得知神圣教会的正式教徒可以被免除与战争有关的赋税,德罗帝国平民们蜂拥而至,要求加入神圣教会,成为女神的虔诚信徒。此时神圣教会不过在德罗帝国中建立起三座神殿,每一天,想要加入神圣教会的教徒们都会将这三座神殿团团围起。他们用各种手段展示着自己的虔诚,以期通过神圣教会越来越严苛的入会条件,成为一名正式的教徒。

  神圣教会的发展速度连罗格自己都非常意外。

  短短一月,神圣教会的正式教徒已经增加了三十多万。近来摩拉力量大增,鉴别教徒是否具备信仰的速度也随之大增。而且现在她又有五位神术者辅助,这些神术者都可以单独鉴别教众是否具有对女神的信仰,尽管速度要较摩拉慢得多,但也能为摩拉分担不少。

  可是尽管如此,等待着加入神圣教会的信徒数量仍然超过了百万,并且仍然在以每天几万的速度在激增。这从一方面来说,可以说是神圣教会和教皇罗格的巨大成功,而从另一方面来说,则多少可以看出德罗帝国官僚体系盘剥压榨平民的效率有多高。

  在罗格的指使下,神圣教会分派到各地负责招募信徒的主教和枢机主教放慢了登记信徒的速度。这多少有点照顾德罗帝国税收的意思,而且罗格也希望那些意志上不坚定的信徒看看,成为神圣教会的教徒能有多大的现实好处。

  此前早已经有人为罗格分析过德罗帝国当前的税制。一个普通平民家庭平时需要缴税二十二项,而战争税光税目就达六十七项之多,总税额更是远远超过了平时的税额。

  在这一个月之中,神圣教会在德罗帝国各地突然增加了二十多座大大小小的教堂和神殿。这得自于德罗皇帝的一纸诏令,将这些原本属于光明教会的殿堂统统归帝室所有,然后转赐给了神圣教会。一时之间,神圣教会中合格的神职人员变得奇缺,甚至一个助理主教就能够主持一座拥有十万人口大城的大教堂。

  神圣教会扩张的过快。难免会产生些杂音。在免除战争税的巨大利益驱动下。无数想加入神圣教会的人都在拼着老命,试图从这些执掌大权的主教们身上打开突破口。一时间,富人捐助金币,穷人则奉献妻女,在这种汹涌攻势面前,很有一些主教抵制不住诱惑。就此下水,过了一小段神一般的日子。

  不过他们的快乐时光仅仅有十几天而已。巡回于各地检视信徒的圣女摩拉和神术者们拥有至诚的信仰和明亮的双眼,他们不会被假象所蒙蔽。那些不具备信仰的信徒总是会被挑出来,而当一个教区冒牌的信徒过多时,主持教区的主教和主要神职人员就会被罗格召回。

  这些还多少心存侥幸的主教们很快发现,在教皇的双眼前,他们保守不住任何的秘密。

  一月的时间里,罗格分三批绞死了十七位主教、四位枢机主教和五十五位神职人员。那一具具在奥希妮亚广场上随风飘动的尸体终于使得那些尚沉浸在金币的柔和光芒与女人的诱惑体香中的主教们清醒过来。

  他们终于明白。千万不要拿信仰来跟教皇开玩笑。

  几乎是一夜之间,神圣教会的风气为之一清。各地的主教不光在招募信徒上变得兢兢业业、克尽职守,而且他们还把以前收进来的那些不合格的教徒尽量清退出去,收进的金币也被退还。只是占有别人妻女的那些好处没法退还,就只有让这些教徒自认倒霉了。

  罗格对战局丝毫不感兴趣。他全部的精力都花在了扩展信徒上。而且最近的战局陷入了暂时的胶着,也的确没什么值得他去关注的地方。

  此时阿斯洛菲克帝国已经有五万前锋部队开赴到德罗帝国南部,正式与巴伐利亚公国作战,而三十万主力大军则驻扎在距奥希妮亚不足一百公里的索罗城中,按兵不动。

  北地第一帝国大军的战斗力远非德罗帝国的军队可比。指挥阿斯洛菲克帝国前锋军团的佐利克将军多年担任庞培的副官,在帝国将领群众可以说是毫不显眼。然而甫到德罗帝国南线,前锋军团就遭遇到罗歇里奥元帅所率领的巴伐利亚北部军团。在罗歇里奥的近卫军团、人面蜘蛛骑士团和月下苍狼军团的三面夹击下,佐利克的指挥滴水不漏,接连击退对手的进攻,最终迫使罗歇里奥元帅撤离战场。

  这场战斗竟然被德罗帝国上下视为一场大捷。因为在以往双方兵力相等的情况下,德罗帝国还未取得过战役的胜利。这一场战斗,也从此让德罗皇帝真正认识到阿斯洛菲克帝国的可怕。以德罗帝国的兵制,常备军近五十万,而战时紧急征召的预备兵力可达两百万之众。虽然在对巴伐利亚公国的会战中屡屡失利,可是巴伐利亚公国始终不敢与德罗帝国主力大军决战。因此德罗帝国仍自视颇高,感觉国力与阿斯洛菲克帝国相差无几,若不是正与巴伐利亚公国以及光明教会开战,实在无力两线作战,德罗皇帝是决不会对阿斯洛菲克帝国如此迁就,甚至于连神圣教会的教皇都敢干涉德罗帝国的税收!

  此战之后,德罗帝室终于明白,已经进驻在帝国腹地的三十万大军完全有能力覆灭整个德罗帝国。而且遍寻国内将领,德罗帝国也难找出能够与亚历山大和庞培相匹敌的名将。

  人总是有两面性的。

  暴躁而傲慢的德罗皇帝在如狼似虎的阿斯洛菲克帝国面前,竟然一改往日霸道作风,驯顺的像一头柔弱的羔羊。他虽然对罗格野蛮干涉德罗税收、强压帝国放弃向神圣教会教徒征收战争税感到极为不满,但仍然不得不照颁诏令。他能够做的,最多也就是派人向阿斯罗洛菲克帝国当前在德罗境内最高指挥官亚历山大抱怨一下罗格的所作所为,想请他代向费尔巴哈大帝申诉一下。

  看完了使者转呈的书信后,亚历山大直接将这封德洛皇帝的亲笔信扔了回去,然后冷冷的说道:“大帝早有诏令,神圣教会已经成为帝国的国教。罗格大人作为伟大女神在凡间的代理人,地位超然。在帝国中仅次于大帝而已,所以这件事如何处理,请陛下自己抉择吧!”

  说罢,亚历山大直接将这使者轰了出去。

  在得到亚历山大的回复之后,德罗皇帝对罗格在阿斯洛菲克帝国的地位有了新的认识,从此再也不对神圣教会的扩张说三道四。毕竟三十万帝国大军就驻扎在距离奥希妮亚二日路程的地方,亚历山大一翻脸,随时都有可能把德罗帝国给灭了。德罗皇帝此时不由得深深后悔不该引狼入室。结果弄到今天这尴尬的局面。而且每每思及本应从神圣教会教徒身上收来的战争税,老皇帝又觉得十分的肉痛。

  在北部军团与阿斯洛菲克前锋军团一战之后,巴伐利亚公国的用兵明显谨慎起来。公国南北两大军团徐徐后退,让出了德罗帝国南部的大片土地。因顾忌着始终按兵不动的光明教会神圣骑士团,亚历山大也让初战告捷的前锋军团收缩,以稳固现有的战线。

  双方主力在互有顾忌的情况下,在德罗帝国南部区域留出了一大片空白地带。这一片地区逐渐成为双方骑兵穿插突击的主战场。

  大战两方并非谨慎得过了头,而是形势有所变化。

  自阿斯洛菲克帝国与德罗帝国缔结神圣协约。正式出兵参战的消息传出后,德罗帝国周边数国以及与巴伐利亚公国距离较近的一些公国纷纷表示要加入神圣协约。向巴伐利亚公国作战。对这些国家来说,阿斯洛菲克帝国虽然可怕,可是毕竟有德罗帝国挡在他南下的必经之路上。相比较而言,还是穷兵黩武的巴伐利亚公国更加是一个迫在眉睫的威胁。

  对于这些助力。两大帝国当然照单全收。只不过统合这些国家的军队耗时甚久,而且目前南方大多数国家都倾向于德罗帝国一方,时间拖得越久,对于神圣协约各国来说,就越是有利。

  至于巴伐利亚一方,则风传光明教会的使者已经拜会过许多信奉至高神的国家,特别是有传闻说,教皇亲遣密使已经到了奥匈帝国,正在游说奥匈帝国与巴伐利亚公国结成同盟,出兵参战。

  时局已如高峰上的积雪,一个小小的震动,就有可能引发一场大的雪崩。

  没有几个人预料得到,这一场大战的序幕刚刚拉开,就几乎将大陆上所有主要强国都给席卷进去。而且这仅仅是开始,随着战局的进展,恐怕除了极少数位置偏僻的国家外,其余诸国都会身不由己的被战争所波及。

  从天界神迹降临到大公府时算起,到现在还不到十年时间。每一次神迹的降临,总会在大陆上引发一系列大规模的战争,并且那承受神迹的幸运家族,都会在战后建立起庞大的帝国。只是这一次神迹引发的战争规模显然将要超过以往历次神迹。而且战争双方的主要家族都曾经承受过天界神迹,这在大陆历史上尚是第一次。

  “难道……降下神迹的主神不是同一个吗?如过天界也如这个位面的话,这算不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内斗?”在合上了大陆通史之后,罗格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不过胖子随即摇了摇头,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未免太不切实际了。直至今日,他仍然对天界近乎于一无所知,这种凭空猜想得出的结论,自然是荒谬不堪。

  罗格站起身来,就像大会议室中走去。经过窗口时,他立定了脚步,望着远处升起的数股浓烟,看了片刻,才走出房间。

  他知道,那些燃烧着的房屋,必定是光明教会信徒的家。他更知道,在那烈火与浓烟中挣扎的人,有许多已不再是光明教会的信徒。他们愿意改换信仰。可是已经失去了机会。而还有不少人从一开始就不是光明教会的信徒,他们只是些无辜被波及进来的人而已。

  信仰并不是可以随意放弃的东西。从战争开始时,许多至高神的信徒就将光明教会放弃德罗帝国的举动理解为德罗帝室在暗中做了些亵渎至高神的举动。尽管光明教会已经被驱逐出了德罗帝国,尽管成为神圣教会的教徒可以免除战争税,可是他们仍然不肯改变自己的信仰,而且还四处劝说认识的人,不要被弃至高神的荣光。

  这一局面罗格早有所料,他也预备下了应对之策。

  胖子并没有等候多久,就等来的机会。有一户被战争税压迫的已经活不下去的贫苦人家,父亲为了让儿子加入神圣教会,几乎倾尽所有,可是仍然不能如愿。绝望的父亲为了向神圣教会展示虔诚,以使自己唯一的儿子可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竟然孤身冲入一个光明教会的信徒家中,将那信徒一家斩杀!

  这一起血案在德罗城防军的眼中,算不得什么大事。他们收押了凶手,准备按律行事,程序走完就将凶手送上断头台。可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事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到了罗格耳中。教皇竟然派来了特使,强行将凶手提走。而且亲口赐予了父子二人神圣教会教徒的身份!

  尽管罗格此后向信徒们说明,此事仅此一例,绝不会再有下次。然而想加入神圣教会而不得其门而入的信徒们犹如在黑夜中看到了一线光明,立刻群情激昂。早已将罗格的话忘在了脑后。

  于是在德罗帝国这片沃土上,罗格又点燃起烧向光明教会信徒的燎原大火。

  仅仅是十几天的功夫,就不知道有多少或真或假的光明教会信徒倒在了已经红了眼的神圣教会信徒屠刀之下。宗教迫害转眼间就演变成一场波及德罗帝国全国的大动乱。德罗帝国的将军们知道这种时刻发生如此大规模的动乱,必然对未来的战局产生非常不利的影响,因此他们一方面竭力稳定形势,一面向德罗帝国力谏,要求向阿斯罗菲克帝国提出抗议,抗议神圣教会在德罗帝国的胡作非为。

  在这动荡的时期,这些将军们手下的军队还曾经和罗格的神圣教会发生过数次小规模的冲突,只是让将军们气馁的是,他们的士兵与神圣教会赶来给教徒们撑腰的冰殿武士每次冲突,都是被打得落花流水,就算是以十打一也是如此。

  德罗皇帝被将军们所迫,不得不向亚历山大提了几次抗议,结果不是被亚历山大直接顶了回来,就是被告知一切等费尔巴哈大帝进入德罗帝国时再说。

  罗格从远方那数道烟柱上收回了目光,走进了索菲兰宫的大会议室。今天的事项非常重要,甚至可以说某种程度上对于战局有着决定性的影响。

  罗格在会议室门口立了片刻,这才伸手推紧闭的两扇大门,他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中已有数人在等待着他的到来,只是这些人形态各异,完全不像是要召开重要会议的样子。

  死神班立在窗前,不住地抚摸着手中的细剑,看上去满腹心事。米罗将巨锤置于会议室的一角,自己则抱臂斜靠在锤头,与坐在锤柄上的艾德蕾妮不住低语。康斯坦丁正襟危坐在会议室桌前,看上去最有要议正事的样子。只是他不知道何时又给自己弄了一副新的镣铐,铐住了自己的双手,看上去不伦不类。而另一个潇洒端坐的则是修斯,可是他在会议桌上摆了一个小炉,正在全神贯注的烧着开水。

  罗格召集这些强者到来的目的,就是想解决一向以来强者们不听指挥的问题。他决定开诚布公的与这些人认真地谈一次。若这些人能够协调一致,其战斗力的增加又岂止以道理计?

  罗格环顾室内周,忽然问道:“安德罗妮呢?她怎么没来?”

  “我在这里!”

  罗格转过身来,正好看见一脸寒霜的安德罗妮推门而入,怀中还抱着一个满脸焦黑的小女孩。会议室中诸人本领高强,一眼就看出那小女孩早已失去了生命。

  安德罗妮将那小女孩的尸体轻轻放置在会议桌上,抬头盯着罗格,咬牙到:“你看见了吗?这就是你干的好事!她一家人都死在你的教徒手里!而象这样的事,我一路上已经看得太多太多了!这就使你发动宗教迫害的目的吗?”

  罗格看了看那小女孩,她稚嫩的脸上凝固着无法言喻的痛苦。

  “你应该知道,我清洗光明教会信徒,目的是为了增加神圣教会的信徒。至于这个小女孩,我很遗憾,但这是难以避免的。”罗格淡淡地道。

  安德罗妮愤怒地道:“既然知道不可避免,那你为什么不停止宗教清洗!我并不是圣者,但你知道这场大清洗中已经死了多少人吗?这些死者当中,又有多少人是完全无辜的?”

  罗格望着安德罗妮,叹了一口气,道:“只要能够增加神圣教会的信徒,并且减少光明教会的信徒,不论什么事我都会去做的,所以宗教清洗绝不会停止。但你放心,我会将这场清洗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不让它失控的。”

  “这么说来,你还准备害死多少人呢?”安德罗妮面若冰霜,森冷地问。

  罗格皱了皱眉,道:“安妮,你并不了解这场战争的本质。这并非是国家之间争夺土地与资源的战争,也不是南方与北方的种族大战,这是信仰之间的战争!而任何战争,死伤都是难免的。你想想,人为了取得食物杀了多少猪羊?有谁会觉得这些猪羊可怜吗?不会!而在诸神眼中,其实所谓的信徒,和猪羊本质上也没有什么不同!所以只要能够赢得信仰之战,不管死了多少人,诸神都是不会在乎的。我也不在乎!”

  安德罗妮怔怔的看了罗格片刻,又望向会议室中熟识的强者们。不论是康斯坦丁、修斯、米罗还是艾德蕾妮,都是一脸平静,对罗格所说的话一点都不感觉到惊讶。

  安德罗妮忽然笑了起来,道:“你们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们不觉得他所说的话很奇怪吗?还是说其实我自己才是一个奇怪的人?康斯坦丁,你不是至高神的虔诚信徒吗?为什么你会看着罗格迫害光明教会的信徒而不加阻止?”

  康斯坦丁面色一变,嘴动了动,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安妮!”罗格喝了一声,这才忍着怒气道:“世界并不不奇怪,你也不奇怪。这就有如登山一样,你爬上了一座山峰,就会看到不同的风景,对世界也会有不同的理解。现在你只是还没有登上真正的高峰,对于事情的本质了解得不够而已!别再胡闹了,正事要紧。”

  安德罗妮咬了咬牙,道:“我只知道,我可以为了你去杀人,但我没法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也无法听任他们这样被屠杀!对不起,我眼光的确没有诸位远大,所以你们的正事我无法认同。我走了!”

  会议室的大门在安德罗妮身后重重的关上了。罗格面色铁青,过了好一会,他才转过身来,向诸强者道:“不要管她,我们开始吧!”
如果过了明天 我连你都忘记了 也请你握紧我的手 陪我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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