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怒江生态破坏严重的形势,一些专家以“清淡”的名义想当然,瞎扯淡,
一些动机不纯的环保组织充耳不闻,视而不见,而是随意指手划脚,惹人生厌。
正如著名学者方舟子所言:“中国的确需要环保,但是环保不是这样的搞法。环
保应该在科学的指导下进行,做必要的论证和理性的辩论;‘环保人士’应该多
一点平常心,不要动不动就把自己当成高瞻远瞩、徇道的圣徒。否则,只能是让
一般人对‘环保’徒生反感,让人觉得是伪善。”

  对于怒江生态问题的妥善解决,自然需要多方商讨,但更需要积极行动和科
学实践。怒江生态环保问题,决不是环保者几句煽情的大话或就能解决的。怎么
办的问题,首先牵扯到谁来办。对此,地方政府义不容辞。平心而论,怒江州政
府确实已经在环保生态方面做了不少工作,也颇有成效。比如说通过近年来的努
力,怒江整体森林覆盖率从1985年的44.1%恢复到74.1%左右;现在他们又在雄心
勃勃地搞一个“100万亩干果基地”的项目。他们计划用三年的时间在怒江两岸
的坡地上造100万亩的核桃、漆、花椒等大一点的树木,这样至少在泥石流爆发
时能够把石头挡住。另外,林副业的发展,也可以逐渐改变老百姓传统“刀耕火
种”的生产方式,从而减少植被破坏和水土流失。但这些都是权宜之计。那么,
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呢?怒江州环保局局长高翰星以为,若要解决根本问题,还是
应大力挖掘怒江充沛的水能资源,以电代柴,同时利用水电工程将山上的农民迁
走,这样可以慢慢恢复植被,这是改善已经失衡的生态、保护环境的最好方式。
如果不开发,生态恶化会延伸到山顶的原始森林,几十年后山上的林子恐怕也要
被砍得差不多了。

  然而,早已立项的怒江大坝却因为种种原因被搁置下来。其中有一条最重要
的理由,也是喊得最响的便是某些环保组织提出的“保护中国最后一条原生态河
流”。对于这样的口号,我一直不明白,也无法理解怒江怎么就是一条原生态的
河流?不知这些环保者来没来过怒江?也不知他们是否关注到怒江生态的恶化?
更不知道他们是否深入调查、思考过为什么会这样?我只知道他们一直慷慨激昂,
却不知为什么慷慨激昂。这使我不禁想起与风车作战的唐·吉珂德。不过,私下
以为,唐·吉珂德可能要比他们可爱,比他们简单,甚至比他们高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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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饶怒江 被贫穷震动

  惊人的贫困

  对于怒江贫困的了解,我们不妨先从了解一组数据开始。

  怒江现有50万人口,42万农民有27万还生活在贫困线以下。有一种形象的说
法:二分之一的人处于贫困,三分之一的人没有电,四分之一的人没有路,五分
之一的人失去了生存的条件,居住在经常发生泥石流滑坡的地方。也就是说,近
乎一半的人生活在不具备生存,更谈不上发展条件的环境中。

  需要说明一点的是,怒江边三县(泸水县、福贡县、贡山县)60%的土地面积
属于自然保护区,10%的面积属于大江大河,也就是说70%的面积不能随意耕作,
老百姓为了生存,才不得不在山两边上的陡坡耕作,而且只能选择“刀耕火种”
的“大字报田”式耕作。我们曾采访过一位干部,他年轻时在丙中洛当知青,就
种过这样的地。三十多年后回忆起来他依然难忘:“第一年烧一片林子,开出一
片地。种地时左手抓住草根防止滚下坡去,右手用小锄头在地上挖出一个个小眼,
点上玉米种子,让它自己去生长。等第二年再烧一片,再种。”对于这样的“田
园之乐”,我们无法做出太过浪漫的想象。而对于三十年后,老百姓依然依靠这
样的原始生产方式维持生计,更是不忍做太多的感想。在这样的陡坡垦植,不但
非常危险,每年都会发生人、畜坠落的惨剧,而且收入低下,只能广种薄收,方
可维持生计。据说在这样的坡地上种十亩地才能养活一口人。随着人口的过度增
长和生态的持续恶化,这样的落后生产方式不但使生态环境愈加恶劣,而且也导
致贫困的恶性循环。按照国家最新贫困线标准,全州农民人均纯收入低于882元
的贫困人口就有27.53万,而低于637元的未解决温饱人口也达13.38万之多。另
外,全州还有5.7万特困农户住在茅草房、杈杈房内。

  怒江现在的问题,不仅仅是保护和恢复生态的问题,而是拯救生态的问题。
怒江如果不发展,经济结构没有质的转变,十多年以后,怒江的生态只会越来越
恶化,当地居民也只会越来越贫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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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困绝对不是文化

  对于怒江当地的贫困问题,环保组织好象也不回避,正如某环保网的一次活
动报道说:“当地小学的孩子住校生,一个月只能吃两次肉。”那么,“保护原
生态,维持原貌”,是不是就期望孩子依然一个月吃两顿肉?或仅满足送他们一
顿肉吃?记得那次活动,他们是以助学支教的形式去的。我们绝不反对环保者的
爱心举措,也绝不怀疑他们的热心和诚意。但是,送几支铅笔,发几本旧书,就
能解决问题吗?看着照片上孩子们生硬地捧着文具,木然地和欢天喜地的志愿者
合影时,心里感觉一阵发酸。志愿者的爱心得到痛快地释放,合影留念,终可以
满意地离去,那么,孩子用完那几支铅笔后该怎么办?

  对于怒江的贫困,在部分观光客和某些环保者看来,竟然是以猎奇的心态看
之待之,甚至煞有介事地上升到“保护文化多样性”的理论层面,并建议划分保
护区,保持这种原生态。记得与当地基层少数民族干部座谈,讨论起这个荒唐的
论调时,有个干部悲愤地说道;“我们不是动物!”这句话狠狠地撞击着我的心
灵,一刹那间我有想哭的冲动。是啊,同是炎黄子孙,同是一母同胞,凭什么怒
江人民就要住在杈杈房里等你来参观?要你来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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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过怒江的,稍有胆量的,大多都试过乘坐溜索的体验。因为穷,连几座象
样的桥都修不起,怒江两岸的老百姓,日常来往的交通工具便就是那么一条颤悠
悠的钢索,凭几根粗麻绳,一个钢滑轮,滑来溜去。我也切身体验了溜索的惊险。
一块草编的垫子,简单地用四根粗麻绳串起,或者干脆用绳子把人一套,然后从
身体两边拢在胸前并套在一个配有滑轮的铁钩子上,一手握住麻绳,一手抓住钢
丝索。人坐好了,手轻轻松开钢索,滑轮便靠着向下的惯性,顺着钢丝索向对岸
滑去,速度越来越快,双手被震得奇麻,钩住滑轮的麻绳似乎马上就要脱手而出。
耳边只听到呼呼的风声和滑轮尖利的摩擦声,汹涌的江水从身下流过,望之令人
晕眩惊悸。也许过一次你还感觉刺激好玩,可如果每天都这样,而且不论男女老
幼,不论负重多少,年年如此,天天如此,你又持何感想?当地畜牧业搞不起来,
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牲畜太大时,靠溜索是无法带回家或拉出去卖。因
此,他们只能养些小牛小猪。而有些村里孩子没有上学,也是因为上学要每天溜
索到对岸去,家里人怕出危险。对于这些不便,对于这样的难堪,难道你能说这
是因为怒江人民勇敢,或是交通方式有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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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贫困绝对不是文化!落后绝不是文化!贫困和落后是每一个有良心的中国
人心里一道深感可耻的伤疤。记得怒江州欧志明州长曾严肃地说过一句话:“饱
肚子人和饿肚子的思维是不一样的”,这恰是对于那些喝着洋咖啡,操着洋腔调
的极端环保主义者最有力回击。中国有中国的国情,怒江有怒江的州情,环保不
是消费,越昂贵越好,环保不是娱乐,越新锐越好。任何环保理念,都必须适合
我们,都必须在每个人的心里落地开花,并付诸实施才算有效。环保不是玩时髦
的字眼,不是让你口吐莲花,更不是让你借机抡大棒。

  自然,关于怒江的问题,曾有太多的争辩,在此我们无心引起新的事端。无
论如何,怒江问题的解决,绝不是争吵一下就能解决的。我们只是期望,各方不
要太过各持一端,在彼此理解,相互尊重的基础上,尽可能多些善意地沟通和积
极地交流。同时,我们更期望,不论是谁站在哪一个角度,都应该首先全面、客
观地了解一下怒江的现状,认真、通盘地考虑一下怒江人民的需求和感受。

  不要忘了,我们是饱着肚子的,而他们,还在饿着肚子呢。


  “饱肚子和饿肚子的思维是不一样的。”
  ——欧志明(傈僳族) 怒江傈僳族自治州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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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府如是说:

  解毅 中共云南省怒江傈僳族自治州州委书记

  贫困是破坏生态的根源。怒江流域的生态环境是要靠当地人民来保护的,因
为良好的生态环境是我们生存与发展的基础。但是贫穷保护不了生态,只有坚持
以人为本解决好贫困问题,才能从根本上解决生态环境保护问题。和谐社会应该
是一个良性运行、协调发展的社会。正确处理效率与公平关系,关心少数民族地
区的发展,应是构建和谐社会的重要内容。贫困是破坏生态的根源,怒江生态破
坏的矛盾是人地矛盾,怒江州25度以下的耕地人均不到2亩。我们只能生存在两
边的山上,老百姓为了吃饭,陡坡耕植,造成了生态的破坏,所以怒江已经根本
不是生态河、生态江了。再这样下去,怒江的生态一年比一年差,不出几年,怒
江峡谷就彻底完了。老百姓烧火做饭取暖,现在每年还要砍50万立方米的薪炭柴。
原来砍的树是比较粗,现在没有了,都挖树根了,所以现在一块石头从山顶滚下
来,一直滚到江里面,没有什么可阻拦的。如果再不让怒江发展起来,根本保护
不了,如果不让开发,会造成三个问题:生态会越来越恶化;人民会越来越贫穷;
边疆的稳定会越来越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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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间如是说:

  杨宇明 西南林学院教授

  如果在这个地区建坝,对森林生态系统确实没有严重影响。因为在河谷地区
已经是过度开发了。我们前后二十多次从高黎贡山最北端的贡山到最南端的铜壁
关省级自然保护区都跑过了,在海拔两千米以下确实已经没有完整的原始森林植
被。在南部铜壁关一带还保存着较为完整的热带森林植被,但大坝建设不会涉及。
那么,造成影响较大的主要可能是对水生生态系统及水生生物。我举两个例子,
一个是世界上最大的降河洄游性鳗鱼,叫云纹鳗鲡(这种鱼现在被列为国家二级
保护动物)。从1989年我们对高黎贡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进行综合科学考察时就
开始关注和采集,但一直到1995年才终于在怒江的支流南滚河流域采到标本,前
后一共采到两条。从这种鱼的洄游距离上来看,大概超过了两千公里。如果建坝
可能会阻断它的洄游通道,所以建议修建大坝时应考虑到预留过鱼通道。另一个
例子是鱼类里的急流型鱼类如��类,这类鱼腹部有吸盘,主要是贴在水底下的
岩石上活动。如果激流型鱼类的生境被改变为缓流或静水,这类鱼可能就要绝迹。
所以建议建坝时应预留些天然急流河段,给这类鱼以必要的生存空间。保护是为
了更好地可持续的发展,发展中更要注意保护,以发展来更有效地促进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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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晓刚 云南省大众流域管理研究及推广中心主任

  怒江是“三江并流”世界自然遗产的一个核心区,虽然我们用高层控制这个
方式来划分,把海拔2,200米以下划出自然遗产,可以开发。但是我觉得,既然
我们讲保护世界自然遗产,就不仅是保护它海拔2,200米之上的植被和生物。怒
江江河本身是一个重要的生态系统,我们不能割裂这个立体生态,更不能割裂自
然遗产的形成历史:怒江峡谷和生态是怎样形生的?既然是自然遗产,就包括其
中的自然河流如果用高层控制就可以划出,我觉得这是一个不完整的世界遗产。
我觉得世界遗产的完整性、真实性应该保留。当然,我并不是说怒江将来一个电
站都不建,只是目前的水坝建设活动必须考虑要有好的机制和规则保证世界遗产
不受损失。怒江如果能把这个电站建设成生态特别良好,社会特别和谐,老百姓
移民问题解决特别好的一个样板,做个榜样,以便让其他水电企业都能仿效,又
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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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如是说:

  陆佑楣 中国工程院院士 三峡工程前总指挥

  如果怒江十三个梯级全部开发出来,每年可产1,000亿度电,相当于每年烧
6,000万吨煤炭(火力发电)产生的能量,2004年中国煤炭产量19亿吨,其中发
电烧掉了11亿吨。如果怒江不开发出来,近6,000万吨煤炭将被烧掉。怒江中下
游梯级电站的开发,每年不但可以减少燃煤约6,000万吨,还可以减少二氧化碳
排放量1亿多吨,减少二氧化硫排放量120多万吨。中国的能源资源主要就是靠煤
炭,而煤炭污染是非常严重的,水电则是一个清洁的能源,可再生的能源。这个
能源不产生废气,也不产生废物,地球上的水循环是基本稳定的、平衡的。水电
从本质讲就是个太阳能,没有太阳就不存在水的循环,也不存在水电站。这个科
普知识大家应该理解,所以我相信怒江几代人通过二三十年,就能走上一个良性
循环。富裕的人民,清洁的水库,那多美啊,我们就要实现这样一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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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洪宾 教授级高工 水电水利规划设计总院规划处处长

  我在水电部门工作,一直从事水电环保工作。我们国家大约80%的水电站,
可能都是由我们这个部门负责审查,在技术方面把关的。就大家关注的水库修建
会诱发地震问题,我想谈一谈。这确实是个很复杂的问题,因为有很多东西我们
看不到。但是,对此也做了大量的工作,因为这关系到我们国家大坝安全问题。
我们怎么能把一个大坝建起来又让它受诱发地震影响而垮掉呢?我可以给大家提
供一些数据。水库诱发地震很少发生,有资料统计,它的概率是大约在0.7%-1%
之间。水库诱发地震也不是没有规律可寻的,它一般都在水库蓄水的初期,以后
随水库水位相对稳定,应力调整后,逐渐趋于平静。我们在一些水库蓄水的时候,
要充分考虑在蓄水过程中对诱发地震进行监测,而且建立相应的地震检测台网。
我们建的每一个大型水库水电站,比如说湖南东江水库,就做了大量工作,在蓄
水前三年当中,诱发地震次数很多的,但震级很小,都是非常微弱的无感地震。

  实际上,我们的工程设计是有阶段性的。现在是规划阶段,还要搞预可行研
究阶段和可行性研究阶段的工作,一步一步,每个阶段工作深度不同。到可研阶
段,我们要按照国家地震局的规定,做一个地震安全性评价专题报告,由国家地
震局负责专门进行鉴定,审查通过。对于怒江上这样的大工程,认为我们没有做
工作,提出许多这样的问题,我觉得很难受。反对者怎么能认为我们国家建大坝
就那么不负责任呢?所以我想一定要多多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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