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到了妇产科,我的性别难免引起很多人的关注。在那家县医院妇产科还是没有男医生的,以往的中专生中的男生也是没有资格去妇产科实习的。因此,我成为了那家医院有史以来的第一名男实习生。
   那里的妇产科坐落在在外科楼附近。一进妇产科,各位医生的专业和学历都写在墙上的专栏里。仔细扫描了一下,最高学历是大专,其余均是中专毕业的。想起骨科老师说的话“妇产科没什么好实习的,都是一些没文化的女人在那乱搞”。于是相信,在中国,学历歧视永远是存在的。
   带教我的老师姓“王”。一进去,她笑着说,我们还是本家呢。我忙说,那我上辈子一定做了不少好事,才有机会认识这么优秀的本家。王老师大概三十五六岁,在这个年纪的女人,大多暴躁而神经质,我进去的时候不免也做好了时刻被训的准备。她开始的一句话立刻拉近了我们的距离,我不禁怪自己太神经兮兮了。一起实习的还有七八的女孩。对于她们来说,实习的最主要的科室就是妇产科了,于是将近四分之一的女生都到妇产科来实习了,而年长的老师不愿带教学生,所以都集中到王老师手下,这下一来,我就有了八个同门。
   初进科室的时候,她们对我异常冷淡,几天下来,我跟她们讲的话不超过三句。我当时也没在意,以为女孩子的矜持使然。一天下午,王老师说要出去一阵。我们突然无事可做,于是到值班室看电视。电视里面出现一个人物时,她们一起笑了起来,一齐看着我,说:“你跟他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我刚准备看,那人物的镜头已经没了。我于是笑着说:“看来我还是比较适合演跑龙套的。”她们笑了起来,问我怎么来这实习了。我想起上次的回答,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她们一脸的鄙视说:“笑起来跟傻子还是蛮像的,演傻子都不要化妆了。”我忙解释到:“我是听说你们这边美女多,所以跑来实习的。”由于人多,尴尬的气氛没有产生,倒是多了一群人的笑骂声:“看你样子蛮老实的,没想到这么流氓。”我见效果来了,于是接着说:“男人不流氓,发育不正常。”她们突然做出生气的样子,说真的不理这个流氓了。我笑着说,我前面正人君子的时候你们不理我,现在我做流氓了,怎么也不理我,做人怎么就这么难啊。其中一个女孩解释说:“王老师是出了名的脾气差,上班的时候敢跟你说话,除非我们不要命了。”我诧异道:“怎么她对我还好啊。”她笑着说:“因为你魅力大啊。”我笑着说:“我知道王老师为什么对你们不好了,要我是女人,看到自己的学生各个比自己漂亮十倍,我不生气才怪呢。”她们集体用鄙视的眼光看我,感觉我像是世界上最虚伪的动物。当然,我知道,在心里,她们都在开心,毕竟没有人不喜欢听恭维话的。
   终于跟她们打破了冷漠,工作中多看到一张笑脸,多听到一句问候,心里都是温暖的。王老师还是目前也没看到暴躁的痕迹。这样的日子过得还是挺开心的。李静察觉到我的不同,问我最近是不是谈了女朋友,怎么心情这么好。我回短信过去:因为初试成绩出了了,我上了初试线,马上可以见到疯丫头了。她发短信过来:恭喜你,我就知道你一定行。还是那句话,只是心里多了一丝感动:被信任和信任人同样需要坦诚。
   重新拿起课本,开始看书为复试做准备。我报考的学校算是比较公正的,一般初试成绩还可以的基本都能录取。我的分数线高了三十分左右,各科也上了最低线,而胸外科偏冷门,录取应该不成问题了。由于抱着这种心态,看了一会书便觉得累,终于在寝室坐耐不住,一个人跑到街上漫无目的的逛了起来。
   经过张馨曾经去国过的饰品店,不自觉就走了进去,进去了才觉得不对劲,于是连忙出来。走到门口,看到那几个小女生。她们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仿佛问我怎么进了这家店。我笑着解释说,我表妹快过生日了,想买点礼物送给她。她们忙问我看重了什么礼物么?我说我也不知道买些什么好。她们忙说帮我挑选。跟着她们进去,走马观花的看着里面的东西。突然走到一个角落。她们目光停了下来。我一看,就是上次张馨看中塑料房子的地方。果然,她们对我说,就买那个吧。我迟疑说,看看吧,等下再买。服务员适时地走过来说:“先生,我们这个房子就最后一个了,现在不买的话,转眼就会被别人买走。”她们忙紧张起来,叫我赶紧买。我只好买下,一边郁闷地想:我要这垃圾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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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五)
   在外二科呆了大概三个星期,我终于也要出科了。刘主任颇为惋惜的说:“在外二科呆了这么久,还没一起吃饭吧。要不今天一起吃个饭吧。”我忙说不用了。刘主任马上说:“是不是不给刘老师面子?”我只好同意。
   等到下班,看到刘丹来找刘主任。刘主任说要请我吃饭,没时间陪刘丹。刘丹一听,马上说她也要去吃,刘主任受不了刘丹的纠缠,对我说:“这是我女儿刘丹,也要一起去,小王没意见吧。”我忙说没意见。
   饭桌上,刘主任跟刘丹介绍了一下我。他当然不知道我认识刘丹,因此在介绍时难免有些过誉,几乎把我称赞为新时代的三好青年了。刘丹听后,一个劲地说厉害,然后总问我在学校的一些事情。她总是以夸奖的口吻问我,一会说像我这样聪明的学生在学校是不是当班干部,是不是老师眼中的红人。看到她恶作剧似的提问,我也相当的无可奈何。于是老实的告诉她,我只不过是学校里面再平凡不过的一个学生而已。刘主任不时的拿起杯子,跟我干杯。我一一接下,逐渐地脸红起来。我看到是机会躲酒了,于是说:“刘主任,你看我的脸都已经完全红了,我真的是不能喝了。”刘主任于是不再勉强。吃完饭,刘主任要刘丹多回家去,刘丹撒娇说:“每个周末不是都回去了嘛,再说,妈妈看到我就说我烦,我才不回去呢。”刘主任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坐车回家去了。
   在回刘丹住处的路上,刘丹一个劲笑我,说:“没想到你的外表这么有欺骗性,我爸都快把你当成时代楷模了。”我有点醉意,于是笑着说:“难到我不是吗?这年头,像我这样忠厚老实的人不多啦。”刘丹连“呸”三下表示对我的鄙视。我笑笑着看着她,半天不说话。她问我看什么呢,我说:“看美女啊,你以为看什么啊。”她骂道:“就知道你是个流氓。”我笑着说:“我是看前面的那个小美女,人家才几岁啊,我看她就是流氓了?”她忙骂我坏,用手拼命打我,我顺势搂住她。两人就这样盯着对方,她慢慢地闭上眼睛,我把嘴巴靠了近去。冷风吹来,酒意逐渐醒了,我突然想起张馨哀怨的眼神,放开了刘丹。
   回到寝室,想起刘丹的双唇,觉得浑身烦躁起来了。这种刺激在酒精的麻醉下更加强烈。极力不再去想她,于是回想和张馨的过去。然而,却总是想起和张馨缠绵的镜头,我感觉自己要崩溃了,几乎就无法控制自己。急忙跑到厕所,边想张馨边释放。出来后,感觉浑身寒冷,心中一阵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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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choupiwen 于 2010-5-5 16:26 编辑

  (三十四)
   在这家县医院,刘主任是少有的喜欢带教的医生。在我们到来之前,这家医院的实习生都是中专生。对于医疗班的中专生,这个县里的医生多是带着傲慢态度对待他们。而刘主任不同,对于中专生,他依旧耐心教导,给他们仔细讲解每个病例,上手术仔细指导他们每一步操作。我来到外二科以后,就深深喜欢上了这种带教方式。刘主任时不时提问,有时我回答不出,这就促使我继续看书。这样下来,我的外科理论知识像是重新复习了一遍。看了几次书后,刘主任提的问题我也基本上可以完整的回答出来了。刘主任因此对我颇为满意,好几次对刘丹说,这次来的实习生比你们班上的确实强了不少。
   依旧和李静互发短信。李静说她准备去上班。我忙说,你的腿还不能负重,最好还是在家休息几个月再去上班。她说天天闷再家里,人都要发霉了。我笑着说,发霉了就出去晒晒太阳啊。她不理我的意见,坚持要去上班。我于是说: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不爱惜我也没办法,你既然不听我的意见,下次你还是不要问我了。她发了个笑脸过来,后面说:小狗生气了啊,呵呵。我咨询过当地的医生了,他的意见跟你的一样,但是跟公司说了,我这几个月只要坐办公室就可以了,不用出去跑业务了。而且我每天都是打的去上班,你放心好了。谢谢你的关系哈。我看完短信,对着手机屏幕笑了起来,她还真是个疯丫头。
   由于外二科的处理的病相对复杂些,刘主任不要求我值晚班。只是晚上有时实在太空虚,于是晚上我经常跑到外二科去。一个晚上,我和刘主任在值班室看电视,突然楼下传来急救车的声音。不一会,就听到一大群人上来的声音。只见几个人抗着一副担架,上面躺在一位五十多岁的病人,不停地在呻吟。走在前面的一个年轻小伙子,看到刘主任,立马跪了下去:“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爸爸。”说完,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我和刘主任连忙把他拉起来,一遍询问病情。担架上的老者在过马路时被车撞了,不知道怎么过了大半个小时才送来。病人一直在喊疼,小腿上可以看到血迹。刘主任连忙叫他们带着病人去做胸腹CT检查,要我陪家属们过去。跑到CT室,病人有些烦躁起来,几个人连忙按住。几分钟后CT室的医生对我说左肺压缩百分之五十,可见胸腔积液,右肺压缩百分之三十,还没看到积液征象。然后一边对病人家属说:“二十分钟后来拿结果。”将病人送回病房,上了氧气,挂了盐水,准备给病人导尿。尿管插上,引流通畅,病人却烦躁起来,说要拉尿,我当时跟他说:“尿管已经上了,哪会还想拉尿。”他就执意要拔尿管,刘主任大声对家属说,你们抓住他的手,不要让他动。我当时心想,怎么有这么不听话的病人。现在回想,可能病人当时已经处于谵妄状态了。终于CT结果出来了,刘主任准备给病人做胸腔闭式引流。在昏暗的灯光下,在破旧的病房里,终于成功地做完了闭式引流。刘主任对我说,小王,你回去吧。
   第二天,再到科室,听到病人已经死了。印象中第一次在解剖室看到死人,一点都不觉恐怖。现实中,病人离去的时候我甚至不在身边,但是我还是觉得恐怖,觉得心寒,甚至不敢相信这个病人就这样死了。在以后我称为胸科医生的时候,我都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有条件开胸探查,如果当时能有更好的医疗条件,那个病人是不是能救回来。但是,现实中不存在如果,失去的东西和人也永远无法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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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三)
   张老师再也没有故意为难我。但是依旧对我冷淡。我也已经慢慢地习惯了他的冷漠。手术快结束的时候,他拿起镊子和持针器,准备缝皮。我也从洗手护士那拿来镊子和持针器,从伤口的另一侧开始缝起。张老师忙说,这是个熟人,缝皮要漂亮点。我说,我们的实习安排要求我们会缝皮,回去还要考试的,不然毕不了业。而且,现在不多缝,以后怎么能缝得漂亮。张老师笑笑说:“小王还是很上进的嘛。你好好缝,我先下台去了。”张老师走后,曾经跟我开玩笑的手术书护士也不说话,整个手术书鸦雀无声。
   出了手术室,送回病人,张老师叫我把医嘱,术后记录,术后病程全部写一下。正在写,他又叫我去给病人换药,然后说其它几个老师病人的药也全部换一下。每当我干完一件事,他马上找到另外一件事叫我干,一整天下来,我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而那时的我,倔强而顽固,不肯低下高傲的头,面对张老师的折磨也不退缩,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吃了不少苦。
   回到寝室,李静已经发了短信过来,问我今天过得怎么样。我忙回短信回去,说我刚刚下班,才看到她的短信。她发了几个符号过来,算是一张笑脸吧。我问她同样的问题,她说还是像以前一样空虚无聊。我安慰她说,慢慢来,不要太着急。不知怎么聊着聊着就聊到自己的童年。曾经都是农村出生的共同经历让我们找到不少话题。我说我小时候常挂着两串鼻涕,她说她小时候是个假小子。我说我小时候的外号叫小狗,因为我奶奶认为名字贱好养大。她说她父母那时喊她疯丫头,因为他们实在想不出别的名字。我说我经常跟着哥哥们去偷瓜,她告诉我她小时候常跟男孩子掏鸟蛋。我说我最顽皮的时候把我家的稻秆烧着了,那是我家冬天所有的燃料。她说她最闯的最大的祸是把人家男孩子打出了鼻血,那时人家天天吓她说再这样以后嫁不出去。我说我十岁的时候到县城很不适应。她说她在县城的舅妈家寄宿也老是惹麻烦。我说我读初中时暗恋班上一个女的,写了封情书不知道怎么到了老师手上。老师当众念了出来,从此我看到她就低下头。她说她初中时暗恋一个男生,但是那男生却跟自己的好友好上了。毕业时,那男生说喜欢我,跟我好友在一起是为了接近我。我们分享着彼此的所有秘密,像熟极了的朋友。她的爱情世界远比我的多姿多彩。我说:“当时说你嫁不出去的人肯定会在想,那个疯丫头怎么变得这么漂亮了,怎么有这么多人追求。”她发了个所谓的“笑脸”,后面加了句“谢谢”。
   又在外一科呆了一个星期了,我终于疲惫不堪,我的锐气也逐渐磨平,我不再与张老师争执,我温顺而恭谦,像旧社会的奴隶,逆来顺受,毫无怨言。我看了一下日历,心想,是时候转科了。
   简单的跟张老师说了一下,他又露出和蔼的表情,说着一如既往的假话,套话。我也虚以伪蛇,顺着他的话说,感谢他的教导和教诲。就这样,我转到外二科去了。带教我的是刘丹的父亲,刘主任。
   第一眼见到刘丹的父亲时,我感觉到少有的亲切。他看上去有五十岁多岁了,大概已经度过了年轻气燥的年纪。这也使我对刘丹的性格有了更多的认识:在一个拥有慈父的家庭,女孩大多娇宠惯了,所以行事难免有些肆意妄为。刘主任看到我来报道,连忙说好,跟我具体介绍了一下外二科的专攻方向。然后对我说:“你们是我们医院迎来的第一批本科实习生,我们医院小,有些操作难免教得不正规,病种也偏单一,因为条件有限,所以你们更要努力实习,多花些时间,这样才可以弥补在小医院实习的不足。”他讲这些话是谦虚而和蔼,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外二科虽说主攻方向是胸外和泌外,但是由于是在县城,胸外和泌外的病人偏少,为了追求更大的经济效益,所以很多时候他们也做普外的手术。我来到外二科的第一台手术就是为一肝外胆管结石病人取石的手术。手术中,刘主任问我肝外胆管结石的手术适应症和手术方式的选择。因为我刚考完研不久,对于这些问题比较熟悉,很快就回答出来了。刘主任赞许地看着我,说:“你比我年轻时可要强多了。”我笑笑,忙恭维到:“我是因为考试考到这个问题,正巧看到了,理论这东西,我都是死记硬背的,没有很好的理解,刘主年轻的时候肯定忙动手去了,要真学起理论来,我怕是没有刘主任十分之一呢。”刘主任认真说:“做得好就是好,我表扬你是因为真的你做得好。当你做的不好的时候,我也会指出。我年轻时确实不如你,你也不要说假话了,我是不太喜欢听假话的。也希望你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不要太忙于职场的交际。”自己的意图一下被揭穿,我不禁脸红起来。刘主任笑笑说:“跟你开玩笑的,来,我们一起把这台手术漂漂亮亮的完成。”
   下了手术,刘丹跑了过来。刘主任看到女儿来了,很是高兴,忙问:“今天怎么这么好心来看老爸。”刘丹假装没看到我,对刘主任撒娇说:“下次不来了,来看你还说我。”刘主任忙说:“完了,我的乖女儿生气了,老爸认错。”然后刘丹跟刘主任叙起家常起来。刘主任问刘丹什么时候搬回家去,刘丹解释说她同学出去找工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万一回来没地方住怎么办,然后继续向刘主任撒娇,说她已经长大了,需要自己的空间,在家里没有自由。刘主任只好作罢。刘丹走后,刘主任说:“这孩子,就是这么任性,但是心地还是很好的,知道为朋友着想。”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对我说,因为,当时就我一个人在旁边。
   由于考试也结束了,看了几个月的书头也痛了,拿起书本完全看不进去。一个人闷在寝室也不知道干什么好。想起李静来,忍不住发短信过去。我问,疯丫头在干嘛呢。对面马上发短信过来:等小狗的短信,后面是她特有的笑脸。我刚准备在发短信过去,马上又收到她的短信:小狗,恭喜我吧,今天我去医院,医生说我的腿愈合得很好,可以下地走路了。我忙发短信过去:好消息啊,疯丫头终于可以继续疯了,要庆祝一下。她说:好啊,等小狗过来一起庆祝吧。我说:好吧,等我考上研究生的时候我去找你,我们一起庆祝下。她问:小狗什么时候复试呢?我说:大概在三月下旬吧,不过要过了初试才行啊。她说:我相信小狗的能力。我突然想起有个人跟我说过跟这类似的话,只是,她再也不愿见到我了。我半天没回短信过去,对面发了短信过来:小狗,在想什么呢?我打起精神,笑了起来,回了条短信过去:在想疯丫头呢。后面加上她常发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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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二)
   又休息了一天,我终于回到外一科了。张老师特意把我叫到值班室,解释说:“董护士是廖主任的老婆,我平时也要给她几分面子,那次的事我说得重了,希望你不要记在心上。”他的脸上满是真诚和和蔼,像以前无数次的表情一样。我笑笑说:“那次确实是我错了。”他又解释说:“其实我一直挺看重你的,跟那些中专生比,你们的能力强了确实强了许多,我常向科教科说,希望你们学校能多来些实习生,你以后回去记得多宣传下。”以后我回到学校是宣传了不少,我记得当时我是这样宣传的:“在下面实习是一种锻炼,如果你能坚持下来,以后人生中就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你了。”
   回到科室,看到一批新面孔,原来新的一批中专生来了。这批实习生中男生居多,一个实习生看到我是省城医科大学的学生,难免有点惊讶,问我,怎么选择这个地方实习。我笑笑说:“听说你们这女孩比较漂亮,所以我来了。”他马上摆出一副“狼友”的姿态,跟我介绍他们这批实习生中的美女。到了病房,我带他去换药。他热情的问我这问我那,俨然把我当老师看待。我也耐心地跟他讲解。讲完后,回到护士站,他看到刘丹,淫荡地对我说:“这就是我们的校花师姐,听说要留在这医院了。”我笑笑,突然想起张馨来,问他认不认识张馨。他笑着说:“莫非你对她有意思?她也挺漂亮的,而且还是个才女,成绩一直是我上一届中最好的。听说中考的时候她还是她们班上的第三名呢。当时考到我们学校的时候,我们都说她疯了,后来才知道是她父母强行帮她填报的志愿。”我忙问:“那她在学校是不是很多人追她?”他笑着说:“听说有几个人追过,没成功,后面就没人敢追了。”我听着从他嘴里说出的张馨,心里觉得很快乐,像是听到别人夸奖自己似的,因为。曾经张馨也是属于我的。
   回到空荡的家,我总是觉得莫名的恐惧。感觉自己特别孤独,这孤独强烈的压抑着我,使我无法呼吸。我找到房东,说要退租。房东说这个月还有几天,等住完了再搬也不迟。我无意中跟那个中专生提到这件事,他忙说,他们正在找房子,不如他们接下。
   我终于搬回了寝室,室友把我的床早挪用成了书架,看我回来,一边说不知道我会回来,一边忙把他的书挪走。简单地聊了几句,发现还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一个人走到大街上,看着五彩缤纷的街灯,想起和张馨走过的日子,感觉异常凄凉。打电话给那个中专生:“林余亮,知不知道这里那里有好玩的地方么?带我去逛逛。”对面回话说:“我知道有个地方放色情录像,我带你去吧。”到了录像厅,里面都是些地痞小混混,一个男的正搂着一个女的边看电影边模仿动作,还有一个喝醉酒的人在那大肆发酒疯,我受不了,走出了录像厅。
   电话突然想起了,我激动地想肯定是张馨打电话来了。打开一看,李静打电话来了。李静听到电话里嘈杂的声音,问我在哪呢。我说在街上。她问:“王医生,我的腿做手术快三个月了,什么时候才能够下地行走啊。”我说:“你先去当地医院拍张片子吧,然后问当地医生结果怎么样,如果还好的话应该可以下地走了。”她说谢谢,问我考研考得怎么样。我说还行吧,谢谢你的关心。不一会,她说要挂了,我突然很想找人聊天,忙问起她工作的情况,她告诉我她休假了三个月,准备能下地的时候就回去上班。我忙说,那可不行,能下地不代表可以工作跑来跑去,你的腿目前还是不能过劳的。她气恼地说:“我已经休息了快三个月,再这样下去会闷死的。”我笑着说:“不嫌我烦的话我以后发短信给你。”她笑笑说:“欢迎骚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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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
   农历除夕到了,街上张灯结彩,暗淡的天空时不时散开缤纷的烟花。我一人孤独地走在大街上,满大街都是烟花爆竹的声音。在这个团聚的节日,我一个人身处异地,而我心爱的女孩却在去往求职的路上。不时冷风吹来,眼泪不禁流了下来,越走越远,眼泪越多,终于再也无法看到前面的视线,最后跑到我曾经常去的山上让眼泪肆意地流个痛快。
   正月初七,我回到科室上班,刘丹依旧对我冷淡。我不想问也没去问。科室来了个急性阑尾炎的病人,术前检查已经做完了,准备手术。张老师叫我把术前被皮的事落实一下。我到了护士站,看到董护士在那,我迟疑了一下。
   任何科室都有一些你不想见到的人。董护士肯定是外一科实习医生最不想见到的护士。她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不时对实习学生给予冷脸色,感觉是你欠了她钱似的。想起张老师最近对我的不满,我还是不得不走到董护士面前,跟她说了这件事。她冷冷地说知道了。我说最好现在就能被好皮。她立马杏眼一瞪,说:“你跟我把被皮刀拿来啊,没工具我怎么被?”我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被皮刀都是护士保管,现在居然问起我来。我不好得罪她,赔笑说:“你帮忙找找吧。”她发火起来:“没有被皮刀还要我找,你干嘛不要我帮你吃饭?”我心情正极度郁闷中,再也忍受不了,爆发起来:“被皮刀本来就是你们护士管的,被皮也是你们护士做的事,你不做就拉到,对我发什么火,你有什么了不气啊,你是学历比我高还是本领比我大啊。”董护士可能从来没有被实习医生这样说过,立马哭泣起来,说我不尊重老师,要到科教科告我去。她的哭闹惹来一批人,张老师赶了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先对我大骂一通:“人家是你老师,有你这样的学生吗?现在就不尊重老师,你以后还真不得了了。”我冷冷地盯着他看,想知道这伪善的面具下是怎样的一个人。我突然笑着说:“是我不对,我错了,董老师,对不起。”张老师冷冷地看着我,半天不说话,我知道,外一科我是呆不下去了。
   走到病房,看了一下病人,跟准备手术的病人交代了一下情况。说完了,病人忙说谢谢。我说了句不要客气就走出去了。她女儿突然追了出来,拿着一串香蕉,对我说:“王医生,谢谢你。”说完把香蕉往我手里塞,我推挽不过,于是接下来了。心想,这是今天我看到的唯一笑脸。
   虽然科教科给我们极大的自由度,但是我依旧没有跟张老师说要转科。我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呆半年,跟张老师闹翻了无异于自取灭亡。这样对彼此都是一种煎熬。当然主要的煎熬还是我,因为我现在是“持续性拉钩外加持续性挨骂”,而张老师只需要每天多浪费一下口水。这样一段时间下去,我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回到家,一个人孤零零地看着凄冷的床,回想白天所受的非人待遇,心便压抑到了极点。由于长期不在寝室,实习的同学也是别班的,很久没有联系,彼此都很冷漠,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张馨打了电话过来,安慰了我一下,并告诉我她买了手机,以后可以短信联系她,在异地他乡,她的电话成了我唯一的精神寄托。
   这样过了大概一个星期,张馨不再打电话过来。我发短信过去,她不回。我打电话过去,关机。我突然心情一下跌到谷底,心情郁闷到极点。几天下来,感觉自己要病了。摸摸额头,烫烫地,看看也没什么药,于是跑到科室去吊盐水。李医生值班,看到我这样子,吓了一跳。这些天他一直跟张主任和我上手术,看到我的非人待遇,也颇为同情,但是碍于张老师,不敢表露出来。他赶紧叫护士给我挂上盐水。问我有没有口服退热药,我说没有,连忙帮我开了一盒康必得。值班的护士看我这样子,也连叹造孽。打完点滴,我准备回去睡觉,我怕第二天起不来,叫李医生帮我请假,他说包在他身上了。
   第二天,热已经退下去了,但是头还疼,鼻子也塞得厉害,于是继续躺在床上睡觉。到中午时,听到有人敲门,打开一开,是刘丹。我正奇怪她怎么会来,她忙说:“听李医生说你生病了,所以过来看看。”对于我在科室的事,她也早有耳闻。她感慨说:“你有不是不知道董护士的内科的廖主任,你这样得罪她,何苦呢?本来以为你做人比较圆滑地,没想到你也沉不住气。”我心想:我何尝不知道,只是她太过分了,有几个人能忍受呢。她看我不说话,继续说:“心情不好就说出来,憋在心里,不生病才怪。”我想起张馨跟她是好朋友,忙问她:“张馨最近不接我电话了,她有没有联系你。”她犹豫了一下说:“没有,我很久都没有联系她了。”我接着问她:“你知道她家的电话么?其它的任何认识她的人的电话都可以。”她说:“你现在生病了,等病好了再联系也不迟。”我焦躁的说:“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么久都没联系我。我打她电话也打不通,她肯定是出什么事了,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出事了怎么办。”我马上从被子里面爬了起来,说我一定要联系她的父母。刘丹急了,连忙把我拉到床上,告诉我张馨没事。她一说完就后悔起来。我忙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瞒我,你快说啊。”刘丹迟疑了一下,对我说:“张馨说不会再见你了。”我一下懵了,好半天才醒过来,摇着刘丹大声问:“为什么?”刘丹说:“我告诉她我们的事了。”我疯了似的按住她问:“为什么你要说?”只见两行眼泪用刘丹的眼眶直流下来,她说:“你知道张馨上次为什么回来吗?不是因为那家单位不要她,而是因为怕你想她耽误了考研。为了你,她拒绝了那家单位。这次面试是她不多的机会,要是她为了你再丢了这份工作怎么办?她的一辈子都会被毁掉的,难倒你就忍心看着她一辈子就这样被毁掉?”我松开了手,无力地说:“你也不用告诉她,我已经跟她说了,如果她没找到工作,我不上班了,陪她去找工作。她答应我一定会找到工作的。”刘丹看着我,说:“我以为你对她不是真心的。”我说我对张馨真心过。她问:“那你为什么还去嫖妓?”我问她谁告诉她的。她说:“李医生上次跟我解释,说你和他去洗浴中心只是泡脚。傻子也知道你们去干了什么。”我激动地说:“我们是去了,但是我没做,我怕张主任不高兴,在里面呆了半个小时就出去了。”她诧异地看着我。我一字一句地说:“我只说一次,我真的没做。”好半天,刘丹说:“我去跟张馨解释,说那天是我的错。”我痛苦地说:“这样只会给她更大的伤害。也许这样放弃对她才是最好的。”
   刘丹走了,一个人躺在床上,感觉世界一片漆黑,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看着房间内的东西,想起张馨的音容相貌,心里便撕心裂肺地痛了起来。这时头疼也愈加剧烈起来。我逐渐困了,又继续睡了下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感觉头都要裂开,一摸额头,感觉比昨天还要滚烫,于是又跑到科室去打点滴。刘丹在那值班,看我这样,忙责怪我:“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这样下去会病垮的。”打完点滴,刘丹打电话叫人顶班,硬要送我回去。回到家,刘丹问我吃了饭没有,我说没胃口,她说没胃口就喝点稀饭吧。我说不用了,这么晚哪有卖稀饭的啊。刘丹说等等。大半个小时后,她端了一碗稀饭过来。我也没问她哪来的。她拿起调羹喂我,我忙说自己可以来。拿起稀饭忙大口地喝下去,她忙说慢点。吃完了,她看着我吃下药,然后说:“晚上不要想太多了,安心睡觉吧。”
   第三天,体温终于降下来了,头疼也不那么剧烈了。我正准备着什么时候去外一科上班。突然听到敲门的声音,打开一看,居然是科教科主任。我忙把他迎了进来。他坐下后,和蔼地说:“听说你病了,我特意来看看。你们这批来这里实习的人少,你又是外地的,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科里有些老师脾气不好,你可以向我反映,不要怕,老师是教人东西的,不是用来骂学生的。”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话,总的意思就是不要我太在意这件事。后来我才知道,我们这批是我们学校首次来这里实习的。实习结束后,这家医院就可以被评为我们学校的合作医院,对这医院是大大有利的。因为实习生的缘故导致医院无法评为合作医院,这是医院最不想见到的,所以医院特意来安抚我。只是我不知道是谁告诉院领导我生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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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
   在外一科里,癌症病人是主要的一类病人。有些人长期肚子疼,由于在在农村,没钱看病,或者为了节约钱,不愿看病。一到医院,往往是晚期胃癌,晚期肝癌。对于这类病人,外科医生是束手无策的。每当看到这类病人,心里总是难免有点沉重。这类病人得知自己病情后,最常说的是:“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抽烟,不喝酒了。”医学上,对于危险因素的分析常用logistic回归模型来分析,将各种因素代入公式,在一长串的分析结果后,得出某个因素是致病因素,某个因素是保护因素。因此,我们常可以听到抽烟喝酒是致病因素。因此,尽力避免接触这些致病因素,可以有效的降低疾病的发病率。我有时天真地想,对于爱情是不是也可以做logistic回归,然后避免爱情中的不利因素,这样的爱情是不是会持久些?
   到了科室,见了刘丹,对我异常冷淡。在张馨走后的很多天里,我曾固执地想“如果我当时意识到刘丹的改变,也许结局就不会这样了。”但却一直没有去反省自己曾经的错误,把一切都归咎于我当时没有意识到。
   张老师收了一个新来的病人,胆囊结石,B超扫描到的石头直径有3cm,进食后疼到不行。过去问病史时,病人还在喊疼。由于上次的教训,我对病人保持着冷漠。我问完病史后,旁边的女孩忙跑过来问:“医生,我妈妈的情况怎么样,严不严重?”我大致给她解释了一下,她感激地说:“谢谢你,你真是好医生。”那简短的八个字在我脑海中不断环绕。曾经冷漠的心逐渐融化。到了别的病房,有几个病人家属问我问题,我稍微耐心地解释了下,他们也都同样表示衷心的感谢,一个家属连续说了三次“谢谢你”。
   对于医学生,很多人都有误解,认为大多是医生的子女。事实上了,出了某些大医院教授的子女外,其它小医院小医生的子女,很少学医了。因此,现在人们骂的穿“白大褂的屠夫”事实上来自百姓家庭。年幼时,我体弱多病,我父母常带我去医院,那时对医生医院的印象就跟现在的百姓一样,觉得医生冷漠,觉得医院无情。后来阴差阳错学了医,却是我始料未及的。有时想想自己那段时间对病人的冷漠,我还心有余悸,我差点就成了曾经自己最鄙视的人了。
   回到家,大声地叫了张馨几句,张馨忙跑出来问我什么事,我笑着说,没什么事,就是喜欢叫你的感觉。她嫃怒到:“这么大个人,还像个小孩。”我从后面搂住他,长久地搂住她轻声问:“你喜欢像小孩的我,还是喜欢成熟的我?”她柔声说:“我喜欢任何时候的你。”这是她第一次说喜欢我。吃完饭,张馨说有话对我说,看她严肃的样子,我紧张起来:每当严肃起来的时候就是我们分别的时候。果然,她告诉我,又有一家沿海单位要她去面试,明天就要动身。虽然事先早有准备,我还是无法掩饰自己的失望。好半天,我说:“那是好消息啊,你东西买了没有,我们去买东西吧。”她用手抚摸我的脸,轻声说:“东西我已经买好了,白天你在上班的时候我就去买了。”我强笑着说:“终于长大了,懂得自己照顾自己了,我也就放心了。”晚上我说陪她出去走走吧,她说明天要赶车,还是不去了。我们于是坐在家里发呆。离别的痛苦已经经历了一次,再经历时本以为伤痛会轻些,但是心里却总是忍不住难受:如果上次还有一点期望的话,这次就完全是最后的别离。安慰的话彼此都不再说,甚至连伤心都不再显露。我不停地跟她将笑话,讲起自己的孩幼时的趣事。我讲起自己的家:“我的家乡是一个极小的县城,整个县城大概就十多万人。在我十岁的时候我家从农村搬到县城,后来我家在县城开了一家小旅店,就在车站附近,一下车就可以看到。我父母都是很热情的人,经常有农村来的孩子到县城来务工,我父母每次都会感慨,说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在学校里的……”我说着说着突然觉得孤独起来,我已经一年没回家了,而我爱的人也要离开我了。她抱住我,用她的体温温暖我寒冷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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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九)
   由于我准备考研休息了近两个月,因此我的实习落后了别人很多。再到外一科,大家都说好久不见。张老师更是张开胳膊,夸张的欢迎我回来。我笑笑说:“好久没跟张老师上台了,错过了这么多学习的机会,我都难过死了。”张老师笑笑说:“还是小王上进心强。”一边问我考研考得怎么样。我说还行吧,过国家线应该不是问题,但是能不能考上我报的学校还是难说。张老师拍拍我的肩膀说,我相信你的实力。感觉这句话很熟悉,想起张馨也说过这句话,但是两句话听起来却又完全不一样。
   再上手术台,有些东西都有点生疏了。铺巾消毒的时候手甚至抖了一下,一块布巾掉在地上了。张老师看着我,皱了一下眉头。这个动作被我看在眼里,我不禁更加紧张起来。终于师兄教导我的画面出现了:我从头到尾一直拉钩,甚至连缝皮的机会都丧失了,在好几次张老师转换体位的时候我没跟上,被训了两三回。
   下了手术,张老师抱怨说今天的手术做得很累。言外之意是我没配合好,浪费他的时间。旁边的李医生忙讨好说:“今天的手术难度很大,出了张主任还真没几个人做得下来。张主任真的是辛苦了,要不今天晚上去放松一下?”张主任突然用犀利而凶狠的眼神盯着李医生看,旁边刘丹正好走过。李医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讪讪地离去。
   李医生是去年刚留在这医院的医生。他从从另外一所更差的医学院毕业的。由于我在科室跟张主任关系不错,于是他对我还是相当客气的。外表的稚气使他看上去比我还小。事实上,他性格也没完全成熟。到了护士站,李医生对我抱怨道:“小王,张主任是不是今天吃了火药,怎么这么大脾气。”我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于是敷衍道:“可能他心情不好吧。”李医生也不停,像个女人似的在那唠叨,我实在受不了,告诉他:“你说话也完全没看场合,你自己想想看。”李医生说:“我不就说放松下,谁知道是什么东西。”我使了个眼色给他,他没发现,继续说:“就算说去洗浴中心也没什么啊。”只见刘丹已经进来了。
   由于刘丹父母的关系,刘丹留在医院已经基本成了定局了。对于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护士,年轻的医生都是报着极大兴趣的,更何况刘丹的父亲还是外二科的主任,找这样的一个女友对自己在这医院的发展都是很有利的。李医生也从不掩饰自己对刘丹的好感,一直说刘丹是他心中的蒙娜丽莎,并时不时地买些小东西送给刘丹。只是刘丹对他颇为冷淡。他也毫不在意,对我说:“像这样的美女假如不冷淡的话,我还真没兴趣追。”
   走出护士站,想到刚刚的场景,不禁笑了起来。李医生看来真的又要郁闷很久了。我心想:爱情这东西永远是局外人比局内人清楚。大家都知道刘丹对李医生没意思,但是李医生却坚信刘丹对他有意思。只是当时我忘记了,在我和张馨的爱情中,我也同样是个局内人,我也忘记了我们是没有将来的人。
   回到家,手术室的郁闷一扫而空。看到张馨的笑脸,感觉世界一切美好。问她吃了饭没有,她说没有。我笑着说:“去外面吃吧,顺便见见你的大妈。”她诧异的看着我,像是看到一个精神病患者似的。
   来到小吃店,我先跑过去给大妈打了个招呼。大妈看到我有带了个女孩子,准备说话。我忙先说到:“大妈,这是我女朋友张馨。”大妈眯着眼睛看了张馨好久,笑着说:“你这孩子眼光还是挺好的,要好好待人家啊。”张馨问我跟大妈说了什么,我说我告诉大妈你是我的女朋友。张馨出奇地没有脸红,脸上的笑容长久地挂在嘴角。
   回去的路上,张馨问我怎么认识大妈的,怎么大妈对我这么好。我笑着跟她说了所有的经历。她听完淡淡一笑,说:“我相信你妈也是这样热情的一个人。”我笑着说:“你见了不就知道了。”她挽起我的手,依偎着我的肩膀走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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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
   回到家里,又已经一个星期了。掐指算算,张馨也该回来了。想想她这么久也没打电话回来,心里不禁有些失落。时不时的又看一下日历,发现没错。离她上次电话后是有两个星期了。转念一想,她的两个星期后会不会是指明天,这样失落来,失落去,一整天都没静下心来,而她也一直没回来。
   第二天起来,发现床边居然多了一个人,揉揉眼睛一看,原来是张馨回来了。我一把摇醒她,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不耐烦的睁开眼睛,嫃骂到:“昨天晚上十一点多回来的,回家的时候看你像头猪一样的睡着了。平时不是天天很晚睡的吗,怎么昨晚那么早睡。”我看到她的小嘴一张一合的,特别可爱,忍不住就亲上去了。她用力地拍打我的背,喊道:“还没刷牙呢。”
   突然心情变得极佳,感觉外面的一切都是明亮。匆匆地跑出去买早点,给她挤牙膏,放热水。感觉心中有无数个小鹿在里面活蹦乱跳,开心到一塌糊涂。陪她一起刷牙,看着她由白雪公主变成圣诞老人,一直笑个不停。她也不说话,也是傻傻的笑着。刷完牙,帮她洗脸,她依旧顽皮地左躲右闪,好半天才抓到她的小脸。洗完后,长久地看着她那美丽的脸。然后彼此靠近,长久地吻在一起。
   心中很多问题,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该先问哪个。她却滔滔不绝地跟我讲起她在那边应聘试工的情况,讲到最后,她略带伤心的说,最后那家单位还是没要她。看到她无所谓的态度,我以前肯定是要生气的。但是此时却完全被喜悦包围了。我安慰她:“没关系,下次再努力。”我想装出不开心的样子,但是却还是不能,心中不禁骂了自己无数回,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私起来。
   张馨回来后的第四天,到了2004年1月17号了,我也马上要参加研究生入学考试了。也许是上次有了分别的经历,更因为我考完就会回来,所以彼此没有伤感。她送我到了车站,挥挥手我们就告别了。
  再次回到学校,考研的同学也都在准备,实习的同学也忙着实习,都没时间聚会。在旅馆住下,接到张馨的电话,问我住下没有。然后就是一长串的鼓励语句。李若男发了短信过来,简短的一句话,祝我考试成功。我一个人在旅馆拿起书本看了起来。临睡前,想想张馨的话,带着笑容入睡了。
   考场也没什么刺激的事情发生,虽然当时紧张地要死,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却又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回忆。考完后。兄弟们要我在上面多呆几天,我借口说要实习就匆匆地搭上回去的火车。
   披星戴月,终于在晚上12点赶回了家。打开门,看到张馨居然还没睡,正趴在桌上看书呢。想起她回来的晚上我居然在睡觉,我不禁心酸起来。她看我回来,突然冲过来跳到我身上。也不顾我脸上的污垢,用力地在我脸上吻了一下。她不停地问我考的怎么样,有没有紧张,题目全部做完没有。看那神情,仿佛是她参加考试似的。我说感觉一般,她马上说:“你说的一般就是很好了,我知道,你一定能过。”我笑笑回吻她,说:“全世界就你的嘴巴最甜。”
   身上都是泥,我说先去洗个澡,卫生间没有热水,在冰冷的一月天洗冷水澡,冷得我直哆嗦。好容易洗完了,我叫张馨拿毛巾给我,她转过头把毛巾递给我,我一把拉过她,把她抱了起来,她大声喊:“流氓。”突然意识到是深夜,连忙降下声来,用力的拍打我,嫃骂到:“臭流氓,把我放下。”我把她放在床上,然后赤裸的钻进被子,紧紧地搂住她,说:“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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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七)
   到了医院,我还是傻傻的,想到刚才的事不禁又冒起冷汗来了。大哥的CT报告出来了,就一点头皮血肿,没什么大碍。我长舒一口气。不一会,大哥醒了,看到我脸上的疤痕,问我要不要紧,我笑笑说,刚才不好意思。他也回笑,算是和解了。
   大哥要留院观察一天,这样一来,我回去的时间也要推后一天了。大家坐了一会,准备向大哥告别,我也准备回旅馆。大哥叫我等等。好长时间他才说:“王凯,李若男没有跟别人好上,这半年,她都是一个人在看书,,可能你真的误解她了。这次培训班就是她叫张要初发短信给你的。还有,为了你保研的事,她真的被撤了书记职务。”我听了,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我回到旅馆,看看时钟,现在11点了。我脑海中突然想起我生病时她在我床边守候的情景,我甚至想起圣诞节送她MP3时她的情景:她看了后急躁地骂我怎么乱花钱,要我退回去,在得知我是用自己的钱买的后才接受。我还想起我提水上她们八楼的时候,她用她赶紧的毛巾帮我擦拭汗水,还一边跑下楼去给我买纯净水。曾经被气愤蒙蔽的记忆像泄闸的洪水,全部涌来。我再也按捺不住,发了条短信给李若男:“睡了没?没睡的话老地方见个面吧。”好长一段时间后,她终于回信:“好吧。”
   在这个再熟悉不过的操场,我曾经在和李若男在上面走过无数回。在操场的角落,我们曾经长久地在那里拥抱,接吻。在操场后面的榕树下,我们的第一次亲吻了对方。操场上的一切都没有变,只是物是人非,我们再也回不到以前的亲密了。
   远远地走来一个白色的身影。我曾经对李若男说:“你穿上白色的衣服时最漂亮了,衬托你白皙的皮肤,看上去像个仙女。”她当时笑骂我贫嘴,但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只穿白色衣服。她看上去好像瘦了,但我记忆中她又好像一直是瘦瘦地。我想冲上去给她一个拥抱,但是马上又停止了这个想法。她的身影越来越近,整体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最后,她的脸完整地印入我的瞳孔了。就这样彼此看着对方,什么话也没有,连呼吸的声音也变得明显。她喉头颤动,似乎有话要说,刚到嘴边就哽住了,眼眶中晶亮的液体在不停的打转。我心酸起来,感觉有千言万语要说,最后却只能说:“对不起……”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用拳头用力地打我的胸膛,带着哭腔喊:“你还回来干什么,你还叫我出来干什么?”我紧抱着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终于彼此平静下来,我问她最近过得还好么。她想了很久,却最终只说出两个字“一般”。然后又是长久地无语。终于还是问道以前的问题上。我问她:“为什么当初要跟我分手?”她哀怨地说:“送你的瓷娃娃你弄到哪去了?”我解释说,搬寝室的时候不小心弄碎了。她说:“你告诉过我吗?不是别人说的话我也不会知道,你在乎过吗。你肯定没有,就像你没在乎过我一样。见习的那段时间你从不问我,从没担心过我。你看到我跟别人走近你也不说什么。我们就是这样分手的。”我说:“我喜欢刚认识的你,清纯不带功名,后面的你变了,我依然喜欢你,因为我知道内心的你并不是这样的。爱情不是战场,一定要充满硝烟和战斗的。如果你已经不喜欢我,我把你夺回来又能怎么样?而且,从那以后,我们一直争吵,我累了。现在的你跟他怎么了?”她悲哀的笑笑,没有再理我。过了很久,她问我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我说:“有了,她很清纯,可爱,像极了当初认识的你。”她不再说话。我们就这样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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