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兰祸天下(清宫非穿越,换个口味试试看) by 诡丽

呵呵,偶又来了,在家里冥思苦想了几天,好不容易才选定这个题材.依然是清宫文,但求大家也喜欢.欢迎拍砖和鼓励兼支持,再次谢谢。还有就是,偶对清宫里的规矩,制度不是太熟悉,所以有什么写的逾矩的,不合规范的地方,还请见谅。再罗嗦一句,本文也可视为YY文,如有与史实不符之处,份属当然,请勿见怪。
  
  引子
   看着拿着三尺白绫推门而入,向我缓缓走来的高力士。我淡笑向身边的阿蛮道:“阿蛮,我要走了。你要能逃,也就逃了去吧。”阿蛮只是默默流泪,并不言语。高力士到了我面前,拖长声音道:“贵妃接旨。”
   理了理云鬓,我跪拜在地。“贵妃杨玉环偕其兄杨国忠谋反。杨国忠已然伏诛。朕念贵妃宫中侍奉多年,故赐其自尽。”
   接过白绫,我笑道:“高公公,当年接玉环入宫的是你,现今赐玉环自尽的也是你,真真巧了。”高力士哭倒面前:“老奴对不住娘娘,圣命难违,但请娘娘放心去吧。”
   站起身,向身边几人道:“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吧。”宫婢和高力士互视一眼,唯唯退出。却没料着,阿蛮拉住我的手说道:“娘娘,您是个怕黑怕冷爱洁净的人,身边没个人照应不行。阿蛮这就先下去等您。”话音未落,一头撞向梁柱,立时香消玉殒。
   没有哭泣,我抱起阿蛮,轻轻为她抚上双眼,将她平放在地。拿起白绫抛向房梁----李隆基,是你父占子妻将我与寿王一对恩爱夫妻生生拆散;是你让一个二十一岁的女子来侍奉你这五十六岁的垂暮之人;是你让我背上害国殃民,国之妖孽的万世骂名;如今为求自保,又是你将我弃如敝履,下令赐死。十七年,六千多个日日夜夜,你以为我真的快活吗?你所谓的宠幸,爱恋,不过更让我恶心!李隆基,我告诉你,再有下世,你若为商贾,杨玉环必败你家业;你若为朝臣,杨玉环必坏你前程;若你再为天子,杨玉环更不会辜负这红颜祸水之名,定然毁你天下,损你基业!
   回首看了一眼阿蛮,我蹬倒脚下的木凳。阿蛮,再有下世,杨玉环也盼与你再聚,无论主仆....
  (一)换巢鸾凤
   见着珠翠环绕,香风袭人的春贵人被一堆宫女、太监簇拥而去,卑微地侧身低头站在路边行礼的我和小竹才吐了口气,端着托盘往“桐荫深处”走去。
   小竹一面走一面悄声道:“兰姐姐,我觉着你你那什么春贵人、英嫔强多了。只是可惜万岁爷从没见过你,要万岁爷见了你,还不立马封你个贵人、妃子什么的。你看看春贵人她们,不就仗着万岁爷的宠爱,那轻狂模样,可叫人瞧不顺眼了。”
   停下脚步,我沉声道:“小竹,这话咱们姐妹俩说过就忘了。进宫也有几年了,你还不清楚,这圆明园和紫禁城一样,是没有任何秘密可言的吗?”
   小竹吐吐舌头:“兰姐姐,你是知道的,我是有些口没遮拦,所以你要照顾我,提点我呀。”
   看着十五岁的小竹,我轻笑道:“还以为进了宫,就能躲开我妹子那个马大哈呢,谁知又遇上个你。”
   小竹又道:“兰姐姐,万岁爷常来圆明园,可他为什么就难得来来咱们桐荫深处呢?要他见了你,包准挪不开步子。你封个贵人,妹妹我也好沾沾光呀。”
   我啐道:“说什么呐。快回去了,再不把东西拿回去,姑姑又要训人了。”
   想起素日里对我们极尽恶毒之能事的云灵姑姑,小竹打了个寒颤,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完成云灵姑姑交代的工作,已是夜幕降临。和小竹分了手,我洗完澡靠在床头上闭目养神,思绪飘然,往事历历浮现....
   “秀女叶赫那拉.玉兰,满洲镶蓝旗,安徽徽宁池广太道道台惠征女...”随着执事太监那尖利的嗓音,我缓缓出列行礼叩拜。
   根据规矩,女子看男子之时,视线不得越过男子胸口;而在面对皇帝的时候,目光不得超过膝盖。因此,我只得盯着眼前那双绣着金龙的明黄色靴子候旨,等待命运对我的判决。
   头顶上方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
   先磕了个头:“奴才遵旨。”才依着嬷嬷所教的规矩将头抬起,面向上首那位大清的主宰,九五之尊----爱新觉罗.奕詝,咸丰皇帝。但仍尽量垂着眼,不敢擅动。
   咸丰略略瞧了瞧我便道:“还行,留着吧。”旁边的太监在我的名字下面画了个圈,就表示我从现在开始已是皇帝的女人。即便未得临幸,也得呆到二十五岁方可出宫。
   可惜,这既是我入宫近三年里见着皇帝的第一面,也是唯一的一面。没多久,我就被分到了远离紫禁城的圆明园当差。表面上是说的的姓氏叶赫那拉属于贱姓,是下五旗,没有资格当妃嫔,故编在宫女之列。可我到了圆明园一年多之后,才在无意间知道真相竟是因为清开国时,灭过叶赫部。叶赫部族长金台吉临死前对天发下重誓:“即使族里只剩下一个女人,也要报仇,也要捏掉满清!”这么一句不知是真是假的话,却阻断了我通往目标的所有。
   望着窗外月明星稀的夜空,我冷冷一笑。不管多难,不管多苦,我叶赫那拉绝不会轻言放弃。总有一天,我这只凤凰一定可以翱翔于紫禁城,甚至整个天下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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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在擦地板的时候,小竹不知怎的漏掉了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被云灵姑姑发现.在训斥了她一顿后,云灵姑姑罚小竹顶着一个装满水的瓷碗在太阳下跪足三个时辰方可起身.且碗中之水不能洒出一滴,若洒一滴,便得多跪一个时辰。
   小竹这几日本是信期,身子自是不爽,跪着跪着就晕了过去。云灵姑姑见状大为恼怒,反说小竹偷奸躲懒,故意装病不想干活。一碗冷水泼醒小竹后,叫她继续跪着。周围都是些小宫女,心里虽然愤懑,却是不敢言语。
   走到云灵姑姑面前跪下道:“求姑姑宽恕小竹,她并非有心吓唬姑姑,让姑姑为她担忧的。兰儿知道姑姑整日里既得服侍娘娘,还得管教我们,的确受累。但请念在小竹初犯,还望您法外施恩,宽恕小竹。”
   云灵姑姑眼也不抬:“要是谁做了错事,找个人帮她求个情就算了,这宫里还有规矩吗?”
   我忙道:“姑姑明鉴,兰儿愿代小竹重新擦拭地面。”
   云灵姑姑抿了口茶:“那你也代她罚跪吗?”
   我连连磕头:“但凭姑姑处置。”
   云灵姑姑起身道:“罢了,我这个人天生心软,最见不得别人给我下话了。好吧,把小竹扶回去,你代她跪上三个时辰吧。”随即便踩着那双只有妃嫔或高级宫女才可以穿的花盆底鞋进了里屋。
   小竹虚弱的叫我:“兰姐姐,何必为了我让你...”
   摸摸她的额头:“咱们不是姐妹吗?好啦,回去好生歇着,我没事的。记住,不许出来看我。”
   等着水碗跪在烈日下,那滋味没试过的人决不能体会。别说太阳晒的你头晕目眩,嘴唇发干。就只是直挺挺地跪在那儿,不能动弹,一身就像被无数的蚂蚁咬一样,还要顾着头上的水碗,更是痛苦。只是我知道,我值得这么做。
   我不是个好人,我很清楚,我帮小竹,是有我自己的打算的。在宫里,想要混出头,并且长期保持,身边没个信的过的人肯定不行。而小竹,经过我这几年的观察,她绝对是最适合的人选。人没太多的心计,嘴巴也还算管得住,平日里也与我交好。但此时,云灵姑姑帮我加的这把火,更会让小竹死心塌地地倒向我。宫外十几年的,不同于其他官宦小姐们养尊处优,衣食无忧的生活,让我早早的成熟,理事。而识人的工夫也绝不输于他人,小竹,在目前,她是颗对我有利的棋子。我也将会逐渐地通过这些棋子,达到我的目的。
   当我摇摇晃晃地扶着墙壁回房时,小竹已在门口守着了。一见着我,红着眼睛上来搀我:“兰姐姐,小竹害苦你了。”
   慢慢坐下,一口气克完一大杯凉水,我才舒服了些。无力地拍拍小竹的手背:“别那么见外,我不是没事吗。都早点歇着吧,明早上还得做事呢。”
   小竹紧紧抓住我的手:“姐姐,小竹从今以后同你生死相随,荣辱与共。”
   故意字嘲道:“小竹,我怕是这辈子也是见不着万岁爷的了。你日后倘是得宠,记得还有我这个兰姐姐便成。只可惜,阿玛和额娘送我进宫望着我能出人头地,没曾想,这么快就叫他们失望了。小竹,以后怕是要靠你了。”
   小竹果然单纯:“兰姐姐,你放心便是,有小竹便有你的。”
   没过几日,趁着云灵姑姑去了蓬莱洲,小竹把我拉到揽翠亭。神神秘秘,东张西望了半天才告诉我道:“姐姐,咱们有希望了。”
   故做不解:“什么希望?”
   小竹兴奋道:“我日前遇上我的一个小老乡,他在万岁爷身边当差的。他告诉我,万岁爷说很就不曾去过桐荫深处,明天要专门来看看呢。”
   我脑子高速运转起来,瞬间已有了打算。笑携住小竹的手:“好妹子,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你可千万不要错过。明天姐姐帮你好好打扮打扮。往那儿一站,没准万岁爷就看上了。以后,姐姐也可以跟着你过好日子了。”
   小竹的眼中有愕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姐姐不去?”
   我垂眼道:“我若能蒙万岁的青眼,也就不至于今时今日仍在圆明园当差了。妹妹好,姐姐随着也就好了。”
   小竹轻轻搂住我:“姐姐,小竹不会忘记你的。”我任小竹感谢着,心里不住冷笑。小竹,真不知道你是天真还是蠢钝。不过,这正是我要的。
   同小竹回去没多久,云灵姑姑便吩咐开了:“明天万岁爷要来,都早些起来打扫。做的仔细些,别再给我丢三落四的。把规矩、礼数全记好,出了什么漏子,姑姑我也保不住你。还有,别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平时怎么打扮还怎么打扮,少给我耍花样。告诉你们,你们这些个庸脂俗粉,万岁爷可看不上眼的,自个儿也稳重些。”
   眼角的余光瞟到一旁一脸不以为然的小竹,云灵姑姑的话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心里现在怕是正想着明天如何与她的万岁痴缠吧。呵呵,我可爱的好妹子。
   第二天,午时过后,咸丰就带着几个太监和侍卫到了桐荫深处。园子里有一座鹿苑,里面养了一百多头麋鹿。因为太医说喝鹿血能壮阳正气,咸丰便派人每日进奉,供他饮用。也因为园子里规矩较宫里少些,所以咸丰呆在圆明园的时间反倒比紫禁城里多。也因如此,这里与他有过一夕之欢的宫女也不在少数,但大多事后即被抛诸脑后,空留喟叹。有了这么些前车之鉴,我当然不会再去重蹈覆辙。何况,这覆辙也非人人能蹈,例如小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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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咸丰来之前,执事太监会先来通知。云灵姑姑一般都会赶我和小竹几个小宫女到侧房,怕我们做出什么失礼冒犯之事连累自己。悠闲地靠在窗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同秀荷、昭云聊天,心里却盘算着小竹应该就快回来了。但令我意外的是,直到申时,小竹也没见着踪影,难不成她真成事了?想了想,起身往小竹的房间走去。
   才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抽泣声。还是在意料之中,面上不动声色,轻敲房门:“小竹,是你吗?我是兰儿。”
   房门打开,小竹哭着扑进我怀里:“兰姐姐,我,我....”
   我安慰道:“不就没见着万岁爷吗,不用这么难过的。万岁爷在园子里一时半会也不会走,你还有机会的。”
   小竹哽咽道:“姐姐,我见着万岁爷了,可万岁爷根本没正眼瞧过我。我跪在路边,万岁甚至瞟也没瞟一眼,就和着春贵人走了。”
   心下暗笑着拧了洗脸巾递给她:“别伤心了。只是时机未到,耐心再等等吧。”
   小竹忽道:“姐姐,你也不可以回避的。我们姐妹俩一起的话,机会总会大些。明天,明天我带你去见小安子。”
   “小安子,你的那个小老乡?”
   小竹点头:“他叫安德海,现在虽然还是个小太监,可万岁爷的行踪、喜好,也没多少人比他更清楚了。姐姐,你见见他吧。你比我聪明,你一定有办法的。”
   哦,小安子,我喜欢这名字,也希望这个名字的主人不要叫我失望的好。看着满面泪痕的小竹,我又说了些宽心的话,方才离开。
   小竹没有食言,翌日,我和小竹就在“别有洞天”见到了安德海。
   安德海年纪同小竹差不多,表面看起来与其他小太监没有任何区别。可我在他的眼中清楚地看到,他也是个为了往上爬而不择手段的人。我很满意,同类总是更加容易交流些。在小竹因为闹肚子离开的一会,我们短暂交谈后,我多了一颗棋子,他则有了一个机会。
   “安公公,以后怕是得经常麻烦你了。这里有些小意思,还请收下。”
   “兰姐姐,您可别把我和那些没长眼的东西相比。小安子任你差遣,东西却是不能要的。您日后只要多多提拔,美言几句便成了。”
   “这话,安公公不知对宫里不少人说过了吧?”
   “兰姐姐哪的话,小安子进宫几年,也就今天对您说过。别人,嘿,哪能与您比。即使小竹是我同乡,我也没说过的。对您明说了吧,昨天万岁爷到桐荫深处的事,是我告诉她的,可我压根就没奢望过她能成事。您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您肯定知道,万岁爷满、蒙、藏、汉、回部的美女见的还少了?小竹不过中人之姿,怎能让万岁入眼。况且身边的美女多的去了,你一个跪在路边的小宫女凭什么让万岁爷注意到你?要想引起万岁爷的注意,这见面可不能太常规了不是?”
   我不由得笑道:“真是说到人心坎上去了。万岁爷没让你做太监总管,可委屈你这人才了。”
   小安子打了个千:“以后就全靠兰姐姐了。只是往后小竹那边?”
   “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毕竟她还是你的同乡不是?”
   小安子也笑道:“正是,时候也差不多了,我得走了。有什么事,我会来找姐姐的。”我微微颔首,小安子转身离去。
   抽出兰花绣帕,轻轻擦了擦汗。此时,小竹才回转过来。见只有我一人,边问道:“兰姐姐,小安子已经走了吗?”
   我答道:“是啊,你刚前脚走,那边就派人过来找他了。咱们回去吧。”小竹并不生疑,随我一道离开。
   很快,小安子送来一个消息:咸丰最爱便是女色,其中又最为偏爱美女身上的香味。但绝不可太浓,最佳便是暗香浮动,似有若无。还常说女子须得肢体柔软,仿似江南水乡,床第之间更有情调。
   慢慢咀嚼消化着这个消息,我伸手揽镜自照。在这云集天下各地美女的皇宫大内,我至多也就是中上之姿。光凭容貌、体态就想获得圣恩长在,无异痴人说梦。而且这些事情,小安子能知道,别的宫院也一样会知道。前路亦可视做荆棘密布,对手林立。可我不会气馁,因为与她们相比,我还有别的东西,以及我的脑子,我的经历。
   因为云灵姑姑到了信期,所以就派我带她到佛堂敬香。跪在观音大士的脚下,我默默祈祷。半晌,才起身朝外走去。刚走出佛堂不远,小安子从后面追了上来:“兰姐姐,留步。”
   回眸见是他,我微笑道:“安公公,有何关照?”
   环顾四周无人,小安子方压低声音道:“昨晚是春贵人侍寝,本应是黄总管和陈公公值更的。没料着黄总管的老风湿发作,一时行动不便。看见我在一旁,就叫我和小三子跟着陈公公留下来在屋外候着。”
   知他必有下文,我也不催促,静静等着。小安子又道:“昨晚上万岁爷连进了三次鹿血酒。到了下半夜的时候,陈公公和小三子都靠着墙根儿睡过去了,我却隐约听到万岁爷的房间有声音,不知是否有吩咐,就悄悄走了过去。可当我到了门口的时候,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说到这儿,顿了下来,望向我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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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挑了挑眉:“有何不妥?”
   小安子吞吞吐吐:“有关男女之事,兰姐姐不要介意才好。”
   我垂下眼:“迟早也有那么一天,你只管拣重要的讲吧。”
   小安子这才道:“我听见的原来是春贵人的叫床声。没多久就又听见了万岁爷的声音.....”
   咸丰道:“你知朕为何多召幸于你?就因你在床上是最放得开的。不似皇后,像根木头似的,没点情趣,脱光了摆在面前也引不起兴趣。朕偏就喜欢那种外表淑女,内为荡妇的女子。”
   春贵人好半天才缓过气来:“可万岁爷知道吗,宫里都说我狐媚君王,恨我入骨呢。”
   咸丰笑了几声:“那唐明皇宠幸杨贵妃之时,后宫不也谣言四散,说她是狐妖惑主。可最后呢,全天下却都以生女为幸事了吗?可惜朕生不逢时,否则一定要见见这杨玉环。”
   “唐明皇”“杨贵妃”!听到这两个名字,我心口莫名地揪痛起来。小安子见我脸色大变,忙问道:“兰姐姐,怎么了你?”
   稳住激荡的心绪,强笑道:“没什么,你继续讲。”
   小安子这才接着说道:“这句话是今儿早上我帮皇上更衣的时候听到的了。黄总管问今晚是是不是还是召春贵人侍寝,皇上却叹了口气。说这后宫中的女子到底规矩、顾虑太多,到了床上还是一口一个皇上,叫的人都没兴趣了。侍寝的事,晚上想到了再说。姐姐,你说今晚会不会便是咱们的机会呢?”
   随手摘下路旁的一朵蝴蝶兰,我淡然道:“有些事最忌讳的就是操之过急,还是循序渐进的好。总之你放心,今年年末之前,你我必能得偿所愿。”
   小安子点头而去:“一切听从姐姐安排。”
   手中捧着《红楼梦》,心里想的不是宝黛,而是怎样同咸丰这个阅尽天下美女的风流天子有个难忘的深刻初遇,继而我才能脱离目前这种状况。微风将书页吹的哗哗做响,让人听着发慌。正准备合上书时,目光无意瞟到风月宝鉴四个字。风月宝鉴,风月宝鉴,一个计划渐渐浮出水面。
   小竹在身边坐下:“兰姐姐,你还有心思看这些闲书?听说再过几日万岁爷就要走了,你也不想想法子。”
   迎风而笑:“这书可不是什么闲书,里边包罗万象,东西可多了。万岁爷那边的事,你我急死也没用,还得等机遇的。再说了,万岁爷也不是这次一走就不来了,你何必这般着急呢?”
   小竹大力跺脚:“你这性子真能急死人。你不肯,我找小安子商量去。”略带着怜悯地望者小竹远去的身影,心下道若你遇见的不是我,怕也都死了好几次了。打好了主意,我收拾好东西回了桐荫深处。
   因为咸丰极爱听戏,也贪丝竹。故只要他在园子里,几乎天天升平署都要唱戏。我一个人晚上没事的时候,也会跑到假山上远远地瞧上一会。今天也不例外,趁趁没人注意,我偷溜出来上了假山。不过,今天唱的戏却是我最不喜欢,甚至有些厌恶的《长生殿》。至于为什么,我不知道,只是从小起,便对世人口中所歌颂的唐明皇与杨贵妃那所谓的爱情嗤之以鼻,从无好感。
   当看到戏中的唐明皇与杨贵妃双双跪倒在地,对天盟誓的时候,我不禁冷笑出声:“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到了生死关头,谁又会记得这山盟海誓。统共不过死了你一个,保全我一人罢了。”
   身后却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世上有,戏上有,何必计较。看你年纪也不大,怎么就愤世嫉俗呢?”
   慌乱回首,不小心脚下一滑,人就跌向了地面。本以为不被摔伤也会扭伤,但一个温暖到似曾相识的怀抱让我知道这些都不会发生。
   张开眼看向他,一个年约二十左右的青年男子,英挺俊朗,眼角眉梢俱是笑意:“我有这么可怕?”
   赶忙挣脱他的怀抱,这圆明园晚上除了咸丰和侍卫以及外围的护军外,其他男子是绝不能进来的。“你是谁?”
   他反问我:“你又是谁?”
   望着他闪亮如夜星的眸子,我下意识回答了他:“我是在桐荫深处当差的宫女。”
   拾起我落在地上的兰花绣帕,他笑向我道:“下次告诉你我是谁。”将绣帕掖进袖里,采下一朵正在盛放的夜来香放到我手上,转身离去。
   我呆立原地,不知怎的就吐出了两个字:“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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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里,把夜来香放进一个盛着水的小盏里,忽然对筹谋已久的的未来兴致缺缺。满眼,满心全是方才那人的笑容,甚至他身上的味道。想的入了神,连敲门声也没听见。直到小竹从窗口探进头来叫我,我才醒悟过来。
   打开房门让小竹进来,小竹坐下就笑道:“姐姐,你先前没见着春贵人和英嫔吵闹的模样。平时两人姐姐前妹妹后的,今天不知就为了万岁爷赏赐的东西不一样就闹了起来。说是宫里的贵人都没人信,也就和我家乡大街上骂街的村妇差不多。”
   我皱皱眉:“英嫔品阶低于春贵人,她怎敢同春贵人翻脸?”
   小竹道:“开始我也想不通,后来才知道最近万岁爷频频召幸英嫔,大有凌驾于春贵人之上的意思。这次闹起来表面说是因为赏下的东西英嫔得的比春贵人多,实际上,哼,还不是害怕失宠!姐姐,这可是机会,咱们要好好利用一下了。”
   我岔开话题:“你也想日后咱们姐妹口不对心,争风吃醋?”
   小竹急道:“姐姐,你晓得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轻笑道:“小竹,你难道不知道我向来是没那个心思的,只得委屈你了。好了,回去休息了,小心姑姑训人。”
   恨铁不成钢地盯了我一眼,小竹恹恹而去。关上房门,吹灭蜡烛,我握着茶杯,那男子的面容再度浮现。大力摇头,家里的窘迫,四处举债的境遇,遭人冷眼的种种;早衰的阿玛,憔悴的额娘,年幼的妹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决不能半途而废,既然已经进了宫,就要努力向上,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牺牲多少东西,我也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第二天又有了新情况,因为前方与太平天国的战事吃紧,咸丰便将政务交付于皇六弟恭亲王奕訢及左都御史,理藩院尚书肃顺等人.圆明园里边仍然歌舞升平,丝竹声声.
     夏日的午后,我习惯到福海边上乘凉.今天天气更是闷热,望着碧绿的水面,摇曳的风荷,深深吸了口气.自进宫以来,我就只有独个儿呆在无人的福海时,才觉得自己原来还能自在畅快的呼吸.
     坐在水边,以水面为镜整理妆容.看着水中俏丽的倒影,我有些自得地笑了笑.但水中倒影却突然多出一人,我连忙扭头.
     那萦绕心上多日的面容乍现眼前,还没来得及惊喜,在阳光下,他所穿的服饰明白无误地揭示他的身份.心下一黯,急急行礼:"玉兰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
     他却笑道:"今儿个这么好,还没问你呢,你把名字都报出来了."
     想起与他的初遇,连带就想起了他的怀抱,脸颊发热,忙道:"玉兰前次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王爷海涵."
     他拉起我道:"你不也叫我王爷吗,堂堂王爷岂能没点肚量.好了,正一个人闷的发愁呢,坐下来陪我聊聊天."
     低下头轻声道:"玉兰不敢."心中虽然莫名的对这男子有亲近好感,可在这个尔虞我诈,纷纷扰扰的地方,我不过是个宫女.为了自己的将来,凡事多个心眼,谨慎的好.
     他也不计较,坐到树阴下又道:"那你站着陪我讲会子话吧.'
     屈了屈膝:"玉兰遵命."站到他的身边,也不知道说什么,眼光却不自觉地追随上了他.他的腿很长,坐在地上颇有些不自在.寻了半天姿势,树上也靠了,手也枕了,身子也翻来覆去换了好几次,还是不成.瞧见我,露出笑容:"玉兰过来."
     我只好蹲下,他半坐在地上直视着我,却不开口.被他盯的心慌意乱之时,他向我伸过手来.
     他要干嘛?我紧张起来,又不敢乱动,身子也僵硬了.谁料他只是从我的左肩上捡起一片飘落的柳叶.我不好意思道:"多谢王爷."
     仍是眼也不眨地看着我:"别老王爷王爷的,叫我六爷."在缩回手时,指尖有意无意掠过我的耳垂,左耳耳环落在了草丛里.
     我心里却只得惊异---六爷,咸丰的六弟,恭亲王!怪不得,他可以任意在圆明园出入.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吗?还是他对掌控在指尖手中的凡人的玩弄?
     发呆之时,奕訢已将耳环替我寻到,凑到我面前:"帮你戴上?"
     有丝心喜,也有顾忌,一把抢过他手心里的耳环,我起身道了个万福,逃到他肢体范围之外:"王爷若没有别的吩咐,玉兰就告退了."也没等他的回答,就匆忙跑开.
     奕訢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都跑了一小段路了,才听到他在后面喊:"喂,明天这个时候我还在这里等你.不准不来,我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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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暗香疏影
   回到房间,我抚住胸口,里面那颗心依然跳的厉害。不是因为奕訢,不是他,我不过是跑得太快了才会这样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与他无关,与他无关。一面努力平复情绪,一面告诫自己别犯浑。可他方才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却不受控制地在脑子里不停地闪现着。
   不可以,我怎能让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的人左右我,绝不可以。冲到脸盆边,将脸埋进整盆冷水中。玉兰,你要清醒,你已经进了宫,你与任何人都不可能有结果的了,即便那个人是皇帝的亲生弟弟!玉兰,为了你的家人,你的家族,你都不可以受感情的摆布。你不可以谈情,想都不可以,想都不能想,因为你早已没了那个资格。
   望着铜镜里的自己,脸上也不知是水还是泪,突然觉得有一种叫做宿命的东西已一步一步逼近了我....
   此后的几天,无论是做事,玩耍或是路经,我都会有意避开那个地方。自以为说服了自己,可我这次却真正在回避着自己之前所希望的一切。回避着小竹,回避着小安子,每日能不出去尽量避免出去。可注定要发生的事,人力又怎能回避的了呢?
   心里着实难受,便寻了个机会,我又去了佛堂。依旧在午后,依旧跪在观音大士的脚下,依旧三炷清香,所祷祝的已是天差地别。回想着,默念着,迷惘着,良久方才起身。刚离开佛堂,就见着与我同年进宫,在九州清宴当差的绮罗。
   我与宫女、太监们的关系一向处得不错,所以在遇见时,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一般都会聊上几句,交换交换各自宫里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道消息。
   见着是我,绮罗也停下脚步:“兰儿,怎么你也学那些姑姑来烧香啊?”
   我笑笑:“也没别的,就想求菩萨保佑我阿玛、额娘他们身子康健。你也知道,我们那可比不得九州,一日里也没多少事。找点事做,打发时间也好。”
   绮罗道:“那倒也是。不过九州虽是皇上的寝宫,可万岁爷也难得在里面歇息,每天都是换着地儿睡呢。今儿是春贵人,明儿英嫔,后日又是枚贵人。唉,你知道吗,跟咱们一年进宫的他他拉家的凤媚,刚被封为丽嫔了。”
   眼前浮现起一个面容娟秀,眉眼含春的玲珑女子,口中笑道:“咱们那一届秀女之中,她的确是很出众的。”
   绮罗略带惋惜道:“说咱们是下五旗,比不得她,否则也不用大老远的到这圆明园来了。”
   朝她比了个小声点的手势:“干嘛,想从九州调到方壶胜境去看空房子不成?你走哪儿,一起回吧。”
   绮罗摇摇头:“黄总管让我到环秀山房给刘公公带句话,你先回吧。”对视一笑,各自而去。
   和绮罗分手没多一会,我就在路上碰上了丽嫔。其实丽嫔所属的他他拉氏,以前也不属于上三旗。但不知为何,在乾隆爷登基后,被抬入了镶黄旗,而仅次于皇族宗室的正黄旗。
   看着容光焕发,前呼后拥的丽嫔,我赶忙裣衽行礼:“玉兰给丽嫔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丽嫔看了看我,笑说道:“大家同年进宫,我也不过刚受册封,不必太过拘礼的。你现在是要回去吧?”
   我点点头:“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丽嫔道:“本打算让妙芝给临湖楼的段嬷嬷说一声,叫她待会儿来替我梳头的。你既然顺道,就麻烦你跑跑了。本不想多事,可今晚上万岁爷要过来,他又总说,段嬷嬷给我梳的头特别好看,万岁喜欢的不得了。”
   谦卑地低头称是,侧身站在路旁,让面似温和,实为炫耀的丽嫔先过去,我才缓慢地走向临湖楼。回望了一下丽嫔,我告诉自己---玉兰,笑到最后才是笑的最好的,只是你更得加把劲,切不可为情所困。
   从临湖楼出来,湖边的垂柳迎风摇曳,蝉鸣阵阵。伸手拉下一条柳枝。带着一股淡淡的树木清香的翠绿枝叶和着湖里的荷花香,让我不期然又想起了那日在福海边上与奕訢的短暂相处。低吟道:“楼外垂杨千万缕,欲系青春,少住春还去。犹自风前飘柳絮,随春目看归何处?”心下怅然,念罢上阙就握着柳枝发起呆来。直到另一个声音念出下半阙:“绿满山川闻杜宇,便做无情,莫也愁人意。把酒送春春不语,黄昏却下潇潇雨。”
   闻声回身一看,正是那让我躲也不是,想也不是的奕訢。硬着头皮屈膝:“王爷....”
   奕訢打断我的话:“你若真当我是王爷,为何不来赴约?你姑姑不曾教过你规矩吗?”
   狠狠心,我咬唇道:“姑姑不是没教过,只是姑姑还教玉兰,宫闱之中不可与其他男子太过接近。孤男寡女,瓜田李下总是不妥。”
   谁知奕訢并不理睬,反倒步步近逼:“你姑姑是不是还教你,对待男子得若即若离,似冷还热方能达到欲擒故纵之效!”
   鼻子一酸,眼泪涌上眼眶,使劲包住泪水:“王爷没别的吩咐的话,玉兰告退了。”
   奕訢将一团物事扔到我脚下:“带者它一起告退!”
   弓身捡起来一看,正是我与奕訢初次见面时他拿走的那方兰花绣帕。深深吸了口气,向他道了个万福:“谢王爷赐还。”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荷花池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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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到房间就关上门窗,掏出了那方绣帕。上面除了我惯用的兰花香外,还隐隐有了一股奕訢身上的味道,心知必是他日日时时将绣帕放在身上的缘故,心里又是一阵发紧。王爷,不管你是真情抑或假意,你要的,我不能给也给不起。可是我偏偏也很清楚,我有多么盼望他对我会是真的,我又有多么盼望能够同他一起看风起云落;多么盼望能对他倾诉心曲。可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我一相情愿的愿望。现实中,我是当朝天子咸丰皇帝偌大后宫最底层的一员。我所想得到的东西,全系在那个叫奕詝的男人身上,而非奕訢。
   又过了些日子,园子里传出消息:丽嫔他他拉氏有了身孕!听到这个消息的人,也许除了皇帝与丽嫔外,没人任何人是真心高兴的。别说我们这些个心存幻想的宫女的艳慕与嫉妒,更勿论英嫔、春贵人她们了。
   小安子急道:“兰姐姐,现在如何是好?丽嫔已经还上了龙胎,日后一旦诞下阿哥,也就是皇长子了。万岁爷多年无所出,眼下又这般宠爱吏嫔,若真立了太子,那.....”
   压下心中的不安,我强作镇静:“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这宫里,从来都是母凭子贵。听清楚,是母凭子贵。倘是个格格的话,不过聊声于无罢了。说不定万岁爷看着还心里添堵呢。是福是祸,十个月之后便见分晓。何况,丽嫔能不能顺顺当当地产下这个孩子,也还是未知之数呢。”
   小安子骇道:“姐姐,你不会是想....”
   我笑笑:“哪用得着我。宫里那些妃嫔们谁又容得下谁?当然,最好的结果还是丽嫔生个格格,那就皆大欢喜了。”
   小安子仍有些担忧:“希望果如姐姐所言。姐姐也只管放心,无论怎样,小安子也是站在姐姐一边的。”
   望着眉清目秀的小安子,笑问他:“我不过一个小小的宫女,为何这般信赖于我?”
   小安子神情转为迷茫:“不知道,只觉得仿佛自己出生便是为了姐姐一般,总觉着姐姐天生是主,小安子天生为仆,似乎冥冥之中业已注定有了姐姐,方有小安子。”
   脑海里掠过一些画面,可什么也没看清,什么也没记住。只得向小安子道:“你也放心,有我的,就有你小安子的。”
   因为小竹不知何故跌伤了腿,不能走动,所以她的工作,云灵姑姑就派给了我。桐荫深处本就不是个热和地方,事情也多不到哪去。我每日做完事情,不是替云灵姑姑聊天,帮她捶腿按摩;便是回房瞧瞧小竹。现下丽嫔有了身孕,咸丰的风流也因此稍稍收敛了些,也并不是个下手的好时机。又也许,我心上的那个影子还没淡去。
   隔天就去佛堂进香已成为了我的一个习惯,不是礼佛,去那里寻回久违的平静才是我真正的意思。仰望着菩萨慈祥的面容,心里念着已回京多日的奕訢,想着他掷还给我的绣帕,也就静不下来了。胡思乱想,直到人也有些倦了,方才起身离开佛堂。
   走到别有洞天的时候,忽然天色骤变,立时暴雨倾盆而下,还兼之电闪雷鸣。正寻觅躲雨处时,见着前边的汉白玉石舫,来不及细想,已然跑了进去。
   冲进画肪,我才深觉自己莽撞。平日里难得有人光顾的画舫,今天竟然有人坐在窗边临湖品茗,而这个人偏偏又是我一心想要避开的奕訢。顿时尴尬不已,只好傻在了门口。
   奕訢的座位正对着房门,我一进来就与他对上了,想躲也躲不掉。见我一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模样,他便道:“你自个儿找个地方坐吧,这雨怕一时半会也是停不了的。”
   望着窗外如织的雨幕,我定定神:“谢王爷。”走到门边倚着门框靠着。奕訢则埋头看起了他桌上的军报,不时还在上面写着什么。
   偷瞄着一脸专注的奕訢,心里又苦又涩,却又盼着这场雨再不要停的好。看见他伸手取过茶杯喝水,许是里边没水了,他皱了皱眉,将茶杯放下,又继续看他的军报。
   环顾四下,前面的花梨木桌上有茶壶。轻轻走过去用手背贴了贴茶壶,还是热的,应该就是它了。又想了想,上前将奕訢手边的茶杯拿了下来,重新添上热水,才把它放回到桌上。奕訢全神贯注于军报之上,并未注意我的举动。因而茶杯还没回原处,他又下意识伸手取拿茶杯,于是就抓住了我的手腕。
   心下一惊就打翻了茶杯,热水也就洒在了奕訢的手上和衣襟上,他低呼一声。我一急也就顾不得那许多,连忙把绣帕浸入一旁的一盆冷水中打湿,敷在他已发红的手上,对着烫伤处不停吹着气:“王爷,好点没有?”
   奕訢答非所问,反倒拉起我的手:“你也烫到了。”
   我笑笑:“溅上了几滴而已,不碍事的,下人哪能和主子比。”
   沉默许久,奕訢忽然道:“玉兰,告诉我真话,为什么避着我?”
   我嗫嚅道:“王爷,我.....”
   抓住我正想缩回去的手,奕訢有些激动:“是否因为我不是四哥,不能君临天下,不能给你皇后、贵妃的宝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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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奕訢会这样说话,,而且说的虽不中但亦不远矣,可偏生自己对他又生了情,心下一痛,眼泪大滴大滴掉在他手背上,却只是不语. 奕訢放缓语气::“玉兰,是否是你觉得我太过唐突、孟浪,与你不过寥寥数面便对你心有绮念。不错,你我相逢至今也不过月余,可我总觉着对你像是已牵挂多年一样,你知道我的意思吧?兴许前世,兴许梦里,我们早已见过,不,应该就是曾经在一起过,对不对?玉兰,你好歹给我个准信儿,别老要我悬在半空,上不沾天,下不挨地的。”
   哑声道:“王爷,您真信那前生今世之说?玉兰即使有那个福分与王爷前世相识,那也只是前世。今生您是王爷,玉兰不过一介宫娥,何以相对?”
   奕訢站起身直视我:“玉兰,我只问你一句,你有情?无情?”
   扭过头不肯面对他:“王爷恕罪,玉兰一无情之人,不值得王爷垂怜。”
   扳过我的身子,奕訢低声道:“你若真是无情之人,眼泪为何而下?”
   收回眼泪强颜欢笑:“王爷,别再逼玉兰了。我既已进了宫,这命就已经注定了,改不了的了。”
   奕訢用力抱住我:“玉兰,原来你是为了这个事情。那你老实告诉我,四哥碰过你没有?”
   被他抱的有些疼,但心如甘蜜,伏在他胸前羞怯道:“玉兰只见过皇上一面,并没有…”
   奕訢笑了起来:“这就好办了,你这个笨丫头,你忘了还有赐婚了不成?”
   是啊,也许真是关心则乱,一遇到奕訢,我竟也糊涂了。宫中未被皇帝临幸的的宫女,是可以由皇帝赐给王公大臣们的。想不到困绕我多日的的心结,居然这样轻而易举的解开了。
   奕訢又道:“只是即使是赐婚,也得委屈你做侧福晋。”
   侧福晋就侧福晋吧,做和硕亲王的侧福晋不见得就比在这宫里差,何况我那遥遥无期的出头之日也不知何时。嫁了亲王,家里人也一样可以跟着抬旗,晋封的。再说,我也真的很想同奕訢在一起。仰起头看着眼前这位大清最年轻的铁帽子王,我点点头。
   奕訢长长松了口气:“玉兰,你可知道我多怕你不肯点头。”
   我轻声道:“王爷何必如此?”
   奕訢道:“世间男女之事,最紧要莫不过于两情相悦。若强迫为之,还有何乐趣可言。”顿了顿又道:“我听见别人都叫你兰儿,我以后也这样叫你可好?”
   “唔”了一声,仍眷恋着他的怀抱不想放开,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你又叫我什么呢?”
   低低唤了一声:“六爷。”奕訢腾出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在我手上:“这是法兰西的香粉,上次本就要给你的,没曾想,直到今天才送出去。看看。喜不喜欢?”
   接过盒子,仍旧望着他:“六爷送给兰儿的,别说法兰西的香粉,就是一片红叶,一纸小笺,兰儿也欢喜。”
   奕訢这才道:“现下前方战事吃紧,四哥焦心不已。我想等时机成熟些,再向他提赐婚之事可好?”
   大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与奕訢惜别后,脚步轻快地回了桐荫深处。不料,刚一跨进月洞门,迎接我就是脸似锅底的云灵姑姑。
   一见着我,云灵姑姑就厉声道:“玉兰,你跪下。”
   心里不由得一紧,不可能这么快和奕訢的事就被发现了吧?但事出突然,搞不明白状况下,我还是依言跪在云灵姑姑的面前。
   冷冰冰地看着我,云灵姑姑森然道:“方才你到哪里去了?”
   恭声答道:“玉兰刚从佛堂出来就遇上了暴雨,就在路上躲雨,故而现时方返。”
   云灵姑姑又道:“哦,你的意思就是小竹之前做的事你是全不知晓了?”
   小竹,那个一心想变凤凰的丫头又做什么傻事了?赶忙摇头回答道:“姑姑明鉴,玉兰回来时在翡翠楼那一段遇上了蕊珠宫的青沅和朱颜,还聊了一会。玉兰决无虚言,虽平日里与小竹交好,但她刚才做了什么事,玉兰的确不知。”
   云灵姑姑冷哼道:“要不是见你平时还算懂规矩,不是个没脑子的人,你以为你还能跪在这里与我说话,早和小竹一起拉出去杖毙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我全身寒毛直立:“姑姑,小竹她为何会….”
   难得的叹了口气,云灵姑姑说道:“看样子你是真的不知情了。小竹异想天开,为了得宠圣恩,竟然勾结九州清宴的一个小太监,在进奉给万岁的鹿血酒里下媚药,妄图一步登天。幸而被丽嫔撞破,没伤着万岁的龙体,咱们桐荫深处也才幸免于难啊。你素日与小竹往来甚密,今天出了这事,自得问问你了。”接着又道:“小竹和那个太监立时便被拉至园外杖毙,所幸万岁宽大为怀,不再追究,否则还不知会连累多少人。玉兰,而你就是首当其冲的一个。‘
   心底阵阵发凉,原来让一个生命消失,是这么简单的事;而我,不知不觉间,已在鬼门关前绕了一转了。尽管对小竹的利用多过真心,但见她落得个如此收场,也不禁为她感慨。只是面上仍向云灵姑姑说道:“谢姑姑对玉兰的相信救了玉兰一命,姑姑大恩大德,玉兰没齿难忘。但求此生长伴姑姑身边,以报答姑姑恩情。“
   云灵姑姑对待我们向来不佳,不过终究是个女人,在宫里日子也长,知道这宫人的难处,此时脸色稍霁:“万岁既然不再追究,咱们也就甭提了。你们都记着姑姑的一句话,有多大的脚穿多大的鞋,别去想些想不得的事。好好的做事,二十五岁到了,带着赏赐出宫也不差。命好的,指给王爷、阿哥们,这辈子也就算圆泛了。好生记下,姑姑不想再见着这样的事发生了,再有这事,怕谁也逃不了了,你们也就当是为了自己吧。‘
   我和秀荷,昭云几人齐声应道:“谢姑姑的教诲,我们记住了。”
   斜倚在床边,想着昨天还住在隔壁的小竹。其实说到底也只能怨她自个儿命不好,倘是她成了,许明天便是娘娘。只不过命由天定,就她那性子,也不是能成大事的,可惜我替她跪的那三个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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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光瞟到枕边那个精巧的香粉盒子,小心地揭开它,用手蘸了点出来匀在脸上揽镜自照----玉兰,不管怎样,你也算是成功了。既不用再在这个表面繁华,内里污糟的地方继续勾心斗角下去;额娘、阿玛也都能得到不错的照应;我也可以同自己心仪之人厮守在一起,我到底还是个嬴家。至于奕訢府上的福晋,我浅浅一笑,合上了妆奁。
   发生了小竹事件之后,原本平静无波的圆明园中添上了不少的紧张气氛。宫女与宫女之间,宫女与太监之间再不敢有过多的交谈,生怕会招人怀疑,落人话柄。一时间,人人自危,凡事皆如履薄冰。以至除了险遭连累的桐荫深处外,别的宫院也开始埋怨、气恼起已死的小竹来。我倒无所谓,现在这个样子,我还正方便出去见奕訢。只是小安子却担心的不得了,特别当他注意到小竹死后我似乎对邀宠之事逐渐淡漠后,连忙瞅了个机会找到了我。
   刚与奕訢分手,甜蜜之中又带着一丝隐忧,这一切是不是发展的太快,得来的太顺利了?小安子突然从路旁闪了出来,倒吓了我一跳。待看清是他,我才想起已有些日子不曾见过他了。忆起开初自己对小安子的拉拢、示好、许诺,觉着有些,当下便笑道:“安公公,近日可好?”
   小安子看着我道:“兰姐姐,我是特地来告诉你,万岁爷快要回宫了。”
   我敷衍道:“是么,太平天国平了?”
   许是惊讶于我的不以为然,小安子顿了一下才道:“这是静太妃的意思,说是万岁现下尚无子嗣,而丽嫔所怀龙胎便是嫡子长孙,怕在圆明园有什么闪失,故召丽嫔回宫静养。万岁爷也就打算回宫陪丽嫔了。”
   要放在往常,我的心思早动起来了。可自与奕訢订情之后,对后宫里的争宠夺权也就没了兴趣。不过只等着太平天国战事平息,奕訢求咸丰赐婚而已。现在小安子这么一来,我随口应了一声,再无反应。
   小安子不禁着急:“姐姐,你是已有了主意还是怎么了?万岁爷一走,我也得跟着走,不能为你做什么了。”
   我恍惚道:“小安子,倘若我现在想要抽身退出,你会不会生气?”
   小安子轻轻吐出一句话,让我立刻清醒了:“姐姐是因为恭王爷?”
   回复清明,警觉地笑道:“安公公何意?”
   小安子说道:“前几日,黄总管派我送东西到恭王爷暂住的时赏斋去。我进去的时候,正见着王爷在与文祥大人议事。王爷喝了茶放茶杯的时候,袖里滑出一张绢帕,正是姐姐的兰花绣帕。文大人还取笑王爷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王爷笑而不答,岔开话题。兰姐姐,这宫里用兰花绣帕的不是没有,可能把绣帕绣的一样的也就不太可能了吧。”
   没曾想这小安子的观察力这般强,收敛了笑容:“安公公有何指教?”
   小安子却道:“姐姐果真还是信不过我。我若有二心,何苦巴巴地半路上拦着姐姐提醒。前番,小安子便已同姐姐讲过,无论姐姐怎样,小安子也必然维护于姐姐,只是姐姐不肯相信我罢了。”
   不知小安子真实用意,我半信半疑下只得道:“安公公玩笑了,玉兰一介宫女,公公何须如此。玉兰只求公公为玉兰守口,玉兰便是感激不尽了。”
   小安子叹道:“姐姐无须操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做的。姐姐保重,小安子告辞了。”
   望着小安子渐渐模糊的身影,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又再度涌上心头,可又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感觉,笑着摇摇头也回去了。
   咸丰带着丽嫔、英嫔,春贵人她们一走,园子里也就暂时恢复了平静,连空气似乎也顺畅了些。惟独不好的就是,咸丰一走,奕訢也就没理由三天两头地往圆明园跑了,更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住在圆明园。我尽管念着他,但想着总归苦日子也要熬出头了,也就两耳不闻窗外事,冷眼看着别人的明争暗斗了。
   咸丰回去没多久,就受不了天天批阅奏折,处理政务,加之内忧外患交织,他便又干脆又将事情扔给了奕訢,肃顺,端华等人,再次来到了圆明园。不过这时的圆明园又多了几位汉人美女,据说是肃顺派人专门到江南找来献给咸丰的。
   听着昭云和秀荷的闲聊,我也不禁道:“孝庄皇太后时不是为这事在宫门外立了块铁牌,上书‘敢以小脚女子入此门者,斩!’吗,怎么这肃大人还敢往皇上身边送汉女呢?”
   秀荷瞧着四下无人,方才悄声道:“听说这本就是万岁爷的意思,肃大人不过投其所好罢了。把人放在圆明园,不就是因为这里没那块牌子吗?再说了,现在天下间,还不是万岁爷最大,无论男女,谁不想皇上看重?”
   昭云也道:“还有啊,都说这肃大人和恭王爷向来不和,这次献美讨皇上欢心,还不是想巩固自己的地位。”
   秀荷接口说道:“还有啊,也都说这恭王爷崇洋媚外,推行洋务,总觉着西洋的玩意先进。整个一假洋鬼子,外边都叫他‘鬼子六’呐;肃大人才是真正忠心为主的朝廷磐石。”
   微微一笑:“咱们也没怎么接触过恭王爷和肃大人,真相到底如何,谁对谁错也不清楚。这些闲话,还是尽量少说的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二人不约而同地叹气,秀荷皱眉道:“自从出了小竹那事之后,咱们想一起说个话也得偷呕吐摸摸,跟做贼似的。也好似的,死就死她的吧,还害苦了我们。”说完才反应过来我以前译小竹亲近,故对我说道:“兰姐姐,我没别的意思,你可别多想。”
   我面色如常:“不过就事论事,有什么多想的,但小竹的事现也是园子里的忌讳,少提为妙。”
   昭云这才道:“万岁爷这次过来会长住,连早朝也改园子里了。还有啊,我还听说连七爷也要来园子里呢,就住恭王爷旁边的纳翠楼。”
   秀荷来了兴致:“是吗,都说这个七爷人长的俊,脾气也好,他来了我也要去看看。”
   昭云啐道:“小蹄子又打什么主意了,七爷今年不过十五岁,你还老了些。”
   秀荷不依,扑到她身上,二人扭做一团,我在一旁掩口失笑。这种平平淡淡的日子过着不也是挺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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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相对于风流的咸丰和被叫做“鬼子六”的奕訢,清俊温和的老七奕譞更受欢迎。园子里最新的话题都围着奕譞转了,当然也少不了那刚被送进园子里的汉人美女们。
   这些汉人美女被安排在圆明园的各个别馆里,咸丰以别馆名作为她们的名号,每天就不停地到各别馆中寻蕊觅芳。其中来自杭州、苏州、扬州、金陵的四位美人最是受宠,因芳名分别是“牡丹春、海棠春、杏花春、陀罗春”,而被叫做“四春娘娘”。虽无名分,但宫女太监遇见着,也得像对其他册封过的主子一般,不敢少礼。我因现时心不在此,故也无谓。
   看着愁眉不展的奕訢,我不禁问道:“还是因为太平天国?”
   奕訢点点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自道光三十年十二月,洪秀全建立太平天国开始,至今已有数年,朝廷虽不断围剿,惜其间我军胜仗寥寥。反是太平军一路进逼,攻克江宁(今南京)定都于此,还改名为‘天京’,颁布《天朝天亩制度》。现又已开始北伐,西征。北伐太平军入山西,进直隶,震北京;西征一路则连下安庆,武昌等重镇,八旗军却节节退败。加之各地天地会也与其响应,配合作战,眼下形势可谓危急....”
   无意翻开他放在桌上的一本册子,瞧见里边写着英吉利、美利坚、法兰西三国提出修改《南京条约》,在上海扩大租界和把持海关等诸多无理要求。心下不由得道,这洋人怎么这般贪得无厌,得寸进尺,但朝廷为何还要一忍再忍?便回头想问问奕訢是怎么回事,不料奕訢正站在我身后低头看着我,我蓦然回头,嘴唇不小心就碰在了他的下巴上。
   大是窘迫,偏偏奕訢还笑嘻嘻的一副欢迎光临的模样,红着脸嗔怪道:“怎么没点声音就站在人家后面了,想吓人不是?”
   奕訢将两只手撑在桌上,把我圈在怀中,笑说道:“若非如此,我哪有一亲香泽的机会。”见我低头不语,一手挑起我的下巴,轻声道:“兰儿,战事一下怕也平息不下来,所以我想过了,我俩的事,我先给额娘说,再让额娘帮忙告诉四哥。那样我们也就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我要明媒正娶地迎你回恭王府。”
   听到他的承诺,我开心地楼住他:“兰儿等着王爷。”扶住我的后颈,奕訢吻上了我的唇。如被施了魔法,我立时便没了知觉,站立不稳,只得更紧地楼住他求得一个倚靠。
   有些神智不清的时候,房门被撞开,一个声音叫道:“好呀,被我抓个正着,还不俯首认罪!”
  (三)陌上花
   心底一惊,急忙推开奕訢。松开我,奕訢无奈道:“老七,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懂点规矩成不?”
   定睛一看,原来门口那个面带戏謔的蓝衣少年就是我久闻其名,未见其人的皇七弟奕譞竹竿。正要行礼,却被奕訢拉住:“见我也不用行礼,何况这小子。”
   奕譞扁嘴:“还说你对我是好的,也不过是个见色忘义的。”又转向我说道:“怪说不得最近老往圆明园跑呢,原来是心有所属,我说六哥春风得意呢。”
   见着大孩子样的奕譞少年老成的对白,我忍不住也偷笑了一下,这个老七的确有些意思。还在想呢,他又接着对我道:“怕是要不了多久,我也得改口叫六嫂了,这礼啊,还得我向你行呢。”
   奕訢只是笑,看得出他与奕譞的感情还不是一般的好。觉得再呆下去还会被取笑,便先行离开,让六、七继续他们的兄弟亲情。
   不知道二人说了些什么,反正第二天,奕譞就以纳翠楼人手不够,要求多派几个人去服侍他为由,在装模做样的挑选一番后,将我和别处的几个宫女一起要到了他暂住的纳翠楼。而我,在众人的艳慕之中更成了奕譞的近身侍女。云灵姑姑觉得我一向乖巧,做事有条理,倒不意外。可是谁又猜的到,这里面却是因为奕訢的缘故呢?
   奕譞让我做他的近身侍女,其实不过是个幌子,以方便奕訢过来探我罢了。不过奕譞的确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待人亲和,也没什么架子,我心里也挺喜欢他。甚至还想过,我嫁给奕訢以后,看能不能把我那个比奕譞小两岁的妹妹蓉儿也嫁给奕譞。那样的话,额娘和阿玛也就勿须再操心劳累担忧了。只是想归想,现下八字还没有一撇,还是先顾好自己才有家里人的。
   奕訢今天回宫去了,说是要到军机处看看情势,也要向静太妃禀明赐婚的事。不知静太妃会否首肯,所以自奕訢离园起,我就显得有些忐忑不安,就连奕譞都看出来了。
   见我心不在焉,一面打扫屋子,一买内不断地扭头望向门外,还几次差点撞倒茶几。在叫退其他人后,奕譞出声了:“玉兰,静太妃很好说话,也很宠六哥。你大可放心,她决不会阻难你的。”
   静太妃即孝静皇贵妃,是奕訢的生母。静妃姓博尔济吉特氏,曾任刑部员外郎的花朗阿的女儿。进宫初时为静贵人,后晋为贵妃。因咸丰生母孝全成皇后病死时,咸丰只有十岁,静贵妃就把失去母亲的咸丰收在膝下,抚育他长大。因此,静妃的话,对咸丰也是有一定影响的。虽然现在只是指个宫女给奕訢,但由静太妃开口,总要更稳妥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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