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一笑斗官兵（古龙版）[ZT]

唐门一笑斗官兵

　　　　唐笑在笑。
　　　　她比绝大多数人都有资格笑。
　　　　身为一名唐门外系子弟，她原本该渡过普普通通一生。
　　　　但去年于机缘巧合之下，她参加一场江湖大会且获得不俗成绩，靠当时所闯出的一番名气再加上大半载苦心经营，现已拥有数千属下。凭借其实力，即便唐门直系子弟里唐玉唐缺等新生代高手，也不得不承认她才是近期家族内风头最劲的一位。
　　　　
　　　　唐笑笑得很开心。
　　　　今日将出席一个重要会议，某江湖前辈飞鸽传书邀她前来和另外几位少年才俊共同参与某项行动。
　　　　她有信心明日行动后，其部属、声望还将大增。
　　　　
　　　　正值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时。
　　　　突然，一只手拦在唐笑身前。
　　　　她止步，笑容早已消失无踪。
　　　　手臂肌肉结实，手指干燥、短粗、有力。手的主人身穿官兵号服，腰板笔直如标枪般站在那里，浑身散发出一股威严气势。
　　　　
　　　　此人显然是个练家子，唐笑暗暗得出结论。
　　　　她不露声色，淡然道：“有事？”
　　　　“有事。”
　　　　“何事？”
　　　　“腰牌。”
　　　　“腰牌？”
　　　　“此处乃重地，但凡进入者皆需出示腰牌。”
　　　　唐笑很想仰天大笑却又笑不出来。自去年连番恶战一举成名后，何曾有人再敢挡她道路，况且对方仅仅是个无名小兵。
　　　　她厉声责问道：“看门狗，你可知本座是谁？”
　　　　
　　　　官兵小胡懵了。
　　　　无论身为一名军人还是一个男人，就算身份再卑微也有自己的尊严，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人骂作低贱的狗。
　　　　
　　　　小胡的木然正是唐笑的机会。
　　　　只见她猛然启动，整个人影一闪而没，随即出现于前方数尺处，倏忽间便晃过拦路手臂。她使出的竟是江湖上已极少见的移形换位神功！
　　　　
　　　　唐笑笑。
　　区区官兵也想阻拦江湖新崛起的大佬，不自量力。
　　　　正待举步前行，她愕然发觉那官兵再次挡在身前道：“出示腰牌。”
　　　　她瞳孔骤然收缩，以此人身手怎可能甘当无名护卫？莫非他是唐门死敌大风堂余孽所派出秘密高手欲行不轨？
　　此刻四周贩夫走卒已有人留意到唐门笑女侠与护卫官兵之间冲突，纷纷投来关注目光。
　　　　她感觉口干舌燥，一粒粒细小汗珠悄悄出现于额头。
　　　　她非常清楚，不管对方是何身份，必须马上解决此事。否则一旦被世人获悉自己同无名小卒缠斗良久不分胜负，她将颜面大损。
　　　　
　　　　唐笑又笑。
　　　　不过这次笑容分外诡异，宛如死神在凝望即将到手之猎物。
　　　　尽管江湖上曾有13位成名豪杰和38位少年高手见过，该笑容却从未流传开来。因为他们现在有着一个共同称谓。
　　　　死人。
　　　　
　　　　唐门以暗器而威震江湖。
　　　　故老相传与唐门子弟对战需密切留意其双手。而一流高手更是会时刻观察他们双肩和腰际——眼神会骗人，身体却不会。施放暗器时腰部和双肩绝对会先作出反应。
　　　　然而此规则对唐笑无效。
　　　　她以舞入武。
　　　　其浑圆双腿笔直而修长，翩翩起舞时或轻盈飘逸或劲暴有力。
　　　　但几乎没人知道在需要时，它们却是夺命利器。
　　　　
　　　　两人相隔2尺迎面对立。
　　　　突然，唐笑毫无征兆地抡起玉腿，隐隐夹杂着风雷之势，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踢向男人跨下要害处。
　　　　风雷绝户腿！
　　　　三百年前有一成员大多为女人的组织：绝户会。此腿法便是该会镇派神功。
　　　　据说当年江湖有上千男性高手被该会踢爆小鸡鸡，即便不死也只好潜入京师大内去讨生活，端地是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
　　　　后各大门派、帮会集结上万好手联合围攻绝户会，苦战数年终于铲除掉所有绝户高手，并将其会长绝户娘子逼上一处万丈悬崖。30余位顶尖高手合力将她打落山崖，尸骨无存。
　　　　而武林中人也是伤亡惨重。数百弟子、帮众遭遇不幸。甚至一年后大家发现华山岳掌门同衡山左掌门变得极为亲密，两人出则牵手同行，入则同屋而眠。
　　　　在随后召开的武林大会上，时任盟主提出，各派掌门、帮主一致通过决议：所有撩阴腿之类武功全部被划为禁招，相关图谱一律销毁。
　　　　没曾想，此禁忌腿法今日竟重现江湖！

　　　　另一方面。
　　　　唐笑也未料到，她苦练十载、昔日无往而不利的独门绝技居然生平头一次失效。

　　　　但见那官兵小胡运气于右掌，一招平平无奇的力压华山向下推去。堪堪于足尖点上要害前将其封住！
　　　　
　　　　唐笑懵了。
　　　　她知道对手很强。
　　　　所以不动则已，一旦出招便力求乘其不备一击必杀。
　　　　没曾想对方竟强横到能挡住那惊天地泣鬼神的绝户一踢。
　　　　她发现自己犯了两个错误。
　　　　一，她对风雷绝户腿太过自信，以至于使出后从未考虑后续攻防招式。
　　　　二，今天她没带属下前来，现在无论再战或离开恐怕都很困难。
　　　　当然，她还犯了第三个尤未自知的错误：高手对决之际岂容你胡思乱想？！
　　　　
　　　　小胡挡下一踢后，毫不犹豫地叉开五指，顺势挥向偷袭者。
　　　　清风拂面漏风掌，专攻敌人左右双颊。在江湖上与大力金刚掌齐名。
　　　　前者实际威力甚小，但不知为何，所有成名人物宁愿当众挨一记大力金刚掌回去呕血养伤半年，也不愿被人扇两记漏风巴掌。
　　　　
　　　　火光电石之际。
　　　　唐笑看见一只手掌变得越来越大。
　　　　她很想笑，手掌怎么可能变大呢？
　　　　但她无法笑，因为她明白唯一原因是手掌正离自己越来越近。
　　　　
　　　　唐笑退。
　　　　疾退。
　　　　以她轻功原本可瞬间向后掠过三丈，应当躲得开。
　　　　无奈刚才她因思考而耽搁半秒。
　　　　高手相争。
　　　　常人眼里微不足道的半秒迟疑已绝对属致命失误。
　　　　
　　　　只听得‘啪，啪’两声脆响。
　　　　全场寂然。
　　　　唐门新秀、麾下数千人马、一方新晋霸主的唐笑竟被当街抽打。
（未完待续）

风
　　　　大风
　　　　雨
　　　　暴雨
　　　　
　　　　一名灰衣男子手撑油纸扇默默踏水行走于寂静街道。
　　　　他的步伐稍显沉重但又无比坚定。
　　　　天际风雨再猛也不及小胡此时身心所受打击之半分。
　　　　距离小胡、唐笑耳光之战已半月有余。
　　　　江湖上对此仗评论不但没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初期。
　　　　唐笑尽管输了对决却赢得同情。
　　　　借助其所创蜜糖门上千门人四处宣传，和其他一些新兴帮派友情声援。此事件被称作为一名壮实护院家丁无故殴打一位弱小女子。
　　　　小胡苦笑。
　　　　他想不通，自己明明为正规官兵，为何却变作看家护院的打手了。
　　　　
　　　　到后来。
　　　　渐渐地，大批武林中人觉察出唐笑或许在武功上处于劣势，但在影响力、宣传力度方面则占据绝对优势。而小兵小胡受战士身份所限，甚至连站出来解释一句的资格都奉缺。
　　　　兼之有几位当时一战的围观者，近几日透露出与蜜糖门截然不同的事发经过描述，使得众人哗然。
　　　　扪心自问。
　　　　当超强心灵攻击看门狗之骂、江湖禁招风雷绝户腿之踢同时招呼到正常男人身上时，还有几个能泰然受之并保持谦谦君子的风度呢？
　　　　大量武林人士开始站在小胡一边与对方辩论。
　　　　未几。
　　　　事态激发至双方支持者赤膊上阵。
　　　　据说蜜糖门设在百毒城内总舵，现已在支持小胡的闲散高手们全力攻打下，封闭大门不敢迎战。
　　　　
　　　　其实小胡不愿看到今天一幕。
　　　　他也曾想。
　　　　假如。
　　　　仅仅是假如。
　　　　假如可以拜进天雷教，并当上具有穿越时空绝技的教尊。
　　　　那么穿越回耳光一战那天，他该怎么重新选择呢？
　　　　他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或许还是会挥掌过去。。。
　　　　
　　　　突然。
　　　　小胡停下思索。
　　　　冷冷地盯着身前两丈开外一棵歪脖子老槐树，他沉声道：“来者何人？”
　　　　“唐门老祖宗。”
　　　　老槐树本身自然不会回答任何问题。
　　　　从它后面施施然走出位黑衣人。
　　　　黑衣
　　　　黑裤
　　　　黑色蒙面巾。
　　　　
　　　　“啊。。。”饶是以小胡一身功力，面对这位唐门实际掌权者、江湖上已接近传说中神一般人物，他依然忍不住倒退一步。
　　　　黑衣人缓缓继续道：“。。。慈下唐门掌门人唐傲天。”
　　　　“哦!!!”唐掌门30年前血洗孔雀山庄，夺得山庄至宝孔雀翎，配合其暴雨梨花针，在江湖排名上位列前三。小胡明白80个自己一齐上也不是他对手，不由得再后退两步。
　　　　“。。。座下外系分支唐笑。”
　　　　“呃～～～”小胡有点糊涂，此人身形魁梧，怎么也不象当初跟自己打过一仗的那位唐笑吧？
　　　　“。。。麾下蜜糖门左护法，蜜糖甲！”
　　　　
　　　　“咦。”
　　　　小胡在等。
　　　　等这位黑衣唠叨男慢慢往下接。
　　　　鬼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未完待续）

良久。
　　黑衣男森然问道：“你可晓得我为何而来？”
　　小胡：“杀我？”
　　“无错！”
　　“为何杀我？”
　　“皆因阁下有罪。”
　　“当日吾为尊严而战，何罪之有？”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小胡怒，瞠目视之。
　　
　　近日纷争令唐笑声望猛跨数个台阶。
　　诚然，无名小卒小胡也随之名声大振、然遑论其善恶。
　　小胡毕竟年少，阅历尚浅。
　　先是众口一词将他定位于无赖兵痞。
　　没多久他又在人们心目里转变做不畏强权的正义斗士，毅然同江湖新晋大佬顶牛。
　　仅此一条，唐门便有无数理由让小胡消失。
　　同时。
　　小胡也因祸得福进阶为。。。
　　
　　可是。
　　有人真正为小胡作想过么？
　　或许有。
　　极少。
　　20岁的他几时有过如此大起大落又大起之经历。
　　他几近崩溃，对黑衣男嘶声道：“为何你们要苦苦逼我？！”
黑衣男身为蜜糖门人，他没有任何理由去回答小胡的问题。
　　形势对他有些不利。
　　小胡有伞，他没有。
　　暴雨迷糊了他双眼，视物困难。
　　紧身夜行服早已湿透，牢牢贴在皮肤上，行动不便。
　　他决定暂不出手。
　　“胡兄。冤家宜解不宜结。”
　　“说。”小胡逐渐恢复冷静。
　　“在下兼任本门左护法和首席智囊，有权招收新人，阁下不如加入本门，待遇方面。。。”

　　“不。”
　　“胡兄为何不肯听我说完？”
　　小胡以45度纯洁目光仰望天空，嘴含牙刷喟然道：“抱歉，我决不会加入一个其首席智囊身穿全套夜行服、戴着蒙面巾，于大白天满街乱窜的组织。”
　　“。。。”
　　
　　“既然如此，你我今日唯有一战。”
　　“善。”
　　黑衣人从树后取出一条狭长包裹，小心翼翼解开外面几层油布。
　　武器在手，信心大增。
　　他朗声道：“此物名唤青光伏魔杖，它似棍似剑又似刀，却非棍非剑又非刀。长五尺四寸三，重六斤八两。它。。。”
　　“毋需多说。”小胡再次打断道：“你的武器我识得。”
　　“阁下认识？”
　　“没错，通常情况下，我一般将它称为——扁担。”
　　“那么，小弟就以青光伏魔扁担来讨教讨教阁下之绝技清风拂面漏风掌。”
　　“你错了。”小胡淡淡道。
　　“我错了？”
　　“然。”
　　“何解？”
　　“其实，我是一名刀客。”
　　
　　刀客兵刃为刀。
　　但任谁都可看出，小胡并未身负长刀。
　　既无长刀自然便是使短刀。
　　蜜糖门始终认为小胡另有秘密身份。
　　得此线索。
　　黑衣人急速回忆江湖上有谁擅用小刀。
　　似乎只有一位。
　　他猛然间倒吸口凉气：“莫非阁下就是蓉城刀客？”
　　江湖上没人知道蓉城刀客的身世。
　　也没人知道他的师门和武功来历。
　　数月前他在蓉城春熙路上以一把三寸小刀，力战20余位官府顶尖好手数小时。
　　此战过后，蓉城刀客在中生代豪杰里风头之劲、实力之强，远超绝大多数同龄人，在西南一带仅次于闻名天下的渝城拳圣钉子王。
　　唐傲天曾闭门三天研究该战，后通令所有唐家子弟：长老以下门人，遇蓉城刀客，一律退让。
　　
　　打，还是撤，这是一个问题。

小胡：“不是。”
　　蜜糖甲仔细一想，自己确实有些草木皆兵。
　　众所周知那蓉城刀客与官府作对，怎可能轻易入八扇门。况且以他身份万万不会当一小兵丁。
　　心下既定，他厉声喝道。
　　“拔你的刀！”
　　“你不配我拔刀。”
　　蜜糖甲冷笑。无刀岂能叫刀客，你越自大越对本座有利。
　　其实。他并未奢望自己真能击倒小胡。
　　拦路目的是拖住小胡几分钟。
　　这是他蜜糖门首席智囊精心设计的一个局。
　　绝杀之局。
　　他担心高手如小胡者，可察觉到身边杀气。
　　所以孤身一人挡在这里。
　　而距此地三里外的菜市口，有蜜糖门41位精锐弟兄乔装打扮潜伏等候着，一旦收到消息41把钢刀便会从道路两端火速赶来。
　　
　　消息已然悄悄发出。
　　顶多半分钟后弟兄们便会出现。
　　
　　蜜糖甲自信可撑到最终胜利时刻。
　　他决定抢攻以取得先机。
　　双手持杖原地猛旋360度，挟螺旋劲道拍向小胡。
　　
　　小胡不退反进。
　　左手举伞。
　　右手紧握五指，以一记朴实无华的冲拳砸向蜜糖甲面部。
　　他竟准备用硬生生受一杖作代价，一拳击垮对手。
　　
　　巨响过后。
　　小胡仍保持执伞、冲拳姿势，脚踏弓箭步巍然站立不动。
　　只以奇特目光看向对手。
　　
　　黑衣人。
　　杖
　　杖飞
　　人
　　人倒
　　
　　蜜糖甲努力抬起头，全然不顾嘴角鼻孔正往外流淌的几缕鲜血，艰难嘶声道：“金刚不坏之体、控鹤功。你。。。你是。。。是少林俗家弟子？”
　　

“不是。”小胡老实作答：“你没打到我，我也未击中你。”
　　“那。。。那我。。。怎么会。。。。。。”
　　“你的扁担拍在树干上。你的鼻子撞断一根槐树枝。”小胡好心继续道：“或许，下次你与人动手前，应当配副眼镜。”
　　
　　小胡举着雨伞缓缓离去。
　　他现在有些不确定刚才蜜糖甲自我介绍时，究竟是首席智囊抑或首席智障。
　　至于身后大雨中、泥地上挣扎叫嚣马上会有几十位好手前来将自己砍作肉泥的狠话，小胡根本懒得去理会。
　　他觉得已经耽搁太多时间。
　　他还有件重要事情需马上去办。
　　重要得要命！
　　
　　蜜糖甲躺在烂泥堆里。
　　风冷。
　　雨冷。
　　他的心更冷。
　　按理早该出现的41把钢刀，却杳无音信。
　　参与本次狙杀行动的伙计全是百里挑一好汉。他深信，弟兄们即便被人打断腿，就算爬也会坚持爬过来。
　　没有音讯则属最坏的音讯。
　　只有一个可能性。
　　41位弟兄全部遭遇反狙杀，无一幸免！
　　
　　他抱着姑且一试心态，取出通话器联络那41里的1。
　　没想到。
　　居然很快接通。
　　一道略带哭腔声音：“左护法大人？”
　　蜜糖甲不答反问：“你们为何未依约而至？”
　　“大～人～～”对方忽然间泣不成声：“弟兄们原本化妆为果贩、菜贩、肉贩等民间职业混迹于菜市口。孰料不久前过来7名官差，他们挂城管腰牌，以无照经营为由将我们全部押回执法大队等待处理。呜呜呜。”
　　“废物。难道你们不晓得分头避走？”
　　“护法大人明鉴，这7人全乃绝世高手，布下天罡北斗七星大阵笼罩住整条街面。弟兄稍有脱离举动便被打得。。。呜呜呜。”
　　“唉，关键时刻竟撞上此等倒霉事，时不我待啊。也罢，你们交罚款走人吧。”
　　“大人，他们正在翻查货物。那里藏有41把管制刀具呀，还望大人速速前来上下疏通打点关节。”
　　
　　蜜糖甲气苦。
　　本欲联络几位故旧去执法大队捞人，通话器却被雨水淋透，无法再用。
　　适才一撞，他闪了腰，葳了脚。已无法再直立行走。
　　大雨倾盆。
　　行人罕见。
　　现在别说去保弟兄手足们，他自己能否见到明日太阳都是个问题。
　　
　　恰逢此际。
　　两位官差骑电马路过该处。
　　甲大喜。
　　扯下蒙面巾，拄着青光伏魔杖挥手呼号：“差大哥。救我！”
　　
　　二官差闻声而至。
　　一人小心扶起蜜糖甲，另一人以职业目光四下游走。
　　很快，后者轻拍甲肩膀：“朋友，你犯事了。先送你去看大夫，然后跟我们回衙门吧。”

　　蜜糖甲大惑：“我所犯何事？”
　　官差先指指老槐树上那条扁担所砸凹痕，接着再指地上断枝，最后以嘴噜向树干：“大事！”
　　但见树干上有一篮底白字铭牌。
　　上书：《万年槐树。国家一级珍惜保护植物。》
　　

雨已停。
　　小胡踱进路边一间店铺。
　　小店颇为潦倒。仅有六张方桌，二十四条长凳。因暴雨刚过，尚无顾客上门。
　　两名伙计或许在后堂帮厨，并未出现于外堂。
　　
　　小胡径直来到柜台前。
　　老掌柜正埋首拨打算盘，头也不抬冷冷道：“你来了？”
　　小胡：“我来了。”
　　“你原本不该来的。”
　　“但我已然到来。”
　　“老规矩？”
　　“老规矩。”小胡说完转身走向靠角落一张桌子。
　　
　　身后，掌柜又道：“听说你最近出了些事？”
　　小胡止步，静待他说下去。
　　“想必你急需用钱？”
　　小胡继续保持沉默。
　　“我这里有个机会可让你赚钱，赚很多钱。你只需兼职一次某个古老职业。”
　　江湖上古老职业通常指杀手和妓女。
　　后者显然并不适宜于小胡。
　　他猛地转身。
　　“你当知我身为官府中人，岂能。。。”他忽然心念一动，若能借机打入某个杀手组织，倒也算大功一件。
　　正急速考虑该如何改口。
　　掌柜已解释道：“你误会了。有人托我买你的清风拂面漏风掌，一掌一万两纹银，不设上限。据我所知此功夫专攻面部,且不至于伤及性命。”
　　
　　“目标是谁？”小胡当然不会立即询问买家身份。
　　掌柜将一页纸递上。
　　一个头像，数十行简介。
　　小胡仅看那人像一眼，顿时面色变得苍白。
　　两只一向沉稳有力的手，捏着那轻飘飘纸片竟似握着万钧巨鼎，已然微微颤抖起来。

　　
　　掌柜：“你认识他？”
　　“此人闻名宇内，我怎会不识。”
　　“看来前夜那桩骇人惨案你也晓得，是否愿意接下这件买卖？”
　　“不能。”小胡已带哭腔：“他太厉害，我不是对手。只要有半分胜算，我也会主动前去找他。何须他人雇请。”
　　
　　望着踉跄跌座在长凳上的小胡，掌柜将纸片随手揉作一团抛掉，喃喃自语道：“是啊，太厉害了。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猪中广沪。猪指导呀猪指导，以阁下那铜墙铁壁二皮脸神功，当该跻身于江湖十大缺牙高手之列。”

片刻过后。
　　一大碗热气腾腾牛肉面摆在小胡面前。
　　它正是他今天前来、重要得要命之目的：吃面。
　　这并不可笑。
　　人三天不饮七日不食就会变作——死人。
　　
　　掌柜又将一陶瓷大碗放于桌上。
　　碗内液体作琥珀色，醇香扑鼻。光闻着就令人微有醉意。
　　“好酒！”
　　“自然是好酒。祖传家酿，鲜为外卖。”
　　“可惜我无钱沽此酒。”
　　“毋需银子。为你近月前那两掌，为你刚才自痛无力殴打猪中广沪，我也该敬你一碗。”

　　男人之间有时不需多言，各自情义便可互通。
　　小胡不再推辞，捧碗豪饮一口。
　　“痛快！”排出三枚银白钢镚于桌上：“多谢好酒，但面资不可少。”
　　掌柜叹息一声，掏出一枚稍小、古铜色钱币推过去。
　　面对小胡疑惑目光，他再度太息：“官府限价了。兰州拉面每碗只能售卖二块五。”

　　
　　小胡无语。唯有岔开话题：“呵呵，你两位伙计今天借雨天偷懒了么？怎会要掌柜亲自跑堂。”
　　掌柜第三次叹气：“他们嫌这里月俸微薄，经人介绍跑去山西一砖窑打工。现在的年轻人呐，唉。”
　　说完边摇头边缓缓回到柜台后。
　　
　　小胡挑起一大夹拉面往嘴里送。
　　酒是美酒。
　　面是劲面。
　　汤，香浓。
　　再辅以那巴掌大一片片牛肉。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很可惜，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自街外窜入一矮胖青年。
　　他直直走到小胡三米外站定。
　　
　　小胡有预感，今天这碗面将很难吃。
　　不是指其味道。
　　而是他恐怕很难有机会吃下去。
　　
　　果然。
　　矮胖男子笑了。
　　笑得分外甜蜜，令小胡忽然回忆其当初唐笑之笑。
　　男子笑道：“你好，我叫蜜糖乙。是蜜糖门右护法，兼次席智囊。”
　　
　　店外。
　　暴雨又起。
　　夹杂道道粗壮闪电砸于地面。
　　似乎预示着今天将注定是个不平常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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