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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6 1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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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啊、等、等一下!可恶、你要是敢告诉秀丽的话……"
"怎么?陛下又想为老臣增添向秀丽诉苦的题材吗?"
"唔……你、可恶。"
到头来,刘辉仍然逃不出霄太师的掌心,被玩弄与股掌之中。
蓦地,刘辉的视线一落,察觉到霄太师腋窝下夹了个罐子。罐子几乎只有手掌般大小,上头没有任何雕花,只有一层光滑闪亮的淡淡茶褐色。
刘辉感觉这罐子有点奇怪,但他无法明白表达怪在哪里。
"……这罐子里是什么东西?"
闻言,霄太师沉默半晌,接着才以他惯有的悠然口吻答道:
"陛下指的是这个吗?这是……东海诸岛的名产,是腌梅子,由青梅干腌溃而成,是老臣的旧识送给老臣的。"
刘辉当然知道腌梅子是什么。
"……哦~腌梅子啊,真特别。"
"哈哈哈、就算陛下想吃,老臣也不会给您,这可是十分珍贵的呢!"
刘辉微眯起眼,这个诡异的反应真可疑,向来泰然自若的老太师显露出从未有过的慌张语调,真的是如此贵重的腌梅子吗?抑或是……
"那么,老臣告退了。"
霄太师紧抱着罐子刻意挡在刘辉的视线,快步离开房间。
当门扉啪嗒一声关上之际,刘辉再度变成孤单一人。
倏地,一股落寞袭上心头。
这阵子这种心情经常涌现,刘辉不解地思索起来。
在孤独无助的孩提时代,以及后来只要有邵可与宋将军的陪伴便感到心满意足的那段时间——刘辉正在回想自己在当时是否产生过这样的心情。
感觉似乎很像,但可以肯定完全不同。
刘辉从夹衣轻轻掏出一条绣帕,明明没有生病却感到胸口慢慢揪紧发疼。虽然情况并不严重,但不知为何,竟痛得令人难以承受。
他明白并非孤独一人之际才会感到寂寞,而是心爱的人未能陪伴在身侧的缘故。
如今他才明白,这个感觉是多么珍贵又美好。
直到现在,从来没有人愿意主动陪伴他。无论是邵可也好,宋太傅也罢,他们都是基于同情才会留在他的身边。他只不过顺势依赖这种同情的心理而已,在他们的心目中他并未占有绝对必要的地位。他明白这一点,也为此终日惶惶不安。
与秀丽相处之后,他才恍然大悟。自己的[努力]并不够。
想要获得就必须付出努力。并非盲目依赖、紧抓着别人的同情不放,不能一味等待别人给予自己容身之地。希望得到他人的肯定与喜爱,就必须努力不懈以打成目标。
他想,自己在很久以前应该也曾经为了某个目标努力过,可惜并未得到回报。希望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总是从指间流逝。年幼的自己已经疲于追逐,遇见邵可之后甚至忘却了如何努力的方法。
轻抚着绣帕的樱花图案。
现在则不一样。他已经稍稍培养出自信,认为自己一定能够成为最重要的存在。加上楸瑛与绛攸每日前来随侍左右,公务与日俱增,不可思议地,不安的心情逐渐褪去,开始产生一种归属感。
"希望你成为好国王。"秀丽如此说过。因此他就努力成为一个好国王。这个的定在一片雾茫茫的迷朦视野之中铺陈出一条金黄色的道路。
努力并不一定能够得到回报,但只要努力,许多重要的事物就会自然落入自己手中。刘辉从秀丽身上学到了这个道理。
过去曾令他恐惧厌恶的黑暗再也不可怕,然而,独自入眠仍会感到[寂寞]。
心爱的人儿不在身边,少了她一点意义也没有。
即便如此,刘辉自认毅力十足,也有继续等待下去的自信。
刘辉亲吻着绣帕上的樱花图案,仔细叠好准备收进夹衣之际——忽地定睛端详绣帕。
"……对了!"
刘辉似乎灵光乍现地点了个头。
"这次的[礼物]就送这个吧。"
马上派人去找——他口中低哝着,随即笑了。
接着拿起笔,继续面对草稿。
第一章 完
第二章 外廷大观图
一个谣言迅速在城内流传开来
听说:
"霄太师私藏了东海诸岛的特产[腌梅子],有助于在中暑之际增进食欲,而且是其中最有效的超级腌梅子.只要含在口中,甚至连被热死的人都会当场复活."
谣言的内容听起来太过夸大不实.
不过比较特殊的地方,在于谣言的当事人是位朝廷大官,持有人正是统领朝廷文武百官的霄太师,而且有人亲眼看到霄太师在腋窝夹了一个传说中的罐子,也因此使得这个谣言多少透露出些许真实感。
再加上今年的酷暑使得朝廷中枢首当其冲.平日运动量不足,向来欠缺体力的众文官逐一在酷暑的天候之中不支倒地,目前已经演变成十万火急的紧张状况.
因此许多人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听信了这个谣言.
*该帖子于 2006-04-23 16:16 被 xingmen(1528) 编辑过。
光看[超级腌梅子]这个名称就觉得来路不明的东西.在那些被酷热的天气晒得头昏脑胀的官员眼中却成了万灵仙丹。结果,一群官员面色焦急地带着昏倒的家人与朋友,为了求得[超级腌梅子]蜂涌而至。
霄太师大惊失色。
"恳请大人赏赐[超级腌梅子]!""拙荆与小女均中暑昏倒了!""[超级腌梅子]是下官仅存的希望了。""求求您,下官与家母相依为命啊!"眼珠子布满血丝的官员们,如同亡灵一般紧紧揽组他的官服。
"老、老夫根本没有这种玩意儿!是谁无凭无据到处造谣的!"
霄太师极力表示愤怒,但众人听来只觉得他想独占这个万灵丹。
因为,即使在怒不可遏之际,霄太师仍然坚持毫不放开罐子,如何恳求也不愿让人瞧瞧罐子里的东西,如此一来反而更加增添谣言的真实性。
于是,霄太师只得沦落到被杀气腾腾的官员们追着整个朝廷满场跑的下场。
"哼、活该!"
刘辉边在奏折上署名,边冷哼道。
"那个臭老头最好吃点苦头,给孤记住——"
——散播[超级腌梅子]谣言的正是刘辉。
谁叫霄太师老爱欺负他,他早就想机会好好整整霄太师,正好逮到这个意想不到的契机,这真是天赐良机。
"……唔哇——看来陛下的脾气愈来愈暴躁了。"
一旁见状的楸瑛对着绛攸窃窃私语。
"总觉得他这副模样、像是戒断症候群发作了。会不会有危险啊?"
"我说啊、只不过见不到一个女人而已又不会怎样?少没出息了!"
"绛攸,此话差也,千万不可小看初恋的威力,不过看到他另一面的表现,不得不承认他与他那位王兄的确具有血缘关系。"
"……没错。"
"他根本不知晓他的特效药,成天在同一座王城里四处奔波,
只顾着跟霄太师闹别扭。该说他可怜呢?可悲呢?还是可笑呢?"
从楸瑛的表情判断,其中的感情比重大约是一比一比八吧。
"——说话小声点,秀丽再三叮咛不能走漏消息。"
"知道了,知道了!她的作风就是懂得划清界限,不过我比较意外的是,她居然在还没听到日薪金额多少之前就答应接下工作。"
经常到处兼差的秀丽,对于身为雇主的黄尚书所具备的能力水平有着正确的认知。他能够迅速看出一个人的程度,并且确切地分派适当工作。乍见十分严格,但绝对不会提出无理的要求,所指派的一定是只要对方全力以赴便可完成的工作。然而其间的区别仅仅为一线之隔,因此对方常常觉得自己被上司虐待。即使认为不合理,只要努力去做一定可以完成——这就是他所指派的工作内容。
秀丽可以理解绛攸所提及许多官职高高在上的人纷纷提出辞呈的原因。位高权重的朝廷大官,恐怕鲜少被如此使唤吧。向来轻松惬意下达命令的人,一夕之间沦落到事必躬亲、四处奔波的地步,也难怪自尊心愈强的人愈是断然拂袖离去。
(……更何况,对象是这个人。)
被这个人使唤与被霄太师等人使唤,其部属的精神状态恐怕会呈现截然不同的差异。
老实说,秀丽在第一次见到此人之际、也是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的确是我目前为止所见过最怪的怪人之一。)
秀丽回想起十天前的事情,不禁有感而发。
"户、户部尚书的杂役!?"
听到工作内容,秀丽大吃一惊。
"等、等一下等一下请等一下!这么重要的工作……"
"别担心,不是像那种必须处理政务的吃重工作,只是单纯打杂而已,递送公文到各省部门、整理公文资料等等。"
"哦……这样就没关系……。那我的打扮是不是……?"
"是的,请你换上僮仆的服装。"
绛攸由上到下端详秀丽,面不改色地颌首:
"放心好了,[绝对]看不出是女的。"
——秀丽闻言不知该大声抗议还是该失望沮丧。
可悲的是,当秀丽梳上男髻,换上男装,外表怎么看都十足像个可爱的少年。都这把年纪了仍然是该大的不大、该小的不小,一副发育不良的身材,却也因此才有办法胜任这项特殊任务,愈想愈觉得悲哀。
"……对了,请问户部尚书是个什么样的人?"
匆匆换上僮仆打扮的秀丽,踩着碎步紧跟在高了她足足一个头的绛攸身后。走在最后面的是稍微修整过胡须的燕青,手持长棍,好奇地左顾右盼。他坚持不剪发也不剃须。
"这个嘛……简单形容,这个人就是能干、怪异、神秘。"
“——啊?”
“他的才能是众所皆知,据传他与我的顶头上司并列为公认的宰相继任人选,实力与才能都是真材实料,人手虽少却将户部治理得有条不紊,在他成为尚书之后,国家财政明显改善不少。”
“……可是我们家却因为户部的官员并未按照规定发出薪饷,而吃了不少苦头。”
“那大概是前任尚书的缘故吧,前任尚书行事敷衍、不负责任,导致国库日渐空虚,黄尚书大人继任之后大力改革,而前任尚书则因监守自盗、中饱私囊,自己的荷包一反国库的空虚,反而迅速成长,最后遭到革职。黄尚书大人继任之际,前任尚书留下来的旧帐全由他概括承受,邵可大人的无怨无悔对他来说是一种支持,或许金额不多,但黄尚书大人应该已经按时给付固定薪饷才对。”
“……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
逐年减少的俸禄不知从何时起开始保持原状,当时秀丽只是单纯为了俸禄不再减少而雀跃不已,想不到还有这层内幕。
“此人名为黄奇人,来自黄家,性别.男,年龄、长相与声音均不详。”
“……啊?您刚刚说什么?”
“黄奇人,来自黄家,性别.男,年龄、长相、声音均不详。”
绛攸语气平淡地把话重复一遍。秀丽显得踌躇,不知这番话的重点为何。这个荒诞的讯息也让原本四处张望的燕青不自觉转过头来。
“……呃、奇人是、形容一个人很奇怪的那个奇人吗?”
“没错,你真清楚。”
“……其实我是说笑的。”
“的确是事实没错,不过这不是他的本名。根据我长官的说法,因为周遭许多人总是以奇人怪人称呼他,所以某天他决定把自己的名字改为奇人。从此以后无论名、印信甚或报上姓名之际一概自称黄奇人,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他的本名了,连我也不清楚。”
这番话听来很有蹊跷,再问下去有种不妙的预感,不过纵使只是临时的工怍,好歹也是即将成为自己主子的人,所以秀丽小心翼翼地继续问道:
“……您说,年龄、长相、声音均不详,但这不是太不合理了吗?”
绛攸以手抵住下巴,经过片刻才摇首。
“与其在此慢慢说明,不如实际见上一面来得直截了当,等见着面你就会明白了。”
“……???”
“哦——朝廷这个地方原来还有这么有趣的人啊!对了,李侍郎大人。”
一直乖乖跟着后头的燕青豪爽地笑着询问。
“您说两刻钟就能抵达户部,但现在已经快一个时辰了,还没到目的地吗?”
——这一天,不用说又多了两人得知绛攸严重的路痴毛病。
然后就在死鸭子嘴硬的带路人连累之下,秀丽等人很倒霉地错过约定时间而且迟到许久,结果换来黄尚书冰冷无比的言语相待。
“不需要讨论迟到的问题,现在马上给我回去!”
黄尚书转过身代表他的话到此为止,秀丽则哑然凝望着他,完全不理睬拼命从中回旋的景侍郎与绛攸,因为……
(……的确是个怪人没错。)
——这个人居然戴着面具。
“说的也是——、的确是年龄、长相、声音均不详。”
秀丽将公文送达鸿脯寺,又到府库向父亲借书,碎步匆匆走在返回户部的路上,身旁的燕青双手抱了几十轴卷帙。
"会吗?我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秀丽原来笼罩着阴霾的小脸转眼绽开笑容,其变化明显之快令旁人也大吃一惊。
还不等人说明具体的工作内容与报酬,她便不假思索表示:
"——我接!我要接!"
忆起她毫不犹豫的表情,绛攸不禁莞尔一笑。
"——这才像秀丽。"
"……奇怪,看到你对待秀丽姑娘的态度,我差点就忘记你其实是讨厌女人的。"
"因为我不当她是女人,当她是徒弟。"
"徒弟啊。"
楸瑛窃笑道:
"我说,我那可爱的徒弟目前情况如何?"
"工作努力、毫无怨言,着实帮了很大的忙,景侍郎大人甚至特意前来道谢。因为到目前为止,除了景侍郎大人以外没有人可以在黄尚书大人身边待上超过三天时间,黄尚书大人一得知同行的燕青壮士并非武官,立刻颐知气使地把他当成下人使唤。"
楸瑛嗤笑出声。
"——亏你想得到这个主意,居然把秀丽姑娘安排在人手不足的户部——而且还担任黄尚书大人的专用杂役,先是进宫成为贵妃,现在又女扮男装当起童仆,哎呀呀——生活真是过得多彩多姿啊,这下在黄尚书大人底下工作,恐怕很难有好日子可过了。"
楸瑛想起关于户部与其长官黄尚书的众多传言。
"精明干练无人能比,脾气古怪却也无人能比,加上那身极端诡异的打扮与用人手法严格苛刻,使得许多职位愈是高高在上的官员愈想提早退休,因此素有魔鬼户部之称,还有那一身是迷的黄户部尚书大人——"
觑了觑正在纸上胡乱涂鸦,一副自暴自弃模样的国王。
"看来今年恐怕是秀丽姑娘这辈子最多灾多难的一年了。"
"——接下来,把这些公文按照日期排好!把那边三个书架整理一下!马上到那边的公文夹找出这十册卷贴,摆在桌案旁边!堆那边的纸类全部丢掉!到府库借出这本,这本跟这本共三本书,另外归还这五本书!顺便把着封信送到鸿麓寺,到时传话给他们的长官:"竟然提出这么离谱的预算案,敢情你脑子有问题吗?"记得务必一字不漏。——以上。"
含糊不清的声音一口气下达全部指令,秀丽暗地整个脸都绿了,但表面上仍然面不改色,恭敬地点头。
来到这里工作已经十天,这样的工作量早成了家常便饭,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景侍郎不时内疚地觑着秀丽,但他自己的工作量也是相当繁重,成天忙着处理这些事务。此外,在"只要是能站的,连熊也得工作"的原则之下,燕青也是被分派到大量工作,不得不四处奔波处理跟他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事情。
黄尚书的确是秀丽多年的工作经验当中,驱使部下与家仆最为严格苛刻的长官。完全连个喘息的时间也没有,工作一件又一件接踵而至。
(……不过从许多层面来看,这个人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秀丽一边处理被分派到的工作,一边有感而发地如是想着。黄尚书正伏案批阅堆积如山的公文。他向秀丽下达指示之际连头也不抬一下。一面批阅公文又能井然有序地下达那么多指示,足见其才智的确高人一等。
(工作分配能力也相常优秀。)
经常到处兼差的秀丽,对于身为雇主的黄尚书所具备的能力水平有着正确的认知。他能够迅速看出一个人的程度,并且确切地分派适当工作。乍见十分严格,但绝对不会提出无理的要求,所指派的一定是只要对方全力以赴便可完成的工作。然而其间的区别仅仅为一线之隔,因此对方常常觉得自己被上司虐待。即使认为不合理,只要努力去做一定可以完成——这就是他所指派的工作内容。
秀丽可以理解绛攸所提及许多官职高高在上的人纷纷提出辞呈的原因。位高权重的朝廷大官,恐怕鲜少被如此使唤吧。向来轻松惬意下达命令的人,一夕之间沦落到事必躬亲、四处奔波的地步,也难怪自尊心愈强的人愈是断然拂袖离去。
(……更何况,对象是这个人。)
被这个人使唤与被霄太师等人使唤,其部属的精神状态恐怕会呈现截然不同的差异。
老实说,秀丽在第一次见到此人之际、也是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的确是我目前为止所见过最怪的怪人之一。)
秀丽回想起十天前的事情,不禁有感而发。
"户、户部尚书的杂役!?"
听到工作内容,秀丽大吃一惊。
"等、等一下等一下请等一下!这么重要的工作……"
"别担心,不是像那种必须处理政务的吃重工作,只是单纯打杂而已,递送公文到各省部门、整理公文资料等等。"
"哦……这样就没关系……。那我的打扮是不是……?"
"是的,请你换上僮仆的服装。"
绛攸由上到下端详秀丽,面不改色地颌首:
"放心好了,[绝对]看不出是女的。"
——秀丽闻言不知该大声抗议还是该失望沮丧。
可悲的是,当秀丽梳上男髻,换上男装,外表怎么看都十足像个可爱的少年。都这把年纪了仍然是该大的不大、该小的不小,一副发育不良的身材,却也因此才有办法胜任这项特殊任务,愈想愈觉得悲哀。
"……对了,请问户部尚书是个什么样的人?"
匆匆换上僮仆打扮的秀丽,踩着碎步紧跟在高了她足足一个头的绛攸身后。走在最后面的是稍微修整过胡须的燕青,手持长棍,好奇地左顾右盼。他坚持不剪发也不剃须。
"这个嘛……简单形容,这个人就是能干、怪异、神秘。"
“——啊?”
“他的才能是众所皆知,据传他与我的顶头上司并列为公认的宰相继任人选,实力与才能都是真材实料,人手虽少却将户部治理得有条不紊,在他成为尚书之后,国家财政明显改善不少。”
“……可是我们家却因为户部的官员并未按照规定发出薪饷,而吃了不少苦头。”
“那大概是前任尚书的缘故吧,前任尚书行事敷衍、不负责任,导致国库日渐空虚,黄尚书大人继任之后大力改革,而前任尚书则因监守自盗、中饱私囊,自己的荷包一反国库的空虚,反而迅速成长,最后遭到革职。黄尚书大人继任之际,前任尚书留下来的旧帐全由他概括承受,邵可大人的无怨无悔对他来说是一种支持,或许金额不多,但黄尚书大人应该已经按时给付固定薪饷才对。”
“……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
逐年减少的俸禄不知从何时起开始保持原状,当时秀丽只是单纯为了俸禄不再减少而雀跃不已,想不到还有这层内幕。
“此人名为黄奇人,来自黄家,性别.男,年龄、长相与声音均不详。”
“……啊?您刚刚说什么?”
“黄奇人,来自黄家,性别.男,年龄、长相、声音均不详。”
绛攸语气平淡地把话重复一遍。秀丽显得踌躇,不知这番话的重点为何。这个荒诞的讯息也让原本四处张望的燕青不自觉转过头来。
“……呃、奇人是、形容一个人很奇怪的那个奇人吗?”
“没错,你真清楚。”
“……其实我是说笑的。”
“的确是事实没错,不过这不是他的本名。根据我长官的说法,因为周遭许多人总是以奇人怪人称呼他,所以某天他决定把自己的名字改为奇人。从此以后无论名、印信甚或报上姓名之际一概自称黄奇人,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他的本名了,连我也不清楚。”
这番话听来很有蹊跷,再问下去有种不妙的预感,不过纵使只是临时的工怍,好歹也是即将成为自己主子的人,所以秀丽小心翼翼地继续问道:
“……您说,年龄、长相、声音均不详,但这不是太不合理了吗?”
绛攸以手抵住下巴,经过片刻才摇首。
“与其在此慢慢说明,不如实际见上一面来得直截了当,等见着面你就会明白了。”
“……???”
“哦——朝廷这个地方原来还有这么有趣的人啊!对了,李侍郎大人。”
一直乖乖跟着后头的燕青豪爽地笑着询问。
“您说两刻钟就能抵达户部,但现在已经快一个时辰了,还没到目的地吗?”
——这一天,不用说又多了两人得知绛攸严重的路痴毛病。
然后就在死鸭子嘴硬的带路人连累之下,秀丽等人很倒霉地错过约定时间而且迟到许久,结果换来黄尚书冰冷无比的言语相待。
“不需要讨论迟到的问题,现在马上给我回去!”
黄尚书转过身代表他的话到此为止,秀丽则哑然凝望着他,完全不理睬拼命从中回旋的景侍郎与绛攸,因为……
(……的确是个怪人没错。)
——这个人居然戴着面具。
“说的也是——、的确是年龄、长相、声音均不详。”
秀丽将公文送达鸿脯寺,又到府库向父亲借书,碎步匆匆走在返回户部的路上,身旁的燕青双手抱了几十轴卷帙。
“据说黄尚书大人从来不在人前拿下面具,不晓得是从何时开始,只知道察觉之际他已经戴起面具,众人也不便深究原因,就这样因循苟且地度日,如今又加上身处六部长官之一的高位,根本没有人有胆叫他拿下面具。”
“……我可以明白大家不便追究的心情……不过我实在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戴面具的时间至少可以回溯到十年前,这十年来此人一直是个谜。
在他戴起面具以后进宫的官员对他的年龄、长相均不了解,也由于面具阻挡之故,无法听清楚他原本的声音。当然,现在朝中仍然有些官员还记得在他戴上面具之前的模样,但不知为何这些知情之人对他的相貌绝口不提。大家口径一致地保持缄默,因此事情发展迄今,提及他的真面目似乎已经成为整个朝廷的禁忌。
“……这阵子我发现一件事,他的面具好像每天都不太一样……”
“啊,原来不是我心理作用的关系,我也觉得面具上的花纹有些微妙的不同,不晓得他手边有几副那种怪里怪气的面目?”
只要不至于造成危害,秀丽向来不会干涉别人的兴趣,但对于此事的好奇心却特别旺盛。
“……为什么要戴面具呢?”
秀丽感觉这是一个神秘的谜团,燕青卸不假思索答道:
“好像是因为那张脸的关系被女人甩掉的缘故吧。”
“什么!?”
“呃,我也是听说的啦!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黄尚书现在似乎仍然是孤家寡人一个。”
秀丽纳闷着燕青是从何获取这些情报,对其内容更是感到诧异万分。整个思绪转而同情起黄尚书。
“这样啊……那、那真令人遗憾。但一个人的长相是与生俱来的,以貌取人的姑娘实在太肤浅了。”
秀丽忆起黄尚书的面具。原来如此,戴上面具并非出于个人嗜好,而是为了隐藏那张无法见容于世人的皮相吗……?可是可是!一个人并非只有外表而已。
“虽然黄尚书很会使唤人,但我觉得他应该不是坏人,头脑聪明、又有地位又有财富,假如当上他的夫人,下半辈子就不愁吃穿了。”
“……最后一句才是你的真心话对吧!”
“什么话,钱可是很重要的!”
燕青揶揄地笑着。他的目光亲切和蔼,即使见面仅有短短十天,秀丽感觉他就像一位年纪比自己大上许多的兄长一般。
“不过话又说回来,小姐,你的确很努力,觉得这个工作开心吗?”
“恩!”
秀丽顽皮地抬望燕青。
“燕青你也一样,明明被人使来唤去、忙得不可开交,却从来没看过你露出厌烦的表情。”
“嗯~因为我以前曾经有意参加考试。”
秀丽闻言不禁杏眸圆瞠。国试为国家中枢机关任用中央官吏的考试,准试则是各州任用地方官吏的用人考试。一旦考取大多终身在当地州府任职。
“你想当州官?而且还是文官?”
“恩、是啊。”
“但你放弃考试?”
“其中有很多因素。”
“现在努力准备应该还来得及呀。”
秀丽嘟囔着,燕青思绪一转,随即敲了秀丽的额头一记。
“……是啊,我也这么想,那我就跟小姐一起努力好了。”
每当四天一次的聚餐之日,秀丽总会在餐后向绛攸请益。她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对着绛攸表示,她觉得先前和刘辉一同上课之际,绛攸讲课的内容非常有趣,没想到绛攸的授课态度远比想像之中来得更为严谨认真而且一丝不苟。
“——绛攸大人好严格,每次都出一大堆习题。”
“哦,难怪小姐的寝房总是到了三更半夜还灯火通明,原来是忙着应付习题啊。”
“啊、你怎么知道?”
“静兰吩咐我要保护小姐。”
“只限白天而已吧。……希望今天静兰也能平安回家。”
“那小子没问题的。”
秀丽往上觑着语气直爽的燕青。——燕青这种个性的人会与静兰结识让她有些意外。纵使不曾当面询问两人之间的关系,但看得出来他们的互动相当熟稔。
静兰平时待人态度温和有礼,却习惯与人保持一定距离。
(太好了……)
对于静兰能够结识足以跨越这条分界线的朋友,秀丽感到十分欣慰。
宋太傅盯着被绑成一团的数名男子,不禁眉心纠结。
“他们也是茶州通缉的山贼。”
负责统领右羽林军的白大将军确认过部属递来的通缉名单,随即板起面孔。
宋太傅这阵子才开始率领羽林军负责城外的治安工作,不过这数日以来,不知哪位善心人士常常先行替他们逮捕盗贼,于是每天早晨均会在某处小巷口发现一群被捆绑成堆的男子。
“得来全不费工夫固然值得庆幸,但是……总觉得这样好象……”
“多管闲事!”
宋太傅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眉间青筋突起。
“到底是哪个不知好歹的,破坏老夫的兴趣!”
“对!就是这样没错!难得想摩拳擦掌好好表现一番,却被这个程咬金给毁了,到底是哪个不识相的家伙多管闲事!要是被我知道这个人是谁,非狠狠抱怨几句不可!”
相较起语气粗鲁、臭味相投的两人,静兰则显得相当冷淡。
他原本就对捉拿盗匪没有兴趣,甚至还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叫燕青来接这份工作,自己无论如何都应该留在小姐身边才对。
每天夜晚短暂的相聚时刻,秀丽都会详细描述她在朝廷的情形。见她如此开心,自己也感到高兴,然而眼见一旁应和的燕青而非自己,感觉挺不是滋味的。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位置被别人取代实在很不好受。时而郁闷时而焦躁,心情总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奇怪的是刘辉那时并不会这样。
察觉到自己陷入千头万绪,静兰面露苦笑。
(……原来我也成了[一般人]了。)
忽地,普照的阳光黯淡下来。
抬首望去,天空正急速转为阴暗,耳边传来远处隐约的雷声。
“啊、快要下雨了。”
白大将军左顾右盼,想找处屋檐避雨。
逐渐扩散的乌云开始降下雨滴,顷刻间化为犹如整桶倒出的倾盆大雨。
此时天空一亮,划过一道眩目的闪光,以及轰隆雷声——。
“静兰!你还杵在原地干吗!!不要命啦!想遭雷劈吗!?”
肩头被人一拉,静兰回过神地抬起脸。
“……白大将军……”
“快过来!否则就把你编入右羽林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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