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3千大学生争当清洁工：为了编制宁扫大街(图)

阿空

/ N% l3 J' _' P& T  N$ Grs238848.rs.hosteurope.de
2 W, S, y' o* ?* ?' v& m4 q1 I年轻人前所未有地迷恋上了体制内的生活。2012年9月15日，河南三门峡，一处公务员考试考场外的长龙。 （孙猛图）
1 Y$ j. {! R& f  d) u6 g* C5 m4 V, ~6 f1 l" w; \6 }. ^8 k" T
编者按/ T5 e$ T& t) D' ~/ B! @( \% h

( f" h! C2 T- _“人岗匹配”是现代人力资源管理的基本原则，而人才流动的基本规律是：劳动力总是从价格低的地方流往价格高的地方。人在德国 社区$ M' P. O& p' m2 r+ L/ o# @% W

: }5 W0 V6 o' d! x8 L一边是大学生就业难的现实，一边是“编制内”稳定、有福利保障的诱惑。于是，研究生、本科生争抢清洁工职位的现象，也就不难理解了。
0 ^" P1 B9 Y3 F* w" Y9 l* O人在德国 社区$ \) I1 R+ j6 ~
哈尔滨市招聘457个清洁工引来1万余人报名，其中近三千人拥有本科学历，25人拥有统招硕士研究生学历。“事业编制”，是此次招聘最大的亮点。
4 D( e; w. s' r5 E3 Urs238848.rs.hosteurope.de0 `& w! B6 D$ `' ?# E7 J
“没有拒绝的勇气”
- a8 \9 X7 P6 S0 z: j7 ^人在德国 社区
! d$ J7 C8 t" H, E  W4 V5 B一家培训机构甚至针对本次环卫系统招聘推出了基础精讲班，优惠价580元。
! z* [& j  X" Y# e4 q0 ^人在德国 社区+ f) g; ]" k. C
决定竞聘成为一名环卫工人前，佟鹏用了半年的时间证明：自己的本科文凭“根本不值一提”。人在德国 社区2 q' a1 k& B; v0 @. R0 |% y+ f4 A5 I1 {
% y8 P) y5 g4 w3 {
2012年6月，他从哈尔滨一家三本院校毕业。原以为好歹也是个本科生，找份工不难。一次次失败却敲碎了他“仅有的尊严”。/ @) l/ T. U, H% G5 K3 J8 [
! J8 q# {- a' X* x' ~+ \/ G
6个月里佟鹏换了3份工作：在一家化工企业制作大大小小的罐头；在药厂做仓库管理员，守着一屋子五颜六色的药盒子；在保险公司做文员，“就是跑腿送传单”。
: x+ A/ X5 v. G( Q& ^8 ?  V人在德国 社区. b4 J5 e$ c2 ]$ j
枯燥，朝不保夕，是佟鹏最大的感受，每月不超过1000块的工资，也让他觉得“没有未来”。
4 h1 \! o5 Z3 w/ V
/ ^; O+ R4 G3 S- V于是2012年9月，母亲兴奋地拿着报纸走进屋，把“哈尔滨招事业编制环卫工”的新闻塞到他眼前时，他觉得“好像没了拒绝的勇气和力气”。$ k- p; ^* J1 G! m0 S! v* f$ ?
rs238848.rs.hosteurope.de4 N! X! c! E7 j6 T
母亲仔细研读了招聘公告，发现了最为闪光的四个字：“事业编制”。rs238848.rs.hosteurope.de; k. R$ b. u7 S' a. f! A2 c& d

6 k" \* |- G# x+ u0 h“这就是给政府干活。”母亲劝说儿子，“扫大街有啥的，政府不垮，我们不垮。”
- i7 _. B9 e6 H( V; A" y) \! ~' `
! s1 |( U2 E$ A! N' V& ^人在德国 社区大学里弹了四年吉他、喜欢重金属音乐的佟鹏，最终决定听母亲的话。他累了，也想通了：“努力拼搏并不是让梦想实现，只是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4 i; T) w5 R) K- u2 T
/ C" P5 c4 P2 a8 q7 N10月中旬，哈尔滨城管局公布报名结果：457个工勤技能岗位，却引来1万余人报名，最终缴费成功的7186人中，拥有本科学历的2954人，占41.11%；25人拥有统招硕士研究生学历。' z" C0 @0 i, }, f1 z! w& c6 _# s

: [" }" ^  ?9 A" {: H4 }& N+ Y4 O南岗区城管局计划招聘20名清洁员，有721人报名。佟鹏被吓到了：“要当个清洁工也这么不容易！”
8 j* u9 S) t1 l( h; \  A# b$ W+ z$ Q' ~' z/ b) K0 K) `
哈尔滨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设立的两部咨询热线，每天都接到近千个咨询电话。因为报名火爆，招聘单位不得不将报名时间延长一天。/ A5 F, r( z3 \& Y3 t. `- ?3 I
人在德国 社区8 u$ x5 L7 N. q1 D; j
一家培训机构甚至针对本次环卫系统招聘推出了基础精讲班，优惠价580元。
) U- A6 U' F4 y7 w人在德国 社区: Z$ n- m! Z0 ~9 V: u2 w& h
26岁的张兰迪也是报名者之一。他花了25元钱，在淘宝买到一份《2012年哈尔滨市环卫系统岗位所需知识复习备考资料集》。随后在网上留下了号码，称“可以免费送给大家一些题库”。$ t, V, w9 F- {  \. L
* W- [# J+ ^$ {" Y: U$ a
短短3天，先后有一百多个网友向其索要复习资料，“大部分都是哈尔滨的大学毕业生”。
6 \5 c0 K- G. A4 Nrs238848.rs.hosteurope.de6 w: S/ m- ?4 Y; }
仔细研究后，佟鹏明白了这次招聘为何这样“火爆”：第一，有事业编制，这意味着“再差的萝卜都有个坑”；第二，解决哈尔滨户口；第三，3年考核优秀，可以转为管理岗位。
: g; `! I" [3 `+ A* r" Q
$ r# E5 k: q9 X% s佟鹏白天在公司看着一群保险业务员“焦急得内分泌失调”的脸，晚上则早早回家，开始看各种复习资料。
! ^' b; z& W7 o  y  l人在德国 社区人在德国 社区0 D" C: ?: A1 M. U: M2 h. t+ j
他看得最多是一套《环卫系统专业知识试题集题库》，印象最深的是一道是非题：“清道工人清扫道路时，扫帚是否要推着走。”
9 r' Z, d1 P+ \  K1 i: L9 U/ ~1 e$ C
2 Z0 b% y" ~* ?% Z* w“简单，但要认真对待。”佟鹏说，“很多人说我们没有追求，‘编制’就是最大的追求。”rs238848.rs.hosteurope.de7 b, P* ^" d! {3 L4 k8 K

7 _/ _: T0 X2 X人在德国 社区“安定感”. H& N  o+ y3 E! y* Y

& n# ]; V; `1 F8 M5 s“有编制能当官，没编制不能当官，这是本质区别。”  S0 G- v5 L0 O* n$ {' \- m
rs238848.rs.hosteurope.de) ]: H1 [2 H, }: T% T; ]
事业单位的概念产生于新中国建立之初，一般指提供各种社会服务的组织，有着典型的计划经济时代特征：政府直接组织、管理与投入，也能最大程度保证政府意志的实施。rs238848.rs.hosteurope.de, A6 Z- U$ n7 n9 \2 g; g0 w8 u

( @1 Y3 }7 R- M数十年来，事业单位已然成为一个庞大的组织系统——中国现有全部事业单位约130万个，纳入政府事业单位编制的人员近3000万，各项事业经费支出占国家财政支出的30%以上。人在德国 社区0 j# J( c+ K4 V& X6 i7 I+ F' S

# E! P6 H( Y! q+ p人在德国 社区作为老工业基地的哈尔滨市则拥有事业单位近8000个、职工近20万人，是党政机关总数的近5倍。
; }7 {1 Y9 V$ J  L人在德国 社区
( U" X, X4 \7 d* @2 `26岁的刘林是哈尔滨市宾县宾西镇政府办公室的一名编外职工。工作2年来，他每天都能感受到“不能入编”所带来的不安定感：没有具体工作，“领导安排啥就干啥”；也没有社保，没有晋升空间，甚至工资也不按月发放。
. F# q$ ~3 m2 O
4 _& w2 w7 W, u7 Brs238848.rs.hosteurope.de于是他选择放弃政府内部的清闲工作，参加这次招聘，试图成为一名城管局的清洁车驾驶员。人事编制是他唯一在乎的东西，“有编能当官，没编不能当官，这是本质区别。”
6 D: n3 k: T/ V6 D- N, G  N/ O
: L% @! W  ~*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将人生希望寄托在挤进“公家的单位”：2011年哈尔滨公开招聘市属事业单位工作人员，388个岗位，共有8723人参考，其中东北烈士纪念馆招聘1名讲解员引来1300人报考，成为竞争最激烈岗位。
1 T* m( \" Y5 n6 Srs238848.rs.hosteurope.de" i5 k0 U, J+ z. Q5 O+ q
社会学家孙立平曾撰文指出，到2006年底，全国机关事业单位人员退休金平均高出企业两倍多，随着津补贴改革的到位，差距还将进一步扩大。人在德国 社区) |0 |2 q8 U  s2 y; ?! ~

% v  w$ b+ g: R) g- T人在德国 社区哈尔滨城管局现有八千余名一线环卫工人，其中高中以上学历的不到10%，年龄在50岁以上的占62%，70岁以上的占23%。哈尔滨城管局环卫办副主任王勇由此对招聘寄予厚望：“我们希望提高环卫工人的素质。”9 N! L* h4 _1 g

! f9 j* e, Z0 f4 O* |8 _0 t对于应聘的火爆，哈尔滨城管局环卫办环境科科长李一也很意外：“我们以为有一两千人应聘就可以了，没想到一万多人报名。”
6 L; C# B. [. [# ]% B  }9 V
% ^1 O' p/ D# s& ~/ h( Q) S李一坦承，事业编制是这个岗位最大的诱惑。为了防止人员流失，城管局也下了一道“紧箍咒”：被聘人员首次签订的聘用合同不得低于5年期限，一旦离开岗位则取消事业编制。
4 }& {1 N( E7 \* E7 ]- nrs238848.rs.hosteurope.de% H3 O% V$ p6 m! D3 M# F9 j7 p
作为这批应聘本科生、硕士生的前辈，哈尔滨南岗区家政广场作业队的队长刘玉梅，同样担忧年轻人会“中途逃掉”：她每天3点起床，4点到岗，人均要负责7000平米的清扫面积，每天八九个小时都得站着。  c6 w0 V7 }* v8 d2 v
人在德国 社区. M5 V1 R1 e& E' P# V& G
刘玉梅做环卫工人18年，是一百余人的作业队里唯一的在编员工。临时工每月拿1600元，她每月的工资是2200元，“刚够煳口”。* z9 o: P, \2 Q& I# T
人在德国 社区7 Y) O6 o8 o# i* Y3 m( d" n
在她眼里，这份工作唯一的安慰就是稳定，“老了能领一份退休金”。刘玉梅一直忘不掉一个六十多岁的临时工，扫不动地了，却又穷，只能回家继续种地。. u6 {" F4 y) X

' z. \( ]8 r0 R/ W) i# v' G如今，稳定对于23岁的佟鹏来说，也成了最为稀缺的资源。他期待着“旱涝保收的一生”。! X0 D8 @% t) @- ]  y

/ {5 u$ E1 }" o; ]rs238848.rs.hosteurope.de报名后，佟鹏常会在路上观察清洁工人如何工作，看着那些“大都40岁以上的老临时工”，他总会安慰自己：“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临时工，我是会有编制的。”( h  j* e" ~7 A1 \. I3 z6 R' L! X
7 i7 R( Y* Y# P1 k$ L5 [: {' c
激动的母亲
, B2 w& W( w! P& M+ Q. S人在德国 社区rs238848.rs.hosteurope.de; x5 `+ {/ [8 [/ c/ \+ x7 i
“那个‘事业单位’怎么也比小摊大吧。”9 U* I( S7 q  e+ Q; r0 J4 ^
4 y6 Q5 `5 B" `
22岁的李胜峰选择竞聘环卫工人，是因为母亲的一番劝说。46岁的母亲在集市卖衣服，小摊只有“双手张开”那么宽，母亲很激动：“那个‘事业单位’怎么也比小摊大吧。”
( U* k, H' Z' e% w2 t/ k+ r. d+ l$ a% i9 o' ]$ Z
今年刚从大庆职业学院毕业的他最初并不愿报名。7 R* v$ r' n( |! K! ~
rs238848.rs.hosteurope.de. M4 U8 _) w& F& r
1990年，李胜峰出生在一座老工业城市，母亲是一家大型服装厂的职工，父亲则与爷爷同在一家80年代曾辉煌一时的机械维修厂工作。" z& X  u5 Q% m# s+ }1 A! p
rs238848.rs.hosteurope.de0 |* l$ @% x, o3 T) G2 x
然而1990年代末，中央提出三年搞活国有企业，下岗的风波随之刮到了父母所在的城市。$ T5 k8 i2 k5 F3 X

2 v$ C$ l0 _  _8 ~3 i, F李胜峰还记得小时候，父亲总会自豪地对他说：“我们一家都是国家的工人。”他没想到一夜之间，全家人手里的“铁饭碗”轻易就被人夺走了。& |: f1 z. P8 Q9 {

3 L2 ?3 L( E" r" s- E5 I0 krs238848.rs.hosteurope.de无奈下，母亲只能摆摊卖衣服，父亲则借钱买了一辆小货车，在城里跑运输。如今，李胜峰一家五口人仍居住在一套40平米的二居室里。- S6 ~( T) l2 v0 S7 C7 \4 a

6 b9 o% O" w9 |" H" F突变的家境，以及伴随而来的拮据生活，让李胜峰从小对“编制”、“铁饭碗”抱有怀疑及埋怨。母亲的一番劝说却让他没法反驳：“任何单位都能黄，国家还能黄了？况且环卫这种单位国家也不太可能舍弃吧？”
; K, Q9 ?1 }  Z4 J0 Y6 ^
; [0 Z2 A8 y7 g& w  e" f. Y/ c人在德国 社区摆摊卖衣服的母亲常会碰到淡季，有时一个月卖不出10件衣服。母亲反复地对儿子呢喃：“还是应该相信国家。”人在德国 社区, v: v+ l5 D+ {+ L3 N, V8 L6 C
3 R. ]: {* F, g( X3 Z; x
李胜峰认同了母亲的说法。这也源于他自己对社会的观察：毕业后，他先后做过机械维修、超市理货员与钢材管理员，最长一份工也只做了1个月。rs238848.rs.hosteurope.de$ x- n9 y" @& g9 s: W

; J8 C: t% V3 Q而他有个同龄的好朋友，父母在一家国有卷烟厂工作，朋友也被安排进了这个单位，如今每月轻轻松松六七千工资。
# \2 z! }2 A4 u2 r* a+ t
6 |. K9 W: C0 N2 M+ L“有钱的进卷烟厂，没钱的干清洁工。”李胜峰最后报了名，“但终归还算是国家的人，给国家打工。”
; p, b1 a8 D) C5 x人在德国 社区6 u& \: d6 \2 ^7 c
李胜峰没有想到的是，即使是环卫工人的岗位，也会吸引如此多的竞争者。" |! S- S. r  ?0 o" f0 |4 C

# g* k+ m, u2 B7 j26岁的张兰迪想要放弃在哈尔滨一家暖气公司的白领工作，因为“没有保障，也无法养老”。* l8 @: N" v( ~
! Y5 c/ q" S9 `8 s
开公交车的梁志伟每个月能挣5000元，他还是觉得没有养老保险的工作“太危险，不划算，都是硬着头皮干”。, J* w3 k/ i& u9 v5 q

4 a" Z; z( Y* V) ?人在德国 社区“养老”、“保障”几乎是报名者都会谈到的问题。李胜峰也一样，他的父亲快50岁了，和他每天在城里奔波的小货车也快报废了，刹车常会失灵。疲惫的父亲总对他说：“你还年轻，但要为以后打算了。”人在德国 社区+ O4 x2 J' M& ]
人在德国 社区8 X1 }  Y: }: L' e$ S, y5 D9 B
李胜峰确实也在做打算：城管局规定，3年考核优秀，可以转为管理岗位。“我愿意等，等前面的人都老了，我就能往上爬了。”5 P/ [0 g- |- K0 J# R. y9 Y

2 j. o  H3 R9 X% q（文中部分受访者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