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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庄，明末清初人，复社成员。清初，曾参加昆山抗清斗争，失败后一度改僧装亡命。尝作《万古愁》一曲，以血和泪谱写了肺腑深处的亡国哀思，驱除逆虏义无反顾的心声。作春秋以寓褒贬，陈正道以正人心，《万古愁》慷慨激昂，理明辞畅，语语透彻，字字惊心，为世所传诵，高士魏禧亦为之心折，谓足与《离骚》《天问》颉颃。煤山遗恨，千古悠悠!忠愤所激，鼎镬不避，《万古愁》纵横翰墨，淹贯古今，怒目横眉痛诋当时所谓之圣主贤相，借以泄鼎祚迁移，沧桑之际一腔悲愤之挚意。
《万古愁》本属曲类，和辄压韵，初读无味，久咏自知也。。。。
读者需对正史和野史了解比较多才更能明白曲中之意，有些地方还借鉴了传说。也许对历史不太了解的会觉得骂得平平，须得先将典故弄明白，然后才可看出这支笔是多么的利害。
万古愁
(清：归庄)
混沌元包，却被那老盘皇无端罗皂(口皂)，
生喇喇捏两丸金弹子，撮几粒碎琼瑶。
云是乌飞兔走，五岳也山号。并蛀几条儿蝎(虫界)虫路，控半掌儿蛙岑道。
黄河九曲来天上，江汉千支入海潮，弄这虚(木号)。
那老女娲断甚么拄天鳌？那老巢氏驾甚么避风巢？
那不识字的老包羲画甚么偶和奇？那不知味的老神农尝甚么卉和草?
更可根那惹祸招非的老轩辕，弥天摆下鱼龙阵，匝地掀成虎豹韬，
遂留下把万古杀人刀。
笑笑笑！笑那成天平地老唐尧，怎不把自己丹朱儿教导?
笑笑笑！笑那封山浚水老虞姚，终日里咨益稷，拜皋陶，
命伯禹，杀三苗，会玉帛，无萧韶，
到头来只博得湘江泪雨悲新竹， 衡岳枯骸葬野蒿。
试向九疑山前听杜宇，一声声不如归去唱到晓。
可怜那崇伯子股无毛，转眼儿被寒家滑吏夺头标，
找一出没下梢的禁死南巢。
那小子履真无道，听一个老耕夫把共主剿，
并云三宗享国能长久，七圣风流难画描。
谁知道六百年梦一觉冤家对，紧跟著。
琼台万焰青磷冷，只首孤悬太白高，方信道因果昭昭。
仗黄钺，阵云高，逞鹰扬，战血漂，谁知有同室鸱(号鸟)，
破斧兴谣，天显挥刀，只这些儿早被商家笑。
纵有那薄伐南仲，清风尹吉，岳降申甫，怎救得骊山一粲宗周燎！
咸关半夜催书到，泅滨片刻沦神宝。
试听那摇摇行迈黍离歌，依稀是渐渐麦秀狡童调。
笑笑笑！笑那喜弄笔的老尼山，把二百四十年死骷髅弄得七颠八倒。
笑笑笑！笑那好斗口的老峄山，把五帝三皇束的宽头巾说得没头没脑。
更有那骑青牛，谈玄妙，梦蝴蝶，汗漫通遥。
还提不起许多秦关楚峤，灵谭鬼笑。蛙鸣蝉噪，长言短调，
大都是扯宽皮斩不了的葛藤，骗呆人弄獭酪的圈套。
咸阳气正豪，六雀巢俱扫。
琅(王邪) 碑镌不了秦官号，绿云鬟状不了阿房俏，
人鱼膏照不了山泉奥，童女郎采不了长生料。
怎知一煞时有赤帝子蛇当道，巨鹿北，千戈倒；
函关上，旌旗耀；轵道旁，婴前导。
试看郑成阳三月彻天红，枉惹得关东六主泉台笑。
更有那莽亭长唱大风一套，遂做了汉家天子压群豪。
更有那小秦王胜枯棋几道，遂做了唐家大帝拥神皋。
更有那香孩儿相接知几老，遂向那陈桥古驿换黄袍。
当时将相萧曹，文学虞姚，草诏仪陶，共道金瓯无缺，玉烛长调。
谁知道郑丑巨君早摹拓了金滕诏，小曹瞒早逼写了山阳表，
砀山贼早凿开了九龙沼，五国城已预备下灯檠料，皋亭山明欺着孤儿藐。
只剩得未央春老，华清秋早，六陵树杳，
到如今狐踪兔迹，更何处觅五代六朝！
惟我那大明太祖定鼎金陵早，收貔虎，礼贤豪，
南征北讨，雾卷云消。将那个不见的山前山后洗剔得风清月皎，
将那个极天险的龙蟠虎踞妆足做东京西镐。
正是那南冲瘴海标铜柱，北碎冰崖试宝刀。
更喜得十七叶圣神孙子，一个个垂裳问道，食肝衣宵。
谁知有大孽牙风波闹，生儿个剪毛，换儿把短刀，不提防冲破了咸阳道。
望秦川旄头正高，望燕台(音：禅。左木，右“角”的字头，上“口”中“比”下“兔”)枪正摇，
半霎儿把二百七十年旧神京平踹做妖狐淖。
痛瘸痛！痛的是十七载圣明天子横尸在长安道。
痛痛痛！痛的是咏关雎颂徽音的圣母抛首在宫门没一个老宫娥私悲悼。
痛痛痛！痛的是掌上珍的小公主一剑向昭阳倒。
痛痛痛！痛的是有圣德的东宫砍做肉虾蟆。
痛痛痛！痛的是无罪过的二王竞填了长城窖。
痛痛痛！痛的是奉宝册的长信宫只身儿陷在贼营杳。
恨的是左班官平日里受皇恩，沾封诰，乌纱罩首，金带围腰，
今日里向贼庭稽颡得早。那如鬼如蛾的文人，狗苟蝇营，还怀着几句劝进表。
那不争气的蠢公侯，如羊如猪，尽斩首在城东(燠，但左面是“耳刀”)。
那娇滴滴的处子，白日里恣淫嬲。
俊翩翩的(左提手，右晋)绅们，牵去做供奉龙阳料。
更可恨九衢万姓悲无主，三殿千官庆早朝，便万斩也难饶！
没一个建旌旄下井陉张天讨，没一个鞭铁骑渡黄河使贼胆摇，
没一个痛哭秦庭学楚包，没一个洒泪新亭仿晋导，
没一个击江楫风涌怒涛高，没一个舞鸡鸣云静月痕小，
没一个拥孤城碎齿在雎阳庙，没一个喷贼血截舌似常山杲。
大都是黑夜风声尽遁逃，把青徐衮济拱手儿送得好。
夸定策号翼戴铁券儿光耀，倚狐朋树狗党甥姑般喳噪。
巴掌大的两淮供不起群狐吵，更半壁江南下不得诸公钓。
反让那古建州做了兴义帝的隆准公军容素缟，
可伶那图雪恨的将军做了绝救兵的李都尉辫发缨帽。
兀的不闷杀人也么哥！兀的不闷杀人也么哥！
尚敢贪天功在秦淮渡口把威风耀。
再不向汉南庭拜献投降表，再不向钱神国苦纳通年钞，
再不向醉乡中跪迸精(衣军，衣暴。kun1，bo2)。
拨尽了虎狼毫，椎碎了陈元宝，
万石君到处抛，椿先生绝了交，我自向长林丰草，
山溪海岛，一曲伴渔樵。
遇著那野衲子参几句禅机妙，遇著那老道士访几处蓬莱岛，
遇著那乞丐儿唱一回莲花落，遇著那村农夫醉一已回田家乐。
闷来时，登高山，凌绝壁，将我那殉社稷的君王和泪也把孤魂吊，
将我那没祭祀的小东宫奠一碗凉浆和麦饭也浇，
将我那死忠义的先生们千叩首，万合掌，便号啕哭倒。
春草生，夭桃笑。黄鹏鸣，竹影摇。
凉风吹，纤纤月色照寒袍。彤云布，六花绰约点霜毫。
倚梅梢柳梢，玩花飘叶飘，宿僧寮佛寮，听钟敲磐敲，
步山坳水坳，见日高月高，挂诗瓢酒瓢，对江涛海涛。
任意逍遥，物外游遨，勘破尘嚣，摆脱烦劳，到头来没些儿忧愁烦恼。
真个是大海龙，凌空鸟，翻身儿直透出碧云霄。
便有银青作饵，金紫为纶，恢天布网，密地张罗，
呸呸呸！我老先生摆尾摇头再不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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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1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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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2-6 1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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