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下半部分
  
   “不怕,我早说过她有抑郁症,如果长时间压抑又没人给她治疗,她迟早要自杀的,你大姐偏说我造谣,还是被我说对了。”曹柄林很自然的帮她把睡衣披在她身上,一年多没见了,她的身体变得有点陌生,这些陌生刺激了他,但说话和喘息又是熟悉。
  
   “那你可以看着我洗澡吗,我打开门,我怕住酒店你是知道的。”上官蓝哀求的语气。
  
   蜜月时去普罗旺斯旅行也是住酒店,出去游泳购物,回酒店时上官蓝泡在浴缸里,熏衣草覆盖水面,香气袅袅不散,蜡烛闪烁动人光芒,曹柄林就这样在门口看着,他知道上官蓝胆小,不敢一个人在酒店洗澡。
  
   回到今天,她一点也没变。
  
   上官蓝走入水池之中,浴缸里铺了粉红色的一次性罩子,上官蓝像在一个塑料袋里扑腾的金鱼。
  
   如果他跟自己说声对不起,就好了。
  
   曹柄林走过来,认真说道,“对不起,到现在我才回来。”
  
   从浴缸里出来,上官蓝又要了一次,跟医生做爱,想象他有巨大的针筒,刺进去,慢慢推,然后注射到体内,又痛又舒服。
  
   因为原本就生活在一块,所以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四目相对,关灯是没有情调的行为,所以开电视,一个孤岛,一个男人,挥舞一面旗帜,没有把声音打开,所以那个的男人喊的很吃力,即使这样,还是喊着我要我的家。
  
  是的,我们都要。
  
   上官红在医院里等到陈宏刚,跟他说了慧莲师太遇鬼差点死掉的事。陈宏刚厌恶的看了看躺在床上睡着了的老尼姑,心想这鬼怎么就这么没用,都没弄死她。
  
   陈宏刚是姐弟恋,上官红今年四十三,比自己大三岁,年轻的时候曾经一度迷恋这个女子,也佩服她的坚韧,父母去世后,家里一直都是她在撑着,这么大的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条,但还是老了,也罢,偶尔自己去玩玩还是愿意回来睡觉,用手抓着她的咪咪,很习惯。
  
   直到老尼姑慧莲的出现。
  
   危言耸听,怂恿上官红,单单是吃斋念佛也由得她,还拉扯上官红去修庙、捐佛灯、捐观音手。到处都是香味,香火的味,家里、公司办公室、床上……甚至她的身体从内到外都散发那样的香气。
  
   一干那事,上官红就说,三天以后,今天不宜。
  
   有客户要见,上官红会说,今日不宜会客,不能见风。
  
   签完了合同必说阿米托佛。
  
   陈宏刚恨死慧莲,所以他看见她,一点同情心也无,只是冷冷道,“什么时候回去?”
  
   上官红嗅到丈夫身上别的女人的味道,淡淡的,若有若无,心沉沉的,这个时候他还有空去找女人,但愿只是个品味不低的鸡婆,别是情人。
  
   “马上回去,费用我都缴了。”上官红说这话的时候陈宏刚的手搭上她的肩膀,心里也是一阵安慰,他的心毕竟还是放在自己身上的。
  
   没有回上官林勇的家,那屋子死了人,一股晦气,上官红是迷信的人,信佛不信鬼,但慧莲师太那惊惶失措的样子让她觉得惶恐,如果没有鬼,她为什么要拿刀子刺自己的膝盖,她疯了不成,无非是鬼迷心窍了。
  
   所以紧急家庭会议的地点改在公司楼下的一个茶馆,开了个大包厢,泡了乌龙茶,压压惊。是早晨,接到电话的人陆续赶来,其实人人都烦开会,但世界上没有开会,很多事情就没有着落,即使开了,也不一定能解决问题,就这样,会还得照常开着。
此岸风吹了... 彼岸人说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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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上半部分
  
   第一个到的是上官林勇,他睡的最香的时候被电话吵醒,展欢颜睡觉的时候嘴巴半张开着,让人忍不住想射点什么进去,凑过去吻了一下,她不知道,迟钝麻木的睡美人。
  
   到洗手间接完电话出来,展欢颜醒来了,坐在床上发呆。
  
   “这么早你多睡会,反正你也不用上班。”上官林勇走过来,抱了抱她,拥有她的身体,贪心的还想拥有她的灵魂。昨天的激情让他觉得释然,原来做自己爱做的事情的关键就是两个人都是要心甘情愿,否则哪有快感可言,心里又升起对死去的李珠润的愧疚,因为他太少关心这个名义上的妻子,他以为女人只要被男人要就好,不用关心她们要什么。展欢颜不同,她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就会直接说,换了让她舒服的姿势她就愉快的哼哼,简直是天壤之别,并不是关了灯都一样的说法。
  
   “好的。”展欢颜钻进被子,头埋在枕头里,似乎有点不高兴。
  
   上官林勇把她的头扳正,他的眼睛看着她的眼睛,嗯,鼻子上有一颗雀斑,可爱的,“我大姐要我们去开会,我会给你电话的。”
  
   展欢颜眼睛不眨一下,她根本没有听上官林勇在说什么,“你说我们是不是一夜情啊?你打算把我怎么办?你要不要我对你负责任?请选择A一夜情,B一夜情未了,C女朋友,D好朋友,E陌生人……”
  
   上官林勇哭笑不得,“全选。”
  
   “不行,这是单选题,不回答不准走。”展欢颜扭了扭身体,“你肯定觉得我是个特随便的女孩,其实我现在有点后悔跟你上床了,因为你让我很舒服,我想我喜欢上你了。你有钱,但你肯定以为我是喜欢你的钱才说这番话的对不对?”
  
   上官林勇想了想,回答道,“B。你的答案呢?”
  
   展欢颜咧开嘴巴笑一笑,“回答正确,跟我一模一样。如果你选择一夜情,那你就是个动物,如果你选择女朋友,那你是个情圣,如果你选择好朋友你是个伪君子,如果你选择陌生人……”
  
   “是什么?”
  
  “衣冠禽兽。嘿嘿。”展欢颜得意的拿被子蒙住嘴巴吃吃笑。
  
  上官林勇分析了一下,觉得挺有道理的,这女孩很可爱,说话或者别的,留着也好,给自己解闷不错,说话声音干净清脆,跟小夜莺似的。一时间觉得精神好了些,捏了捏她的脸,去洗漱,出门的时候听见她在打鼾。
  
  摇摇头,出门去。
  
  这厢难舍难分,那厢也是离别依依。
  
  上官蓝接到电话,嗯嗯了几句,眼皮仿佛被撕开一样,最恨早起,电话放在耳朵上,听上官红嘀嘀咕咕。
  
  曹柄林还没醒来,他的眉头皱成一团,有心事。
  
  上官蓝接到第二个电话时终于醒来,想对曹柄林说点什么,他却开口了,“是不是要出去?”
  
  “今天开家庭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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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下半部分
  
   几个人一碰头,坐在一个房间里,没人有心思吃那些精致的点心。
  
   外面是喧嚣大街,透过大块的落地玻璃,能看得见远处的鸽子群,那些鸽哨的声音如果被听见,让人怀疑生活就是一部无聊的电视剧,我们每个人都是自己世界的男女主角,发生着、承受着、后悔着、哭泣着,然后等着演下一集。
  
   下一集就是明天,演完了,没有重播,人就死了。
  
   李珠润的死让上官家族的人都有些唏嘘感慨,当年挑选她的时候,上官蓝还是绘声绘色的描述,双手在空中比划着,眉飞色舞,两眼放光,“哎呀,你看那身材,珠圆玉润。”
  
   说的上官林勇比较动心,他虽然早就不是处男,也曾经去风月场上实践过,但戴两个套套的感觉还不如打飞机,而且以前带他去欢场的那个家伙自己都得了淋病,是去外地嫖的,一个夜总会,后来叫苦不迭,非得让上官林勇找曹柄林开个处方,当时曹还跟上官蓝还没有离婚,看上官林勇神秘的说完,开玩笑道,“别开玩笑了,是你自己就说自己,别扯朋友身上去。”
  
   “真的是他,据说拉尿痛得跟刀子割一样。”上官林勇毫不夸张。
  
   “别骗我啦。”曹柄林当时是在上官林勇的房间里,关上门讨论的,“没事,你不这样说我也不会告诉你二姐的。”
  
   上官林勇一着急,马上解开裤子,露出小弟弟,“你看清楚了,我可没红没肿的。”
  
   曹柄林哭笑不得,眼睛顺便扫了一眼,嗯,比自己的稍微大一点,光滑无颗粒,颜色均匀自然,无异味无红肿无滴脓,呈自然收缩状态。
  
   “淋病是淋病奈瑟氏菌引起的,只要使用能够杀死此菌的抗生素就可以治好!用头孢曲松钠2克打屁股针就以治好,配合左氧氟沙星一起用。费用在300元左右,看在是你朋友,我请客啦,叫他来医院找我。”曹柄林一脸不屑,靠,这小舅子交了什么朋友。
  
   曹柄林也嫖过几次,但是他有原则,第一是观察,第二是检查,第三是消毒,第四是戴套。但后来也就作罢了,还是上官蓝让自己更舒服,不仅是身体的,还有心理的,睡在她身边,很安稳。
  
   上官林勇看过那个带他去嫖的男人的弟弟,所以觉得与其零售,不如批发,快三十岁,也该结婚了,何况对方是个家世清白,身体清白,经历清白的女子。最重要的是,家人不反对,自己家的门槛那么高,对方不可能随便能进来,除非里面的人放行。
  
   现在她死了,大家都觉得有点尴尬。
  
   各自有各自的想法。
  
   上官红在想要给李家赔偿多少钱,因为李珠润的父亲已经提出索赔,上官红很多事情都是跟李珠润的父亲李丹阳有关,所以既然他提出赔钱,只是一个数目问题,不存在答应不答应。
  
   上官林勇的心里竟然在唱歌,连他自己都在诧异,“自由的感觉真好,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啦啦啦啦…..越飞越高。”如果唱出声音来会被屋子的人群殴。
  
   陈宏刚在想,白玉的腿为什么就那么白,而且没有桔子皮肉。
  
   上官蓝在想曹柄林会不会生气没有邀请他参加家庭会议,而这也是上官蓝等下在会上要提出来的。
  
   上官紫似乎眼神空洞,这是她一贯表情,她对这个弟妹没有太多感情,她说了一句,“下个月我要去丽江”就准备离开。
  
   茶是茉莉香片,服务员帮忙倒好,知趣的走了。
  
   上官红把披肩拢了拢,开始说话。
  
   第一句话就把大家给愣住了,“某些人不要一开会就说要走,我觉得当务之急是给林勇冲喜。”
  
   展欢颜的形象就这样蹦蹦跳跳的敲开上官林勇的脑袋,跳了进来,扭动着身体,抚摸着咪咪,回头一笑,上官林勇BQ了,他知道冲喜是什么意思。原来很讨厌大姐,现在觉得大姐才是最体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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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人生诸多事,最恨莫过早知道。
  
   早知道所谓的对象根本不是由自己所喜欢的,那句“我还是听大姐的”宁可咽下去也不会说出来。
  
   散会的时候,上官林勇还挺高兴的,后面说的公司那些财务赤字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得到了自由,就像出笼的鸟儿。
  
  昨天晚上那只出笼的鸟儿状态非常不错,后来累得吐了。
  
  自己是打车过来的,缠着大姐捎着回去,回家,然后打展欢颜的电话,叫她到自己家里来,冰箱里的香油蜡烛还有一半,红酒也准备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她这个人,总之首先是爱上了她的身体。
  
  展欢颜在照顾郭微,回绝了电话,她似乎越来越弱,吃什么吐什么,脖子的后背生出一大块黑斑。
  
  “我们得上医院。”郭微说道。
  
   “没事了,反正明天就回去了。总是在这里打搅你也不好。”郭微爬起来喝一口水,然后吐在盆里,“可能吃错什么东西。”
  
  展欢颜又摸摸她额头,似乎有点发烧,拿出感冒药给她吃,小心翼翼道,“你不用再担心那个杀人犯。”
  
  郭微点点头,转过头埋在枕头里,“我现在只想从头开始。”
  
  “嗯,我们明天去火车站买票。”
  
  春运的票排队也买不到,所以干脆买了三倍价格的黄牛票。郭微消瘦的脸裹在一条围巾里,头发很久没剪,妹妹头的盖子几乎遮住眼睛,只有冻得红红的鼻子和僵硬的嘴巴,“谢谢你了。”
  
  “过年回来见,去那边把病治好,什么也别想啊!”展欢颜有点舍不得她,毕竟是一起共患难的朋友。
  
  但心里觉得她走了也好,至少回到父母身边,现在租的房子虽然不是新的,打扫一下还是很漂亮。
  
  中午十二点,火车开始鸣笛,郭微隔着玻璃窗挥手,展欢颜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看车慢慢移动。
  
  呵了一口气,火车的窗户模糊,缓缓的往前开,郭微用手在玻璃窗上画了一个笑脸,展欢颜笑了起来,用力挥手道别。
  
  可能郭微希望展欢颜一直能展欢颜。
  
  秦丛善已经开始拒绝食物和水。他不想挨枪子,宁愿饿死,但没人成全他,在监狱的医院里,看见外面冷冷的天,手臂上插着针头,眼睛半睁半闭。
  
  杀那些婊子有什么错。
  
  而且是夜总会里头的,谁会逼她们做那种事,是她们的逼自己要做那种事,可耻的。
  
  秦丛善的母亲曾经是个妓女,上岸了。父亲不知道是不是真正的父亲,也不敢问,很小的时候就很想杀了母亲,下不了手。
  
  要杀人,总有理由。
  
  远处传来火车的声音,这辈子,可能没有机会再做火车,更不可能跟郭微一起坐火车,像那两个老人一样,互相喂东西吃。
  
  来世吧,今生冤孽太深。
  
  护士赶来的时候,从秦丛善舌跟喷出来的血已经弥漫整个床单,大半截舌头含在嘴里搭拉着,舌苔很重。
  
   他不想吃枪子,他想自杀,这样还能有点希望投胎做人。因为他小时候听的最多的就是,你这个挨枪子的,下辈子做不了人。
  
  悄悄的消失,有的人就是这样。
  
  展欢颜沿着废弃的铁轨从近路出站,有几颗废弃的石头,圆圆的,挺漂亮,拣起来在口袋里放着,传的是苹果绿短毛衣,破破的牛仔裤,头发被风吹得乱,嘴里哼歌,“墙上的钟睡不着,杯中的茶很无聊,风不探望不见了,天空你是否快乐……”
  
  唱着唱着忽然停下来,想了想,我晕,是不是恋爱了?
  
  想谁就马上打谁电话。
  
  “想马上看见你。”展欢颜的眼睛被风吹的有点刺痛,郭微的劫难总算过去了,心里十分感慨,想找个人分享。
  
  上官林勇在跟大姐辩驳不需要她再为自己挑选结婚对象的事,电话这么一响,算是救了自己的场。
  
  “哦,展总啊,是,我是上官林勇,什么?您已经到机场了?你稍等啊。”上官林勇捂住话筒对上官红道,“我得马上走,人都到机场了。”
  
  “谁啊?”
  
  “一个非常重要的客户。咱们游乐园东面的门不是还差一片广告吗?”
  
  上官红一听,赶紧道,“快去快去,开车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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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上半部分
  
   “展总”有点伤感,头发也披着,火车站附近有家度假酒店,手磨咖啡香气直接钻进路人的鼻孔,这天寒地冻的日子,有杯热咖啡,是种奢侈。
  
   上官林勇听她说着郭微的事情。
  
   然后自己说大姐的事情。
  
   “她很固执,非得说要给我介绍个好的,什么是好的,标准是什么,我三十岁了还是把我当小孩。”
  
  “你倒好,不愁吃不愁穿的,我除了带几件衣服回去什么都没有,拿什么给家里人过年。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站着说话不腰疼。”展欢颜真想把烦恼交换,这种男人,有钱有房,竟然在为选择老婆烦恼。而自己现在最需要的是搞笔钱回去,自己回去不回去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寄钱回去。
  
  但父母有时候并不需要小孩寄钱回去,而是希望人能回去。所以父母并不理解孩子,孩子也无法理解父母除非他们自己也成了父母,但他们的孩子又不能理解他们了。
  
  肚子有点饿,又在咖啡厅叫了些糕点,紫色香芋抹茶蛋糕,还有透明的酸奶布丁,吃了以后更饿了。
  
  去吃饭,吃东北菜,是展欢颜带上官林勇去的,地方不大,也不大干净,点了拍黄瓜、东北大麻花还有猪蹄。
  
  展欢颜用手套拿起一只猪蹄递过去,“给,好吃的想死。”
  
  上官林勇接过来,咬了一口,满嘴肉香,皮柔软,肉香酥,肥而不腻,似乎加了特殊的香料,不到两分钟,一个丰满的猪蹄变成一堆琐碎的骨头。
  
  展欢颜得意道,“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吧?再来一个,我帮你剥蒜。”
  三下两下剥了几瓣大蒜,一边吃猪蹄,一边把蒜塞到嘴里吃,“看我,学我这样吃,既杀毒又好吃。”
  
  上官林勇照做了,那样的辛辣被猪蹄冲淡,但为味蕾创造了绝美的滋味,又吃了一只。
  
  展欢颜擦了擦嘴角的油,“嗯,这才叫生活嘛,你请客啊,我最近比较没钱。”
  
  上官林勇点点头,笑道,“你吃两个,我吃两个,咱俩合起来算是吃了一头猪。”
  
  “那咱们俩就是两头小猪。”展欢颜咯咯笑起来,象只快乐的小母鸡,啤酒端起来跟上官林勇干杯,一饮而尽,咂咂嘴巴,“不上班也好,想去哪玩去哪玩。”
  
  “你是不是需要钱?是多少呢?”上官林勇很认真的看着她。
  
   “是,你给我找到工作了?”展欢颜忽然觉得春天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上官林勇摇摇头。
  
   展欢颜泄气了,“我的确是需要钱,但我希望找个工作赚点,最好是能预支一个月的工资先寄回去再说,不过现在希望不大了。白姐的花店都关门了。”
  
   “保姆你做不做呢?”上官林勇端起酒杯,冬天喝冰啤酒真是够爽的。
  
   “多少钱嘛?”
  
   “两千块,做饭洗衣还有熨衣,还要帮主人安排下班后的一些约会。”上官林勇认真道。
  
   “啊,这么高啊,我知道了,是高级保姆对不对,OK了,我决定做了,我做饭还是很不错的。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主人,男的女的?”展欢颜真庆幸认识这么个朋友。
  
   “就是我。”上官林勇说道,“去的是我家。”
  
   “我K,不成不成,我要的是工作,不是变相卖淫,明白吗公子。”展欢颜一听是他,一脸的愤怒,“你有钱自己去包个二奶就行了,咱们有肉体关系的,不能变成主仆关系。”
  
   “我的意思是说我真的需要一个保姆,我喜欢你,我觉得你特别有意思。”
  
   “有什么意思,你这人太不纯洁了,也太看不起我。”展欢颜瞪了他一眼,叫老板买单,一共九十元,展欢颜拿出一百块,说不用找了,然后就走了。
  
  上官林勇呆呆坐着。
  
  忽然想起什么,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跑,展欢颜已经不见了。电话也不接,看来是生气了。
  
   穷人的自尊有时候也是很珍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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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下半部分
  
   忽然想起什么,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跑,展欢颜已经不见了。电话也不接,看来是生气了。
    
   穷人的自尊有时候也是很珍贵的。
  
   只有回公司,李珠润的父母在办公室跟上官红谈话,见到上官林勇,又一次哭得死去活来。
  
   除了赔偿,还能做什么。死去的人跟自己并未有太多感情,所谓的岳父岳母也只是偶尔见面,所以上官林勇那几滴眼泪是拼命挤才挤出来的,有时我们冷漠的连自己都无法相信。
  
  



(三十九)
  
   轰轰烈烈的赔偿,轰轰烈烈的下葬,轰轰烈烈的死了一场。买了一块墓地,爱妻李珠润之墓,照片笑得灿烂,好像与死亡无关。
  
   永远见不着了,黑色衣服的亲友,对着那具死得惨痛的尸体,验尸完毕,确定为自杀,李珠润患的抑郁症导致自杀倾向。至于为什么能残忍到自己割下自己的膝盖,这是个谜。
  
   慧莲念经,她的膝盖也是隐隐作痛。
  
  上官红也跪在地上念经,天空忽然飘起零星的雪,冷冷的落在冷冷的人肩头,墓地豪华,汉白玉围成一个小小的城堡,因为死的是一个有钱人家的老婆。
  
   慧莲看着墓碑上李珠润的照片,心里一阵寒意,左右敲着木鱼,右手捻着佛珠,嘴里念着往生咒,“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哆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阿弥唎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哆•伽弥腻•伽伽那抧多迦隶莎婆诃……”
  
   上官蓝带着曹柄林参加了葬礼,上官红看了以后有些惊愕,难道他们和好了?曹柄林比起以前来更成熟,跟自己四目相对时并没有想象中的尴尬。
  
   他们的事情等葬礼完后再说了,上官红把手套往上拉了拉,风吹来了云,云带来雪,天色暗沉沉,上官蓝有点无所谓,在等机会跟上官红说自己复婚的事。
  
   上官紫站在两个姐夫中间,抬头看了看天空的雪花,她带着黑色的帽子黑色眼镜,手插在口袋里,眼珠子无聊的朝每个人的脸上扫射。
  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只有那个尼姑在念着经文,打坐的姿势好像已经升天。
  
    除了李珠润的父母,谁也不关心她,关心也没什么大作用,死都死了。大家都盼望这场葬礼结束。
  
     包括上官林勇,结束了,就去找那女孩,不上床睡觉也可以,只是一起玩玩都好,既不是轻佻的欢场妓女,也不是扮式样的淑女,只是个可爱的有着生活气息,有个性的女孩。
  
    觉得这次家庭会议挪到墓地来开似的,雪越来越大,慧莲也加快了念经的速度,不一会,站起来,阿弥陀佛一声代表结束,回头来双手合十表示对家属的敬意。
  
    每个人的心里都松了一口气,结束了。
  
     李珠润的父母也无话可说,其实很小的时候,李珠润就不爱跟小朋友玩,父母也没有多大时间陪她,所以送她去幼儿园,她天生不喜欢去幼儿园,最喜欢一个人呆着,拣地上的树叶,一把一把,然后蹲在台阶上玩,摆好,风一吹,把树叶吹散,就飞快的跑出去拣。假装卖东西,其实根本没有人来买东西,自言自语。她不喜欢照相,不喜欢零食,更不喜欢出去玩,从不吵闹要玩具,对于什么都没有兴趣。
  
    读大学的时候,也没有男同学敢追求她,有一个大胆的,毕竟觉得她还是漂亮的,身材凹凸有致,走过去问,你做我女朋友可以吗。
  李珠润点点头。
  
    这段恋情一星期之内告终,那男生还没有来得及牵手就快疯了,这个女的竟然可以连续两天不说一句话。
  
    大学毕业后就嫁给了上官林勇,她心里喜欢这个丈夫,英俊、有风度,也能给自己充足的物质保障,她说不出口,从来没有人教过她该如何表达,所以只是在心里喜欢或者用相反的行动喜欢。
  
    现在更说不出口了,嘴巴里全是石灰,防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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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现在更说不出口了,嘴巴里全是石灰,防腐的。
  
   看着李珠润的父母上了出租车,上官林勇忽然觉得,从此两家再也没有了关系。生出悲伤的遗憾,伴随着轻松。
  
   大家一起约着吃四川火锅,再婚的事情也是姑且不提。
  
   上官林勇忽然想起展欢颜,不知道她现在到底如何,吃着辣味十足的羊肉,一边想念喜欢的女孩子,喝啤酒,看上官紫抽烟。
  
   三姐其实很漂亮,上官林勇年少不更事时看过一些黄色网站的姐弟乱伦文章,当然,纯粹是为了刺激,目标定格的刹那永远是三姐的脸。
  
   大姐像妈,罗嗦又严格,二姐性格有些软弱,大部分事情都是听二姐的,三姐最有个性,大学毕业以后就独自去做生意,坚决远离家族斗争。
  
   陈宏刚涮了一筷子羊肉给上官红,举起酒杯,“但愿我们上官家从此以后平安无事。”
  
   说这句话的时候,慧莲的身体就如火锅里漂浮的丝瓜鱼一样支离破碎。
  
   慧莲不吃火锅,她准备回寺庙中点点今天得到的收入,耳朵里塞着MP3,里面在唱经文,过马路的时候没听到喇叭,从左后方冲过来的军车把她撞得跟游戏血腥打企鹅里的企鹅一样,平着飞出去,旁边是条死水河,结了薄冰,师太的身体擦着河边栏杆,扑通一声,掉了进去。
  
   车停了,伸出个彪悍的光头,“他妈的,今天怎么这么倒霉,第二个了。”
  
   展欢颜趴在栏杆上看交警打捞尸体,尸体是个光头,肉冻僵了。
  
   手里拿着羊肉串,一边大口吃,嘴角全是辣椒,鼻涕都快流下来,又辣又冷,没带纸巾,趁人不注意,拿手背擦了擦鼻子。
  
   捞上来的瞬间,羊肉串几乎都拿不住了,人怎么可以死得这么难看,上半身跟下半身只有内脏连着。像一条死鱼一样躺在打捞网里。
  赶紧逃走,人多的地方未必是好地方。展欢颜去火车票代办点买回去的车票,黄牛票都没有了,打电话回家说不回家过年了。刚从以前那家夜总会路过,查封了。
  
   现在冬天卖花生意不好,男人们也懂得节约,经济不景气,学历不高,干什么都吃力。
  
   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逛,下雪了,天快黑,准备回房子里看电视,工作的事情明天再说,吃,吃什么?吃面条,自己回去煮,一进超市,严重超支,但还是一脸喜悦的唱着歌挤上了公交车。脸冻僵了,坐在有暖气的车里,抱着一堆零食睡觉。
  
   早知道在转车的车站遇见白玉,自己就根本不用买这么多东西了。白吃了一顿不说,工作也有了着落,白玉说有个朋友家里正好缺营养师,虽然也是到人家家里做些伺候人的工作,但总比去那个家伙那里强,如果去他家,肯定得陪他睡觉,没得说。
  
   去见工,白玉跟展欢颜在办公室外面等,上官红从董事长办公室走出来问前台秘书,“这两位客人找谁?”
  
   “哦,找林总的,还有十分钟预约时间。”
  
   展欢颜想着,“原来这家主人姓林。”一边把昨天晚上看得那些资料背了背,“能量指的是人体维持生命活动所需要的热能。人体所需要的热能都来自产热的营养素,即蛋白质、脂肪和碳水化合物。国际上通常以焦耳(J)为热能的计量单位,同时也仍然使用卡为计量单位。1焦耳=0.239卡,1卡=4.184焦耳。在实际应用中,通常使用千焦耳和千卡,即焦耳和卡的1000倍。人体从食物获得能量,用于各种生命活动,如内脏的活动、肌肉的收缩、维持体温以及生长发育等……”
  
   白玉推了她一下,“在唠叨什么呢?”
  
   展欢颜看看四周,在白玉耳边轻轻道,“我在背你昨天给我的书,我怕人家问问题我不会。”
  
   白玉笑了笑,拿了桌子上的一颗悠哈薄荷牛奶糖放在嘴里,“我相信你一定没问题。”
  
   展欢颜吐吐舌头,“真的不好意思麻烦你,其实我挺笨。对了白姐,你是怎么认识这个人的?”
  
  “哦,朋友嘛。”白玉神秘的笑了一下。
  
   陈宏刚走出办公室到阳台上透气,上官红找不到他的踪迹,见他从天台电梯忍不住小声抱怨道,“过完年游乐场就要试营业了,我这边一大堆东西找你商量,你还有空闲去看风景!”
  
  只有回到办公室,陈宏刚没有看白玉,但还是忍不住了,问上官红,“他们在等谁?”
  
  “等林勇。”上官红打量着白玉,说不出的敌意。
  
   一会,前台秘书叫白玉二人进去。送了两杯咖啡进来就关了门。
  
   白玉介绍道,“林勇,我给你找的营养师是否满意?”
  
   展欢颜一看是他,准备跑路。
  
   但还是签了协议,条件不错,后面还附了一条,如展小姐不同意,上官林勇不得用任何形式采取勾引或强迫的手段逼迫其上床。期限为三个月,可预支一个月工资。
  
  签字的时候展欢颜还是问了,“你们是不是早就串通好的?”
  
  上官林勇看了看白玉,笑了笑。
  
  他知道白玉是谁,陈宏刚的女朋友,自己不便拆穿,陈宏刚对大姐很好,但看得出来他也喜欢白玉,自己有时候就拿来当幌子,当然好处是有的。比如这个好处。展欢颜也见过白玉跟陈宏刚在一起,还约她吃过一次饭,原来他就是上官林勇的姐夫。
  
  网恋大多不会认真,如果认真起来,是要命的。
  
  要谁的命,就看谁的命不够硬了。
  
  展欢颜将钱拿到手,有点屈辱的感觉,但又觉得理所当然,对着上官林勇说道,“你放心了,本营养师会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什么时候上班?”上官林勇问道,恨不得现在就上班,把她狠狠按在办公室的桌子上好好教训一场。
  
   展欢颜道,“本小姐要回家过年才来找你哦,现在有钱可以买飞机票回家了,谢谢上官先生。电话联系吧。”
  
  上官林勇点点头,送二人出办公室。
  
  展欢颜买票回家,在飞机上看着窗外棉花糖一样的云朵,忽然想到大话西游里那些经典到衰老仍然经典的句子,“我心目中的英雄,会脚踩七彩祥云,在我有危险的时候来救我。”
  
  不会是他吧?
  
  展欢颜的额头冒出一滴冷汗。
  
  为什么是冷汗,可能嫁给有钱人然后被家庭斗争又赶出来的小说看多了。展欢颜喜欢的丈夫,是跟自己年龄相仿,有点小钱,喜欢闹,跟自己一起玩网络游戏然后有点小小的坏那种。上官林勇年纪有点大,而且看起来活得好忧虑好辛苦,还是个离婚人士,要不要嫁给他,穿什么颜色的婚纱会比较好看,如果请客,大概要多少桌才够?
  
  飞机外面的神仙很想大声怒吼:人家还没说娶你呢,真是瞎操心。

  
此岸风吹了... 彼岸人说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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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下飞机时郭微发了消息过来,问是否到家,展欢颜一边拦出租车,一边打了个电话过去,“到啦到啦,找了个工作,是营养师,唉,那家人不错,嗯,那你自己注意身体。”
  
  郭微在云南很是开心,到处玩,父母也是不问她的一些事,只是希望她快乐。去了一趟丽江,玩的正开心时一个导游拿着刀疯狂的砍人,血流得到处都是,耳朵、手指和断肢。
  
  那个男人带着导游证,死死的盯着郭微的母亲,一步步走过来,刀子上滴血。
  
  郭微往母亲面前一挡。
  
  那人丢掉刀子跑了。像见了鬼一样。
  
  回到楚雄彝寨,说起这番经历,郭微很是骄傲的对着没有去丽江的父亲说,“可能我长的太丑,把那人吓住了。”
  
  一边吃芒果,一边吃龙眼,水果对身体有益,这里的水果尽管吃,反正不吃也要喂猪,气候适宜,人间天堂。郭微给展欢颜买了一个大大的草编包,有米色的塑料花在上面,很有春天的感觉,想必她会喜欢。
  
  慧莲师太的死让上官红大受打击,陈宏刚的心早就不在自己身上,所以有时候对着慧莲发发牢骚,听她说说佛理也算是宣泄,谁知道她遇上了车祸。慧莲的抚恤金都捐赠给了寺庙,那座金光灿灿的千手观音大概能够提前竣工接受膜拜了。
  
  陈宏刚这几天一直都睡在家里,脸上带着微笑,公司的事情也办的利索了些,这些都无法阻止上官红心里的空洞。
  
  陈宏刚的身体,带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味道,再看镜子中自己的脸,衰败无可挽回,还好有公司,上官集团顺利度过财政危机,政府拨款缓和了银行贷款,有多余的钱筹备试营业,报纸、网站、电视、电台、执照、土地、人工、税哪样不要钱。
  
  大部分普通人为得不到小钱而烦恼,而大部分富人为怎样赚大部分普通人的钱而烦恼。大部分的单身男女为结婚烦恼而大部分已婚的男女为怎样在婚姻之外找到一个逃避婚姻的地方又不被发现而烦恼。失眠的人为睡不好烦恼,睡得好的人为醒来之后的世界烦恼。
  
  只有死去的人,没有烦恼,比如李珠润,比如慧莲师太。
  
   过年让展欢颜彻底回到小时候,全家去了乡下外婆家。在老家没有禁烟花令,带着一帮小孩在街头狂扫,卖焰火的摊子笑得嘴合不拢。
  
   两百元买了整整一袋子,白菊花、降落伞、魔术棍、小蜜蜂、啄木鸟……..还有那种甩炮、砸炮、划炮。展欢颜穿着靴子,帽子是红色圆圆的毛线帽,帽尖有一团白色绒毛,走路的时候象个兔子。窝在墙根晒太阳的老爷们耸了耸衣袖子,艳羡的看着,有个老家伙鼻涕都冻得出来了,地上放着一壶热茶。
  
   展欢颜走过,做了个鬼脸,丢了一个划炮放在旁边。
  
   五秒钟过后,砰的一声,吓得那几个家伙笑着骂,“疯了哦,小疯婆子。”
  
   几个小朋友拍着手跟在展欢颜后面,都是亲戚家的小孩,有些叫自己表姐,有些叫阿姨,也有几个按辈分来算的,展欢颜管他们叫舅舅,比自己小很多的舅舅。
  
   带他们去吃烤肉串,坐在小板凳上,平时他们自己很少从乡下去镇子里,即使去也不能随便买东西吃。
  
   肉串是用细铁丝穿好,用木炭在下面烧,刷上金黄色的菜油,洒胡椒、辣椒、孜然,几个孩子都耐心的等着,可以听到吞咽口水的声音,街头很热闹。有个女孩,是展欢颜母亲的妹妹的小孙女,怯怯的说,“欢姨,我还想吃一根烤香肠。”
  
   展欢颜大方极了,宣布道,“大家尽管点啊,今天我请客。”
  
   展欢颜七岁的“舅舅”一边啃着烤鹌鹑,满嘴的辣椒,呼哧呼哧道,“你怎么没有把男朋友带回来啊?你们关系好不好的。”
  
   展欢颜看着他,现在的孩子真早熟,反问道,“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小东西伸出两个手指,“一个狮子座,一个白羊座。”
   “你喜欢哪一个?”
   “我喜欢瘦一点的那个!”
   展欢颜吃吃的笑了笑,想着如果上官林勇如果跟自己回家,不知道会不会得到这帮家伙的喜欢。
  
   吃饱了烧烤,又每人奖了一瓶可乐。带着他们逛文具店、书店,其实她有点喜欢跟小孩呆在一起,无忧无虑的,听他们说些大人话,不用伪装那么多。
  
   带了五百块,花得七七八八,除了路费还剩下几十块。去玩电游,有个小男孩,大概是展欢颜“舅舅”的同学,跟展欢颜一起玩拳皇争霸,特过瘾,嘴里念念有词,“哼哼哈嘿,我踢死你,我打死你,哼哼哈嘿。”
  
   展欢颜侧头看看他,这小朋友长的很可爱嘛,长大以后肯定少女杀手。
  
   一走神,就输了。
  
   那家伙玩的高兴极了,就拍起马屁来,“谁娶到你做老婆真是福气哦。”
  
   “哈哈,你为什么这么说?”展欢颜笑了。
  
   那小朋友的胸口留了一块烧烤的油渍,回去可能又会遭到老妈一顿毒打,但他可能习惯了,认真的说道,“你很大方,还有你会玩游戏,你很漂亮,还有你很可爱。”
  
   展欢颜笑得灿烂,满嘴的牙露出了一大半,心情一好,打了上官林勇的手机。
  
   “喂喂,我是展欢颜,你好吗?”
  
   上官林勇在开会,上官蓝在作年度财政报告,枯燥的数字,没有起伏的声音,昏昏然。大家都很精神,上官林勇有个坏毛病,逢开会必瞌睡。
  
   电话一响,精神为之一振。铃声是奶声奶气的手机小强,“老板,电话来了…..”
  
   接起来,大家都很安静,因为是董事长的弟弟,上官集团的总经理,所以谁也不敢多说些什么。上官红略略皱眉。
  
   “嗯,我很好,展总您呢?”
  
   一听是那位传说中的“展总”,上官红表示极大的关注,侧耳倾听,希望能听出点眉目。
  
   展欢颜没听清楚,以为他给自己起了个外号,“我今天很开心啊,带着很多小朋友逛街,买东西,玩游戏,我有点希望你在这里呢。”
  
   上官林勇用余光瞄了瞄四周,“啊,您的假期这么开心,真的好羡慕,不好意思,我正在开会,回头再给您打,我拜托您的事情希望您放在心上啊。”
  
   展欢颜想了想,明白了,“哦,当你营养师的事是吧,没问题,我钱都拿了你的,自然不会逃跑的,年后我就会兑现的。”
  
   上官林勇又觉得展欢颜应该还有什么话没说。但又挂了。
  
   窗外的雪花大朵大朵,暖气很足够,会议室里的office lady穿着短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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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上官林勇觉得幸福,下雪就让人已经够兴奋,接到展欢颜的电话,幸福。莫名其妙的幸福,然后开始回忆那一晚上的细节,她的活泼的像刚捞上来的泥鳅,全身都滑溜,那么真诚的眼睛看着自己,连器官都生得像花瓣,水草一般蔓延的浓密的毛发,干净,散发着雌性味道最独特的味道。有点酸酸和咸,也有森林松木的清香————那大概是沐浴露的味道。
  
   三十岁的男人,在会议室偷偷BQ,而每个人都在听财政报告,算着今年的分红是多少。
  
   同样心不在焉的还有两个人。
  
   果然是一家人。
  
   陈宏刚在想白玉,散会后找个什么借口溜走,她在家里一定等得着急了。眼前浮现一个艳丽妇人穿着薄薄的睡衣站在窗口望情郎的美丽情景,她一定很想见我,她说我是她见过的最棒的男人。
  
   白玉在图书馆查遗产法。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第九条 继承权男女平等。
  第十条 遗产按照下列顺序继承:
  第一顺序:配偶、子女、父母。
  第二顺序:兄弟姐妹、祖父母、外祖父母。
  继承开始后,由第一顺序继承人继承,第二顺序继承人不继承。没有第一顺序继承人继承的,由第二顺序继承人继承。
  本法所说的子女,包括婚生子女、非婚生子女、养子女和有扶养关系的继子女。
  本法所说的父母,包括生父母、养父母和有扶养关系的继父母。
  本法所说的兄弟姐妹,包括同父母的兄弟姐妹、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养兄弟姐妹、有扶养关系的继兄弟姐妹。
  
  “如果当事人去世时没有留下遗嘱,那么适用法定继承。法定继承的第一顺序继承人是当事人的配偶、子女、父母,按人数平均分配。”白玉在本子上记录着。继续翻开其他的条款。
  
   上官蓝开会的时候在想曹柄林,不知道他今天去医院应聘的结果怎样了,手机短消息也不发一个。
  
   曹柄林在院长办公室喝巴西咖啡,笑着回答,“我想我会比我的前任出色。因为我的医术会比医院里任何一位外科医生都好。就像你当年上课时告诉我,我是你见过的最优秀的学生一样。”
  
   从哪里出去,就回哪里来,带着胜利的姿态,这一刻,曹柄林让医院所有的曾经认识他的人刮目相看。遗憾的是,认识他的人已经不多了。
  
   外科添了一套德国产的高频电刀,还有新的呼吸机。年前新上任的外科主任帅呆又酷毙,成了护士们心中的白马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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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鞭炮声声,雷声轰轰,年就这样从指缝中溜走。清明时节雨纷纷,打工人流闹哄哄,借问厕所何处有,保安遥指花丛中。
  
   都怪老妈,往自己包里塞那么多蜜桔,一个接一个吃。坐火车的定律就是拥挤的火车上,永远飘荡着方便面混合臭袜子的气味,厕所永远有人,永远有人在车厢两头抽烟,餐车的食物永远难吃。
  
   本来可以坐飞机,但觉得太贵,能省则省,健康长寿。
  
   上官林勇没有来接,说是今天游乐场试营业,忙不过来,明天再联系。
  
   又拨了电话给郭微,从电话里传来一阵歌声,问在干什么,说是在跳踩脚舞,很开心的语气,郭微气喘吁吁的说,“你干脆来我们这里来住一段时间,我都不想回你那了,吃不完的水果,看不完的帅哥,还是原生态的,淳朴极了。”
  
   郭微跟着节奏跳着,父母在旁边欢喜的看,郭微笑得咯咯响,第一次穿了彝族的衣服,美得惊人,那些小伙子都往身边凑,有个家伙竟然过来扯郭微脖子后面的小铃铛。
  
  傅乐冰,有点胡茬,戴着黑框眼镜,笑起来牙齿整齐洁白,英文流利,中文正派,在北外学的中文,觉得不够地道,在老北京餐馆打了一个月的洋工,地道的卷舌。并不想马上回国,作为香蕉人,应该多了解中国,何况楚雄这个地方吃不完的香蕉,甜又软,吃得欢畅。
  
   这里的女孩这么美,不想回瑞士了,想在这么美丽的地方一直住下去。
  
   “干什么?”郭微停止了脚步,回头看这个男子,他是可爱的,在这住了一个多月,跟自己也算熟悉,但似乎还没有熟悉到这个地步。
   “哈,我想你脖子这么多铃铛,给个小的给我吊在手机上不错。”傅乐冰的额头上有点汗珠。
  
   全部的人都在鼓掌。欢快的乐曲不停息。
  
   跳脚舞其实又叫铃铛舞,用彝寨话就是“恳合贝”,意为“告别灵体而跳”;汉语则叫“跳脚舞”、“抄子舞”,“恳合”即斋祭,“贝”即跳。节日喜庆、农闲时都可以跳此舞。郭微喜欢这样的日子,每逢组织跳脚舞,郭微都在旁边学习,熟练了,村长就送自己一套彝族服装。
  
  旁边有两个彝族帅哥,边跳边吹笛、三弦的声音很悦耳,郭微教傅乐冰跳,不停变换舞姿。
  
  村长是郭微的远方亲戚,彝寨的人都叫她公主。这是郭微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傅乐冰对自己的一见钟情,寄情山水,水清彻,鱼欢快,春天满山的茶花,即使是过客,也希望能够留住短暂一天。
  
   他们在跳舞,展欢颜站在出租车车站排队,有点可怜,可怜中有坚定,拿着一个假冒LV的提箱,有点沉,都是衣服,带回去的衣服,带过来的又是衣服。等车的人很多,车很少,肚子有点咕咕叫,附近连个卖面包的流动车都没有,看来过了个年,市容市貌好了不少,美了眼睛,苦了肚皮。
  
   站得脚有点酸,干脆坐在皮箱上,甩着两只腿,慢慢排队,天哪,卖报纸的也不来,无聊无聊。
  
   等了半个小时,手冻成乌鸡爪子,春天来了,夏天还会远吗,展欢颜一边往出租车后塞箱子,一边念诗。
  
   “美女去哪?”出租车司机问道。
  
   “去河西路。”展欢颜回答道,听人家叫了自己美女,心情稍微好转。车慢慢开出火车站,展欢颜的脸色渐渐变化,“我说到河西路,应该在前面右转哦,我看你是不是走错了?”
  
   “没有,这边也可以到。”
  
   “不,我就要从锦绣家园这条走,你走那边不就绕路了吗,而且绕得很远,你以为我是外地人是吧,你以为我很有钱是吧?”
  
   司机哭笑不得,“锦绣家园这边今天肯定堵车。”
  
   “我不管,你按照我的路线走,你以为我方向盲哦。”展欢颜坐在前排,记住了司机的名字,靠,怎么叫上官林勇。
  
   果然堵车了,司机在心里得意的笑了笑。
  
   展欢颜气的要命,肚子饿的要命,到处都是人,好像那里有钱捡一样。
  
   “今天是上官集团的游乐园试营业,门票五折,都告诉你会堵车了,你不相信。看着吧,不到一个小时不会通车。”司机打开收音机,电台里在进行现场直播,也是关于这个游乐园。
  
   展欢颜看着徐徐移动的车,心里很是不耐烦,一个小时,走路都到了,计价器不停的在跳,心和肉都在跳。
  
   给了钱,下车,提着自己的箱子,慢慢往前走,拥挤的人群中,护着自己的钱包。有个小孩手里拿着半只鸡翅,展欢颜吞了吞口水,等下到家放下东西就出去吃鸡翅,就这样决定了。
  
   人最多的地方就是大门口的舞台,展欢颜几乎寸步难移,人们把她夹在中间,暖和是暖和。别人的前胸贴着自己的后背。
  
   欢腾游乐场。
  
   也有个欢字呢,展欢颜自嘲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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