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完成,爱 转贴

<1> ACCIDENT

    Accident,偶然。

    Accident,一场事故。

    在初春里一个阳光温暖的午后,我又逃了课,百无聊赖地玩起了自己的公车游戏:从木樨地开始随便乘一辆公车,随便到什么地方下来,再随便乘另外一辆,摇摇晃晃,去到我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那天天蓝得没有道理,阳光也是一派理直气壮的明亮,啪啪地砸在车窗上,让冰封了一个冬天的灰尘纷纷散落在空气中,变成一个个细小的光点,在不固定的轨道上不停地晃动着、闪耀着。

    如果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去到哪里都是一个结果,所以我从来没有害怕过,甚至十分乐于接受每一次未知,就象我每天晚上都会满怀期盼地很快睡着,然后开始我充满魔幻色彩的梦境旅行一样。

    北京的繁华,是没有规矩可循的,高的矮的楼房,宽的窄的街道,漂亮的不漂亮的,富有的和贫穷的,一切都好象杂草一般生得没有章法,可是这样的杂乱和纷繁,实在是让人从心里面觉得亲切。也许,因为是爱着它的,所以觉得美。

    于是总是遭遇很多次的偶然,偶然又变成必然,必然在心底生了根,便爱得刻骨铭心起来。

    因着不是周末,车上人并不很多,我坐在公车里靠窗的角落,呼吸着有一点点汽油的味道的空气,看着窗外晃过的人群车流,觉得这样就很好——他们是鲜活的,在微冷的空气中滋滋地冒着白气。我很容易满足,甚至是这样不断重复又略有不同的风景,依然可以让我觉得快乐。

    47分钟后,空气忽然变得有一点寒冷,一切好象是梦境,刚刚的喧嚣和繁华在身后远离,我侧过身,看见车在一堵长长的灰色城墙边呼啸而过,城墙上面矮小的灌木丛和枯黄的野草在蓝天下闪动着耀眼的白光,簌簌地抖着。我在最近的车站下了车。

    那不过是明代古城墙的一段断壁残垣,只有几公里长而已,沉默在一片闹市中,显得抑郁而无奈。但我以为它是美的,残破了的灰色砖墙,孤独苍凉的树木,偶尔有一只乌鸦飞过。它多么寂寞!

    我把耳朵和脸和手贴在灰色的墙壁上,什么都听不到,本来我以为可以听见好象人的胸腔里面嗡嗡的声音的,可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我本来以为石块会是温暖而敦厚的,可它竟然那么凉,差点把我的耳朵粘在上面。

    那个下午我躺在城墙脚下的金黄色草丛里,闭上了眼睛,眼前是一片温暖的橙色,我记起上小学的时候刚刚改过夏令时,我躺在床上靠窗的一边,绿色的棉布窗帘随着温热的风浮动着,划过我的鼻子和下巴,我看见很多细小的圆形泡沫在我的眼球上飘动,我在心里面数着“1,2,3,……”总是没有数到20,就开始想班里面那个和我打过架的男孩子了,每天我放学的时候都会看到他上中学的姐姐骑着单车从我身边经过,那时侯我觉得她那么漂亮。

    到现在,我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它们好象是有一个共同的方向,又好象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跳来跳去,到最后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我做过许多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你在看什么?”一个声音问道。
    “天。”我朝着声音的方向侧过头,看见一个戴着灰蓝色毛线帽的人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他张开双臂,在草地上摊成一个十字架的形状,好象耶酥受难。我笑了,并且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不,不是这样的,”他说,“我是在飞翔,你懂吗?”
    我没有再说话,转过头闭上了眼睛,身体下面的草软绵绵的,不断地发散着特有的草香,我忽然觉得天空在旋转,草坪变成一片大大的毯子,浮动起来。“我懂。”我说。

    有时候他会低声地哼歌,是BEATLES的老歌,调子找得很准。

    When I find myself in times of trouble
    Mother Mary comes to me
    Speaking words of wisdom
    Let it be
    And in my hour of darkness
    She is standing right it front of me
    Let it be
    Speaking words of wisdom
    Let it be
    And when the broken hearted people living in the world agree
    There will be an answer
    Let it be
    ……

    我想起在《昨天》里,贾宏声躺在草地上,默默记诵:
    她来到我身边,为我指点方向。顺其自然。当我身陷黑暗的夜空,她站在我的面前,为我指点方向。顺其自然。所有伤心的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将会有一个答案。顺其自然。即使他们将分离,他们仍有机会看到一个答案。顺其自然。阴云密布的夜空,依旧有光明……”

    天色渐暗,我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草,离开了那里,没有回头。我想,一切都会很快消逝。

    只不过是路过。路过的人,有过很多了:去ROBINHAM买蓝色迷彩领巾的时候,还有个帅帅的店员热心地帮我系好,我低着头看见他牌子上面写着“0617”,再后来,“0617”会在我路过的时候微笑,可什么都没有发生;在麦当劳的角落坐着看人和画画的时候,有一个哑巴男孩总会坐在我对面的位置上,可他什么都没有问,所以我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总会在某段时期出现,然后在某个时刻消失,我甚至无法确定他们消失的准确的时间,因为在这个喧嚣的城市,我已经习惯了不去留意,不去涉入别人的生活,所有的都与我无关,我只在慢慢地走水泥路上自己用橙色粉笔画出的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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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iginally posted by 湘女 at 2004-2-19 10:24:
最近看这样的文章
总是爱哭
为爱情感动着
虽然不感觉不太真实
但我一字一句的看完了
似乎害怕太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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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唯一的答案

    半年以后,我毕业了,没有去工作,到了一个偏远山区的希望小学去教书。那里的山水和人民都很淳朴,孩子们的笑声让我心境慢慢平和下来,Ashy,我轻轻地在心里说,让我来代替我们两个看看这些可爱的人们吧。

    那一天有个孩子抱着一个灰色布套的包裹给我,是莫辛寄来的。里面有两个本子,一本是我的梦,一本是Ashy的日记。打开日记的第一页,有一张照片,里面的人很象我,却不是我,而是一个男孩子。

    莫辛在信里告诉我,以前,乐队里面有个很棒的吉他手,叫 Night,他非常喜欢另外一个吉他手,他是那么地爱着他,却不能够得到他的爱。因此他脱离了乐队,后来他吸毒,滥交,……再后来,他得了艾滋,现在依旧在医院的病床上,等待着死神的召唤。他喜欢的那个吉他手,就是 Ashy。他从来没有告诉过Ashy他去了哪里,直到Ashy 去医院做检查的时候偶然遇到他的爸爸,才知道了一切。

    “Night,有时候我不知道,我对你的感觉是怎样的,我们好象比兄弟更亲近,可是我却不能够满足你的要求。”
    ……
    “Night,世界上只有一种爱吗?你为什么没有打招呼就走了?你去了哪里呢?我很想念你。”
    ……
    “Night,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她长得有点象你,可是她很单纯,好象一杯清水,如果我快乐,你会快乐吗?”
    ……
    “Night,我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我真怕上帝会惩罚我。”
    ……
    “Night,今天我看到你了,在医院。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医生说我有心脏病,随时都有可能突发,我真怕伤害到她。”
    ……
    “Night,她走了,你说,我做的对吗?”
    ……
    “Sakura,我爱你。”
    ……
    “我看到这首诗,就为她谱了曲,我希望她可以亲耳听到我为她唱这首歌。”
    ……
    ……
    ……
    最崇高的爱,如果真是这样
    ——我死去
    而不知道我在哪儿拥有过你,
    哪个太阳是你的驻地,
    哪个往昔是你的时间,
    而在哪时
    哪刻,我爱过你。

    最崇高的爱,它胜过记忆,
    我在从没有炉灶的火里制造我的全部时日,
    你在什么样的命运里描绘我的故事,
    在什么样的沉睡里看见你的荣誉,
    啊我的驻地……

    当我迷失了自己而且裂开,
    向着那无限的深渊。
    当我无限地裂解,
    当将我覆盖的现在
    又将我背叛。
    裂解为一千个碎快,
    分散到整个世界,
    从还没有聚集到一起的一千个瞬间,
    从什么也没有剩下的扬到空中去的尘埃,
    你重新造出(为了一个奇异的年代)
    一宗唯一的财产。

    你将重新造出我的名字和我的影象,
    从被岁月带走的一千个碎块,
    而一个活的个体,
    没有名字也没有模样,
    啊,幻想的中心,灵魂的心脏,
    最崇高的爱。

    我请了假回到北京,找到了莫辛。莫辛带我去看了他,隔着玻璃窗,我看见那个男孩子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已经起了很多水疱,他的心脏还在跳动,可是他已经在慢慢地腐烂,带着他和他的爱,怀着无比清醒的意识,在漫长的仪式中告别这个世界。死神就在他的床边等着,让故事里面的人一个个地收到他的麾下。

    从医院出来,我说要自己走走,我来到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城墙脚下,躺在草丛里,闭上了眼睛。

    “你在看什么?”一个声音问道。
    “天。”我朝着声音的方向侧过头,看见一个戴着灰蓝色毛线帽的人躺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他张开双臂,在草地上摊成一个十字架的形状,好象耶酥受难。我笑了,并且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不,不是这样的,”他说,“我是在飞翔,你懂吗?”

    我睁开眼睛,什么都没有。一个拿着风筝的男孩子欢叫着从我身边跑过,灰蓝色的毛线帽在我眼前一闪……

    “我是在飞翔,你懂吗?”三角形的风筝在天空对我说,落下来的叶子对我说,空气中灰尘对我说,我的世界一片嘈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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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十四首

    “最后,我想献上我们的第十四首歌,这首歌是新的单曲,没有收录我们的专辑,我把它送给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最崇高的爱》,我知道,你一直在。”

    我猛然抬起头,看见他向我这个方向直直地看过来,我的心别了一下,再抬头,他已经开始低着头弹吉他了。

    前奏是吉他的独奏,单纯而优美,“最崇高的爱……”他低声唱了一句,好似一声叹息逐渐微弱下去,他一头栽倒在人群里,吉他重重地砸在地上,乐队停止了演奏,一片混乱。我使劲地扒开人群想要挤到前面去看看他到底怎么了,可是汹涌的人流阻隔着我们,好似千山万水。我急得哭起来,大声地喊着“让我过去”,我心里不停地祈求着千万别出什么事,当我刚刚挤过去的时候,医院的救护车也来了,一个保安用手肘使劲地顶了我的胃一下,不许我冲出去,我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看着白色担架上的他闭着眼睛,唇角还泛着血沫,从我眼前飘过,他们匆匆远去,我的世界一片黑暗。

    人群散了,整个场地一片狼籍。我浑身发冷,哆嗦着掏出手机打给S,“在和平医院,快来!”她大叫了一句,随即挂掉了电话。

    街道上霓虹灯依旧闪动着,他的声音好象还在我的耳边回响,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一直抖一直抖,我的手指和脚趾都冰冰凉。下了的士,我赶快往急诊室跑。

    别离开我!Ashy!别离开我!我在心里不停地喊着。

    到了那里,乐队的人和S都在,我“哇”地一声哭出来,S搂着我的肩膀,什么都没有说。

    我想一辈子也许就是那么久,当那两扇紧闭的门打开时,我看见他被蒙在白色的被单下面,依旧那么沉默。

    为什么,不让我和你说最后一句话?你知道我还爱着你吗?为什么?我趴在他身上大声地哭着,可他听不到了,我感觉不到他的温度,听不见他的声音,看不到他的微笑,他还是那么沉默。

    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周围都是白色,阳光灿烂得耀眼。S眼睛红肿地看着我。“我不过是做了个梦,对不对?S,告诉我是个梦。”她摇了摇头,泪水流了下来。

    Ashy,难道这是真的?我再见不到你?

    最崇高的爱,如果真是这样
    ——我死去
    而不知道我在哪儿拥有过你,
    哪个太阳是你的驻地,
    哪个往昔是你的时间,
    而在哪时
    哪刻,我爱过你。

    最崇高的爱,它胜过记忆,
    我在从没有炉灶的火里制造我的全部时日,
    你在什么样的命运里描绘我的故事,
    在什么样的沉睡里看见你的荣誉,
    啊我的驻地……

    当我迷失了自己而且裂开,
    向着那无限的深渊。
    当我无限地裂解,
    当将我覆盖的现在
    又将我背叛。
    裂解为一千个碎快,
    分散到整个世界,
    从还没有聚集到一起的一千个瞬间,
    从什么也没有剩下的扬到空中去的尘埃,
    你重新造出(为了一个奇异的年代)
    一宗唯一的财产。

    你将重新造出我的名字和我的影象,
    从被岁月带走的一千个碎块,
    而一个活的个体,
    没有名字也没有模样,
    啊,幻想的中心,灵魂的心脏,
    最崇高的爱。

    听着莫辛让S交给我的这片灰色的磁带上的唯一一首歌,我知道这是我的爱,是Ashy没有唱完的那一首歌,第十四首歌。

    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Ashy,……

    Ashy在照片里微笑着,他永远的2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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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爱的过去式

    你还记得吗
    记忆的炎夏
    散落在风中的已蒸发
    喧哗的都已沙哑
    没结果的花
    未完成的牵挂
    ……

    Nana走了,Ashy和他的乐队一起幸福地生活,简依旧到地铁口去玩滑板,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我呆在家里面,用HYDE的声音掩盖令人心烦的鞭炮声,看着外面不断升腾起来的烟花,就有眼泪流了下来。

    泪水洗涤了旧迹,让我慢慢淡忘逝去的日子,我甚至以为自己真的坚强起来了。

    直到我收到那封信:

    Sakura:
    你还好吗?来到这里,才觉得在国内的朋友们是那么令人怀念。虽然这里很热闹,有迪斯尼乐园和满街穿得怪怪的人,有樱花和美丽的和服,可我还是想你们。
    奈良的樱花要开了,再过一两个月吧,到时候我会拍好多照片。我知道你的名字就是樱花的意思,所以在这个春天,我一想起你来,就觉得有一点点内疚。事实上我真的不愿意伤害你,我喜欢Ashy,喜欢简,也喜欢你,也许你会奇怪,可是我就是都喜欢,你们谁不开心我都会很难过,但我没有想到最后还是把大家都伤害了。那天的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是Ashy要我帮忙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我知道他还爱你的。因为你一走他就下来找那张字条,发了半天的呆,后来他想冲出门去,可是又走回来了,我和他说话他也不理。莫辛大概知道是为什么,不过他什么都不告诉我。简去打他的时候,他没有还手,是Zip和阿萨拉开他们两个的。
    我挺恨自己的,因为一直喜欢Ashy,就答应和他一起演戏给你看,顺便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却弄的大家都不开心。你能原谅我吗?
    我想你该去问问Ashy,也许他可以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只想对你说,别轻易放弃,因为他还爱你,我能感觉得到。
祝:开心,幸福。

    Nana

    淡蓝色的信封上面贴满了樱花飘舞的邮票,好象是我高中时代做了无数遍的梦的颜色。我笑了。孩子,你可知道,有些东西,是不能够追回的呢?

    然而我还是在心里暗暗期望,我们能够再见的一天。

    Ashy他们已经小有名气了,打开电视,一个介绍地下音乐的节目在采访他们,看起来很快乐的样子。阿萨做了代言人,回答所有问题,Ashy常常在一边默不作声。我握着手里的遥控器,来回地换台,阿萨的声音断断续续,Ashy的画面也跳来跳去,好象挺滑稽。爸爸在厨房叫起来:乱弄什么?小心又把电视的显象管弄坏!

    如果不是因为我病了,这个假期就应该是我挨骂最多的假期。我咳嗽,发烧,鼻涕眼泪哗哗地流,于是我有理由一天到晚什么都不干,于是爸妈都没有舍得骂我,只是在吃药的问题上对我实行强权政策。

    我的头发很长了,一直没有剪,因为寒假在家一直不出去,也懒得梳理,S来看我的时候,费了半天劲才把我的脸从头发里面扒出来。
    “出去玩玩吧,别老闷着。看你,邋遢的都快跟要饭的没两样了。”
    “你快乐吗?”我抱着被子从中间的缝里看她。
    “恩,还好。莫辛对我还好,只是从来都不回答我关于你们的事。”
    “快乐就好了,走吧,别再来,等我学会快乐了,会去找你。”我笑着叹了口气,推了她一把。

    S没有走,陪着我呆了一个下午,我给她看了信,她说:那就给你们一个机会吧。

    可是我那么害怕,我宁可一点希望没有。原本已经充满绝望,想要彻底忘记的事,又重新提起来,如果到最后一切还是没有可能,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能力承受。

    开学的前一天,S来到我家,塞给我一张门票,依旧是SCREAM CLUB的,是他们专辑发表的专场演唱会。
    “去吧,”她说,“就算不是为了看看他,阿萨、莫辛他们也希望你能去看看表演,毕竟他们的专辑里面也有你的一份。别再为难自己了。”
    “记得,打扮得漂亮点,让自己心情好一点。我不会告诉他们你去了。”

    她的脸有点苍白,她的眼有点暗淡,她穿了一件黑色的卫衣,戴了一顶深蓝色的帽子,她的头发还是那么乱,她那两条套在旧牛仔裤里的腿蜷在一起,她缩在角落里的一张凳子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嘬着可乐,球鞋前面的白色塑胶已经磨出一个灰色的圈。她是我。我没有打扮,随便穿了件旧衣服就来了,我不想让他们注意到我。在门口剪票的时候,那个家伙递给我一张他们的专辑,封面就是我送给Ashy的那幅画。

    Ashy还是象以前那么沉默,他瘦了。介绍自己的时候,也只说了一句:我是Ashy。

    他穿的和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第一首,……第二首,……第三首,……我低着头在心里默默地数着,十三首歌唱完你没有发现我,我就离开。

    “嘿,是你啊,还记得我吗?”有人过来和我搭讪。
    我抬起头来,看见一嘴坏牙,“你是……公车上的……?”
    “对啊对啊,”他使劲地笑着,非常兴奋,“我就知道你们一定能红,是吧?”
    我已经不知道后来他又说了些什么,什么时候离开的,我得专心数着,唱到第几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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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Go,break!

    Ashy他们的专辑灌好的日子,我在期末考,我胡乱涂完了那张卷子,草草看了一遍,觉得自己及格没有问题,就交了上去,一共用了40分钟。我匆匆跑出教室,那个胖乎乎的监考老头一直目送我到我消失。

    回到宿舍,洗脸,打粉底,点胭脂,涂唇膏,擦鞋子,换衣服,……我以野战军的速度搞定,恩,看起来不错,我对着镜子打了个榧子,抓起手机就冲出楼去。

    虽然他知道我考试有可能来不了,但我还是想要给他个惊喜。我坐在公车上祈祷着车能开快一点,再快一点,……可是赶到唱片公司的时候,还是晚了。已经是中午,所有人都去吃饭了,整个大厅空荡荡的,好象是时空逆转,人都被转移到了另外一个空间,只有刚刚在这里工作过的热气还弥散在空气中,久久不能消散。

    我站在走廊打Ashy的手机,门口的保安不停地看我。他接了电话,那边很嘈杂,
    “是我。”我说。
    “我以为你不来了,等了你好久。”
    “车晚了。”
    “过来吧,在老地方,大家都在。”
    “算了,太远了,没有时间。明天还有考试,我得回去看书。”
    “可我不能见不到你,Sakura,你知道……”
    我挂掉了电话,关了机,一切都是托词,我只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不想看到他们。

    有时候我怀疑有两个我存在,通常情况下,有个理智的我存在,她能够为所有的做法找到理由,但是,另外一个我则好象个爱捣乱的家伙,常常让我做些没理由的事情,在这样的时候,理智的那个我,不知道逃到什么鬼地方了,只在事情做完以后出现,这让我头痛。

    好吧好吧,我想想,我回去,看书复习,晚上去见他。

    晚上,我搭了末班车,人很少。我坐在靠窗的位置,风不停地从门缝里钻进来,在长条形的车里面回旋,我的脚快要冻在车底了,即便如此,车里还是比外面要温暖些,窗户上的水气已经让我看不到外面的站牌,金黄色的路灯成了一个个耀眼的光球,我画了小狗小猫小孩子在车窗上,到最后它们都化了,水流下来,形成斑驳交错的纹线。

    到站了,我裹紧大衣跳下了车,一股寒风把我包围,我赶快跑进楼去,按了“∧”,电梯带着我向上爬升,逐渐远离它所在的黑洞,我听见它运行时候“咔咔”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响亮,经过72秒离心力的控制,我到了顶层。

    在Ashy家的门口,一双,是他的白色CONVERSE,一双,是Nana的粉红色NIKE,赫然。

    一时间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我努力让自己镇定……镇定……,我换了鞋,打开房门,一股酒气扑面而来,我轻轻地爬到楼上,他的黑头发,她的黄头发,露在我们的蓝色被套的外面,互相纠缠,好象是两棵藤。

    是的,终于发生了,是我想到过却没有敢想下去的结果,只因为我相信Ashy是爱我的,所以不愿意想这样的结果,以为那是对爱的玷污,然而还是发生了,我有点想吐,——原来所有的爱情,只在投入的时候认为是最伟大和纯洁的,到了最后,还是都一样。

    Ashy,我走了,没有再见。
    我爱你。

    我在我们用来写歌词的粉红色便笺上写下这些字,贴在镜子的中央,我想他应该明白。

    下楼的时候,电梯也停了,我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栏杆,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胸前的衣服,一边哭,一边在黑暗中摸索着下楼,一级,又一级,我从来没有觉得这段路是这么的长,也从来没有觉得冬天是这么的冷。

    空荡荡的马路,没有一个人,我跌跌撞撞地走着,好象心里面有一个无形的黑洞,把我使劲地往里面拽,我快要没有力气。大颗大颗的眼泪流出来,趴在脸上,凝结成冰。我什么都不愿意想,只想找一个谁也见不到我的地方躲起来。

    我找到一个地铁口,里面热烘烘的空气扑面而来,有一两个乞丐模样的人正倒在地上和衣而睡。我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扣出SIM卡,扔到了地铁的轨道里,然后在一个IC电话亭的旁边靠墙坐下,抱着双膝埋头哭起来。什么时候睡着的,我已经不知道了。

    “我悬浮在一个巨大的玻璃水箱里面,穿着一身暗红色的丝质长裙,周围是冰冷刺骨的绿色的水,有许多细小的水藻在眼前浮动,我大口地喝着水,不能够呼吸,那水刺激着我的肠胃,让我快要呕吐。他站在水箱外面,背对着我,我想喊却喊不出来。Ashy,我在这里,救我,Ashy!我在心里面不住地祈求,然而他还是走了,我绝望地用鼻子吸入第一口气,水冲进我的大脑,在我闭上眼睛的一刹那,我看见他回过头来,眼睛是两只黑黑的洞。……”

    我在本子上记下最后一个梦,把它寄给了Ashy ,然后在QQ上删掉了他的名字,不允许S说任何关于他的话,我不愿意再提起他,最好永远消失。

    然而事实上我知道自己没有一刻不在想他,我期望电话响起来,或者,有人对我说,Sakura,你的男朋友在楼下等你。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在想也许他并没有他说的那么爱我。

    简只知道我和Ashy分手了,真正的原因,我并没有告诉他。

    最后一次在简家看夕阳,是放寒假的前一天,他的脸上贴了一块创可贴。
    “姐,我去打他了。”
    “……”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因为Nana?”
    “……”
    “算了,Nana明天就走了,不过,我不想去送她了。”
    “简,不说了行吗?”

    那天的夕阳,是紫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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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ritten on water

    北京的秋天大概是最好的季节,天空永远湛蓝,钓鱼台外面的银杏树叶子全都黄了,灿灿地惹人的眼,尽管如此,这个季节在诗人的笔下,总是代表着无尽的哀愁和忧伤。在每个秋天,叶子都在不停地落着,落得那么无助,随之而来的便是冬天了,树们只剩下干枯的枝条,显得孤独颓然。

    Ashy就是一个属于秋天的人,他的生日是11月22日,射手座,书上说这个星座比较浪漫,可是也比较花心,浪漫或许有,花心呢,我倒是还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

    Nana经常看乐队的演出,有时候我们也会一起吃饭,已经很相熟了。她和我们保持着一种特殊的距离,好象是在高速公路上并排行驶的车,可以看见,却不能靠近。只有因为简的关系,我知道她出国的事情。阿萨和Zip不知道这些,对她好的一塌糊涂,Nana也并不表示什么,大家都开心就好了。

    只有简,变得闷闷的。

    我在为Ashy画一张画,画的是他最喜欢的白桦林,按照我记忆中在长白山看到的那样画的,是树的局部,因为我认为它们的腰身更加好看些。最近的树只有白白的干,带着些许小小的笆痕,再远些的有了叶子,黄黄的快要脱落,树干的间隙有蓝紫色的天空,飘着肉粉色的浮云,浮云外面上了一层淡淡的白边,树干上层层叠叠的都是天青色的眼睛,微微地张着,很忧伤。那是我送给Ashy的生日礼物,可是画得多么痛苦,那些油彩的味道让我快要疯掉了。

    我常常白天逃课窝在宿舍里画这张画,Nana有时候来看我,和我胡扯几句。有一天,我正在画一只眼睛的时候,她忽然凑到我的耳边对我说:“姐姐,我喜欢上了Ashy哥哥,怎么办?”我的手定住了,在画布上留下一个大圆点,我回过头来惊诧地看着她,“开玩笑拉,开玩笑拉,不要当真。”她吃吃地笑着,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简依然很苦闷,Nana已经很少和他在一起了,每次约会总是推说要去学日语,就跑掉了,简总被放鸽子,非常恼火。不知道为什么,简有点回避Ashy他们,尽管他承认他们的歌不错,但是他宁可呆在家里面猜想Nana可能会去看乐队的演出,也不愿意到酒吧去寻找她。

    Ashy的生日到了,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而我的生日,还要等到明年的2月份,我是情人节那天出生的人,水瓶座。

    这是一个盛大的节日,乐队推掉了所有的演出,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在这个寒冷的冬日,和心爱的人还有要好的朋友一起围坐在桌子边吃热气腾腾的火锅,感觉好象是一个大家庭一样和睦温馨。吃到最后,Nana从她的大包包里左翻右翻拉出一叠纸,递给Ashy,“生日快乐!”Ashy接过来,只看了一眼便愣住了,等他回过神来,忽然抱住了Nana,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Nana,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真可爱!”Ashy大声地笑着,我从没见他笑得那么开心。

    ——那是一张唱片公司的合约,无条件为乐队出专辑的合约,只等着乐队的成员签字了。虽然出的数量并不多,也不是什么大的唱片公司,但是充分的自由度让Ashy他们很满意,他们终于有机会把自己的音乐摆在音像店了。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情,也是为之奋斗了很久的结果,没想到来得会是这般容易。

    “不要问怎么弄的,我有我的办法,只是希望你们可以喜欢。有什么问题,可以打我的电话。”Nana笑着说。我们第一次发现她竟然是这么酷的一个人。

    Ashy太高兴了,恨不得立刻就和那家公司联系,专辑的封面可以自己来做,歌词条,磁带的颜色,成员的造型,……哦天,真让人兴奋!

    我把我的画偷偷放在Ashy卧室的床边了,它很安静。

    Ashy似乎没有留意到自己的卧室多了一张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太多的酒,他整个晚上都兴奋的睡不着,一个劲地在和我讲整张专辑的策划,我心里面有一点乱,趴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11月23日:我不停地下坠,周围一片黑暗,身体好象羽毛一样轻,我侧过脸,看见Ashy在我不远的地方飘过,我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他,可我怎么都抓不住,‘Ashy——’我大声地喊着,可是他无动于衷,圆睁着两眼,象一片秋天的叶子,慢慢地从我身边飘落下去,‘Ashy——’,没有用了,他已经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里。我想哭却哭不出来,胸口闷闷的,我捂着心脏的位置,‘咚’地一声落在地面,似乎看见自己的肢体分离四溅,好象个摔破的鸡蛋。他在离我一只手掌的位置,努力地翻动着,想要撑起来,我想爬过去,可是没有一点力气……”

    我醒了,哭起来。“怎么了?”Ashy抓住我的手,他的手还是象以前那么温暖,我摇摇头说:只是个梦,只是个梦,而已。

    不要乱想了,一切都和从前一样——我对自己说。

    “我打算用你的画做专辑的封面,”他用一块大毛巾擦着我的眼泪,“高兴吗?看看你,哭得象个委屈的苹果。”

    我努力让自己安定下来,给了他一个微笑,事实上我内心十分恐慌。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而我的感觉从来没有欺骗过我。

    那一天他忙着打电话和公司联系,在电脑上做图片,和阿萨他们商量专辑的事情,……我躺在床上看一本卡夫卡的《变形记》,这家伙写了太多的没有结尾的故事,而且是个极其郁闷的人,让我看得不耐烦,就爬起来打开高数课本做起题来,一直做了3章,——我压根不知道我们学到哪一章了。

    做完那些题,我才感觉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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