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弗大血案之后

● 严孟达

美国弗吉尼亚州立理工大学几日前发生的33条人命的血案，震惊世界，原因之一是，美国校园血案又添一起，这次最为严重，世人和美国社会不免直觉的把此跟美国的枪械文化挂钩。

　　命案发生的当天，传来的消息说凶手是一个“亚洲裔”，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接下来美国社会将爆发一轮憎恨亚洲人、排斥亚洲人的情绪。

　　“亚洲裔”这个字眼想必引起不少亚洲国家的不安联想，尤其是留美学生众多的中国、日本和韩国。新加坡的留美学生人数虽然远远比不上，但美国主要大学或多或少都有新加坡学生的足迹，我们当初也捏了一把汗。

　　如此非关政治、非关信仰的血案，与其他国家无关，凶手可以是白人、黑人或黄种人，纯属孤立事件，只不过从韩国人的角度来看，很不幸的是凶手是一名韩国学生，尽管他从小就被父母带到美国读书、成长，除了血统之外，他的美国人的身份事实上比韩国人更为显著。

　　中国社会因后来证实凶手不是较早所传的中国留学生而松一口气，但这场“虚惊”却再一次暴露了少部分中国人动不动就民族主义起来的弱点。本报驻北京特派员韩咏红在她的文章中对这起远在美国校园的血案如何在中国社会引起群体性的不安，在凶手的真正身份未搞清楚之前，无端的自省和自我批评的同时，却也有人条件发射的抬出民族主义：“一些民族情感极端化的网民判定，当然是美国人先欺负中国人，中国留学生才会进行反扑。更有人以民族主义为绝对的光荣与正义，称赞这凶手杀得好，认为一个中国人能在美国杀了这么多人，真是英雄。 ”。

　　一个多月前，新加坡一家餐馆发生了一起中国籍厨师在工作时用刀子捅死新加坡籍管工，这纯粹是一起偶发的命案，在正常的情况下，没有人会把这解读为“中国人杀死新加坡人”，但居住新加坡的中国学生在网上却另有看法，他们引申出“一定是中国厨师平时受尽新加坡人的欺负才会忍无可忍”，另一个干脆说“杀得好”。当时，我读到这样非理性的反应也只不过当作个别网民的偏激看法，没放在心上，却想不到事隔不久，又听到“杀得好”的言论，那种莫名其妙的仇恨心态，竟是如此相似，“幸好”后来证实弗大血案凶手是韩国人，而不是中国人，身为华人，我也同时松了一口气。

　　网上总有人发表偏激看法，发表偏激看法的人多少希望自己的看法能够引起一些共鸣，所以少数心态偏激，动不动说“杀得好”的人也应该受到谴责。

　　且看看韩国人，他们同样是民族主义强烈，韩国学生在弗大干下这桩举世震惊的血案之后，他们同样引发群体性不安，韩国国会为此事而向受害者默哀，韩国人纷纷在教堂和寺庙祷告、难掩其群体愧疚之情，但我相信没有韩国网民会在网上说“杀得好”。

　　我到过纽约几次，发现韩国移民的勤奋恐怕连中国移民也比不上。在纽约街头的角头店铺若是卖水果杂货，店内还卖自助式的，新加坡人所谓“杂菜饭”饭盒的，八成就是韩国人的夫妻档。他们一天做十多个小时的生意，利薄多销，因而在美国社会生存下来。美国对韩国移民是够大方和宽容的，美国为韩国人提供了一条生活的出路，说来美国人对韩国人有恩，所以，韩国人对此次血案产生群体性的愧疚也是可以理解。

其实韩国社会无须过分的为这起血案感到群体羞愧，因为23岁的凶手从小三起便在美国生活，他身上到底带着多少韩国文化和韩国人的价值观令人怀疑，他即使回到韩国，也可能被当作美国人看待，甚至在工作上遭受歧视，正如日本社会对待那些从小在外国长大、日本人特性被冲淡，日语也讲不好的的回归侨民投以歧视的眼光一样。所以，本报专栏作者于时语所说的弗大血案是“韩国人自杀文化和美国人枪支文化的结合”，也许是一种过度的解读。

　　美国社会对弗大血案的反应理智，没有因此引发对韩国人或是亚洲移民的仇恨或是报复心理，有点令人意外也令人赞赏，值得在此添上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