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

  国庆的长假转眼就过去了,我本来以为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谁知道在最后几天,又发生了那么多事。

  我整天都没有心思听课,满脑子都是血泊中的灵敏。下午4点,课一结束,我就急急忙忙
赶往陈一铭的单位。

  陈一铭依然在窗前拼命抽烟,看见我,就说:

  "我已经等你很久了,坐。"

  我在他对面坐下来,"你有没有通知胡晓莉?"

  "我已经通知了,"陈一铭看了看表,"还有半小时,她也会来。"

  "昨天现场勘察你发现了什么?"我开门见山。

  "除了一封遗书,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现场勘验的结果表明,她的确是自杀的。"

  "遗书上写的是什么?"

  陈一铭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精美的信札,递到我手中。

  PART 2.

  第二封遗书:

  两年了,整整过去两年了,我终于还是逃不掉。我为什么要说,我为什么不能继续保守我看到的秘密?眼看就要毕业了,眼看就要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了,心里藏着一个恐怖的秘密是如此痛苦,我真的好想说出来,我忍受不了!可是为什么我不能再等半年,为什么不能等到离开这里再说出来?我太急了,那天晚上不但没有把秘密说出来,还又一次被那可怕的诅咒缠上。

  林原,也许我不该在这里写下任何信息给你,因为你还不知道那诅咒的可怕,可要我带这个秘密离开世界,我真的好不甘心。原谅我。

  那天夜里我匆匆穿过那片树林赶回宿舍,经过停尸房的时候,却看见在我前面有个穿白色连衣裙、梳着披肩发的女孩,走得很快。停尸房总是让人产生恐惧的联想,尤其是孟丽在这树林中失踪以及一个日本女学生在这里离奇死亡后,更让人不寒而栗。不是因为那天耽误了时间,我不会走这条捷径。当我发现她后,就加快了脚步赶上去,我想和她结伴而行来减轻恐惧。可是,我发现她走得好快,好诡异。一种莫名的恐惧顿时浸透了我的心,我放慢脚步,又忍不住跟着她。

  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个人穿梭在树林里?好奇心让我不知不觉跟着她越走越远,直到她消失在视线中。

  如果那个时候我停下脚步,回到我该走的那条路,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了。可是,我忍不住沿着她的方向往前走,直到来到一口井。

  我躲在树的背后,看见她背对我站在井边,慢慢弯下腰,两手撑在井边。难道她要自杀?我一惊,不小心踩响了地上的枯枝。

  "喀嚓"一声,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捂着嘴巴,希望那声音没有惊动到她,可是,当我再次抬起头时……

  她慢慢站直了,慢慢转过身来,我几乎没有看到她的脚步移动。她低着的头慢慢抬起来,披散的长发几乎遮住了整张脸,那张脸的正朝着我站的地方。她发现了我!我感觉她在瞪着我!

  接着,从那长长的头发后面,传出了她的声音:"你见到我了,如果你把现在见到的一切说出去,我会缠绕着你,让你死后也不得安宁。"说完,她走上了井口。

  我发疯地往回跑,跑出了那片树林。

  第二天,我想把这一切告诉朋友,可又不敢说。第三天,我去阅览室看书时,在自己的座位上发现了一张字条,红底黑字,上面写着:

  "我死前的诅咒没有忘记你,别忘了,当你泄露这个秘密的时候,我会永远缠绕着你,让你死也不得安宁。"

  我撕碎了这张字条,疯狂地跑出了"钟楼"。

  第四天,同宿舍的张雪遥被发现死在那片树林中,她的尸体从那口井里捞出来。我没敢去看,听说她的整张脸被泡得变了形,而且,她穿的就是一条白色的连衣裙!

  难道我在树林里看到的人是张雪遥?可我跑回来以后还见过她呀,那天晚上她是最后一个回宿舍的,一进门就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我,没说一句话就上床了。我纳闷了,一个人怎么可能先跳井,再回到宿舍来睡一觉呢?难道……难道……我看到的是张雪遥的幽灵?一想到是一个幽灵在宿舍里和我们过了一宿,我就不寒而栗!

  两年来,我一直不敢说出这个秘密,因为幽灵曾经警告我,一旦说出,死也不得安宁。

  那天胡晓莉来找我,我以为事情过了这么久,说了也没关系了,可我没想到,她还在暗中注视着我!那白色的连衣裙,长长的披肩发,看不清的脸,还在我身边!就在那个晚上,我刚要说出来,她就出现了!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鬼魂!真的有诅咒!这恐怖的诅咒,死死缠绕着我!我从医院回到学校,诅咒就一天也没有停过。每当夜幕降临,她就飘荡在我周围。晚上,我不敢一个人去走廊里的洗手间,那白色的身影总会突然飘过来。我甚至不敢看窗外,那张恐怖的脸总会在窗前一闪而过!一开始,我以为是幻觉,可每次她出现都会留下一滩水,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好多同学都见过!她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下手?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我知道她在故意折磨我,就像一只猫玩着老鼠,玩腻了才给致命的一击。没有人相信我,把我当成疯子,每当我吐露这种恐惧给好朋友,她们总是敷衍我,背地里还说我的神志没有恢复正常。我真的好绝望,好绝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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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次,我想去找林原,找胡晓莉,可又害怕这可怕的诅咒会转到他们身上。我只能一个人忍受着恐惧!可我实在忍不下去了!

  我要走了,就要离开这令人发疯的世界。我似乎已经看到了天国的美丽与安详,在那里,我将摆脱可怕的诅咒。

  丝露,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在这里认识,在这宿舍里认识,你是我四年来最好的姐妹,我好舍不得你。我知道当你看到我离去时,一定会很难过,可那对我来说,是一种彻底的解脱。永远不要追究我离去的原因,不要像我这样,被那恐怖的诅咒折磨得生不如死!

  别了,我的亲人!别了,我的朋友!别了,我的母校!你何时才能不被这阴霾笼罩?

  PART 3.

  我带着沉重的心情把那信札还给陈一铭。

  "怎么样?有没有从她的遗书里发现什么?"陈一铭问。

  我点了点头,"至少明白了一件事,那天晚上团委办公室走廊里出现的,不是池田奈美,而是张雪遥。"

  "哦?你一开始为什么会当成是池田奈美呢?"

  "因为前田丽子。那天出事后她来看过我,听我说出那一幕,她就惊恐地说出了池田奈美的名字。"

  陈一铭若有所思,说:"照你这么说,前田丽子应该见过池田奈美,当然我指的是死后的池田奈美。因为我们已知道,你和灵敏见到的,其实是张雪遥。"

  我点了点头,"是的,前田丽子的确见过池田奈美,而且见过很多次,她说,池田奈美似乎变了个人。还有,我第一次和前田丽子见面时--在我们学校阅览室--池田奈美曾经出现过,不过我没看清。"

  "你应该还记得大致轮廓吧,能不能描述一下?"

  我摇头,"那根本就不能算看到,只是和人一样的一个影子而已,还是在前田丽子眼睛里看到的。"

  陈一铭更吃惊了,"你是从她眼睛里看到的?"

  "对。她当时不让我回头,好像我一回头就会有危险。她给我一面镜子,从镜子里又看不到那个影子。"

  陈一铭靠在椅子上,双手摸下巴,似乎又在考虑什么。

  "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我问。

  陈一铭笑了笑,"那倒没有,我是在想,为什么镜子里看不到。"

  我说:"我也不愿意相信什么鬼魂之说,但是灵敏的遗书中记录的事又怎么解释呢?"

  陈一铭没有理会我这个问题,"前田丽子是怎么解释她看到的池田奈美的?说成亡灵吗?"

  "没有。我也这么问过她,她很肯定地说,那个池田奈美不是鬼,是一个真正存在的生命体。"

  "她怎么确定她见到的池田奈美不是一个鬼?"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鬼魂应该没有影子吧。"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张雪遥出现的时候是有影子的,"那个张雪遥应该也是一个生命实体。"我喊起来。

  "我们都没有见过鬼魂,鬼魂没有影子,也只不过是从古老的民间传说中听来的。不过我还要说,我不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张雪遥的案子是我办的,尸体的确在一口井里发现,这和灵敏遗书一致,但你似乎没有发现关键的问题。"

  "哦?"

  "灵敏的遗书确实记载,张雪遥要跳井,但你有没有注意,她其实没有看见张雪遥跳下去,她在受到那个诅咒之后疯狂地逃离了。"

  "可井里的确发现了她的尸体,不是吗?"

  "是的。张雪遥在井里被发现时,我们鉴定她已经死了一周,可是,灵敏遗书上记载的时间只有四天。"

  "一周……四天……难道说,灵敏见到那个要跳井的女人时,张雪遥已经死在井里了?连那个女人都不是真正的张雪遥?"

  陈一铭点点头,"是的,灵敏在井边见到的张雪遥,在宿舍里见到的张雪遥,可能都不是真正的张雪遥,而是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人。在所有信息中,最关键的还是这一条--一个与死者一模一样的人!孟丽遗书中说的'另一个自己'!这的确让人难以置信,但是你看这个。"陈一铭拉开了抽屉,取出两张黑白照片,两张照片上的人都是周总理。

  "这都是我翻拍的。你仔细比较一下,把你的感觉告诉我。"

  我看了又看,没有发现什么问题。陈一铭说:

  "一张是新闻原照,一张是电影剧照。明白了吗?当我使用黑白胶卷翻拍之后,你看不出谁是总理,谁是演员。"

  我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与死者一模一样的那个人,是经过化妆的!"

  "对,"陈一铭拿起两张照片,在桌上敲了敲,"我还可以断定,所有见过'亡灵'的人,都没有真正接触过它,凶手正是利用了人们对'亡灵'的恐惧心理,策划了一起起凶杀案。"

  "可是凶手的动机呢?你上次说过,是为了灭口,那么要掩盖的秘密究竟是什么?这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透。还有,为什么凶手发现了灵敏之后没有立即杀她灭口呢?"

  "秘密或许是在孟丽的日记本里。至于为什么没有马上杀了灵敏灭口,我也想不透。"

  我突然想起了那三本死者日记,"你是从那三本日记中知道孟丽有本日记的吗?"

  "是的,那些死者提到了孟丽的日记,他们好像是在很偶然的情况下看到孟丽日记的,但他们没有写清楚。只有一个词在三本日记中反复出现--'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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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再看看那三本日记。"

  "以后我会给你看的,现在,太多的信息会把我们俩都搞晕。我们来理一理现有的线索吧。"

  我想了想,说:"我同意你的推测,所有死者都是因为无意中知道了一个秘密而成为凶手
杀人灭口的对象的。其次,凶手做案的手段是化妆成被害者的'另一个我'。第三,死者除了李晓飞,都是女性,由此推测,凶手也应该是女性,否则她不容易装成死者的样子。"

  陈一铭微笑着点了点头,"还有呢?"

  "我想不出了。虽然刚才的想法有些道理,但是灵敏遗书上记载的那些东西,还有昨天晚上我在停尸房看到的白衣女人,又把我搞糊涂了。"

  "什么?停尸房的白衣女人?"

  "我差点忘了告诉你,最近发生的事太多……"

  "你昨天晚上去停尸房干什么?"

  "降灵会发现停尸房里的尸体有人动过,怀疑有人在搞'招魂'仪式,就进行调查,我已经加入降灵会,昨晚正好轮到我监视。"

  "你有没有看清那个女人的样子?"

  我摇了摇头,接着把这次经历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今天看到灵敏遗书后,我觉得那个人很像张雪遥。"

  陈一铭沉默良久,又点起一支烟,"看来,你们对停尸房的监视,已经被对方发现了。这里面大有文章,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秘密可能就在其中!"

  "哦?你认为这事与先前的凶杀有关联?"

  "可能性极大,如果你不反对的话,今天晚上带我去现场看看!"

  说实话,打死我也不愿意再去那个地方,倒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太冷。

  "我明天还有课,恐怕……"

  陈一铭笑了笑,"放心,就去看看,别担心出不了那里,我有警官证,这就是最好的通行工具。"

  这时候,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胡晓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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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我回到宿舍时,徐志飞他们都睡了。

  我怕吵醒他们,没有开灯。上床后,我怎么也睡不着。

  我刚刚陪陈一铭去过停尸房,他仔细研究了我和林木森待过的位置,得出了一个结论--停尸房事件的确与两年前那些离奇死亡有关联。

  我和林木森待过的位置,如果从停尸房往外看,在夜色中根本不可能看到大石头后面的人。这就是说,那个白衣女人事先就知道我们在那个地方监视她,故意朝那个方向做了一个恐怖的表情,吓唬我们,让我们停止监视。可她是从哪儿进停尸房的?停尸房一直锁着,今天陈一铭检查门锁,也没发现破损。要说她从窗户爬进去,简直不可能,整个停尸房内根本没有一扇可以让一个人通过的窗户,那些气窗,不仅离地面很高,而且也太窄。

  陈一铭推测,那白衣女人很可能有钥匙。

  如果她有钥匙,钥匙是怎么来的?

  "去查谁有停尸房的钥匙!"这是陈一铭交给我的任务。

  PART 2.

  灵敏的死似乎让一切又变得复杂起来。之前一直认为那个恐怖的白衣女人是池田奈美,现在她突然变成了张雪遥。陈一铭认为,这是凶手的易容。可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赵军,降灵会,陈一铭,我不知道究竟该听谁的。他们似乎都很有道理,但这三个人给我的是三种不同方向的指引。是的,我的确需要静下来,做出一个选择。

  赵军没帮我什么忙,他只知道要我远离前田丽子,还有远离孟娜。对孟娜,前田丽子也是这么看。为什么这两人都提防着孟娜?他们一直说是为我好,可我总觉得另有原因。我一直很喜欢孟娜,其实仔细一想,我和她打交道并不多。难道她也有什么秘密吗?她是孟丽的妹妹,她也在调查这些事。难道她查到了我们不知道的一些秘密吗?还有,灵敏自杀那天,她说的诅咒是什么?是不是张雪遥的诅咒?如果是,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回想起来,她忽然变得那么陌生,我对她的了解原来如此之少。

  前田丽子说的招魂又是什么呢?从尸体上取走一部分器官就是为了招魂吗?招魂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还有张雪遥的死亡时间,尸检结果是七天,灵敏遗书中记载的是四天,相差三天,在这三天中,凶手居然一直扮成张雪遥出入于同学之间,还到宿舍睡觉,她为什么如此招摇?她不怕被认出来吗?一个人要装成另外一个人,外表上、声音上可以装,但她怎么可能瞒过最亲密的人呢?

  胡晓莉会不会有危险?她也见到了张雪遥,她也会受到张雪遥的诅咒……还有我,我也见过……我见到的那个人是张雪遥吗?……乱,太乱,我的头都要炸了。

  太多的事要做,最后不知从何下手,这样下去只会把事情变得越来越糟,我必须理清

  思路,在那团乱麻中选择一条线索查下去!

  孟丽的日记是个关键,降灵会在找,陈一铭在找,凶手也许也在找。但是目前对于它,毫无线索。池田奈美在降灵会日志中写到的神秘红砖房,是唯一一处现在所知的关于那本日记的线索,但它找不到啊……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越想越乱。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还是先照陈一铭说的,先查查停尸房的钥匙。

  PART 3.

  谁会有停尸房的钥匙?这个陈一铭,为什么不拿着警官证自己去查,要让我去查?我才进学校半年,谁会买我的帐呀。无奈之下,我只好去找前田丽子。

  前田丽子一点也不吃惊,因为她也准备去查钥匙的事。

  "停尸房的钥匙只有一个人有。"她说。

  "谁?哪个老师?"

  "不是老师,那是一个看门老头。"

  "看门老头?"

  "对,停尸房旁边有间值班室,白天有个老头在那儿看着,做解剖时他负责开门。"

  "他晚上住值班室吗?"我替那老头倒抽一口凉气。

  前田丽子摇了摇头,"晚上没人,他只是白天看门。走吧,5点了,再过一个小时他就下班了。"

  北方的冬天黑得特别早,5点过,天就暗下来。

  前田丽子在路上描述那个看门老头,他姓孙,60来岁,不怎么爱说话,似乎也没有家,白天守着那些被福尔马林浸泡的尸体,晚上回回校工宿舍一个人睡。没有什么人了解他,没有人和他来往,只有上解剖课的时候,人们才会想起他来。

  又是那昏暗的树林,又是那鹅卵石铺成的小道,我们来到停尸房前。左侧不远的树林中有一间孤零零的小木屋,发出昏暗的灯光,像荒坟中的一点鬼火。我打了个冷颤,回头看前田丽子,她绷着脸,似乎也十分紧张。

  "走吧,他还在里面。"前田丽子向小木屋走去。

  "咚,咚,咚。"前田丽子轻轻敲门。

  没有任何反应。

  "咚,咚,咚。"前田丽子又敲三下,还是没动静。

  我扒在窗口看,可是窗玻璃上布满雾气。前田丽子继续敲门,除了敲门的回声,依然没有什么动静。一种不祥的预感从我心头升起。

  前田丽子好像也有了这种预感,她停止了敲门。

  北风吹过,树叶哗啦啦响,黑暗好像要将一切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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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孙老头是不是……"我拉了拉前田丽子的衣袖。

  "我不知道。"前田丽子的神情,就像第一次在阅览室见到那个人影时一样。

  "我们……还是先走吧,明天早上再来。"我一想到身后是停尸房,浑身就直起鸡皮疙瘩。

  前田丽子犹豫了一下,转过身说:"走,我也受不了了。"

  还没走出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了"咿呀--"的一声。

  这声音就像有魔力一般,定住了我们的脚步。我只觉得一股寒气爬上背脊。

  小木屋门口,昏暗的灯光映出一条长长的影子,门开了,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站在那儿。哦,还好,是人不是鬼,我长吁了口气。可是就当我走上前去问他话时,却比见了鬼还糟!

  孙老头的背,完全挡住了从屋里射出的昏暗的灯光,我站在他面前,根本看不清他的脸。我问:"你刚才怎么不开门?"他不说话,慢慢把头仰起来。这时我看到了他的眼睛,一片茫然中突然夹杂着恐惧。他看着我,又看看前田丽子,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吟,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出来。

  前田丽子凶霸霸地问:"停尸房的钥匙还在不在你这儿!"

  听到这话,老头像触了电一样,整个身子缩成一团,呆滞的脸开始扭曲起来。突然,他伸手指着我们背后的停尸房,用沙哑而颤抖的声音说:"诅咒……诅咒又来了!它又来了,又来了,又有人要死了!哈哈哈!"他狂笑起来。

  我扭头看前田丽子,她似乎也被孙老头的话刺激了,脸上异常恐惧。

  "什么诅咒,到底是什么诅咒?"我抓住孙老头的肩膀用力摇晃。

  孙老头一屁股坐在地上,瞪大眼睛,嘴角带着狰狞的微笑,"好多人,好多死人。你看到了吗?你后面有好多死人。"

  我猛然转过身去……

  一片黑暗,停尸房就像一座坟墓,隐隐约约在黑暗中露出它的轮廓。没有什么死人,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我回过头来,孙老头坐在地上"嘿嘿"直笑,前田丽子依然站着不动,满脸恐怖的表情。

  "你想吓唬我!"极度的惊吓让我大发雷霆,我竟然给了他一巴掌。

  孙老头本能地抱住头,前田丽子拦住了我的巴掌,她的手是那么冰凉!

  "真的好多死人,"孙老头呻吟着,"你看不到,你们都看不到。诅咒又来了,都要死,大家都要死,没人能跑掉。哈哈哈。"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步履蹒跚地走到我和前田丽子面前,指着前田丽子的鼻子,"你被诅咒了,"手一晃又指着我的鼻子,"你也被诅咒了!嘿嘿,我也被诅咒了,我们都要死了!"

  "林原,快走。"前田丽子拉着我向树林外跑去。身后传来孙老头那似哭似笑的恐怖声音:"哈哈哈,诅咒……好多死人……好多死人……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PART 4.

  "到……到底……怎么回事?"我跟着前田丽子一口气跑出第四校区的大门,弯着腰大口大口喘气。

  前田丽子定了定神,说:"诅咒,那个死亡的诅咒又出现了。"

  "什么诅咒?我以前从来没听你说过!"

  "传说中的诅咒,我一直不太相信,可今天……"前田丽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到底是什么诅咒?"

  "日记里的诅咒!"

  "日记?孟丽的第二本日记?"

  "不!是一个死人生前和死后的日记。"

  "什么!死了以后还能写日记?"

  "校园中是这样流传的,据说当年死在禁地中的人,都看过那本--带着诅咒的日记!"

  "真有这么一本日记吗?"

  "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个传说把当年的校园搞得沸沸扬扬。"

  "你为什么不去调查?"

  "我虽然是降灵会的会长,可我是讲依据的。诅咒,这东西真的存在吗?我自己都怀疑,何况没有人见到过那本日记。一切都是传出来的。"

  "无风不起浪,既然当年在校园里传得这么广,不可能没有一点依据。"

  "林原,那本日记压根儿就没人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而且一点关于它的线索都没有,怎么查?"

  我抬起头看了看夜空,"那个孙老头,也许他知道。"

  前田丽子一听孙老头的名字,脸色就变了,"你确定你要回去找他询问?"

  我苦笑道:"明天,明天再说吧,白天来,多带几个人,老实说,他比鬼还可怕。"

  PART 5.

  到底是什么样的诅咒?诅咒这个词,一下子变得异常醒目起来。孟娜跟我说过,灵敏在遗书里提起过,孙老头也把这个词嚎了很多遍。

  到底是什么样的诅咒?到底是什么样的日记?难道孙老头看过那本日记吗?不然他干嘛说诅咒又来了。如果他真的看过那本日记,那么,他为什么没有死?

  孙老头为什么没有死?这个问题很快就不需要我再去考虑,因为,孙老头的死讯传到了我耳朵里。

  向来安静得像坟墓一般的停尸房门口,此时聚满了人,小声地议论纷纷。小木屋已被黄色的警戒线围起来,几名公安正在勘验现场。孙老头的尸体被一张白布盖着,躺在草地上。这样的场面,当然少不了陈一铭,他正和我们学院的院长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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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有人拍了我的肩膀,回头一看,前田丽子,她指了指身后,接着转身向那儿走去。

  我跟着她远离了人群,她似乎非常紧张。

  "孙老头死了,怎么回事?"我问。

  "我也想知道,一定是我们昨天离开后出的事。"她说。

  "难道诅咒真的应验了?"一想到昨天孙老头指着我们的鼻子说我们也被诅咒,我浑身直冒冷汗。

  "你别想那么多了,孙老头死了,昨天我们又来过这里,你说公安会怀疑谁?我和你都跑不掉。"

  的确,警察正在勘察现场,一定会先怀疑我们,不过好在陈一铭对这些案件有不俗的看法。

  "放心,"我说,"我们不会有事,陈一铭不会轻易怀疑我们的。"

  "你确定?"前田丽子问。

  我还没有来得及答话,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几个警察用担架抬着孙老头的尸体向外走去。

  担架经过我身边时,前面的那警察突然踩到了一块小石头,脚一扭,担架朝里面歪了一下,盖尸体的布单随即滑落,孙老头那张死脸露了出来。

  临死,他都瞪圆了双眼,整张脸的肌肉都已扭曲得变了形,那种表情像是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究竟他死前看到了什么?那对眼睛好像正看着我,我的耳畔响起他的声音:"你也被诅咒了!嘿嘿,我也被诅咒了,我们都要死了!"

  天空布满了阴云,死亡的阴影又一次笼罩了校园。诅咒,难道真的有这恐怖的诅咒?下一个会是谁?胡晓莉,前田丽子……还是我?我的心情变得很怪,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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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渡雨很少抽烟,从进校到现在几乎从来没有见他碰香烟,但今天晚上,他坐在宿舍里,不停地抽着烟。

  一个很少抽烟的人突然抽得很凶,往往证明他有心事。

  "三天,三天里连续死了两个人,这校园让我感到不安。我甚至感觉到,很快又有人会死。"这就是林渡雨的心事。

  "放心,你不会有事,你没有被卷进来,你担心的应该是我,"我说,"可能下一个要死的人是我。"下一个会轮到谁,我也说不清,孙老头的死,似乎是对我第六感的嘲讽。灵敏死后,我一直以为下一个会从我和胡晓莉中间挑选,没想到却是一个看门老头。

  "你认为那个守停尸房的老头是怎么死的?最近流传停尸房闹鬼的事。还有,之前我们一直调查的那些事,你有进展么?灵敏真的是自杀的吗?尸检报告怎么说的?"

  林渡雨很少说话,他对什么事都能保持镇定,上回我们闯校园禁地时,他就是那样,他总在慎密的思考后才采取行动。他一向是那种少说、多想、多做的人。可今天,他的话特别多。

  一个平时很少说话的人,突然间很吵,也只有一个原因--他的内心有恐惧!他需要找个人不停地说、说、说,减轻那恐惧。

  我坐在他的身边,也摸出一支烟抽了起来。"那个老头死之前,我见过他。"我说。

  林渡雨的眼睛瞪得滚圆。

  "不过他已经变得疯疯癫癫。"我接着说。

  "你见过他?你为什么去找他?"林渡雨问。

  "这些你就不要多问了,别把自己卷进来,"我拍了拍他的肩,"我不希望我的好朋友有事。"

  林渡雨扭头看窗外,似乎并没有听到我的话。他指了指斜对面的阅览室的窗户,"你那个噩梦里出现的女人,是不是站在那窗子后面?"

  "渡雨,你怎么了?"我突然发现他很不对劲。

  他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最近连死两个人,让我有点紧张了。我没事。"

  "你不要再追究这些事,别和它们有什么牵连,就不会有事的。"

  他忽然站起来,"林原,我出去走走。"

  "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说完他走出了宿舍。

  林渡雨到底怎么了,今天这么反常,这一点都不像他。就算是连续发生两起离奇的死亡事件,也不该让他这么紧张啊。已被卷入这些事件中我,也没那么紧张,他为什么会这样?我觉得其中一定有原因,于是决定跟着他看看,他到底干什么。

  刚到楼梯口,陈一铭迎面而来,"怎么,要出去?"

  "啊,没什么。想出去走走。"我并不希望陈一铭怀疑上我的朋友。

  "钥匙的事你查的怎么样了?"

  "没有查到,钥匙是那老头保管的,我们找到他时,他像疯了一样。"

  陈一铭笑了笑,"我就知道,你在案发前去过现场。"

  "你怀疑我?"

  陈一铭摇头笑,"怀疑你,我就请你去我那儿了,还有必要跟你在这儿罗嗦吗?我只想问一下当时的情况。你说,孙老头像疯了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我就把那天晚上的情形说了一遍。陈一铭拧着眉头,看了看四周,对我说:"这里不太方便,我们还是到楼下聊。"

  PART 2.

  夜,并不深。但是今天的校园里很难看到一个人,遇到了也是匆匆赶路的。平时情侣们常去的地方,现在也一片荒凉。看来,连续两起的死亡事件,的确给人们心中留下了阴影。

  "孙老头说的诅咒是什么呢?"我问陈一铭,试图从他那里得到一点启示。

  陈一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如前田丽子所说,两年前流传着关于诅咒的说法。"

  "哦,你也听说过?"

  "我一直在查这案子,当然有所了解。最重要的是,我找到的三本死者日记中,都有关于这个诅咒的描述,虽然不太详细,但很有价值。"

  "难道和灵敏的遗书中谈到的诅咒一样吗?发出这个诅咒的是那个死去的'张雪遥'吗?"

  "不,没有这么简单。我认为,基本上和灵敏遗书所说的诅咒不一样。那天我给你看遗书的时候没有告诉你这些,因为我还不确定,这其中是不是有联系。"

  "那现在呢?"

  "依然不确定,不过可能和孙老头说的那个诅咒有关。"

  "对了,孙老头是怎么死的?"

  "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是被吓死的。"

  我用手拉了拉衣领,因为有一股寒意从心头升起。

  "前田丽子好像觉察到了危险,所以拉着你逃跑。"

  "是啊,这女人好像有种奇怪的感知力,她能轻易看到别人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很神?"

  陈一铭的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笑容,"呵呵,的确很神,我还真有兴趣去会一会这个降灵会会长,不过现在还不行。还有,我们之间的合作,你也务必对任何人保密,包括前田丽子。"

  "我知道该怎么做。"

  "好了,我想我该回去了,"陈一铭从大衣兜里摸出一个塑料袋,递给我,"我明天要出差去湖南,前个月有宗案子要实施抓捕了,这边的事要暂时放一下,这几本日记,你拿去好好研究一下,希望我回来后,你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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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拿到那几本日记,我几乎每天晚上都去阅览室,虽然我并不喜欢那个地方。

  离孙老头的死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校园似乎恢复平静了,没有任何可疑的事发生了。夜幕降临后,散步的人比前几天明显多了起来。阅览室一半以上的位置都坐满了人,但十分
安静,每个人只顾自习和查资料。我选择这里,一是为了静静地思考,二来不用担心别人发现那几本日记。

  自孟丽和池田奈美死后,在那片禁地中遇难的三个人是:张雪遥、刘丽、欧阳菲菲。我仔细看了她们的日记,确认了陈一铭所说的那个特点--每本日记都提到过"诅咒"两字,而且似乎都预示着,自己将被诅咒;还有一个词也是她们都提到的,那就是"日记"这个词。

  "一本日记,两年前传说的一本带着诅咒的日记。"脑海里不时泛起前田丽子的话。事实的确如此,在三本死者日记里,都能找到关于这本带诅咒的日记的信息。

  三个死者,都看过这本日记。

  三个人的死,也许都因为看过这本日记。

  那究竟是一本什么样的日记?难道看过之后真的会死吗?日记的主人又是谁?我怀疑那也许是孟丽的日记,可是为什么没有看过孟丽日记的池田奈美也死了呢?凶手又为什么要引她去那神秘的红砖房,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秘密?

  混乱,我又一次陷入混乱之中。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张雪遥日记中的一段话跃入了眼帘:

  "为什么这本日记会夹在阅览室的书架里?"

  这话就像一根钢针,猛然扎在我身上。我立刻去翻刘丽和欧阳菲菲的日记。果然,她们也提到了这个情况。

  阅览室!

  我抬起来环顾四周,一切都很正常,自习的人们没有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有一本带着诅咒的日记。

  我慢慢收起东西向,离开坐位,走向身边的书架。我抱着侥幸心,想试一试,是不是还能在这里找到它。

  可这里的藏书太多了,要这样一本本地找,至少需好几天。"慢慢来吧,"我给自己打气,"花点时间而已。"我又转身走向最里面的书架,一本一本地找起来。

  几百本图书从我眼中一一掠过,我揉了揉眼睛,长吸一口气,准备继续找。就在这时,我看到了林渡雨。

  "哎,渡雨,你也在找书?"我随口和他打了个招呼。

  林渡雨似乎不想见我,他习惯地用手推了推眼镜,"啊,是的……你在干什么?"

  "我也找书啊。"我耸了耸肩膀。

  "找什么书?"林渡雨的神情有点慌张。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干嘛那么紧张,写论文而已,你还怕我抢了你的资料?"

  林渡雨也笑了,笑得有点勉强,"呵呵,是啊,是啊。你知道我写东西不行的,只好来这里找几本书抄一抄。"

  我摸了摸鼻子,笑道:"不过这里好像是文学专柜啊,我们的论文作业应该找法医学方面的资料才对吧。"

  "啊!呵呵,是啊是啊。我随便过来看看。不和你聊了,我去找资料。"林渡雨说完走向医学类书架。

  PART 4.

  林渡雨最近很反常,从阅览室遇到他的那天,我就开始注意他。几乎每天晚上他都去阅览室,却从来没有坐下来看一本书,他总在文学区找书。他在找什么?难道是……

  我不敢想下去,可又不能不想。

  依旧和前几天一样,我准时来到阅览室,选了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坐下来,等待林渡雨。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直到下自习的铃声敲响,他也没有出现。我仔细看每一个走出阅览室的人,依然没有发现他的身影,一种不祥的预感从我心头升起。

  我最后一个走出阅览室,出来时正看到王思悦收拾桌椅。她是阅览室的负责人之一,今天正好轮到她值班。相互打了个招呼后,我先离开了。

  回到宿舍,里面空无一人。明天是周末,徐志飞一般这个时候不会回宿舍过夜,游戏室成了他周末度假的"别墅",难道林渡雨正和他在一起?

  赵军最近也很少回宿舍,从上个月开始,他几乎都是很晚才回来,有时候整夜不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其实比我们高一级而不太愿意和我们交往,除了在教室里上课,几乎很难见到他。他也很少主动和我们说话。

  我点燃了一支烟,然后习惯性地推开窗户,趴在窗台上看风景。心情郁闷时,我就喜欢这样。

  不知不觉已到了十月底。南方这个时候还比较暖和,可北方已下了第一场雪。这样寒冷的夜晚,自然很少有人出来遛达,校园中一片寂静,不过几栋宿舍楼灯火通明,不时传出喧闹之声。

  我将视线投向远处,那古老的"钟楼"便映入我眼帘。黑暗中,只能隐约见到它的轮廓。我不由得好奇起来,那大钟似乎从来就没有响过,当然,除了在我的噩梦里。

  想起那个噩梦,我心里就发毛,我不禁将视线移到了阅览室的窗户上,看到的也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梦里看到的那个恐怖的女人,应该出现在那个地方吧,好像就是那扇窗后面。"我心里想,"那个女人到底是池田奈美还是张雪遥?呵呵,真傻,那不过是个梦,那女人谁都不是,只不过是我的想象而已。"想到这,而不由得笑起来,想这样的问题的确很傻。但是,很快我的笑容就僵硬在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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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身上的肌肉在抽搐,是因为冷还是紧张?我想两者都有。如果你也看到了从"钟楼"阅览室窗子里那一晃而过的微弱光线,你也会这样。

  王思悦?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她,因为我出来时,她还没有离开。可如果真是她,为什么不开灯?那一晃而过的光,像是手电发出的。紧接着,我想起了那个噩梦。

  我丢下手中的烟头,用力关上窗户,拉下窗帘,躲在窗帘背后。是不是我看花眼了?平静了一会儿,我又轻轻掀起窗帘的一角,向阅览室望去,同样的一幕又落入了眼帘,的确有光。会是谁在那里!

  我一个箭步冲到宿舍门前,踩断扫帚,提起那半截木棍飞奔出去。

  PART 5.

  恐惧,让我愤怒!而愤怒给了我力量。我飞快地跑完了从宿舍到"钟楼"的这一段路,一路上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给那个人致命的一击。

  然而,当我进入"钟楼"后,这种愤怒被黑暗和寂静吞噬了。过道里没有一盏亮着的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以及木制楼梯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就像已经凝结了千年的冰层,瞬间冻结了我刚刚燃起的愤怒火焰。每走出一步,这该死的地板都会发出声响,无论我的步子迈得多轻。而此时此刻,黑暗深处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随着这动静监视着我。

  当我迈过最后一级台阶来到阅览室所在的顶楼时,汗水已浸湿了内衣。六十多级台阶就像有六百多级那样长,足足走了大概十五分钟。

  累。除了恐惧之外,我唯一的感觉就是累。这六十多级台阶消耗了我大半的体力。我慢慢坐在地上,靠着墙壁喘息。我需要恢复。

  阅览室离我近在咫尺,但我已经没有力气和勇气走过去,只能盯着阅览室大门上的毛玻璃,偶尔有一道光闪过,很快又是漆黑一片。

  到底谁在里面?我又想起了那个梦,那个站在阅览室窗口盯着我的鬼一样的女人。我开始祈祷,希望里面的人现在不要出来,至少在我恢复体力逃跑之前不要出来。

  阅览室里没有动静,但我听到了楼下木地板的声音。

  "咯吱--咯吱--"每一声,我的心就跟着跳一下。

  会是谁?难道除了阅览室里面有人,外面还有人?

  地板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从楼梯扶手往下看,一道手电光正顺着楼梯慢慢往上移,一个黑黑的影子也跟着往上移--一个女人的影子,那长长的头发的影子,就像一把利剑刺在我的心上。

  "咯吱--咯吱--"声音越来越近,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我跟着那声音的节奏移动双脚,躲到了通往屋顶的楼梯上面。我希望自己的步伐没有乱,没有被她听见。

  "咯吱--咯吱--"声音似乎已到了我刚才坐的地方,我又一次悄悄探出头,这回,我看到了她。不,我看到了两个女人!

  我握紧了手上的半截木棍,跳下了楼梯,抓住了其中一个的脖子。

  "啊--!"另一个女人发出了一声尖叫,在手电的晃动下,我看到了她的脸--王思悦!而另一个被我抓着脖子的是胡晓莉。

  "你们来这儿干什么?"我压低了声音问,然后本能地回过头去看阅览室的门。我希望那门的隔音效果足够好,里面的人没有听到王思悦刚才那声尖叫。

  胡晓莉指了指阅览室,说:"我发现里面好像有人。你呢?"

  我点了点头,"是的,我也看到了,所以我才追来。"

  王私悦用手拍了拍胸口,"我打扫完卫生后就离开了,没走多远就遇到了胡晓莉,她说窗子里有光,就把我拉来了。没想到你也在这儿,吓死人了。"

  "先别说这么多了,我们该怎么办?"胡晓莉说。

  王思悦摇了摇头,"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胡晓莉转过头来看我,我看了看阅览室的门,说:"先听听里面的动静,别贸然进去。"

  于是,在我带领下,三个人轻轻走到了阅览室的门旁,把耳朵贴在门上。

  静,可怕的静。

  "胡晓莉,是不是你看错了,里面没有动静啊?"王思悦轻声说。

  "嘘--"我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就在这时,我听见阅览室里的桌椅被掀翻了,接着,那束光剧烈地晃动起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门口传来。

  PART 6.

  "嘭"的一声,里面又传来了桌椅被撞翻的声音,脚步声也随即停止,似乎那人跌倒了。是什么原因让她突然这么慌张?

  手电的光又投在门玻璃上,我旁边的王思悦惊恐地捂着嘴,慢慢向后退去。

  一个黑影映在那毛玻璃上。一个女人的影子!

  这身影如此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猛然间,我又想起那个噩梦!是的,是她,那个在梦里几次出现的女人!

  我还没回过神来,"哗啦"一下,阅览室的门玻璃碎了,一个手电筒飞出来,里面又传出一阵桌椅被撞翻的声音,然后,一切又恢复到了寂静。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们三个在原地呆站了半晌。

  "林原,要进去看看吗?"胡晓莉轻声问。

  我点了点头,然后从王思悦手中接过电筒,透过那玻璃门上的洞往里照。

  阅览室里一片狼籍,桌椅被弄翻了一大片,中间躺着林渡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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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渡雨!"我喊着他的名字,从那破了的玻璃中跨进去,"渡雨,没事吧!王思悦,快开灯,开灯!"

  几秒钟之后,阅览室里的灯都被打开了。

  林渡雨躺在地上,两眼呆望着天花板,嘴里自言自语:"好险,好险,不过终于让我找到
了,找到了……"

  "渡雨,你没事吧!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将他扶起来坐着。

  林渡雨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摇摇头,"没事,我没事。"

  "啊!"王思悦又是一声尖叫,"血!"

  果然,地上有血,从门口流到墙边的书架。我第一反应就是看林渡雨的身上有没有伤。

  "林原,我没事,我没受伤。"林渡雨慢慢站起来,"有什么问题回去再说吧,这里不太方便。"

  "什么意思啊?不说就不说,谁稀罕知道啊。深更半夜跑到这里,把里面搞得乱七八糟的,我还没拿你试问呢!"王思悦发起火来。

  胡晓莉轻轻拉了拉她的手,"思悦,别说了,我们还是先走吧。这里明天再来收拾。"

  我搀着林渡雨向门外走去,经过王思悦身边时,他突然停下来,"打破的玻璃,我来赔,明天一早我就找人来装,今天晚上的事,你们千万不要说出去,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王思悦冷冷地说。

  "我就不用说了,那个女人的影子,你们想必也看到了,如果不是你在门外尖叫,也不会把她引出来。"

  "对了,里面应该有两个人,那个女的呢?"胡晓莉问。

  "别多问,总之不要把今晚的事泄露出去,不然你们就会和灵敏还有孙老头一样,躺在医院的停尸房里。"林渡雨瞪着王思悦,用一种威胁的口吻继续说,"你不想变成尸体吧?"

  王思悦明显地被林渡雨吓坏了,躲到了胡晓莉的身后。

  "渡雨,别吓唬她了。胡晓莉,走吧。"

  PART 7.

  走出"钟楼"后,我扶着林渡雨,和胡晓莉、王思悦分了手,各自向自己的宿舍走去。

  "渡雨,你为什么会在哪里,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秘密?"我见那另个女生都已走远,马上询问起来。

  林渡雨说:"是的,我发现了一个秘密。还记得你的那个噩梦吗,就是你打破徐志飞脑袋的那个噩梦?"

  我点了点头,"当然记得,我永远也没办法忘掉。"

  林渡雨说:"不久以前,我见到了你梦里的那个女人,那个穿着白衣服、披着长头发的女人。"

  "什么?你见到了我梦里的人?"

  "是的,几个星期前,我很晚才从外面回来,发现一个女的正走进'钟楼'。我很好奇,这么晚了谁会到'钟楼'里去,看看表,是晚上十二点整。我悄悄跟了上去。"

  "然后呢?"

  "我发现她进了阅览室。"

  "进了阅览室?她有钥匙?"

  林渡雨摇了摇头,笑,"进阅览室根本不需要钥匙。要不然,我今天是怎么进去的?外面的门锁也没坏呀。"

  "难道有暗道?"

  林渡雨点了点头,"是的,有个暗门可以直接进去。"

  "那个女人深更半夜去阅览室做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在外面等了差不多一个钟头,她也没出来,就跟着进去了,可里面根本没有人。"

  "没人?难道还有另外一条通道?"

  "是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找。"

  "今天里面那个女人是不是你那天看见的那个?"

  "不清楚,太黑了,看不清楚,她的头发遮着脸。不过体型很像。"

  "看来,阅览室里也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们应该找出那条通道。"

  林渡雨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拉住我的衣服,"走,我们回去!"

  "去哪?回阅览室?"

  "不错,回去!也许这次能找到那条通道!"

  PART 8.

  在阅览室门口,林渡雨拣起手电,发现它还能用。

  "你确定这次能找到?"我说。

  "是的,这次我有把握。"他用手电照着地上,不知道在找什么。

  "莫非通道在地上?"我问。

  "不,我也不知道。"

  "那你找什么?"

  "血迹。那个女人留下来的血迹。"

  我没有说话,我已明白他为什么找血迹。

  很快,我们就找到了血迹,从阅览室门边一直延续到哲学专区的一

  个书架旁,然后就消失了。

  林渡雨用手电在书架上照了半天,没有发现什么痕迹。

  "也许机关不在书架上。"我说,"看看那些书,也许在书里。"

  "不是吧,在书里还不怕被人发现?"

  "这书架上全是马克思、列宁全集这类的。我们这医学院谁来看这些书?"

  林渡雨推了推眼镜,"嗯,有道理。"

  我们把这些书一本本抽出来。林渡雨突然叫我:

  "林原,快来,这书有点怪。"

  我发现,那书拉不动。

  "它是镶在书架上的!肯定有问题!"林渡雨说。

  我点了点头,"嗯,既然抽不来,就试着往里推。"

  哗啦一声,书移动了,书架向左边移开了两尺左右。

  林渡雨把手电照过去,只见书架后面是一堵光秃秃的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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