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现身吧!"我异常镇定。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轻微而缓慢的脚步声,又有一条黑色的影子缓缓出现在月光下,斜斜地移动到门口,停住。

  "我在这里守了三个晚上,你终于还是来了。"那个声音说。

  "你把我引来,为什么还不现身?"我说。

  那个影子晃了晃,没有回音。

  "你不出来,我就过去,既然已经来了,就算你真的是鬼,我也要见见你的庐山真面目!"说着,我迈开步子向门口走去。

  "你不要过来!"那个声音说。从话音里听出,她似乎很害怕我过去。

  我楞了楞,没有理会她,继续往前走。

  "林原,你不要过来!"

  "为什么!难道你害怕吗,我都不害怕,你还怕我?"

  "是的,我不想让你见到我!也怕你见到我!"她的话音变得有些伤感。

  我已接近门口,正踩在她的影子上。

  "为什么害怕见到我,难道……"

  "是的,我们认识。"

  对此我并不感到惊讶,从一进来,她就直呼我的名字,我已经猜出她肯定认识我,不过我确实想不起这个声音到底是谁的。

  "好,我不过来,但你要告诉我,你是谁。你说等了我三天,那就是说,三天来你每个晚上都在大钟上用烛光召唤我?你这么辛苦把我引来,总不会让我现在就走吧。"我看着脚下的影子。

  "好,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我答应,只要我能做到。"

  "无论你听到什么,都不能走出这扇门!"

  我想了想,说:"可以。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是孟娜。"

  孟娜,当我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只觉得一阵晕厥,不知道是喜是悲。喜的是,原来她一直躲在校园里,悲的是,我很快想到,今天将是她生命的最后一天。

  "我很快就要死了,如果今天还不能引你到这个地方,我心头的这个秘密将永远被带进坟墓。"

  "孟娜,真的是你?"我已完全忘记刚才对她的承诺,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于是我见到了她,数日来苦苦寻觅的人,那是怎样一副可怕的景象啊。

  门外是用栏杆围着的狭小平台,平台外并非我想象的校园景色,而是硕大的机械齿轮,一条狭窄的钢板架起的小道蜿蜒曲折,犹如一条蟒蛇攀附在齿轮之间,在平台与齿轮之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孟娜身后有一个一人大的方孔,月光正从那里透进来,借着月光,隐约可以看到,那是钢板小道的尽头,孟娜就站在那里向我摇晃烛火。

  就在我踏入平台的一刹那,孟娜转过了身。

  "你刚才答应过的,无论你听到什么,都不会出来。"她说。

  "是的,我答应过,可我实在忍不住!为什么,孟娜,为什么不让我见你?难道你真忍心连最后一面都不让见我吗?"

  孟娜的身子开始颤抖,我听到她在哭泣。

  "我不想让你见到我现在的样子。"

  我一阵心酸。现在我明白她为什么要从医院离开了,而且一直不愿意露面。

  "孟娜,难道你忘了我和你说过什么吗,我们每个人都会衰老,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

  "林原,我明白。可是,我不想在你心中留下这种印象,因为我也在乎你,我希望在我死后,把最好的印象留在你的心中。我怕你看到我如今丑陋的样子,就连我自己都不能接受。我很多次想把这个秘密告诉你,可是我害怕,怕你知道后会恨我。"

  "孟娜,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女孩。让我看看你,至少在你离开这个世界以前,让我再抱抱你!我没有办法救你,我恨我自己!恨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离开人世!就让我在你离开前抱抱你吧!"我的泪水落下来。

  过了很久,孟娜开口了,"林原,你不后悔吗?"

  "我不后悔。"我斩钉截铁地说。

  孟娜慢慢转过身,我终于见到了她,那张脸--已经完全苍老,美丽尽逝。

  我慢慢走过去,把她搂在怀里。

  "林原,谢谢你。"孟娜抽泣起来。

  "别这样,孟娜。"

  她倚靠在我肩头,稍微平静了一些。

  "林原,没有多少时间了,我要把一直藏在身上的秘密告诉你,也许你会因此恨我,但我要是不说出来,死也不会瞑目。"

  "我不会恨你,孟娜。"我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

  "其实,我不是孟娜,也不是孟丽的妹妹。世界上根本没有孟娜。"

  我怔了怔,随后轻轻说:"不,你是孟娜。"

  孟娜抬起了头,看着我,"林原,你听我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孟娜,孟丽是有个妹妹叫孟娜,但她五年前就死了!"

  "你是不是孟娜没有关系,我只知道,你是我一直以来最喜欢的女孩。"

  "如果我是杀死孟丽的凶手呢?"

  这句话又如一道晴天霹雳,让我不知所措。

  她接着说:"我就是杀死孟丽的凶手,我就是孟丽遗书中提到'另一个我'!"

  PART 3.

  "我就是杀死孟丽的凶手,我就是孟丽遗书中提到的'另一个我'!"孟娜的话音刚落,我一把抓起她的左手,撩起她的衣袖,一个星月状的胎记展现在我眼前。瞬时,我的胸口犹如利剑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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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会的,这不是真的。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是孟娜,你是孟娜!"我实在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林原,这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我为什么还要骗你呢?"

  "这是梦,肯定是梦!对,我又在那个奇怪的梦里。"我喃喃自语,慢慢靠近平台的栏杆
,底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如果从这里跳下去,我就会醒来。"我的腿跨过了栏杆。

  "你干什么!"孟娜死死地抱住我。

  "不要拦我,我要从这噩梦里醒来!"我用力挣扎着。

  突然,孟娜的手松开了,喉咙里传出了剧烈的喘息声。我回过头,看见她已倒在地上,脸在月光下变得异常苍白。

  "林原……不管是不是梦,请你听我说完,好吗?算我求你了,我不想带着这个秘密进坟墓。"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她搂在怀里,泪水已模糊了我的双眼,"我听,我听,你说吧。"

  "我至今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我记忆的起点,是三年前追杀孟丽,终点,就是今晚。"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又有气无力地说下去,"我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只记得我住在一个奇怪的房子里,周围是一片浓密的松林,很幽静,不像外面的世界那样吵闹,我最喜欢在午后到房前的水池边散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呆在那房子里,有时我也想走得更远些,可我害怕,那片松林的深处,异常阴冷!每天清晨和傍晚,水池边都会有一个篮子,装着吃的东西。有时还会放一些日常生活用品。我很奇怪,很多次我都守在那里,想看一看到底是谁送的食物,可我永远也看不到,只要我在那里,那个人就不会出现。最初,我不知道那些生活用品是什么,甚至也不会说话,但是很奇怪,几天后我对那些东西就熟悉起来,没人教过我,我却学会了使用,甚至发现自己会说话了。那个时候整个世界似乎只有我一个人,我每天自己和自己说话,打发着时间。"

  "松树林?"我猛然想起了降灵会日志中记载的那个地方,"你住的房子是不是一座红砖房?"

  孟娜点点头。

  "你知道那座房子在什么地方吗?"

  孟娜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如何离开那里的。只记得一天傍晚,当我吃完那人送来的食物后,就昏昏沉沉地睡了,当我醒来,已经在另外一个陌生地方,四面全是青石壁,阴暗潮湿,只有墙上点着一支火把。我害怕极了,想跑出去,可是,那四周没有一个出口。我哭着喊着,最后哭累了,又一次昏睡过去。当我再次醒来时,一个女人背对着我站在黑暗中。我问她是谁,她没有理我,只叫我跟着她,我很奇怪,为什么刚才四周没有出路,现在却有一条黑暗幽深的通道在我眼前。就这样跟着那个女人在阴森的通道中走了很久,我来到一片树林中。已经是晚上了,四周很静,那个女人带我在林中穿梭,接着来到第四校区。她把我带进一座楼,让我站在走廊的尽头,我问她干什么,她只威胁我,如果不照她的吩咐做,就不再给我送吃的。说完她就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没过多久,对面的楼梯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从楼上走下来。她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她,我们就这样互相看着,我觉得她的脸好熟悉,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她。而她变得异常惊恐。对视了几分钟后,她突然像发疯一样跑下楼。然后,那个给我送东西吃的女人又出现在我身后,依旧背对着我,让我跟她走。"

  "你为什么要跟她走呢,为什么不逃跑?"

  孟娜笑了笑,无奈地说:"我能去哪儿呢,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那时候,我对她完全是一种依赖,一种生存本能的依赖。她又一次把我带回那个阴冷黑暗的房间,给我一面镜子。我这才知道,我和那个女孩长得一模一样。接着她告诉我,刚才见到的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就是我,她夺走了我的灵魂,生活在另一个快乐的世界里,而我因此只能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要让我回到从前那种美好的生活,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她,取而代之。"

  "就因为这个,你杀了孟丽?"我突然替她悲哀,她不过是一直被人利用。

  "是的,那时候我以为她说的都是真的。我和孟丽实在太像,实在太像,就连手上这块胎记也完全一样。不过那个女人要我用另外一种方式除掉孟丽,就是一直不停地出现在她面前,把她吓死。孟丽最后是自杀的,正如你们发现的遗书里写的那样。不过,真正的凶手是我。"

  "不,孟娜,你不要这样自责,真正的凶手不是你,是那个教唆你的可恶女人!你知道她是谁吗?"我觉得一切快要水落石出了。

  "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她的真面目,她总是背对着我,说话的时候总是压低嗓子,听不出她真实的声音。还有,林原,我不是孟娜,不要再叫我孟娜!"

  "不,你是孟娜,不管你到底是谁,你在我的心目中就是孟娜。"

  孟娜笑了笑,继续讲她的故事,"孟丽在一个月圆之夜,自杀在那片树林中,按照那个神秘女人的安排,我把她的尸体移到了停尸房,当时正好有一具用来教学的女尸,几天后要送去火化,她就让我用孟丽的尸体调换那具女尸,这样,孟丽就永远在这个世界蒸发了,永远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死还是活。那具教学用的尸体被我埋在了孙老头的木屋附近,这样,即使有人发现它,也不会想到和孟丽有什么关系。孙老头一向性情孤僻,就算查也会先怀疑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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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神秘的女人到底是谁?孟娜所叙述的一切实在太过骇人听闻,如果不是她亲口所说,也许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孟丽之死的真相。而那个背后唆使孟娜的神秘女人是如此地可怕,思维之慎密不得不让人佩服。毁尸灭迹,栽赃嫁祸,配合得天衣无缝。

  "虽然一切都计划得很好,但是百密一疏,就在我潜入停尸房刚刚调换出孟丽的尸体时,孙老头突然进来巡查了。"

  "于是他发现了你?"

  孟娜点了点头,"是的,他很快发现了孟丽,发现尸体被调换了,于是他四处搜寻,然后,发现了我。"说到这儿,孟娜又笑了笑,笑得有点调皮,"我没想到自己当时的反应那么快,戏演得那么好,他问我是谁,我没理他,只是慢慢地走到孟丽的尸体旁边,把孟丽的头轻轻抬起来,问孙老头,我死后美不美。他当时就吓傻了。我告诉他,在我的尸体被火化前,如果有人来打扰我,我就要他的命。孙老头乖乖地把孟丽的尸体放进冰柜,又按照我的要求把那无名女尸埋在他房子旁边。"

  "原来孙老头是被你吓疯的,而校园中一直流传的'女幽灵'就是你。"我恍然大悟。

  "是的,那以后,我时常出现在他面前,一来监视他的行动,二来警告他记得自己的承诺。"

  "难怪孙老头一直在说,诅咒来了,他指的'诅咒'就是这事吧。"

  "是的,当初校园里流传的诅咒和'女幽灵'之说,就是孙老头传出来的。"

  "那么孙老头也是被你吓死的?"

  "不!他虽然变得疯疯癫癫,但不可能被我吓死。他和孟丽不同,孟丽看到的是一个要取代她的自己,这种恐惧远远比我给予孙老头的恐惧强烈。如果你看到了另外一个你,一个要将自己杀死的你,会怎样?不能向人倾诉,没有人会相信,别人会把你当成疯子,你只有一个人默默地承受。孙老头虽然已经有点神智不清了,但至少疯了比清醒的好,疯子可以任意发泄出自己的恐惧。这些也都是那个神秘女人告诉我的。"

  我越来越感到那个神秘女人的可怕。能够将人类对恐惧的心理研究得如此透彻,实在比鬼还恐怖。

  "当孟丽事件平息后,我原以为可以过她的那种生活了,但我发现自己错了,我不认识她的朋友,不了解她的过去,根本不可能取代她。直到那时我才知道,我只是那个神秘女人手中的杀人机器!我每天依然只能呆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只有趁她不在才能偷偷跑到树林里去享受一下阳光。也就在那里,我见到了池田奈美和前田丽子。当然,那是后来才知道的,当初我根本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显然,他们把我当成了孟丽。"孟娜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这一切,是我后来慢慢想起来的,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就是孟娜,如果不是认识你,我想我永远也不会想起这些事来。"

  "因为我?"

  "是的,在这片校园中,我总有种恐惧感,让周围的人不喜欢我,都认为我的精神有问题。而你却爱上了我。也正因为你一直在调查这些事,刺激我恢复了记忆。"

  "难怪每次你走到那铁门前,总流露出恐惧的神情,你原本就是从那里来的呀。但那红砖房在哪里?池田奈美在降灵会日志中说她去过那里,连你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她怎么找到的呢?还有,那个女人为什么要杀孟丽?我想,她不可能是为了你这么做。她是不是有什么把柄抓在孟丽手里?她费尽心机掩盖事实,为什么还要留下孟丽的遗物?而且还是一份那么重要的遗书,让池田奈美发现?池田奈美是被别人引到那个地方去的,那个人应该是养活你的那个神秘女人,因为那红砖房是如此隐蔽,除了她不会再有人知道,那么,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也不清楚,虽然我想过很多次。林原,我的时间不多了,只能长话短说了。"孟娜的呼吸急促起来,声音也越来越轻,"进入那片禁地有两条通道,一条在钟楼里,就是你和林渡雨发现的那条,还有一条在停尸房,第13号冰柜就是那条密道的入口。进入树林后,你要找那口井,发现张雪遥尸体的那口井,在它附近,有一片很大的野生菌群,你采一片带出来,交……交给……陈一铭,一切……就会有答案……还有……不要……再接近……前田丽子。"孟娜用尽全力把这句话说完,她已经不行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接近前田丽子?"

  但是孟娜已经说不出话了,她只是深情地看了看我,然而就闭上了双眼。

  PART 5.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着的,我只记得抱着她的尸体哭了很久,当我睁开双眼时,却躺在宿舍里,"孟娜!"我惊呼着她的名字,"难道这又是一场噩梦,是的,是的!就是梦!她根本没有死!我还要寻找她!"当我走进水房时,听到一大群人议论"钟楼"。

  "你真的听见了?"

  "是啊,那钟敲了十二下,正好十二点。"

  "我一点也没听到,睡死了。"

  "你不信可以去问问,很多人都听到了。"

  "知道吗,以前有个传闻,这座烂钟在十二点再次敲响时,就有可怕的事发生。"

  "别乱说啊,哪会有这种事。"

  "你别不信,最近女生楼闹鬼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也就听那帮女生说说而已,你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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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人都说见过'鬼',难不成大家伙吃饱了集体造谣?"

  "说的也是,唉,这学校可真邪门,前几年吧接二连三出些事,太平了两三年这又开始了,反正咱们明年就毕业,老实说,我真他妈想马上毕业。"

  到底昨天晚上我是在做梦,还是真的见到了孟娜?!如果是个梦,为什么大家都听到了
钟声?如果不是梦,为什么我醒来时会躺在自己床上?不敢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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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里的人都在议论昨夜大钟敲响的事情,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有一个事实比所有的幽灵都更可怕--那就是昨晚的事是真的,孟娜已经不在人世!聊以自慰的是,人们可以听到钟声,我又为什么不能在梦里听到钟声!如果那不是一个梦,我怎么一点也记不得自己是怎么从孟娜身边回到宿舍的,而且--假如她已经死去--我怎么可能撇下她的遗体,泰然地回去
睡觉!

  经过"钟楼"时,那里又聚了很多人,我想:"我应该进去看看,我要确认,那里没有什么孟娜的遗体!"于是我径直向"钟楼"冲去。一个陌生人在门口拉住了我:

  "你干什么?"

  我说:"进去看看。"

  又有几个不认识的学生围上来劝我:"我们也想看个究竟,可学院正在检查那口钟为什么突然响起来,不让人进。"

  我在人群中耐心地等待。

  很快有人认出了我,又是一大群人围着我询问林渡雨和徐志飞的死因,甚至有人问我为什么还住在那间宿舍里。从灵敏的自杀,林渡雨和徐志飞的死,以及女生楼闹鬼,到昨天大钟突然敲响,一切都被他们联系起来,越传越邪门。也许正像南宫小雪的日记中所说的,恐怖正在燃遍整个校园。我应付着那些无聊的提问,半小时后,几名维修工人和吴院长从"钟楼"里走了出来,被人们围住了。

  吴院长一副安抚民心的样子,"只是一些机械问题,我们在里面发现了老鼠屎,可能是老鼠碰了发条,没什么大事,大家不要惊慌。"

  趁着混乱,我向楼里跑去。吴院长一把拉住了我。

  "一会儿还要打扫,现在不许进去。"他说。

  我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我想:"钟那么大,老鼠怎么可能触动发条?"我清晰地记得昨天夜里看到的景象,大钟的齿轮比人还大。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我已经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我执拗地往里闯。

  "我说了现在不准进去!"吴院长急了。

  还有很多学生围过来,嚷着要进去。吴院长拦不了一会儿,哄地一声,大家冲了进去。

  我很快冲到了三楼,看到了那块木制的天花板依旧被打开,而那楼梯正架在上面,我不假思索地跑了上去,又看见了那些硕大的齿轮,我的头皮越来越凉--一切都和"梦"中一样--可是,没有孟娜的遗体!

  齿轮里真的有老鼠屎。

  从"钟楼"出来,吴院长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严厉地说:"明天早上到院长办公室来见我!"

  PART 2.

  我没有心情吃午饭,一个人躲在宿舍里,林木森来了。我没有心情理会他,但是他说:

  "一切就要水落石出了。"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在我印象中,他是前田丽子的一条忠实的狗。他打开所有的窗户,让我保持通风,又说:

  "是前田丽子叫我来的。"

  我就知道。我说:"什么事?"

  "关于大钟昨晚莫名其妙敲响的事。"他说。

  "是吗?她对这事怎么看?"我想起昨晚孟娜--也许是梦中的孟娜--对我说的话:不要接近前田丽子。

  "这几天恐慌又在加剧,女生楼不时传出闹鬼的事,昨天大钟又突然敲响,大家都很惶恐,有传言说,当大钟敲响的时候,就会有恐怖的事发生。"

  "前田丽子到底让你来干嘛?"

  "今天晚上降灵会将举行招魂仪式,所有成员都必须参加,非会员,只要愿意来,也可以列席。地点就在我们监视停尸房的那座山丘上,那里离校园'禁地'最近。"

  "招魂?"我冷笑,"你们真的以为,这个世界有鬼魂?"

  "不信也得信,老实说,我加入降灵会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仪式呢,难道你不想见识一下吗?"

  的确,当初前田丽子让我和林木森调查盗尸事件时就提到过招魂,还说了一大通让人不得不信其有的理论,我一直有些好奇。我问:"为什么要选择那个地方?"

  林木森说:"第一,当年的死亡事件都发生在那片禁地,招魂仪式一般应该在人死的地方进行,现在那里被封了,所以要选择最接近禁地的地方;第二,这样的活动学院方面肯定会禁止的,在那里进行,可以避开老师和保卫人员的视线。"

  我低头思索了一会,说:"好,我会准时出席。"

  "仪式十点开始,但八点以前就要赶到,因为第四校区八点关门。到了那儿,直接走通往停尸房的小道,会有人带你进去。为了安全起见,仪式进行前有人站岗,说难听点就是望风。好了,我还要通知其他人,先走了。"

  PART 3.

  暮色不知不觉中又一次降临大地,天空依然是那样阴沉,看来很适合做那样的仪式。

  按照林木森的要求,我准时踏上了第四校区那条通往停尸房的小路。如他所说,有两个男生守候在那儿,其中一个,就是曾经挟持我去见前田丽子的那个小平头。我对他没有什么好感,说明了来意,就径直朝停尸房走去,没让他带路。

  当我登上停尸房对面的山丘时,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不知道何时搭起了一个宽敞的大棚,四周全用黑色的布裹着,黑布上绣着大朵的白色樱花,透着浓郁的东赢武士色彩。前田丽子穿着白色和服站在大棚入口处,林木森站在她旁边,似乎正在清点人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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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田丽子很快发现了人群中的我,就从林木森手中拿了一样东西朝我走来。

  "林原君,把这个戴上。"她把东西递给我,原来是一枚印着樱花图案的徽章。

  "这是……"我接过徽章前后翻看。

  "我们的会徽,你戴上。"她说。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戴上了它。我发现周围很多人也戴着这样的徽章。

  身为降灵会的会员,我却不太清楚这个组织的具体情况,以前我以为最多也就二十多人,现在一下来了这么多人,少说也有一百多。

  "降灵会有这么多成员!还会有多少人来参加招魂仪式?"我问。

  前田丽子看了看四周的人,脸上有些得意,"加上来列席的非降灵会成员,今天至少会有二百多人来。这是降灵会创立以来最大的活动。"

  "你认为招魂真的能够驱散校园中的恐慌?"

  前田丽子笑了笑,"试一试吧,至少目前这是唯一的办法。林原君难道对此有怀疑吗?"

  "不不,只是有点不可思议。"

  "一会儿你见到南宫小雪的时候,就知道了。"

  八点,前田丽子引导参加仪式的人进入临时搭起来的棚子。八点,又是八点,第一次与她正式见面是八点,她出现在十点;现在也是八点,仪式却要到十点才开始。在短短的时间里搭起这么一摊子,又召来这么多人,她可真不简单。

  大棚内用两米多宽的红地毯围成一个正方形,中间留出数百平方米的空地,空地中央放了一个大火盆,熊熊燃烧着。但是由于空间太大,火光还是显得昏暗。按照前田丽子的安排,所有人围着红地毯坐了一圈。入口处还有人陆续进来。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前田丽子进入会场,那身和服在昏暗的火光下依然很显眼。她缓缓走到中央,环顾四周,做了个

  让大家安静的手势,然后说:

  "在坐的各位一定知道今天聚集在这里的目的,三年,整整三年了,校园中连续发生了多起离奇死亡事件,高年级的同学还记得,学院方面就是为此将那片树林用围墙封起来的,从此以后,那里成了校园'禁地'。我们在平安中度过了三年光阴,恐慌渐渐离我们远去,随着当年那批同学毕业离去,恐怖事件也渐渐被淡忘了,那个可怕的诅咒似乎随之消失了。但是,如今,这些事又发生了!从毕业班灵敏的自杀,到新入校的林渡雨和徐志飞的死,昨天夜里大钟又莫名其妙地响起!女生楼不断有人看到幽灵!这一切说明了什么?那可怕的日记诅咒,又一次降临了校园!大家一定很难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鬼魂存在,可这却是真的!人死后意识离开赖以存在的大脑,以电波的形式穿梭在空中,最后被分散,当这种电波特别强烈的时候,能将周围的物质凝聚起来,形成完整的灵魂载体,出现我们的世界里!为了让日记的诅咒彻底从校园中消失,让南宫小雪的幽灵得以安息,今天,我贸然召集大家来到这里,举行这个招魂仪式!一会儿,无论你们看到什么,都切记保持绝对的安静,万万不可骚扰屈死的冤魂,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话音刚落,四周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大家安静!请保持安静!在坐的各位,大都没有经历过三年前的恐慌,对南宫小雪这个人也并不了解,关于南宫小雪,我都是最近才调查清楚,她不是有本诅咒的日记据说害死了很多人吗,我们降灵会的林原君,无意中发现了这本日记!现在我就来讲一讲有关南宫小雪的故事……"

  PART 4.

  静,当前田丽子讲完南宫小雪的故事后,数百人的会场出奇地静。它越发难以掩饰人们心里的恐惧。

  这时候,从大棚外又进来了两个人,依稀可以看到其中一个正是守候在林间小道上的"小平头"。他们将中间的大火盆抬出去,会场顿时陷于一片黑暗。

  大概一支烟的工夫后,空地中间亮起了微弱的火光,一点,两点,三点,逐渐形成一片,此时才看清,地上已布满蜡烛,跳跃的烛火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中间是一个五角星图案,而前田丽子双手合十跪在五角星的中央。林木森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到了中间的那片空地上,他环顾四周,宣布:

  "招魂仪式就要开始,请大家保持绝对的安静,不管你看到了什么,千万不要发出声音,也不要随便走动!"

  说完,他回到人群中坐下。

  前田丽子闭着眼睛,口中不知在念着些什么,她的脸在跳跃的烛火下显得异常诡异。那个烛火组成的图案,我总觉得很熟悉……哦,对了,这是撒旦的标记。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用这样邪恶的符号?

  前田丽子慢慢站起来,双手平举与胸齐,抬头仰望,又双手合十……这样来回做了数十遍,突然,她双手一挥,地上的烛火在瞬间窜起,变成了绿色,冒起一阵淡淡的轻烟。她的手越挥越快,整个人包围在浓烟之中,绿色的火苗不停地上窜下跳。

  就这样持续了两三分钟,她才停下来。围在她身边的烟尘也慢慢散开了。她又双手合十,在蜡烛中间跳起了奇怪的舞蹈。烛火依旧不停地闪烁,渐渐变得有节奏起来,随着她那怪异的舞姿左右摇摆。我只觉得四周被蒙上了一层纱,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慢慢地,四周一片寂静,听不到任何声息。也不知过了多久,前田丽子一声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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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身吧,南宫小雪!"

  地上的蜡烛一根接一根熄灭了,会场又陷入黑暗。静,出奇的静,连坐在身边的人的呼吸声也听不见,我好像在太空中。第六感告诉我,可怕的事将要发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四周依旧是黑暗一片,没有声息,没有光线,空气令人窒息。忽
然,一阵凉风吹过,地上的蜡烛又一支接一支地燃起来,在烛火组成的五星图案的中间,除了前田丽子外,竟然多了一个人影--一个披着长发,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

  我看不见前田丽子的表情,她背对着我,我不知道她在这个时候是否和我一样恐惧,至少我已经喘不过气来,因为那个白衣人正对着前田丽子,我刚好可以看到她的正面。

  她的长发几乎完全挡住了她的脸,隐隐约约露出一只眼睛和一张嘴,在不停跳动的烛火中,这张脸显得更加狰狞。而她的那只眼睛,似乎正紧紧地瞪着我,嘴角露出一丝狰狞的微笑。

  我的心一下子抽紧了,在那一瞬间,我真想躲到其他人背后去逃避她的目光,但我一动也动不了,望望身边的人,他们也都目光呆滞,显然和我一样被那狰狞的面孔震慑了心魄。这张脸很熟悉。是的,我不止一次见过她,那个时常在我的梦境与现实中交替出现的白衣女人!原来她就是南宫小雪。

  "南宫小雪,你为什么还徘徊在这个世界,你已经不属于这里了!"前田丽子开口了。

  南宫小雪没有理会前田丽子,那只眼睛依旧紧紧地瞪着我。

  "池田奈美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伤害其他的无辜?"

  前田丽子话音刚落,南宫小雪的鬼魂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用非常沙哑的声音问:"你凭什么来管我?"

  前田丽子显得很镇静,"我知道你恨这个世界,知道你的委屈,我只想请求你,不要继续下去了,不要伤及无辜了。你忘了吗,你身前是多么招人喜欢,多少同学都喜欢你,都爱你,他们知道你自杀的消息后,都非常伤心!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复仇的恶鬼呢?"

  南宫小雪一阵冷笑,声音变得尖利起来,"你不要妄图说服我,南宫小雪早就死了!我要这片校园被复仇的烈焰燃烧,让你们也尝尝我的痛苦!死后的世界有多痛苦,你根本就不知道,不过你迟早也会下来陪我!我已经找到了一个适合我的身体,从明天开始,每天我都将利用这个身体,带走一个人。尽情地去感受恐惧吧!你们的时间不多了!"说完,她一把将前田丽子推倒在地,然后,一股阴风从地底旋转而起,吹灭了所有的蜡烛。

  四周又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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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院长依旧和上次那样坐在他舒适的椅子上,只是脸色异常阴沉。我也像上次那样,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等着他的训斥。十多分钟过去了,他却一个字也没说,这种气氛

  让我感到更加压抑。

  "你知不知道昨天那样做会有什么后果?"良久,他终于开口了。

  我没有说话,我已经习惯了用沉默来对待我不愿意谈论的问题。

  "三年前,学院发生过类似的恐慌,关于这一点,就不用我介绍了。如今又出现了类似的事件,而你的做法只会导致校园秩序混乱,人心不安!那些死者究竟是怎么死的,警察自然会去调查,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念书!学院方面想尽了办法避免三年前那种恐慌再次散布和发生,你非但不配合,还煽动学生的情绪。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你能对此负责吗?"

  我还是保持沉默,心里觉得他很无知,因为他根本不了解这些死亡事件之间的联系和隐藏在背后的那种恐怖。连身为警察的陈一铭都对这些案件有所怀疑,认为在这些事件的背后隐藏着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昨天前田丽子的招魂仪式已经逐渐将这个秘密揭露出来,那就是仇恨,一个亡灵的诅咒!更大的恐慌将随之而来,而这个傻瓜一样的院长,还一无所知。我一直不相信那是鬼魂的复仇,可现在,我信了,昨天,几百名参加招魂仪式的人都见到了南宫小雪的亡灵!

  吴院长似乎对我的沉默无可奈何,于是他也陷入了沉默。

  "院长,我可以走了吗?"我从沙发上站起来。

  吴院长的表情非常难看,很明显,他在强压自己的火气,但他又对我的态度无可奈何。他朝我挥了挥手,"走吧走吧,你记住,如果继续在学生中间散布谣言,你就准备受处分吧!"

  走出院长办公室,如同走出了一座监狱,我心里狠狠地默念:"希望南宫小雪的亡灵今天夜里就来找你,希望第一个被她带走的是你,笨蛋!"

  "林原!"忽然有个女人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这声音很熟悉,是她,班导师李默然。

  "不介意和我谈一下吧?"她永远都是那么和蔼可亲,那种笑容就像有魔力一样,会让你不由自主地按她的意思去做。而我,当然没有办法抗拒她的这种"魔力"。

  这是我第一次进她的办公室,很奇怪,她居然能够独享一间办公室,这学院除了领导很少有人能享受这个待遇,她不过是个年轻的老师而已。

  办公室内布置得很清雅,与院长的豪华形成鲜明的对比。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对我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看了看她,看了看她手中的钥匙,跟着她出去了。

  她带我来的是心理学研究会。

  我站在门口没进去,因为我突然联想到了一个可恶的人--赵军。

  "怎么了,干嘛不进来?"她问。

  "心理学研究会,你和赵军是一伙的!"我说。

  她笑了笑,"你来过呀,是赵军带你来的吧。我有些东西要给你看,你一定会感兴趣。"

  原来心理学研究会的成员都这么懂得说服人。

  我犹豫了一下,说:"是池田奈美得了妄想症的那些治疗记录吗?"

  微笑依然在她脸上,她摇了摇头。

  我终于还是跟她进去了。

  她随手关上房门,走到墙角边的保险柜前,熟练地兑上密码,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张表格,递到我手中。

  ××醫科大學學生登錄表

  氏名(姓名):長谷川ゆり(长谷川由莉) 年齡:17オ(岁)

  性别:女 專業:心裡学

  ……

  表格的最后落款时间是1991年,左上角贴着一张照片,一个很面熟的女人的照片。

  "认识她吗?"李默然老师问。

  "是她?"我有点不敢接受这个现实。

  老师又从保险柜里拿出一张表格,这次写的是中文:

  ×××医学院新生登记表

  姓名:前田丽子 性别:女 年龄:18

  国籍:日本 民族:大和

  入校时间:1995年6月10日 专业:法医学

  ……

  两张照片上的人完全一样,只不过前者多了一份稚气。

  "这些资料是最近才找到的。前田丽子本名长谷川由莉,1994年已经大学毕业,为什么突然化名来中国?而且最关键的是,她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年龄?这都很值得去推敲。尤其是她搞的降灵会,据我们了解,会员至少有250人,学院方面一直很重视,这是一个非法的组织。"

  "既然如此,"我问,"为什么不将之取缔呢?"

  李默然没有回答,良久才说了一句:"现在还不到时候。"

  我不知道这个女人,这个我一直以为叫前田丽子的女人,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我要去找她问个究竟!"我往外跑。

  "站住!"老师拉住我,"你不要太冲动,我们费了好大功夫才搞到这些资料,你不要打草惊蛇!"

  "那我应该怎么做?"

  "不要再插手这些事。"

  我想了想,又说:"既然老师您是这个研究会的,那么,我想问一下,为什么赵军要把林渡雨的死推到我身上来,他说我在梦游,但那天我根本没梦游!我们正要回宿舍,林渡雨又把我拉回了'钟楼',因为他发现了那条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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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师将前田丽子的两张登记表慢慢放回保险柜,用一种严肃的声调对我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叫你不要再插手这些事。赵军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如果你不再管这些事,他迟早会来向你解释。"

  "你们还有多少隐藏的秘密?我从没想到您也在调查这些事,怪不得,我几次住进医院,您都来看我。原来每一个人都是那么不可信,我只相信我自己!谢谢您今天告诉了我这么多
,不过,我不会放弃!"我拉开了门冲了出去。

  PART 2.

  这个世界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当你突然发现你最熟悉的那些人其实你根本就不了解,每一个人都是那么不可信,你是否会陷入绝望?住在同一个宿舍的好朋友会造我的谣,让大家都认为我要对林渡雨的死负责;班导师突然成了他的同伙,而且一直在调查校园中的离奇事件;一直以来与我协同作战的前田丽子,居然真名叫长谷川由莉,居然早就读完了大学,而那恐怖的招魂仪式让我突然觉得与她的距离如此遥远。还有孟娜,如果钟楼之夜不是梦,如果她的临终遗言是真实的,她竟然是一个杀人凶手!不,关于她我不能那样去想,她也许还在世界上,也许……即使无法逃脱那怪病给她留下的期限,她也会纯洁地死去,可我上哪儿去找到她的遗体!我不知道还有多少意想不到的事,身边唯一可信的人只剩下了那个陈一铭,可他什么时候回来呢?他出差已经快两个月了!

  就这样,我一边想着,一边茫然地在校园中漫无目的地走着,就如同一个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四处游荡。

  我忽然想起南宫小雪日记里的"回魂夜",对了,欧阳俊为南宫小雪搞过招魂仪式,而且和前田丽子搞的几乎一样--也是在一间昏暗的房子里,摆一圈蜡烛。前田丽子说过,招魂仪式最好在人死的地方进行,那么,南宫小雪的招魂仪式是在她死的那片树林里搞的吗?是在那红砖房里吗?

  欧阳俊应该死了,死人怎么能进行招魂?南宫小雪"死后日记"里记载的招魂仪式,又那么像前田丽子搞的,难道这日记是前田丽子代写的,南宫小雪的招魂仪式其实是前田丽子搞的?

  想到这儿,我一身冷汗。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误的话,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恐怖了。

  前前后后的信息拼凑起来,一块完整的图案慢慢呈现在眼前,虽然仅仅是一个轮廓,不过我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对,我要把这些信息从头到尾好好整理一下,等陈一铭回来,或许对他破案有帮助!

  PART 3.

  不知不觉又迎来了一个黑夜,宿舍的灯依旧没有弄好,线路需要动大手术,说是等放假再重新凿开墙接线,暂时让我用蜡烛。

  我整理了厚厚的稿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逻辑推理公式,从开始接触到校园内的这些离奇事件时,我便一直自学逻辑学。

  十点了,我又一次看看窗外,冬夜的校园总是异常地寂静,此刻,外面已积起了厚厚的雪。我心里突然感到一阵不安。今夜,将是南宫小雪复仇恐怖燃烧校园的开始,她会带走谁呢?

  一直以来我不相信这些鬼魂之说,可如今,我又一次迷失了方向,那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老话让我诚服。

  昨天在招魂仪式上,她的亡灵一直瞪着我,莫非轮到我了?我钻进被窝,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当--当--"迷糊中远方又传来一阵钟声,我情不自禁地跟着那声音数数。

  "一、二、三、四、五……十一、十二。"又是十二响!我睁开眼睛,房间里一片漆黑,我依然躺在床上。窗外是北风的呜呜声。

  是我又在做梦,还是大钟真的响起了?我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古老的"钟楼"沉寂在寒冷的冬夜中,厚厚的积雪反射着昏暗的路灯灯光,一片银妆素裹中,立着一个白色连衣裙的身影,她似乎正注视着女生宿舍楼。

  南宫小雪?莫非她今晚的目标在女生楼?我刚想到这儿,她突然不见了。我推开窗户,把头伸到窗外,四处搜寻着她的身影,然而除了那些不会移动的建筑物和地上的积雪,根本就看不到任何东西。

  真是眼花了?可能是。我准备关上窗户回去睡觉,就在这时,窗台下有个黑色的东西晃了一下。我低下头去,一张恐怖的面孔便落入眼帘。可以说根本就不是面孔,而是一团长长的头发和一只露出来的眼睛。

  这一幕和当初噩梦中一样,她就要爬上来,我用力拉住窗户,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那冰冷的手已经抓住了我的手腕,接着,她整个身体窜上了窗台。

  寒风不停地灌进来,吹着她那白色的连衣裙,那拖地的裙摆扑打着我的脸,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奇怪的是她丝毫没有寒意,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窗台上,居高临下地用那一只没有被长发遮住的眼睛瞪着我。

  一分钟,两分钟,我的力气一点点从身体里游走,她那只眼睛就像要将我的魂魄吸走。眼前的一切慢慢模糊起来,最后陷入了一片无边的黑暗。

  我只觉得灵魂已经离开了身体,在黑暗中飘荡,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隐隐约约听到脚步声的回响。就这样在黑暗中不知游离了多久,终于有一束白光射了过来,很强,很刺眼,本能让我迫不及待地去接近它。在一瞬间,我的灵魂似乎回到了体内,眼睛又能看到东西了,然而我宁愿什么都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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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在一条走廊上,前方是一面落地的大镜子,镜中有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长发遮脸的影像,我往前走一步,她也往前走一步;我向后退,她也向后腿。无论我做什么,她都重复。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起,我浑身哆嗦,看着镜子中的那个人,慢慢做了个撩开头发的动作,镜子中的人依旧做着同样的动作,当长发撩起来时,我整个人瘫倒在地,那一幕实在能够击溃任何人的精神--我看到了另一个"我",一个穿着连衣裙、披着长发的"我"!

  坐在地上片刻,我慢慢缓过神来,发疯一样地往后面的楼梯跑。我要离开这里,不能让人发现我现在的样子。但是,当我跑到楼梯拐角时,所有的路灯突然亮起来,还没等我看清周围的状况,只觉得一记重击穿过颈椎,四周的一切猛烈晃荡了几下,我失去了知觉。

  PART 4.

  "心跳正常。"

  "血压正常。"

  "脑电波显示病人情绪依然不太稳定。"

  "是否加大镇静剂用量?"

  "先观察一下再说。"

  我在哪儿?医院?隐约能听到一些对话。我想睁开眼,但是连这力气也没有。好累,好困。

  当我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小床上。白色的床单,白色的房间,除了这张床再没有任何摆设。四周的墙壁全都和这床单一样白,就连门也是白色的。门上有一个玻璃的小窗,一张陌生的男人脸在那儿一晃而过。

  这是什么地方?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头还有点晕。我慢慢走到门边,试图打开门出去走走。但是病房的门被反锁着,任我如何使劲也无法拧开那把手。

  "开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开始拼命撞门。只听门把手的锁心"喀哒"一声,门开了,冲进来五六名护士将我拖到床边,用力把我按倒在床上。这些简直不能叫护士,一个个就像母夜叉一样穷凶极恶,力大如牛。我的手很快被锁在床上。这也简直不能叫床,而是一种刑具,似乎到处都有枷锁,我的脚很快也被锁住了。

  进来一个医生模样的男人,看了看我,又回头对护士们说:"再给他一针镇静剂。"

  针头从我体内抽出后不久,我的头就有点晕了,眼皮也打起架来,随便怎么挣扎,最后还是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床边站了两个警察,就是上次在公园门口将我带回警察局的那两个,后面还有一名医生。

  "你醒了,我们的来意不需要说明了吧,打了几回交道,先自我介绍下,我叫莫辉,他叫吴建生。"

  我看了他们两一眼,把头转开。

  "我们只想问一下,你对前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是否还记得。"莫辉说。

  我没有说话,对他们依旧是那种沉默的态度。

  "林原,你说不说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关系,我们对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得很清楚,让你说,只是给你一个机会!"吴建生对我的这种沉默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病人的情绪还不稳定,我看你们还是过几天再来比较好。"站在后面的医生给我解了围。

  我住进这医院的第四天,才被允许每天下午在花园里散步,但是身边都有医生或护士陪着,这让我感到很不舒服。医院的病人都很奇怪,最后我才知道,这就是精神病院。

  我在花坛边找了张椅子坐下来,仔细回忆我是怎么进来的,可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就在我苦思冥想之际,脸上忽然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两只手疯狂地向我抓来,我连忙站起来后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不停地朝我喊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然后又朝我扑过来,撕扯我的衣服。

  护士们急忙把她拉开。我认出了她,她是许丝露!

  用过晚饭后,我又被关进那间只有一张床的白房间。我翻来覆去不能入睡,门外不时传来疯子们的哭笑叫闹,这简直比那连续死人的学校还要可怕。

  我不知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来,我的精神肯定没有问题。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我从床上站起来,走到门边,透过门上的玻璃望去,走廊里空无一人。怎么才能打开这门?我用力拧门把手,没用,只好悻悻地回到床上,继续忍受那些精神病人的嚎叫。

  过了很久,就在我已经迷迷糊糊处于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时,被反锁的门突然"喀哒"一声开了。我的第一反应是从床上坐起来。

  是她,许丝露!

  PART 5.

  "这个疯子又来找我的麻烦了。"我心想,不过对于她如何从自己的房间跑出来,又如何弄到我的房间钥匙的,我有点不解。

  她很快掩上房门,转过身来把食指放在嘴唇上朝我做了个保持安静的手势,然后走到我床前轻声说:"别出声,我是来带你出去的。"

  "带我出去?"

  "现在不是解释太多的时候,三个小时后,护士交班,然后查房。你只有三个小时的时间,三小时内,你要回来。"许丝露一边说,一边从床下拿出我进来时穿的衣服。

  我被眼前这一切弄懵了,根本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快把衣服换好,穿着住院服在街上走,很容易被人发现。"她已经开始帮我穿衣服。

  "等等,我自己来。"我虽然对她做的一切感到莫名其妙,还是换上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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