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我们当天晚上去吃韩国料理。

吃到一半的时候,我右肩膀一沉。

“嗨,海涛,你小子……”我扭脸一看,是张博。

我说:“哟,怎么是你?来来,坐,怎么就你自己?一块吃吧……”

“不了不了,订了包间了,请工商局的几个朋友,人家还没来呢。这一个多月都没看见你啊,光顾跟叶玲珑小姐那什么了吧?”

张博说着拿眼瞟了一眼叶子。

叶子撇嘴一笑,算是招呼了,然后把手中筷子一放说:“你们哥俩先聊啊,我去一趟洗手间”。

张博在我对面坐下,问我:“怎么样,最近?自从那事儿完了以后就没见你”。

“咳,这不刚换了个工作嘛,忙!那事儿多亏了你跟姐夫,真得谢谢……”

“嘿,你丫的怎么这么见外啊?没多大事儿,甭放心里。不过,海涛,我可跟你是发小儿,哥哥得劝你一句啊,你怎么还跟这妖精在一块 呢?我是为你好,别人我才懒得说呢!跟她玩玩还差不多,你还想娶了她不成?这可是一祖奶奶,你就是乘上三再开平方都玩不过人家! 知道吗兄弟?跟她上过床的男人可不是个小数啊!她能拿你当盘菜儿?操,我tmd才不信呢!给你丫卖了你还帮人数钱呢!最后别弄得 钱、钱被骗了,人也跑了,不划算啊!我可真是怕你受伤啊!赶紧地踢了完了,啊,回头我给你介绍一个……哎,还有个事儿,”张博伸 过头来低声说,“据说这小妖精床上功夫倍儿好,就是收费忒高,什么时候给你哥哥我介绍一把儿吧?打个折,怎么样?”

要不是张博曾帮了我跟叶子的大忙,就算他是我亲哥我也早炸了!

我强忍着怒火狠吃了两口烤牛排,说:“成成,多大点事儿啊……回头我打电话给你,改天咱再聚”。

叶子回来了,张博起身让座,“那行,你们成双成对的我就不打扰了啊,海涛咱们电话啊,电联……”说着张博冲我一挤眼,一只手就轻 佻地捏了一下叶子的屁股。

“嘿!你……”叶子一转脸,正要发作,被我一下子按住了手。

等张博转身走了之后,我才说:“别动不动就发火!”

“怎么是我动不动发火?你没看见……”叶子恼怒地看着我说。

“看见了……知道他是谁吗?就是他把你从局子里捞出来的!要不他怎么知道你的真名?发火?改天人家找一理由把你再逮进去!发火? 要发火的也得先是我!”

叶子盯着我,片刻之后忽然一笑,“哼哼,李海涛,跟我在一块这种事儿才是开始呢!受不了是吗?有没做过鸡的,去啊,找去呀!”说 完她抓起手袋,头也不回地走了。

盛怒之下居然也能走得这么摇曳生姿,唉……

旁边桌子的人诧异地拿眼瞄我,可能是“鸡”这个字刺激了他们的神经。

我没去追,这个女人被我惯坏了,也应该让她好好反醒反醒。反正我也有家门钥匙,总不至于沦落在大街上。

于是我独自一个人吃光了那锅牛肉汤面。

自己的老婆还得自己疼,临走的时候我也没忘了把叶子那份拌饭打包,不知道她气鼓鼓地还吃不吃得下去。

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叶子不在,也不知跑去哪里了,就连三五也不见了。

不会就这么跑了吧?要是这么点小事都离家出走的话,那娶不娶这个媳妇我还真得掂量掂量。

我坐在沙发上越想越生气,一个tmd张博就够我受得了,她还扭脸儿走了!走了也就罢了,居然话也不留一句就跑了!

我打开衣柜看看,还好衣服倒还都在,除了三五,叶子什么也没带。

这说明她跑也没跑多远。

本想打她电话,转念一想,我堂堂大老爷们也不能一点气质也没有,本来今天错就不在我,不打,咱忍着!

等到十一点多的时候真是忍不住了,怕黑天半夜的叶子再出点什么事。

刚抓起电话,叶子推门进来了。

她一进来就白了我一眼,我松了口气,脸上却装作什么表情也没有。

看她半天不理我,我自言自语地说:“咦,三五呢?三五!三五……咦,去哪儿了?这小家伙!来来,三五,到爸爸这里来!三五……”

“还三五呢,老婆都不要了,你不是牛x么?有本事永远不要说话啊!连个电话也不打……还以为你吃韩国饭撑死了呢!”

我笑,一把把叶子搂过来,说:“行了,一点小事就跑,你能跑到哪里去?刚想打电话给你呢!哎,吃东西了没有?我带了拌饭回来给你 。好,乖,不生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好我检讨,我不对我有罪!”

叶子“扑哧”笑了,说:“得了,臭贫!坐好,我跟你说件事儿!”

叶子点上一支烟,说:“我今天晚上给青青打了个电话,跟她说好了坐明天下午的飞机去上海找她玩儿。我不是早就说要出去散散心嘛, 正好现在出去玩几天,三五被我送到小云那儿去了,万一你工作起来没准点儿,再饿死**子怎么办?你说呢?”

“你不是因为今天生气才去上海的吧宝贝?”

“本来是啊,但现在……看见你也生不起来气了!反正我跟青青已经都说好了,那就不改了。再说你现在工作刚展开,多用点儿心思在工 作上没坏处”。

“你住哪儿啊?”

"住青青那儿啊,kk有个公寓嘛,放心啦,我是去上海玩的,不会有什么别的……多疑!”

“没有啊没有啊,我可真是什么都没想啊……是你拐了弯想的……呵呵,反正你说了算,别玩儿疯了不知道回家!”

“你对我不好我还真就不回来了!”

“那哪儿成?把你供起来还来不及呢!明天下午我没办法送你……”

“我知道,你要上班嘛亲爱的,再说也没车啊……不用送,打辆车就到了,我又不是小孩子。那你自己这几天照顾自己吧,下了班要不就 外面吃点儿,要不就干脆回你们家吃,听见没?”

“老婆真好……”

“嘁,谁是你老婆?你要是娶了我不后悔吗?”

“不后悔……亲一个……”

“哎呀,小心烟头!讨厌……”

……

叶子走了,她在上飞机之前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忽然莫明其妙的有种轻松的感觉,不知为什么。面对我得之不易的爱情,突然有点累。

叶子一走,我索性把心思全扎在工作上,有时候很晚才回家。

业务一熟,我的业绩就扶摇直上,部门会议上多次点名表扬到我,王总已经注意到我了。

每天晚上我都会打电话给叶子,听她说她在上海玩得还开心,青青天天陪着她,俩人逛街啊去迪斯科啊泡吧啊,玩得不亦乐乎。

有时我们也会说点情意绵绵的情话,每到这时就勾起我无尽的思念。

一天下班我又忙到七点多,走的时候发现公司的人都快走光了。

我琢磨着去哪儿吃点东西。

关电梯门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银铃般的声音:“麻烦等一下好吗?”

没错,是肖琳。

肖琳一上电梯就冲我露出那对浅浅的酒窝,说:“哟,怎么你也这么晚走啊?”

“是啊,赶份报表”。

“不急着回家吃嫂子做的饭啊?”

“啊……不是,她去上海了,所以……”

“怪不得呢!我看你这几天都很晚才走,原来是嫂子去上海了,没人做饭了吧?”

“别嫂子嫂子的叫,听着怪别扭的……”

“咳……那一起吃吧?反正我一个人住,回家也没有人做饭”。

我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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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们去了楼下一家家常菜馆。

已经是四月天了,肖琳穿了一套淡紫色的职业套装,领口处别了一枚小小的兰花型胸针。套装剪裁得体,衬得她的身材很是顺眼,美中不 足的是她略显单薄了些。

肖琳的家庭环境相当优越,其父母在石家庄市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上头还有一个哥哥。肖琳自小在福窝里长大,自从考大学考到北京, 家里人就打算等她毕业之后送去美国继续深造。

既然要出国,那就不要浪费感情,这就是肖琳在大学里一直没有交男朋友的主要原因。

当然也不排除她那心高气傲的大小姐脾气,挑来挑去也没看上谁。

可是大学一毕业,签证却因种种原因没办下来,于是肖琳就在等签证的日子里到云海公司打工,也是想在离开祖国之前,能直面地了解一 下这个社会,好储存一点经验。

“但是,”肖琳最后说,“如果我在北京找到了我爱的人,那我哪儿都不去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深切地凝视着我,我想这大概就是古人所说的“秋波”了。

我假装被汤呛了一口,大声地咳嗽起来,肖琳就急急地递过来一张纸巾,我赶紧停止了咳嗽,我想要不然她该过来替我捶背了。

吃过饭之后,肖琳意犹未尽,她提议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啊?不是吧?电影有什么好看的?”

“去吧,好吗?算我求你了,自打大学毕业以后我还没看过电影呢!今天有个大片嘛,布鲁斯威利斯演的《第六感》,他们说可好看了, 结局出乎意料的那种!但是鬼片,我一个人又不敢看,好人,陪我去看一次嘛!好不好?”肖琳撅起小嘴,她肯定在刚才去洗手间的时候 又补了一次口红,所以看起来娇艳如樱桃。

老布主演的片子我一向喜欢看,而且去看场电影也不会掉块肉吧?

见我犹豫不决的样子,肖琳就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拉上了一辆出租车。

“东方影院,谢谢!”肖琳对出租车司机说。

检完票,我把票根随手往西装上衣口袋里一塞,跟肖琳走了进去。

说实话,那天晚上的片子我一直没看好,一个原因是片子本身有点沉闷,老布在里面只是扮演了一个心理医生,一改往日硬汉形象。而我 喜欢的是那种视觉和感观上都能得到震撼的大片,枪战、极速、暴力、血腥、科幻,当然了,如果再加上几个美艳女人就更好了。

另一个原因嘛,肖琳一次又一次把头不经意地靠在我肩膀上,弄得我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而且她还总是极容易地被片子里莫明其妙的 灵异气氛感染,摆出一副小女人样,搞得我心里老是不自觉地泛起怜香惜玉的柔情。

想来肖琳是熟读了《孙子兵法》,要不怎么知道美人计这一招呢?

我无所适从,于是就在心里念:叶子叶子叶子叶玲珑……

在送肖琳回家的出租车上,肖琳问我:“你相信缘份么?”

“啊?信,我跟我女朋友就是缘份。知道她第一句话跟我说的是什么吗?”

“什么?”

“她说,给我……”我脑子突然一转,“给我倒杯茶!”

“是吗?真有意思,你怎么认识她的?”

“啊……认识……就……就倒茶认识的……呵呵,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以后再告诉你吧”。

“你……爱她?”

“当然”。

“你们双方都见过家长了吧?”

“咳,还见家长?没有没有没有……一切都还不稳定呢,到时候再说吧,不着急……”

肖琳看着车窗外面的夜色,说:“真想见见她,看看她怎么这么有福气……”

我没有搭话,我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最好什么也别说。

“谢谢你陪我看电影,上来坐一会儿吗?”到了她家楼下,肖琳微笑地问我。

“不了不了,很晚了,明天还上班不是吗?你小心上楼,拜拜啊”。

“那好,拜拜”。肖琳转身上楼,留给我一个背影。

我只是个凡夫俗子,如果在这时候意志一薄弱跟着上去的话,那肯定抵抗不了任何诱惑。

肖琳跟小玉不一样,她文静秀气,有知识有文化有深度……其实这些都是扯淡,最主要的是,她跟叶子一点都不沾边儿。

就这么想着叶子的电话就打来了。

“你在哪儿呢?都这么晚了也没给宝宝打电话!去哪里了嘛?”叶子在电话里撒娇,背景是一阵混乱的音乐。

“我今天赶报表,在公司里加班到现在,正回家呢!”靠,我才知道自己原来也有瞎话张嘴就来的本事,还面不改色心不跳。

“哦,这么晚啊,吃东西了吧?”

“随便吃了点儿,你在哪儿?”

“我跟青青在迪厅跳舞啊,人多得要命……那好,你早点回家睡吧,乖,想着我啊……”

“你也别太晚了宝贝,来,亲一个!”

“讨厌啦,啵!收到没?”

“收到!”

……

夜里再次梦到肖琳,她微笑地站在我面前,万种风情地看着我,然后从外到里一件件地脱衣服,终于脱到一丝不挂,她的胸前纹了一朵兰 花。

我跟肖琳做*,汗流浃背。

早上醒来赶紧把内裤换下来,因为,某块地方湿乎乎的极不舒服。

心里便无限内疚,好象真做了什么似的,虽然自己连肖琳的手都没碰一下!

做梦不犯法吧?

回头想想叶子,她以前还不是……

难道只许州官司满山放火,不许百姓屋里点灯?

靠,想到这儿自己先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我承诺过叶子不会再提她的过往,怎么现在能无耻的把这种理由当一个托辞呢?

我鄙视自己!

带着这种鄙视,我去上班了。

这一天,我积极出去跑市场,我可不想再面对着肖琳那两个浅浅的酒窝。那里面装的哪里是酒啊,分明是穿肠毒药。

本来想把叶子的照片放在办公桌上,但是转念一想,万一谁谁谁那我不是给公司里的长舌妇们提供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真要放还不如放张曼玉呢,比较保险。

叶子是在四天之后回来的。

她事先并没告诉我,所以我回到家的时候一推门她就迎面扑上来,整个人一跳就盘到我的身上,用两条美腿夹住我的腰。

“老公!”她叫着,出去一趟真好,回来居然学会这个词儿了,要知道这可是她第一次对我使用这个名词啊!

“老母!”我感动地回应了一句。

叶子“哈哈”大笑,用手捏住我的鼻子,在我脸上深深亲了一下。

又是一桌子的拿手好菜,我又看到了只有4度的红葡萄酒。

呵呵,这次不会再洒一地了吧?

叶子从旅行箱里拿出了送我的东西:cucci男装香水,versace皮带,dior衬衣。

一水儿名牌。

我想说买这么贵的东西太奢侈了吧,我一个月的工资全用上也不够,但斜眼瞅见叶子满面的春风,话就咽了回去。

背上忽然有丝丝凉意,可能这就叫作压力

第三十七章
我有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比如叶子春节回家的日子;有时候又觉得太快,就象现在,日子一成不变,成为一种习惯。

肖琳还是一如既往地向我目送秋波,有时候拗不过她我也会跟她吃吃饭聊聊天什么的(当然是在叶子打牌的时候),她的衣着日日光鲜, 头发也烫成了颇有小女人味儿的卷发,同事们都说肖琳越来越漂亮有味道了。

有两次我问起她出国留学的事,她就一带而过:“正在办,正在办……”

我是不是应该明确地拒绝肖琳呢?但是人家姑娘都还没开口说喜欢我,我就跟真事儿似的,弄不好传出去会被人说自做多情……

同时,我的工作越来越得心应手,来公司半年之后就已经提升为北京地区传真机和复印机的销售经理,我觉得这是必然的,因为业绩证明 了我的能力。

王总找我谈过话,希望我好好干。

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年轻啊,小伙子,有前途!”

我的工资现在每个月六千到六千五不等,每次一发工资我就把它们全交到叶子手里,叶子总是不要,到后来就用我的名字存在一个折子里 ,密码我不知道。

叶子一直没换手机号,她说不喜欢换来换去的,做人应该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从一而终。

于是就老有男人打来电话,叶子大多数是说两句就挂了,有的甚至连说都不说,但有时就会跟电话那头的人调笑几句,我听了心里就不痛 快。但我没说过什么,我想应该给她时间去处理这些事情。

而叶子,从来也没有解释过。

她只是深深地看我一眼,点燃一支香烟。

叶子还在打牌,而且烟也越抽越多。

我不知道怎么去劝她,让她去读书吧,她就说自己已经有了大专文凭了,以后吃饭也够用了;让她去找个正经工作吧,她就撇嘴一笑,说 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买双鞋的。让她开个什么店吧,她就说现在什么也不好干,有机会再说。

那可不就只剩打麻将了。

有一天周末我跟叶子一起去小云家。

雪儿比我们先到。她那天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t恤衫,一条七分仔裤,洋溢着浓浓的青春气息。我跟叶子进门的时候正见袁威跟雪儿贫嘴 ,也不知说了什么,一脸的坏笑,雪儿就脱了脚下的拖鞋扔过去,正好打在袁威的腰上。

叶子就笑了说:“嘛呢?又招我妹妹不是?你丫就是嘴欠!小云儿,也不管管你老公!”

小云就懒懒得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说:“我管,我管个屁,雪儿拿鞋砸死他才好呢!”

袁威就过去搂小云的肩膀:“不是吧?老婆,我这么疼你你居然这么狠心,要守寡啊你?我要是真死了你还不哭天抹泪的?”

……

正说笑间门铃响。

忆婷一进门我们就吓了一大跳,她的头发胡乱用发箍束起来,右眼圈青肿有淤血,脑门儿上好象还有一个大包。

这小娘一点都不注意自身的形象,就是大晚上的也得戴副墨镜吧?要是吓着小孩子多不好。

幸亏她身材好,所以让人立马想起来一句:魔鬼身材,魔鬼面孔。

大家就都好奇地看着忆婷。

“好看吧?”忆婷嘴角一翘,算是打了招呼,“快快,麻将呢?摆上啊!”一边说一边往椅子上一坐,从小包里拿出支烟点上,深深吸了 一口。

“你怎么了?不是刚从泰国回来吗?怎么让泰国人妖给打成这样了?”小云问。

忆婷不屑地看了小云一眼,一边码牌一边说:“说来话长啊……”

忆婷的“老白脸儿”叫高蝉,今天二十九岁,跟朋友一起合开了个旅行社,生意还过得去。

应该说,高蝉开始的确是被忆婷迷住的。

他在忆婷身上也花了不少钱,甚至在私底还左右脑斗争过,到底要不要带忆婷去见见父母什么的。只是忆婷早就把当小姐看成了是一种事 业,在她的概念里勾引男人简直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用她自己的话说:"tmd我就是嫁了我最爱的男人也一样会出去偷人!"用别人的话说:“她要是不做鸡那天下就没人适合做鸡了”。

一句话:忆婷是天生做“鸡”的料。

当然,做“鸡”是需要很多硬件的,比如脸蛋、身材、气质、跟男人要钱一刀切的狠劲儿……

而对待高蝉,忆婷已经把金钱的要求放到最低最低了。

有一天,忆婷又背着高蝉出去赚钱,那是个“high”局,去的都是头有脸有钱的大哥。他们包了一家俱乐部,打开疯狂的迪斯科音乐 ,招了一大帮漂亮的女孩子。

忆婷在其中之一。

有点象上次跟叶子去的老andy的那个party,但比那个局人多,人多了就疯狂。

挺好的,忆婷喜欢“high”,又喜欢赚钱,刚好二者合二为一。

那天大概有个三十多口子吧,一半是男人一半是女人。

三分之一的欲望,三分之一的金钱,三分之一的摇头丸。

某个马仔给每个人发了颗药,忆婷一扬脖就吃了下去。

音乐震得地板都在动。

有男人抱着忆婷疯狂摇头。

近二十个人搂着腰连成一串围着舞池转圈儿。

一边转圈儿一边齐声喊:“摇头high不high呀,摇头就是high呀,做*high不high呀,没有摇头high的呀!”

一会儿就听有人喊:“大家都high的了吗?妹妹们high了吗?high了?好好好,了发小费发小费!”

于是就有某某的马仔给每个女孩手里塞钱。

这一圈忆婷拿了一百美金。

过了一会就听又一个声音喊:“都high的了吧?高兴吧?哈哈……好好好”

这一圈拿了六百人民币。

有个女孩子拿着麦克风用尖细的嗓子喊:“集美沙发,活力二八,舒服佳舒服佳,保护我全家。爱多可变电容二极体,我一直在努力!北 京醇,有点儿醇,农夫山泉,有点儿甜,咳嗽药水,有点儿高的。上车下车,摇头换车,买票买票,全是邮票!”

另一个女孩一把抢过来麦克风接着喊:“大麻大麻我爱你,就象老鼠爱大米,邮票邮票我爱你,就象嫖客爱*女!”

场面就象一锅杂拌粥……

一个男人抓起忆婷的手,把她拉进旁边一个没开灯的包间……

出来的时候,忆婷手里攥了四千港币。

截止到第二天凌晨,忆婷除了四千港币,还拿了两百美金,一千六百块人民币的“high”费。收获不俗的忆婷走在清晨六点的马路上 ,足有十公分的高跟鞋在尚嫌冷清的柏油路上“嗒嗒”作响。她长发披肩,墨镜后的眸子因为药力更加明亮动人,妩媚的忆婷如同一个清 晨的精灵。
第三十八章忆婷一开门就被高蝉一脚踹在肚子上。

忆婷的墨镜就掉下来了,她跌坐在地上问:“你不是说不回来住吗?”

高蝉也不吱声,从地上捡起忆婷的小包,迅速地从里面翻出来一堆钱,又是港币又是美金的。

高蝉几把就把钱撕了,然后全都扔在忆婷的脸上,骂道:“臭**,又去卖x!”

忆婷刚想说什么,高蝉一个健步冲上去,照她脸上就要打,忆婷腿疾眼快,“扑通”一下子就跪在地上,说:“别打我,千万别打我啊, 我最怕人家打我了!求你了,你打了我我怎么挣钱给我妹妹看病啊?我给你十万块钱,你别打我了呀!”

忆婷同样来自一个单亲家庭,父母很早前就离了婚,她和从小就患上了精神抑郁症的妹妹,跟母亲住在一起。母亲当过校医,后来就开了 家私人诊所。

妹妹的病却始终不见好转,近两年还有了自杀倾向。

说实话,从忆婷在海南做小姐混到现在,她手里至少存了两百万,还是保守数字。这似乎已经超出了给妹妹治病的范围,她一直没收手实 在是已经习惯了这种靡烂的生活。

高蝉就停了手,看着地上的忆婷叹了口气。

高蝉说:“本来昨天夜里是不想过来了,但因为要拿你的护照去签泰国,你不是说没出去过吗?正好带你出去玩一趟。谁知你这臭**半 夜两点了也不回来,打电话又不在服务区,我就知道你又出去搞东搞西!我告诉你啊,这一次放过你,再tmd让我知道你出去卖x就扒 了你的皮!起来,睡觉去!”

忆婷就擦了眼泪准备去睡觉,却发现床单上黑乎乎的一大片。

“愣什么?我泼的酱油汤!想着你跟别的男人上床我就来气!换一条不完了?……都tm快七点了,我一会还得去签证呢,被你这娘们儿 折腾得一宿没睡,累死我了”。高蝉一边说一边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眼药水点了两滴。

……

于是,这对情侣在二十多天以前飞抵曼谷。

当天晚上两个人去洗皇帝浴,忆婷亲自挑选了两个奶妈一样的泰国妹,并要求那两个泰国妹当着她的面跟高蝉洗浴做*。

高蝉当然不同意,但最终却在被撩拨起来疯狂燃烧的性欲之下,跟两个泰国妹勾合在了一起。

忆婷的心沉到了谷底,同时却也松了一口气,她对高蝉说:“扯平了”。

两人最后一站是澳门。

除了发达的色情业,澳门当然以赌为先了。

忆婷手气好的很,只一个晚上,她就在葡京百家乐的台子上赢足了十万港币。

她用其中四万港币买了个一点零二克拉的钻石戒指,钻石成色不太好,但份量够了,忆婷要的就是一克拉的份量。剩下的六万她直接存在 了澳门的中国银行,想下次来了再接着赌。

第二天晚上,高蝉领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来到了房间。

他要那男孩当着自己的面跟忆婷做*。

忆婷就愣了,她说:“你要干嘛?”

高蝉撇嘴一笑:“我要心里平衡!”

那男孩就看出了事情的端倪,于是从口袋里迅速掏出先前高蝉付过的一千五百块港币,逃似地冲出了房间。

那一夜,二人分房而睡。

忆婷回到北京之后就疯了似的给高蝉的狐朋狗友打电话,他们之中不乏垂涎了忆婷美色很久的人,于是忆婷就一个一个跟他们上床,有的 收了钱,有的干脆没收钱。

高蝉是在前天晚上气势汹汹地踹开忆婷的家门。

他一进来什么也没说,照着忆婷一顿拳打脚踢,直到把忆婷打成熊猫。

忆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恨——你!”

高蝉就拿了床头上的通讯录撕了个粉碎,说:"操nm的,我看你再怎么去联系那些嫖客!"然后他顺手拿起了那只一克拉的钻戒,“好 ,恨我,我让你恨个够!”

高蝉摔门而去!

……

我坐在沙发上,和着“噼哩叭拉”的麻将声,表情淡漠地听完忆婷的诉说,心底里忽然泛起无限悲哀:叶子和我以后不会这样吧?这么想 着,就烦躁起来,于是起身倒了一杯冰水。

忆婷结束了诉说之后就问:“谁认识杀手什么的?我要雇人杀了‘老白脸儿’!”

大家面面相觑,一会儿都笑了,说:“疯了吧你?”

忆婷接着对叶子说:“我得搬家,我怕‘老白脸儿’再来闹,我可怕他再打我。好叶子,我先搬你那儿去住行吗?客厅就行!你们家李海 涛没意见吧?”

“行,先来住吧,你那房不也快到期了吗?我老公没意见,是吧亲爱的?”叶子抬头看了我一眼,给我一个飞吻。

我怎么没意见,md我郁闷着呢!

一个姑奶奶还不够,又来了一个!

还加上一只小狗三五!

这下有得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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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我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跟叶子做*了不是不想,只是不能。

忆婷懒得很,除了每天吃饭或者出去跟叶子打牌外,她剩下的时间都在客厅的沙发上渡过。能躺着就不坐着,这是忆婷的基本原则。我总 不能当着忆婷的面去跟叶子表演真人秀吧?

我们家越来越象一个巨大的烟囱,忆婷比叶子烟瘾还大,从一睁眼就会先叼一支,然后是一支接一支地抽,但她却不象叶子一样爱干净。 家里开始变得凌乱起来。

叶子就有些烦,说过忆婷也不管用,忆婷该怎么扔东西照扔不误。

耿直帮雪儿办好了去美国留学的一切手续。

在雪儿走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我问耿直:“现在去美国留学的手续好办吗?”

耿直说:“这不是办下来了吗?”

于是我的脑海里便出现了肖琳浅浅的酒窝,她不会是因为我才拖着吧?

雪儿在饭后拉住我的胳膊轻声说:“海涛哥哥,我从一开始就支持你跟叶子在一起,因为我看得出来你爱她。希望你好好对待叶子,她是 个好女孩,就是太敏感了一点,老是怕自己受什么伤害。我希望回国的时候能看到你们俩结婚”。

我点了点头,伸出了小拇指,和雪儿的指头勾在一起。

第二天在公司我对肖琳故做不经意地说起这件事,肖琳沉默了一会儿回答说:“出国明年也可以,后年也可以,但如果眼前的幸福不去抓 的话,自己以后会后悔的”。

除了微笑我什么也没说。

有一天叶子忘了带钥匙,就到我的公司找我,她的美貌让公司很多人在此后很长时间里,一提起李海涛的女朋友还赞不绝口。

叶子在那天见到了肖琳,当时的肖琳正在我的办公桌前细声说话,两个浅浅的酒窝忽隐忽现。

叶子在看到肖琳的时候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头,女人的直觉有时没办法解释。

两个女人都用挑剔的眼光盯着对方良久,然后才豁然一笑,几乎在同时伸出了手。

叶子在我回到家时只说过一句:“你那个女同事……叫肖琳的……有点意思”。

叶子此后经常会莫明其妙地发脾气,有时对忆婷,但多数时候是对我,我也知道她是出于一种患得患失的微妙心理。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有时候我只能在心里这么劝自己。

辛苦博来的爱情,不会为一些小事而失去吧?

我只想告诉她:我的宝贝,自信一点,没有任何人会成为你和我的阻隔。

偏偏三五在这时候丢了。

当时我带它下楼遛弯儿,一个重要客户正好来电话,接完这个长达二十分钟的电话以后,再找就三五就怎么也找不到了。

叶子得知之后大发脾气,我实在忍不住就跟她吵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跟叶子吵架,这之前不管叶子说什么我都没有反驳过。

忆婷却看热闹一样在沙发上掩了嘴笑,指间夹了一支香烟。

笑?我让你笑!

我一怒之下也不知道怎么就进了厨房,拿了把菜刀就冲出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要劈什么砍什么,我只是想这么做,对于下一步没有具体打算。

人在生气的时候总会有一些过激而不可理喻的行为吧?

忆婷就“啊”地惊叫了一声,飞快的冲到我身边用力夺我手里的刀,我心里一松劲,刀就给她了。

那把菜刀从此踪影全无,我一直怀疑忆婷是不是把它吞进肚子里了。

忆婷的手指鲜血直流,叶子对着窗户点燃一支香烟。

我转身离去。

夜色渐浓,秋风抚过脸庞。我步履蹒跚,在月色如水的夜里占卜着自己的爱情。

如果我放弃,那么我将痛苦。

如果我继续,那么我将担负更多未知的痛苦。

跟叶子的一幕一幕就象一场电影,循环放映在我脑海里。

“给我一支烟”,那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爱她,我知道,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今生今世,我是真的逃不掉了。叶子啊叶子,你难道就不能象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吗?

叶子的心始终在游荡着,她好象总是会给自己的爱情留一些余地,我知道她曾经受过伤害,我也知道她不会轻易相信一个男人,美丽的叶 子太脆弱也太敏感。

“陋质何堪受殷勤?”这是她曾对我说的那句话,也许在叶子的心上,已经背负了太多未曾实现的许诺。

于是她在进一扇门之前,先看好了退路。

她是一只给自己营造了笼子的鸟,因为害怕伤害而拒绝馈赠的蓝天。

我终于站在叶子的门前,手里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黄玫瑰。

叶子开门的一瞬间,有泪,从她脸颊上如珠玉般滚落。

我将她拥入怀里,我说:“我爱你。亲爱的,请相信我”。

是的,相信我,叶子,我爱你,就如相信:地球是圆的。

张博要结婚了,我在国庆节前接到了红色请柬。叶子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我坚持说如果想让大家承认我们的关系,就得先从张博做起。

“你想好了?万一有人认识我怎么办?”

“那有什么,我不怕,你早晚是我的人”。

叶子就用手指点我的额头,然后轻轻倚在我怀里。

我让叶子数了一千块份子钱塞到包里,家里没有红纸,其实应该包一下的。

我穿了那套自己最喜欢的深色条纹西装,叶子穿了件淡蓝色的套装,美人就是美人,什么衣服穿在她身上都那么养眼。

我们去得太早了,还不到十一点,别说新娘新郎了,宴会厅里也没有一个人。

我就跟叶子到了地下一层的一个休息厅,坐在沙发上慢慢等。叶子枕着我的腿,她习惯了晚睡晚起,起这么早也难为她了。

我们随便聊着天儿,叶子说:“咦,老公,这西装的口袋怎么有点开线了?回家我跟你缝一下”。说着就把手放进那只口袋里,凑近了去 看。

“什么啊?”她嘟哝了一句,手再伸出来,指缝间就多了两个小纸片!

我搭眼一看,有点眼熟,似乎是电影票一类的东西。

电影票?

电影票!天啊!那两张电影票!

第四十章还没等我去夺,叶子已经展开去看了,想想那两张电影票在我口袋里也放了小半年了,但因为这套西装是我极少穿的一套,又加 上过了一个夏天,所以上次穿了一次后也就挂起来了。

我的老天爷,要是您老人家在这时候能伸出慈祥的手拉我一把的话,我肯定会三拜九叩,长跪不起。

“什么嘛……哦?电影票?!怎么……?你什么时候跟人去看电影了啊?”敏感的叶子盯着我的眼睛,一眨不眨。

我强做无事,笑了笑说:“没有啊,什么时候啊?我不知道啊。”

“四月八号……东方影院……这不上头写着呢吗?”叶子的脸色已经全变了,“解释一下吧?跟谁呀?”

“啊……跟谁……我真忘了。好象是跟……”我已经快语无伦次了,真的,我能说我跟一个女孩子去看了场电影,却连手都没碰一下?

叶子是不会相信的。

况且在我们这一代的人心里面,去看电影的一男一女应该是恋人关系。也有特殊情况,可这种事就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何况叶子。

“编吧你就编吧!李海涛!”叶子的脸涨得通红,“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她气愤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就走,上了楼梯又退回来,从包里掏出那一千块钱,朝我脸上扔过来。

十张崭新的百元钞票从楼梯上纷纷扬扬地飘撒下来,落了一地,有一张还蹭了一下我的鼻子。

我没有去追,虽然我腿长。我只是默默地把那些钱捡起来,心想:是不是天下的女人都一样?听风就是雨的,本来没有的事,也非得整出 个四五六来。

恼怒的叶子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新娘新郎的花车刚到。

五分钟之后她打来电话:“李海涛我告诉你,我发过誓不允许男人再骗我!四月份的时候我正在上海,你,你还……?”

“叶子,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反正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跟那个女孩去看了场电影而已,因为当时……因为……她说她想去。”

“当我三岁小孩吧?她想去就去?看了场电影而已?她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听她话?真是……你马上回来ok?你马上回来收拾东西走人 !”不愧曾经是歌手,此刻的叶子充分发挥了她嘹亮的嗓音,以至于我得把手机拿远点儿。

我哪还有什么心情呆下去?就是天王**结婚,也得先撤了!

我挤过人群来到张博跟前,把钱往他手里一塞,低声说:“不好意思啊哥们儿,我有急事得先走,以后再跟你解释!……哦,新婚快乐! 跟嫂子白头偕老!”

张博一边应付着诸多亲朋好友,一边拍拍我的肩膀,冲我点点头。

推门进去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整理好了的箱子。

忆婷朝我努努嘴,一开门躲出去了。

叶子背着身站在窗台边,说:“她是谁?”

“叶子,你能不能先听我解释?相信我,真的我只是跟她看了场电影,真是什么也没做,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而已?哼……说得轻松啊,我当时不在北京,如果你们真是普通朋友的话,为什么不能喝喝咖啡喝喝茶,非得去电影院吗?”

“是她要看电影的!”

“她?她是谁,她说去就去?她说上床你也不会推辞吧?”

“你想什么呀叶子,你……你怎么思想这么……这么肮脏?”

“我思想肮脏?哼,是肮脏,我不光思想肮脏,我身子也还肮脏呢!忘了吗?我是个三陪!”

“你怎么老是这样?我提过一句你的过去吗?我们能不能心平气和地讲讲理?”

“好,心平气和,我现在问你,她是谁?是那个肖琳吗?”

我没说话。

没说话就等于默认,叶子在我的沉默中忽然挥拳向窗户打去。

“哗啦”一声脆响,窗玻璃碎了一半,另一半吊在窗缝里。

叶子抽回手来的时候,小拳头和上半支胳膊上都是血,还有小玻璃碴儿扎在肉上。

我第一反应就是去抓她的胳膊,她把手一甩,血蜿蜒地淌下来,最后顺着叶子的手滴在地上。

鲜艳的红色强烈地触动着神经,我又一次下意识的去抓她,她却再一次甩开我的手。有血点子甩到我脸上,我的心在那一瞬间猛然收缩, 疼!

巨疼!!

她倔强地看着我,眼泪就下来了,珠圆玉润的泪滴,湿了脸庞。我也看着她,陷入万般迷茫。

最后叶子叹了口气,指了指箱子,说:“你走吧。”

“你太不相信人了叶子!我说多少遍你才会相信,我跟肖琳什么也没有,我连她的手都没碰过!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为什么?为什么? ”我吼道。

“我不想听,我只想说一句,那个女孩子我见过了,她……比我更适合你,真的,与其让你以后再选择她让我痛苦,不如大家现在放弃吧 !”

“你怎么就那么轻率叶玲珑!你太轻率了!凭什么我的人生我的爱情要由你来决定?我已经选择了你,我们应该彼此珍惜!不是吗?”

“什么是不是的,忘了我们怎么认识的了?忘了我是小姐了?忘了曾经的小玉了?忘了那天张博怎么对我了?忘了吗?你当时管过吗?还 不是因为我是小姐,你觉得没脸去管?李海涛,你说句心里话,你能娶我吗?你心甘情愿吗?”

“你……又来了,又是这一套,问题其实就在你身上,你连自己都看不起,你怎么让别人看得起你?你简直,你……你要气死我了……” 我前言不搭后语,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算了,我累了,我想一个人呆着。我不是一块美玉,我是被人摔了无数次的破石头,我配不上你!你走吧……走啊!”叶子含泪挥了挥 手。

那半块吊在窗子上的玻璃忽然在这时候掉了下来,砸在我的脚边。

叶子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块长条玻璃,对我喊:“你走啊!”

这个女人,这个固执的女人!

我真的走了,撞上门的那一刻,我听到了门锁关合的“咔嗒”声。

而叶子的哭声从门里传出来,淹没了我所有的思想。

有丝凉意从脸上爬过,如果不是血,就是眼泪。




第四十一章
    一天,两天,三天……
  正是国庆节七天长假,我却天天躺在床上发呆。
  那只浪琴表没有一刻离开过我的手腕,叶子的亲手放弃,使我的世界前后左右,一片混沌。
  往事历历在目,却又飘渺如烟。——飘渺如叶子圆润的红唇中吐出的青烟。
  我老妈到我的房间里来看过我好多次,也没有问什么,只是在客厅愉愉跟我爸说:“儿子大了,有心事了……”
  长假之后,公司调整,因为云海公司是三个老板合股开的,其中一个与另外两个(包括王总)不合,于是王总就想让我熟悉一下电子部全国的销售情况,好为以后做打算。
  事实上是,王总需要一个亲信,一个有工作能力的亲信,况且,耿直和他是不错的朋友。
  我被派往上海和广东熟悉业务。
  这样也好,出差到各地跑跑,既可以减轻对叶子的牵挂,又可以避开肖琳的酒窝。也许我再回来的时候,叶子已经想通了呢?我用工作麻痹着自己,想象着与我渐行渐远的叶子。

  几次拿起了电话又放下,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在电话里向她解释一切,诉说深情。
  或许给她一些时间和空间,她会懂得珍惜。
  我记得一句话,虽然被世人用得很俗了,却有点至理名言的意思:如果是你的就会回来,如果不是你的又何必去强求呢?缘属天定,份乃人为,我们在最糟糕的情况下相遇,却希望能有一个最完美的结局。
  一个星期过去了,十二天过去了……
  我从上海转到深圳。
  日出日落,所有的期盼在等待中消磨。
  我不断地回忆着与叶子的点点滴滴:从她的那句“给我一支烟”开始,一直想一直想,她住院时楚楚动人的模样,她从国外回来时送我的手表,她被人暗算象纸人一样躺在床上,我们共同渡过的那桔红色的一夜,她过生日问我的那句“为什么”,她遇劫后的午夜梦回,她从上海回来叫的第一声“老公”,她打碎玻璃手臂上鲜红的血……还有她的若即若离、欲言又止,她精致的脸、纤美的腰、动人的话、漂泊的心……这一切的一切都象电影一样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
  只是,少了叶子,电影是黑白的。
  有时候我会想起小玉,不知道正在劳教的她现在怎么样。我总是隐隐地有那么一种恐惧,觉得小玉还会出现在我跟叶子的生活里。
  但也正是小玉,才让叶子在经受了苦难之后撞进了我的怀里。
  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但愿她这滩浑水不会再淹没我和叶子的人生。
  还有肖琳,如果不是她,我的爱情也不会再一次陷入僵局。

  已经是第十八天了,跟叶子认识了一年零三个月,我从来都没有这么久地失去过她的消息。
  今晚客户给我饯行,因为明天下午三点半的飞机回北京,回到酒店时候已经快凌晨二点了。
  喝了点酒,晕。
  不知道是谁说的“一醉解千愁”,反正我是tmd越醉越愁!倒是范老留给后人的那句“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来得更贴切些。
  我终于鼓足勇气拿起了电话,不管了,就算叶子在电话里骂得我体无完肤,我也心甘情愿!
  拨了几个号码,忽然想何不明天直接去呢?再去买一束艳丽的黄玫瑰?
  不!这一次我要红玫瑰,而且是最俗的那种。
  我要单腿点地,昂起脸来跟她说:我爱你,叶玲珑,嫁给我吧!!!
  正在梦里跟叶子缠绵相会,手机响了,我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号码不认识,tmd懒得接,今天星期六,应该不是公司打来的,还是让周公他老人家继续吧。
  铃声丝毫没有停的意思,我烦不胜烦,索性关机,反正会自动转到留言信箱里的。
  一睁眼都十二点了。
  我在床上赖着回味了一下梦里的叶子,又在心里计划了一遍单腿点地的若干情节,居然在心里自己先被感动了一把。
  然后我才顺手打开手机。
  留言信箱里有八个留言,我把手机搁在耳朵边儿上,心想不是公司真有什么事儿吧?
  第一个留言(9:09分,139012*****女声):“李海涛,你丫装什么孙子,还转到留言信箱了,快接电话!”
  靠!tmd谁呀,大早上的就开骂,我招谁惹谁了?
  我醒了,有人骂还不醒?当我是猪啊?
  第二个留言(9:15分,139012*****同一个人):“你大爷的,怎么回事啊?猪啊你是?刚电话还通了的!我是忆婷!快回电话吧,要不来不及了!”
  第三个留言(9:21分,139012*****):“哎呀呀呀呀……我真服了你了,不是还在睡觉吧?真是猪啊你,比我起的还晚?我告诉你,我跟叶子要走了,十二点四十的飞机,最迟最迟十一点半也得到机场!听见了吗?快回电话呀!要不你就赶紧来机场候着,还能见着!是……”
  电话从我手中滑落,我下意识的看了看表,十二点二十!
  来不及听后面的留言,我手忙脚乱地拨叶子的电话,关了。
  再拨忆婷的电话,也关了。
  我照着自己脸上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一个指头的事儿,几秒钟的事儿!忆婷没骂错,我是一头猪,一头连电话都不会接的蠢猪!就算我见不到叶子,这十九天打个电话过去我会死啊?
  我用手揪着自己的头发,可怜它们漆黑美丽,一定被我揪得生疼。
  第三个留言的后半截:“……是叶子决定去新加坡的,签证我们上礼拜五才拿到。你们俩到底那天怎么了?我要上楼了,叶子不知道我给你打电话,你赶紧打给她吧。”
  第四个留言(9:40分,139012*****):“李海涛,原来你没在北京啊?我说呢!我没敢问叶子要你电话,那小姑奶奶这些天跟更年期提前了似的,屁事儿都发火。我也没在她电话里找着你号码,还是昨天我用114查到你们公司的电话,可打过去的时候下班了,今天我九点又打的,前台把你手机号给我了,可也没说你出差。我这不刚才又打你公司,才知道你不在北京。唉,我容易吗我?我早上起过床吗我?其实我就没想管你跟叶子的破事儿,她根本不让我提你的名字!但是走了走了,不跟你说一声吧也不落忍儿,毕竟你对叶子挺好的,我在你们家住这么久,你还给我做过东西吃。哎,不管你丫在哪儿也该回个电话吧?要不可没机会了,听见没有?”
  第五个留言(10:04分,139012*****):没说话,挂断。
  第六个留言(10:31分,我的客户):“海涛啊,中午一块吃饭,完了让司机送你去机……”我挂断。
  第七个留言(11:12分,010643*****):没说话,挂断。
  第八个留言(11:16分,139012*****):“李海涛,你不是顾意的吧?算了,关键时刻掉链子!我们一会过海关了……唉,她这些日子都跟疯了似的,家里好多东西都砸了,有时候还哭……始终也没说你们俩怎么回事……行了,不说了,叶了过来了……哎哎哎,对了,麻烦你个事儿,正事儿啊,(声音放低)你在北京帮我打听打听有没有杀手,我要宰了老白脸儿!”
  杀手?杀了我算了!
  阿基米德说: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起整个地球。
  我说:给我一把菜刀,我能劈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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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我在当天晚上回京后直奔叶子家。开了半天门,却怎么也打不开,甚至连钥匙都塞不进去。换锁了?!叶子不是那种小气人啊!搬家了?不可能啊,除非她不回来了!难道这次她不是为了散心才出去?再摸摸墙角的花盆底下,什么也没有。
    我一屁股坐在楼梯上,怎么也不愿起来。
    忆婷才是猪,留了六个言都没说她们到底去新加坡干什么,她们去干什么呢?要去多久呢?叶子只是生我气吧?气消了也就回来了吧?
    一连串的问题和猜测在我大脑反复出现,问来问去猜来猜去也没什么好的答案和解释。
    我把留言又全都听了一遍,还是没发现。
    有一个 010643*****也不知是谁打的,我打了一遍,没人接。
    然后我又徒劳地打了几遍叶子和忆婷的手机,一边打一边想还有什么办法能知道叶子的行踪呢?
    对了,小云!
    我拎了箱子飞快地下楼截了辆出租车,对司机说:“兰苑国际公寓!”
    在公寓保安的监视下,我按了半天可视对讲的门铃,都没有动静。
    在我按第四遍的时候,保安说:“业主不在家,先生您别按了,改天再来吧”。
    “知道 9A 的业主什么时候回来吗?”
    “对不起,这个我们也不清楚”。
    那天夜里,我坐在灯下一动不动。除了我嘴上的香烟一亮一灭之外,我跟雕塑没有任何区别。我是一座被思念和懊悔纠缠着的雕塑。
    第二天上班,前台交给我一个快件,说:“前天来的,我替你收了”。
    邮件没什么特别,都是厚实的牛皮纸做的,引起我注意的是上面寄件人的名字:叶玲珑。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里面有一个存折,存折上是我上班以来所有的工资,一笔一笔,清清楚楚,里面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的生日。——想来就是密码了。
    除此之外,一张纸上用娟秀的字体写了这么一首象诗又象歌词的东东:

    “不是所有的男人
    都不曾哭过
    只因为哭过后
    才失去软弱
    不是所有的女人
    都被你迷惑
    也许在遇上你之前
    她们已经想好要做什么
    不是所有的故事
    都会有结果
    只因为结局之后
    往往失去很多
    不是所有的爱情
    都在刹那间失落
    也许恋爱真正验证的
    就是无边的寂寞”

    没错,叶子的笔迹!
    再看日期,是前天寄的,当天签收的。
    我拿着这两样东西,颓废地坐在椅子上,我想叶子是真的走了。但是字里行间,叶子却始终没有说出她的意图和去向,若不是忆婷的留言,我恐怕此刻会象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了。
    叶子总是这样,欲言又止的,本想在这张纸上发现点线索,却越来越糊涂了。那么深那么重的记忆,她说抛就抛得下吗?
    从此每天下班之后我都要去叶子和小云家遛达一圈儿,连周末也没有放过。
    我象一个苦行僧,每天从东到西,从西到东,一片一片收拾着记忆。
    连续六天之后,兰苑国际公寓的保安已经认识我了,他们说:“好象业主出门了吧,先生您也别这么跑了,要是方便的话,您留个字条儿或者电话什么的,等我们见到业主跟他说一下,放在邮箱里也行”。
    我点头称谢。
    又过去了十多天,叶子依旧没有一点消息,我给耿直打过两次电话,想让他问一问远在美国的雪儿,可一次他在开会,接了一下就挂了,另一次他没有开机。
    雪儿那么远,怕是叶子也没有联络过她吧?再说她那么倔强独立的一个人,连忆婷都不知道我跟她那天所发生的事,雪儿恐怕就更不会知道了。
    我只能依然执着地去兰苑,找小云成为了一项艰巨而必不可少的每日程序,后来连保安都开始躲我了。忽然之间,象是她们都商量好了似的从这个地球上集体蒸发了,之前却没有一点征兆。
    一天夜里我突然从床上蹦起来,应该还有一个人,小玉!或许叶子走之前去看过小玉呢!那么小玉应该知道点什么吧!对,死马就当活马医,但凡有一丁点希望,我都要试一下。
    第二天中午我给张博打了个电话,张博在跟我嘻嘻哈哈一阵之后,才注意到我的严肃。
    张博就不闹了,说:“又出什么事儿了?我哪天得跟你丫好好聊聊,怎么就越来越深沉了呢?装酷啊你?得,我给你问问吧”。
    过了一会儿他打回来电话,告诉我齐玉琼服刑的监狱。
    隔着大玻璃,我看到了八个月多没见过面的小玉。
    她又瘦了,下巴尖下来,眼睛却大了,头发比我的还短。她整个人埋在号子服里,象个衣裳架子。没有假睫毛,没有黑眼线,没有黄头发,没有露背装,小玉钻华尽褪,却一身的不卑不亢。
    我的心莫明奇妙的动了一下,按理说我应该恨她,但是……
    说来说去,我都脱不了干系。
    她的脸平静地象潭死水,波澜不惊地隔着玻璃看着我,看了半天,也没有拿起挂在墙上的对讲话机。
    小玉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笑了。这一笑,灿烂无比,象是有万道阳光照在她身上。然后她把脸靠近大玻璃,眯着眼睛盯住我看,象是要把我看碎了、看化了,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我永远记得她最后的动作,她撅起嘴唇,作势夸张地隔着玻璃亲了我一口。
    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她一扭头,看口型是对管教人员喊了声:“报告!”
    她起身走了,一句话也没对我说,甚至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
    前后不过两分钟,我忽然从头到尾感觉冷,冷入骨髓。
    说句傻话,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宁愿认识叶子的那天晚上没有带烟,撞到小玉的那天晚上没有喝醉。那么,一切就简单了,叶子既不会在深夜里一次次惊恐地醒来,小玉也不必穿着肥大的号子服隔着玻璃让我打冷战。
    我不信命,我只相信因果报应。
    一切的根源,在我。
    一个周末,明知道叶子不会在,我也还是去了她家门口,我坐在楼梯上抽烟,就想起了叶子那张被烟雾笼罩的精致迷人的脸。
    忽然身后开门声响,一回头,看到一个男人从叶子的家门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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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我神经质地一下子从楼梯上弹跳起来。
    我说:“你是谁?”
    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也上下打量着我,皱着眉头说:“你是谁?”
    “你怎么在这儿?”
    “嘿,我说哥们儿,这是我家,你说我怎么在这儿?”那人说着要下楼,被我一把拽住。
    “嘛呀?你丫找抽啊?”他眼睛一瞪,挑衅地看着我。
    “你家?怎么是你家?叶玲珑不是住这儿吗?”我的眼睛已经快冒出火来了。
    “咳……我说呢,”那人一笑,脸上肌肉就松下来,“找那女孩吧?早搬了,都搬了半个来月了,我是房东……”
    我一拳打在墙上!
    房东吓了一跳,说:“兄弟,你没事儿吧?”
    我说:“我能进去看一下吗?”
    “别,我得走了,再说我也不认识你啊……这房子还得往外租呢”。
    “大哥,您开一下门就行,要不我隔了防盗门看,我是叶玲珑以前的男朋友,她没跟我说就走了,我想看一眼我们以前的家”。我央求道。
    房东犹豫了一下,“得,你站门口吧,别进去了好吧?反正这光天化日的……”说着打开了门。家具、电器还是那些,我似乎还能闻到叶子如兰的气闻,看到她扭着轻盈的腰肢走来走去。
    那天我不知道怎样回了家,我只知道把身子放倒在床上的同时,悲伤梗住了喉咙。如果你在夜里看到一个男人默默流泪,那他多半是感觉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比如爱情。
    “海涛,我是为你好,也是为我自己好,总之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何必把彼此都弄得那么累?搞不好最后两败俱伤!”
    “陋质何堪受殷勤?!”
    “我不是一块美玉,我是被人摔了无数次的破石头,我配不上你!”
    ——这都是叶子以前对我说的话,此刻却象千斤巨石一样压在心上。
    那一夜,叶子、小玉、肖琳三个女人鬼魅般纠缠辗转在我梦里,我头疼欲裂。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明显得沉默起来,我疯狂地工作着,几乎用尽所有的精力,王总对我的工作精神和业绩很赏识,他总在会议上表扬我,说年轻人嘛,就得有李海涛的这种干劲儿!
    由于北京市场从东到西分布很广,公司配给了我一辆桑塔纳。
    肖琳总会不经意地出现在我面前,于是我就想起那两张印着蓝字的电影票。
    叶子的照片放在办公桌上,对我灿烂地笑着。
    我没有精力留给肖琳,除了工作,剩下的一点点精力都留给了兰苑公寓的可视对讲门铃。
    小云是现在唯一的突破口了。
    我找过兰苑公寓的物业,他们只是耸了耸肩膀,说:“先生,对不起,物主没有义务告诉我们行踪,我们无能为力”。
    莫非小云也跟叶子一起去了新加坡?我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星期天,我中午起了床,草草吃了点东西,正准备出门,肖琳打来了电话:“海涛,是我,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吧,我有事找你”。
    “哦,肖琳,什么事儿啊,电话里说吧”。
    “电话里不好说,真的有事求你,你晚上能来我家里一趟吗?”
    “哦……很重要吗?”
    “是啊,上次你不是送我到过楼下吗?还记得吧?三门 201 。我等你”。不等我回话,肖琳就挂了。
    出门的时候,我老妈跟在我身后说:“儿子啊,晚上在家吃吧,今天你生日,你姐晚上也来”。
    生日?哦, 11 月 28 号了?还真是忘了。
    那么说我今天二十七岁了?那么说叶子已经走了一个月零九天了?
    想到这个名字,心就紧缩成团,又象是被谁踩了一脚,生疼生疼的。
    疼得自己要紧咬牙关才能挺过去。
    “不用了,妈,我约了人,今天不回来吃了,也别让我姐买蛋糕了,没人吃浪费”。说完我下了楼。
    小云家还是没人,这已经成了我生活中的一个必要程序,可惜这程序老是启动不起来。
    下午我开着车去找了一趟耿直。耿直在远郊一个渡假村跟朋友玩牌,我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等有人去洗手间的时候才把他拽到一边。
    听完我的话之后耿直摇了摇头,说:“雪儿没提过这事儿,自从她到了美国,一般都是主动打回来给家里啊给朋友啊什么的,叶子应该没有她的电话,那临走前就不可能联系上她。叶子的手机你不是也打了,一直没开机对不对?那么她们可能就失去联系了。这样吧,我晚上跟雪儿打个电话,她白天怕不在宿舍里。万一她有叶子的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老弟,别着急,女人嘛,发顿火出了气就回来了……”
    可是,发了一个月零九天的火怎么也该消了啊?
    从郊区赶回来已经八点了,我肚子饿得真叫,来到三门201跟前,刚想抬手去敲,门开了。
    肖琳精心修饰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等你好久,怎么才来?”
    我疲惫地一笑:“有点事儿,耽误了。”
    客厅里摆着一桌子菜,还有一瓶红酒,背景音乐是轻柔的英文歌曲,也不知是谁唱的,歌手的嗓音独特而柔美,有点让人心醉。如果再来俩侍者,中餐换成西餐,这儿就有点酒店的意思了。
    “生日快乐!”她说。
    “你怎么知道?”说真的我很久没被感动过了。
    “员工登记表上都有嘛,你去洗个手就快来坐吧,我这人也不会做饭,在楼下叫了几个菜,不过这个茄子是我烧的,还有这个凉拌西红柿,海涛你别笑话就是了……”肖琳帮我拉开了椅子。
    我坐下来,先填了两口,问:“找我就是……”
    “也不纯粹吧,我觉得你最近心里有事儿,所以想找你聊聊,你看你现在每天都走很晚,听说你女朋友出国了,还没回来吗?”
    “她度假去了,什么事也没有……”我心不在蔫地应付着,看着桌上的红酒,忽然想它是不是只有4度?
    一想到这里就没了食欲,于是端起了酒杯,也没跟肖琳说话,自己先干了一杯。
    我敢肯定它不是4度的。
    英文歌循环了一遍,又循环了一遍。
    “如果我真的去美国,海涛,你……会想念我吗?”肖琳忽然主动提起了这个她曾一度回避的话题。
    “什么时候?”
    “我……只是假设。”
    “呵呵,朋友嘛,总会想的。”这话连大脑都没过,就随便溜了出来。
    “那么,我想知道,如果我不走,你什么时候可以把我的照片放在你皮夹里?”肖琳放下手中的酒杯,酒给她的脸庞染上一层红晕,女人喝了酒会不会变得美丽?
    我忽然想起叶子那次过生日酒后的美态,还想起了那夜醉眼迷离的叶子问我的那句“为什么?”
    现在,该轮到我反问她“为什么”了,问她为什么杳无音信。
    见我发愣,肖琳就用手指轻碰了一下我的手,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暗示我,却又不露痕迹。
    “算了,一个蠢问题,不答也罢!明天还要上班,就别等十二点了,我们现在吹蜡烛吧!”肖琳把蛋糕摆上桌子,又点燃蜡烛,只留了一盏小灯,“先许个愿吧,海涛!”烛光映着肖琳玫瑰色的脸,恍如不真实的人生。
    除了让叶子回到我身边,我还能许什么愿呢??
    肖琳在我吹熄蜡烛之后第一秒钟,飞快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生日快乐!”她略带大胆的举动让我有点吃惊,而她身上优雅的香水味儿缠绕着我,我忽然发现这一切很是受用。
    如果我在这时候做点什么的话,估计肖琳会很顺从。
    其实根本不用担心,她现在就在抬头凝视着我,深情而专注,要是我没理解错的话,她眼神里就满含着鼓励的意思。那一刻,在轻柔的音乐和昏暗的灯光下,我确实有点迷糊,人往往会遇到这种时候,诱惑无处不在。
    叶子曾用轻蔑的口气说:“男人?哼哼……”是啊,我承认诱惑,就象我承认我是一个男人,一个被心爱的女人抛弃的男人。
    手机忽然响了,显得突兀而局促,跟特意营造的气氛很不搭调儿。肖琳用手拢了一下头发,帮我拿过来手机。
    没有号码显示,我的心一紧,莫非……
第四十四章
    手机忽然响了,显得突兀而局促,跟特意营造的气氛很不搭调儿。肖琳用手拢了一下头发,帮我拿过来手机。
    没有号码显示,我的心一紧,莫非……
    我一边踱到别的房间,一边接听了电话:“喂?”——我的声音有点抖。
    对方没有说话,我几乎闻到了电话那头叶子如兰的鼻息!
    “叶子……” 我好象是用了全部的心力才吐出这个名字,待这两个字一出口,浑身顿时就没了力气。
    电话出现忙音。
    手机从耳边滑落,“啪”地掉到了地上。
    我就顺着墙蹲下来,用双手抱住头。
    肖琳走过来扶我,被我抬手制止了,我说:“别管我,让我静一会儿。”
    就这么蹲着,直到我的两条腿失去知觉。知觉算什么,我恐怕正在失去的,是我今生今世的爱人。
    那天晚上从肖琳家出来,二十七岁的我象个游魂一样站在寒风里,想让刺骨的寒风冰冻住我的痛彻心扉的思念。
    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至少叶子还活着。
    我在第二天收到王总给的一个生日红包,并派我和销售部另一同事隔天出差前往重庆和广东地区。出差的前一天晚上我去了趟夜色阑珊。
    “给我一支烟”,叶子一年多以前就是在这儿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什么都没有变,除了看不见叶子迷人的身影;什么也都变了,除了我对叶子无尽的思念。
    一个打扮妖艳的女孩子在我的面前站住,把小手袋往桌子上一放,媚眼如丝,问我:“先生,您寂寞吗?”
    我看了她一眼,挥挥手让她走开,思绪一转,又一把将她拽住,“你知道这儿有个叫叶子的吗?”
    “哦,听说过,她以前是名人啊,不过早就不干了,被人包了吧?先生你要找她啊?”
    看来她是不会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了,我撇开那女孩起身离去,走出夜色阑珊的时候,心里问自己:难道我真的失去叶子了吗?
    第二天,我飞往成都,然后转往中山和深圳,回到北京后呆了没几天就又跟公司的人一起去上海开年度会议了。
    如果我重复地、重复地诉说这些日子以来对叶子的思念,那么所有的人都会感觉厌倦和疲惫。因为,太深也太多了。
    二十世纪末的最后一个冬天,我肩膀上所背负的爱情象五指山一样沉重。
    对了,我就是那只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孤伶伶的猴子。
    1999年 12 月 22 号,就算有一天我傻到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也不会忘记飘雪的这一天。
    这一天,小云家的可视对讲终于有人接了。
    但绝对不是袁威那口纯正的北京口音。脑海里就浮现出戴着小金丝边儿眼镜的香港男人陈杨。
    我只是听说过这人,于是就不敢胡说八道,只是急急地说明了来意,那人说:“可是,小云不在。”
    “告诉我她去哪儿了?行吗?这两个月除了出差,我每天都来找小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能想的都想了,只有她能帮我找回叶子!”
    对方沉默了一小会儿,说:“李先生,你上来说话吧。”
    电梯里,我出了一身冷汗,以至于敲开 9A 门的时候,来人惊诧地看了我一眼。
    我伸出了手,说:“李海涛,叶子的男朋友。”
    “你好,我叫陈杨。”他几乎跟我印象中没什么两样。
    我又重复了一遍自己此番的意图,陈杨也不说话,倒了杯水放在我面前,随后扶了一下眼镜,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
    我看着他,我等着他说话。
    陈杨好象被我看得极不自在,就起身踱到阳台上,背着身说:“李先生你还是走吧,叶子的事我也不太清楚,你还是等小云回来让她说给你听吧。”
    直觉告诉我陈杨肯定知道真相,我顾不了许多,走到陈杨身后,说:“陈先生,您比我岁数大,我应该叫您一声大哥,想必您也知道爱一个人的痛苦,何况爱的这个人现在连音信都没有,甚至是死是活我都还不知道,您就当行行好,至少告诉我小云的去向吧?我到您这儿来回跑了两个月,您不忍心让我不明不白地跑一辈子吧?”
    陈杨转过身来,镜片后的眼睛却躲了我的目光,“唉,不是啊,我也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这事我要先问问小云才能答复你。要不,怕小云回来怪我。”
    “有什么不能说的?叶子她到底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求您了,您倒是松松口啊……”我腾一下就紧张起来。
    “不是不是,李……海涛是吧?你别误会,叶子没出什么事,她好好的,你千万别激动……”
    我稍稍松了口气,但新的恐慌又袭上心头:“那您为什么不肯说呢?一定出事儿了,一定出什么事儿了!叶子到底在哪儿?小云跟她在一块吗?”
    “是这样啊,叶子在新加坡很好,小云也在新加坡,她过去找叶子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过几天也就回来了,等她回来后我让她打电话给你,好吗?你今天还是先回去吧,放心,叶子没事。”
    “我今天还回得去吗?还睡得了吗?”我被陈杨的欲言又止折磨得快疯了,脑子顿时一懵,绕过陈杨,一把打开了阳台的窗户。
    “呼”,寒风携着雪花吹进来,迷了我的眼睛,窗台有半人多高,窗子也很窄,要想从这里头挤着跳下去还真是有难度,但翻下去倒是有希望的。
    TMD不知道是谁设计的,让人跳楼都跳不痛快!
    “陈大哥,我叫您大哥行吗?求求你告诉我怎么回事儿吧,你要再不说,我就从这窗户里翻下去!”我两手扒着窗台,怒目圆睁,青筋暴起,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
    瘦弱的陈杨一下慌了,双手死死拽住我的胳膊,说:“不要不要不要……你疯了?”
    “我是疯了,要你你不疯吗?”
    “你你你你先松手,别那么冲动。请坐回沙发上去,好不好?”
    “那你必须告诉我真相!”
    “你这个人这么冲动,我告诉了你……唉,早知道这样不让你上来了,我是一片好心,你怎么……”
    看他还是不想说,我就把头从窗户里伸了出去,同时身子往上一跃,整个人就担在窗户棱上。
    “我要叫保安了,你快下来!”陈杨紧紧地抱住我的腰,估计他汗都快下来了。
    “好,只要你告诉我一切,我什么都答应。我听完了就走,绝对不惹事!”
    “君子协定?”
    “君子协定!”
    “那你先坐回沙发上,喝口水平静一下。”
    我松了手,陈杨快速地关好窗子,拉好阳台门,见我重新坐回到沙发上,他又回身进了厨房。
    就听到厨房里一阵铁器的轻微碰撞声和柜门的关合声,想必是陈杨把菜刀啊什么的都藏起来了。
    他出来后又环顾了一下客厅,除了墙,应该没有什么再能伤害到我了。其实不用担心,我不喜欢墙,太硬。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就选跳楼,起码能在生命的尽头飞翔一把。然后还有落地时悲壮的“啪嗒”一声,鲜红的血液涂满地面,整个世界就沉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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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陈杨拉过来一个脚凳,在对面坐下,我紧张地要命,支棱着耳朵等答案。
    他说:“你……喝口水吧!”
    我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去,等了半天,他居然还在慢慢腾腾地整理思路。这要在战争年代他老人家怎么也能当一特务吧?就凭我刚才以死相挟他都还不开口的那股劲儿。
    “嗯,小李啊,我就叫你小李吧,你看我们两个也刚刚认识,我也不了解你,叶子那边是发生了点事情,但是,从你的角度上来讲呢,你听了之后千万不要……不然我呢也不好办……”
    “我知道我知道,陈大哥,我的亲哥,您就快说吧,我们不是有君子协定了吗?我保证不会激动,不会闹事,成吗?求你一口气就出来吧,别再折腾我了!”
    陈杨没再看我,运了半天气才悠悠地说:“叶子……她……结婚了!”
    “什么???我“腾”就沙发上站起来,整个人倾斜成四十五度,向陈杨逼近。
    陈杨极快地一跃而起,后退了一步,说:“你,你还好吧?”
    “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
    “叶子她结婚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冲上去一把揪住陈杨的脖领子,“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到底是何居心?叶子才走了两个多月,她不可能结婚的!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松手,松手啊,我们说好的嘛,你怎么这样激动?”陈杨尽量把脸向后仰着,以防止我的愤怒挤碎了他的金丝儿边眼镜。
    “说你为什么骗我?说!”我不知道自己是以多少分贝吼出来这句话的,我只是听到了来自脑袋里嘈杂的声音。
    “我没有啊,小李,你先坐,我说的是实话。”
    “那她什么时候结的婚?”
    “12月20号,前天,小云去新加坡就是给叶子做伴娘……”
    “你骗人!你根本就是骗人!!!”
    “我真的没有骗你啊,我知道,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不然小云回来你自己问她就好了,叶子要是留她过圣诞的话,那她最晚新年也会回来了。”
    晴天霹雳!陈杨一次次肯定的答复把我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的灵魂飞出了躯壳,飘浮在这个装潢华丽的客厅里,它在天花板上看着李海涛没有生命的肉体,沉默不语。灵魂就开始叹息了,起先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后来就在墙壁和天花板上疯狂地横冲直撞,最后撞得伤痕累累,当它快要死去的时候,才疲倦地回到我的身体里。
    我带着奄奄一息的灵魂走出了陈杨的家门。
    陈杨在我身后说:“小李啊,都是男人,凡事想开一点,不要一时糊涂,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小云回来了我让她打电话给你还是你再来找她?她有你的电话吗?”
    好大的雪啊!我在漫天的飞雪中狂奔,想唤醒我那一息尚存的灵魂。
    昂头向天,漆黑的夜里,雪花迎面扑来,在我脸上慢慢融化。“叶子!”我的呼喊被风吹散,被雪层层掩埋。
    在二十世纪末北京最后的那场大雪里,我长跪不起,抱头痛哭。
    如果我的前女友远嫁新加坡曾带给我的伤痛是一盆水的话,那么如今我已经被叶子亲手扔进了大海。难道她不知道我不会游泳吗?
    记不清怎样回的家,也记不清怎样把自己放倒在床上。
    我点燃一支香烟,看着它最后化为灰烬。
    祭奠我远去的爱情吧,从此从此,叶玲珑只成为了一个记忆,一个符号,一个我永远都不能碰触的伤痛。
    我摘下那只表,打开窗户扔了下去。
    一分钟后我又狂奔下楼,在雪地里象个疯子一样到处摸索,当我摸到冰凉的表壳时,内心的痛苦又一次风暴般袭卷了我的全身,我浑身发抖,几欲昏倒。就这么歪坐在墙根儿底下,雪花轻轻地、轻轻地在我头上、身上堆积着,它们嘻笑着抚摸我的脸,说:“哈哈,这个人,疯了!下雪天总会有人疯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走回家门,往床上一倒,身心疲惫地睡着了。
    好冷啊!梦里我被叶子和小玉抬着丢进了一个冰窟窿,我不住地打着哆嗦,把身子缩成一团。
    我听到我妈说:“儿子啊,你怎么不脱衣服也不盖被子就睡了?也不怕冻着?”就有手脱我身上的大衣,“哎呀,小涛你怎么发烧了?老伴,老伴,快来帮个忙!把药盒里的阿斯匹林泡腾片一块拿过来!”
    父母合力帮我把大衣外衣脱掉,又盖上两床被子,我还是觉得冷,冷死了。
    我爸扶我起来喝了药,我周身疼痛,又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四十六章
    一连三天,除了上厕所,我都躺在床上,饭也没吃过几口。虽然我在第二天上午就已经彻底退烧了。
    我老爸给公司打电话请了假,然后就站在床前看了我一会儿。
    我妈在隔壁房间里哭了,还压低了声不敢让我听见,他们从来没有问过什么,因为他们知道我什么也不会说。
    我的胡子象野草一样疯长着,似乎一夜之间就长了半寸。
    绝望拿了一把刀子,每天每夜都在不停地剜我的心脏。把我的心脏剜出来以后,又一笔一画地在上面刻上三个字——叶玲珑。就算我一连十九天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就算我曾经被别的女人诱惑过,但从来从来,我没有想过要离开她,倒是她说走就走,说嫁就嫁。
    我弄不清叶子的想法,短短两个月而已,到底是什么让她闪电一样决定了自己的终身?
    我的背叛?如果区区两张电影票也算是背叛的话。
    还是她内心的自卑?
    而娶她的那个男人又是谁?我跟她在一起八个月,虽然总有男人打电话来,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呀!
    也难说吧,毕竟我白天是上班的。
    看来,只有等小云回来才能得知真相了。但是,如果象陈杨说的,小云一个多星期前才去新加坡找叶子的话,那么之前为什么我一直没能找到她呢?
    ……?……?……?
    每天躺在床上,我都一遍一遍给自己制造着问题,我也知道,不论自己怎样去解答,叶子都已经离开了我。
    如果不是第三天下午肖琳的出现,有可能我一辈子都躺在床上了。躺着有什么不好?可以腐烂,等我把心都烂光了,就什么也不会想了。
    这是二十世纪末最后一个圣诞节了。六天之后,千禧年的钟声将响彻整个地球。
    下午,我听到我妈开门说话的声音:“哦,你是?”
    “阿姨,您好,我叫肖琳,是海涛的同事,听说他生病了,我代表公司来看看他。”
    “哦,好好……来,快请进,正好,你来劝劝小涛吧,他……”我妈把声音放低了,想必是说我这两天的情况。
    我把头转过去,装睡。
    我闻到了肖琳身上的香水味。她在床边坐了很久,一动也不动。
    最后我撑不住了,我要上厕所。
    我转过脸坐起来,肖琳本来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一听到动静马上抬头看我,想是我蓬头垢面的不雅形象吓着了她,她一怔,眼睛里立刻就汪了两汪水。女人怎么都这样?屁大点事儿眼圈儿就发红?
    她说:“海涛,你还好吧?”
    “还活着。”我一边有气无力地回答,一边下了地,向卫生间走去。
    镜子里的我跟三天以前判若两人。且不说这张胡子拉茬的脸,单是憔悴不堪的模样就先吓了自己一跳。要是这个样子出门,套上件破毛衣什么的,再往地铁口一坐,说不定就有人往我面前扔五毛一块的零钱了。
    肖琳坐在那儿等我,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小女人样。
    “你没事吧?海涛?什么病呀?怎么……”说着她就站起来摸我的额头,然后又摸自己的额头,“怎么比我的还凉?”
    我浑身没劲儿,又躺回到床上。哼,有劲儿就邪了,这三天以来我几乎水米未沾牙。
    肖琳说:“海涛,我去美国的签证办妥了。”
    “噢?什么时候走?”
    “还没定。想过完春节,等把这边的一些事情处理好吧。”
    哈哈,下完了大雪又是霜冻,今年的冬天不同凡响啊!虽然我清楚自己并不爱肖琳,但是这时候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觉得有点雪上加霜的意思。
    “海涛,我们是朋友,告诉我你怎么了嘛!到底为了什么搞的这么憔悴?如果是痛苦的话,那说给朋友听起码可以分掉一半。”
    我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这时候我妈把饭菜端进房间,肖琳接过来准备喂我吃,我看她一眼,自己伸手接过了饭菜。
    我只勉强吃了一点,但饭一下肚,人就有了底气,觉得舒服多了。
    肖琳说:“今天是圣诞节,又是周末,你有兴趣出去走走吗?我看得出来你得的是心病,也许出去走走就会好一点呢?这个世纪末最后一个圣诞节了,你想躺在床上错过吗?”
    圣诞节?耶酥诞生的日子,我却象个死尸一样摊在床上。
    肖琳见我没有表情,低了头继续说:“海涛,有些话我想还是说出来的好,要不然以后……以后我出了国就没机会跟你说了。你到公司第一天我们就认识了对吧?记得坐电梯吧?我拿了一大堆文件什么的,你还要帮我,以前学过一个词叫……叫‘一见钟情’,可惜我在出了电梯后才明白这个词语的含义。从小我家里管得严,上了大学又觉得不久要出国,所以一直我都……我都没有交过真正的男朋友。谁成想出国签证一直卡着,我才到了云海公司,本来只是通过云海了解一下社会,却遇上了你。从小我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家庭环境又好,可能这养成了我要强的个性,碰上自己想要的就一定要争,一定要抢,我知道你有女朋友,她真的很美,我看见她的时候就有了自惭形秽的感觉,但我以为,我总有地方能比过她。所以……可是从我们那次看完电影到现在,半年多过去了,你连多看我一眼都没有过,还有上次你过生日在我家……唉,不过从这件事上看得出你也是个有情有意的男人,值得去爱,我这次认输,我……选择放弃,还是去美国吧。”
    她一直低着头,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没有看过我。我面无表情地听着,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你这两天没来上班,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总觉得这一段日子以来你都不太对劲儿,每天都走得那么晚,跟疯了一样工作,好象故意要麻痹自己似的。我社会经验不多,但我并不笨,你心里有事儿。海涛,就算我们不能成为……成为恋人,那你也可以把我当成知已呀!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希望你振作点,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肖琳的头更低了,末了居然有一串泪珠滚下来,洒到她的手背上。
    我拍拍她的手背,说:“知道了,谢谢。”
    我一张嘴,肖琳第二串泪珠就洒了下来。
    我不再说话,再说她还会哭的,女人就是女人,我还是去洗把脸吧。
    肖琳临走前问我:“你星期一能去上班吗?”
    “不知道,也许吧,你呢,什么时候辞职?”
    “春节以前吧。年底太忙,王总一直对我不错,我还没提呢。”
    我没送她,我听见老妈在关门的时候说:“姑娘,谢谢你啊,要不小涛连床都不下呢,你一定要常来啊!”
    一个走了,又一个走了,叶子、小玉、肖琳这三个女人在把我折磨的体无完肤之后,心安理得地弃我而去。
    纵然我有天大的错误,总也要给我一个悔过的机会吧?
    叶子,你给过我吗?
第四十七章
    千禧年来临的前一天,我接到了小云的电话。
    想想也是奇怪,我一直没有给过小云电话号码,莫非她听陈杨说过那天的情况之后跟叶子通过电话了?
    小云约我在她家会所的咖啡厅见面。
    可能因为咖啡厅在一楼,没什么好跳的吧,所以小云没等我发问,就直截了当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小云的开场白是这样的:“海涛,我知道你爱叶子,但是,有时候一些事情你太犹豫了,叶子又是个太敏感的人,总怕自己受伤。其实,你们两个,都没有错,错就错在,你们不应该相爱。”
    我看着小云,她一直是个不太爱说话的女孩,我想不到她还能说出这么略带哲理的话。真让人刮目相看。
    国庆节之前,小云跟袁威分手了。
    因为袁威平常说话做事的不着边际和对女人孜孜渴求的精神,已经让小云对他丧失了信心。而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陈杨要被总部调到北京,小云的心在经过长久地挣扎之后,决定放弃袁威,选择陈杨。
    我不知道小云到底爱的是谁,也不知道她在放弃袁威的时候有没有哭过,就象叶子,当她真正想好离开我的时候,有没有掉过眼泪?
    国庆节期间,陈杨来看小云,小云说:“老公啊,我大姨妈好几个月不来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陈杨就疑惑地看着小云。
    小云说:“你看什么?我又不是怀孕了,要是怀孕就出了鬼了。”
    因为只有小云自己知道,她在交第一个男朋友的时候就带了避孕环。陈杨就劝小云去医院看看。
    妇科医生给小云打了一针,说:“没事了,一周内一定会来。”
    小云就回家等着,等来等去也没等到,倒是肚子越来越疼了。小云又去医院找大夫,大夫说你拍个片子吧。
    后来大夫看完片子之后,说:“附件炎,盆腔里有个囊肿,得住院治疗,先输液看看,不行就做个穿刺。”
    小云就办了住院手续,跟陈杨说:“你先回香港吧,我让我爸来陪我。”
    输了N多天液之后,小云还是做了穿刺手术。
    她父亲就摇了摇头:“早知道要做这个手术,还输什么液嘛!”
    就在小云住院的过程中,我一次次按响了她家的可视门铃。
    叶子和忆婷走前来看过小云,但对国庆节的事只字未提,只说是出去玩玩,买买东西什么的。
    小云就笑了说:“呵呵,舍得下你们家李海涛啊?”
    忆婷刚要张嘴,被叶子一巴掌拍在后背上,叶子说:“真邪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蚊子?”
    小云出院之后跟父亲回了天津,走前也没忘记带上那些宠物。她接到叶子电话的时候,叶子已经决定嫁人了。小云在电话这头差点儿从沙发上摔下来,她吃惊地问:“叶子,你疯了吧?”
    叶子说:“我没疯,我选好了这条路,你知道新加坡的法律非常严格,如果离婚的话,就意味着被妻子分掉一半财产,所以新加坡的男人轻易不会离婚的。而他为了娶我不惜这么高的代价,我很幸福,祝福我吧。”
    “啊?那李海涛……”
    “我们已经分手了,国庆节的事儿了。”
    “怎么回事啊?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一点也不明白。”
    叶子就在电话里把两张电影票的事简单说了一遍,然后她总结道:“其实电影票不过是个引子,我见过那个女孩,比我好,比我……怎么说呢?重要的是我不相信男人,我累了,想歇一歇。反正女人嘛,做得好不如嫁得好,爱情又有什么用?只会让人心碎。”
    “那他知道吗?”
    “有什么分别吗?我既然决定嫁了,就不会回头。”
    末了叶子邀请小云做自己的伴娘。
    叶子就是叶子,你永远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小云放下电话后心里就充满了疑惑,但又觉得,叶子是个聪明女人,她会选择自己的生活。最起码的,她嫁入豪门,拥有无数女人在心里想要的荣华富贵。
    据说叶子在结婚那天美若天仙,几乎所有的宾客都在心里羡慕着年届六十岁的老船王。老船王荡漾着满脸的幸福,悄悄在她耳边说:“DARLING,娶你为妻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抉择。”
    ……
    小云后来说了什么我不知道,重要的是:叶子已嫁他人。而曾经所有的过往,所以的爱恋,顷刻被事实撕的粉碎。我看到了那些飘飘扬扬的碎片洒了我一头一脸。
    我起身离去,小云说:“叶子让我告诉你……忘了她。”
    我转过头去看小云:“就象忘了我的名字一样?”
    千禧年钟声敲响的前五分钟,我喷着一嘴酒气,象个疯子一样敲响了肖琳的家门。穿着睡衣睡裤的肖琳来不及换衣服,赶紧把醉醺醺的我扶进来,转身去拿了一条湿毛巾。
    电视里歌舞欢腾,人声鼎沸,节目主持人激动地说:“千年等一回,朋友们,让我们一起来迎接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吧!”
    “她结婚了。”话一出口,心里的委屈如同洪水决堤,我想我当时的脸一定扭曲的很难看,像被什么碾过一样。
    新千年的钟声敲响了。一下又一下。数到第十二下的时候,肖琳关了的电视。
    “你看,”她说:“新千年都来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吗?既然不能挽回,那为什么还抓住不放呢?”
    然后肖琳递给我一面镜子,“海涛,你看看你,哪里还像个男人?不要再破坏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好吗?我相信你,振作起来,把该忘得都忘了。”
    我抬起头,看着肖琳脸上若隐若现的酒窝,就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如果不是面前这个女人,叶子也不会走,既然走了一个,那么,总得有人补上吧?
    突然发现,我的心里有点变态了。
    变态就变态吧,我需要理由来缓解我的情绪。
    于是,我站起来,一把搂过近在咫尺的肖琳。肖琳一愣,还没等她有什么反应,我的嘴唇就压了上去,而我的一只手,已经穿过肖琳的睡衣摸到了她光滑的背后。肖琳在我怀里挣扎,她越挣扎我就越想把她扔到床上。
    很久以前的梦想忽然在我脑海里浮现出来,我欲火中烧,手就急躁起来,而我的舌尖终于抵开了她紧闭的嘴唇,肖琳似乎被我融化了,她的舌尖上有一股清凉的甜味,有点像某个牌子的口香糖。
    我的手绕到肖琳的胸前,当我摸到她的乳房时,我听到肖琳轻微的呻吟声。紧接着她开始推我。我另一只搂着她腰肢的手就用了力气,然后我一弯腰,抱起肖琳走向卧室。
    肖琳说:“不,别……”
    靠!别什么别,TMD勾引老子那么长时间,一到真事儿就熊了?丫的装什么处女?
    我把肖琳扔到床上,用最快的速度褪去她身上每件衣服。肖琳的肌肉有点抽搐,她不再反抗,展现在我眼前的,是她真实却并不完美的身体:小肩、小胯、小胸脯,她整个人小小的,在床上缩成一团。
    我的手滑过她的胸,她的小腹……她闭上眼睛,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她的沉默激怒了我,我不再耐烦,粗暴地进入她,在那一刻,我清楚地听到了肖琳牙齿的咬合声。
    “啊……”肖琳的声音在小小的卧室里回响着,酒精使我头昏,在这个新世纪来到的夜里,我看到了肖琳眼角的泪水。
    而我的泪水,却在心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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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我从睡梦中醒来,闻到了豆浆的特殊香味。
    昨夜的一切都在脑海里重现,不敢睁开眼,不想看到肖琳的酒窝。所有的阴差阳错,如何去面对?
    我的手在床单上下意识的摩挲,忽然指尖就有了异样的感觉,手下的那块床单,怎么摸着这么……
    我偷偷瞟了一眼。
    淡紫色的床单上,是一滩完全干透了的深色血迹。
    片刻之后,我明白了。
    说老实话,我这辈子还没碰上过处女,以前还在心里想过,TMD什么时候处女都成了珍稀动物了?
    我这人懒,其实开垦完了的荒地挺好的,一点都不费力气。
    我喊:“肖琳!”
    肖琳从厨房里出来,走近我说:“醒了?我刚才下去买了豆浆油条,正给你热呢。你先去洗个脸吧,牙刷我给你准备好了,是新的。”
    我指了指床单,问:“真的?”
    肖琳低下了头,说:“放心,吃完早点你就可以走了,我不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留你的。我是真心对你好,昨天晚上……如果那样能减轻你的痛苦的话,我愿意,我也不后悔。”
    然后她笑了,两个小酒窝里却盛满了无奈:“24岁的处女是不是很老了?”
    我抓过肖琳的手,紧紧捂在心里,说:“春节跟我回家吧。”
    任何人都可以骂我混蛋,我只是知道,如果你失去了一样最珍贵的东西,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一个差不多的来代替,起码,可以减轻痛苦。
    我再也不想听到那个名字,再也不想想起她那张精致的脸。
    ——永远。
春节肖琳没有回石家庄过年,她以我正式女朋友的身份拜见了我的父母,我父母当然高兴,早在上个世纪的圣诞节,文静秀气的肖琳就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好印象。
    我和肖琳开始了同居生活,虽然肖琳有时有那么一点娇生惯养的小姐脾气,但是她对我的爱是发自内心的,几乎所有的事她都依顺我,所以,我们从来没有红过脸。感情在生活的细枝末节中变得浓郁起来。
    有时候我也会想起她,想起那个远在天边的女人,一想就是万箭穿心地疼,我把她的照片压在我家的抽屉最底层,那块浪琴表也被我收起来了。
    我的皮夹里被肖琳换上了她的照片。
    春节过后,其中一个老总撤股,带走了几个他亲信的人,于是电子销售部总经理的位子就空了出来,最后王总拍了板,我平步青云。
    配车换成了帕萨特。
    在外人看来,我的事业和爱情稳定又让人羡慕,肖琳没有再提出国的事,她的脸上每天都带着微笑,两个小酒窝越来越迷人了。是谁说的,恋爱中的女人最美?真是至理名言。
    这么长的日子,我似乎已经把她忘记了,我想,只要绝口不提,所有的痛苦和无奈,就会渐渐成为我内心最深最沉的古老秘密。一旦埋藏好了,就不要再去翻起。我祈祷,永远永远,都不要让我再梦到她美丽而妩媚的容颜。
    五一长假,我随肖琳回石家庄。
    她父亲性格豪爽,端了一杯白酒跟我说:“你呀,打乱了我们老两口对宝贝女儿的全盘计划!你要是不好好对我女儿……”
    我说:“岂敢岂敢……”
    肖琳就红了脸跟父亲撒娇:“爸,你讨厌,别跟海涛喝酒,他会醉的!”
    老爷子爽朗的一笑:“呵,这就心疼上了?醉了又怎么样?我的女婿怎么能不跟未来岳父喝一杯呢?”
    肖琳的母亲就夹了菜放在我碗里:“你就跟他喝一杯吧,要不然啊,他才不过放过你呢。”
    辛辣的白酒穿肠而过,我当着肖琳家里人的面宣布:我跟肖琳今年9月9日(取长久之意)登记,国庆节举办婚礼。
    2000年结婚多好啊,到时候跟哥们儿一说:“我新世纪开始那年结的婚!”
    ——牛X!生个孩子都是世纪老大。
    既然我深爱的女人已经弃我而去,那么娶哪个女人还有太大的所谓吗?
    那天,我在肖琳家里吐得一塌糊涂。那个名字就在唇边,如果不是一次一次的用那些秽物堵着,我怕它迟早会溜出来。
    老爷子一个劲儿地说:“好好,不错,我女婿,实在!”
    从石家庄回来之后,我跟肖琳到处看房,最后我们在近郊买了一套公寓,并用我们的全部积蓄支付了首期付款,其中,就有那张存折。
    我再拿出那张存折的时候脸就变了颜色,直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才恢复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第四十九章
    这天下午,我去中关村办事,回来的路上手机响了,号码尾数是88,一看就是某个高档酒店的电话。
    “喂?”我说。
    “喂……”只一个字,所有的记忆顷刻苏醒,我的手开始轻微颤抖,干脆把车靠边儿。
    “喂?”我又说。
    “是我……”叶子的声音开始清澈起来,有泪水要从我眼眶中滚落,在这一刻,我才知道,无论我怎么努力去忘记,只要她的一声叹息,就可以使远去十万八千里的往事全都苏醒,更加清晰。
    我沉默了几秒钟,使自己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说:“噢?叶小姐?您不是在新加坡享受荣华富贵吗?怎么回北京了?”
    电话那头也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她说:“我知道你恨我不辞而别,我只是……我只是想……”
    “什么只是不只是的,过去的就过去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你又何必再来折磨我呢?”
    “海涛,我没有啊!晚上七点半我再XX酒店咖啡厅等你,好吗?”
    “对不起,叶小姐,我没时间……”我挂了电话。
    我趴在方向盘上,一任泪水纵横,不是为叶子,是为我自己。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我居然会为一个声音而掉眼泪,枉费自己是个男人!
    所有的过往历历在目,清楚地象是昨天才发生过的事情。
    我拿起电话:“喂,你好,转前台……前台,麻烦请转一下叶玲珑小姐的房间,好,谢谢。”
    然后我给肖琳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晚上要跟客户谈事情,晚些时候才会回去。
    肖琳“噢”了一声,说:“别太晚了,我等你啊老公。”
    晚上七点半,我准时来到了那座装修豪华的五星级酒店。走进大堂的咖啡厅,我的眼睛迫不及待地搜索着,最后定格在一个熟悉的背影上。
    我的心“嘭嘭”狂跳,我走到她对面,默默无语地看着她。
    叶子还是那么美丽,明眸皓齿,香腮似雪。正是五月天,她穿了一件玫红的丝质衬衣,衣摆松松打了个结,下面是一条同色的裙子,除了一块让人眼晕的满天星钻石手表,任何首饰都没戴。
    她的指间夹着一支香烟,烟雾迷幻地笼住她一张俏脸。我在她对面坐下,看着那块伯爵表阴阳怪气地说:“呵呵,阔太太呀,不可同日而语了啊。”
    叶子没有在意我的阴阳怪气,她近乎讨好地冲我笑了笑:“你还好吗?”
    “哼哼,我好不好,跟你没什么太大关系吧?”
    “海涛,我知道你的感受,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看我?伤口上撒一把盐就叫看我了?”
    “我们能不能像朋友一样谈谈?”
    “事情都过去了,谈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你做你珠光宝气的阔太太,我做我不起眼的打工仔?”
    “海涛,对不起,如果我伤害了你……”
    “你岂止是伤害了我?你还不如一刀把我杀了!不过,我现在很好,承蒙您的关怀,我和肖琳今年国庆节要结婚了。”
    “好好好,恭喜恭喜……”叶子咬了咬嘴唇,脸上笑容极不自然,我无意瞟见了她白嫩的右胳膊上肉红色的伤疤,想来这是去年国庆节打碎玻璃留下的吧。
    这一眼,我对她的抱怨刹那化为乌有,我甚至想捧起她的手臂,在那些个伤疤上印上我的亲吻,但是这想法马上又灰飞烟灭,因为她腕上的钻石表闪耀着奢华的光芒,成功地刺痛了我的心脏。
    我说:“你这个虚荣的女人。”
    “什么?”叶子看着我。
    “我说的不对吗?你跟以前出去卖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一个零售一个批发而已!你这个虚、荣、的、女、人!”我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一字一顿地咬出了这几个字。
    “你……李海涛,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只是想来问你我寄给你的存折收到了么?我想来给你密码!”
    “呵,少TM来这套!给我密码?你要是真有那个心就会走之前来告诉我一声!想我就直说,你回来是不是因为那个60岁的老头子不行啊?非来找我干你?”
    “你……下流!”叶子一杯水泼过来,泼了我一头一脸。
    “哈哈……”我一边笑一边用手抹了一把脸,“都TM21世纪了,怎么还流行泼水这一招呢?叶玲珑,你就不能换招儿新鲜的?”
    服务员走过来,问:“先生小姐,您二位有什么事吗?”
    “没事,你忙,我们聊天呢!”我吊儿郎当地说。
    服务员就去看叶子,见她也没吱声,就说:“那请您二位谈话时小声一点好吗?不要打扰了别的客人。”
    叶子深深看了我一眼,闭着眼睛吐了一口气,起身离去。
    又一次把我折腾够了就走?

    我拍了两百块钱在桌子上,算是付账,然后快步追上正进电梯的叶子。我用手挡住挡住正在关合的电梯门,挤了进去。
    叶子在电梯里面无表情地凝视我,清澈的眼睛要把我融化。我朝她逼近再逼近,直到把她逼到角落里,然后,我一把搂住她的小蛮腰,坚决地吻了下去。
    叶子用脚踢我,尖尖的鞋跟戳疼了我的小腿,同时她推搡着我,而我的动作变得更为迫切,所有所有的思念如洪水猛兽席卷了我,在电梯狭小的空间里放纵奔流。
    叶子的身子越来越软,后来两只小手不由自主勾住了我的脖子。
    我们的舌尖缠绵而狂热地搅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的,她丰满的胸脯抵住了我,使人禁不住去抚摸。我扯开了她的丝质衬衣,有扣子滚落下来,碰到我的膝盖,最后落在地上。
    ……
    电梯门开了。
    若不是感觉背后芒针在刺,我还不会松开叶子,只怕自己一松手,她就像个美梦一样飞走了。
    两个保安站在电梯门口,一个用手挡着随时要关合的电梯门冲叶子问:“小姐,您没事吧?”
    叶子一惊,低头用手掩了衬衣,一边走出电梯一边说:“噢,没事,”她指了指身后的我“我老公。”
    走出电梯门时她从小包里抽出几张钞票,塞到保安手里。我搂着叶子的小腰随她而去。
    身后房门一关,我就又一次抱住叶子。
    她回吻着我,一只手就去扯我脖子上的领带,而我的手已经灵活地揭开了她文胸上的小钩子。
    我亲吻着她,这个半年多来魂牵梦绕无数次的美丽女人,这个曾给我无数欢笑和痛苦的美丽女人,这个此刻裸露着上半身的美丽女人……
    我把叶子放到床上,掀起她的裙子……
    如丝缎般的柔软光滑的肌肤刺激着我,我的手指游走着,如同多年飘泊的男人重回家乡,每一寸土地都不肯放过。
    手机忽然响了,我的脑海里闪现出肖琳的酒窝——但只有半秒钟,我一边吻着叶子的身体,一边把手机朝洗手间的大理石地面上扔去。
    铃声“嘎”然而止,不止就邪了,又不是钢铸的。
    那一夜,我们一次又一次做爱,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
    我相信,世界末日来临之前,所有的人都只会说一句话——我爱你。包括我在内。所以在那一夜,我说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都使我自己欲火重燃。我愿意耗尽一切,只为能在这个晚上跟我深爱的女人两两相依。
    最后我疲倦地拥着我的爱人睡去。
    这一觉,睡得真好。连梦都没有。哪还会做梦?美梦里所有的一切,此时都在我的怀中。
第五十章
    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几点了,要不是怎么是五星级酒店呢?瞧人家窗帘严丝合缝地拉着,不透一点光亮。
    伸手一摸,叶子不在身边。
    我喊了一声:“叶子!”
    没有人应声。
    于是我又喊:“叶子!!”
    一样。
    我拧开了床头的灯,然后再一一拧亮房间里所有的灯光。
    一个小小的首饰盒映入眼帘,依稀让我记起了去年叶子的生日。我打开来,拿起了里面那只耳环,水滴型的钻石在灯光下灿烂晶莹,就像叶子的眼泪。果真是去年我送给叶子的生日礼物,但为什么只有一只呢?
    盒子下面压了两张纸,一张是酒店退房的押金条,还有一张信笺:
海涛:
    当你看到这张字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请再次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感谢你曾给我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光,感谢你曾给了我一片天空,好让我自由地来去。如果我深深地刺伤过你,请原谅,因为同时,我也伤害了我自己。如果你恨我,那就恨吧,总比爱我要好受一些吧?我信命,也许,一切一切都由上天安排好了。
    现在,你有你的幸福,我有我的生活,昨日一见之后,你我尘缘了尽,从此从此,你和我,只是两条平行线,再没有交点。
    祝贺肖琳,她是这个世界上我所见过的最幸福的女人。

        叶子
        2000年5月18日草
    我苦笑了,昨夜的脉脉柔情犹在脑海,而我的叶子又一次从我面前消失无踪。这真的就是命么?月下老人的那条红线怎么就牵错了人?天下两两相爱的男女本来就少之又少,偏偏相爱了又不能在一起,是不是人生最大的悲剧?
    拉开窗帘,五月的北京阳光灿烂,照耀着我的脸,我在阳光里望着远处的天,心里就有了抬手去抓太阳的渴望。
    我是个蠢货,我自己知道。太阳哪是你能碰的?也不怕烧伤了双手,烧烂了心。
    27年了,我居然要去学习做一件事,那就是——如何忘记。
    走出酒店的时候,是中午一点半。
    浑身酸痛,于是就在心里跟自己打趣说这一夜的重体力活,其劳累程度快赶上工地里的民工老大哥了。
    我先去附近一家手机店买了个手机,刚把卡放进去,肖琳的电话就冲了进来,她在电话里只说了一句:“我在家里。”
    我给公司打了个电话,称自己下午要去海淀的市场看看,然后匆匆开车回家。在路上,我想着怎样去跟肖琳解释,但想来想去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天塌了有地,地陷了有火坑,就算是肖琳拿菜刀剁了我,我也认了。
    肖琳坐在沙发上,两只眼睛红红的,看得出来已经哭了很久。我不敢正眼看她,一边解领带一边问:“怎么没去上班?”
    “你说呢?”肖琳没有发火,只是淡淡地反问。
    “对不起,我……我昨天……”我紧挨着肖琳坐下,肖琳就抬起头来凝视着我,眼都不眨。
    到底是做贼心虚,我浑身有如针扎,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肩膀。
    我们沉默着,沉默地听着钟表游走的声音——嘀嗒、嘀嗒……
    肖琳叹了口气:“海涛,如果你不愿说,我知道怎么也不会让你开口的,‘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也不想给你造成任何任何的压力。我只想问你一句,婚,还结吗?”
    “结!”我点点头,“肖琳,你为我所作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爱我。我既然在千禧年的第一天选择了你,那么,我会对我所作的一切负责。再过两个月你回石家庄去开证明吧。”
    “海涛,你看着我的眼睛……”
    我只好看着她。
    “你爱我吗?”
    “爱……”这个字说的含糊不清,说的我心生疼。对不起,肖琳,有时候爱情就像战争,总会有人牺牲。
    之后肖琳再也没问过那天的事,有时候我想她真是个难得的好女人,心里的愧疚一多,对待肖琳就呵护倍至了。
    肖琳被我养得珠圆玉润,公司所有人都知道了我们快要结婚的消息,提前的言语祝贺就收到了一大堆。什么才子佳人阿,郎才女貌阿,古老而琅琅上口的成语说得肖琳心花怒放,就我时刻准备醉死一片人。
    我们开始忙着为即来的婚姻布置新家,置办家具家电及琐碎的日用品,并去拍了一组昂贵的婚纱照。
    一切都很顺利,除了梦里那张美若天仙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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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八月下旬,肖琳请了事假回石家庄开结婚证明。在她走的第三天下午,我接到了忆婷的电话。
    忆婷说:“李海涛你给出来,我有事找你!”
    我问:“你在北京吗?”
    “废话!我不在北京给你打什么电话?”忆婷尖细的嗓音戳着我的耳膜,“下午三点半,我们三里屯77号见!”
    “晚一点吧,我下午约了人谈事。”
    “靠,我不是人吗?总之下午三点半,你不来你就不是爷们儿!”
    嘿,这个小姑奶奶,总是这么夸张,不过看在她曾给我留过六个留言的份儿上,我答应她不见不散。
    难不成又是为了……?我摇摇头,企图把那个名字从脑子里甩出去,她说得好,俩条平行线,怎会有交点?那就是临走前说的那事儿?让我给她找个杀手把老白脸儿高蝉给宰了?真要是这样我可就得闪了,我的美丽人生不能毁在她手里吧?纵使她曾经给我留过六个留言。
    忆婷还是老样子,说来也怪了,做了这么多年的小姐,人家愣是保养得跟多少年前一模一样,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儿有脸蛋儿。
    忆婷穿了件领子开的低得不能再低的艳黄色小上衣,大半个胸脯就露在外面,乳沟可以夹住一支钢笔。
    我一直有一种冲动,那就是把桌子上的布扯下一块来遮在她胸前。
    忆婷看见我之后就先白了我一眼,我心想这小娘儿真有意思,还没招她呢,怎么就先仇视上我了?
    我冲她一笑,问:“怎么着?姑奶奶找我有事儿?”
    “先让我消消气,看见你就一肚子气,我要是个男人,就一刀劈了你!那谁,服务员,给我来听冰可乐!”
    我跟她不过曾在一个屋檐下住过一段时间而已,又快一年没见面了,怎么就搁了那么老远招惹到她了呢?于是就窃笑不已,心想高蝉的罪过可也真大,愣是把忆婷的脑子整坏了。
    忆婷说:“你笑个屁!疯了X了,一会看你还笑得出来笑不出来!”
    “到底什么事儿啊?你直说吧。”看她严肃的模样,我也不好意思再笑了。
    忆婷喝了一口可乐,然后又喝了一口。她喝完第三口,把杯子往桌子上一墩,开始讲了起来。不听则已,一听之下,我瞠目结舌,整个被疯狂颠覆……

    叶子嫁的那个新加坡男人ERIC是个身价了得的船王,早年间祖先从福建来南洋闯荡,置下一片家业,到了ERIC这代,更是繁华红火,有人说ERIC的钱能堆成山,话虽夸张了点儿,但空口无凭,实力为证。
    ERIC年届60,保养得体,一张脸就时时泛了红光,对公司的决策雷厉风行,但对叶子,当真是捧了宝贝一样,放在哪儿都怕化了。
    他婚变遭到了亲朋好友的集体反对,但ERIC不愿让别人在他人生最后的有限岁月里支配自己的幸福,他为了叶子宁愿被发妻分掉一半财产,包括董事会的部分股权,同时,也失去了在一双儿女前做父亲的全部威严。
    已各成家室的一双儿女的理由再简单不过,抛开亲情不说,单单是叶子的年龄就难以让人接受。ERIC一意孤行,正面说:“如果你们执意反对的话,我们只能断绝父子、父女关系了!”
    两个孩子就低了头不说话,心想,这怎么可以?跟你断绝了关系,等你一死,那么多家产也不都便宜了那只狐狸?
    与此同时,叶子的手续办得出奇顺利。
    于是,一切搞定,万事OK。
    娶了叶子之后,老ERIC做梦都在笑,他说:“亲爱的啊,娶了你是我这一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啊。”
    ERIC最开心的就是陪叶子逛街,人来人往的乌节路,美丽的叶子身姿婀娜,成为一道最迷人的风景,所经之处引了无数人的目光,曾经不止一次由外国游客不由自主地举起相机朝她拍照。然后,人们的目光就会在ERIC的身上停留那么一小会儿,有时候会停留在ERIC稀疏的头发上,有时候会停留在ERIC腆起的肚子上。
    ERIC就贴近叶子的耳朵上说:“你看看你看看,除了在董事会上,还没有人这么注意过我呢,DARLING,我太爱你了!”
    叶子就牵了嘴角笑,尖尖的鞋跟有节奏的踏在新加坡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人行路上。
    但凡叶子对哪件首饰或腕表多看一眼,ERIC的金卡就拍在售货小姐的面前,连价钱都不瞟一眼。
    ERIC的身体比起同龄人来说确实不错,但也毕竟是60岁的人了,房事就快而省。这倒也遂了叶子的心愿,反正嫁给他也不是为了这个,最好他连一个手指头都不碰她。
    叶子结婚之后,忆婷回国续了签证,再返回新加坡之后就去了最出名最高档的夜总会。不出一个星期,忆婷成为那家夜总会的头牌。
    忆婷再去ERIC的豪宅看望叶子的时候就被ERIC拦住:“忆婷,你能不能不去夜总会上班?不然传出去叶子的好朋友是小姐的话……会比较麻烦。我给你20万,30万(新币,以人民币五倍计算)也可以,要不你回去中国吧!”
    “我干吗要走?我喜欢这儿,我喜欢当小姐,爽,怎么了?”忆婷拨开ERIC的手,冲别墅里喊:“叶子,快出来,你老公要赶我走!”
    叶子闻声懒洋洋的下了楼,ERIC马上堆起一脸笑,说:“怎么会呢?我哪里有?忆婷你快进来,我的DARLING正想你呢。”
    忆婷为了能常呆在新加坡,不用一趟趟回国签证,干脆花一万四千美金买了一本西非一个小国家的护照。这种护照,可以在新加坡免签证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忆婷就去一趟马来西亚或泰国,打个转回来又可以再呆一个月。
    忆婷就这样呆在新加坡,叶子又一次背着ERIC偷偷去那家夜总会找忆婷,一进门就被一个胖胖的妈咪一把拽住,说:“你跟哪个妈咪的?先跟我去做台吧!”
    叶子就抽了手出来说:“不是啊,我来找朋友的,我不是你们的小姐。”
    “噢,中国女孩子啊,来旅游的吧?有没有兴趣过来啊?跟我好了。你长得这么美,来赚点车马费嘛,很容易的!”
    害的叶子连忆婷也没找成,扭头就走了。那个胖女人还不死心,在叶子身后大声说:“我是AMY啊,21号妈咪,你想好了可以来找我的!”
    叶子在新加坡完全过上了阔太太的生活,她也想把父母接过来住一段时间,无奈家里人对她仓皇嫁人、闪电结婚,而且对方还是一个老头子都耿耿于怀。
    “有钱有什么用?你跟钱结婚的?咱家都快被人笑话死了!”母亲在说完这句话后“啪”地摔了电话。
    我妈的身体不错呢,叶子心想,单凭摔电话的声音就可以判断出来。她真想跟家里人说:“其实,我是为了一个男人而嫁给另一个男人的。
    叶子在那一天哭成了个泪人,以至于ERIC回家后束手无策,用英语狂骂了一顿菲律宾女佣。
第五十二章
    五月中旬,叶子回青岛,中途在北京停留了一个晚上。
    那个晚上,叶子得知了我跟肖琳的婚期,也在那个晚上,我们疯狂的做爱,像是要迎接世界末日的来临。
    第二天,她在疲惫的我尚未苏醒之前离开了酒店,临走之前,她把头埋进我身边的床单,把眼泪印干,最后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也许她心里所想的就像信中表示的一样,从此以后,我们都不会再相见。
    叶子返回新加坡一个多月后,忽然感觉到身体的不适。她偷偷买了早孕试纸检测,果真是两道红线。
    叶子去找忆婷,忆婷想也没想就回答:“回国打了。这还用问?”
    叶子就拿眼瞪她,说:“你这个人,也算是女人?他再小也是生命,何况,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海涛了,这个孩子就算是他留给我的纪念吧。”
    “你这个傻X,简直疯了,ERIC要是知道了那不是他的孩子怎么办?除非你把事儿栽到老头子身上!”
    “我再想想办法吧。”叶子说着就出了门。
    据说那天叶子在海边坐了很久,海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叶子就像一条来自深海的美人鱼。最后,叶子决定,无论如何,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两个月之后的一个晚上,叶子晕倒在洗手间里。ERIC当时吓坏了,火速找来了自己的家庭医生。医生姓黄,已经做了ERIC30年的家庭医生,两人在交往中已经成了朋友。
    黄医生仔细诊断完之后,就用忧郁的眼神看着ERIC,示意他借一步说话,ERIC顿觉大事不妙,紧张兮兮地跟黄医生出了房间。再从门外进来的时候,恼怒已经让ERIC涨红了脸,他劈头盖脸地问:“谁的?”
    “什么谁的?”叶子心虚地反问。
    “别装了,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我问的事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叶子皱了皱眉,只是含含糊糊地说了句:“我是你太太,你说呢?”
    “我说,我说什么?15年前我就做了绝育手术!几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叶子一惊,抬头看着ERIC,说:“可是我不知道!”
    “对,正因为你不知道,你才会这样欺骗我!”
    “你不也在欺骗我吗?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已经不能生育了?我才24岁,难道你让我嫁给你之后这一辈子都没有自己的孩子吗?”
    “那你就……好好……我们现在不讨论这个,我明天跟黄医生约一下,你悄悄把孩子做掉,不要让我难看!”
    “不!我要这个孩子!”
    “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这个孩子!求你了,ERIC,既然你不能再生育了,那么让我自己养一个吧,我可以回中国把孩子生下来,你可以不管他,我自己来照顾他。求你了!我只想做个真正的母亲!”
    “不行!当年我跟我前妻商量做绝育手术,就是因为怕将来子嗣多了在我们百年之后争这份偌大家业,你要是生下这个孽种,怎么算?”
    “我们可以签一个协议,以后这个孩子不要你的一分钱……”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为了跟你结婚我已经犯了天下之大忌,多少人等着看我这个船王的笑话,这关系到家族荣辱,知道吗?”
    “求你了……”
    “不行!我现在就去给黄医生打电话!”
    叶子在这个时候翻身下床,忽然跪倒在ERIC的脚下,她昂起脸来看着ERIC,说:“你待我好我知道,我心里记着呢,但就算你给我整个世界,也抵不了这个孩子带给我的做母亲的喜悦。我知道我背叛了你,你可以惩罚我,但是如果你一定要让我毁掉这条小生命的话,那我,就死在你的面前!”ERIC气得浑身发抖,喃喃地说道:“我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啊。”
    他拔腿走了,剩下叶子呆呆坐在地毯上一直没有起来。
    那天夜里,ERIC很晚才回来,叶子半梦半醒地感觉到他在自己床前站了好半天,然后ERIC就去隔壁房间睡了。
    第二天晚上,ERIC手捧一束鲜花,再一次来到叶子的房间。
    他满脸堆笑地从鲜花后面拿出来一个盒子,说:“DARLING,送给你的,打开来看看,喜不喜欢。”
    叶子也想缓解事情,就顺从地打开了盒子。那是一只镶满了钻石的手链。
    ERIC坐下来,一边帮叶子戴上,一边说:“DARLING,我想过了,全世界都知道我爱你,我的心你应该清楚,过去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也可以不问是谁的,但是,你必须要打掉他,好吗?看在我对你的一片痴心上,又为你付出了那么多,答应我吧。”
    叶子的小脸上就出现了两行眼泪,她说:“ERIC,我既然已经嫁给你了,这辈子就打算跟定你了,我承认我做错了事,我也发誓,以后我不会再跟别的男人有什么关系。但是,我真的想做个母亲,这是我第一次怀孕,如果你肯原谅我,让我把小孩子生下来的话,我保证这也是最后一次怀孕。ERIC,要是你真的爱我,就求你理解一下一个女人的心吧。我不想一辈子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没有。我回国去生,然后会把孩子放在中国我母亲那里抚养,我以自己的人格保证,不会让这个孩子给你带来任何麻烦,将来也不会让他跟你的两个孩子分财产。ERIC……”
    “别说了!”ERIC从叶子的床边“腾”就站起来,“我说打掉就打掉,没有商量的余地!”
    “谁也别想伤害我的孩子!”叶子杏眼圆睁,大声叫道。
    “那你……你会失去现在的一切,这些昂贵的珠宝首饰,所有的一切!”
    “我可以不要,不要这些锦衣玉食!我要做一回母亲!”叶子说完这句话就站起身来收拾东西,ERIC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问:“你要干什么?”
    “如果你执意让我杀掉这个孩子的话,我们只有离婚!”叶子一字一句,如同钢针打进ERIC的心脏。
    “我们刚结婚半年多,你要离婚?我付出了那么多,你要离婚?”
    “我什么都不要,怎么来的怎么走,一分钱都不拿你的。我只要这个孩子!”叶子一边说一边匆匆收拾衣服,“我今天去忆婷那里住,我们先分开几天吧。”
    ERIC看着叶子收拾完东西,拎着一个小箱子走出了房间,他快步跟在叶子身后,就在叶子走到楼梯口的时候,ERIC抬起脚来狠狠揣向叶子的腰……
第五十三章
    叶子“啊”了一声,人就从楼梯上“咕咚咕咚”滚了下去,同时,箱子也脱了手,衣物就洒了一楼梯。
    叶子当时就想:“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她觉得天旋地转,一股热乎乎粘糊糊的液体从下身流了出来,她说:“孩子啊……”
    楼梯上的ERIC也惊呆了,他看着躺着地上呻吟的叶子,冲着站在旁边束手无措的菲佣大叫:“Don’t staer blankly,call an ambulance,right away!”
    叶子被抬上了救护车的时候,看着新加坡洁净美丽的天空,任由泪水流淌。
    再次醒来的时候,叶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守在床边的ERIC,天已经黑下来了,是那种温柔的黑色,如同ERIC温柔的目光。
    ERIC把叶子的手捧在掌心里,说:“DARLING,现在好了,再也没有什么成为我们相爱的阻力了。”
    叶子冷笑一声,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我要离婚。”
    十天以后,叶子在忆婷的陪同下走出了黄医生的私人诊所。这期间,ERIC再也没有出现过。黄医生送她们出来,忧伤地看着叶子欲言又止,说:“陈太太,请您好自为之。”
    叶子回了别墅,她是来收拾东西的。
    ERIC像是突然老了十岁,成了一个十足的老人。叶子的心就软了,可恰在这时感到腹部抽搐了一下,她又想起了那个被ERIC亲手毁掉的小生命。
    叶子提着箱子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楼梯,她从最上面一阶一阶看下来,然后就看到了ERIC老泪纵横的脸。
    “你不能再考虑考虑吗?”ERIC问。
    “看到你我就会想那个无辜的生命,你说还能再考虑吗?”
    那天叶子住到了忆婷家,ERIC没再逼她,很快的,他们正式结束了八个月的婚姻。

    离婚之后叶子最后一次到别墅拿剩下的私人物品,ERIC等她都忙完了,递给叶子一张支票,上面的金额是50万新币。
    ERIC说:“这点钱对我不算什么,但我们对彼此都造成了不可弥补的伤害,给你这些钱,只是希望你回中国后能好好生活。”
    叶子拿着支票笑了,说:“50万?一条生命只值50万吗?”
    “你要多少?我可以一分钱也不用给你的!”ERIC生气地说。
    “你误会了ERIC,就算你给我金山银山,也抵不了作为一个母亲失去亲生骨肉的痛苦。钱,我一分不要,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算我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对不起!”说完这些叶子向ERIC深深地鞠了一躬,走出了那座豪华别墅。
    叶子来是什么样子,走时就什么样子,她没有带走ERIC给她的任何东西。除了弥漫在心理无边无际的痛苦。
    忆婷在当天晚上骂得叶子狗血喷头,她指着叶子的鼻子说:“你是猪啊?跟了那老头子八个月,受了这么大的罪,却一分钱都不要,你脑子里是进水了还是进屎了?”
    叶子答非所问地说:“我想回北京。”
    忆婷说:“那也行,反正事情都是因为李海涛而起,回去找他要个说法。”
    叶子本来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说:“先说好啊忆婷,不许你去打扰李海涛!他什么也不知道!人家马上要结婚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天作孽,尤可违,人作孽,不可活啊!”
    “你……你真是长了副猪脑子,还可违不可活呢!没有李海涛你怀得了孕啊,没有李海涛能唱这么一出啊?他把你害这么惨,不行,一定要找他。丫的要是不承认,我就找个杀手把他和老白脸儿一块宰了!我跟你回北京!”
    “唉,不跟你说了,跟你说不通。我想睡会儿,等身体恢复好了,我就回去。北京多好啊。”叶子脸上就有了憧憬的神色,“那儿有我最美丽的时光。”
    ……
    我看着忆婷,她的每一句话都是把大锤子,一下一下狠砸着我的心脏。我的叶子,我最爱的人,为什么她要经历这么多的伤痛和磨难?
    老天爷啊,你于心何忍?要是去年十月,我在那十九天里给叶子打个电话,一切的一切,是不是就简单多了?
    忆婷说:“你盯着我看个屁啊,说句话啊,我不管你什么时候结婚,反正这事儿因你而起,你要是敢说句不负责任的话,我,我就……”
    我一把拽住忆婷的手:“叶子在哪?走,带我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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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我随忆婷来到了兰苑国际公寓9A。
    小云开的门,她一见我就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然后对我朝卧室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就拉着忆婷出门了。
    原以为永远都不会再见到她了,可现在,我挚爱的人就躺在那儿,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沉睡中的叶子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不容凡人碰触一下。
    她小小的耳垂上,戴了一只水滴型的钻石耳环,亲切而熟悉。
    我轻轻蹲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就像以前一样。但愿时光就此停滞,这一刻,就是这一生。
    叶子睁开了眼睛。待看清楚是我,微微一愣,然后坐了起来,说:“给我一支烟。”
    我点燃了递给她,她面无表情地吸了一口,然后问我:“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
    我说:“叶子……”
    “你走吧……”
    “为什么?”
    “我说过的,我不想再看见你。”
    “叶子!忆婷都告诉我了,一切是因为我……”
    叶子没有接话,她起身下了床,我跟着她来到了客厅,她打开房门说:“李海涛,请你出去!”
    “为什么呀?给我一个理由!”
    “我们不要打扰各自的生活,好吗?我过得很好,我自己能处理好一切!”
    我“嘭”的一声推上门,一把把叶子搂在怀里,嘴里喃喃说道:“我不管了,你既然回来了,我就不会再让你走……”
    叶子在我怀里哭了,她说:“老天啊,你帮帮我吧……”
    我在两天之内火速给叶子和忆婷租了房子,并匆匆添置了一些日用品,住在小云哪儿也不妥,毕竟陈杨调回了北京。
    搬进去的当天,我问起了叶子去年远嫁新加坡的事情。
    叶子说:“我曾经一心想嫁给你,只是,当我看到那两张电影票的时候,我突然害怕得要死。肖琳我见过的,她浑身散发着一股子优越和自信,我当时就觉得,完了完了,海涛终于要离开我了,这样一想,反而轻松了,既然是迟早的事,何不早早收场呢?你走了之后,我伤心了好久,心里说:要是你三天之内回来,我就原谅你,可是三天很快就过去了,我又想:那就给你五天吧!然后五天也过去了,你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我一次又一次修改日期,却一次又一次失望。一直到第十七天,我给你寄了信和存折,我想你看了以后肯定会明白的,如果你想挽回的话,一定会联系我,就算我搬了家,打个电话总可以吧?可是,没有。走的那天,我用机场的电话给打你手机,你却把手机转到留言信箱里了,我想罢了罢了,走吧走吧。”她看了我一眼,继续说:“到了新加坡,ERIC向我求婚,反正既然与你分了手,那嫁给谁都是一样的。所以……”
    天啊,这么说来那个643*****的电话是她打的?“为什么你走的那天不用手机打呢?”
    “你一直都没来过电话,我只想给自己留点儿面子。”
    我全身一下子没了力气,“叶子,我想告诉你——”我说:“第一,在那十九天里我没有一分钟不想你,但我是个男人,而且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想平时都把你给宠坏了,也许这次冷处理一下比较好,所以我就没给你电话,后来想打给你的时候,你已经走了;第二,你走之后我才接到那封快递,因为那天刚从外地出差回来;第三,我一直在找你,我想小云后来也告诉你了吧?还有,最重要的,不管你相不相信,2000年之前,我连肖琳的手都没碰过一下,我发誓!”
    叶子闭上了眼睛,我听到她轻轻地说:“天啊……”
    天啊,难道真是阴差阳错,造化弄人?
    叶子递给我一支烟,问:“你信命吗?”
    “不信,我相信因果报应。”
    “那我们到底是谁做错了呢?”叶子看着我,我也看着她,然后我轻轻把她搂在怀里,在她额头上问了一下。
    肖琳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进来的。
    “老公,”她在电话里小鸟一样的叫,“我的结婚证明啊什么的都开好了,明天我就回去,中午十二点零七分到,你到火车站来接我吧!”
    叶子低了头,不再看我,确切地说,她什么也没看。说真的,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叶子在我心里的地位,我不在乎叶子做没做过小姐,嫁没嫁过人,我只想这一辈子能跟我心爱的女人在一起。
    我想说:叶子,嫁给我吧!
    但是,话只要一出口,就是泼出去的水,我实在不忍心去伤害肖琳,她始终没有做错过什么,我怎么能把痛苦强加在她的身上。
    可是,我的叶子……
    似乎,凡事有了选择的余地就变得复杂而令人苦恼。我们就这么沉默着,直到忆婷推门进来。
    忆婷一进门就问:“李海涛,我让你打听的事儿有信儿了吗?”
    “什么事儿啊?”我一脸迷惑。
    “杀手的事儿啊!我今天给老白脸儿打了电话,TMD他居然扣我电话!我一定要宰了丫的!找不到杀手我就自己来!”忆婷的小脸由白变红,神经质地挥舞着双手。
    “你又来了,别那么冲动,一天到晚说要宰了人家,多大的仇啊,不就是个戒指吗,不至于的,别让别人毁了你自己。”
    “不是戒不戒指,一想起这事儿来,我就我就……我TMD我……”忆婷的脸又变成白的,我看着她,总觉得忆婷已经半疯了。
    “行了行了,瞧你跟个疯子似的,”叶子拉了忆婷坐下,“你快回新加坡吧,反正这儿也没什么事儿了,海涛会照顾我的,我还报了电影学院的表演进修班,过几天就去上学了,你放心回去吧。”
    “哎呀呀呀……你真要去学表演啊?”忆婷睁大了双眼问。
    “是啊,我爸以前是省话的,我身上怎么也有点艺术细胞吧?再说,别的东西我也学不下去。”
    “嗯,有理,再说你个大美女不当明星太可惜了,支持!李海涛,你说呢?”
    “是啊是啊,我刚才还跟叶子说呢,她小时候就学了八年舞蹈,又唱了两年歌,不进影视圈儿发展是一大损失。”我笑着说。
    “哈,那我明天定回新加坡的机票?省得在这一呆就想起老白脸儿那个混蛋来!不过,李海涛,那事儿你还得替我想着点,不出这口气我TMD心里特别扭!”
    那天晚上,我搂着叶子坐了一宿。谁都没有提过肖琳,谁都没有提到过今后。只是那么相拥着,看着窗外。
    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叶子说:“海涛你看,太阳就快出来了。”
    “叶子,”我扳过她的身子,让她看着我的眼睛,我说:“我爱你,我要娶你!但是,请给我时间去处理和肖琳的关系,她在这个事情中始终是个弱者,我不能、我也不像伤害到她。给我时间。”
    叶子拍拍我的脸说:“别傻了,我这次回来不是为了让你娶我,肖琳是个好女孩,别伤害她,都是女人,我知道心碎的痛苦,这也是我回来后不想见你的原因。你们婚期在即,不要更改了,相信我,我没有半点怨言,如果让我选择,我愿意做你一辈子的地下情人。”
    我抱住她,想强忍住悲伤,却没有成功。
第五十五章
    中午到火车站接到肖琳,她一上车就在脸上重重一吻,说:“亲爱的,想死你了!”
    我努力使自己笑出来,笑得不太好看。
    肖琳回来之后就催着我去开证明,幸福洋溢在她的脸上,她热切地筹备着婚礼的一切事宜,我借口工作忙没有插手,内心时刻都在挣扎。
    我试图跟肖琳说起叶子,但每次一想起千禧夜那滩毫无生气、硬硬的血迹,一看到肖琳笑盈盈的酒窝,话就硬生生咽下去了。
    有时候我想:我TMD干脆跳楼算了,反正这么活也是难受。
    忆婷四天后返回新加坡,叶子看着她进了闸口就松了口气,上了车才对我说:“终于走了,终于走了,还真怕她留在北京出什么事儿。”
    “你的意思是?”我问了一句。
    “我没见过高蝉,也有她的联系方式,反正心里总有点害怕……忆婷平常就神经兮兮的,特爱走极端、钻牛角尖的一个人,自从她和高蝉的那档子事儿以后,就更神道了。她还老喜欢HIGH呀什么的,我有时候觉得她把脑子都给HIGH坏了,我记得在新加坡的时候……嗯……我记得有一次,忆婷找到ERIC的保镖,悄悄问人家哪儿可以买着手枪,弄得人家后来每次见她都跟见了鬼似的。有时候她的思维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我宽慰叶子,笑言忆婷也是“大场面混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2000年9月8日,叶子第一天去电影学院上课。
    第二天,我和肖琳去领结婚证书。
    走到登记处,我停住脚步,突然说:“哎呀,坏了,我忘带照片了,没照片怎么行啊?”
    “怎么会呢?我临走前还提醒你的。你呀!”肖琳喋怪地用手指点了一下我的脑门,说:“没关系,这不门口就有个快照吗?去吧!”
    我用手来回搓着自己的脸,搓的脸颊发烫,我运了半天气说:“肖琳,能不能……能不能……反正今天别登记了行吗?今天,我心情不好。”
    “啊?你说什么呀海涛?你在说什么呀?”肖琳一惊之下,脸色泛白,眉头越拧越紧。面对着她尖锐的目光,我低下了头。

    肖琳在我面前足足站了两分钟,然后,转身走了。她的背影越来越远,我心里忽然害怕起来。
    我钻进车里发动了引擎,看着她打了辆出租车,我几乎一步不落地跟在那辆车的后面。还好,肖琳既没有撞墙也没有跳河,她下车回了家,肩膀一抖一抖的。
    我后脚紧跟着进了家门。
    肖琳坐在卧室里的床上发呆,巨大的婚纱照醒目的挂在墙上,照片上的肖琳小鸟依人一样依偎在我怀里,无忧无虑地笑着。
    我坐到她身边,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她轻轻抽出了手,抬眼看我的同时眼泪就下来了,她哽咽着问我:“为什么?”
    我起身点了一支烟几乎听到了屋子里空气流动的声音。
    我说:“对不起。”
    肖琳追问了第二句:“为什么?”
    我掐灭了香烟,说:“如果你愿意听的话,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叶子的那句“给我一支烟”开始,我一直讲一直讲,就像在叙述一个别人的故事,没有一丝虚假和掩藏。自始至终,我都没有看过肖琳。
    肖琳也再没有插过一句话,她默默地听着我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我无法想象当时肖琳的眼泪如何淹没了她内心的苦涩,也不知道她如何在震惊和悲伤之余还能撑住自己弱不禁风的身体,没有昏倒在我的面前。
    故事讲完了,我沉静片刻又说:“我知道这个故事里,你一直是一个弱者,你对我的爱、给我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我无法请求你的原谅,但现在我必须让你明白整个事情的经过。最终的决策权在你手里,如果你还想嫁给我,那么我们的婚事照常进行,我会像所有好丈夫一样好好对待自己的妻子,并且向你承诺从今以后……从今以后不再继续跟叶子的情人关系,但希望你答应我让我作为一个朋友去照顾她,帮助她,毕竟,她为我吃了太多的苦。如果你……”我没有再说下去。
    那一句没有说出口的话是:如果你肯退出这场爱情成全我和叶子的话,我会跪倒在你脚下,三拜九叩。
许久许久,肖琳没有说话,她一直沉默着,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肖琳说:“能给我一支烟吗?”
    我疑惑地看她一眼,然后点了一支递给她。她猛吸了一口,咳嗽起来。
    我拍拍她的后背,说:“何苦呢?”
    “是啊,何苦呢?”肖琳随声附和了一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海涛,你现在走吧,明天一早我给你答复。”
    “不行,我不能走,万一你做出什么傻事,我一辈子都是个罪人!”
    “不会的,我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了,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下来想想,太累了,你的故事也太长了,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吧。”肖琳现在的脸上波澜不惊,连泪痕都已经干了。
    我捧起她的脸,说:“看着我,我是认真的——如果你出什么事的话,我也会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个晚上,我一直呆在楼下的车里。我怕肖琳有什么三长两短。楼上的灯一直亮到天明。
第五十六章
    天光已亮,我飞快地上楼,用钥匙开门的时候我的手居然抖动了一下,说真的我心里害怕听到肖琳的决定。哪个即将成为新娘的女人会把自己深爱的男人拱手相送呢?
    肖琳在沙发上呆呆地坐着,屋子里烟雾缭绕,我留下的那盒烟已经全被肖琳抽光了。
    听见我进门的声音,她没有抬起头。她的声音嘶哑,看也没看我一眼:“海涛,我想了一个晚上,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我的心狂跳了几下,心想:完了,无期徒刑。
    肖琳咬了一下嘴唇,停顿了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说:“但是……叶子比我更需要你,她为你付出的更多。上苍既然给了你们一个能成眷属的机会,我肖琳怎么敢忍心破坏呢?我相信你的话,如果我一定要跟你结婚的话,你也会努力做个好丈夫。但这种勉强的幸福会伤害三个人,如果我退出,伤害的就只有我一个人。所以,”肖琳在也忍不住,她哭出声来,“海涛,我……我……退出!”
    我扑到沙发上,抱住她的腿说:“琳,这笔感情债,我李海涛一定记住。”
    肖琳举起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她的眼泪滴落在里面:“你错了,感情不是债,亲爱的,不是。你给了我有生以来最开心最幸福的恋爱时光,我会把他埋藏在心里,藏一辈子。”
    “可是,你父母那边怎么解释?婚期……太近了。”
    “我想了一夜,很多事情都想好了,你就不用管了。从小到大,他们都依我,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要我去石家庄请罪吗?”
    肖琳摇摇头,说:“我想见见她。”
    “叶子?”
    “对,我想见她,另外,今天我搬出去住。”
    “别别,要走我走,这是你的家。”
    “不是我的,没有了你,这儿根本就没有意义……”
    “对不起……”
    “行了,快去找她吧,我想收拾一下。”
    “……那好,我这就去找她!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出了什么事的话,我也会结束我的生命……你等我,千万别走开!”
    七点多,我一顿乱捶敲开了叶子的家门。
    叶子一副刚刚起床样子,悠悠地看了我一眼,说:“这么早?哦……新婚快乐!”
    “跟我走。”我抓住她的胳膊。
    “干吗?我一会还要去上课呢……你先进来吧。”叶子关好门,“跟你去哪儿呀?对了,昨天手续办的顺利吧?”
    我一边催促她穿衣服,一边简单扼要地把昨天和今天一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叶子惊讶地看着我,喃喃地说:“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吗?想都不敢想,居然……这么好的女人……”
    我带着叶子开车往家里赶,本该万分喜悦,我们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忽然之间,我想起来一件事情,眉头不由自主就皱成了一团,车子也慢了下来。叶子看我异样的表情,问:“怎么了?”
    我摇摇头说没事,叶子不信,她再三追问,最后以生气不理我相威胁。
    我叹了口气,道出原委:“是这么回事儿,现在的公寓是我和小林一起买的,分期付款的嘛,因为也……也确实是想用这房子结婚。反正首期款啊、装修啊什么的……全都布置完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花了30多万吧?我去年年底发了10万块奖金,加上你走前给我的存折和乱七八糟什么的,我只拿了十六、七万,剩下的钱就是肖琳拿的了,应该大部分是从她父母那儿拿的。因为本身肖琳是外地户口嘛,那个房子就写的是我的名字。现在肖琳要走,那房子过户的话我想可能就比较麻烦,而且她今天也表示……要是我没理解错,她要离开一段日子的意思,那么这钱……这一时半会儿的……”
    “调头!”叶子冷静地说。
    银行门口,我抓住叶子的手说:“叶子,这不太好吧?我一个大男人……我……再说,也不一定就今天非得给她呀!”
    “难道还分你我吗?”叶子用手肘拐了我一下说:“我只是想把这事妥当地尽快解决。我可能太自私了宝贝,也可能是小人之心了,不过我是真的害怕……万一肖琳再变卦呢?哦,对了,”她下车时问,“多拿一些给她吗?”
    “别,千万别!你会刺伤她的!我了解肖琳,感情哪能用来换钱?”
    “知道了,宝贝。”
    叶子再回到车上时,交给我一个黄色的存折,我打开看了一眼:20万,抬头写的是肖琳的名字。
    “一会儿你先上去,反正你看吧,看今天合不合适给她。要是合适的话……我过十多分钟再上去。”
    有密码吗?
    353535

    肖琳从我手中平静地接过存折,从开始到现在,她没有吵过也没有埋怨过我一句。然后她沉默地把墙上的婚纱照搬了下来,说:“原以为会挂一辈子呢。”
    我垂着双手看她做这一切,真希望她能抬起手来结结实实的揍我一顿,最起码让我心里好受一点。
    叶子来了。
    两个女人对视着,渐渐眼里就都有了泪。叶子说:“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谢谢……”
    肖琳苦笑了一下,叹了口气:“有时候真搞不懂,到底我是第三者呢?还是你是第三者呢?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海涛告诉了我一切,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然后她绕过我和叶子,拖着箱子和那幅巨大的婚纱照向门外走去。快要走出房门的时候,叶子在后面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叶子哭着说:“姐,这辈子,我记着你的大恩大德!”
    肖琳转过身子,用手拍了拍叶子的小脸:“好好生活。”然后她抬眼看着我,眼泪悄然落下。

    我和叶子在阳台上看着肖琳的背影渐渐远去,瘦瘦的,小小的,那么孤单,那么无助。
    肖琳在当天正式递交了辞职报告。王总对此深感疑惑,特意打来电话给我,我不知如何解释,只说:“慢慢我在跟您说吧。”
    好在我现如今是公司的大红人,反正一般员工也不太敢对我的私事议论过多,大家又忙着养家赚钱,于是渐渐的,人们也就越来越少提到肖琳这个名字了。我的家人对我突然悔婚大惑不解,我没有过多的解释,他们也没有追问过。事已至此,父母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三个月后,也就是2001年元旦过后,肖琳远赴英国求学,走前给我打了电话,但是坚持不再见面。
    “不要让我反悔自己的决定。”肖琳说。
    三天以后我还接到一个她的电话,电话里是“呼呼”的风声,也许还有飞机的引擎声音,肖琳在听我“喂”了一声之后,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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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也是这个时候,叶子获得了第一个电视剧里的小角色。
    她很高兴,去拍戏的前一天晚上兴奋的一夜没睡,我说:“你再不睡,明天有黑眼圈儿可就影响形象了!”
    叶子赶快闭上眼睛,手却伸过来挠我的痒痒肉,说:“快点快点,你要是不想这么难受就给我唱催眠曲!”
    还催眠曲呢,这深更半夜的,我还不把狼招来。
    年底公司奖励了我15万,我一分不漏地全都交道叶子手里,然后先跟叶子回了青岛,又带她回了我们家。
    叶子那边没什么,她父母对我的工作、外表等等都非常满意,他们的女儿在婚变之后还能把这么一表人才的未来女婿带回家,当然是件大喜事。而我父母脸上的表情就淡多了,但也没说什么,我妈只是在我耳边嘀咕一句:“这女孩也太漂亮了,漂亮得让人心里不踏实,我还觉得肖琳那姑娘不错……”
    我心想幸好你们还不知道叶子是个离了婚的女人呢。
    春节过后,王总想进入房地产业,因为如果今年七月北京申办奥运会成功的话,那么很多楼盘相对就会升值,而且耿直也正式接管其家族企业,他可以在这方面帮我们一把。
    王总找我谈话,希望让我能入股30万,再给我一点干股,算我一成的股份。我知道王总并不在乎那几十万,他只是想让公司的命运跟我有直接的关联,这样我就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干了。
    我的薪水以年薪计合人民币30万元,股东分红另算。
    公司的前途一片光明,我也觉得是个好时机,回家跟叶子一商量,叶子很支持。生活完全步入了正轨,有时躺在床上,我就会和叶子憧憬一下美好的未来,考虑到叶子还在读书,我的事也有在关键时刻,婚事就先搁下了。

    与我蒸蒸日上的事业相比,叶子的星途并不顺利。
    每年从北电、中戏、上戏三大表演院校毕业的本科、高职、大专生粗算就几百人,再加上上广院、军艺、舞蹈学院等各大艺术学校,在北京漂泊着的怀揣明星梦的少男少女们数以万计,而有些内心不纯的投资商、制片、导演更为一些女孩子提供了捷径,恰恰有的女孩为了明星梦不惜一切,所以一拍即合。
    竞争无处不在,即使是在这个外人看似明媚的圈子里。
    叶子虽然美貌,但只是一个小小的表演进修生,想绕过那些科班出身的师姐们,怎么也得左右逢源,另辟蹊径。而经过许多事情之后,叶子已经再也不愿意以身体为代价去交换任何的东西了。
    “我要善待自己,好好对待自己的人生,好好对你,不在违心地去做任何事。”叶子躺在我身边时说,惹得我已经快跟周公见面的我又禁不住在床上好好爱了她一回。
    叶子在这个不大也不小的圈子里成了那种碰不得的美女。
    演员的照片大多是在各个剧组串来串去,别的导演想用叶子的时候,垂涎于叶子美貌却没捞到好处的人就会夺下来,说:“这丫头,漂亮是漂亮,就是戏太烂,事儿也多,反正你愿用就用,话我可是先搁到这了。”
    其实那孙子心里话是:“靠,小丫头片子还TM装紧!最好大家都说好了不用她!漂亮的多了,狂什么啊?北京漂着好几万人呢,难道就缺她叶玲珑一个?
    但叶子的美貌却是没人可以否认的,于是她接得最多的是花瓶形象的广告。
    “广告就广告,”叶子心说,“本姑娘要从广告起家,做一番事业。”
    有时候叶子也会跟我抱怨,说这个圈子怎么复杂的像个大染缸。每到这时我都会拥她入怀,说:“老公爱你,老公支持你,但是要是太累了就算了……”
    “可我不想半途而废……”叶子扁扁小嘴,说。
    记得有一次深夜叶子从外面跑回来,我迷迷糊糊地从梦里一跃而起,黑暗中差点儿把她当梁上君子暴揍一通,待看清了是她就惊讶地问:“你不是去保定拍戏了吗?”
    “我连夜打车回来了”
    “怎么回事”
    “不高兴!MD那个导演,气死我了……反正我踢得他够狠的!什么了不起的?我就不演了,偏不让他占便宜!”
    我把叶子搂进怀里,吻她的额头和脖子:“要不就别做这行了,这么复杂的圈子,我现在能养得起你了。”
    “不嘛老公,我相信自己的能力,我不是花瓶,我要证明给大家看,我要证明我能养活自己。”
    我看着倔强的叶子,在心里叹了口气。
第五十八章
    2001年7月13日,举国欢腾,庆祝北京申奥成功。一个字:“爽”!
    那天我和叶子像两个开心的孩子一样开了车去长安街,我们把窗玻璃摇下来,叶子挥舞着她特意从柜子里找出来的一条火红色丝巾。
    长安街华灯高照,人头攒动,到处是兴高采烈的人们,我们被这种气氛感染者,一直到深夜才回家。
    刚回到家没一会儿叶子就接到小云的电话,她推醒正要进入梦乡的我,说:“宝贝,快起来,小云那边出事了!”
    我强打精神起床穿衣,跟叶子开车朝小云家驶去。
    真是壮观啊,小云家里乱七八糟的,凡是能砸得都砸了,连电视机都撂倒在地上,称得上一片狼藉,面目全非。我还想呢,这两口子庆祝申奥成功的方式还挺独特。
    陈杨坐在一口大箱子上,金丝边眼镜已经不知去向,他一双眼睛红红肿肿,小云一边用手拉他,一边说:“你给我起来!”
    陈杨也不管我们在不在场,就低了声求小云:“不要走嘛!”
    咳,原来是两口子打架阿。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虽然我跟叶子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有一点敢肯定:那就是——起因绝对不会是陈杨在外面乱搞。就算陈杨想乱搞,也得有搞得不是?那么,两口子之间别的事也就不算原则问题了。不是原则问题的问题就值得探讨,值得原谅。
    正想上前劝劝,就听有人按门铃,小云丢下陈杨去开门,两个警察走了进来。
    “谁拨的110?”一个问。
    “是我”小云回答。
    “怎么回事儿?有什么问题么?”
    “他不让我走,小云拿手指一指陈杨,可怜的陈杨哆嗦着嘴唇说:“不是啊,警察先生,她她……”
    “你们两个什么关系”
    “没关系”小云的回答绝对经典,有点让人喷饭的意思。
    “没关系你怎么在这儿?”警察盯着小云。
    “她是我女朋友,她要跟我分手,我不想让她走。阿sir,你们不要让她离开我”陈杨哭丧着脸,一副可怜相。
    “这事儿你也打110?你,”一个警察指着陈杨说,“从箱子上站起来,让人家走!”
    陈杨的眼泪就下来了,他流着泪看着小云:“你…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那天夜里,我和叶子开车把小云送回了天津。这一趟夜班长途,跑得我是疲惫不堪,第二天跟客户谈生意的时候差点睡着。
    要说小云做事也真绝,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谁跟男朋友分手邀请警察出面维持秩序的,而且,她还砸坏了人家全部家当。
    按小云的说法,其实一开始她就没爱过陈杨,起先陈杨在香港还好,反正两三个月才见一回面,有点矛盾也无大碍,但等陈杨一调到北京,小云就发现越来越无法忍受陈杨了。
    说到底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琐碎小事,但最根本的原因是小云并不爱他,那生活中的很多小事而难免挑刺儿。有所谓两口子打架,床头开床尾合,但偏偏陈杨那事儿又一点不行,所以小云暴脾气一犯,就免不了摔摔打打的。
    摔打多了,两人的感情就受了创伤,小云在这个午夜之前最后下了狠心,为了让陈杨恨自己从此没有任何念想,她就把屋子里所有东西都砸干净了。
    “叶子,海涛”小云说:“不怕你们俩笑话,我想明白了,钱也好,舒服日子也罢,跟爱情相比只能算个屁,我以后要好好生活,好好谈恋爱,找一个我爱的也爱我的男人,没钱有钱都无所谓,只要我们两相爱就好。”
    我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的叶子对小云赞许的点点头,她搭手搂了搂小云的肩,说:“好啊,支持你。唉,你们一个个都走了,雪儿在美国,估计明年才能回来,忆婷回新加坡了,你现在又要回天津了,这要是海涛以后欺负我什么的,你们都大老远的,谁帮我呀?”
    “他敢,李海涛,你要是敢欺负叶子,我就把你的牙全拔光!”小云用手指捅了我一下,笑着说。“哎,对了,你可以找青青呵,她快从上海回来了。”
    ……
    电影学院的进修班是一年制的,叶子在小云回天津没多久就正是结业了。
    那天我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去花店买了束红玫瑰,而口袋里的钻石戒指是早就准备好的。
    一进家门口我就单腿点地,把毫无心理准备的叶子吓了一跳。我左手持花,右手高举首饰盒:“亲爱的叶玲珑小姐,拜托你嫁给我,我保证一生一世都好好爱你”
    叶子半天才缓过劲来,她把脸埋在那束玫瑰里,如花的容颜含羞带娇,她说:“宝贝,哦,宝贝,你真是把我都给宠坏了!”
    我的吻就落在叶子的耳朵上,然后轻车熟路地找到她的嘴唇……
    玫瑰花瓣扑腾了一地,如雨……
    叶子依在我怀里说:“老公,要是在这个房子里结婚我总觉得……总觉得心里有点别扭,我们把这套房子卖了或者租了另买一套吧,反正早早晚晚的事儿,今年国庆节也赶不及了,不如明年五一吧,你说呢?”
    我没意见,叶子说得对,这里曾是我和肖琳的婚房。
    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我深信除了对方,彼此心里都不会再去接纳别的人了,只是我现在天天忙得不可开交,王总把公司所有的事情都交由我处理,我名片上的头衔已经由部门经理改成了:云海公司副总经理。于是,房子的事就只能由叶子来办了。可是叶子来回来去看了不少房子,都不是特别满意,也有满意的,一万多两万多一平米,我们现在还到不了那个水平。
    我最后提议,还是等我们公司的房子开盘吧,反正现在项目已经启动了,相信明年就可以正式开盘了。
    这样一来,婚期就定在了明年的国庆节。
第五十九章
    遇上小玉的那天我清楚地记得是9月11号,因为是北京时间当天晚上,全世界都看到了美国的摩天大楼坍塌的过程。
    所以,以后的日子里,一提起美国的911事件,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小玉,虽然那事儿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那天傍晚我牵着叶子小手逛商店,在出来后去停车场的路上,叶子突然捅了我一下掌心,同时人就站住了。
    叶子盯着一个蹲在地上卖盗版DVD的女人发呆。
    那个女人这时候也抬头来看叶子,然后她慢慢慢慢地站起来,暮色里,我在看清楚那张脸的同时心里“咯噔”一下。
    天啊,小玉,齐玉琼!
    小玉的头发齐耳,松松别在耳后,一张脸清瘦清瘦,颧骨就愈显突出,她穿了件简单松懈的套头衫儿,一扫几年前的靓丽形象,除了旧日那份依稀可见的妩媚,几乎跟普通小贩没什么两样。
    两个女人在夜色即将来临之前就这么对视着,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最后小玉从嘴角挤出了一丝冷笑,桀傲地说:“你们要打我就现在打吧,我不会还手,反正咱们的账早就结了。”
    叶子咬了咬嘴唇,说真的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蹲下身子,从地上那个黑布包里拿了一堆光盘,说:“我要这些。”
    小玉就在这时看了我一眼,她鼻子里一“哼”,夺过叶子手里的那些光盘,“对不起,我不卖了。”
    叶子也没露出奇怪的表情,她扭脸看着我,我皱着眉摇摇头,示意叶子离开。
    就在这时候周围忽然骚动起来,就听见有人小声喊:“快跑快跑,工商来了!”小商小贩们以最快的速度作鸟兽散。小玉也急急地拾了包就跑,被叶子一把拉住,“上我们的车。”她说。
    我差点儿气晕过去,但又不好阻止。
    “什么时候出来的?”叶子座在前座,头也不回的问。
    “一个多星期吧。”我从后视镜里看着小玉,刚好接触到她的目光,还是那种让人冷入骨髓的眼神,我赶紧转移了视线。不是怕她,总觉得她浑身带着一股子不祥的气息,就像死人从坟堆里爬出来似的那股霉味。
    “怎么……卖起CD来了?”叶子接着问。
    “哼哼,废话,就我现在这样难道还回钻石人间?靠自个儿的劳动赚点钱不行吗?挺好的,就兴你们锦衣玉食,不行我做点小买卖养家糊口?”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怎么没回老家?”
    “我妈去年就去世了。回去干嘛?我喜欢北京,这儿,”小玉又一次从鼻子里挤出笑来,“这儿有我忘不了的一切。”
    “去哪儿?”我怕她们再说下去,就插了嘴问小玉,最怕的是叶子在这时候提出让她去我们家住,那样的话肯定会惹一身骚。

    谢天谢地,小玉开了金口,我把她送到一座平房前。
    她再下车的时候,叶子写了一个电话从车窗里伸手递给她:“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愿意帮你。”
    小玉抬头看了看天上刚出来的月亮,问:“你真的不恨我?”
    “过去的事……恨你又怎么样?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快回家吧。”叶子一笑,摇上了玻璃。
    “你怎么还招她?”我问叶子。
    “小玉也怪可怜的,你看她刚才……”
    “刚什么才?”我不耐烦地打断她,“你天天夜里哭着吓醒的时候她可怜过你么?好了伤疤忘了疼……再说了,不想想她当初为什么害你?你就不怕她再使什么坏招儿?”
    “人家当初是因为爱你吗!地球人都知道了,我现在要是连你都不相信,那这个世界上的人还有我相信的吗?”
    “那我看咱们还是快结婚吧,这夜长梦多的,先结了再说。”
    “你呀,真是的,房子还没搞定呢,我们俩那么多的风雨都过来了,小玉都改造了两年多了,都是人,她就真有那么坏?你看她现在也认认真真做人了,都做正经小买卖了……”
    “正经?她卖的可是盗版盘啊!”
    “哎呀,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她能不做小姐就是进步……你还记仇,冤冤相报的……当初她做事是狠毒了点,但是,女人吗,碰到爱情就昏了头,爱令智昏对不对?”
    “唉,我都没法说你。”既然叶子宰相肚里能撑船,我一个大老爷们,说多了也太斤斤计较,“但是,你不许跟她走得太近,适当的帮助可以理解,但是千万千万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明白吗?”
    “呵呵,知道了,老公……”叶子在我脸上轻轻捏了一把,“人家也不一定好意思给我打电话呀,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傻到给自己找麻烦的,我自有分寸。”
    “她最好别打电话……”
    那些日子我天天往工地跑,楼盘那边一大堆事要处理,每天累得跟王八蛋似的,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使。
    一个晚上叶子躺在我身边问我:“老公,小玉给我打电话了,我想再见剧组的时候带着小玉行不行?”
    “你疯了?带她去干嘛?”
    “她卖盗版光盘也不是个事儿,怪可怜的,我要是能带着小玉拍个广告什么的也好啊,她好好收拾收拾形象也不错,也算帮她嘛。”
    “你当别人是傻子啊?她一天表演都没学过,再说,她刚从里头出来,这要是以后传出去什么的,谁还敢找你拍戏?你没事儿瞎操什么心?”
    “唉,拍个广告什么的嘛,要什么表演功底?连我都是个小卒子,怎么会有人关心她?你当这儿是香港啊?娱乐圈里屁大点事儿都让人嚼舌头根子。我只是想让她混口饭吃嘛。”
    “混饭吃?小心她咬死你。”
    叶子就“咯咯”地笑,顺便在我肩膀上留了两排小牙印。
    据说小玉后来还真接了一个品牌洗涤用品的广告,而这只是个开始,由于小玉做事圆滑,八面玲珑,又肯在某些方面豁得出去,很快的,她就摸到了一些娱乐圈的门道,紧接着以最快的速度交了一个男朋友,听说是个编剧。
    小玉隐去了钻石人间的小姐生涯和两年半的牢狱生涯,只说自己是吉林某个艺校毕业的,来北京就为要实现自己从小的明星梦。
    她倒真没跟叶子这儿在出什么妖蛾子,有时候想想人嘛总不能同日而语,或许人家真是改邪归正了也说不定。而此时的叶子,通过自己的天生美貌和坚持不懈的努力渐渐在演艺事业上也略有起色,有点儿崭露头角的迹象。
    有时叶子去外地拍戏,每天都会打电话来亲热亲热地跟我说些思念的话,每每这时,工作上的疲惫就一扫而光,我的心理柔情泛滥,不可收拾。
    我在夜里常常想,什么时候,找个机会跟叶子谈谈,我不是反对她开始新的生活,也不是反对她拍戏出名,我只是有那么一点点担忧,毕竟这个圈子太复杂和多变,万一伤害到我的宝贝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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