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是因为思念谁 (上) zz

(序)

这为什么是一个没有芳菲的四月,因为太多的锥心之痛。不久前还寒冬迹杳、春意阑珊,大地楚楚动人。我终于决定结束这段注定没有结果的缠绵。

我不曾留意,这个春天芍药是否依然盛开,樱花是否落红如雨,纽约的天空是否些许浮尘,路旁是否日新月异。我只知道自己的心情愁云惨淡。

可你为什么不还我自由。手机里一条一条的留言,你欲哭的挽留,让我心碎。想象的出你一只一只的香烟熏黄手指,一夜一夜的失眠熬红眼睛。男人的脆弱为什么比女人更无助。

而我又为什么回应你的呼唤,把自己再一次抛进深渊。刚刚缝合起来的心又迎向利剑,准备流血。我们能改变什么呢?你注定不能逃避你的责任,我注定不能失去我的尊严。

你并不寂寞,此时该是高朋满座,谈笑风生。也许象大家常说的吧,你赌的只是一时的心情,男人毕竟是男人。而我虽然对你说从此陌如路人,为什么却在流泪、心痛,女人难道永远要被伤害?

那天来到我们去过无数次的海边,很久没有看海了。本想宽慰自己一下,可是你知道涌上心头的话是什么?

如果我有
大海一样的胸怀
能够包容
世间一切的无奈
虽然苦涩
呈现的却是蔚兰

而夜深人静时回荡在耳边的是这首校园民谣,“寂寞是因为思念谁” 。

你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
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
然后用很长很长的时间
一颗一颗流成热泪
你知不知道寂寞的滋味
寂寞是因为思念谁

你知不知道痛苦的滋味
痛苦是因为想忘记谁
你知不知道忘记一个人的滋味
就像欣赏一种残酷的美
然后用很小很小的声音
告诉自己坚强面对。。。

(1)

也许那一次恋爱伤我太重,我既不能自拔,又不想回头。于是给自己开了一付疗伤的药方,冷眼看爱情,不再投入。

虽然挨不过亲戚朋友的好意,时不时的也要赴些约会,但自己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看着现在人们的婚恋游戏,倒也好笑。再也找不回当年为了篮球场上那个矫健的身姿而痴迷七年的纯洁,和被圣诞卡上一首温馨的小诗感动得落花流水的激情。

大家好象都很忙,所以恋爱也要速成。就象拍电影一样,导演挑出男女主角,速配,爱情大戏开演,也是轰轰烈烈一场。拍完以后换下一个剧组,再与另一个速配的主角演另一出戏。

又象是双方在谈买卖,列出各自所有的条件,一斤一两的称来。男方当然是学历,职业,薪水,身份。再仔细一点的女人还要关心一下相貌,家庭,哪所中学,哪所大学毕业。女方当然是年轻,美貌,性格吗,温柔体贴就好。

我照着这个公式衡量,总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就好了。作为女人,不再年轻,可也算不上老。貌虽不比天仙,但保证对得起观众。唯独性格不够温柔。极力掩盖,还是时常露出伶牙利齿的峥嵘。

那一次赴约,对方夸夸其谈,炫耀起自己的所谓成功人士的生活和感受。我一时性起,就顺杆往上爬,越侃越悬。居然忘记了介绍人嘱咐的要低调一些,人家要娶一个小鸟依人。一个回合我就败下阵来。

还有一回,与一位男士交往了两月,也说不出有没有感觉,大家决定感恩节去Florida。因为决定匆促,只能开车去了。男士一拍胸脯,没问题,我来开车,你帮着看看路就行了。第二天一上路,男士不紧不慢地开着65MPH。三小时后开始不走直线,经常听见搓板的声音。我忍无可忍换到司机位上,加油,定速在75。空旷的郊外景色,喜欢的崔建摇滚,一口气跑了七八个小时。这一路下来,也不知道谁带谁出游了。我知道这一次自己又High了,打击了对方的自尊心,可我就是不能忍受那令人昏睡的慢车呀。

几次下来,没人再敢给我说媒,我也落得清静。跟一帮单身朋友们混在一起,我是中性人,既不争风吃醋,也不薄此厚彼。大家有什么心事都爱和我讲,我出的主意也多奏效,旁观者清吗。点灯泡,作嫁裳,也成全了一些有情人。

朋友宣子警告我,你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可爱,当心这样下去你一辈子嫁不出去。也许吧。

我看着一些年轻美貌的女孩,自我感觉极佳,扭捏作态。周旋在几个男人之间,好象世界上所有的男士都要讨好她们的样子。心想自己年轻几岁的时候也没有去体验一下这种良好的感觉,似乎也是一种遗憾。再看自己遇上的男士,大多表面挺殷勤,但我总觉得有点做作。受到一点挫折,伤到一点自尊,就会撤退。而且转身就约会别人,令我怀疑当初他们的诚意。

也许我太老式了,也许我跟不上时代的速度。我可以把这些游戏称作相亲、择偶,但我不能亵渎自己心中爱情的定义。宁缺勿烂,没有爱情的日子风清云淡。

直到我遇见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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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是因为思念谁 (下)

4)

从那次以后,我尽量地躲避与军单独相处的机会。晚上、周末有时和Alicia、Ken一起去Bar,挺开心的。有一次军叫我去他办公室,但不是工作上的事。他劝我不要和Ken搅在一起。心想干吗,你是我什么人,干涉我的私生活。他说,为你好,Ken在公司是有背景的,正在追Alicia,你别坏人好事。我气,心想,婆婆妈妈,多管闲事,你不是嫉妒吧。直到有一次Ken故意给了我一个错地址,他和Alicia单独约会,我被放了鸽子。

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对他的态度,也许太过份了吧。我尝试着恢复从前的轻松幽默。但是总是在他的目光下呼吸紧张,心跳沉重。我该不是。。。我的大脑告诉我,婚外恋,没有好结果;这是职场,双重玩火。可是我的心却一点点向他靠近。我的脑和心要往两个方向走,那一段总是神情恍惚。有时呆呆地坐在那里好半天,脑子一片空白,无力思维;心也是空空,没有感觉。我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二月底是公司的年度Retreat,我们组就是军和我去。那一年是去夏威夷的Big Island。我想借此可以好好散散心。

我们下塌的是海边的一个综合度假村,设施齐全。那一个星期玩得太开心了。度假村老板是个泰国华侨,村内到处是古字画、文物,和菩萨雕塑。村内的交通工具有三种。可以步行,如果你不嫌累;可以乘船;或者搭小火车,够气派吧。最难忘是潜水,看着海底红色的珊瑚,兰色的紫色的鱼儿在自己身边游来游去,真的融化进了大自然。出海Whale Watch那天,我晕船了。看见鲸鱼,吐出高高的水柱,不过自己也吐的差不多少。

最后一夜是狂欢。第一次看Live夏威夷舞蹈,优美的音乐,婀娜的舞资。背景是大海,棕榈树,我啃着甜美的Papaya,真不想离开这人间天堂。一个舞女邀上VP一起跳。早上还给我们作Motivational Speech的VP,现在挺着啤酒肚,扭着笨重的腰在台上陶醉呢。

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这么回归自然了。我和军往海边走去,渐渐远离喧闹的人群。隐隐传来Richard Marx的音乐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伴着海浪的节奏,异常温柔。

oceans apart day after day
and i slowly go insane
i hear your voice on the line
but it doesn”t stop the pain
if i see you next to never
how can we say forever
wherever you go
whatever you do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whatever it takes
or how my heart breaks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我们又海阔天空地聊起来,没有了在office里的拘谨。不知什么时候他牵起了我的手,不知为什么他揽住了我的腰,长吻。。。

我为什么没有拒绝,都是那晚的月亮太温柔,海浪太有节奏。。。

(5)

夏威夷回来以后,我们经常来海边的这家海鲜店用餐。他开始和我说起他以前的女人,除了老婆之外,那些关系长长短短或只有一夜的情人们。我听到很受刺激,这无疑使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虽然我也猜想得到,象他这样婚姻不幸福的中年男人,大概都会花心吧。可是真的对号入座到他头上,我还是不能接受。怎么可以没有爱结婚,没有爱有性。

我开始心痛,为他,也为自己。我说那我也就是那第N个女人吧,不过如此。他不断地解释着对我是如何不同,是真的爱。可我那一阵感觉极差。部份原因也来自周围的压力。朋友宣子天天警告我要立刻结束,否则她要让我妈知道。我的自信开始慢慢动摇,心开始慢慢沉向深渊。。。

四月的时候,公司重组。我坚决地调到了新office,决绝地与他分手,从此要形同陌路。试着忘记那曾经发生的一切。可是每每夜深人静时,思念浓浓地袭来。他的容貌,他的微笑,他的幽默,他的气味。喝下去的冰水还是化作一滴滴热泪流出 。。。

没过多久,他开始在我的手机上一条一条地留言,要再见一面。又来到我们去过多次的海鲜店。他太痛苦了,面容憔悴。他告诉我现在又抽起戒掉多年的烟,经常一整夜地失眠。他说他需要我,他在流泪。我第一次感到男人的脆弱和无助。

我说,我们生活在现实的世界里,该遵守这个世界的道德规范。明明是没有结果的虚幻,我们付不起真实的代价。还是早点结束对大家都好。说这话的时候,我自己也在流泪。

他说,如果是这样,我愿意离婚,给我们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在一起。我说我不知道,我现在很乱。

于是离婚大战开始了,我被推上了战场。原本打算疗伤的我,无处可逃,只能支持他。

象所有的离婚故事一样,争吵、谈判、威胁,最后他还是不能伤害一双儿女。我唯一能作的,就是陪着他坐在海边。倾听他的诉说,和他一起叹息、流泪,感受那痛彻心肺的无奈。既然注定不能在一起,那还是分手吧。

又过了一段时间,两人似乎终于平静下来,可以开开玩笑了。我说,这儿的海水特别的咸,都是灌满了我们的泪,特别的苦,也是因为浸泡了我们的心。

(没有结局的结局)

我又回到了原来的日子。偶尔去约会一下,找不着感觉。一晃又是年底,今年过节的日子想起来的是军。总公司的Party上又见到了他。那晚又喝醉,又在停车场吐,他又送我回家。

从那以后,他经常地发E-MAIL,打电话,生日送花。讲着他的生活,儿子在本州最好的高中的天才学生班里,他很自豪。女儿乖巧可爱。。。

我想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关心和问候。他的温暖的亲情就象无药可解的毒,渗入骨髓。

那一次电话里他告诉我,他终于和太太达成了协议,两年以后儿子上大学,女儿也大一些,就离婚。我在想,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在我已经淡陌的时候,又让我看到希望而患得患失。

记得看过一个说法,到了我这年纪,也不要幻想什么爱情了,直接就冲着找老伴去了。如果是这样,我们倒是合适的老伴。

他在电话的另一端说,“当然我不能要求你等我两年。”

我说,“那当然,两年里我说不定遇上谁,嫁掉了呢。”

“那是你的自由。不过我知道你恋旧,你常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要不咱们约定,两年后,你还没嫁出去的话,咱俩就凑合过吧。”

“一言为定。”

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这么多的寂寞,这么多的思念。时间自然会告诉我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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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从那次以后,我尽量地躲避与军单独相处的机会。晚上、周末有时和Alicia、Ken一起去Bar,挺开心的。有一次军叫我去他办公室,但不是工作上的事。他劝我不要和Ken搅在一起。心想干吗,你是我什么人,干涉我的私生活。他说,为你好,Ken在公司是有背景的,正在追Alicia,你别坏人好事。我气,心想,婆婆妈妈,多管闲事,你不是嫉妒吧。直到有一次Ken故意给了我一个错地址,他和Alicia单独约会,我被放了鸽子。

我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对他的态度,也许太过份了吧。我尝试着恢复从前的轻松幽默。但是总是在他的目光下呼吸紧张,心跳沉重。我该不是。。。我的大脑告诉我,婚外恋,没有好结果;这是职场,双重玩火。可是我的心却一点点向他靠近。我的脑和心要往两个方向走,那一段总是神情恍惚。有时呆呆地坐在那里好半天,脑子一片空白,无力思维;心也是空空,没有感觉。我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二月底是公司的年度Retreat,我们组就是军和我去。那一年是去夏威夷的Big Island。我想借此可以好好散散心。

我们下塌的是海边的一个综合度假村,设施齐全。那一个星期玩得太开心了。度假村老板是个泰国华侨,村内到处是古字画、文物,和菩萨雕塑。村内的交通工具有三种。可以步行,如果你不嫌累;可以乘船;或者搭小火车,够气派吧。最难忘是潜水,看着海底红色的珊瑚,兰色的紫色的鱼儿在自己身边游来游去,真的融化进了大自然。出海Whale Watch那天,我晕船了。看见鲸鱼,吐出高高的水柱,不过自己也吐的差不多少。

最后一夜是狂欢。第一次看Live夏威夷舞蹈,优美的音乐,婀娜的舞资。背景是大海,棕榈树,我啃着甜美的Papaya,真不想离开这人间天堂。一个舞女邀上VP一起跳。早上还给我们作Motivational Speech的VP,现在挺着啤酒肚,扭着笨重的腰在台上陶醉呢。

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这么回归自然了。我和军往海边走去,渐渐远离喧闹的人群。隐隐传来Richard Marx的音乐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伴着海浪的节奏,异常温柔。

oceans apart day after day
and i slowly go insane
i hear your voice on the line
but it doesn”t stop the pain
if i see you next to never
how can we say forever
wherever you go
whatever you do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whatever it takes
or how my heart breaks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我们又海阔天空地聊起来,没有了在office里的拘谨。不知什么时候他牵起了我的手,不知为什么他揽住了我的腰,长吻。。。

我为什么没有拒绝,都是那晚的月亮太温柔,海浪太有节奏。。。

(5)

夏威夷回来以后,我们经常来海边的这家海鲜店用餐。他开始和我说起他以前的女人,除了老婆之外,那些关系长长短短或只有一夜的情人们。我听到很受刺激,这无疑使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虽然我也猜想得到,象他这样婚姻不幸福的中年男人,大概都会花心吧。可是真的对号入座到他头上,我还是不能接受。怎么可以没有爱结婚,没有爱有性。

我开始心痛,为他,也为自己。我说那我也就是那第N个女人吧,不过如此。他不断地解释着对我是如何不同,是真的爱。可我那一阵感觉极差。部份原因也来自周围的压力。朋友宣子天天警告我要立刻结束,否则她要让我妈知道。我的自信开始慢慢动摇,心开始慢慢沉向深渊。。。

四月的时候,公司重组。我坚决地调到了新office,决绝地与他分手,从此要形同陌路。试着忘记那曾经发生的一切。可是每每夜深人静时,思念浓浓地袭来。他的容貌,他的微笑,他的幽默,他的气味。喝下去的冰水还是化作一滴滴热泪流出 。。。

没过多久,他开始在我的手机上一条一条地留言,要再见一面。又来到我们去过多次的海鲜店。他太痛苦了,面容憔悴。他告诉我现在又抽起戒掉多年的烟,经常一整夜地失眠。他说他需要我,他在流泪。我第一次感到男人的脆弱和无助。

我说,我们生活在现实的世界里,该遵守这个世界的道德规范。明明是没有结果的虚幻,我们付不起真实的代价。还是早点结束对大家都好。说这话的时候,我自己也在流泪。

他说,如果是这样,我愿意离婚,给我们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在一起。我说我不知道,我现在很乱。

于是离婚大战开始了,我被推上了战场。原本打算疗伤的我,无处可逃,只能支持他。

象所有的离婚故事一样,争吵、谈判、威胁,最后他还是不能伤害一双儿女。我唯一能作的,就是陪着他坐在海边。倾听他的诉说,和他一起叹息、流泪,感受那痛彻心肺的无奈。既然注定不能在一起,那还是分手吧。

又过了一段时间,两人似乎终于平静下来,可以开开玩笑了。我说,这儿的海水特别的咸,都是灌满了我们的泪,特别的苦,也是因为浸泡了我们的心。

(没有结局的结局)

我又回到了原来的日子。偶尔去约会一下,找不着感觉。一晃又是年底,今年过节的日子想起来的是军。总公司的Party上又见到了他。那晚又喝醉,又在停车场吐,他又送我回家。

从那以后,他经常地发E-MAIL,打电话,生日送花。讲着他的生活,儿子在本州最好的高中的天才学生班里,他很自豪。女儿乖巧可爱。。。

我想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关心和问候。他的温暖的亲情就象无药可解的毒,渗入骨髓。

那一次电话里他告诉我,他终于和太太达成了协议,两年以后儿子上大学,女儿也大一些,就离婚。我在想,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在我已经淡陌的时候,又让我看到希望而患得患失。

记得看过一个说法,到了我这年纪,也不要幻想什么爱情了,直接就冲着找老伴去了。如果是这样,我们倒是合适的老伴。

他在电话的另一端说,“当然我不能要求你等我两年。”

我说,“那当然,两年里我说不定遇上谁,嫁掉了呢。”

“那是你的自由。不过我知道你恋旧,你常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要不咱们约定,两年后,你还没嫁出去的话,咱俩就凑合过吧。”

“一言为定。”

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这么多的寂寞,这么多的思念。时间自然会告诉我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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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是因为思念谁 (中)

(2)

军是我第一份工作时的上司,七八级的前辈校友。我来interview的时候,就对他印象不错,典型的北京人,平易近人。我想自己拿到这个offer,还是应该感谢他的。但上班之后他只字不提此事,只是交代工作。我很努力,跟他合作也相当愉快,仅此而已。私下里倒是跟同事Alicia和Ken混得更熟。

我还是过着快乐的单身日子,一眨眼大半年过去,到了年底。初到纽约没有什么朋友,Holiday Season不知怎么打发。抑制不住想订张机票去加州。我知道只要一个电话,会有人陪我过节。可是说好了分手的,不能再去找人家,否则自己太贱了。

22号公司的Christmas Party。大家互相询问着过节的打算,Alicia和Ken都要回家,新年以后才回来。军对我说,“月,你也休假吧,工作太辛苦了。office我一个人守着就好了。”我啜着手里的酒,忽然落下泪来,“我无处可去。”。。。那天喝了不少酒,一直到醉。也不记得如何失态,只知道在停车场里吐。军送我回的家。

圣诞节前后那几天只有我和军上班,又没有什么工作,所以两人索性聊天了。我这才发现他是典型的北京人,真能侃。军说他生于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可我并没看出他先天不足。九岁那年他父亲所在的部委机关响应主席号召,到湖北沙阳农场下放,他随父母在那生活了三年。放牛,下田,他都作过。还有他们子弟小学的语文老师后来就是现在的财政部长。三年后回北京,他说,“我整个一乡下小子,连马路都不会过了。月,你小时候干吗来着,对文革有印象吗?”

我说,“有啊,我六岁那年上学,正好赶上唐山地震,总理逝世,主席逝世。看父母那紧张稀稀的样子,好象世界末日要来了。不过我们小孩只管钻房空洞捉迷藏,和马兰开花二十一跳皮筋。小学那一段是最轻松无忧的几年了。再往后就一直是功课的压力了。”

“哈,什么叫代沟啊?”他笑。“七六年,我都上高中了,要不是后来恢复高考,我就得去插队,或者街道工厂。父母那时候都替我们琢磨些道道,逃避下乡。我差点考上京剧院,最后一轮才给刷下来的。我们上大学,班上最小的十六七岁,最大的快三十了,拖家带口呢。”。。。

他最后问,“月,看你平常那么开心,怎么party上难过成那样?”

“失恋呀。觉得自己特没出息,分手快两年了,还是走不出那个阴影,而且自卑。过节的时候更是孤独。”

“又是一个代沟。觉得你们这一辈人情商特高,一会儿热恋,一会儿失恋。不把自己折腾死几次,不会甘心。我们那时候,哪有那么复杂。两人搞对象,就得结婚。没得反悔,要不别人骂死你。 大学里谈恋爱,辅导员就会找你谈话。”

“我们上到大二的时候,再没有男朋友那都说不过去了。所以我匆匆忙忙接受一个追求者,要不太没面子了。哎,就因为这个错过了自己真正喜欢的男孩。”
。。。。

我也纳闷,居然跟他说了自己所有的恋爱经历,这么冷静,好象两人在分析project。

我想这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话不投机半句多,而有些人,可以那么快地无话不谈,心灵沟通。还有那种天然的、盲目的信任,也是第一次相识就产生的。当然它需要时间去考验,但它不需要时间来形成。还有一见钟情,以及很多很多纯属直觉的事情。。。

最后他说,“不要恢心,月,你是个可爱的女孩,总会找到自己的归宿。”

我暴笑,怎么这么酸呀。“谢谢你安慰我。可我不相信自己可爱。”

(3)

军找来了楼下office的另外两个中国同事,商量聚一聚的事情。最后定在了New Year”s Eve,在军家。

我带着自己的拿手菜,麻婆豆腐,兴冲冲地开车来到他家。见过几个先到的客人,都是公司同事。见过军的太太,有点冷淡,一儿一女,都是teenager,很有礼貌。吃完晚餐,军带领我们客人参观房子。这是我的僻好,总觉得自己有一天会当Realtor。从卧室的隔离布局,主浴室的Jacuzzi,到地下室的私人影院,都没得说的,赛。只有窗帘,壁画这些装饰品搭配不好,显得土。大家围座在客厅赞扬之时,我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就是这些装饰品不太搭配,应该请个专业人士来参谋参谋。”

女主人立刻脸色不好看,“我们家就是土吗,从小没受过艺术熏陶。”说完就上楼去了。

军赶紧解围,“走,走,楼下卡拉OK去。”

我唱歌不算好,但敢疯。那天居然唱了回“长江之歌”,第一次实践了一位专业朋友帮助指点过的发音方法。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能把那高音儿拔上去,美。军唱的毛宁的“涛声依旧”是我听过的最动人的版本。是中年人的那种深情和沧桑,相比之下毛宁的歌声显得轻飘飘的。

大概十点半左右,女主人走下来。不太高兴地说,今天就到这儿吧,女儿睡着了。大家有点悻悻然地离开。。。

一月二号,因为是星期五,多数人还没回来上班。又是我和军单独在office。军下楼见过两位去他家的同事,回来又向我道歉,说那天扫了大家的兴。

我说,“我玩的很高兴,第一次敢唱长江之歌。倒是我说错了话,大概惹她不高兴了。”

“月,不是你的错。以前同事去我家,她也嫌烦,她不懂同事之间也是要social的。她整天呆在家里,不接触外面的世界,不理解我工作辛苦。我越是努力,事业越成功,两个人的距离越远。到现在已经是无话可谈了,是我们的婚姻有问题。所以我更努力工作,宁可在office也胜于回家。”

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忽然想起有Marriage Consular,建议他去看看。

“看过,无效。我觉得是自己自始至终没有爱过她。”

“我的天,没爱过,那当初为什么结婚呢?”

他给我讲了他们的婚姻故事。原来他们是大学同学,太太比他大三岁,对他一直有好感。毕业的时候,她父亲帮他留了校,后来还公派来了美国。他们交往一段以后,军曾经很想分手,但是太太大闹一场,甚至以死相逼。加上家庭、单位的压力,分手没成,反而早早结了婚。

“我以为事业、家庭、子女,这就够了,一生别无它求。可是近来总觉得人生中缺少点什么。原来自己从来没有爱过一个人。月你说,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苦辣酸甜咸,过后是心碎,不好玩。你怎么这么说,怎么会活到四十岁从来没爱过任何人?”

“是呀,人家都羡慕我事业顺利,家庭美满。可我最近总觉得自己这辈子活的太没劲,尤其认识了你以后。”他握起我两只手,放在胸前。

我感到了他的心跳,听出了他的真诚。但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我抽出手,说,“你们只是中年危机,过了这一段就会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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