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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发表于 2005-12-16 1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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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身后斜阳立数峰。
三人很久很久都没有再说话。说什么好呢?一个用血泪浇灌了的传说,竟然只是以讹传讹的一个误会。
但是这个误会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
如果这只是一个误会,那么相思子和聂无常的死是不是有意义?如果她不是选择了如此惨烈的方式,那么她能不能明白自己想要的幸福其实早已经被自己牢牢攥在手里却还在那里寻寻觅觅?
聂无异看看天空,忽然用一种很轻松的语气说道:“我的锦瑟大人,你怎么总是懂这么多东西呢?”
丑陋的麻脸妇人启齿一笑,笑得风情万种,说:“我天生对花花草草比较感兴趣,我想,我曾爷爷很可能就是那位‘名满天下花满楼’的花满楼吧?”
聂无异扯了扯嘴角,颇为不屑地说:“我的鼻子好像经常有毛病,可是我也没觉得自己跟楚留香沾亲带故啊?”
两人又相视一笑,然后目光就胶着在对方身上,不再挪开了。
一旁的关游忽然觉得,他喝的满嘴的竹叶青转眼之间就成了镇江老陈醋,而原本香喷喷的狗肉霎时变得比甘蔗渣还难吃。
于是他只好起身告辞。
聂无异把关游送到了山口,斯时已经是晚霞满天。
聂无异抱抱拳说:“关兄慢走!”
关游却飞快的“走”了,还恨不得自己能长一双翅膀飞起来。
临别时,聂无异说:“你知道吗?当初我脱困后去找相思子,但是她毫不留情地把我赶走了,我恨了她很久很久,一直到锦瑟的出现……现在想想,也许她之所以这样做,何尝不是为我好呢?”
轻轻叹了一声之后,聂无异掉头往回走,才走出几步远,他又转过头来,对着关游笑道:“关兄,有空记得来找我喝酒!”
聂无异,这才是关游最初认识的聂无异啊!那个曾经笑容满面的豪迈少年,那个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对未知的将来充满着向往的聂无异。
关游不禁对那个麻脸的丑陋妇人肃然起敬。
长生店换了个女老板,似乎已经是四五个月前的事情了。
女老板清清秀秀的,眉目间灵气逼人。可是美中不足的是,她老寒着一张漂亮的小脸儿,足以把所有想上前搭讪的男人的色心吓退。偶有几个不怕死的凑上前去,还没开口呢,一个冷冰冰的“滚”字就扔过来了,再不退的话,估计手里的抹布也要招呼过来啦。
可是奇怪的是,饶是女老板凶成这样,长生店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据知情人说,那个女老板不就是以前那个吝啬老头的干女儿嘛,奇怪的是,以前虽然嚣张了点,可也是有说有笑的,现在怎么换了个人似的?莫非是还没有从丧父之痛中恢复过来?说得一堆大男人无限唏嘘,于是又怀着无比怜惜的心情纷纷掏出了买酒钱。
也有比较心细的,发现闲下来时,女老板总是呆呆地望着门口,脖子伸得老长老长的,敢情,是在期待着什么人的出现?
终于在一个彩霞满天的傍晚,女老板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然而也只是亮了那么一瞬,光彩熄灭之后,她的神色间反而忽然变得更加冰冷。
先是有些刺耳的竹椅刮擦地面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耳膜,然后一个低沉的男声轻轻地说:“买酒。”
一向伶俐的女老板在那时候显得有些呆滞,好像想了一会儿之后,才冷冰冰地说:“没有!”
长生店一向不缺酒啊,来的也不像是个没钱的主,难道女老板跟他有仇么?不然为什么生意来了也不做?
那个脸上写满沧桑的坐在竹椅里的男人微微一笑,这一笑竟然使他整个人焕发出一种光彩,好像眉宇间忽然就少了十年的风尘。
然后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他径直行向女老板,直直地看着女老板冰冷的眼眸,低低说了一句话。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听了这句话之后,女老板脸上的坚冰竟然象在三月春阳下一般开始融化,嘴角缓缓向上扯起,居然就扯出了一个笑容——那一笑的风情,真个花似伊,柳似伊,说不完道不尽的美丽。
数多年后,长生店里的酒客一直还沉醉在女老板的那个笑容里,一边回忆一边津津乐道着一个话题,在那个彩霞满天的傍晚,那个男人到底对女老板说了一句什么话?
酒客从黑头发到白头发,换了一批又一批,这个话题却依然经久不衰。
而那句话,却已经在情天每每想起来就面红心跳的回忆里出现了一千次一万次了。
那天,关游看着她,低低说:“长生店似乎缺一个男老板呢!不如我就牺牲一下自己吧!”
(十)后来
后来,关游就成了长生店的老板。他和老板娘每年中都有一段日子会离开长生店,去一个叫做相思谷的地方,给故人上几柱香,然后静静地守候着满谷的花开。
后来的后来,他们有了个孩子,那孩子继承了关游的坚忍卓绝,也沿袭了情天的山川灵秀。在他们俩都老的不太想动的时候,这个孩子就捎上几柱长香,向着相思谷出发了。
后来的后来的后来,孩子也有了自己的孩子,然后子又有孙,孙又有子,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他们有的混迹在市井,有的谋生于江湖,有的伐樵在山中,可是他们都不会忘记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一个规矩,所以他们总能在最美丽的地方听到最美丽的花开的声音。
后来的后来的后来的后来,曾经的沧海已经成了桑田,曾经满山满谷的相思叶化为微尘或是靡粉,曾经在暗夜里悄悄盛放的花朵消逝了它最后的清香,曾经的痴恋纠缠灰飞烟灭成一个传说,甚至连传说也不可闻。
后来的后来的后来的后来的后来……我老人家也不知道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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