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上清寺(五十四)

我心里奇怪,我们沿循的藏宝线索是小敏爷爷设置的,怎么一个无关的张婆婆会知道呢?




潘天棒和小敏七嘴八舌地讲清了原因。




原来,潘天棒与小敏在等我们的时候,在张婆婆屋里躲雨聊天,虽然张婆婆文化不高,但他父亲却是抗战时重庆大川银行的高级职员,知道很多历史故事。




潘天棒忍不住向她打听有关明玉珍的藏宝传说,张婆婆居然有所耳闻。说到她小时候,父亲专门研究过明玉珍的传说,查到明玉珍在重庆曾经修过一个很大的弥勒佛。这个大佛修了多年,修完后,明玉珍已经去世,到了他的儿子降明时,国库的黄金就不见了。




张婆婆的父亲一直怀疑大夏国丢失的黄金就藏在大佛像那里。抗战时期,他偶然找到一些关于大夏国的财政史料,发现修建大佛的预算高得离谱,更加确信自己的分析。由于大佛历化曾经整修,却没有找到宝藏的记载,张婆婆的父亲因此怀疑宝藏封在佛像后的山肚子里。由于大佛一直有僧人守护,张婆婆的父亲才没有动念头去寻宝。




“关键是,张婆婆不晓得那个大佛位置在哪里,也不晓得现在还在不在。”潘天棒做了总结。







老曾呵呵地笑起来:“天棒娃儿,你做三峡导游好像做过几年吧?应该见过这个大佛啊。”




“没有啊。”潘天棒摸着大脑袋想不出来,我也没有印象。




“就在重庆朝天门开船出去不到20分钟,在江上向右看就有这个大佛。大佛的庙你肯定听说过,就叫大佛寺,长江上的大佛寺大桥,就是因为这个大佛得的名!”




我想起来了,前几个月坐船去洋人街玩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一个大佛,有两层楼高,但比乐山大佛小很多,在江中看来并不太起眼。




小敏给我和老曾手脚抹上白药粉,然后在屋边的水龙头下洗干净手,一边把玩那支老派克金笔,一边静静地听老曾分析。




“张婆婆说的大佛寺藏宝,其实不新鲜,民间有不少人也那么猜。我以前也想过,难得的是他找到了财政纪录来分析。但是,小敏的爷爷已经确实在人民公园地下找到了藏宝,并且运了一部分来这里,这就说明大夏国的黄金藏在大佛寺只是一个假象。造像的预算过高,并不意味着黄金都运到了大佛寺,只是从国库里取出而已。”




从井里地道逃生出来,眼睁睁看着大夏国的藏宝箱被山洪冲走,我还真不愿意放过眼前这个飞来的线索:“不管怎么说,反正现在没有新的线索,才五点过,不如去大佛寺看看吧,就当陪小敏旅游,完了回来正好到南滨路吃饭。”




潘天棒大声赞同:“小敏还没有看过洋人街,正好去看看。”




老曾笑了:“你们两个去倒没有问题,我和小罗脏兮兮的一身,在洋人街上出洋相所?”




小敏站起身来,得意地笑道:“还是我有先见之明吧。曾伯,我把大家的换洗衣服都带出来了,就放在车里的,一会你和罗哥可以在车里换上。”




潘天棒拿出两把雨伞来:“我也有先见之明。你们下去不久,开始下雨,我就回车上把伞也拿来了,现在雨已经不太大了,可以出发。”




这时,张婆婆从屋里出来,好奇地看着我和老曾的狼狈样子,我知道,我们真的应该马上走了。




向张婆婆支吾几句后,我们做贼般地逃离了谢家大院,还好一路是下雨天,没有人注意我们。







回到车上,潘天棒不同意我和老曾换衣服,说得还有道理:“万一大佛寺有洞子可钻,你们的衣服不是白换了?”




“你真不懂事,曾伯年纪大了,湿衣服怎么能穿啊!”小敏一边指责潘天棒,一边把干衣物找出来,背过身去,嘴里不停催着我们换上。




“对了,老曾,张婆婆的父亲就职那个大川银行在哪里?”我想起来似乎听过这个银行的名字。




“问得好,这家银行就在谢家大院出去,在街边上。它出名的原因是在《红岩》里面提到过,叛徒甫志高就在那里工作。现在这家银行的老房子还在,只是住满了居民,而且成了危房,哪天带你看看去。”







车到南滨路尽头,停到大佛寺大桥下,雨已经停了。向前下坡方向走几步,一个大佛孤单地立在江边,佛像两侧遮着红色布帘,把一尊弥勒佛打扮得像躲在幕布后看戏的观众,从元末明初到现在,这个观众看了好几百年重庆江上的变迁。




老曾说,这尊佛像还是一个好的水位标志,水位再高一点,可以淹到大佛的脚上,当地船工称为“大佛洗脚。”历史上水位最高的时候,水会淹到大佛的头部,称为“大佛洗脸。”




大佛的背后,有树荫覆盖的山坡,坡上有一个关着门的寺庙,这就是大佛寺了。潘天棒带着小敏去坡上庙前张望,我和老曾则在佛像前仔细打量。




佛像边,贴着一个2002年的告示,说是5年前一场特大暴雨造成大佛寺所在山坡塌方,南岸区政府决定对大佛寺区域进行封闭,僧人信众全部撤离。




潘天棒和小敏从坡上下来,告诉我们,大佛寺门锁上了,里面空无一人。潘天棒激动地说:“太好了,一个人都没有,像个废庙,我们正好进去找找。”




“慢!”我不同意潘天棒这么冲动,“你知道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吗?刚才我们看了告示,这里的山体已经塌过方,非常危险。你看那棵大树,这座山坡要不是那棵树的根扯住了山体,早都垮下来了。进去找本来已经是冒险,就算找到什么洞子,只怕钻得进去,活不出来!”




“人在江湖,安全第一,不用去了。”老曾附合我的意见,抱着手臂,没有一点要上去的意思。




也许是刚才的两次惊魂,老曾显得很慎重,也许还因为他确信这里无宝可寻。




潘天棒失望地转头去征求小敏的意见,小敏拉着他的手说:“天棒哥哥,我们说过危险的事情不要再做,还记得吗?”潘天棒于是安静下来。







“老曾”,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原来大佛寺的和尚去哪里了呢?”




“迁到南山上去了。南岸区政府另外建立了一个寺庙,安置了那些僧人。本来这里要修滨江路,大佛寺挡着了。最初准备把这个寺整体搬到南山上,后来听了文物专家的意见,不仅没有搬,而且把第四期的南滨路改了道,向后退十米,保障江面能看见大佛。这是南岸区政府做得最英明的一次决定。”




“还好没有搬到南山上,如果搬上去,就只是一个寺庙,不再是文物。”我感叹道。




“现在重庆政府开始重视文物保护,但建立意识不久,许多人还不清楚保护文物的相关国际惯例。两路口跳伞塔你知道吧?”




我点点头,那是全中国第一个跳伞塔,而且是二战时期,整个远东地区设备最好的顶级跳伞塔。整个亚洲,就这一个二战的跳伞塔还存在着。作为全世界二战的珍贵文物,别说在重庆,就算在整个中国,整个亚洲地区,这样特别的文物没有几处,可惜我一直没有进去跳过伞。







“你知道吗?最近居然政府有计划,要把跳伞塔整体搬迁到江北一个公园去!”




“这个国际玩笑开大了吧?重庆又要损失又一个极其珍贵的历史文物,而且还是一个国际性的文物?”我难以相信。




“搬到江北去,那也没有造成什么损失啊?”潘天棒在一边插嘴。




“闯你个鬼哦!你搞旅游的,连一点常识都没有!”老曾嘲笑着潘天棒:“历史文物是绝不能轻易搬迁的,搬迁后就失去了文物价值,这是常识啊!搬到江北去,只是保护了跳伞塔的运动功能,而这个跳伞塔代表的历史意义却被破坏了!”




“哦,”潘天棒明白过来,“你老人家不要激动了,山城电影院变成大坑坑,菜园坝缆车变成大电梯,现在跳伞塔又要消失,只能说明两路口和历史文物有仇,要么就是有人想借拆迁历史建筑,挖民国时期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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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的上清寺(五十五)
我们都笑了,潘天棒总是那么善于幻想。
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宝藏才能引起人的贪欲,两路口的地皮本身就是金矿,巨大的地产利益驱动下,要保护文物谈何容易。
小敏突然咯咯地笑起来,手指着远处的一个巨幅广告牌给我们看,广告牌上写着“以把钱存在老婆那点为荣!”这是洋人街的典型恶搞标语。
看来洋人街旅游开发已经把范围扩到了古大佛跟前。滑坡没有摧毁大佛寺,只是让他岌岌可危;南滨路没有摧毁大佛寺,还给大佛留出一个看江的视野;而洋人街的现代文化,已经悄悄地侵入了大佛寺的文化氛围。
有形的宝藏,大佛或许还能守护几百年;而无形的文化,也许守不了几百天。
河边有一个出售冰粉凉虾的小摊,接待着稀稀拉拉的游人。潘天棒殷勤地给我们一人买了一碗冰粉,小敏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连连称好。
既然大佛寺进不去,还不如带小敏去洋人街走走吧。
搭上洋人街的观光小巴,我们来到洋人街,四处密布的恶搞标语和另类建筑引得小敏阵阵发笑,不断拍照留影。
也许是记挂着中断的线索,老曾对这些都没有什么兴致,看着小敏东奔西跑地拉着潘天棒拍照,说:“花这么大功夫来生造一个景区,怪不得外地人说重庆没有文化呢。”
“老人家,开通一点看问题吧,不止是旧的东西才有看头。重庆的旅游开发一直创意不足,保守有余。不管洋人街这些设计是否合理,总算开了一个大胆创意的好头。”
老曾摇摇头,不以为然:“大佛寺离这里很近,你认为游客是愿意来看世界最大的厕所,还是更愿意看长江上最大的古佛呢?”老曾指的是洋人街上引起非议的大厕所,据说在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
面对老曾的问题,我也摇了摇头。说实在的,我不知道答案。
不到七点,肚子已经饿得打鼓,洋人街没有找到想吃的东西。小敏又提到想去那个跳伞塔看看,潘天棒就建议去跳伞塔边吃烤鱼。
车跑了近一小时才到两路口,晚上八点,正是周末晚餐高峰。跳伞塔烤鱼的生意特别好,我们守着空桌子,鱼却迟迟上不来。焦急地等着,大家饿得无精打采,只有小敏拿着那支金笔细细地看,指望找到一点线索证明是她爷爷留下的。
是的,如果那只笔是小敏的爷爷留下,一定会有被我们忽视掉的线索。
终于,烤鱼端上来了,吓了小敏一跳,这个烤鱼的做法,作料都是成堆地向上撒,盛的餐具是一只生铁方盆,任何一方面,都和上海菜精致套路唱着反调。
谨慎地尝了一口后,小敏的眉头舒展开来,连称“好吃!”到重庆这么久了,小敏已经适应了麻辣味道。
我们三个本地人都来吃过,已经不新奇,也没有觉得特别好吃。但是经过长久的饥饿,仍然吃得猛虎下山,风卷残云。几分钟时间,烤鱼的一面已经吃光,我拿起桌上的木铲子翻转鱼身,脑袋里突然想到一个念头!
顾不上擦干嘴上的油,我叫道:“小敏,快把金笔给我看看。”小敏诧异地停下筷子,把笔从包里取给我,然后继续嘴上的工作,眼睛却不离开我的手。老曾和潘天棒吃得很专注,没有在意我在做什么。
我小心地拧开笔筒上的镙丝,取下那根18K金的笔挂。将笔挂翻过来,轻轻抹掉柱体部分未干透的泥水,果然,笔挂背面向着笔筒的那一边,有我在寻找的东西!
笔挂的背面,出现了密密的小字!  
“微雕!”我禁不住叫了出来。
大家放下碗筷,都来看我手中的金笔挂。微雕的字非常小,烤鱼馆里光线不好,完全看不清写的什么,但我们都相信,这就是我们需要的线索。
“这些字比磁器口的米雕字还小,解放前也有微雕的技术吗?”潘天棒问道。
“当然有!”我说:“中学语文课本里,不是学过《核舟记》吗?那说明至少明代就有了。”
“对,”老曾补充道,“陪都时期,许多文人挤在重庆这么大的地方,找不到工作。一些人就以钢笔刻字为业,其中一些人还练就了微雕技术。”
小敏眉开眼笑,收起金笔,装回笔挂,催着我们快快结束晚餐,早点回去查看线索。
匆忙吃完饭,直接回到了老曾在抗建堂的家。进屋后,我习惯性查看了一下,没有发现外人光顾的痕迹,想到上次这里被人撬门而入,仿佛就在昨天,禁不住心有余悸。
虽然急于看笔挂上的字,老曾还是命令大家都去洗了澡,才聚到客厅。沙发前,茶几上,我们摆开阵式欢迎那支跨越60年时空来到我们面前的金笔。
老曾用酒精再次小心清洗掉金笔挂上的泥污,然后转身进书房,居然端出一架显微镜来!我吓了一跳,这老头也太专业了,自从大学毕业后,我还没有用过显微镜呢。于是忍不住抢过老曾的工作,将笔挂小心地固定在显微台上,调好目镜,一个个辨认那上面的字。笔挂背后的微雕是一首诗,标题写着一个“捌”字,老曾取过纸,我念一个,他抄一个,纸上记下如下的内容:

给孤荒郊安乐处,洞前远眺江北城
岩上观音空悲悯,塔下白骨数新坟
崖壁争掘子弹壳,满坡别墅失旧人
谁知大夏镇国宝,红墙掩映草木深
那个“捌”字非常明显,难道这就是第8张图纸的位置描述?如果是这样,第八张图也是不需要显影的了。
这首诗,一如前些线索一样,展示着感叹乱世的心境,那一定是小敏爷爷所作。我们传看着这张抄下来的诗,兴奋地开始猜测起来。
“从这首诗来看,这支派克金笔一定是爷爷留下来的!”,对于小敏来讲,这首诗最大的意义,是证明了那支笔的来历
“好耍,好耍,我就知道笔上应该有机关!”潘天棒在意的是,这场游戏还能继续下去。
“诗里没有机关句,全是观音岩这一带相关的东西。”老曾确定了解谜的方向。
“老曾,能不能解这首诗?”我问道。
老曾从沙发上站起来,把那首诗从潘天棒手里拿过去:“今天下了雨,还是有些闷热,你们去露台上喝茶歇凉,我去书房查查资料。”
我们在露台上摆好茶桌,我翻出老曾的龙井,小敏烧好一壶开水,潘天棒则找出一套漂亮的茶具,摆足了品茶的架势。
第一开的茶水还有些烫嘴,老曾已经从书房来到露台,神情似笑非笑,也不知道是否有成果。潘天棒给老曾展开一付凉椅,让这老头躺下来。
我忍不住问道:“曾老爷子,地点找到了?”
老曾端起茶来吹了吹茶面,又轻轻的抿了一小口,才说道:“具体地点还不清楚,但我已经把这首诗搞明白了,你们听我讲讲,大家再想办法。对了,小敏怕不怕听鬼故事?今天这首诗里涉及到了两个地方,地名听上去阴森森的,离这里都不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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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的上清寺(五十六)
露台上,我们身后有一个苗圃种着些低矮的花草灌木,夜风吹来,枝叶沙沙作响,虽然明知没有人,小敏还是忍不住转身看了一眼,回过身来才对老曾说:“曾伯不要吓我哟,”一只手下意识地把潘天棒的手抓得紧紧的,“而且我也不怕。”潘天棒脸上笑开了花。
老曾指着晒台下,观音岩方向右手那一片高楼林立的背后:“那里的坡上以前有一个塔,叫做白骨塔。下面科协那条去一号桥的路上,以前有一个寺庙,叫寄骨寺。‘寄骨’就是指寄放尸骨。”
果然是两个有点阴气森森的名字。
小敏问道:“可是,寄骨寺?诗里并没有提到过啊?”
老曾指着那张抄录的纸:“小罗,你念一下诗的第一句。”
“给(gěi)孤荒郊安乐处”,我念出来后,突然感觉非常拗口,好像有些不对,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你念错了,念成给(jì)孤才对。给孤指的是给孤寺,寺名来自于佛教典故,相传佛教创始时,有个‘给孤长者’捐出自己的花园,作菩萨道场,所以中国很多地方都有叫‘给孤寺’的庙子。
明清战乱后,城外这一片尸骨遍野,仅华一坡就有三个万人坟。嘉庆19年,重庆来了个总兵叫罗思举,见状于心不忍,就把给孤寺改为义庄(停尸体的地方),更名为‘寄骨寺’,并且组织人拾捡满山的荒骨归葬。由于有这段历史,后来重庆的红十字会医院是先成立在这里的。
寄骨寺集中埋尸骨的洞也在山坡上,称为安乐洞,现在安乐洞的洞子恐怕已经找不到了,那一带有一个地名留下来,叫下安乐洞巷,现在是业成花园一带。”
老曾这样一讲,我才明白,原来诗的第一、二句,是指作者站在寄骨寺上面的安乐洞前,远眺江北城的方向。
潘天棒问道:“嘿嘿,后面的我懂,岩上观音,就是指观音岩,塔下白骨,就是指白骨塔。”
老曾把茶壶倒满水,对潘天棒说:“观音岩的得名,自然是因为岩上有观音,不过你晓不晓得,其实重庆有两个观音岩?”
“两个观音岩?”我还是头回听说,潘天棒也摇头不知。
“是的,一个在通远门城内,一个在通远门城外。城内的观音岩在较场口坎下,十八梯边上;城外的观音岩就是现在中山医院里面的岩上。”
“我经常去十八梯,怎么没有见到过?”潘天棒不服气地问
“重庆文史老专家彭伯通专门考证过,1940年重庆被日本飞机大轰炸,十八梯观音庙全部被毁掉了。由于当时庙附近的居民房屋也都被炸毁,国民政府就在原来的庙地修建了房屋,安置百多户居民,观音庙因此大大缩小,只剩一楼一底。据彭老先生说,占地仅10多平方米。解放后,最后这一楼一底的房屋又分给居民,居民就和菩萨同住。到了文革时破“四旧”,红卫兵拆屋毁像,就只能看到没有头的观音菩萨了。最近这些年修地铁,这房子通向十八梯的路也断了,居民另外开了一条路从黄土坡绕道较场口,所以你在十八梯再也找不到观音岩了。”
小敏站起身来,向阳台下观音岩方向张望,好奇地问道:“那现在的观音岩这里,还有没有观音呢?”
“那个观音像破坏得更早,1927年就拆除了,原址在中山医院与中国银行之间。彭老先生1984年专门去看过,那时还有个圆形小短墙,墙内有黄桷树一株,而现在什么痕迹都找不到了。对了,以前那一带有一个观音岩小学,也是占用观音庙的庙产而修建的。”
潘天棒突然一拍大腿:“麻烦了!如果宝藏埋在观音庙里,就肯定找不到,不管是城里的观音庙,还是城外的观音庙,都被洗白了啊!”
小敏忍不住问道:“洗白是什么意思?”
潘天棒解释道:“洗白,是洗得没有了,就是玩完了,不见了,GAME OVER了。”
我笑着说:“诗里的意思并没有说藏宝在观音岩,而且两个观音岩都在1945年前都已经消失,小敏的爷爷不可能把任何东西放在那里的。”
“对,”老曾说道:“岩上观音空悲悯,塔下白骨数新坟,只是诗里的过渡。”
夜风吹得有些冷了,小敏进屋帮我们取了几件衣服出来披上。
我看着手里的诗问道:“如果塔下白骨是指的白骨塔,这个塔现在还在不在?”  
“哦!”潘天棒突然叫了一声,似乎有话要讲,却把半截话吞了进去。
“有想法就说嘛,我们不得笑你。”我准备好了欣赏他的奇谈怪论,安慰了他一句。
“是这样的,我讲出来你们不要笑哈。我认为白骨塔是三峡上的一个景点,我们带三峡团时经常都要解说,可它在西陵峡啊!那里有几个滩:青滩、泄滩、崆岭滩。其中青滩北岸有一座‘白骨塔’,堆积的都是船工的尸骨。”潘天棒一边说,一边眼神不自在地看着我对他的微笑。“但是,好像扯得离这里太远了一点。”
我笑道:“白骨塔是一种乱葬塔,葬的是不清楚身份的荒骨,所以到处都有。重庆有好多个,三峡那一个肯定不是诗里这个,另外,我知道还有十二座白骨塔,也应该不是诗里所指。”
老曾说:“你们都说得对,和重庆有关的白骨塔,至少有三种,天棒说的白骨塔装的遇难船工的尸骨;小罗说的十二座白骨塔,是抗战大轰炸后修的,埋了7000多人,存放的是大轰炸遇难者遗骸,可惜现在12座只剩半座了。”
“是啊,记得2003年时有一则新闻,重庆大轰炸的受害者聚在佛图关公园,呼吁政府保护最后一座只剩半截的白骨塔,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呢,靠岩边,走大坪三院的小路旁就能看到。至于观音岩下这座白骨塔,是配合寄骨寺修建的,存放的是明清时期被遗弃的尸骨,与前两种原因无关。不过,这个塔也早就不在了。”
“那‘崖壁争掘子弹壳’又是指什么呢?”潘天棒追问到。
“呵呵,在寄骨寺一带,有一个小山坡叫‘一匹山’,那座山沟里,从四十年代到六十年代都能挖出不少铜制子弹壳来,不少小孩和拾荒者挖去换钱,我小时候都去挖过。”老曾的表情显然是想起了幸福童年。
“怎么会有那么多可挖的?二十年都挖不完?”我觉得理论上讲不太通。
“呵呵,不止是子弹壳多,解放后那里修曙光电镀厂时,土里还挖出了大量的迫击炮弹呢,多得用货车拖走。当时报上讲,原来那里解放前是刘湘建的秘密军工厂,专门造子弹的。刘湘怕蒋介石发现,取名为修械所,名义上只是修理枪支的地方。”
“那么,满坡别墅失旧人呢?”
“这句话才是全诗的关键!前几句交待的方位很大,其实就是观音岩到一号桥整个大山坡,这个大山坡上,有一小块地方修了至少十多座别墅,都是国民党一些比较重要的军事将领在陪都时期住的。抗战结束后,国民党政府撤回南京,这些主人跟着去南京,很多别墅就空着了。”
“这些别墅还在么?”我有些担心,既然当年许多别墅人去楼空,或许大夏国的藏宝,就在哪个别墅里!
“大部分都在修钢铁设计院时拆了,只留下几座,是因为主人身份特殊不好拆。但是,诗里并没有讲哪一座别墅与藏宝有关系,但愿有关系的那一幢,还没有被拆掉。”老曾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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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的上清寺(五十七)
也许是喝得太急,老曾呛了一口,不停地咳嗽起来,我笑着拍拍他的背:“曾大师,是不是想到具体的点了?”
老曾缓过劲来,指着那首诗:“小罗,你来做个总结发言,看看是什么地方?”
我一边看,一边试着分析:“大地方是寄骨寺、安乐洞、观音岩、白骨塔、刘湘兵工厂,这些地方都很散啊。对了,这些地点的唯一联系,是捍卫路!”
捍卫路,这是一条盘山公路,从一号桥盘山而上到达观音岩的路,诗里提到这条路有什么特殊性呢?
“捍卫路这条路很有意思,国民党时期,临江门下出城公路需要修座桥,就是现在的一号桥,老是修不好,一修就垮,成了著名的烂尾工程,沿江的车辆好长时间无法顺利进城;另外观音岩到华一坡这一片,住满了高级官员,只能坐滑杆不能通车,也太不方便。于是才决定修建从一号桥下面盘山上来的捍卫路。这条路是当时重庆主干道之一,两边别墅林立,直达一号桥通车,才逐渐冷落下来。”
“捍卫路有家烧烤好吃惨老!”潘天棒莫名奇妙地插上一句,嘴里还禁不住咂了两声。
“你说的,是不是驴友经常去那家霹雳火嘛?你去那里吃烧烤,注意过街边有一个围墙没有?”老曾问。
“是啊,你知道那里?”潘天棒多余地问道,他不知道老曾比他更好吃。
“就在华一坡下,三叉路口处嘛,我当然知道。围墙里面,是科协的地盘,那里有一处土坡比较高,长着许多大树,我小时候看见过坡上有庙,估计白骨塔原来就应该在那里。”
“那太好了,那我们去吃夜宵嘛,对着白骨塔吃烧烤,好有情调!”潘天棒特别喜欢喝夜啤酒,这是他保持腰围的秘诀。
小敏笑了,问:“现在十点过,才吃过饭两个多小时,你就又饿了?”
“倒不是,今天差点让曾叔叔受伤了,我请顿夜啤酒给曾叔叔压惊嘛。”
“不忙,不忙,等老罗把诗分析完哈。”老曾看来也想去走走。
“这首诗已经很清楚了,就是在捍卫路上一个地方。具体的藏宝点红墙掩映,自然是一处墙壁是红色的别墅。找到那个红墙别墅,就大功告成,总结完毕!”
老曾叹了一口气:“情况比你想的复杂。那一大坡别墅有两个集中点:一处在钢铁设计院,一处在科协。我长住这一带,又喜欢钻老房子玩,但对科协那一带的别墅不熟悉。而且年代久远,这些别墅大部分已经拆掉了,更麻烦的问题是余下的别墅有好几个都是红墙壁!”
“哦,那有啥子关系嘛,车到山前必有路,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啥。”潘天棒安慰老曾道。
“对,烧烤要一口口吃,啤酒要一杯杯喝。”我逗他。
“那我们就走吧!”潘天棒笑嘻嘻地站起来,准备收茶具。
“去哪?”我和老曾看着他,地点都没有弄清楚,潘天棒居然就要出发。
“当然是去吃烧烤,喝夜啤酒啥,你们以为我说去寻宝?”潘天棒看着我们,眼睛很大,眼神很无辜。
20多分钟后,我们已经走在捍卫路上,老曾建议我们一路步行,正好消消食,估计走到华一村的时候,就有空间装下夜啤酒了。
经过老曾另一个家下来,走过捍卫路小学。老曾指着左侧捍卫路小学的堡坎说:“这一带,解放前都有大量的坟地,这个堡坎上,到六十年代几处都还长期露着半截棺材呢。”
路灯有点昏暗,路上行人也很少,老曾说到这里的时候,小敏一下就抓住潘天棒的手,向马路右边移去。我也突然有股子寒意从后颈冒上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瞟到一个白衣人影晃过,进入了一条支路。
那个白衣人影的动作,似乎有几分熟悉,夜色中看不清男女,也许,只是自己是有点疑神疑鬼。
继续下坡,路过钢铁设计院在捍卫路的最上面一个小门,门口右边是一个小摊,左边则是一个治安亭,亭上挂着个小红招牌,写的是:“渝中区大溪沟街道,双钢社区巡防队”。
老曾指着门里面:“那里面就是钢铁设计院,钢院钱多,不断拆房建房,许多老别墅都被拆掉了,现在保留下来的只有几幢陪都时期的别墅了。这里能看见那幢没有灯光的三层孤楼,就是其中一个,这个别墅曾经做过钢铁设计院的招待所,又叫红楼。”
我们走到门口瞧了瞧,坎下的老别墅是红色的墙,有一个小小的后院,院里还有一个小水池,窗玻璃破着,看起来已经废弃很久了,旁边一条路下坡直入钢院,偶有路人经过,坎下就有狗叫声传来。
我心中盘算着:下面有狗,后面的联防,要进入这个废弃的别墅,恐怕不是容易的事情。
“再靠左边里面一点,是另一个别墅,那个别墅现在贴的粉色磁砖,以前是灰色的墙。这个别墅来历我知道一点,主人可了不得,是一个九十多岁的老太婆,她解放以前是四川一个有名的家族后代,家中是彝族头领。”
从这个背景看,这个别墅显然不是我们寻找的那个。小敏伸头看了看,掏出手机拍了那个别墅的照片。
回到捍卫路上,潘天棒问道:“其他那几座别墅在哪里呢?”
老曾说:“在钢铁设计院里面,靠江那边,是现在的院办大楼和计算中心。都是红色的别墅。计算中心,是以前西南行政公署的领导住房,那个院办大楼则是这一带所有别墅中最大,最漂亮的,曾经是重庆解放初期八大招待所之一,称为第三招待所。
这个大别墅的主人叫王赞绪,解放前是与杨森齐名的四川王,国民党上将。当时陪都成立初期,不少国民党高官抢占好地,大修别墅。王赞绪这别墅就是那时修的,不久,遇到蒋介石反腐败,害怕事情败露,就把占的一部分地拿出来修建了巴蜀学校和巴蜀幼稚园,号称圈地的目的是为了搞教育,蒋介石才对他免予追究。”
我笑道:“原来巴蜀学校是反腐败逼出来的啊。”
老曾说:“不止逼出一个巴蜀学校,文化宫那里还逼出另一个学校呢。四川省主席兼保安司令王陵基,本来圈了以前文化宫那一大片地,是当作私产,准备炒点地皮的,由于上面开始查,他也是用同样招数,把地皮提供给川东师范搞教学,名义上是教育用地,也逃脱了反腐败的处罚。”
很显然,这两个点不可能是藏宝点。如果钢院靠江的两栋都是四川顶级高官的住处,小敏的爷爷不可能随便进入,藏宝更是根本不可能的。
下坡走几步,到了钢院在捍卫路上另一个小门,这里也有两幢别墅,一红一灰,都住着人,老曾也不清楚别墅主人的来历。简单看了两眼就继续沿捍卫路向下走去。我注意到别墅边进入钢院的公路,已经被潮湿的黑土山坡挤弯了。
经过科协的路口,到了华一村边,老曾指着华一村与科协高楼之间,围墙内那个树木茂密的土坡:“看见坡上那个四层楼的旧房子没有?那一带以前有个庙,应该就是白骨塔的原址了。”
天色太暗,坡上看不清状况,只有楼房的星星点点灯光从树木中透出来,一阵风吹过来,树木摇晃得很厉害。
除了前面路边的烧烤摊,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我走在大家的最后面,始终感觉到有人跟随,每每回头,却一个人都没有。
来到那个烧烤摊,潘天棒兴奋地忙前忙后地点烧烤,安排坐位,小敏则站在摊前看着摊主烤食品。
一坐下,老曾就问我:“现在你觉得哪个别墅最有可能?”
我打开啤酒瓶,给老曾倒上,一边说:“从诗里的情况看,应该是离捍卫路最近的红色别墅。科协的别墅我们没有进去看,但肯定离捍卫路边较远。所以我想最符合要求的,就钢院那边两个小门边上红色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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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的上清寺(五十八)
老曾显然是走得口渴了,端起啤酒几口就喝掉,然后抹了抹嘴:“你说得有道理,而且再沿捍卫路走几百米,就到一号桥了,科情所这一带,路边也没有别墅。”
潘天棒和小敏点完菜走过来坐下,店里的伙计动作很快,一会就摆满了一桌子东西。潘天棒不断地给老曾敬酒,花样百出,显然是为今天的危险在赔罪。
老曾推辞不掉,连续喝了几杯,终于想到个主意,突然考起潘天棒一个问题:“你以前说过,经常给游客介绍重庆的桥,那我考你一座你应该很了解的桥吧,如果你答对了,我就干一瓶,不知道的话,你就自己干一瓶,敢不敢?”
显然,老曾完全明白,潘天棒最怕在小敏面前被问到敢与不敢的问题。
潘天棒瞟了一眼小敏,一拍滚圆的肚子:“当然敢,出题嘛!”小敏笑盈盈地看着,却不着声。
老曾笑着说:“我的问题很简单,重庆解放前的二号桥在哪里?”
老曾这个问题,我恰好听老曾说过,也肯定潘天棒回答不出,于是帮他提示:“这个二号桥是二、三十年代的名字,现在不叫二号桥了,就在渝中区下半城,而且你经常都路过!”
潘天棒一下就懵了,也难怪,这个题是绝大多数导游不可能知道的。不过潘天棒酒品很好,犹豫几分钟,他直接提起酒瓶干掉,然后逼问老曾答案。
老曾笑得非常得意,说道:“这个二号桥离我们现在的位置非常近!再猜猜?”
潘天棒不停打着酒嗝:“实在,实在猜不到,你说嘛,不要为老不尊,欺负我们晚辈。”
老曾说:“其实过去的二号桥,就是这个一号桥。最早的时候,重庆人和街有座桥,叫一号桥,后来这座桥被称为四维桥,二号桥就改名为一号桥了。国民党时期,一号桥修了很久,这么短座桥都总是修不好,到52年解放后,花了二十年才修通。所以有民间迷信的说法,这座桥全靠改了名字,才顺了风水,通了车。”
潘天棒恶狠狠地瞪着老曾良久,又喝了一口酒,说道:“老人家,算你狠!”
我注意到小敏没有怎么喝酒,胃口似乎不好,也不怎么说话,显然有心事。于是悄悄问她:“小敏,你在想什么?”
她迟疑地告诉我:“我一直在想,如果这批藏宝真的是藏在别墅里,可不敢随便进去的啊!”
原来她一直在担心这个,我安慰道:“原来你担心这个啊,放心吧,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
其实我心里也没有谱,前几张地图,大多在野洞,出入无人把关。但如果是进入别墅,那不就成了私闯民宅么?
老曾和潘天棒互相灌酒,耳朵却没有闲着,接过话头来:“你们两个先不要着急,我这几天想想办法再说,难得一起喝回夜啤酒,不要想弄个多。”
潘天棒说:“对头,喝酒,喝麻了,办法,就出来了。”他的舌头已经大了。
这天晚上,潘天棒确实喝麻了。背他回家时,我第一次发现,过去在大学时代,练过200斤杠铃深蹲跳是多么的重要。
第二天我没有去老曾家,一个客户让我忙了一整天,晚上一点,才心力憔悴地回到沙坪坝。刚睡下,小敏就打来电话,说是老曾还没有回家,电话也联系不上,她有点担心。
我心里一惊,老曾说过,他想办法让那伙曾经抢劫我们的人不再找我们麻烦,会不会在这里出了什么问题?
电话那端,潘天棒接着说:“我联系了曾叔叔的几个朋友,都没有他消息啊。最好我们先找一下,今天晚上找不到,明天就应该报案了!”
我想了想,告诉潘天棒:“这样吧,万一真有什么事情,要负责保护好小敏,不要带着她出来乱找。你们就在家等着老曾,如果他回家,就马上给我打电话。我先去他另一个家看看,说不定他只是去那边了。”
潘天棒想了想,同意这是最好的办法,不断要我路上小心。
我很快从沙坪坝打车出来,到了老曾观音岩的那个家楼下。走进巷子,隐约看见前面有一个人向中山小学方向走去,动作很快,姿势似曾相识!
犹豫了一下,我进入大楼,这里电梯上下是通宵收费的,那个收电梯费的老人在凉椅上躺着休息。
我问老人:“请问这几天看见曾老师没有?”他摇摇头:“老曾好几天没有来了,你找他有事?”
我心里一惊,不及回答,急忙转身出门。因为刚才那个熟悉的背影,也许会是找到老曾的唯一线索!
出得门来,背影已经不见。我快步跑下坡,转过中山小学门口,远远看见那个背影正路过钢铁设计院后门的治安亭,正在向捍卫路下方急行。
我变跑为走,放轻脚步,避免被发现。
今天我一定要搞清楚那个人准备去哪里。
跟了几步,那个背影到了钢铁设计院另一个捍卫路的侧门,一闪身就拐了进去。我紧跟到门前,门房开着灯,守门的保安在聊天,没有抬头看我。
这道门向钢铁设计院里走,又是一个下坡路段,深夜已经没有人影,旁边的大楼也没有灯光。前面那个背影已经走到下坡拐弯处,停了一下,我急忙闪到左侧,让突出的岩壁挡着我。
这时,前面吱呀响了一下,我从岩壁边谨慎地探出头来。看得见的那段道路上,背影已经不见了。
我急步走到转弯处,原来这里有一个防空洞!
防空洞的铁门虚掩着,昏暗的路灯映照下,里面堆满了各种装饰材料,象是一个临时的建材仓库。我犹豫地停在门口,隐约看见防空洞里有灯光晃动,一阵脚步声在远去。
洞口的气味很复杂,除了潮湿的土壤味道,油漆味道,还有一丝香味,那是洗发水的味道!
这个气味让我下定了决心。
很后悔没有带电筒出来,只好打开手机照着地面,小心地避开各种油漆桶。一步步轻手轻脚向里走,发现一堵墙挡在路,只是墙上的砖已经被推倒一半,刚好容我钻得过去。
走过墙体,路上不再有障碍物,前面那团灯光移动迅速起来。我收起手机,扶着潮湿的洞壁,尽量向前跟上。这个洞不宽,但很快出现了岔路,我拍掉手上的黑泥,摸了摸身上,发现还带着一把名片,于是在每个岔路上放下一张做记号。
由于一边担心发出声音,一边在设置记号,还摸着墙跌跌撞撞,很快我跟不上前面的灯光,迷失在一个岔道上。
怎么办?是回去还是继续走?
我在原地犹豫了很久,直到听见什么地方传出来一阵嘈杂的声响,似乎还有人喊叫的声音。
激烈的声音持续着,我立刻打开手机照路,到周围几个支洞都竖着耳朵听,终于找到那条声音最响的岔道。
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快步走去,是一个上坡。上坡处又有一堵墙,这次是石头砌成,中间已经被推塌了。我一只脚翻进墙,已经看到灯光在前面转弯处乱闪着,突然脚下一滑,我跌倒了,手机也掉在地上。也许是机盖被撞得关上了,一下光线熄灭,周围什么都看不清。
我伸手乱摸,触手四周是一条条软软的滑滑的东西,而且有大量的黏液。是蛇!
我心里一阵毛骨悚然,飞快把手缩回,一动不动。
这时,前面的叫喊声已经停了,响起杂乱的跑步声,灯光跟着远去,周围一下安静下来,听得见我自己的拚命压着的呼吸声。
另一件事让我更加害怕起来,原来我发现,坐着的并不是平地,也不是石堆,身体下面是几条蛇身,其中一条几乎有我大腿那么粗!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向离开的那些人呼救,那几分钟时间,呆在原地,就象过了几个世纪。
过了良久,身体下的蛇身仍然没有动弹的迹象,周围的蛇也没有任何动作和声音。
难道,这些蛇已经死了?
慢慢地从坐姿改成蹲,我摸到了掉下的手机,轻轻地打开盖子,天哪!周围躺着一大堆蛇,一些蛇被石头压扁了,一些被利器砍成两截,石头上到处沾着蛇血。
看来,乱石堆中,这里原来是一个蛇窝!
用手机照着路,我小心地迈步向前走,路上的蛇都没有动弹,心里不禁松了一大口气。
到达转弯的地方,地上已经没有死蛇,我把沾满蛇血的右手在潮湿的洞壁上磨擦,左手用手机回头照亮刚才来的方向,在看不清的地方,似乎有象蛇一样的黑影在动,禁不住后怕,连退了几步。
这几步一退,我立刻踩在一堆软软的东西。
“啊!”脚下一个声音叫起来。我急忙转身,用手机照亮这个人,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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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的上清寺(五十九)
老曾躺在地上,浑身是伤,脸上肿着好大一块,在地上虚弱地看着我,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我急忙蹲下去,问道:“老曾,老曾,你能动不?哪里受伤了?”一边问,一边检查他的身体。还好,只是有些皮肤破了皮,身上很多伤口,却没怎么出血,而且是各个关节还能活动,没有发现骨折。
老曾总算开了口:“老命还在。哎哟!地上有头灯的,你不要一只手拿手机,一只手把我扯来扯去,痛死了。”
既然能讲那么多话,显然神智很清醒,我放了一多半心。
地上散落着老曾的装备,我找到了一只头灯,一把登山杖、一卷绳子和一个背包。
头灯的电池盒摔松了,装紧电池盒,头灯有了亮光。我把头灯戴上,小心地将背包移到老曾身后,让他靠着休息。
收拾地上东西的时候,我仿佛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停下手,声音却消失了。
我摇摇头,也许只是在洞里呆久了,出现了幻听。
从背包侧袋取出医药包,我一边给他包扎伤口,一边问:“怎么回事?什么人把你整得这么惨?”
老曾叹了口气:“唉,人老不该混江湖,一言难尽啊。哎哟,轻一点!”
“抱歉抱歉。”我将包扎伤口的力量减小了一些。
“还好有人救了我,那个人打跑了那些要害我的人。”
看来是我跟踪的那个背影救了老曾一把。我禁不住问道:“是不是上次我们在下曾家岩山坡上遇到的那个女人?”
“我根本看不清楚,只是听见呼吸声,而且闻到一种香味,应该是一个女人,有可能是上次那个。”
“那她人呢?”
“她打得那些家伙乱跑,不依不饶地追过去了,根本不管我的死活。还好你也居然能找到这里,要不然我这条命就完了。”
那个女人会回来吗?老曾又是什么原因到了这里?那伙人是不是上次袭击我们的人?
我心中疑问很多,但知道现在不是时候:“这里恐怕不是久留之地,我把你背出去吧。”
老曾的表情突然变得扭曲起来,一只手猛地抓着我的手臂,另一只手指着我的背后,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的背心一阵发凉,鸡皮疙瘩迅速布满全身,每个细胞都在警告我,一个巨大的危险在我身后。
扭身回头,头灯照射处,一条大蛇已经游到我的身后!
这条大蛇有酒杯那么粗,上半截已经挺起,向我吐着蛇信子!
也许是受到头灯光线的影响,大蛇没有立刻攻击。我和大蛇眼睛对看着,那几秒钟的对峙,仿佛是几百年。
看来这条大蛇,一定是那一窝中残存的,它的姿势饱含着愤怒和威胁,不顾一切要攻击我们!
这蛇的家园不是我毁掉的,它的兄弟姐妹也不是我残杀的,但我知道,一条如此有主见的蛇很难讲清道理。
我手足无措,头都不敢转。用眼睛瞟了老曾一眼,希望他给我出个驱蛇的主意。可他张着嘴,脸色苍白,只有绝望的惊恐,失去了以往的镇定。也许,被人袭击后,老曾已经没有面对大蛇的勇气,意志已经垮了。
不需要问他这蛇是否有毒,老曾的表情已经说明了那条蛇的危险性。
这次不能指望老曾了!  
在这条蛇面前,我知道只有两种战术才能活命。一种是拨脚就跑,把老曾留给他;另一种就是和它拚命。
我下定了决心,开始缓慢地调整姿势。自然,我不可能选第一种战术。
老曾抓着我的那只手,像一只鹰爪,指尖都陷到我的肉里了。我把他的手掰开,准备应付蛇的袭击,老曾可能以为我要单独跑掉,不仅不松开,却加上了另一只手。他双手拚命抓住我的手臂,一句话不讲,眼神里似乎在恳求我。
我向他点点头,小声说了句:“放心!我和它谈谈!”老曾看着我的眼睛,双手迟缓地松开。
或许是查觉了我们的动静,大蛇发动了攻击,头一伸,张着的大嘴向我咬来!
我伸出双手,一下就抓住了蛇。就像当年在大学排球队时苦练的接球动作,准确得让我庆幸:我抓住的是传说中的“七寸”!
这个位置,蛇的头部难以咬到我。
大蛇拚命挣扎,蛇身非常滑,很快就要抓它不住,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把整条蛇舞了起来,将蛇头向洞中凹凸不平的岩壁砸去!
在大蛇就要滑出掌握之前,“咚“地一下,大蛇的头被我狠狠砸到洞壁上,蛇身一下就软了下来。我不敢确信它是昏迷还是死亡,在恐惧中,我紧握蛇身不断地将蛇头砸向石壁,直到老曾制止我。
“好了好了,蛇已经死了,你现在是在鞭尸。”老曾精神恢复过来,吃力地撑起身体,他看我的眼神中有一种没有见过的古怪。“你这是第二次救我的命了。”
“第一次是偶然,第二次是巧合,第三次就是习惯了,我希望你不要遇到第三次。”激烈的运动中,我头上的灯已经歪到一边,扶正它,再扶起老曾。我问:“从哪里出去?我不喜欢和野生动物玩命,那不环保。”
“前面只有一条路,通向钢铁设计院那个没有人住的红楼下面,但那是坏蛋逃跑的方向,如果他们躲在哪里,就太危险了。”老曾停顿了一下,眼睛移开,似乎不敢看我,说道:“另外,这个地道的图纸,被那伙人抢了,岔道多,我已经记不得怎么从那边过来的。”
小敏的图纸!老曾私自拿了小敏的图纸,而且被那些危险的坏蛋抢走了!
老曾,你在做些什么啊!
我心里想着的问题却没有问出来,只是说:“那我们从我来的路上返回吧,我用名片做过记号。”
原路返回,就要经过那个死蛇堆,会不会哪个石头缝里还有活蛇?老曾也想到这一点,说:“背包里有一个纸包,里面是雄黄粉,你先向前面撒一下,等一会再走吧。”
撒过雄黄粉,又在老曾吩咐下,从背包里找到一些绵纱和一个装煤油的小瓶,随手捡起路边的一支棍子,做成一个火把。
火把的亮度强了很多,可以看清前面的蛇堆撒了雄黄粉后,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放心了很多。把火把举在前面,一只手吃力地扶着老曾,我们一步一步地走过蛇堆,穿过墙洞。
来的时候是摸黑,周围只感觉到地上的碎石很容易踩响,却不知道异常。回去的时候有了火光和灯光,才发现好几个洞里,地上辅满的不是碎石,是枯骨!
而且,我终于发现手中的火把形状不大对劲:那支火把的把手,并不是一根棍子,是一根人腿骨头!
心里连念了几声阿弥托佛,想起来了,这些支洞可能与当年的安乐洞相通着。
老曾精神不好,我也无意探究这些骨头的来历。一路警惕着蛇,担心着被人袭击,所以走得很慢。
到了来的洞口,地上还是那一堆油漆桶和装饰材料。我灭掉火把,熄掉头灯,准备扶着老曾悄悄地从铁门溜出,因为保安值守的那道门,离这里不到一百米远。
两个人轻手轻脚地走,一只空桶也没有碰响,慢慢拉开铁门,居然也没有发出声音。在我一支脚已经跨出门的那一刻,我和老曾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铃声在洞里回荡着,特别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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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辛苦了

这么长的东西

不过你是灌水的意图多余发布小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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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没了???!!!我强打精神看到凌晨一点多,竟然就这样没了???!!!
楼主,我强烈抗议你这么调我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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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过分了!!今晚又睡不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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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的上清寺(六十)
我急忙扶着老曾从洞里出来,向侧门方向看去。运气很好,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我们两个的手机还在不断响着,打开一看,都是手机信号不通产生的短消息:小敏和潘天棒打过十几个电话给我们。
和老曾对视了一下,我拿起手机拨通潘天棒。
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潘天棒的声音已经抢了先:“你找到曾叔叔没有?啷个打不通你电话?”
“放心吧,我现在和他在一起,处理些事情很快就回来。你们老实在家享受一下二人世界,不要乱走。”
也不给潘天棒做更多解释,我收起了电话。
借着路灯给老曾整理了一下衣物,擦去他脸上身上的污迹和血迹后,我说:“你年龄大了,今天折腾得厉害,我先陪你去中山医院检查一下,再回去。”
老曾疲惫地点点头。
正好有的士从钢铁设计院家属区出来,我们坐上车,没有理睬司机好奇的目光,直接来到中山医院挂了个急诊。医生给老曾做了检查,看不出什么严重的内伤。一路上,我按捺住心中的疑问,不忍心盘问这个伤痕累累,虚弱不堪的老人。
按医嘱去照光照片,然后等检查结果。半夜了,各种外伤的急诊病人还很多,坐在椅子上等检查结果时,老曾终于吞吞吐吐地主动开了口:“小罗,算上这次,你已经救了我两次命了。怎么说呢,我再瞒你就太过分了。”
我平静地看着他,等着我一直在猜测的答案。
“今天差点把我打死的人,就是上次在藏经阁捆绑我的那三个。”老曾望着医院走廊中匆匆来去的急诊病人,低声打开了话匣。
“还记得上次我说过,他们不会再打扰我们,我的估计错了,错得厉害。那次藏经楼遇到他们,我就知道他们会成为我们的大麻烦,这些人无法无天,啥子事情都做得出来。为了不出事,我就托人找那帮家伙。他们在下曾家岩再次露面后,我花了几天时间,终于找到认识他们的一个文物贩子,托他约见。那天我见了那伙人,和他们谈了一个条件,我骗他们讲,如果取得真正的藏宝线索,就私下告诉他们,然后我和他们一起去找,找到了东西,都五五分账。他们手里没有线索,只能是瞎找,所以答应了,好几天没有再骚扰我们。”
我继续看着老曾,没有打断他。
“昨天我们一起分析出那幢别墅下面可能就是藏宝点,眼看就要发笔大财,可是你们这些年轻人比我老头子还胆小怕事,这种荒着的别墅,还担心私闯民宅违法,有机会也抓不住。
你们犹豫,我可不愿意等,所以今天傍晚,就自己带着东西到钢院来了,想找合适的方法混进别墅。结果那三个人不放心我,居然一直在盯我的稍,我到的时候,他们也跟着我到了。
我只好告诉他们,藏宝点就在别墅下面,我还在观察环境,所以没有通知他们。听到藏宝点就在别墅,这伙人胆大包天,根本不管路上还有行人来往,居然用药馒头把看门狗麻醉了,直接上去几下就撬开了别墅的大门。进门后,我们一起很快就找到了地下室。
我今天出来的时候,把小敏爷爷留下的八号图也悄悄带出来了,全靠这张图,我们才找到了图纸上藏宝的秘室,可是里面除了一个小箱子,并没有成堆的黄金。打开小箱子,里面也没有什么财宝,只有几张旧报纸,我猜可能就是留给我们的线索。可是,他们三个人中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是一条蠢猪,看见没有黄金,一气之下,就把那几张可能是线索报纸撕得粉碎,我根本来不及制止。
这伙人还不死心,逼着我带他们在洞里乱钻,还想找一个密室出来。这个山洞里到处是蛇,自然就遇到蛇窝了。他们觉得有蛇必有宝,借着功夫好,三个人用刀把一窝蛇杀了个精光。
把蛇杀光后,地上除了乱石和蛇尸,什么都没有。偶然看见蛇窝边有一个砌出的墙,这伙人瞎高兴,以为黄金应该在墙这边,就推倒了墙身。可是,墙这边还是一条路,根本就不是密室。可能是杀蛇杀得很辛苦,却还没有找到黄金,那个蠢猪就火冒三丈。他也不动点脑筋,居然怀疑我已经先把黄金运走,还骗他们来蛇窝,就开始打我了,逼着我说出黄金的下落。天哪,我哪里晓得嘛!。
那伙人的头,是一个女的,总算还清醒点,她劝那个蠢货长点脑水,关键是找到下一张图的线索。结果当她听说后面四张图的线索就在刚才被那个蠢货撕掉的报纸上时,她也急了,逼着我非得想出办法来,要不然就打死我,丢在洞里喂蛇!
后面的情况,你都猜得到了。没有线索,我哪里想得出办法来嘛!我正在挨打,还以为老命就丢在这里了,突然上次那个戴着面膜的女人窜出来,脸上又是罩着东西的,在洞里就像个鬼。
她一见到我们就火冒三丈,冲上来就打那三个人,一边打还一边骂他们不长记性,打得那三个家伙跑都跑不赢。那个贴面膜的女人看我没有断气,也不理我了,把我的千多块钱买的登山杖抓起,当棍子一样用,赶着那三个家伙就跑远了。”
老曾简单把事情讲到这里,好多事情一下就明白了。既然他开了头,我也不再客气,盯着老曾的双眼,我尽量不流露出任何表情:“老曾,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是全部告诉我好些。你到底是哪一年开始盯着这一批宝藏的?”
老曾身体一震,把眼光移开,不敢看我。“原来你猜到了,我一直担心瞒不过你。是的,我研究这批宝藏已经很久了。”
“七十年代的时候,我到老君洞找安道人玩,看见他用古画糊窗户。我的几个玩伴悄悄拿了两幅走,只有我没有动。后来很多年,每次想起这件事情都后悔:安道人是出家人,自然视钱财如粪土,我又不是出家人,古画对我意义根本就不同。”
老曾眼睛看着医院走廊的白墙,眼神很空洞:“前几年,中央电视台播一个鉴宝节目,勾起了我对宝藏的兴趣,让我把安道人很多神秘的事情想了起来,经过整理,发现他好像守着啥子秘密。那个提长板凳的高道人,其实我70年代早就看到过他来找安道人的,只是他肯定没有注意我。90年代,有一次在通远门附近喝茶,我坐得离他很近,因为觉得他面熟,就故意走近看他,不小心撞在他的板凳上,脚疼得要命,板凳却根本不晃一下。那时,就知道连他的板凳都是宝贝!”
怪不得,那天晚上老曾一下就判断出高爷爷的板凳是阴沉木,原来他早就知道,并不只是闻香味闻出来的。
“安道人早就不知所终,我前几年就开始好奇地跟踪高道人,发现他有两次行踪古怪,居然半夜在上清寺地下通道、通远门和金刚塔作标记。我取下了那些标记,分析出他一直在等人,猜测他的古怪和宝藏有关系。本来,我以为他们会在金刚塔附近藏了什么,我就买了抗建大厦的房子,方便查看金刚塔的动静。”
我说:“我这些天,一直猜测你半夜出现在金刚塔来见我们有点过于巧合,原来你一直在窗前盯着。你老人家好辛苦啊!”
老曾没有在意我的讥讽,说道:“我才没有那么笨呢。”
我明白了,怪不得那天深夜,路过金刚塔的小卖部,老曾向里面的中年妇女点过头:“你是告诉她,担心有人破坏金刚塔吧?”
老曾嘿嘿笑了,从洞里出来,这是他第一次笑。
“遇到你们,我发现我们三个是很好的寻宝组合,小敏有线索,你有分析能力,我积累了大量史料,相处也愉快。我犹豫过几次,本来也想告诉你们实情,后来觉得讲出来了不好,就一直没有说了。”
我并不相信他这句话,只要有了线索,老曾几乎可以独立查到那些地点,他多半想的只是独占那些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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