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久违的绿色再度铺满大地,一切看起来是那么清新、生动。蛰伏了一个冬季的积雪也慢慢地融化了,汇集成涓涓细流……

    西单大街上,人来人往中,我神采奕奕地走着。

    我这个漫画工作者,现在住在月季园小区。

    工作还是那么轻闲,我一个人坐在小区门口的咖啡店里,悠闲地喝着咖啡。搬来不久,就发现这家的咖啡磨制得特别香醇,所以闲暇之余我总会过来喝咖啡。而且每次过来,我都会坐在靠窗的这个位置。

    生活其实很单调,每天都在重复人性里最单调的喜怒哀乐。偶尔也会忆起半年前的那件怪事,那个在晋安庄小区住了一个月的故事。当我搬走后的第二天,就因为久病不愈被送进医院。医生们见到我时几乎都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用他们的话来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简直就像在沙漠里流浪过一个月似的。”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给我的心里留下太多阴影,很快,我就把这件事稍稍改编了一下,制作成了浪漫人鬼情未了式的漫画故事集,销量甚是不错。我知道焦静会看到,因为她说过她非常喜欢恐怖漫画,在我的内心深处,被她看到故事集,也是我所期望的结局吧!

    算了,不去想了!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再多想了。回忆有时是种折磨,至少我这么觉得。

    靠在椅背上,我悠闲地看着骄阳下的人们,甚至觉得这是一种享受,因为这会让我顿生出许多的感慨。当人们有了感慨时,说明这个人有了思想,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呵呵,是不是觉得我有些变态?!整个下午我就这样坐着思考,偶尔也拿出笔和纸进行创作,但终究还是罢了手。

    我的目光毫无目的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穿梭着,此时已经5:00点了。

    我饶有兴味地看着忙碌的人群,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我一眼就认出了她——焦静!她的头发长了,乌黑亮泽,非常漂亮!其他倒没什么变化,身上穿的还是那件校服,手提的还是那个书包,正兴高采烈地和几个同学说笑着走在路上。

    丢下了咖啡钱,我撒腿就向外跑……

    说实在的,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一见到她就鬼迷心窍般不由自主了。我跟着她上了车,坐在离她最远的座位上,直到距离晋安庄小区最近的站才下了车。路上又躲躲藏藏的,生怕被她看见,因为从站点到晋安庄小区的这条路上,一直都没有什么行人……

    小区里没有太大的变化,惟一改变的只是小区里的树木都长上了绿叶,却不见茂盛,总感觉少了点什么。碰到几个认识的人,简单地打过招呼,我继续跟在她后面小跑着。

    焦静在前面转过一个弯,很快消失在我的视线里。猫着腰跟了上去,我躲在转角处,深吸了口气,缓缓地探出了脑袋。

    没人?

    “怎么一下子人就不见了?”我有些奇怪,从这里到第一个住户至少也有50米的路程,她能有这么快的速度?左右再瞧瞧,依然还是没有她的身影。我知道自己是跟丢了,或许她早就知道自己被跟踪了。

    既然这样,就算了吧!自己和她的故事早在半年前就已经结束了,何必再苦苦执著非要知道原委呢。对了!房东老太太的家不就在前面嘛,自己在她那里租住时,受到她的不少照顾,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顺便进去看看她老人家吧!不过说实在的,老人家也蛮可怜的,孤苦零丁的一个人,也没听说过她有什么子女。

    我轻轻叩响大门,希望老太太还没有外出。

    “谁啊,来了来了!”老太太的声音还是那么慈祥、清缓。

    “阿姨,是我啊,我是张浩。”我应道。

    “哦,快进来!快进来!”门打开了,房东老太太定眼一看,果然是我,看来对于我,她记得很清楚的。

    没想到老太太丝毫未见老,还是那么年轻,只是谈笑间掩饰不住眼眸中的孤苦。一番嘘寒问暖后,我跟老太太说自己是顺道经过,顺便过来看望她的。虽然是这样,老太太还是非常高兴我能来看望她,也许她真的是孤苦太久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该是我告辞的时候了。掏出钱包,我拿出500元钱双手送到老太太面前,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老太太硬是不收,但受不了我再三的坚持,老太太便接了过去。

    谢绝了老太太的一再挽留,我走了。独自走在朦胧的路灯下,又忍不住开始感慨万千,人生无常啊,下一刻的事谁也说不准,更别提经年之后了,也不知下次再见到房东老太太时彼此会发生什么变化。

    出了小区门口,我发现前面停了一辆出租车。真是难得,这里很少有出租车停的!

    “师傅,去市区吗?”我老远地就对着司机问着。

    “去啊!100元!”司机瞟了我一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么贵,这里到市区不过才6公里路而已!”我虽然这么说,但是还是下意识地掏出钱包看了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给了老太太500元,自己身上只有一些零钱了,根本就不够100元。

    “咦!信用卡怎么没了?”突然发现信用卡不见了,我将钱包里里外外都翻了遍,结果还是没有找到,我又翻找起衣服口袋,结果还是没有。

    “难道落在老太太那里了?”我仔细地回想着,刚才我一路上都是双手插着口袋的,看来只有可能是落在老太太那里了。

    不理司机怪异的目光,我转身又进入小区,赶往张老太太的家。

    月色惨淡,夜幕的小区里到处都透着寒意,我打了个寒颤。

    “明明是夏天啊,怎么这么冷!”我感觉非常纳闷。抬头看看四周,小区里住户的灯都熄掉了,只有几盏路灯还亮着。路上的空气有些森冷,吸进肺里并不是清冷的感觉,反倒感觉有些浑浊。

    无端地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我暗骂了自己一句没用,紧了紧裤子,加快了脚下前行的步伐。

    刚过转弯口,我与碰巧外出的房东太太险些撞在一起,“咦!阿姨,你要出去吗?!”我对她说。

    房东老太太似乎没有听见我在叫她,左手提着篮子,行色甚是匆匆。

    “阿姨,是我啊,张浩!”我追上去,又强调性地喊了一声。可是她仍像没听见似的,只是一个劲地走着。

    “奇怪?”我停了下来,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有些迷惑。自己好像没有得罪过她老人家啊?老太太到底怎么了?再次向老太太的背影看去,我忽然发现老太太的步伐甚是轻盈,似乎没怎么用力似的,又像是在空中飘着。揉揉眼,我跟了上去,老太太走得好快啊!

    整个路程并不远,大概只有300米的样子,可这一路却让我跟得心绪不平,我发现这时的房东老太太完全变了个样,不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老太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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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房东老太太见我可以下床行走了,甚是高兴。

    可是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越来越多的疑问堆积在我的脑海中,这个女孩倒底是什么人?她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她又怎么会三更半夜不睡觉出来溜狗?我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释,我能想到的答案就是——她并非人!但是一直以来接受的无神论教育,让我不愿意相信这个论断。可是,如果并非如此,发生的一切又该如何解释呢?难道只是巧合?

    我不相信一切说教,这一刻只想着害怕,想着要自卫。我一直坚信,关键时刻只能相信自己。

    从那天起,她每天晚上都会过来敲门,要我见她。可是我一直没理她。后来听到她近乎疯了似地大喊大叫起来,根本不怕扰民,因为只有我一个人能听见她的话。别怀疑这件事,前几天我已经问过房东太太,得到的答复是:她从没见过也从未听说过小区有这样的女孩,也从没见过有人过来找我,但是……

    房东太太说完“但是”这两个字后,接下来便给我讲了一件事。事情是这样的:这个小区里没有什么年轻女孩,不过大约40年前,有个女孩在附近消失了,之后有人在这个小区里找到了她的尸体。

    故事很简单,简单得甚至让我无法接受。

    不管房东老太太说的是真是假,我决定鼓起勇气跟焦静做个了断,时间就定在今晚!

    我一声不吭坐在房门后,静静地等待女孩的到来。绷紧的神经如箭在弦般一触即发,握着菜刀的右手绷得发白,左手夹着的烟还在不停被吞吐着,电子钟指向12:20……

    屋子里很静,只有秒针“嘀嗒嘀嗒”地走着,很快时间指向了1:00……

    肥狗似乎预知到了什么,肥滚滚的身体瑟瑟地发着抖,直往床底下钻。这时床头的电子钟指向1:40……

    “她来了,她快来了!”我夹着香烟的手哆哆嗦嗦,突然手指微微一松,香烟掉在地上的烟头堆里。伸长脖子干咽了口唾沫,我又为自己点了根烟,眼睛时不时地瞟向床头柜上的电子钟,1:50了……

    将手中的半截香烟重重地扔在地上,我站了起来,焦躁不安地看着房门,呼吸越来越急促,紧握着刀把的手抓得更紧了。眼睛不时地看向电子钟,过了半天,怎么才1:52……

    我重重地吸了口气,满屋的乌烟瘴气让我更加烦躁起来,握着刀把的手忍不住发着抖,恨不得现在就抓起刀子疯狂地砸向房门。不仅如此,过度紧张让我的身体再度有种被掏空后的虚弱,这更让我忍不住气躁起来。此时,时间指向了1:59……

    秒针嘀嘀嗒嗒地走着,一个格一个格,以前看着不经心的一秒钟,现在居然显得如此漫长。度过漫长的一分种后,我紧张的心弦已经被拉至最大化了,稍稍的惊吓都可能导致弦断弓亡或者一发不可收拾。僵持了十数秒后,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实在是太紧张了。

    此时时间刚刚过了2:00……

    烟雾在房间里四处弥漫着,丝丝缕缕的,使整个屋子充斥着压抑沉寂,这时已经2:40了。

    到目前为止,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连每晚的猫叫在今晚也消失了,这才是夜晚本该有的安静。但是我知道她一定会来,看看时间,应该快到了!

    我愈来愈紧张,焦躁不安地猛吸着香烟,地上已经一大堆烟头了。我缓缓地站了起来,坐了两个多小时,腿有些麻了。深吸了口气,我暗骂了自己一句“没用”,将烟头狠狠地扔在地上,右手微张,稍稍放松了一下。

    咚!咚!咚!敲门声异常清晰!

    我猛地一惊,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再度深吸口气,我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了。右手将紧握着的菜刀藏在背后,左手紧张地把着门锁,猛地一拧门把,把门打开了。

    焦静站在门外,门开了,她缓缓地抬起头,幽幽地注视着我。

    “你终于开门了!”良久,焦静淡淡地说。

    “……”我直直地看着她,愣是半句话也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终于感到不对劲了?”焦静对着我强笑着,甚是凄美!

    “嗯!”我冷冷地回了一句,不知怎的,这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心很痛,握着刀把的手绷得有些发抖。

    “明天快走吧!”焦静幽幽地看着我紧绷的手臂,还想再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紧咬着下巴,绝决地看了我最后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蓦地,一股无名的愤怒充斥着我的心头。“这算什么,什么也不说就走了,也不解释解释?”想起自己这几天都卧病在床,那股愤怒更是莫名地强盛起来,似乎要把有生以来受到的所有痛苦和委屈通通地发泄出来。我粗喘着大气,双手缓缓地举起背后的菜刀,卯足了所有力量,一刀狠狠地向女孩劈去……

    “噔!”刀劈在了门框上。

    女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低头向前走去,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楼梯中……

    我下意识地向后退着步子,恐惧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如果不是刀劈在了门框上,这双手现在铁定早被溅上鲜血了,自己刚刚到底是怎么了?刀仍然稳稳地嵌在门框上,丝毫没有掉落的意图。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握着刀把的手疲软了,虚汗止不住地顺着脸颊一直流到下巴上……

    晚上,思来想去,我决定还是要搬走。第二天,当我向房东老太太说出来的时候,她丝毫没有表现出惊讶,这倒让我大吃一惊。难道她知道我今天会搬走,还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当然,问题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已经搬出来了。多余的房租我没有拿,就当是感谢老太太这么多日子对我的照顾。

    本来南方是很少下雪的,但是这个冬天却下了好几场雪。是的,出奇地多。

    我的心情随着身体一样,在整个冬季慢慢地复原了。不想再回忆起什么,在我的潜意识里,已经把她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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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终于黑了……

    我早早地在昨天碰面的地方等着焦静。

    很快,白色的雪地里走来了一个女孩,还有一只白色的京巴狗。

    “呀!你真的来了!”我有些激动,原本对她能否到来没有信心的。

    “是啊,你看起来气色不好,是不是病了?”焦静说话时低下头,好像很害羞。

    “没事,只是吃坏肚子而已。”我忙吸着鼻涕掩饰着说。

    ……

    昨晚雪就已经停了,现在小区的主要干道被清扫得很干净。茫茫夜色里,两人并肩走在其中,彼此畅谈着共同的爱好……

    第三天,当我再次醒来时发现感冒更加严重了,尽管我已经注意保暖,按时吃药。挣扎着起了床,我觉得很是奇怪,怎么病不见好,反而加重了?

    再见到焦静时,她有些埋怨地白了我一眼,眼眸中微微闪亮:“你怎么流鼻涕了?”

    “没事!吃得太辣而已!”我强笑着说。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感冒越来越严重。即便如此,我还是坚持每天后半夜两点准时出去遛狗。尽管直觉告诉我这一切多么的不正常,但我仍然忍不住想见她……

    一周后,下午五点钟左右。

    “不行了,高烧40度,再这样下去会死人的!”我拿出夹在腋窝的体温计,扔在了一旁。

    我挣扎着起了床,必须去看医生了。

    “我,我怎么病得这么厉害?”步子微微有些虚软,身形也不是很稳健。我艰难地走在小区的路上,恍恍惚惚地想着。

    走着,走着,我突然停了下来,愣愣地看着前方。对面,焦静穿着一身得体的校服,手提书包正向这边娇俏地走了过来。

    “她,她是个学生?”我晕乎乎地想着。

    焦静原本还和同学有说有笑地一起走着,可大老远地看见我后,焦静便低着头不语,似乎要故意避开我似的,直至缓缓地与我擦肩而过。

    “静!”我无力地低唤了一声。

    焦静的步子放慢了,她向前走了几步,最终停了下来,犹犹豫豫地转过了身。

    顿时,我惊呆了!焦静原本灵秀的双眸看向自己时,竟然满是恐怖和畏惧,仿佛眼前的我是她最不愿看见的。但隐隐地,我似乎能感觉到藏在恐怖和畏惧下的一抹哀伤。

    “她……她怎么了?”我的心一阵绞痛。受了打击的我无意识地向后踉跄地退着。突然脚下一阵虚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无数次迷迷糊糊中醒来,又昏沉了过去,直至再次晕晕地醒来。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厚重的棉花被。“我这是在哪儿?”我挣扎着想要起来,但是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又看了看周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在自己的家里。

    原来当我晕倒后,被房东老太太看到了,把我送回了家。至于一个老人如何把一个百十来斤重的半死人弄回家,我就没心思知道了。不过老太太这几天一直为我操心忙碌着,这倒是让我感动不已。

    一个老得快不行的中医刚刚走,他在我面前一个劲地让我多休息,还说了一些其他的话,但是我记不得了。惟一让我奇怪的是,都21世纪了,怎么还有人穿长衫呢?

    我艰难地坐了起来,全身的肌肉酸软无力。把靠背的枕头垫高了一点,舒服地靠在上面。狗这时也跳了过来,几天没见这家伙,反倒胖了,看来又麻烦房东老太太了。

    轻抚着狗的下巴,此刻我脑子里只有一个疑问:她是个学生,每天六点左右就要去上学,凌晨二点到三点却有精力出来遛狗,难道她每天只睡三小时吗?虽然我有时赶稿子偶尔会这样,可一连七八天都如此,那就真的很可疑了。

    想到了这里,我不禁紧了紧被子。

    “还有,自从遇到她后我就开始生病了,这难道只是巧合吗?”想着想着,我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突如其来的窒息,惊醒了梦中的我。我正在做着噩梦,想要大口喘气。强烈的窒息感让我清醒过来。这时,我惊恐地发现眼睛怎么也睁不开,双眼似乎已经牢牢地黏在了一起。更可怕的是,我现在的意识居然前所未有般地清醒。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我仍然透不过气来,痛苦地想要扭动身体,可身体就像死了般连一个根指头都动不了,也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

    恐惧和不安顿时爬上我的心头,四周涌来的阵阵寒意更是增添了我心头的害怕,一直钻到我的骨子里,一点一点地吞噬着我仅存的理智。紧接着,袭卷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倦意。

    无数个模糊的念头,不断地在我的脑海中跳动闪现。蓦地,脑子里似乎传来久远但又模糊的记忆,使我的脑袋突然一阵闷痛。

    “啊!”我喘息着惊坐了起来,睡衣已经被冷汗浸透了。环顾四周,一切依旧。

    “还好!还好!”我边喘着气,边擦着脸上的冷汗。

    突然,传来一阵“嗡嗡”的声音,床头柜开始猛烈地震动。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骤然再度紧张起来,我仔细听着,很快松了口气,是电子闹钟两点时的震动提示。

    我有些虚脱了,身体过度紧张之后便是被掏空了般的虚空。

    “咚!咚!咚!”敲门声急促而沉闷。

    “都这么晚了,房东找我什么事?”我这里只有房东来过,不会有别人。

    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开门,可是我的身体还没有康复,刚刚站立,便是一阵眩晕。张口说话时,一种欲呕的感觉顿时涌了上来。

    “哐!哐!哐!”突然,敲门声变成了重重的砸门声。

    我一动,心脏便不争气地狂跳一气,可是砸门声还在继续,一声声仿佛砸在我脆弱的心脏上。

    我有些恼怒地望着大门,听着这声音,我知道绝对不会是房东老太太。房东老太太敲门时是非常轻柔的,只是轻轻地敲两声,声音不大,但是有节奏。她从来没有用力砸过门。

    到底是谁呢?我的大脑飞速地转着,不是房东老太太会是谁呢?难道,难道是劫匪?

    “哐!哐!哐!”砸门声一直持续着,声音大得震耳欲聋。

    “不会是房东老太太被他们害了吧,不然她怎么到现在也没有反应?我该怎么办?”我越想越害怕,心惊胆颤,方寸大乱。

    “我知道你在,我有话对你说!”砸门声突然停了下来,传进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原来是焦静啊!”我重重地叹了口气,近乎瘫软地倒在了床上。我的身体本来就没恢复,又受到如此惊吓,当然够我受的了。

    深吸了口气,待体力稍稍有些回复,怕门外的焦静等急了,我想先应承下来:“来了……”“来”字刚出口,我硬是把到嘴的话给生生咽下了肚,同时那股虚脱无力再度侵袭着我的肉体。

    “怎么会是她?她怎么知道我住这里,我没有告诉过她啊?她怎么进的这个屋子?这么大的声音房东怎么听不见?难道,难道她将房东老太太害了?”我越想越害怕,感觉快承受不了了。

    “快开门!”焦静的声音甚是焦怒。

    “是她,果然是她!她想要干什么,难道要来害我吗?”天哪!我实在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屋外,焦静气愤地看着屋门,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她举起手快速地再次砸向屋门,突然间停下了动作,绷紧的拳头缓缓松懈了下来。原本凌厉的双眸变得无比落寞,当她无助的眼神再看向门时,竟如一潭死水般没有任何的生机。

    不知怎的,焦静有种想哭的念头。她收回了手,深深地注视着房门。无力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焦静默默地走着,在楼梯的转口处,她又回头看了房门一眼,一滴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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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越走越近,经过我身边时,女孩原本不经意的一瞥突然无限惊讶起来。而我也得以近距离地看清女孩的样貌,秀气的瓜子脸,一双水灵的眼睛再配上弯弯的柳叶眉,娇娇的俏鼻,精致点缀的樱唇,衬得栩栩如画。衬着夜晚灰色的雪景,女孩俏生生地站着,更是楚楚动人。
    好漂亮的女孩啊,我顿时看呆了。

    “走,走啊!”女孩低头轻唤,扯拉着京巴狗。京巴狗也许极少看见同类,和我的狗勾搭起来,就赖着不肯走了。

    我憋红着脸,有意识地避开女孩的面孔,四处看着,慌张极了。

    “天气真好啊!”不对,现在还下着雪呢。“你的外套颜色好鲜艳啊!”可她穿的是白色的!“你好漂亮啊!”还是不能说,这样会显得我太轻薄了!……啊!快想出来,说什么好呢?!我痛苦地搔着头皮。

    少女奇怪地看着我,两只狗也停了下来茫然地看着我的举动。

    “你是新搬来的吧,以前没见过你。”女孩轻声地问。

    “哦!啊!是!”我一下子竟答不上话来。女孩的声音很好听,吴侬软语一般。

    “你还好吧!”看着局促的我,女孩浅浅娇笑,娇靥顿生红霞。

    “啊!嗨,好,你……我是刚搬来的。真巧,你也这么晚来溜狗……”我语无伦次的,实在太紧张了。我真想仰天大叫——20年来第一次有女孩主动跟自己说话。

    顿了一顿,她又接着说:“你的狗很可爱!”我拉扯着自己的裤脚,那只京巴狗不知怎的,见面没多久就一直凶狠地咬着我的裤脚。

    女孩吃惊地看看它,又看看我,开心地笑了起来,唇红齿白,甚是好看。

    小雪依然在下,洋洋洒洒的,雪地上一男一女并肩走着,身后的两条狗互相追逐打闹。

    我和女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她问起我的职业,我就如实相告了。

    “你是漫画家呀?”女孩太惊喜了。

    “称不上是‘家’,只是普通的漫画工作者而已。”我渐渐适应了和这个女孩在一起,说话也流利很多。

    “哦?有什么漫画出版了吗?我很爱看漫画的!”女孩好奇地问了起来。

    “真的?你喜欢漫画,一般是什么风格的漫画?”这倒让我意想不到。

    “恐怖漫画!”女孩调皮地吐了一下可爱的小舌头。

    ……

    我们彼此之间聊得很投机。她叫焦静,一个很美的名字,名如其人。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们几乎所有的谈话,都是她在问我。从聊天中,我对她有了初步的了解。她是一个很温顺的女孩,对我也很热情,至少我这样觉得。

    “三点多了,想不到我们已经聊了一个小时。”我裤袋里的手机准时震动起来,若在平时,是提醒我该回家工作的时候了。

    “我也该回家了!”焦静对着我淡淡一笑。

    “我送你回家!”我建议道。

    “不用了,你快回家吧,它已经不行了。”焦静指着我的狗,自己忍不住先笑出声来。

    我奇怪地看了过去,这条可恶的肥狗居然要死不活地累趴在地上直喘气呢。“真是丢人!那我先走了,明天你还来吗?”我真是无奈,在美女面前丢大脸了。

    焦静点了点头,也不说话,眼眸中滑过一丝忧伤。

    “明晚见!”我见焦静点头答应,才转身离开。扯拉着肥狗,还稍微用劲地踢它几下,不满地嘀咕着:“看来要给你减肥了,照你这么吃下去还不得成糖尿病!”

    焦静一直目送我远去,暗叹了口气,低头对着京巴狗说:“我们也回家吧!”

    焦静牵着京巴狗一直向前静静地走着,踩在雪地上的“沙沙”声也愈来愈远。随着焦静在雪地上渐渐变浅的脚印,她的身影也缓缓地消失在雪夜之中。空气中,原本还弥漫着的淡淡清香,此刻被忽然吹来的风吹散了。一切似乎都未曾发生过。

    回到了家,我久久不能入睡,脑海里都是我和她在一起时的情景。想着想着,也许是太累了,迷迷糊糊也就睡着了。遗憾的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感冒了,头非常晕,看样子感冒得似乎非常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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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夜 雪地里的女孩
进入初冬,气温越来越低了。树叶落了一地,到处弥漫着一片森森肃杀之气。寒冷的风不断地吹袭着这个四层小楼。
    现在空空的一栋楼房,只剩下张浩和石岩两个人了。王垚死了,沈天和尚嘉鹏出差了。何小婷和赵育静两个女生不知所踪。几个人都在讲完故事后离开,也不知他们的离去是否与讲鬼故事有什么关联。张浩和石岩心里不免忐忑起来。

    时间总是飞快得令人惊心。说话间,周末又到了。

    终于休息了,张浩没出去,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激烈地打着CS,游戏很快让他忘记周遭的一切,成为一名英勇无畏的反恐战士。

    他正玩得不亦乐乎,忽然觉得一阵冷风从身边吹过,好像有个人从自己的身边走过,然后又站在了自己的身后。他不禁打了一个长长的冷颤。屏住呼吸,猛地回过头去,他的身后空空如也,只有门帘兀自抖动着。

    转过头来,他发现电脑屏幕上竟然一片漆黑,刚才的画面转眼都不见了。他重启了一下,电脑仍然什么反应也没有。开灯,不亮。拿起电话的话筒,话筒里面,也没有半点声音。

    又有一阵冷风从自己的身边吹过,好像有人从自己的身边走过,然后又站在自己的身后。他惊恐地回过头,可是,身后仍然空无一人。

    他坐不下去了,赶忙去找石岩,看看是不是楼里停电了。

    找到石岩时,发现他也正在房间里,不停地摁着电灯开关。张浩不由得长吁了口气,看来真的是停电了。

    二人并无他事,便在一起聊聊天。今天是特殊的一天,是怪谈社聚会的日子,二人说着说着,便不可避免地又聊起了曾经可怕的遭遇。

    这一天,张浩讲起他遇到过的一个短发少女的故事。

    一

    毕业不久,我来到上海工作。公司是一个漫画工作室,因为我们经常熬夜赶活,所以老板对上班时间要求并不严格,只要按时保质地完成工作就行。

    我那时住在晋安庄小区,位置虽然有些偏,但是非常安静。屋子很大,是个复式房子的二层,两室一厅,但没有家具,当然更不可能有电视、电话之类的了。这些都无所谓,由于工作的性质,我喜欢安静,不想被人打扰。

    房东是个亲切慈祥的老太太,大概有60多岁了吧。她不介意我养狗,这一点是非常难得的,当然也是促使我租下来的主要原因之一。为了表达我的诚意,一次性付给了老太太半年的房租后,我住了下来。

    停下手边的工作,我站了起来,伸个懒腰,顺手带过一把椅子,去阳台晒太阳了。搬进来差不多快一个月了,我也基本上适应了这里。我那可爱的狗狗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跳在我的腿上,抬头征求性地看了我一眼,见我正闭眼惬意地享受着,便自顾地换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趴了下来。我感觉着腿上传来的温热,知道是狗趴在我的腿上,便轻轻地抚摸着它柔软的毛发,感受着从指腹传来它的体温。

    和煦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我信步来到小区里的公园。公园里的老人们舒服地享受着寒冬里的温暖,或三三两两下着棋,或相聚一起嘘寒问暖,偶尔还会传来一两声清脆的鸟鸣声。

    “真的好安静啊!”我眯着眼,陶醉在其中……

    住了一段时间,我才发现这里的住户几乎都是老人,偶尔才能看见一些中青年人。看着他们相处得其乐融融,我也不好意思打扰,所以很少与他们说话。但不知怎的,每次见到他们,我都会有一种“不和谐”的感觉,可能是这里的老人太多了吧。不过想想这里的环境也的确适合养老,之后也就渐渐地释怀了。

    “哎,给我半张大饼和两个馅饼。”这几乎就是我当时一天所说的全部话语了。不过我喜欢这样,只有不被打扰,我才能安心地完成工作。这里惟一让我不满意的,就是小区附近交通不太方便,每天都要步行到一公里以外的超市才能买到东西。

    “这么不方便,也不知那些老人家是怎么过的。”穿着棉拖鞋,我端着咖啡走近窗口,看着公园里散步的老人们。不过仔细想想,自己似乎并没有见过小区里的老人买过东西。

    放下手中的咖啡,我转身看了看墙上的老式挂钟,已经7:08了,该为狗准备晚餐了……

    窗外下起小雪,纷纷扬扬,到处都是洁白一片。

    我伸着懒腰,总算搞好一副漫画创作了,仔细看着,觉得非常满意。起身为自己又泡了杯咖啡,目光不经意地瞥过床头柜的电子钟,时间已经是凌晨2:15。

    端着刚泡好的咖啡,缓缓地走到窗口,慢慢推开窗户。干冷的空气立即灌了进来,我深吸口气,将这股清凉吸了个彻底。

    雪还在下着,覆盖了整个小区,放眼望去,银灰色的一片。小区里几乎所有窗户都熄灯了,黑洞洞的,只有几盏路灯依旧朦胧地亮着。

    南方是很少下雪的。牵着狗走在小区里,我享受着难得的静谧雪夜。

    我经常熬夜,早已习惯在凌晨时分溜狗。这样倒也清净,好在狗也适应了。一路走来,雪地上留下了一长串的脚印,一人一狗的。

    沙!沙!身后不远处传来踩雪的声音。

    “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我回过身子伸着脑袋张望着,心下不免狐疑起来,“不会是小偷吧!”

    透过婆娑雪景,我看到了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

    “好像是个女孩……”我有些不敢确定。

    身影渐渐走近了,果然,来人是个女孩,而且是个短发女孩。她穿着一件乳白色的高领毛衣,下身穿一条紧身的牛仔裤。身后还跟着一只傻傻的京巴狗。

    “哦!原来也是溜狗的,时间居然和我一样,看来也是个夜猫子?”我心里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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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点力气也没有?”我艰难地用手撑着地,让自己的上半身站起来。
    “镇定!我要镇定!”深吸了口气,我努力地积蓄着力量。

    当我再次站起来时,恢复了不少体力。扶着墙,随即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看了看,走廊里很黑,隐隐约约传来房东的声音。

    摸索着来到小娟的门前,我不敢直接敲门,只能偷偷地拧着门上的球形锁,门似乎已经被锁上了!

    我倒吸了口凉气,本以为是小娟送我回来的,可是小娟竟然不知去向……

    天哪!我实在不敢再想下去了。

    ……

    “燕子,你看,这是杀人魔的头发,你相信了吧!”房东举着假发,边走边兴奋地对骷髅喊道。

    “看,杀人魔已经死了,这是他的头发,我以后不会再梦见他了!”房东径直走到骷髅前,把假发端在手里给骷髅看。

    骷髅一直没有说话,房东的脸色越来难看。

    “燕子,我错了,你原谅我,好吗?”房东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保证以后不会再犯。

    骷髅没有说话。

    “燕子,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原谅我,好吗?”房东开始焦躁不安,脸部的肌肉频频地轻微抽搐。

    骷髅还是没有说话。

    “你,你到底要我怎样,我知道,你要离开我,是不是?”房东突然暴怒了起来,口水顺着抽搐的嘴角甩得四处都是。

    “求你别离开我,我改,我一定什么都改!”房东举起手,再次轻轻握住骷髅的手骨。忽然,他倏地弹开了,就像被人拒绝一般。

    “燕子,我不让你离开我,我不让!”房东张开了双臂,弓着腰左右堵拦,好像在阻拦别人通过……

    来到骷髅前,房东激动地注视着,双眸里溢满浓浓的爱意。突然,他蹲了下来,身体前倾,紧紧拥住骷髅。“哗!”整个骨架顿时全都散了架,最上面的头骨也掉了下来,重重地砸在房东的鼻梁上。

    “咔嚓!”鼻梁骨断了!

    房东僵硬着身体,张大了嘴,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很快,温热的血液从他的鼻孔里流了出来,一直流向下巴,最后滴在了地上。

    怎么是骷髅?房东不敢置信地望着满地的枯骨,顿时惊呆了。

    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头骨,房东突然痛苦地捂着脑袋在地上滚了起来。渐渐地,在他脑海的深处无数被他埋藏很久的记忆浮现出来……

    “啊!”一个稚嫩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地铁空间,所有的人都被惊吓住了,大家纷纷侧目看过去,站台上流满了血,一颗小小的人头,一直滚到楼梯处才停了下来。

    “孩子!”燕子惊叫着扑了过去,捧着爱子的人头,肝肠寸断。

    痛苦的记忆慢慢隐去,倒在地上的房东流下了痛苦的泪水……

    此时,另一个记忆又浮现了出来。

    地铁里,他穿着一身血红色的衣服,头戴一顶假发,将手中的刀悄悄地插入别人的身体……

    又是一个记忆的场景。

    小林在前面害怕地跑着,房东一把冲了过去将她抱住,这是上天赐给他的小孩,他不能再让她乱跑了。可谁知道小林不依不饶,大叫自己是杀人魔。随后几个警察向自己追来,为了不让小林泄露自己的秘密,他手中的刀再次插入她幼小的身体里……

    房东痛苦地在地上撞着头,用力撕扯着凌乱的头发,同时白沫从嘴里吐了出来,目光也越来越涣散,他张牙舞爪地向外跑去,彻底疯了……

    何小婷与王垚同住一层楼。王垚的死让她非常不安,特别是每当路过他的房间时,她总是低头快步走过。

    入冬了,气温渐渐降了下来。下班后,她一个人回家。匆匆打开房门,一闪身转了进来。似乎只有自己的家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房间里很冷。已经来暖气了。她在外面倒也没觉得冷,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屋里反而冷过外面。

    她坐在床上轻轻哈了口气,夜色中,凝成一团淡淡的白雾。可能是暖气不够热吧,她起身想倒点热水喝。

    就在这时,她觉得窗玻璃突然颤抖起来,仿佛有谁在外面使劲摇晃着。在安静的房间里,这种沉闷急促的声音,突兀得让人吃惊。她紧盯着窗,呆呆站在原地。

    仿佛过了很久,窗外摇撼的树枝才使她渐渐明白,原来是风。她回到桌前,拿起了一本她喜爱的书——《存在与虚无》。她一直不相信那些坚实可靠的“存在”,倒是宁愿相信存在背后的真实。比如王垚与柜子是否真的有什么关系。

    读累了,她靠在椅背上休息。窗外依然狂风怒吼。

    呼啸的风声让她有些害怕了,连忙放起了轻音乐,想放松放松神经。

    在舒缓的音乐中,恐怖似乎一扫而去,只剩下这寂静的夜色,感觉外面的风似乎也小了很多。听着恬静流淌的钢琴曲,她慢慢沉浸其中。

    “咔……”轻轻的剥啄声,在音乐的间隙中不紧不慢闯入她的耳膜。好像有人敲着窗户,她被这件事吓了一跳。仔细听听,发现那声音仍在继续,不怎么响,但是有节奏,并且有耐心。看这架势,如果她不应声,窗子就会被一直敲下去。

    她走在窗前,壮了壮胆,颤颤地喊了声:“谁呀?”声音变调得连自己听了都难受。

    “我,赵强。”

    “来了!”

    听到赵强的声音,她放下心来。赵强这个人平日不怎么爱说话,但是人很踏实,待别人也不错,不知这么晚找她有什么事。

    她开了门,只见王垚正直直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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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最近再次发生的“杀人魔”事件,整个地铁站空荡荡的。我和小娟在车站里焦急地喊着,喊声在空荡的大厅里回荡,显得空洞、孤单。

    我们正在四处张望,突然,一只手从我的背后倏地伸了出来,绕过脖子捂住我的嘴。我顿时被吓得心惊胆战,心脏仿佛瞬间停止了跳动。

    “嘘!我是小娟,杀人魔来了。”小娟突然从背后在我的耳边轻声说道。

    我悬着的心更是一阵紧张,吓得很难受。

    “那边!”小娟苍白的手指向了地铁的车厢门。

    车厢的门开了……

    车站里,白色的灯光照在大理石上,把整个车站照得惨白一片。一身大红色的休闲装,配上一头飘逸的红色假发,只见房东走出了车厢,如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显得妖异极了。

    我俩几乎同时捂住了嘴巴,不让惊叫声发出来。虽然早就知道房东有杀人的嫌疑,但是现在还是被房东的另一面吓着了。

    走出等车黄线,房东茫然地在周围徘徊,一身的血红色,游离在这个灰白的世界里,犹如幽灵一样。

    在他的身边,我没有看到小梅。我向房东冲了出去……

    “小何!”小娟冲了出来,想要拉住我,但是飘零的衣角滑过她的手指,她一下没拉住我。

    我径直地跑向房东,每跨一步,我都清晰地感到自己怦然的心跳以及急促的喘息声。每前进一步,我都离那一身红色靠近一步……

    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知道小梅是否安然无恙。

    跑步声早就惊动了一身红装的房东,他缓缓地转过身,半眯着眼打量着我。突然,他的眼神变得炽热起来,似乎正蠢蠢欲动。

    “告诉我,小梅现在怎么样了,你是不是把她给杀了?”我冲上前去,抓住房东的两只手臂大力地摇晃着。

    “是的,小梅已经被我杀了!”房东冲着我狂笑起来,体内的狂暴随之欲出。他一把卡住我的脖子,带着享受的神情慢慢加重手上的力气。

    我想掰开他的手,却怎么也不用上力气,感觉好像被钢钳卡住了似的。

    “哈哈哈哈!”房东越来越享受这种感觉,看着别人心怀恐惧慢慢死去,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大的享受。

    “咳!咳!”我的呼吸变得十分困难,我又掐又打房东的魔手,始终奈何不了一分一毫。

    “哈哈哈哈!”房东兴奋地舔着干裂的嘴唇,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刀片,在我的脸上轻轻地触碰着。

    “咳!别!咳咳!”窒息使我的呼吸越来越艰难,身上的力气也快流失尽了。我挣扎的双手无力地拍打着。

    房东缓缓地收回了刀片,在自己的舌头上轻轻一割,顿时滑出了一道血痕。他赶紧将舌头缩进口腔,贪婪地吸着舌头上的血液,咸甜中带着淡淡的腥味……

    我越来越觉得困倦,疲惫得睁不开眼,双手缓缓地抬起,轻轻地拍在房东的身上后无力地落了下来……

    我再次举起手臂,无意识地拍在房东身上,这次碰巧夹住了他的假发,胳膊落下时把假发也碰落了……

    迷迷糊糊的,我似乎感觉有人摇动着自己,接着便疲惫地昏睡过去……

    七

    夜!

    “燕儿,我又做梦了,这次我梦见小梅被人杀了。”房东坐在沙发上,偏着脑袋对着一旁的骷髅缓缓地说着。

    “嘿!你说奇怪不奇怪,这个杀人魔杀人的场景怎么总是被我梦到呢!”房东将手轻轻地搭在骷髅的手骨上,深情地握着。

    “虽然你不能说话,眼又瞎了,但我不嫌弃你。你放心,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房东的手轻轻地摩挲着骷髅的手骨,眼神里满是相濡以沫的坚定。

    “瞧我,又肉麻起来了,老了老了。”房东自我解嘲。

    ……

    我从噩梦中惊醒了,茫然地看着四周,却见我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大床上。

    “我……我怎么回来的?”我艰难地坐了起来,可脖子却一阵酸痛。

    “小梅呢?”我想了起来,自己是出去找小梅的,可小梅没有找到,我怎么又回到自己房间里了?

    对了!我想起来了,小梅是跟着房东出去的,我找到房东时并没有看到小梅。我顿时慌了,不知道小梅现在身在何处。

    “小娟呢?对了,我在地铁车站还见到她了。”我从床上下了地,奇怪,怎么会全身酸痛呢!

    我好不容易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向门的方向走去,突然腿一软,无力地倒在地上……

    “肚子饿不饿?”话刚出口,房东蓦地站了起来,来回不安地走动,嘴里嘀咕着:“嘿!真该死,我今天到底怎么了?居然忘记你是不会饿的。”

    “燕子,你别生气。我……我下次不会了。”突然,房东赶紧走到骷髅前蹲了下来,仰望着骷髅,满脸乞求之色。忽然,他又气愤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一定是那该死的梦在作怪,对,一定是。”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房东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又怯生生地站了起来。

    “燕子,你别生气,是我不好,我下次不做梦了,只要你不生我的气,好不好?”房东小心地在骷髅面前赔礼道歉,等待着骷髅的原谅。

    “哦!对了!燕子,你等一下,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看完你就会相信我以后不再做这个梦了。”忽然,房东想起什么,兴奋起来。和骷髅说完后,他赶紧转过身向前走去。刚走几步,房东突然又折了回来,不放心似的,对着骷髅讨好地说道:“燕子,你一定要等一下,你一定要相信我!”

    “好了,不说了,我知道你一定是嫌我烦了,我现在就去拿给你看!”房东开心地转过身向前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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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扉页上,贴着房东的全家福照片,左边站着年轻成熟的房东先生,右边的应该是他的妻子,看上去人很贤惠。中间的就应该是他们的爱子了,确实是很幸福的一家人。

    “看来这本日记有些年头了!”我心想,因为房东看上去已经有50岁了,跟照片上的人相差十几年的光景。

    我一页页地快速翻过。当我看到日记上的时间时,彻底震惊了。这只是一年前发生的事情,为何一年的时间,房东看上去居然苍老了20多岁,到底是什么原因?

    我急于知道结果,不停地向后翻着。日记的前半部分大都记载着日常的琐碎小事,最后的那几篇日记里,一定记载出事的原因。翻了一会儿,我终于找到那一页。果然上面写了几个大字:“儿子死了!老婆也死了!我什么也没有了!”

    没有日期,字迹看上去潦草、无力。我又向前翻了一页,上面的日期是:2004年10月4日。我轻轻地抚摩着,这张纸有些皱皱黄黄的,我知道这准是被泪水浸湿的。

    这一刻,我明白了一切。怪不得自从搬进来后,还从来没有见过房东太太走出房门,只听说她身体不好。原来他们夫妻之间的种种争吵、安慰和照顾都是房东自己幻想出来的。

    突然,照在笔记本上的灯光晃了一下,我第一个念头就是——骷髅动了。

    我的胆量已经彻底透支了,再也受不了任何的惊吓。当下脚一软,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我转身一看,发现骷髅并没有动,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可刚刚是怎么了?灯光怎么会突然动起来?

    想要站起来,可我已经虚脱了,只能用双手撑着地板一直向后退。我时刻用余光注视着骷髅,不敢正眼看它一眼,生怕自己一抬头就会对上那双空洞的眼窝。

    顺着原路,我艰难地退到了门口。出了门我憋足劲才站了起来,发疯似地逃走了……

    冲出了小区,我的腿还有些发软。在小区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向最近的地铁口奔去。我必须尽快找到小梅。说实在的,让她跟这么一个人在一起,我真的不放心。

    一下出租车,我就直奔地铁车站。整个城市有十几个地铁站点呢,我不知能不能碰到他们。

    奔跑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车站里回荡,我四处找去,却见偌大的地铁空荡荡的,只有寥寥无几的人影,以及我的足音……

    我一连跑了几个地铁车站,都没有找到他们。不安和恐惧在我的心里开始弥漫,我真不敢想下去,只能祈祷小梅平安无事。

    “小姐,需要人陪吗?”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凑了上来,接着我便感觉自己的臀部被人狠狠地摸了一把。

    “啊!”我顿时惊叫了起来,引得寂静的车站里几个候车者侧目注视,但他们又很快回过头去。

    “小娟!怎么是你?”我猛地一转身,刚想挥手狠狠地痛甩对方一个耳光,却惊讶地发现对方居然是小娟。

    “需要人陪吗?”小娟凑近了脸,样貌看上去很是猥琐。

    我微微一愣,有些不敢确定这就是我熟悉的小娟,我还闻到她身上好大的酒气。

    “脸蛋不错嘛,今晚哥哥我就带你去爽快爽快!”小娟色眯眯地看着我,伸手想要再骚扰我,被我“啪”地一下打掉了。

    “哟!还是个辣的,够味!哥哥我喜欢!”小娟一甩短发,做出了很男性化的动作。

    “天哪!”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小娟,心想平日内向的小娟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这时我注意到她脖子上的牛骨项链,顿时让我联想到她最近描写的一部小说里的主人公——唐哥。这个饰品一定是个很邪性的东西,我心想。

    我仔细地打量着小娟,她的这身打扮像极了书中的唐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小娟岂不是患上了精神分裂症?但现在我还不能这么快下结论。

    “你是谁?”我问小娟。

    “我?你可以叫我唐哥,当然,也可以叫我唐哥哥!”小娟大笑起来,笑得肆无忌惮。

    “你……你真不是小娟?”我不死心地问了一句,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小说里的唐哥曾经杀过人。

    “我说过我不是小娟,别再提她了!”小娟突然拉下脸,冷冷地对我说,转过头去。

    “唐哥!”我冲着小娟大叫了一声。

    “嗯?”小娟疑惑地回过头看向我,随着她的动作,牛骨项链被甩出衣服。我快速地抓住项链,然后一把把它扯了下来。

    “啊!”小娟疼得大叫起来,脖子上顿时出现一条血印。

    “小娟,你怎么在这里?”我问道,希望这个方法能有用。我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心理学书籍,上面提到精神分裂症患者转换成第二性格时,可以通过引导或者去掉他的第二性格所在意的事物暂时性地得到恢复。

    小娟向后踉跄了几步,赶紧摸了摸胸前,没有了牛骨项链,她凌厉的目光顿时柔弱下来。这时,她好像极为诧异地看到了我,怔怔地也不说话。

    “你……你怎么了?”我有些迟疑,毕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接下来会是怎样。

    谁知小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这倒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将小娟拉到一边的座椅上,我给了她面巾纸,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我又四处看了看,心里还在为小梅着急呢。

    小娟抽泣了一会儿,小声地说:“我也不知怎么了,自从写这部小说,我一到晚上就变了性格。”

    果然不出我所料,看着小娟哭得发红的脸,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见她已经恢复过来,我赶紧问她:“你看见小梅了吗?”

    “小梅?她没和你们在一起吗?”小娟轻轻地抚摩着脖子,上面有一条清晰的血痕。

    “她说和房东出去一会儿,可到现在还没回来!”我不可能对小娟说出实情,因为他们正是为了跟踪她才出来的,所以暂时只能撒个谎。

    “是不是小梅出什么事了?”小娟连忙追问。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发现的事实告诉小娟,好让她有所防备:“我知道杀人魔是谁了……”我边急着走,边讲述刚才发生的事。

    小娟也吓坏了。我俩连续找了好几个车站,可是一无所获。

    我越来越担心,打她的手机,发现已经关机了。

    我真的不敢想像,万一小梅有了什么差池该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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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

    我从照相馆出来,真不知是悲是喜,照相机被彻底摔坏了。修理师傅说修的钱足够买两台新的了。但他修理时发现里面的底片还是完好的,还洗出了一叠照片。令我惊喜的是照片上有那张杀人魔的照片,只可惜在拍摄的瞬间照相机被人抢走,所以拍摄出的照片模糊不清。

    房东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的,妻子又跟自己闹脾气了,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任凭房东怎么道歉,妻子都不肯原谅他。实在没有办法,房东只有陪着妻子坐着。坐着坐着,他打起了盹。

    突然,房东从噩梦中惊醒了,他梦到小林来找自己,她一步步地向房东走近,责问他为什么知道事实,却事先不告诉她。房东再也睡不着了,一个人来到大厅里坐了下来,点上烟,暗夜里只看到一个红点闪烁。这时,他的心里正备受着煎熬。当年,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儿子意外死亡的,现在,他又要背负起自己疏忽的罪责。

    黑暗中,房东默默地流着后悔的泪水,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之后的几天里,众人都在伤感中度过,小林的离去永远都是大家心中的痛。

    一天晚上,房东再度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这次他又梦到小梅被恶魔杀害了。他早早就下了床,看了看妻子,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出了房间,他又坐在大厅里,想等小梅醒来告诉她这件事。可是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不妥,自己应该在暗中保护她。

    晚上,房东在小梅必经的地铁站里远远地看着她,时刻注意着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小娟?”人群中,房东突然看到一身奇装异服的小娟,赶紧用手机拍下小娟的样子。回到家后,他把我和小梅找来,说起了这件事,大家一时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想想,也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性。小娟一直就梦想着实现自己的作家梦,为此她拼命地努力着,可一次次的等待换回来的却是痛苦失望。久而久之,因为精神压抑而产生双重性格也不是不可能。她渴望着宣泄和快慰,所以白天里就用自己的笔塑造了“唐哥”这一人物,到了晚上她就成了“他”。

    但推测毕竟只是推测,没有证据之前,这些根本不能说明什么。

    我又取出那天的照片,比较一下,和小娟毫无相似之处,一时大家也都沉默不语了。

    又过了几天。

    傍晚,小娟在我们的注视下出了门,她已经感觉出我们对她的排斥了。

    小梅和房东紧随其后也跟了出去,这是小梅想出的主意,说是怀疑别人一定要有证据。而我却不这么认为,跟踪别人总归是不礼貌的举动,不过既然她这么坚持,我也不好说什么。

    待他们走后,我一个人回到房间开始工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再次抬头时发现窗外已经很黑了。看看电脑上的时钟,已经快9点了。我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向卫生间的方向走去。也不知道他俩调查得怎么样了,到现在也没回来,等会儿给他们发个短信问问。

    我边走边想,卫生间在走廊的尽头,必须经过房东的屋门。可能是因为今天房东急着出门吧,房门也忘记关紧了,一抹光线从半掩着的门缝里闪了出来。经过时,我下意识地向里面瞥了一眼,但这个短短一瞥却似惊天霹雳般震撼着我——我看见了一具骷髅!

    怀疑自己看错了,我赶紧后退了回来,趴在门缝上仔细看个究竟。这一次我看得真真切切,确实是一具骷髅坐在沙发上,旁边还开着台灯。

    “啊!”我赶紧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可是房东的屋子里怎么会有骷髅呢,看它的样子像是坐在那里等人似的,难道……

    我转身就逃,这场景实在太诡异了。可谁知腿一软,迈出去的腿没有站稳,我就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天哪!这么大的动静,该惊动它了吧?”我真是太紧张了,趴在地上紧紧地盯着门缝,生怕那具骷髅会突然跑出来。

    一阵风从走廊尽头的窗户吹了进来,这扇门缓缓地动了一下,门开得大了些。

    我屏息静气,恐惧地看着这个房间的门。

    时间一秒秒地过去,我心中的恐惧也在一点点地增加。我不敢动,生怕发出声响惊动了房间里的骷髅。

    微风吹过,我有些发抖,感觉到了一丝冰冷。微风再吹向门,我却不敢再看过去了。

    终于,门开的声音停止了,之后便再没有什么动静了。我缓缓地睁开眼睛,只见门被风彻底地吹开了,那具骷髅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恐惧地看向屋内,我知道这里一定藏着惊人的秘密,也许和杀人魔有关系!不知怎的,我突然蹦出这个念头。

    再次看向屋内,此时的我倒犹豫起来,职业的本能促使我有一探究竟的念头。深吸一口气,我不停地让自己镇静,然后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迈开了步子……

    是的!我打算进去探一探!

    沙发上的骷髅正纹丝不动地坐着,空洞的眼窝专注地看着前方。旁边的台灯光线很弱,把整个房间照得朦朦胧胧,也给这森森的白骨罩上一丝暖色。我背靠着墙慢慢地向前移动,脚下的地毯踩上去感觉很潮湿。

    深吸了口气,屋子里有一股浓浓的霉味。我不由得皱了皱眉,这里的气味让人非常不舒服。我实在不想过多吸入这种刺激的味道,但越是这样我就越沉不住气,几秒不到就开始大口喘起气来。

    我靠着墙壁迅速地扫视房间,余光还时刻地注意着骷髅的动静。我发现这里的摆设显得非常陈旧,上面落了一层灰,让人感觉有些压抑。

    “这是房东的房间吗?”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慈祥温雅的房东,房间里居然如此阴暗可怕。因为紧张,我的身体绷得很紧,背后冷汗直流,感觉衣服都湿透了。

    我紧张地看了看骷髅,发现它还是纹丝未动地坐在沙发上。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它会突然向自己扑过来。尤其是那双空洞的眼窝,让我感觉它时时刻刻都在注视着我。越是有这种想法,我越不敢再向前移动,生怕自己会突然惊动它。

    就在这时,电停了,屋子里顿时一片黑暗!

    “啊!”我顿时心跳加快,一阵心慌意乱。这时,我什么也看不清楚了,只能凭耳朵去听。四周安静极了。不知骷髅走路会不会发出声音,这样我也能判断它是否在动。

    我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四下里寂静无声,我都能听到心脏发出“咚咚”的跳动声。

    这时,电又来了!

    眼前骤然一片光明,我忍不住捂上了眼睛。透过手指的缝隙,我偷偷看了一下骷髅,发现它还是纹丝未动。看来它好像只是坐着,并不是什么可怕的僵尸。

    我看看四周,一切还是原样。

    这时,我发现前面不远处的桌子上放了一个日记本,可能刚进来时太紧张没注意到它。

    看着这个宽大的日记本,它像那些家具一样,上面也落了一层灰尘。我边用余光注视着骷髅,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拿起它,那是一个真皮的16K日记本。

    我寻思着是否要将它打开,在这样的房间看到这样的笔记本,心里真是觉得有些怪异。

    “所有的秘密一定全都在这本日记里!”直觉这样告诉我。

    我心里暗想,既然都进来了,还怕什么呢。我被好奇心鼓动着,一度犹豫之后,我深吸了口气,按捺住剧烈的心跳,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第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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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时和同事小梅住在一个别墅群里,环境不错,日子过得也挺知足。与房东相处了一个月的时间,发现他是一个非常和蔼的人。这个房东平时戴着眼镜,一头花白的头发,身体有些瘦弱,整个人看上去很知性。从平日的言谈举止中也能感觉出他有着极好的素养。

    这栋别墅里还住着另一个女房客——小娟。小娟是个网络写手,文笔极好,这一点我是不得不佩服的。只不过她的性格有些内向,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之间的交流。通过接触,我知道原来小娟还曾帮国内一些知名的作家写过文章,出版后还得到了不俗的评价。有过数次成功的经历之后,小娟以为自己有能力出名了,但想不到每次投稿的结果却是杳无音信。也许她的时运还没有到吧,我只能这么安慰她。

    最近小娟又在帮某位作家创作一部颓废派的小说,主角叫唐哥,是个英俊潇洒的高大男生。因为失恋的打击,使得他的人生观被彻底颠覆了,此后变成了一个放浪形骸的浪子。看过小娟写的文章,印象深刻的是她提到唐哥戴了一根牛骨项链,因为小娟在介绍这根牛骨项链时只用了一句话,“那是一根从一头活生生的牛身上取出的骨头制成的项链!”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描写可能是小娟性格的另一面,因为她写得实在太真切了。自从小娟开始创作这部小说以来,我发现她似乎变了,常常在夜晚的时候一个人出去,要知道这本该是作家创作的最佳时间啊!她总是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家休息,一直睡到下午才起床继续写作。我曾问过小娟这件事,当然主要是怕她学坏,谁知她回了我一句:“我那是体验生活!”

    ……

    我回到家,刚进门,只见小梅坐在一侧的沙发上看着电视,房东则坐在另一个沙发上喝着茶水,房间里一派其乐融融的气氛。

    “这么晚才回来?吃过饭没有?”小梅一见我开门进来,立即就从沙发上跳起冲了过来。忽然又看到我旁边的小女孩,她怪叫了起来:“呀!好可爱的小妹妹啊,你从哪儿拐过来的?”

    “别胡说,什么拐过来的!”我把门关上,不理小梅,转过身准备向房东打声招呼,却看到房东的目光闪动,惊讶地盯着小林。

    我有些奇怪,低头看了看小林,又向房东看去,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双眸中闪耀着异样的神采。

    “怎么了?”小梅逗着小林,见小林有些害怕地向后躲,便顺着她的目光向身后看了过去。

    感受到众人投来的诧异目光,房东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收回了目光,尴尬地转过头去了。

    我和小梅对视了一眼,有些奇怪。

    突然,房东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眼睛紧紧地盯着小林,脸上阴晴不定地向我们这边走了过来。小林恐惧地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房东,拼命地向后退着。我下意识地将小林往自己身后藏着,和小梅一起紧紧挡在房东前面。

    房东又停了下来,他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脚,随即又尴尬地看着我们,一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了。

    莫名其妙,看着房东仓促的背影,我俩觉得很是奇怪。将客厅收拾完后,我们上了楼,不一会儿从楼上传来了房东和妻子的吵架声……

    这边,我为小林洗了澡,把她送到了床上。我想让小林睡到小娟的床上。反正小娟也经常彻夜不归。回来的话,也能睡得下,毕竟小林还小。

    三

    月,孤冷无比……

    房东从噩梦中惊坐了起来,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起床换了身衣服,见妻子还生气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房东知道现在最好不要去招惹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轻轻地走了出去,儿子的离去注定这个家庭的彻底坍塌。昨天晚上,自己只不过晚回来一会儿,妻子就不愿意了,她现在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差了。

    出了门,房东走在楼道里,当经过我的房间时,他停了下来。看着紧闭的房门,他知道小女孩一定在里面,伸出手想要敲门,但又住了手,如此反复数次后,只见他好像做着痛苦地挣扎,额上的汗珠密布,顺着两颊一直流了下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可能是他想起自己死去的儿子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透过猫眼,我看到房东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他险些没有站稳,向后退着踉跄了几步,扶着栏杆站稳,绝决地看了房门一眼,便转身往楼下走去。我偷偷地把门开了条缝,一只眼睛透过门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我悄悄地走出房门,看他有什么新举动。在大厅的沙发上,房东正猛抽着烟,只一会儿工夫,偌大的客厅里烟雾弥漫。他不安地站起来又坐下,几次反复后,终于回到自己房间了。

    半天没了声响。我假装起夜,路过他的房门前,听见他正和妻子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原来他刚才做了一个梦,梦中小林拼命地向前跑着,可还是被后面猛追上来的男人一刀杀死了。那个男人身穿红色的衣服,和小林的血一样红得耀眼。看来房东还是对死去的儿子念念不忘啊。

    天亮了,一抹曙光照进房间,我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外面,初升的太阳是那么温柔,透过窗户照在身上让人觉得非常清新。我站了起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全身都充满了干劲。

    看了看表,我估计她俩暂时还醒不过来,就挽起袖子,愉快地往厨房走去。

    吃早餐的时候,小林故意大声说自己要回家了。房东在一旁听着,没有说话,神色黯然。

    将小林送走之后,大家恢复了日常的生活,房东却看起来很不开心——小林走了。他这几天一直唉声叹气的。

    ……

    傍晚时分,我一个人漫无目的游荡在地铁车站里,看着那堵大理石的墙壁,我不禁又想起了小林,现在也不知她怎么样了,估计又在吃肯德基吧!一想到小林的那副吃相,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想着想着,我不禁又有些生气,小林走了之后连个电话都不打一个,害得自己和小梅这几天一直想着她。

    “这么红的衣服?”眼前有个红影一闪,我有些惊讶。女人对于服饰敏感的一面被我发挥出来,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竟然能将如此艳俗的颜色穿得这般有个性。

    我赶紧举起胸前的照相机,调好焦距,希望对方不要让我失望。蓦地,我发现这个人身旁跟着的居然是小林!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我正想着她,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又遇到她了。看她一副乖巧畏惧的样子,我想旁边这个男人一定就是她的爸爸了!

    想想也是,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学会耍脾气离家出走,回家后家长一定轻饶不了她,小屁股一定遭殃了。我不禁莞尔,准备按下快门,留个纪念。可谁知闪光灯闪亮的刹那,突然手上一阵绞痛,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照相机已经被人抢走了。

    我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眼小林,又看看手上剩下的相机挂绳,赶紧去追。

    回来后,我一直坐在客厅里生着闷气,心想自己真够倒霉的,照相机被人抢走了,幸亏及时反应,一直穷追到底。虽然最后东西是拿回来了,可是小偷在路上的几个跟斗把照相机给摔坏了。这可怎么办?没法向领导交差,自己掏钱赔偿是必然的了。

    小梅在一旁劝我,一会儿骂那个小偷不好,一会儿又说我们领导的不是。

    这时房东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直直地坐在沙发上,目光痴呆地看着前方。

    “怎么了,老房东?”我和小梅两人不安地对视了一眼,赶紧上前询问。

    “小林,她死了!”房东的声音很轻。这一刻他真是后悔莫及,自己还说要保护小林呢,想不到最后还是……他垂下头,拼命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

    “什么?”我不敢相信,突然想起自己在地铁里见到的穿着大红色衣服的男人,开始时还以为是她的父亲,现在想来那个男人极有可能就是杀人魔。想想小林的可爱,我真是后悔莫及,如果自己没有去追那个小偷,或许小林就不会死了。

    我们连忙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房东慢慢地回忆着晚上的经历,他说那时正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夜晚,街上的行人依旧很多,大家行色匆匆。这时他看见左边不远的地铁口处围着一大堆人。他有些好奇,就挤了进去。顿时,他惊呆了,眼前正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幕——小林死了,死的情景和自己梦里一模一样。忍住走上前去的冲动,他的眼前不禁浮现出儿子出事时的情景,一滴老泪悄然滑落……

    小梅连忙劝着房东,劝到最后连自己也忍不住抽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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