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正说着,突然间王子进脚下一软,却发现自己竟踏在一片血池当中,一股腥气扑面而来,熏的令人作呕,王子进只觉那血竟不断漫淹,过了一会儿,竟已到他胸口,不觉胸口憋闷,一时喘不过气来,不禁吓得手脚慌乱,双手一阵乱抓,却没有一根救命稻草。

正慌乱间,却听得一细微笛声入耳,如泣如诉,婉转曲折,竟如有一美人在卧,吟歌唱曲,但见眼前景色突然一变,那血池竟化作一片花园,其间落英缤纷,美不胜收,只见一白衣少年,正坐在那花圃中央,执一碧绿玉笛,正自演奏,剑眉入鬓,黑发如墨,宛如人间仙境。

看着看着,那花丛中竟又起了火来,火势凶猛之极,眼见将那白衣少年吞噬了,正自往自己这边燃烧,火舌卷着浓烟扑面,就要被卷了进去,子进不禁“唉呦~”一声,吓得一身冷汗,那花圃被烧,笛声却不消失,转眼间景色又变为青山绿水,青山如画,绿水如练,正自飞流直下三千尺,在碧谭中溅起一片水水珠,那笛声也瞬间高昂起来,真正是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清脆悦耳。


一时景色不断变幻,一会儿是人间天堂,一会儿又变为熔炉地狱,王子进这才知道是绯绡和那妖怪正在以幻术相斗。

想到这一节,不觉心中一片空明,什么血池地狱,莲蓬仙境,通通都是不见了,睁眼看,只是那简陋格间,只有绯绡一人正盘膝坐在地上吹笛。看他那悠然的模样,显示占了上风。

却听绯绡放下笛子,慢慢睁了双眼,朗声道:“这般斗下去毫无意义,赶快现身吧!”

但见空旷的的庭院间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只觉有一人自远方踏叶而来,脚步声到了门外却是没了声息,似是那人就此停住了脚步。

绯绡听了,将玉笛随手插在腰间,整整衣冠,站了起来。

“兄台幻术高明,小生甘败下风~”却是那老生的声音,王子进听了心中一紧。却见那老生已站在门外,衣冠楚楚,哪还有一个落魄书生的模样?

“哪里,不敢,只不过我族向来以幻术闻名,只是略胜而已。只是你本是一届书生,怎的怨气如此之重,偏要取他人性命?”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却又管得着吗?”哪老生似乎甚是不快。

绯绡见了,也不生气:“怕是那个自杀的考生便是阁下自己吧,因死后心中怨气太重,竟是无法超生~”

“你知道什么,这科举害人,我这是在警醒世人!”

“哈哈哈,好好玩的借口!”绯绡掩嘴偷笑,接着折扇一直“厉鬼,哪里那么多借口,我来助你超生!”


说完两人便斗在一起。那老生的指甲竟是突然之间暴长,个个锋利如刀,在月光下反射着银色的光芒,绯绡却是手持一只玉笛,那老生像是丧心病狂一般一下狠至一下,却是无法将他怎样,王子进见斗室之中,月光之下,二人辗转腾挪,一团银光,一团绿光交织混杂在一起,一时分不出彼此,不仅甚是害怕,忙贴着墙根偷偷往外走着,,一个是个千年狐妖,一个是杀人如麻的厉鬼,只有自己是凡夫俗子一个,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刚到门口,就听绯绡叫道:“子进助我!”一回头,不禁呆了,只见那老生的五指已插入绯绡的身体,眼见是不会活命了。


王子进胸口似乎被大锤击了一下,绯绡,聪明的绯绡,狡猾的绯绡,怎么会死?尤记得初识时绯绡执扇立在岸边,一袭白衣,一张桃花春风面,却是自己心中无法抹杀的景色。你我不是约好要一同游戏人间的吗?还要去开封最好的饭馆去吃麻油鸡,吃芙蓉鸡吗?怎地,你就这样爽约了?

但见绯绡的身体自那老生的手臂中慢慢滑落,王子进不仅大喊一声:“还我绯绡~”就要扑了上去,只觉自己满脸都是泪水,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统统抛到脑后去了。

只见绯绡的身体轻盈无比,彷若破败的棉絮一般飘落在地,一落地,却是一把折扇,上面被人抓了个大洞。

“嘻嘻,本以为派个扇子对付你就已经足够了呢!想不到你还颇有本领。”只见绯绡一脸坏笑,站在那老生身后,却是毫发无伤!

子进见了,立刻破涕为笑,心中大悲大喜,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老生吃了一惊,回过身去,还要继续再斗,却被绯绡先下手为强,当头一记玉笛,正敲在他面门之上,只觉“呼”的一声,那老生竟是不见了。

绯绡见状,一把抓了旁边发呆的王子进过来,对他道:“忍着点,他已逃到里面去了,我们要破了这符!”

“咦,这与我和干?”王子进正纳闷,见绯绡的指甲竟瞬间锋利如刀,手起刀落,在他的胳膊上竟是划了一条口子,一甩手,那血便飞扬出去,洋洋洒洒的落在那画满符的墙壁上。

“啊,好痛啊!”王子进忙自己去包了伤口,抬头一看,那墙壁上只有数滴血迹,那如蛇如虫的符咒,竟是统统不见了,连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

正自暗自称奇,见绯绡在那老生刚刚倒下的地方捡起什么东西。

“这就是那厉鬼附身的地方,要拿去快快烧了才好~”子进忙凑过去看,见竟是一根快秃了毛的毛笔,笔管的漆已经快剥落殆尽,上面隐约见一行小字:草堂隐者罗。

“想想必这是那人生前用的笔吧,什么草堂隐者,却是急功近利的心比旁人还要厉害得多,你们人啊,就是口是心非!”绯绡摇头道。

“那也不及你一半狡猾啊~”两人说着相视一笑。天空中此时已是已经泛起鱼肚白来,科考的最后一日终于来了。


是日白天,王子进了了一桩心事,竟是觉得精神抖擞,虽昨日一夜未睡,却并不觉得困倦。忙准备了笔墨纸砚,就等考官前来发贡纸了。

只见几个考官依次将贡纸与题目发了下去,到得他这里,竟是不发了,在登名录上他的名字下面画了一个朱笔的叉。

王子进不觉纳闷,自己明明在啊,怎么会缺考。正想着,不觉摸到了头上的毛笔,心中不禁暗叫:糟糕!那隐身之术绯绡忘记消解了。

想着,马上跑出了考场,一路狂奔,却是找绯绡去了。

好不容易花了大半天功夫才在饭馆里将他找到,彼时绯绡正在快活的吃鸡。

“快快快,将这法术解了,我好再回去赴考~”王子进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绯绡那边抓着一只鸡腿,并不着急:“我若将你这法术解了,你要如何再入得那贡院啊?”

此话一出,王子进却是不知如何做答,呆立在那里,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唉呀呀~,赶快坐了一起吃肉喝酒吧,莫要想那劳什子考试了!”绯绡在一旁叫道。

无奈中,王子进只得坐了,和他一起吃了起来,王子进科考的最后一天,竟是在饭馆中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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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啊!”王子进竟发现那身体突然间竟像有引力一样将他吸了回去,再睁眼时,却见面前站着绯绡,正在看他反映,才知是自己的灵魂已然回来了。

“怎么样?你刚刚看到了什么?”绯绡急切的问道!

“我刚刚只说了一个‘符’字啊!”王子进突然灵光一闪,那日的事竟而全想起来了,那老生的脸,他拼命指着的什么地方,还有他一直在喊“莫要擦那符啊,那符可救你们性命~”

对,就是这句话,无论如何也想不起的话,至关紧要的一句话,就是这一句!

“看来你是全想起来了,你的记忆被人暗示封住了,估计就是那人干的!”绯绡说着,拉着子进就走,“我们这便找那符去!”

“为什么啊?那人看起来不像精通什么异术啊!那符,不是他画来救我们性命的吗?”

“嘿嘿,救你们性命干吗不让你们想起来,怕那是画来取人性命的倒是真的!”绯绡冷笑。

王子进听了不禁脊背发凉,这一节,他是从未想到的!


两人一路找去,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那老生住过的格间,只见里面黑栋栋的一片,并无一丝人气,那作为床的青石板正歪歪扭扭的靠在墙的一边。

王子进见了,不由害怕,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不敢进去。但见绯绡一低头就走了进去,自己也只有硬着头皮跟去了。

只觉周围一片漆黑,竟是什么也看不见,正想着,突然眼前骤然亮了起来,却是一把火焰,在绯绡的手中正跳跃燃烧。

“唉呀呀~,小心烫着了,要不我去将烛台取来吧?”王子进大呼小叫道。

绯绡却不理会他,将手伸到高处,指着一面墙道:“你看!”

王子进一看,不禁呆了,那整整的一面墙,竟是都被人画了符咒,歪歪扭扭,如蚯蚓般的大字,在墙上纵横肆虐,让人看了不免心中不快。

“这便是那符咒吗?是你刚刚说的那门吗?”

“没错,就是这里,还有怨气残存~”

“那我们赶紧将它擦了吧!”王子进说着,就扯了半副衣袖下来,要擦那符咒。

“哪里有那么容易的?我们要先把那东西赶了回去!”绯绡正说着,那边王子进竟用衣袖开始抹起那墙壁来,却是怎么也无法抹掉。

“这可要如何擦法?”突然间,王子进竟觉得头晕眼花,心中一片恶心,那老生的脸竟已在那符咒的字里行间浮现出来,却是一片青白的脸色,和记忆中已截然不同。

“啊!”王子进吓了一跳,一下坐在地上,却见不光是脸,那人也渐渐凸现出来,竟而走出墙壁,却不是前几日的老生是谁?

只见那老生面目僵硬,目光呆滞,一袭长袍,已然破得不成样子。只觉空气中一种压迫感扑面而来,不觉胸口气闷,不由喊道:“不要,不要过来啊!”

“子进,子进莫要惊惶!你再看看那里有什么?”绯绡在他耳边道。子进闭了一下眼睛,竟是什么也没有,一面画了咒符得墙,兀自在那立着。


“不过,他却是已经来了!你刚刚擦那咒符,已经将他引了过来~”绯绡道。

“在哪里,在哪里啊?我怎么看不到?”王子进四下望去,却是一个人也没有。外面依旧月朗星稀,是一片空旷的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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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绯绡,那是什么鬼怪你心中可有眉目?”王子进问道。

“现在暂无头绪!”

“啊啊~那你我到何处去找啊?”眼见已是三更,四下一片寂静,考生们大多已经休息,到哪里去找那鬼怪来?

“那应该是一只怨鬼,没有实体,因此只能用幻术蛊惑人心,所以大多考生都是自杀身亡的,我们只要找出他是在何处出来的,将那出口封住便可以了!”

“前两日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考生说考场里有鬼,还说那鬼怪是以前在这里自杀的考生变做的!”

“哦,有人知道是甚好啊!那子进你尽量想一下那考生的音容面貌,我用法力引了思念体出来,我们再想法找他。”

“啊~,还要我想他?”王子进一想起那老生满是泥污的脸,和他临被拖走时的情景,不禁心有余悸,那鬼怪,正是自那之后便出现了,正自出神,就听绯绡说:“好了!”

只见绯绡的两手正罩住自己的面目,慢慢往外抽离,似乎要将什么东西从他头脑中抽出去一般,只见他两只纤长的手掌间,似乎有一团雾一般的东西在慢慢浮现,演变成一个人脸的轮廓。

王子进看了心中不禁暗暗惊奇,不禁叫了一声“好!”,正说着,见那雾竟“呼”地一声散了,绯绡掌中又是空空如也。

“奇怪!”绯绡自言自语道,“竟然引不出来?”

“啊,莫不是我刚刚的叫好分了心神,没有继续再想,所以失败了啊?来来来~我们再来一次~”子进说道。

“不关你的事,是没有记忆可以引出来?你确定见到的是一个活人吗?”

“千真万确,他最后还是叫衙役拖了出去,走的时候还拼命的叫些什么~”

“他说了什么?”绯绡问道?

“说床板下有人,还有有鬼什么的,好像还有,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了~”子进说着,明明记得那老生还说了什么话,可是自己的记忆便如躲在了层层的密林中,云烟缭绕,竟是什么都不清楚了。

两人正说着,就听见旁边的房间传来“咚”、“咚”的几声闷响,在寂静的夜里竟是分外分明。急忙跑过去,见竟是一个书生正在拿了自己的头往墙上撞去,已经撞出鲜血来,那血在青白墙壁的映衬下,分外醒目。那书生僵着脸,面无表情,明明已是满脸鲜血,在他竟是不痛不痒一般。

“不要,快快停下来~”王子进见了心中一阵恶寒,忙要跑过去拉那书生,哪知却被绯绡一把拦住,“不要拦我,救人要紧!”

“你这个样子,救不了别人,倒会连自己也卷进去!”说着从地上捡起两片黄叶,托在掌中,吹了一口气,只见那黄叶竟“嗖”、“嗖”两声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将那书生圆睁的双眼盖住。

那书生立刻便如死了一样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莫不是死了吧?”王子进见状更是害怕。“没有,只是魂魄被镇住了而已,一会儿自会好了!”绯绡答道。说完便走到那书生旁边仔细检查起来,“没有怨气,一点也没有,又被他逃了!”

“我们这样追着他跑不是办法,要赶快找出那个连接人世与死地的门在哪里?”

“什么门啊?”还有这种门?

“也不算是门,这个魔物能存活这么久,而且活动范围如此狭窄,估计是什么人故意召他过来的,就是在人世和地府之间架了一座桥,只要那桥没有断,它便可自由来往于生死之间,而它若躲了回去,便是一点怨气也没有,怕是再厉害的道士,都拿他没有办法。”

门~桥~,是什么?可以链接生死,所有的一切都是再那老生被赶出去以后发生的,他在那个时候说了什么?


“绯绡,绯绡,我知道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你能不能帮帮我啊?”王子进急道。

“这个,是帮你回忆吗?还是怎的?”绯绡不禁好奇。

“不是啊,你不是有好多法术吗?能不能用一样把我的脑子里的记忆弄出来啊?”

“记忆便如柔丝,有千丝万缕,我试试看吧!”绯绡歪头想了一下,“要用那种法术呢?”

“尽量用安全一点的啊~”王子进看了他的样子,好像没有什么把握的样子,难免胆虚。

“就用离魂大法吧~”

“唉~这个听起来不甚安全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说着,王子进只见绯绡一根纤长手指伸到自己眉心上,突然觉得头脑一热,整个人竟好像飘了起来,甚是舒服。

再一睁眼,竟真的是飘了起来,自己就在下面站着,不由大惊:“啊啊啊啊~我还不想死啊!”想叫却没有声音,莫不是真的死了?

正恐慌中,却听耳边想起绯绡的声音:“不要害怕,我这就去你的身体里将你的记忆找出来,你要好好看着!”

王子进这才安了心,只见他和绯绡都是面无表情,面对面的站着,过了能有一刻终的功夫,却是毫无动静,书上的落叶已飘落了好几片在二人身上。

王子进正焦急间,看到自己竟然动了一下,那僵硬的脸抽动了几下,竟说出一个字来“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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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王子进听了心中不由打了个寒战,却听周围的考生一阵哄笑:“骗鬼去吧,你~”“撒谎也要靠谱啊~”

在哄笑声中,那老生的叫声越来越远:“莫要擦那符啊,可以救你们性命啊~”

大家都当作没有事,继续睡了,王子进见人多胆也不由壮了起来,安稳了一颗心也睡去了。

这一夜,又是太平无事。


第二日,便是科举开考之日,王子进是胡乱答了,自己写了什么都不知道,把脑袋里的文字都挖空,总算是堆满了两张纸。中午有人送饭过来,胡乱吃了,就是继续答题。不知不觉中一日过得竟是飞快,转眼间,就又是晚上了。还有考生在挑灯夜战,荧荧的烛光在夜晚中宛若鬼火一般,王子进倒是早早就睡了,因早就知道与功名无缘,再看白日答的东西,更是深信不疑了。


睡到半夜,又被一些细微的声音吵醒,因为声音的出处就再隔壁,所以虽然不是很大,却足以将他吵醒,其间间或有人在窃窃私语,听得不甚清楚,但是好像却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王子进翻了个身,打算继续在睡,这一翻身,整张脸便朝向外面了。

只见两个衙役正抬着一个草席,蹑手蹑脚的出去,那草席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却是格外显眼,王子进见了心中“咯噔”一下,以前也见过这种草席,那次是宝财死的时候,这次,莫不是又有人死了?

当下想也不敢想,急急闭眼要睡,但就在那一瞬间,王子进看见那草席中露了一只手出来,一只人的手,沾满了鲜血的人手,随着颠簸一下一下的摆动着,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王子进这下是再也睡不着了,一下就起来了,刚要追着出去才想起考试其间不能出这格间,望着四周的墙壁,竟如监牢一般,囚禁的不光是自由,还有恐惧。

绯绡,绯绡,要是绯绡还在该有多好啊,他抱着膝盖坐在墙角,却是一夜未睡,只要一闭眼,就能够看见血淋淋的人手在眼前晃来晃去,那是谁的手,那草席下又是什么人?不知不觉,便是天明了。


第二天白日,王子进打了一天的瞌睡,卷子更是答得一塌糊涂,文章也是写的狗屁不通。四周一片寂静,每个考生都在专心的做答,难道昨夜发生的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吗?这么多人,都没有人发现昨夜有人死了吗?

正想着,那老生满是泥污的脸又浮现在他面前,那手直指着王子进这边道:“我看到了,他在下面呢,就在床下面,今夜死的就是你~”王子进一惊:床下,床下有什么吗?想着慢慢的蹲下去看那青石板下面能否发现什么,只见一尺高的地方,里面却是黑呼呼的什么也没有。不禁松了一口气,刚要站起来,却发现角落里有什么白色的东西一晃,忙定睛看去,却是一只人手,沾着血的人手那里。

“啊~”王子进不禁惊呼一声,一下就站了起来,就觉得膝盖一阵酸痛,眼泪都快流了出来,再看周围的人都在奋笔疾书,自己的那块青石板还好好的架在膝上当作书桌用,刚刚自己就是撞在上面了。哪里有什么老生,什么人手?

“原来是一场梦~”但见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晚霞如血,已将半边天际染红,夜晚竟又是要来了,见那血色的晚霞,王子进心中不禁一揪,一种恐惧的感觉排山倒海般袭了过来,不是对死亡的恐惧,是对恐惧的恐惧。

晚上,又是月朗星稀,王子进一人点了蜡烛抱膝而坐,过了今晚,就是科考的最后一天了,也不用再呆在这种鬼地方了,只要今夜不睡,任谁也不会奈我何。打定主意,便抖擞精神,望着那摇曳的烛光,不禁发起呆来:出了这里,就可见得到绯绡了,绯绡现在在干吗呢,大抵又在吃鸡吧?绯绡恐怕不会知道我落得如此境地吧。

正想着,好像黑暗之中有人在拽他的袍角,看了一下,又不似有什么东西的样子,忙拿了烛火仔细看去,袍子的一角却是挂在床板下什么地方了,不禁有些纳闷,那床板下明明是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吗?

使劲拽了一下,还是不动,只好执了烛火,下床来了。只见那床板下黑乎乎的一片,在月色中宛若一张大张的口,仿佛正等待着吞噬什么。王子进见了,不由又想起下午的梦来了。但一想不过是南柯一梦,当真不得,壮了胆子,拿了蜡烛弯下腰去拽那袍角。那袍角勾得甚是结实,仿佛有人用手拽住一样。不得已,王子进只好硬着头皮将烛火放在地上,自己趴着去看到底是什么勾住了衣裳,这一看不要紧,竟见那床下竟有一人穿了长袍也趴在地上,长发遮脸,眼中尽是血丝,王子进不觉吓得肝胆俱烈,却是连叫得声音也没有了。


只见那袍子是一分一分的被拽到床下,王子进使劲挣扎却是不管用,过了一会儿,整个人都要随着衣裳进去了,只觉黑暗中从床下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那手却是没有皮肉,白骨一般,冰冷坚硬,王子进觉得浑身虚脱一般,半点力气也使不上,汗水竟将衣服也要浸湿了,过了一会儿,只觉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越来越黑,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突然之间,那手竟松了一下,王子进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袍子扯破,向后退了几步,总算是逃脱了,只觉自己的手按在烛火上,“唉呦~,痛死了”一甩手,发现自己正坐在床板上,双手拿着一截布条,正在绞自己的脖子。

不禁吓了一跳,怕是再使些力,自己的小命就没了,急忙将那布条扔得远远的,仔细一看,却是自己的袍角。

再看周围,哪里有什么人在掐自己的脖子?只有身上的一身冷汗,和刚刚并无二致,又是一场恶梦,只是这梦也太可怕了点吧。


“子进,你没有事吧?”听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绯绡!”王子进一回头,就又见一张似笑非笑的俊脸,却不是绯绡是谁?

“没有什么事,就是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恶梦,你来了,就好了~”王子进说着擦了擦额头的汗。

“怕不是梦那么简单,你不想知我为何而来吗?”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来,正是前两日两人各分一张的符纸,绯绡手中的那张,已然被人撕成两半。“有魔物袭击你!我这才赶来!”

说着从王子进怀里掏出另一张符纸,却是碎的无法从衣物里掏出来,飘飘洒洒的掉了一地的纸屑,“刚刚,就是它助你将魔物驱走的。”

“难道,刚刚那不是梦,是真的了?”王子进不禁手脚冰凉。

“正是,你我现在就去将那东西揪出来!”绯绡说着揪走了出去。

“唉唉唉~,我不能走出去啊,会被人发现!”

“哎呀呀~,你真是麻烦!”说着一抬手,将折扇插在王子进头上,“走吧,定不会有人发现你的!”

“那个,绯绡,能不能换样东西插啊,比较小一点的?这个转头有所不便~”

绯绡一脸不快,拔了扇子,随手抓起一支毛笔插了上去,口中还念念有词,后道:“这下可以走了吧?”

两人走出格间,似乎真的没有人发现他们出来了,王子进不禁心中暗喜,却见月光下,二人连影子都没有,不仅吓了一跳,那边绯绡正在看着自己偷笑,看来只有他们两人可以看见对方,别人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只见秋凉如水,月满如盘,诺大的庭院中,不见一个人影,却只听地面上传来“沙”“沙”的声音,却不知是谁家脚步,踏破黄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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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咦,怎么不见与你在一起的胡公子来啊,他不是山阳书院的才子吗,此次定是志在必得吧?”道然问道。

“那个,那个胡公子家里老母病危,急着回家省亲去了,他怕是要下次考期再来了!”王子进发现自己自从与绯绡在一起之后,撒谎的本事却是日益高超了。

“也是,百善孝为先,你我皆是读书之人,怎可忘了孝道啊!”道然听了连连点头。

“这次来赴考的人似乎比往年少啊?”子进问道。

“你是有所不知,还记得我们险些就要投宿的鸿福客栈吗?”道然问道。子进忙不迭的点头,怕是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了那个客栈的。

“好多考生后来被发现昏死在里面,却都是被蜘蛛咬了,不知是哪里来的那么许多的蜘蛛,竟而无一幸免。还好发现得早,所以这次来参考的人少了好多。”

“哦~”忙将话头咽了,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两人正说着,那边贡院的大门已经开了,一干考生,大概有百余人,个个提了装了文房四宝的箱子,正在接受盘查。两人赶紧跑到门口去排队,不一会儿便进了贡院。

进得里面,每人都按地区不同,各自被分开,子进与道然因是同乡的缘故,分得甚远。考生都进到一个狭小的隔间里去,三面都是砖石砌成,只有一面没有遮掩,却是面对考官的。一张青石板,狭长冰冷,白日考试时便是书桌,待到晚间,从上面搬下来放在条椅上便是一张床了。这几日吃睡都是要在里面。子进望了望这简陋的考场,不禁怀念起客栈那有着锦缎被褥的松软床铺来了。

过了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检查文房四宝是否被做了手脚,接着又有人来发贡纸,大家都写了名字,呈上去盖章核对。

这一折腾,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待到晌午,考生们都被安排到一个房间里吃饭,开考以后,便是吃饭也要在各自的隔间里了。“唉,我是完了,”道然叫道。

“怎么了?”

“我的位子是坐北朝南啊,一天多一半的时间都要晒太阳,岂不是要头昏眼花?”道然答道。

“这样我还好了,我的那个是东西朝向,太阳倒是不用晒了,就是阴冷了些。”子进道。

“啊~这位兄台要小心啊!”旁边一位考生说,转过脸来,足有四十余岁。

王子进听了这话,嚼在嘴里的饭都咽不下去了,难道自己真的一生都要和鬼怪打交道,连考试都不例外。忙道:“那个,兄台比小弟虚长几岁,还是以名字相称吧,小生姓王名子进。敢问兄台此话怎讲啊?”

“说来惭愧,我参加这科考也有几次了,就是不曾高中啊~”那老生叹道。

“那个,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啊?”王子进急道。

“说来奇怪,每次科举都考生自杀,怎么死的都有,最惨的一个是用笔活生生的将自己捅死了。足足捅了十余次呢~”

“那又怎样啊,压力太大了吧?”王子进开解道。

“在朝阳的房间还没有什么,阳气较重,在朝阴的地方就不好说了啊~”说完那老生转了头去,继续吃饭。

王子进一个人呆呆的捧了饭碗,看了看道然,看来自己的命真是烂到家了。

“王兄莫往心里去,每回考试都有虚张声势之人,就是为了扰乱他人心神,万万不可当真。”道然忙着安慰他。

正说着,就听“咚”的一声,有人倒在了地上,把房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却见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竟然昏倒在地上,把羹饭摔得满地都是,手脚抽搐,看得子进是胆战心惊。过了一会儿,就有两个衙役将他抬了出去救治,边抬便说:“这孩子这么小便来,太紧张了啊~”

周围的考生都像受了刺激,立时鸦鹊无声,子进这才发觉,自己是参加到一个多么残酷的游戏中来,这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却是比起那鬼怪来不知更要可怕多少倍。


是夜,王子进铺了铺盖,睡在那小小的隔间中,只见夜色如水,中间一轮明月,只缺了一点,眼看就要圆了,待得这月亮圆满之时,便是科考之日了,心中不禁焦急,马上闭眼睡了。待得第二日太阳升起才起床,伸了个懒腰,不禁摇头暗笑:“哪里有什么鬼怪啊!”

中午吃饭得时候,那老生又在四处散播谣言,这次说的是有一个考生曾在考场自杀,所以一有考期,便来索人性命。有人信以为真,有人连连摇头,扰乱人心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下午的时候,就将贡纸发了下来,每人的纸上在各人的名字处都盖了一个红印,证明是没有问题的纸。明日,就是科考的日子了。

当夜,大家都睡得很早,为真正的战斗养精蓄锐。还没有等月上中天,考场中已是鸦鹊无声。


王子进正睡到迷迷糊糊,突然倍一阵喧哗声吵醒。“你这人,不仅妖言惑众,竟还敢在墙上画了符出来~”只见几个衙役正在拖着一个人出考场,那人死命挣扎着,还边喊:“我是在画驱鬼的符啊,这里有鬼啊~”正是这两日四处散播谣言的老生。

王子进见了心中已有七八分明白,他定是扰乱人心被发现了,现下已经不会让他参加考试了。

那老生被人拖着,脸面着地,突然间嗓子像是哑了般发不出声音,“我看到了,看到了~”说着伸出一只手指向王子进这边的一间房,“他就在那床板下面呢,快看啊~,又有人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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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王子进回了客栈就开始挑灯夜战,可惜为时已晚,三日的光阴,弹指即逝,哪里够他去泡墨水。

到得第三日,早早起了床,梳洗一下,便提了文房四宝要出门了,这一去便是五日,前两日是锁院,待得八月十五才是正式考试,期间所有考生都要住在里面,不得外出。

“绯绡、绯绡还不快同去赴考?”王子进见绯绡还是窝在被子里蒙头大睡,不由急了。

“谁说要去赴考了啊,你一个人去吧!”

“啊啊啊啊,你不是山阳书院的才子吗?怎会不去赴考啊?”王子进急道。

“嘻嘻嘻,地方的贡函我是有的,不过是使法术做的,真要去考取功名,怕那官印会将我压得现了原型。”绯绡笑嘻嘻的答道。

“难道竟让我一个人去?”

“没有啊,我陪你去~”

“你怎生陪我,变做狐狸吗?”子进奇道。

“当然不是,”说着拿了一面镜子出来,“你若想见我,只要对着镜子呼唤就可以了!”

子进举着那面铜镜:“绯绡,如此大的一面镜子,怎么可能会让带到贡院啊~”声音中不禁带着哭腔。

“原来如此,”说着又不知从何处掏了一支玉笛出来,“你只要想见我,吹这玉笛,我便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且不说我不通音律,这笛子也是无关科考,我也无法拿这劳什子进去啊~”

“唉呀呀,怎么如此多的麻烦啊。没有办法了~”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两张符纸来,“来,给你一张,可替你挡灾的,见面看来是不成了。若是有何魔物犯你,我这里这张符纸也自会有反映。”说完,将那符纸塞到王子进的衣服里。

“考场之中怎会有魔物啊,倒是这张纸,不要被考官发现了才好。”王子进嘟嘟囔囔的出了门。


外面却是清晨,天刚刚蒙蒙亮,空气中带着一丝清冷的寒意,一轮圆月还隐约的挂在天际,王子进不禁加快脚步往贡院赶去。

大概是起的太早了,路上竟没有一个人影,诺大的开封,现在正是沉眠当中。王子进正沿着青石路急走,一抬头,却是前面也有一人走得竟比他还要快,晨雾中看不清面目,但见身形娇小,大概是个女子。

王子进不禁好奇,急跑了两步,追了上去,见那女子竟是只穿了贴身的红色长褂出来,头发也是披散着,看起来很是吓人,踌躇了一下,又发现那身影极是熟悉,杨柳细腰,长发及腰,像极了那花魁沉星,立时心花怒放,跑到那人面前。

“沉星姑娘,这么早就出来了?”说完不禁吓了一跳。

那沉星面色发青,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连脸上的肉都塌陷了进去,甚是恐怖,除了一双眼朗若晨星,哪还有什么绝代佳人的样子。

见了王子进也并不说话,只是一路往前疾走,“唉~等等啊~”王子进说着便去拉她的衣裳,这个样子,委实令人担心。只觉得触手一片湿凉,再一看去,手掌中竟全都是鲜血。

那红色的衣服,不知有多少已被鲜血浸透,王子进不由吓呆了,站在路上看着自己的手掌,似乎不相信这是真的,可是那血色,是如此分明,腥气直冲鼻翼,都在提醒着他这一切并非梦境。

再一抬头,路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哪里还有沉星的影子,前面薄薄的晨雾,将街道笼罩得朦朦胧胧,青石的道路上,泛着惨白的光芒,平添了一分吓人的气氛。

王子进不禁拔足便逃,还没有一会儿,就已经到了贡院的门外,这时,雾已经散得差不多了,门外有几个早到的书生,正紧张的等待开场,王子进见了人,心中松了一口气,不觉浑身瘫软,一下坐在地上。

“咦,这不是子进吗?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赴考了呢,却没有想到你这么早便赶来了。”王子进一回头,却是同窗的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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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次日王子进醒来,却是在客栈的床上,昨晚的一切,都恍若隔世。不禁挠了挠头,还是不知是梦是幻,见绯绡一个人坐在椅子旁边,一脸急切的望着他。

“你总算是醒来了,赶快收拾收拾,我们去吃鸡吧,我从昨夜起就没有再吃了,真是饿死我了!”绯绡叫道。

“我昨夜喝醉了酒,现在正头痛得厉害,你要我去吃那油腻的鸡,莫不是要害死我了?”

那边绯绡的脸色一沉:“那你就把昨夜看歌舞的银子还我~”

“走走走,我们去吃鸡……”说着王子进晃晃悠悠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昨夜我是如何回来的啊?”王子进问道。

“还能怎么回来的,自是我把你接回来的啊,你在那边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绯绡答着,边不忘喝了几口鸡汤。现在虽是秋天,但是中午的太阳还是毒得很,烤的地面和火炉一样,也不知他怎么能喝进如此如此油腻的东西。

“这汤真是美味啊!”绯绡感慨道。“店小二,再来一份荷叶蒸鸡!”

“那个、那个,沉星没有说什么吗?”

“有啊,她指着你我叫道:快看啊,狐狸来接主人了,真是好有趣的狐狸啊~。不过我见她并无害人之心,倒是为什么能看到我的真身呢?”

“你说她身上有死人的味道却又是怎么回事?”王子进问道。这时绯绡已经喝干了一盆鸡汤。

“每个人的味道就是不同,她的身上,有一种酸臭之气,很像是人死后散发出来的,而且还很大,一般都是以食人为生的鬼怪才会有这种味道。”绯绡答道。

“啊,那她岂不是很可怕~”

“也不能这么说,她要是只吃死人的话,还没有什么,反正人死了也是化为脓血,做了妖怪的腹中餐倒也无妨,若是她吃的是活人,可就不好说了~”王子进听了,觉得眼前的鸡骨竟万分面目可憎起来,一个个,骨肉分离,沾了汤水,哪个又是想死呢?看来不光是鸡,世间万物皆逃不脱被吃的命运,只是吃的方法有别而已。

正自发呆,突然一个柔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王公子~,想不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说着,还清笑几声。


王子进不禁一呆,一回头,却不是那花魁沉星是谁?只见她穿了一件粉色的衫子,腰间扎了一条翠绿的带子,头发高高的束起,在脑后盘了几个小髻,手里执着一只扇子,画的是美人图,一双眼睛在扇子后面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倒像是画中的仙女,哪里像什么鬼魅?

“请问姑娘到此处是~”王子进问道。

“这是开封最大的酒店,怎么你就能带了狐狸来吃酒,就没有人能请我来吗?”

“哦哦,小生驽钝了~”

“你到真是驽钝,还有三日就科考了,还有时间来泡饭馆~”说着还不忘拿那扇子去碰绯绡的鼻子。

王子进见了,分明是一个美貌的姑娘在调戏一个英俊的少年,一口茶差点没有喷出来,“不要,别逗那狐狸,小心它咬你~”绯绡倒是真像一只狐狸的样子,老老实实在吃鸡。

“切~你这穷酸如此小气,待得你科考完毕我再去拜访吧,到时候你莫要如此小家子气了。”说完,袅袅婷婷的走了。

留下王子进一个人发呆:“科考,科考,我还要科考呢,竟而全忘光了~”

“好大的尸臭味,真是呛死我了~”说着,那边绯绡还打了几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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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啊~,”那女郎惊呼一声,吓得后退了一大步,“这狐狸,还会说人话!”

周围的人不禁面面相觑,明明一个是翩翩公子,一个是绝色佳人,怎么一个说对方是只狐狸,另一个却连死人都搬了出来,难道最近流行这种调情的方法?

只有王子进明白是怎么回事,听了绯绡的话,不禁连心都凉了半截,好好的一位佳人,怎么又是一只女鬼?但是见那女郎并不像是伪装的样子,这又是如何道理?

绯绡听了那女郎的话也不禁一愣,她自己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忙低头对子进道:“我先回客栈了,你且和她一同去喝酒,我见她好像并无害人之心,你先去帮我探探虚实。”

“绯绡,不要扔下我一个人啊~”想到要和她共饮,虽说现在是个美女,难保不会像绯绡一样,喝醉了现了原型,到时候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东西了。

“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的,明日你我还要一同去吃鸡呢~”说完对王子进笑了笑,眨巴了一下眼睛,就摇着扇子,踱着步子走了。

“那只狐狸真的好生奇怪啊?还会踱方步啊?公子等会儿一定要告诉我你是在哪里得到如此希罕的东西啊?”那个女郎对绯绡似乎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好好好,我待会儿一定细细说与你听~”心中不禁暗想它会得多了,还会臭美,会吃鸡,会睡觉,踱个步子说两句话又算了什么?


“公子,赶快与我说说那只狐狸吧!”两人此时正在凉亭共饮。

“这个不急,敢问小姐大名?”

“你真是迂腐的可以,我叫沉星,沉鱼落雁的沉,星星的星。”那沉星很不耐烦的答道。

“在下江淮王子进,字莫离,此次初来开封,就是为了赶考……”

“哎呀呀~,谁让你说你自己了,狐狸,狐狸啊!”王子进这才发现他的风头永远都抢不过绯绡,不管他是作为人还是做一只狐狸。

“那狐狸是我在一个江湖艺人手中得到,所以颇为通人性,大概人会做的他都会做!”这样骗人绯绡知道了应该不会生气吧?反正他自己也是经常骗人的!

“唉?几多银两买的啊?可否转卖给我?”沉星问道。

“那个、那个,这个不能卖,敢问小姐有没有看到我身边有一位年轻公子啊?”

“怎么会有公子?我一过去就见一只雪白的狐狸窝在垫子上吃葡萄呢,很是喜人啊!”那沉星拍手道,甚是开心的样子。

“那你平时还会看到什么呢?”这个沉星莫非有阴阳眼不成?

“平时可以看到许多东西啊,什么女人男人老人小孩都有,可是别人都看不到,还有好多的老道和尚说要拿我,可是莫明奇妙都不了了之了。”王子进听了又是身上一阵恶寒,看来她确非善类。

“今日得见小姐,小生真是荣幸之至,请~”说着提了杯子一饮而尽,心想快快把这女鬼灌晕,自己好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好啊,公子豪爽,沉星奉陪!”说着,竟也一饮而尽。

王子进这才发现,这个叫做沉星的花魁,似乎并没有经过什么严格的训练,言谈举止都是一副小女孩的模样,倒是真性情的流露,估计若不是长了一副倾城的容颜,怕是这花魁轮几百年也不会到她的头上。

两人边说边喝,甚是高兴,不觉已喝了两壶酒,王子进未把那沉星灌醉,自己倒先晕了,迷茫中只见沉星的双唇微启,目光朦胧,煞是诱人。

不觉迷迷糊糊道:“你好美啊,尤其是眼睛,真是朗若晨星啊~”

“嘻嘻,古人形容美女是沉鱼落雁,我呢,却偏偏要让天上的星星也沉了下去,所以才取名沉星~”

“姑娘说得极是~”王子进嘟嘟囔囔说了一句,就已经倒在桌上不醒人事了。

那边沉星见了,嘴角微微一笑:“想和我斗酒,再过几百年吧?”

只见周围夜色如墨,天上月朗星稀,真是天凉好个秋,沉星一个人坐在庭院中,望了望周围,又看看旁边在酣睡的王子进,叹道:“人说会有贵人带我离开这烟花之地,不知他何时才能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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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进得园中,是一番曼妙景色,里面曲径两旁种满了鲜花,就连树上也是挂了紫色,粉色的帷幔,乍一看,宛若入了仙境,旁边的八仙桌上,更有摘花采蝶的浪子在与这园里的姑娘们喝酒调情。

两人刚进来,就有一位引路的龟公过来:“二位可要哪位姑娘相陪啊?”

“那个、那个,就叫你们的晨星姑娘过来吧~”王子进回答。

“呵呵呵”那龟公掩嘴偷笑“二位是初来乍到吧,不知沉星姑娘是我们开封第一花魁吧?怎的是说叫就能过来的啊!”

“那你便说吧,那晨星姑娘如何见法?我们这便去见~”

“那请二位这边请,今夜刚好有她的歌舞,可凭银两换得座号。”说着,那龟公便带着二人走到大厅当中,见中央摆了一张长桌,上面放了一份写满了字的绢纸。

“二位先看一下,今日沉星姑娘就是要在后花园的湖中表演才艺,在湖边的凉亭中是十两银子一位,在湖中的回廊中观赏是五十两银子一位,若是在湖中的画舫中观赏的话便是没有顶价了,因为座位有限,自是价高者得~”


“绯绡、绯绡,你是不是有许多银两啊?我们去买最好的位子吧?”子进说道。

“哎呀~不就是一位美人吗,百年之后便是白骨一堆,有何看头啊,不去!”这次他倒是很是斩钉截铁的样子。

“可是百年之后我也是一堆白骨了啊,我不会介意的~”

“不去,无聊,我会介意!”

“那个、那个绯绡,我见你每日只是吃烧鸡,没有什么变化,你不知道这鸡有许多做法吗?”王子进说道。

那边绯绡立刻来了兴致,急道:“快说、快说,这鸡还有什么吃法啊?”眼里竟冒着兴奋的光芒。

“有用冬笋、冬菇炖的双冬鸡汤,有用泥烤制的叫化鸡,还有在鸡腹内填满了香料的用荷叶包了蒸制的荷叶鸡,都是皮香肉嫩,有的鸡肉入口即化,有的筋骨相连,甚是筋道,美味各有千秋~”

“啊啊~我都没有试过啊,因为第一次吃的就是烧鸡,竟不知鸡有如此多的做法啊?真是枉活了这许多年,咱们明日便去尝试吧?”

“那你要陪我看了歌舞我才陪你去吃鸡~”还未等话说完,那边就听绯绡叫道:“老板,我要两个上座,要最好的位置!”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梳着两个小髻的丫鬟提着一盏花灯来为他二人引路,一路九曲三折,走了一会儿,就见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大湖便呈现在眼前。

“客官这边走,就可上画舫了。”说着引得他俩上了一个凉亭,亭外的湖面上有一个雕檐画柱的画舫,简直就是把一座楼台搬到湖中一样。


两人坐了上去,大概两层共四十余个位置,都是梨花木的座椅,上面铺了锦缎的垫子,做上去甚是舒适,旁边更有丫鬟捧着香炉果盘在旁边伺候着,绯绡对这条件似乎很是满意,窝在椅子上,开始吃起葡萄来了。王子进则是抻长了脖子在等美人出场。

过了一会,画舫便开动了,如一座氘中楼台,渐行渐远,向湖心去了。只见湖心中立着几个矮塔,里面点着火把,将湖面照得如白昼一般,天上的一轮蛟月,投映在湖面,随着水波的流动,碎了又聚,聚了又碎,很是美丽。

“咦,不知这美人何时才能登场啊?”王子进正等得不耐烦呢,边听湖面中传来几声琵琶的声音,清冷而美丽,紧接着,便是丝竹的声音,竟是一片繁闹的景象。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婉转的歌声似乎踏浪而来,却是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那歌声一响起,周围的人都叫起好来,掌声不绝于耳,但是掌声、丝竹声、叫好声,似乎都压制不住那歌声,竟如丝如雾般,钻到每个人的耳中去,跌宕起伏,说不出的舒服受用。一首歌尚未唱完,便见一个画舫出现在湖面上,上面一干女子,手持乐器,正在演奏,穿的皆是素白,衣裾随风飘摇,仿若仙子下凡一般。


正中是一个红衣女子,盘膝而坐,正抚琴唱歌,低着头,并看不清眉眼,只见指若兰花,秀发如云,只一动,便如花枝,颤出千种风崎。不用说便是一位美女。

看客们见了,反倒静了下来,都被这景象摄住了心魂。“……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转眼间,那女子已唱完了一遍,停了手,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王子进只见一双灿若流星的双眼,一张芙蓉春风面,竟是觉得这世间的春色都集中在这一人身上,她动,如弱柳扶风,她笑,如牡丹绽放,一时间仿若百花齐放,美艳不可方物。只见那佳人站起来说了什么,王子进已经全然不觉,一双眼,如蚂蟥般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那美人的脸,如痴如醉。

接着乐曲声又响起来,画舫上的女子又表演起歌舞,那红衣女郎纤腰不盈一握,体态甚是轻盈,皓腕如雪,眉目如画,她一舞,翩翩竟如彩蝶,立刻令这秋日的湖面,闹起了春意。

好像还没有一刻功夫,歌舞表演便结束了,那红衣女郎拿起一个花球,柔声道:“多谢各位看官捧场,小女子感激不尽,但良宵总有尽时,各位如能接得花球,可否赏脸陪沉星把酒言欢?”话音刚落,欢呼声立刻不觉于耳,“我的,我的!”“赶快往这边抛啊~”更有人的胳膊跃过别人头顶,自是迫不及待,岸上的人更是推推搡搡,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是为了争个好位置,接那花球。


“绯绡,绯绡,帮帮忙啊,我想要那花球~”王子进边说还边拽着绯绡的衣袖,声音更是急切得快要哭出来了。

正说着,那女郎已然将花球抛离出手,绯绡见了,往那边吹了一口气,那花球便如有了生命一般,在空中打了几个转。落到王子进怀中。

周围立刻便是一片叹息声,更有人咒骂起来,王子进抱着那花球,心中竟是一阵狂喜,等会见了美人,说些什么呢,该如何是好呢?

还没等想好,那红衣女郎的画舫便已经划了过来,那女郎并不见王子进,却一直盯着旁边的绯绡看,王子进兀自抱着花球,看了看绯绡,又看了看那女郎,一个白衣胜雪,风度翩翩,一个是艳若桃李,风情万种,正是一对绝色璧人。

王子进的心不禁凉到了底,早知,早知便不带绯绡来了,自己往他旁边一靠,本有三分丑,现在也变做五分了。


只见那女郎回过头来,对王子进道:“客官怎的如此奇怪啊?逛牡丹园来为何还带着一只狐狸呢?”

那边绯绡“呼”地站了起来,凤眼圆睁,折扇一指,“自己一身死人的味道,却还有脸说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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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次日傍晚,绯绡还在床上小憩,王子进便迫不及待的要拉他出门。绯绡一抬眼,见他竟是换了绸缎的褂子,带了一顶镶着翡翠的头冠,就连手中的折扇,竟也挂了珠玉的坠子,哪里还有一副书生的模样,倒像是哪家的府里出来的公子。不仅哑然失笑:“你这便要去烟花酒肆了?”

“谁说要去那花柳之地了,只是闲来无事,随便走走~”

“既然这样,我就不奉陪了。”

“你你你,你怎可不同去,不然银两谁来拿啊?”子进说着,拉了绯绡的手便一同出了门。


待得两人到了花街,已是月上中天,整个一条街上人来人往,竟比白日还要热闹。各家的艺坊门外,均是红灯高挂,门外站着揽客的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红的、黄的、绿的衣裳,舞动着,笑闹着,竟将这晚秋的夜晚,招摇得如春日般明媚。

“果然是大城市,不枉此行啊,在家乡哪见得如此场面,古人云:书中自有颜如玉果然是对的啊~”

绯绡听了,不仅一愣:“此话怎讲啊?”

“若不是我读了几年的诗书,怎会来赴这科举,若不赴这科举怎会来到开封,若不是到了开封,又到何处去见这如此多的佳丽?”

“我记得好像不是这个解释啊~”

两人正说着,突然从两旁冒出一干女子,拉着二人的胳膊,就往各自的艺坊里拽,“公子、公子来我家吧,我家如音姐姐的琴艺可好了呢~”,“到我们这里看看吧,定不会令二位失望~”一股脂粉香气扑面而来,直熏得叫人无法呼吸。王子进哪里见的如此阵势,几番温言婉语入耳,不觉心也跟着飘飘然起来。不觉抬脚就要随人走了,但待得定睛一看,眼前的几张脸竟都是平庸至极,倒像是一片姹紫嫣红里夹着一个面团,个个脸上的脂粉竟如冬日的瑞雪一般,早就看不清地面是什么颜色。

一斜眼,就见绯绡的桃花脸,一比之下,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要,不要,还是算了,绯绡我们快走吧~”说着,拉了绯绡,拔腿就逃。


跑了一个街区,慢慢的放慢了脚步,“唉呀呀~怎么竟是些庸脂俗粉啊,难道开封竟也是如此水准吗?踏遍天涯,倒叫我去何处觅佳人啊?”言语中尽是掩不住的失望,怕是他科考落榜都没有如此伤心。

“嘻嘻嘻,这你就不懂了,普天之下,绝色本就是少数,如此容易便教你遇到了,估计不是精魅就是鬼怪,是要取你性命来的~”绯绡笑着答道。

王子进看了看他的脸,在夜色中竟也如皎月般散发着一层淡淡的朦胧的光辉,确是俊美不可方物,不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所言极是~”。真是心若死水了。


再往前走去,人竟骤然多了起来,都聚集在一家很大的院落门前,那屋子门外挂了能有几十个红灯笼,一路引了文人骚客过去,在夜色中分外美丽,倒像是一串红色的玛瑙。而在那院落周围,竟是围了有百余人。

王子进不紧凑了上去,只是人过于拥挤,实在无法靠近那大门,遥遥望过去,只见上面写着“牡丹院”却是水红大字,透着一丝暧昧之情。

“沉星姑娘~”“今日来看沉星姑娘歌舞,不知又要花多少银子才能换得上座~”

王子进见了,不禁心花怒放,开起来这位晨星姑娘定是位美人了,又不大敢确认,忙拉了旁边一位书生模样的人问道:“这位晨星姑娘相貌如何啊?”

“咦,你不知道沉星姑娘是开封第一花魁吗?自是色艺双绝了。”那书生惊道。

“好,”王子进像吃了定心丸,“绯绡我们进去看看。”竟一马当先,抢在众人之前,进了那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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