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fice怪谈 by 壹号怪谈社

昏暗的实验室内,入目净是一片狼藉。无数电线裸露在外,辐射无所不在。
    镶嵌在墙上的巨大的显示屏,泛出的蓝光,微微照亮了秦川的半张脸。此刻,他修长的手指正缓缓举起高脚杯,向屏幕敬去。

    暗红色的酒,慢慢滑向秦川的咽喉,一路而下,带些刺痛,他却甘之如饴。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秦川摁住不断加快跳动的心脏,他终于见证到了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这个新生命是他此生最大的杰作,无与伦比,独一无二!为了它,秦川已用尽了自己毕生的才华与精力!

    鹰一般的双眼变得越发犀利,秦川抬起头,视线向前——

    几乎占满整面墙的屏幕上,正显示着一支巨大的试管。半透明的蓝色液体内,正浮着一个通体雪白的少年!

    无数导管正嫁接在少年的身上。秦川从座椅上站起身来,走向显示屏。刺眼的光照之下,他却毫无感觉,视若无睹,自顾自伸出手,轻轻抚上屏幕上的少年。

    这是他的孩子,他这辈子最大的智慧结晶!

    实验室顶上安装的计时器,突然响起,命运的轴轮即刻加剧了运转。秦川兴奋地睁大眼,死死盯着那支巨型试管。它正在微微地颤动着,预示着新生命即将苏醒!

    六、五、四、三、二、一!

    压着最后那一秒的倒计时声,试管内的蓝色液体突然剧烈动荡起来。内部的少年赫然睁开双眼,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瞳眸。

    刹那间,试管暴裂而碎,内部的蓝色液体竞相奔涌。秦川看着屏幕内,少年挣脱掉插在身上的所有束缚,向他走来。

    实验室角落,一盆亭亭玉立的水仙正怒放着,预示着本世纪最伟大发明的诞生。

    “你的代号是153!”双唇颤动,秦川难掩兴奋,朗声说道。

    “是,主人。”少年低头,恭敬回答道。

    秦川相信,他的杰作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智能机器人。153可以随时幻化形像、更替性别。在纸醉金迷、物欲横流的今天,无论是男人,亦或是女人都将拜倒在153的脚下。人们的贪婪及占有欲,将促使他们对153无从抗拒、欲罢不能。

    153!

    多么美妙的数学代号!

    13+53+33=153!将它的个、十、百位分别拆开,同时三次方后再相加,竟还等于原数!能满足这一性质的数字,有一个动听的代号,叫作“水仙花数”,而153正是排行首位!

    NO.1!

    孤傲的科学怪才秦川,自身就是一株自恋、高贵的水仙。如同希腊神话中爱上自己倒映的美少年纳西斯一般,秦川自信,他与他的杰作153不屑世间任何一种情感,真正迷恋的,惟有他们自身。

    无论哪一种情感,都将带有欲望。而欲望本身是龌龊的、是罪恶的。

    高度得兴奋令秦川无法控制情绪,他拍打着眼前的屏幕,对153机器人说道:“我已经为你植入了数千种人格,无论面对什么人,你都可以自动选择出,令他们产生好感的性格……”

    一阵撕裂般的痛,忽从胸腔涌上,秦川话未说完,猝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太累了,被这个人性尽数泯灭的世界逼得太累了。闭关制造153的过程,已让他身衰力竭。但没有关系,153的诞生无疑点燃了他所有的希望,它是秦川制造出的一艘诺亚方舟,可以彻底洗涤这污浊的人世。

    一口殷红的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洒满了屏幕上153那张精致的脸。

    “主人!”他的孩子在呼唤他。

    秦川捂住口部,鲜血却仍锲而不舍地从他的指缝间,源源涌出。他使劲抹了抹嘴角,站直身体,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

    很好!这样很好!

    他的机器人已可以精确地将他们二人的情感,定在父辈与晚辈上。秦川将整个身体斜靠在巨大的屏幕上,轻声道:“我需要一段时间在外静养,但每个礼拜,我都会远程发送指令,更新你的系统。你的任务就是走出这间实验室,去毁掉那些渴望占有你的肮脏人类。变身吧,我的孩子,没有人可以抵挡你的魅力!”

    “是!”153点头。

    随即,少年的身体便迅速地发生了变异。他的身材越发欣长、肌肉线条分明,几秒之内原还是少年躯体的153,已幻化成一个俊美青年的模样。

    “去吧!去清洁这个世界吧!”秦川一手捂住剧痛的胸口,另一手指向了前方。

    实验室的门已经打开,迎面便会融入那漆黑、浓重的夜,代号为153的智能机器人已冲出了桎梏。

    天际忽见飞星陨落,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毁灭,已经蓄势待发。

尾 声 花之殇

 半个月前,那一系列骇人的场面,已渐渐被秦媚颖淡忘。从高楼上摔下,碰到阻挡物时所造成的挫伤,以及坠地时巨大冲击所造成的伤痛,已足以让她不去想那些恐怖的回忆。

  夜半,莫名地醒了过来。秦媚颖倦眼惺松,朦胧间,她望见一个美丽的女孩,走入了她的私人病房。




  这么漂亮的女孩,她是自己的朋友吗?

  秦媚颖觉得眼前的人很面熟,却如何也想不起来。这时的她很累,连说话的力气也几乎没有,四肢又都打了石膏,无法动弹。秦媚颖只能半眯着眼睛,看着那个熟悉却又想不起名字的女孩,坐在她的床边,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女孩像是在对她忏悔着什么,秦媚颖听不清她具体说了些什么,却看得见她眼里盛开的泪花。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你一定要幸福地活下去……”

  这是秦媚颖惟一听清的一句话,她下意识地努力张了张嘴,轻道:“我不怪你……”

  床前的女孩总算露出了笑容,她站了起来,深深地向病床上的秦媚颖一躬身。接着,女孩走到窗前,微风拂起她的衣角,如同一只风中的彩翼蝴蝶。

  轻轻一跃,女孩像一道风一般,跃入了夜空,动作舒畅、唯美。

  这,是不是天使?

  倦意再度侵袭,秦媚颖甜甜地闭上了眼睛。被天使祝福过的人,都将永远幸福。

  翌日,秦媚颖醒来,侧头时,发现一夜之间床头柜上竟多出了一盆盛开的水仙。清新幽雅、高贵怡人。而这时,她并不知道,医院住院部的楼下,护工们发现了一个惟妙惟肖的机器少女,只是它已支离破碎。不过在它的脸上,人们还是看见了一抹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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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我并不是惟一躲在她背后的男人。

  我开始痛恨这个女人,她欺骗并且利用了我。所以,我真的开始痛恨全天下所有堕落的女人。现在,我在另一座城市的一家广告公司里任职,我给办公室里几位小姑娘看我关于艾滋病患者与妓女的主题摄影,并且对其中一个成熟美丽的女人发生了兴趣。让我高兴的是,那个女人显然对我也有好感,我决定就在今晚,向她发出邀请,开始跟她约会。




  当然,在约会之前,我会先去买一个最大号的拉杆式旅行箱。

  合上那封信后,乔君娅站了起来。面对那站在自己身后,等候了许久的女记者,她第一次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我该怎么办?”

  所有的所谓正义之举,从现在看来,都是令人发指的邪恶行为。乔君娅愿意原谅秦川,毕竟是他给予了她生命,毕竟他也是因才华得不到施展,而被逼成现在这般。

  乔君娅真正无法原谅的人,正是她自己!

  谢飞的死,将是她心底永远的痛,无法清除,无法改更,像是原程序那样直接写入了她的心底。

  陶子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接起一听,是小孙从医院出来后,打来的电话,告诉她胡子已经苏醒。医生给他作了全面检查后说,失血过多的他,必须好好静养,惟一的后遗症,就是留下了轻微的脑震荡。

  挂断了电话,陶子静静地看着乔君娅许久,最终,她说道:“你该去向那些被你伤害过的人忏悔!死了的,就到他们的坟前,躺在医院的,就到他们的床前!”

  稍稍停顿了一下后,陶子接着说:“最后,你就该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

  听了这番话后,乔君娅同样长久没有说话。终于,她微微一笑,竟如一个纯洁的天使,她笑道:“我明白了,真正该消失的确实是主人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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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鸿飞站在电梯间里,电梯里是施斐,走廊那边是苏蓉蓉,所以他惟一的选择,就是向着楼梯的方向奔去。长年不爬楼梯的人,肯定已经不习惯楼梯的走法,而且,齐鸿飞在惊慌失措之际,只想着能逃离两个厉鬼,哪还顾得上步伐必须配合楼梯的排列,所以,当施斐出现在楼梯口的时候,恰好看到他一脚踏空,整个人打着滚儿向下翻去。

  齐鸿飞最后还是逃走了,当然,这也跟施斐和苏蓉蓉没有追赶他有关。




  但那晚,施斐坚信齐鸿飞一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事实上,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接到了齐鸿飞死于车祸的消息。一个被吓破了胆的男人独自驾车,出车祸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没有人能给我确定的概率,但施斐既然这样说了,而且事实证明她的预言是正确的,这说明齐鸿飞的结局,早在施斐的安排之中。

  让一个人出车祸的方法有很多,比如替车子做一些小小的改动。

  施斐也许对汽车并不在行,但是,她在这城市里的能力,任何时候都不容小觑。也许,她只要付出不多的一点钱,就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

  当然,也许她根本什么都没有做。

  离开那幢写字楼,我们三个慢慢走在城市的街道上。

  这时候,我们当然都已经洗去了脸上的血迹,两个女人还精心替自己梳妆打扮了一番,所以,任何人看到我们,都不会想到就在不久前,我们三个都是死过一回的人。

  施斐本来想带我们找个酒吧,但到了酒吧门口,苏蓉蓉却说要走了。我跟施斐都没有挽留。她的背影慢慢远去,看起来落寞且孤单。而且,我们知道,今晚过后,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这个女人。

  那一晚,我并没有真正杀死她,摄像头里录到的画面,不过是我们演的一场戏。

  “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只是想利用我来刺激齐鸿飞,但如果他已经抛弃了你,必定已经不再爱你,你以为这样做,就能改变些什么?”这是我那晚对她说的话。

  苏蓉蓉有种秘密被揭穿的羞愧与恼怒。

  “如果你真想知道齐鸿飞心里是否还保留一点对你的情份,我倒有个主意。”我停顿一下,然后重重地道,“让我杀死你,用你的死来检验男人的心。”

  苏蓉蓉当时并没有答应我,相反,她还觉得我的这个主意有点荒唐。但就在这时,她的办公室门开了,另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她就是施斐。

  “我已经知道了你跟齐鸿飞的关系,在这个城市里,我可以让你失去一切。”施斐说。

  苏蓉蓉在施斐面前,真的像齐鸿飞说得那样,根本连抵挡的力量都没有。但施斐并没有真的想对付她,她最后说,“我知道你也是个苦命的女人,所以,我不会追究你跟我丈夫的关系,只要你能按照我们说的,被杀死一回,我可以给你一笔连你在梦里,都不敢奢望的财富。”

  这时候的苏蓉蓉,难道还有别的选择?

  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苏蓉蓉离开后,我跟施斐当然也就没有必要再去酒吧。我们在深夜的街头紧紧地拥抱,共同庆祝完成了这样一次壮举。

  没错,你们一定已经猜到了,齐鸿飞口中,施斐背后的男人就是我。我们两年前,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相识,并且相爱。而那时候,正是齐鸿飞开始跟苏蓉蓉约会的时候。当然在此之前,齐鸿飞已经和很多不同的女人约会过了,施斐看在眼里,却一直没有点破。

  她当然不会和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但却又不能跟他离婚。她的那些财产,就算丢到河里,也不愿跟这个背叛她的男人分享。所以,认识我之后,她就开始计划如何除掉自己的丈夫。

  我帮她完成了这个计划,但在最后,却没有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一年之后,我在另外一个城市的另一幢写字楼里,看到报纸上刊登了优秀民营企业家施斐再婚的消息,新郎当然不是我。

  就在齐鸿飞出车祸死去之后的一个月,我收到了施斐给我的一张支票和一张机票。支票是她给我的补偿,机票是让我消失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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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认定了齐鸿飞是个孬种的男人,他不仅不敢自己替施斐收尸,而且,当我去干活的时候,他甚至不敢站在边上看上一眼。我将尸体装到那个在旅行箱里,本来想把它拖到外面,但因为气愤齐鸿飞的懦弱,想了想,便空着手回我的办公室。这时候,齐鸿飞正坐在我的办公桌后面抽烟,那一刻,我甚至从他脸上看到了极度轻松的表情。

  也许他并不是真的害怕,他只是不愿意自己去触碰妻子的尸体。

  我决定不再纵容他,在这起谋杀事件中,他一定得自己去做点什么,比如将装着施斐尸体的箱子带离这幢大厦。

  齐鸿飞果然非常不满,但我坚决的态度又让他无计可施。

  “如果你不做点什么,我又怎么知道你以后不会出卖我?”我说。

  骨子里懦弱的男人,遇到强硬的对手,总会在最后妥协,齐鸿飞也不例外。现在,他慢吞吞极不情愿地去影棚拿那个旅行箱,而我,则坐到了他刚才位置上。

  装了尸体的旅行箱一定很重,这是我让齐鸿飞准备拉杆式旅行箱的原因。齐鸿飞拖着拉杆旅行箱到了我办公室外面,他可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去完成转移尸体的工作,所以,他必须叫上我。

  他在办公室外面叫我的名字,听到里面没有动静,便过来推开房门。这时候,他还根本没有意识到,新的变故会改变这整个故事的结局。

  我当然还在办公室里,但是,齐鸿飞只看了一眼,立刻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然后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栗。

  我直挺挺地站在办公室中央的空地上,两只胳膊平伸着,好像两边有种无形的力量在支撑着我。我耷拉着脑袋,眼睛、鼻子、耳朵与口中,都流出血来。我的眼睛还圆睁着,但里面已经没有丝毫生命的气息。

  我就这样一动不动竖立在齐鸿飞的面前,任何人这时一眼看过来,都不会怀疑我已经是个死人。

  就在齐鸿飞吓得惊魂未定之际,房间里蓦然间又多了一个人影。

  那人卷曲的长发披在脑后,带着血迹的面孔煞白到了极处。她的口中还鸣咽着什么,两只带血的手慢慢向着齐鸿站立的方向伸过去。

  齐鸿飞一眼就认出来,突然出现的这个人,正是已经被我掐死的苏蓉蓉。

  这世上没有几个人如此有幸,能够见到死去的人还能够走动。何况,齐鸿飞见到的不是普通的死人,那是个变成厉鬼为自己复仇的死人。几乎所有的鬼故事鬼电影都是这种套路,所以,齐鸿飞几乎在那一瞬间,便断定了我的死跟苏蓉蓉有关。

  而他那时惟一能做的,就是转身逃出办公室,玩命地狂奔。

  齐鸿飞比我想像中的要坚强,至少这一刻,他还没有瘫倒在地上。但纵是如此,他也必定已经肝胆俱裂,吓得魂飞魄散。他在奔跑时,说不定脑子里还会一片空白,如果再严重点,他的奔跑甚至已经变成了一种机械运动,根本与意识无关。

  变成了厉鬼的苏蓉蓉已经杀死了我,她当然不会放过抛弃了她的齐鸿飞,所以,她立刻跟在齐鸿飞的后面走出了办公室,只是,鬼的肢体比较僵硬,所以,齐鸿飞很快便把她甩到了后面。

  电梯口,齐鸿飞终于得空回头看了一眼,走廊里,苏蓉蓉的影子正在慢慢逼近。他重重地敲击着电梯按钮,身子还在筛糠样抖个不停。

  齐鸿飞今晚惟一幸运的事,就是电梯门很快就开了,他根本没有丝毫停留,立刻蹿了进去。

  电梯里居然有人,他扶着墙壁还未站稳,忽然看到自己的面前,站着另外一个死去的人——施斐。

  施斐因为死去不久,所以肌肤还带着些红润,只是,她的头发凌乱,像我跟苏蓉蓉一样,脸上沾着血迹。

  齐鸿飞发出凄厉的一声尖叫,动作居然还很迅速,倒退着逃出电梯,施斐慢慢向她逼近,十指颤栗着前伸,试图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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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瓣水仙花 杀局(8)

    我当时正在处理些以前的图片,施斐绕有兴趣地坐在我后头看了半天。我送了她一本画册,上面有我艾滋病患者与妓女原生态生活的主题摄影图片。施斐显然对此发生了兴趣,随意地跟我攀谈起来。
    我们聊得挺投机,后来进到影棚里开始拍摄,我们都没有停止谈话。

    这回施斐显然是有备而来,带了一个大包,里面有许多她喜欢的服装。开始的时候,她换衣服,我还主动站到影室外面去,换了几套后,我们正聊到一个高兴的话题,我只是随意地背过身去,她居然也并不在意。

    我的拍摄方式是抓拍与摆拍结合,摆拍的时候,我会很随意地上前,抚动她的身体,替她纠正一些姿势。她对此表现得挺坦然,没有丝毫扭捏的神态。后来,当我轻轻把她揽在怀里的时候,她居然在那一瞬间,闭上了眼睛。

    一个女人在你怀里闭上眼睛意味着什么,我想天下所有的男人都能想到。

    这晚的下半夜,我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点上一颗烟,深深地吸一口,让烟雾穿越我的整个身体,再慢慢地呼出去。

    我觉得我夹烟的手指有些轻颤,也许因为刚才它们用了太大的力气。

    夜已经很深了,但我知道,这时候的齐鸿飞一定还守在电话跟前,等我的消息。我没有让他失望,现在,那个美丽的女人就躺在影棚里,或许此刻身子已经变得冰冷。她到死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杀死她。

    杀死她的时候,我的心里头一回有一种复杂的滋味。我痛恨所有堕落的女人,但却对施斐的死亡充满遗憾——那么完美的女人。

    隔着电话,我能感觉到齐鸿飞阴沉的脸,他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便挂断了电话。这时候,我忽然有些担心,齐鸿飞是个城府很深的人,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年轻便有这么大的成就。我相信他,也许本来就是个错误。

    但事情至此,已经不可挽回,我只希望,我能顺利地拿到齐鸿飞答应给我的那笔钱,然后远走高飞,永远地离开这个城市。

    一个多小时之后,外面走廊里响起脚步声,我知道来人就是齐鸿飞。

    门被推开,齐鸿飞站在门边,模样有点紧张,无论谁即将面对自己妻子的尸体时,都会像他一样紧张的。齐鸿飞这趟来不是空手,带了一个大大的拉杆旅行箱。那天晚上,当我答应帮他杀死他的妻子时,我便提出来让他准备这样一个旅行箱。

    我告诉他,我本来有一个那么大的箱子,但现在,它正装着苏蓉蓉的尸体,沉在护城河底。所以,他必须为他的妻子也准备一个。

    我刚到这城市的时候,就听本地人说过,两年前,政府出资替护城河清淤,当把河水抽干后,至少从河底发现了不下三十具人骨。

    于是我想,河底倒真的是一个藏尸的最好地方,而之前,我必须借助一个大旅行箱,把尸体带离这幢写字楼。

    我跟齐鸿飞一块儿去影棚,齐鸿飞紧紧地攥着旅行箱的拉杆。

    影棚里漆黑一片,我伸手去摸墙上的开关,灯居然没有亮。我奇怪地“咦”了一声,不久前我离开时,屋里的灯还是好好的。

    我听到身后的齐鸿飞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好像很害怕似的。其实我也害怕,但是,却不能表现出来。我掏出火机点燃,一点微光亮起,依稀可见施斐的尸体就倒在前面的背景布前。齐鸿飞忽然大步走到我前面,站到了尸体面前。

    施斐此刻一定已经面目全非,完全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女人。

    为了让他看得更清楚些,我默默地走过去,打开了两盏影室灯,柔和的光线落到施斐的尸体上,我忽然有些吃惊。施斐的模样居然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就是衣衫和头发略有些凌乱,双目紧闭,嘴角沾着点血迹。她躺在那里,就好像睡着了一样,身上依然散发着那种成熟女人才有的妩媚。

    齐鸿飞盯着妻子的尸体好一会儿,终于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他转过身来,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有点苦涩。

    “谢谢你帮我完成了心愿,这些堕落的女人,就该受到这样的惩罚。”他说。

    我无语。这时我已经不需要再说任何话。

    “可是你知道吗,我骗了你,我并不是像我说的那样痛恨堕落的女人,我痛恨的,只是背叛了我的女人。”齐鸿飞说。

    “我知道。“我说,“就算你的妻子不背叛你,你也会想办法杀死她。”

    齐鸿飞露出奇怪的表情:“看来你比我想像的要聪明。”

    我苦笑:“这在公司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你这么年轻,便能取得今天的成就,其实很大原因要归功于你的妻子。她的父母本是政府要员,后下海经商,成为一方巨富。你当年想方设法追求她,达成目的之后,借助她的家族力量,成就了自己的事业。”

    齐鸿飞怔了一下,然后点头:“没错,这些事其实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

    “你的妻子背叛了你,但你却不能和她离婚,因为你知道,如果离了婚,那么,你将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偏偏你又不能忍受妻子的背叛,所以,你才会对她产生杀机。”

    “没错。”齐鸿飞此时已不再否认,“但是,尽管我想杀死她,但是如果不是知道了你的秘密,也许,我这辈子都不能达成目的,所以,我还得谢谢你。”

    我凄然一笑:“现在,我只希望,你能信守你的诺言。”

    “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虽然是你杀死了我的妻子,但我们俩却被拴在了一根绳子上,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肯定也跑不了。”齐鸿飞说。

    我相信他的这句话一定出自真心。

    “好了,这里就交给你了。你们总算夫妻一场,替老婆收尸这种事,还是你自己来做吧。”我故作轻松地说,并且,转身就往门边去。

    “等等。”我听到身后的齐鸿飞飞快地道,“这事还得麻烦你来做,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死人,光是看着,我已经够害怕了,更不要说让我去碰尸体。”

    我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句,他真是个没种的男人。

    “就算你最后帮我一次,求你了。”齐鸿飞哀求道。

    我转过身来,狠狠地瞪他,慢慢走向施斐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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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瓣水仙花 杀局(7)

    我一眼看去,就知道她又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女人,美丽、优雅、时尚,特别是身上那种成熟的味道,像出鞘的宝剑,寒光闪闪,直刺到我心间。
    我站起来,迎着女人走过去。女人矜持地冲我微笑,含蓄却不失热情。

    齐鸿飞给我介绍,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名叫施雯。

    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齐鸿飞今晚会带她的老婆来,因为这一切,本来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那天夜里,齐鸿飞向我坦露他心底的秘密,他也跟我一样,痛恨堕落的女人。他的痛恨,当然因为他的妻子。

    “我不仅爱我的妻子,还很感激她,如果没有她的帮助,我的事业也不可能发展得这么顺利。她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苏蓉蓉站到她的面前,自己都会自惭形秽。但是,为什么我会放着一个这么完美的女人在家里,却要偷偷跟苏蓉蓉幽会?”齐鸿飞脸上写满痛苦。

    他不说,我也能猜到原因。

    “因为我察觉到了,这么些年,在她的生活里,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女人在男人眼里的堕落其实就是背叛。

    “没有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子背叛自己,我也一样。但不论我怎么做,都查不出那个男人到底是谁,而且,随着调查的深入,我又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她身边的男人或许不止一个。”

    我当时冷冷地看着他,如果他不说,我怎么会想到,这么一个事业有成、风光无限的男人心底,竟然也会藏着这么深的痛苦。

    “我开始痛恨她,也想到过要离开她。但是,我却不能让别人知道这背后的真相。虽然她是卑贱的,但终究是我的妻子,她的名誉受损,我也脸上无光。”

    这时候,我忽然意识到齐鸿飞要做些什么了。

    “我希望我也能像你那样,亲手毁灭那些堕落的女人。”齐鸿飞重重地说。

    我明白了,齐鸿飞发现了我杀死苏蓉蓉的秘密,却不向警方告发,目的就是希望能够借助我的手,来杀死他的妻子。

    齐鸿飞知道我不会拒绝他,除了他可以给我一笔丰厚的报酬,还因为我跟他一样,都痛恨堕落的女人。所以,他在那晚跟我摊牌之前,就已经开始筹划了。

    比如他为我在写字楼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布置了一间影棚。

    她的妻子是个美丽的女人,当她知道丈夫的公司有一位在全国名声斐然的摄影师,而且,影棚里所有设备差不多都是顶级配置,这样,只要齐鸿飞再稍微游说几句,她便会很自然地提出来,要让这位摄影师替她拍些照片。

    所以,齐鸿飞终于如愿地把施斐带到了我的面前。

    我盯着面前美丽的女人,似乎看到她已经被死亡的阴影笼罩。

    05

    灯光下的女人,美丽极了。

    她不停地按照我的要求,变换着姿势。透过取景屏,我知道我是欣赏这个女人的,而且,我实在不能想像,为什么那么多美丽的女人,全都会选择堕落来作为自己的生活方式。

    第一次拍摄,只进行了很短的时间,齐鸿飞一直陪在边上。

    第二天下午临下班前,我就把做出来的照片交给了齐鸿飞。当天晚上,我接到了施斐的电话,她表示对照片非常满意,还夸奖我技术高超:“大师就是大师,跟那些影楼作坊里拍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对于摄影技术,我还是有相当自信的,施斐的马屁拍得我挺舒服的。

    接下来,施斐话里流露出些意犹未尽的意思。上次的拍摄时间太短,她也没有经过什么准备,就连自己最喜欢的几套衣服都没有带过去,所以,她很含蓄地问我,是不是可以约个时间,再拍一回。

    她是老板娘,她说的话,我当然得听,何况,她还说得这么婉转。

    我把这事跟齐鸿飞说了,齐鸿飞电话里未置可否,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不管你想怎么做都行,我只要这个女人,彻底从这世界上消失。”

    中间隔了一天,又是夜里,施斐这回一个人来到我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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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瓣水仙花 杀局(6)

    “你当然知道苏蓉蓉已经死了,死人又怎么会再次出现呢?”齐鸿飞说。
    “她没有死,她只是失踪了。”我知道自己在做最后的挣扎。

    “我也希望她没有死,但是,你不要忘了,在她的办公室里,安装了隐藏的摄像头,它不仅录下了你跟她在一起亲热的场面,还把你那晚怎么杀死她,完整地录了下来。”

    这时候,我再无疑虑,齐鸿飞不仅知道我杀死了苏蓉蓉,手上还有了确凿的证据。我霍地站起来,大步迈到齐鸿飞的跟前。我目露凶光,狠狠地盯着他。齐鸿飞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我这时候为了保护自己,一定会不择手段,包括杀死他。

    让我不安的是,齐鸿飞这时的神情依然很镇定,丝毫没有因为我的杀气而露出丝毫的慌张。难道他早已算好了我不会对他下手,还是他早就有了别的什么安排?

    04

    那晚,苏蓉蓉到最后还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杀死她。

    我十根手根紧紧地扼住她的咽喉,她的身子还在拼命扭动挣扎,面孔已经开始变形。除了痛苦,我能感觉到她瞪大了的眼睛里巨大的困惑,她一定不明白,刚才还在和她缠绵的温柔男人,这时为什么突然变成了一个恶魔。

    “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死你。”我狞笑着,“这是我的秘密,等你死后,我一定会告诉你,你现在,只需要耐心地等待,等待死亡的到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人停止了挣扎,身体虽然还很温热,但生命却已离她而去。

    我面对着尸体,慢慢流出了泪水:“你知道吗,我是多么痛恨堕落的女人,你们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不惜背叛那些深爱着你们的丈夫。你们都该死去,你们罪有应得。”

    后来,我坐在尸体边,点燃了一根香烟。在我的心底,这么些年一直潜存着一些痛苦,我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些痛苦,但却可以把它们说给一个死去的女人听。

    我曾经很爱我的妻子,但她却背着我,有了另外一个男人。而且,直到她生命弥留之际,我才知道真相。那个让她背叛了我的男人,除了带给她一场激情,还把一种绝症传染给了她。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但我却从此开始痛恨这世上所有堕落的女人。

    这也是我为什么花了两年多时间,去拍摄那些艾滋病患者与妓女的原因。看着他们凄惨的境地,我的心底会生出莫大的快感。

    而在现实生活里,我成了一个辣手摧花的使者,我不停地勾引女人让她们堕落,然后再杀死她们。我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女人能拒绝堕落的诱惑,而堕落就是她们死亡的理由。

    那晚,当我对着苏蓉蓉的尸体喋喋不休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暗藏的摄像头会拍下这一切。但是,我还是很快从齐鸿飞的话中挑出了不合逻辑的地方。

    “你说那些光盘是苏蓉蓉主动交给你的,但是,那天晚上,我杀死她之后,她根本没有机会把盘交到你手里。”我顿一下,又补充一句,“死人根本不会给人任何东西。”

    齐鸿飞点头:“你杀死苏蓉蓉的画面,是我自己找到的。”

    原来齐鸿飞虽然不打算再搭理苏蓉蓉,但却对她和我之间的事,有着几分兴趣。苏蓉蓉失踪后,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深夜独自离开办公室,经过苏蓉蓉的办公室外面,忽然动了一个念头,想知道苏蓉蓉失踪,是否跟我有什么关系。所以,他就进了苏蓉蓉的办公室。

    齐鸿飞将一串钥匙举到我的面前:“那间办公室,也曾经是我们约会的地方。”

    这样,我再不怀疑齐鸿飞知道了我的秘密。但是,我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齐鸿飞知道我是杀人凶手,为什么不报告警方,甚至,当我向他辞职的时候,他还想方设法挽留我,给我丰厚的薪金,给我自由,还花重金,为我布置了一间影棚。

    “因为我跟你一样,我也非常痛恨那些堕落的女人。”齐鸿飞的声音变得有些冷,似乎在他的心里,也隐藏着一些不愿意触碰的伤口。

    我吃惊地盯着他看,竟然依稀从他身上,看到了些我自己的影子。

    公司最近跟一家国际知名服装品牌签了单,我连续3天,混在一堆美女帅哥模特中间。连续的拍摄让我觉得很累,但是,职业病让我在效果灯亮起后,仍然会打起十二分精神。每次画面定格,机械快门轻脆的“喀嚓”声,在我听起来,简直就是这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拍摄任务完成,我休息了一整天。本来打算第二天再去公司上班,做些图片的后期处理,但当天晚上,我接到了齐鸿飞的电话。

    “这几天辛苦了,今天休息得怎么样?”齐鸿飞虽然在说些关心我的话,但听起来挺严肃。

    “没事儿,习惯了。有啥事,说吧。”

    “今晚想请你帮个忙,我带个人到公司的影棚去,你给拍点片子。”

    “你是老板,你吩咐下来,我敢不从吗?”我口气轻松,但脸色却变得凝重起来。这时候,尽管我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有些话,我还是要说。

    “谁这么大面子,能劳烦齐总请自下指示。”

    “去了你就知道了。”齐鸿飞好像在隐瞒什么。

    “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美女。但现在满大街的影楼多了,甭管什么样的人,进去涂脂抹粉,再加上后期PS,就算是倭瓜都能整成个仙女,您那位干嘛非得找我拍呀?”

    “影楼拍出来的片子,那叫一个俗,片子也就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别的地方根本不能用。可你不一样啊,拿了那么多奖,算是一个腕了吧,你拍出来的片子,肯定与众不同。再者说,咱公司里不是有现成的影棚吗,闲也闲着,不如多利用几回。”

    齐鸿飞这样说,我当然没丁点脾气。于是跟他约好了时间,便挂断了电话。

    晚上九点,我在办公室里,听到走廊上有脚步声,便停下手中的活,等着。脚步声果然停在我的门外,敲门,齐鸿飞先进来,跟我打个招呼,接着,他的身子往边上闪了闪,后面现出一个女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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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瓣水仙花 杀局(5)

    我点头,齐鸿飞看来很擅长抓住问题的关键。
    “那我告诉你,这一切,其实都是苏蓉蓉告诉我的,你一定会很吃惊。”

    我怔住了,不相信地盯着他,但他镇定从容的表情,让我知道,他肯定不会对我说谎。苏蓉蓉为什么会把我们之间的事告诉他,难道在他们之间,也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齐鸿飞叹了口气,继续说:“没错,苏蓉蓉不仅把你们之间的事告诉我,甚至,她还把你们幽会的场面拍下来,刻成光盘送给了我。”

    这回我更是惊得呆了,旋即有些羞怒。两个人在一起的暧昧情景,怎么能让第三者看到?难道苏蓉蓉患有心理疾病,喜欢把自己的隐私向别人展示?我忽然又想到另外一种可能,也许有病的是齐鸿飞,就像尼古拉斯·凯奇主演的电影《8毫米》,里面便有一个富翁,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不惜出重金,雇人去拍些虐杀的影片。

    “你们俩究竟在搞什么?”我有点恼羞成怒。

    齐鸿飞同情地看着我,慢慢摇头:“我向你保证,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是苏蓉蓉主动将光盘送给我的,我第一次拿到光盘,甚至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内容。”

    “那么苏蓉蓉为什么会把光盘送给你,却不给别人?”我问。

    齐鸿飞沉默了一下,眼里同情的味道更浓了些。他说:“因为你并不了解苏蓉蓉,你以为你征服了她,但其实,她不过是把你当成了一件工具。”

    “工具?”我似乎有些明白齐鸿飞话里的含义了。

    “没错,一件工具。”齐鸿飞重重地道,“苏蓉蓉用你这件工具来对付我,因为她曾经,是我的情人。”

    虽然隐隐已经有了些预感,但这句话仍然像一记闷棍砸在我的头上。我呼吸急促起来,虚荣让我急于辨解些什么,但话涌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齐鸿飞这样跟我说,一定不会是骗我。苏蓉蓉曾经是他的情人,这是完全可能的事。他们虽然不在一家公司,但却在一个楼层办公,就算不是每天见面,但起码彼此都能留下印象。我跟苏蓉蓉接触的这些日子,知道她是个不甘于寂寞的人,否则,我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把她拿下。女人其实跟男人一样,对于出色的异性,总会不自觉地受其吸引。齐鸿飞无疑就是个很能吸引女人的男人,事业有成,长得又很英俊,他应该就是老百姓口中的“款爷”了,能傍上大款,差不多是现在一多半漂亮女人最大的心愿。

    后面的事,即使齐鸿飞不说,我也能猜到大概,但我还是希望听到齐鸿飞亲口说出来。

    “我跟她在一块儿差不多一年时间,你肯定清楚,她是个很有味道的女人,我跟你一样,着实迷恋过她一阵子。但后来,我发现她是个心事很重的女人,她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完全占有。她开始越来越多地缠着我,等到我发觉时,她对我的生活已经构成了威胁。”

    “所以,你们分手了。”我说。

    “我必须离开她,因为我有老婆孩子,我不希望任何别的女人影响到我的家庭。”

    “所以苏蓉蓉才会把我跟她之间的事拍下来,刻成光盘送给你。她就是想通过那些画面来刺激你?”我现在简直有点哭笑不得了。

    “这也是后来,她主动跟你提出来,把她的办公室当成约会地点的原因。”齐鸿飞说,“那里是她的地盘,她要装一个摄像头是很简单的事,而且保证你不会察觉。”

    “可是,我觉得如果她要对付你,完全可以选择些更有力量的工具。”

    “没错,要是换了一般女人,也许会做出些愚蠢的行为来。但苏蓉蓉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如果用跟我的关系来要挟我,最后,她肯定什么都得不到。我的妻子你没有见过,她是个很有魄力的女人,苏蓉蓉根本连走到她面前的勇气都没有。”

    我保留意见,怀疑世上是否真的有这样的女人存在。

    “我收到那些光盘,知道了你跟她的事。说真的,我一点都不生气,苏蓉蓉已经是个跟我没有关系的女人,无论她跟谁在一起,都不关我事。只是,那时我有点替你惋惜,本来想找机会提醒你,但又怕你误会,所以,干脆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今晚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我狠狠地盯着他,充满敌意,“我猜是你发了那封邮件给我,还找人假扮苏蓉蓉,敲了我的门,又只让我见到一个背影。”

    齐鸿飞并不否认,他点头:“我这样做,只是想看看你的反应。”

    “我能有什么反应?”我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

    “你很害怕,如果真是失踪了的苏蓉蓉忽然出现,你一定会追过去,问她这些日子去了哪儿。”齐鸿飞好像不忍心说出真相,目光里带些歉疚看着我,“但你今晚见到她的背影,很快就退回到了办公室里。而且,见到她的办公室里亮着灯,你没有一点迫切想见到她的冲动,而是小心翼翼地进去。在办公室里没有见到苏蓉蓉后,你非但没有流露出失望,相反,倒有种庆幸。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一定知道,苏蓉蓉根本不可能再在这里出现。”

    齐鸿飞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她不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了。”

    我哆嗦了一下,听出齐鸿飞话里有话。但我这时候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用更凌厉的眼神瞪着面前的男人,而且,这时候,我感觉到心里慢慢生出一股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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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瓣水仙花 杀局(4)

    当然,从我的角度,我还是希望苏蓉蓉能够回来,毕竟,碰上一位那样成熟美丽的女人,而且能跟你情投意合,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就在我这里胡思乱想的时候,照片上的苏蓉蓉忽然开始有了变化,她美丽的面孔,一点点地失去了光泽,褪去了颜色,五官慢慢消失,血脉筋络渐渐隐去,最后,只剩下一个白森森的头骨。

    我头皮有点发麻,呼吸不自主地急促了许多。

    这种变化图片的小伎俩当然吓不住我,我现在只在奇怪是谁给我发了这封邮件。我跟苏蓉蓉的关系非常隐蔽,就连公安局的人都没查出点蛛丝马迹,而发邮件这个人,他怎么会知道我跟苏蓉蓉之间的秘密?

    他会是什么人?他发来这样一张变化的图片,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难道苏蓉蓉遭逢什么不测,像图片中的人一样,香消玉陨,已经是个死人?

    最让我心里害怕的是,这个人发来邮件,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我开始后悔,我不应该答应齐鸿飞留下来。如果现在我已经辞职离开,那么,苏蓉蓉就已经是个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的女人。

    我没有心思再管那些等待处理的图片,那封邮件让我变得心神恍惚。

    看看腕上的表,已经过了一点,我站起来,胡乱地伸胳膊踢腿,觉得整个身子都有些僵硬了。这么晚了,我通常会去影棚里对付一晚上。今晚也不例外。但我离开办公室之前有些犹豫,今晚的写字楼里有点邪门,我不知道接下来,是否还会发生什么事。但最后想想,有些事根本就是你无法逃避的,比如说那个发邮件的人,他既然找上了我,那么,迟早有一个时候,他会出现在我面前。

    走廊上依然黑漆漆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我正想打开灯,忽然看到前面的黑暗里,突然间好像有了点亮光。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向着那亮光的方向走过去。

    那是隔壁设计公司的大办公室,玻璃窗里面挂着百叶帘,却留有几点缝隙。我趴在窗上,看到那点光亮,其实是从里面另一个房间里发出来的。

    我倒吸了口冷气,那个发出光亮的房间,正是以前苏蓉蓉的办公室。

    这一刻,我有些恍惚,鼻间似乎又闻到肌肤的幽香,还有房间内暖暖的荒靡气息。难道真的是苏蓉蓉回来了?或者那封邮件,本来就是她发给我的,她在以此向我暗示她现在正处于某种困境之中?

    我慢慢踱到门边,轻轻推去,那门就开了。

    我看到里面亮灯的房间一点动静都没有,犹豫了一下,这才慢慢走了进去。外面这间大办公室我以前过来好多回,就算闭着眼睛都能摸到苏蓉蓉的办公室,但这晚,我却走得异常艰难。

    我忽然不知道我期待些什么了,而且,我还隐隐生出些恐惧。

    终于到了小办公室的门边,门像外面的一样,没有锁,我轻轻一推,它便开了。里面没有人,只有一盏台灯亮着,还有显示器发出的幽光。

    这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本来猜想,就算里面的人不是苏蓉蓉,至少也该有个别的什么人。而不管是谁,都能替我解开心头的疑团。

    我不知道我该就此离开,还是在这里等待——灯还亮着,那么这里的人一定还会回来,何况两道办公室的门都没有锁。但是,我又害怕,害怕出现的人,是我不愿面对的。

    我还没有拿定主意,却下意识地转到了办公室的后面。这里的人一定刚刚离去不久,开着的电脑,还没进入休眠状态。桌面上的图案是幅盛开的水仙,白色的花蕊占据了大半个屏幕。不知为什么,此时看到水仙,我居然觉得有点诡异。

    我想到了那封邮件的主题便是“水仙”。

    我决定离开,不管这里发生什么,都跟我没关系。甚至,我还想到是不是明天就找齐鸿飞谈,离开这家公司,离开这幢写字楼。

    我疾步走到门边,刚才我进来后,门就虚掩着。我大力拉开门,抬腿就要往外去。刹那间,我的眼前忽地一花,依稀觉得有个人影正站在外面。幸亏我及时停步,才没撞到他的身上。我吓坏了,就算胆再大的人,这时候发现门边藏着一个人,也会像我一样恐惧的。

    我后退两步,把身后的门推开。借着台灯发出的光亮,我终于看清了面前站着的人。

    他当然不是苏蓉蓉,他是个男人。

    ——齐鸿飞。

    03

    时间是当晚1点20,我坐在齐鸿飞的总经理办公室里。

    我们刚才在苏蓉蓉办公室门边对峙,谁也不说话。沉默中,我们互相审视着对方,心里猜度对方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这时候,我一点都不怀疑今晚发生的那些怪事,都跟齐鸿飞有关。但他本来可以躲在幕后,为什么会主动现身,站到我的面前?

    当然,我的疑问还有很多,齐鸿飞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他又是怎样洞悉了我跟苏蓉蓉之间的秘密?

    “你跟苏蓉蓉的关系,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齐鸿飞说。

    我目光斜视他,表面上装得满不在乎,但实际上,我心里却很紧张。

    “你肯定会奇怪,你跟苏蓉蓉做得很好,每次幽会都特别小心,就连每天跟你一块儿工作的同事都没有察觉,我这个一天难得在公司呆两小时的人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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