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完全不等我回家了。
  
  但是看着他熟睡沉静的面容,我觉得非常安心,至少志谦不会借口倒垃圾给别的女人打电话。
  
  尽管他从来不倒垃圾。
  
  这一晚我睡得倒很踏实。
  
  为着要去看忻怡,早上特意提前两个钟头起床。
  
  我特地把闹钟声音调得很小,但是还是将志谦吵醒。
  
  “怎么这么早起来?”志谦声音里睡意朦胧,含含糊糊很可爱。
  
  “忻怡暗恋失败,然后病了,我去看她。”虽然说来话长,但是有个作家说,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不是三句话可以交代清楚的。
  
  我是天才,我只用了一句。
  
  “哦……”志谦翻个身,又睡着了。
  
  每次看到他熟睡的样子,那样放松无防备,我就觉得异常安心,觉得要是能一辈子这样看着他睡觉的样子,就是幸福了……
  
  赶到忻怡家,玺彤居然已经早到了。
  
  忻怡脸色比昨日好很多,可见睡眠对一个女人有多重要。
  
  但是她的精神状态还是很糟糕,神情郁郁寡欢。
  
  人长得古典,还是有好处,生气病来让人觉得楚楚可怜,不像我,一生病,只能用灰头土脸来形容。
  
  玺彤请半日假,在这里照顾忻怡。
  
  我把给忻怡带的药交给玺彤,让她按照剂量给忻怡服下。
  
  顺便,我多添了一点安神的中成药给忻怡。
  
  其实,心病还需心药医,虽然我是心内科医生,但忻怡这心病可是我治不好的。
  
  可惜,另一个可以医治她的医生,又被一个俗艳的女人迷了心智。

匆匆赶到医院。
  
  我套上白大褂,立即和昨夜的值班医生作好交接工作。
  
  不知什么原因,心里特别挂念那个叫张静初的女孩,也许是她的病情特别严重吧,让我有点担心。
  
  走到她的病床前,骆子俊正握着她的手在温柔的说话。
  
  张静初脸上挂着一个飘忽的,沉静的微笑。
  
  我走过去,她扬起脸对我笑,那笑容象雪后的初晴,干净明亮。
  
  她的脸色还是那么白,白得看得清淡青色的经络。
  
  “谢谢你,梁医生。”张静初的声音也很温柔。
  
  我笑着给她作检查,说一些让她放心的安慰话,尽管她的病情并不乐观。
  
  小张唧唧喳喳在旁边,绘声绘色地告诉她男友昨天着急的样子。
  
  她温柔得笑,不时心疼地握紧男友的手:“傻瓜,男人还哭鼻子啊……下次别这样了。我一定没事的。”
  
  她整个人都十分淡定,似乎心力衰竭的不是她。
  
  静初这个名字真适合她,整个人安静极了,连笑容都是淡淡的,静静的。
  
  张静初的父母都是老师,很冷静,很识大体,有知识分子特有的理智和文气。
  
  他们一直坐在一旁,沉默地看我为女儿作检查。
  
  然后我开了几张检查单子,骆子俊陪着张静初去作一系列的检查。
  
  等女儿和男友离开。
  
  老两口才走到我跟前。
  
  “梁医生,我女儿的病,我们很清楚,她生下来的时候医生已经说活不长了。本来她小时候可以作手术,但那个时候条件有限,我们教书的,也没那么多钱。原本想养一天是一天,没想到居然长到25岁了。好几次,我们都以为她挺不过来了,但是她都很坚强……”张母声音有点哽咽,尽管她极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有条理。
  
  张父在旁边握住妻子的手,看着我:“她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她的情况的确很严重,心力衰竭虽然暂时控制住了,但是如果
  
  引发其他并发症,或者衰竭加重,她就有生命危险了。
  
  我只得安慰他们:“具体情况还要等检查报告出来才知道,对她有点信心好吗?”
  
  老两口没有象其他病人家属一样纠缠我们,只是不停给我说谢谢。
  
  只是他们眼睛里的哀愁和担忧,让我心里十分难受。
  
  我想到我的父母,想到我搬出来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照顾过他们,反倒一直让他们为我操心,忍不住打了电话回家。
  
  母亲正在浇花,赶过来接电话。
  
  我一听她的声音,立即哽咽了。
  
  “傻瓜,怎么了?哭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妈妈……”母亲声音异常温柔,象小时候唱摇篮曲时一般充满了溺爱。
  
  我深吸一口气:“没有,只是有点小感冒。”
  
  “感冒了,要不要回家妈妈找点药给你吃?”母亲有点着急了。
  
  “妈,我就是医生,那还用回家让你找药啊……”她心中,我永远是个孩子,永远需要她担心。
  
  我心揪在一起,这一刻,我发誓要顺从她的一切意思,作个孝顺体贴的女儿,不再任性了。
  
  随意聊了两句,我关了电话,开始检查病人的资料。
  
  中午吃饭。
  
  小张小林一直在议论张静初。
  
  小张:“那个骆子俊真爱张静初啊,所有检查他都陪在身边,事务大小巨细,全都亲历亲为,一直嘘寒问暖,对她可真好。”
  
  小林叹口气:“张静初输液的时候,骆子俊还专门带了热水袋,包裹严实了放在她手腕处,深怕液体太凉了,让女友感冒了……”
  
  “是啊,女友得这种病,随时病情加重就没了,他还肯这样付出,真不知道要她真走了,他怎么受得了啊……”小张叹口气。
  
  小林也唏嘘:“健康的人享受不到爱情,享受到爱情的身体又不健康。这老天爷咋就这么狠呢?偏不让人两全。”
  
  我没有说话,心里却想:有人有健康也有爱情,但是时间还是会跳出来摧毁你的健康和爱情。

喜宝说: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很多很多的爱,我要很多很多的钱,如果两样都没有,我要健康。
  
  我想,如果是我,我首先要的便是健康。
  
  下班回家。
  
  风不大,但是有种阴恻恻的冷。
  
  天空一片阴霾,低低地压下来,似乎天边那角要垮掉一块。
  
  乌云厚实沉重,象吸足了水,随时要浸出来的海绵,一块块,连绵的布满整个天空。
  
  风吹在皮肤上,象带着刺,疼得你皱眉。
  
  回到家,还没脱外套,志谦就到了。
  
  “回来啦,今天没出去玩儿?”见我在家中,志谦反而愣了一下。
  
  “你也没加班?”我冲他挤挤眼睛:“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我有点讨好,难得我们两都在家。
  
  他走过来,用手勾搭着我肩膀:“傻丫头,别费事了,楼下吃吧。”
  
  好久没听他这样称呼我了,“傻丫头”这爱称是初初恋爱时他最爱唤我的。
  
  “家里吃不行吗?”我笑着扬起脸,我知道他说喜欢这个角度看我。
  
  “家里吃象夫妻,下楼吃象谈恋爱……”志谦笑着捏我鼻子:“你不就喜欢这调调?”
  
  他拥着我出门,我还拼命向他说:“下楼谈恋爱?刘若英出了本书叫《下楼谈恋爱》。”
  
  其实馆子里很吵,连对方说话的声音都听不清,根本不适合谈恋爱。
  
  不过,反正我和志谦也没什么好谈的,能聊的早几年都一宿一宿通宵通宵聊光了。
  
  早知道省着点话题,留到现在说。
  
  果然,我们两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我跟他讲张静初,他跟我讲准备参加一个平面广告的比赛。
  
  然后我们开始讨论晚上看什么片子。
  
  反正志谦收藏了1000多张碟片,有一大半,我们都没看过呢。
  
  不过要找我们共同能够看下去的碟片到真有点难度。
  
  中途,他接了个电话,但饭馆太吵,我让他到门口接。
  
  回来,志谦一脸歉意:“有点事情,朋友约我呢……”
  
  我心里有点不舒服,他那群朋友随时一召唤,他铁定不理我。
  
  但是我还是装作大方:“没关系,你去吧,我自己看碟片,或者去看忻怡,反正她正需要人陪!”
  
  志谦松一口气。
  
  其实,我很想向野蛮女友学习,瞪圆眼睛,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鼻子恶声说:“不准去……”
  
  可惜,读过几天书,实在说不出口。
  
  我至大缺点便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忍气吞声是我的长项,尤其在志谦面前。
  
  爱一个人,是隐忍的,因着想对方快乐,不得不把姿态放低,放低,再放低,渐渐重话也不敢说了。
  
  玺彤说,在志谦面前,我大气也不敢出,简直象解放前的童养媳,丢新中国妇女的脸。

 吃过饭,我和志谦分道扬镳。
  
  我恨这个词,分道扬镳,怕有一天我和志谦真的走上了分道扬镳这条路。
  
  不过,这个世界,谁也陪不了谁到永远,总有一天,再恩爱,再亲密,再难割舍也终要分道扬镳。
  
  阳关道,独木桥。
  
  各自走各自的路。
  
  阴阳相隔,谁还管得住谁?
  
  
  
  
  在家胡乱翻看碟子,没一张入眼。
  
  偌大一个书架,却没一本书,能引起我阅读的兴趣。
  
  一个人呆坐半天,大脑一片空白,心情异常烦躁。
  
  打玺彤电话,关机。
  
  忻怡,已经睡了。
  
  思来想去,只得求助余绍明。
  
  还好,他一约就出来。
  
  我换一件米色翻皮羊绒外套出门。
  
  我们在锦里一家室内的小酒馆坐下,点了热气腾腾的煮啤酒喝。
  
  其实一直觉得锦里是个极妙的地方。
  
  这暂新的古式建筑里,演绎的是从古至今无比雷同的醉生梦死,纸醉金迷,男还女爱,快意恩仇。
  
  冬天,喝煮啤酒是一种享受,从指尖暖到肚肠。
  
  我开始发现,余绍明更多的优点。
  
  他十分了解女人,对女人的心理把握地恰如其分。
  
  你的任何需求他都能及时为你考虑到,根本不等你主动提出来。
  
  和他在一起,你会被照顾得十分妥帖,他细心而温柔,但是丝毫不造作,让你从心里觉得舒服。
  
  他不会给你压力,他懂得如何让你彻底放松,不让你出丑,不让你陷入窘迫的境地。
  
  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能让你真正解掉武装并松弛下来。
  
  太过聪明的男人未免咄咄逼人,步步为营。
  
  但余绍明不,他这种是真聪明,他聪明的可以不露痕迹打开你的心,而让你心甘情愿,心悦诚服。
  
  我向他问张静初送进医院抢救的情况,他细致地描述,连骆子俊的焦急和哭泣也不忽略。
  
  我忍不住告诉他:“那天,我听张静初心跳的时候,想到几分钟前,你也曾专注听着她的心跳,我觉得很温暖,觉得和你有种奇妙的联系。”
  
  余绍明轻轻握住我的手,温柔地看着我:“是,我们被很多人的心跳联系在一起……”
  
  我醉在这句话里。

 11点过,我的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十分十分的憔悴,还带这哭腔:“请问是梁锦诗吗?”
  
  “是,你是谁?”我诧异。
  
  “我是范舟。”
  
  “你找我?”
  
  “玺彤和你在一起吗?”
  
  “不,我们没在一起。”
  
  “你知道她在那里吗?”
  
  “不,不知道。”我纳闷找玺彤怎么打我的电话:“你打她电话吧。”
  
  “她关机了!”范舟的声音鼻音浓重。
  
  “哦,那你打她家电话试试?”
  
  “也没人接。”范舟的焦急,隔着电话我也能感受。
  
  “你老婆不是来了吗?”我问他。
  
  “她一早回重庆了……”范舟犹豫了一下告诉我:“我一早就给玺彤打电话,但是她一听我声音就挂断,后来干脆关机了……”
  
  “我也没办法……”
  
  “锦诗,我来找你好吗?你帮我约玺彤。”他央求我。
  
  “没办法,她关机了,我也找不到她。”我拒绝,我可不想和这男人扯上任何关系。
  
  “你有空吗?我想和你聊聊!”
  
  “没空,我在锦里和朋友喝酒呢!”我有些恼怒,这男人怎么这么不懂事,玺彤已经挂电话关机了,他还不死心。
  
  见我态度坚决,他只好悻悻地挂了电话。

11点半,我和余绍明从锦里出来。
  
  刚到门口。
  
  突然有个人从旁边窜出来,吓得我连退了三步,余绍明赶紧伸手把我揽到身后。
  
  “锦诗,是我。”
  
  天,是范舟,他居然在门口等着我。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千万别让余绍明误会我和范舟有什么纠缠不清的关系了,我赶紧清清嗓子对他说:“绍明,这是玺彤的男友,他们吵架了……”
  
  范舟顾不得太多:“锦诗,帮我一次,让玺彤见见我……”他一把拉着我的手。
  
  看出我的尴尬,余绍明不动声色把他的手从我手上移开。
  
  我退后两步,看着他说话。
  
  “锦诗,求你了……只有你能帮我,你是她最好的朋友。”
  
  “何苦呢,你有妻有女,纠缠她,又不能给她未来,这样她会很痛苦的。”我试图劝他。
  
  “锦诗,我可以离婚的……”范舟轻轻说,但明显底气不足。
  
  骗谁呢?离婚?不过是一时情绪。时间一长,一旦激情退却,他会觉得天仙似的玺彤,不过是他第二个黄脸的妻,有什么区别呢?
  
  “算了,何必把家力闹得乱糟糟的?玺彤也不可能嫁一个离过婚,有孩子的男人。你们没未来,还是算了吧!”我干脆挑明了告诉他。
  
  “锦诗,求你,帮我见见她,她亲口告诉我,我就死心……”范舟眼泪都涌出来了。
  
  一天时间,原本俊朗的他,居然长出胡子,眼睛布满血丝,好憔悴,完全不修边幅。
  
  我有点心软,我见不得男人哭。
  
  只得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范舟这才满意地离开。
  
  目送他的背影离去,我赶紧联系玺彤,可惜我也找不到她。
  
  
  
  
  回家后,志谦还没回来。
  
  我洗完澡,躺在床上看书等他。
  
  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觉得有人把我放在被子外的手放进被子里。
  
  然后有人轻轻吻我的额头和唇角。
  
  那味道十分熟悉,是志谦的。
  
  尽管在梦里,我也能分辨出,这属于我的男人的气息。
  
  然后,志谦躺上床,在被子里摸索,寻到我的手,握在掌心。
  
  我安心得靠过去,依着他的体温,继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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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便被电话吵醒。
  
  我极端不情愿将手伸出被子,拿起冰冷手机。
  
  “锦诗?”你说过要帮我的!
  
  一听是范舟的声音,我便觉得头疼,只得敷衍他两句:“现在天还没亮呢,上班的时候,我会找她的。”
  
  志谦翻身,继续睡觉。
  
  看看时间已经快7点了,越冷,天亮得越晚。
  
  我手忙脚乱起来洗漱,然后为志谦做早饭。
  
  他9点上班,可以比我晚起来一个钟头。
  
  这些年也习惯日日为他做好早餐才出门。
  
  以前觉得很烦,想到也许每日为他作早餐的时光也不多了,突然觉得每天挣扎起床为他在厨房忙碌也是一种幸福。
  
  很多女人,早晨起床,一脸茫然,想找个吃自己做的早餐的人都觅不到,那才是寂寞呢。
  
  
  
  
  一到医院,立即打仗似的。
  
  新添了几床病人,我简直有点手忙脚乱,不过幸亏病人没看出来。
  
  否则……
  
  他们脆弱的心脏可受不了这刺激。
  
  其实,病人往往将医生神话。
  
  以为我们一定可以手到擒来,药到病除,无所不能,充当救世主。
  
  很多人以为到了医院就可以安枕无忧,一切都有医生来帮他解决。
  
  其实,要知道世界上至少有一大半的人,都是死在医院里的……
  
  医生并非万能,根本在很多事情面前我们也无能为力。
  
  医生也只是凡人,也会有七情六欲,也会手忙脚乱,手足无措,手脚并用……却还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尤其是,大多数医生都是医者不自医。
  
  老婆要红杏出墙,老公要拈花惹草,伤风感冒、癌症肿瘤,统统不会因为你是医生就不降临在你身上……

特意最后一个去看张静初。
  
  她脸色还是很苍白,其实认真看,她长得并不算很漂亮,只能称得上清秀。
  
  但是胜在有种气定神闲,处变不惊的气度。
  
  尤其是她的一双眼睛,真静,象没有任何波澜的湖水,仿佛可以照映出一切,有一种与她年龄不匹配的,看穿世事的透彻。
  
  也许,当一个人处于随时都有可能离世的状态,一切也就都看穿了,放下了。
  
  骆子俊正伏在她面前的床榻上睡觉。
  
  见我走过去,张静初轻轻示意我不要吵醒他:“昨夜守了我一整晚,刚睡着!”
  
  我尽量轻地为静初检查身体,一边低声问:“你们在一起几年了?”
  
  静初小声回答:“8年。我大一就和他在一起了……”
  
  哦,八年,居然还有男人肯如此细心地体贴着女友,一切以她为重。
  
  看着这个男人疲惫的姿容,我突然有点感动。
  
  也许,这世界上还有真情吧。
  
  又或者,面对一份随时有可能失却的爱人,才懂得珍惜。
  
  志谦也许就是吃定了我,好歹都会跟牢他,所以才这样肆无忌惮地木然冷漠吧。
  
  张静初的情况很平稳,没有更坏,可是也没有更好。
  
  
  
  
  回到办公室,我打电话给玺彤。
  
  响了很久终于接起来。
  
  “昨晚你干什么去了?手机关机,家里也无人接电话?”我问她。
  
  她在电话那头长叹一口气:“我想和范舟断了,可是他拼命打我电话,我不接,他便手机、座机轮流打,一遍一遍,疯了似的。我关了手机,他就拼命打座机,可是座机我又不知道该任何关掉,只得任由电话一直响,那铃声在夜里听起来那么恐怖,催命似得,害的我现在听见电话响,还心有余悸。没办法,电话实在吵得我睡不着,我只得接起来,放在一边。早上醒来,我拿过电话,天,居然还没挂断,我试探着喂了一声,他竟立即在那边说话。他该不会一整夜没睡觉,捧着那个电话吧?”
  
  我能听出玺彤声音里的余悸,但是也听出了一份感动。
  
  我把昨晚范舟找我的事情向她说了一遍。
  
  玺彤沉默良久,然后说:“我会给他打电话的。”
  
  接着,她沉吟一下,突然笑了:“女人就是这样,想离开一个男人,但是又不肯就这样默默散了,总希望对方呼天抢地扑上来挽留,不过图个热闹,好安慰自己的虚弱心,看,是我甩他,他还是重视我的。其实,就算他真的挽留,要走的还是要走的。真的不走,对方怎么赶也还都是赖着,不舍得离开。”
  
  看得如此透彻,我一下笑出声:“你不是一向最恨拖泥带水?”
  
  玺彤幽幽说:“我也是女人,我也有劣根性……”
  
  我莞尔,懂得自嘲,还有的救。

好容易熬到下班。
  
  打电话约玺彤去看忻怡。
  
  这丫头,再不去看她,怕又在家中胡思乱想憋出毛病了。
  
  感情这东西,其实最怕的是自我折磨,别人那折磨得了你?
  
  
  
  
  
  玺彤正在见客户,想到很久没逛过商场,于是我们约着在太平洋门口等。
  
  太久没有购物,我都不知道自己该买什么了。
  
  其实我的衣服都是白色、米色、粉色的浅色系,式样变化也不大。
  
  但是看着那些繁琐的,极尽奢华、色彩艳丽的衣衫,我还是兴致勃勃。
  
  我正出神看一件浅驼色的羊绒大衣,样式简单大方,穿上会显得人气质清新雅致。就是价格太贵了点。
  
  我正思量要不要试一试,突然背后有人大力拍我。
  
  我吓一大跳,捂着心口回身看。
  
  天,丁莉莉穿着大红色粗毛尼大衣站在我面前,大衣里是一件黑色的,露出半个胸的贴身V领毛衣。
  
  而且,她还背着个式样夸张的金色皮包。
  
  红唇上金粉闪烁。
  
  眼圈描得老黑。
  
  耳朵上,脖子上,手腕上……凡是能披挂首饰的地方,都挂上了珠翠。
  
  而且,一看就是廉价货。
  
  真象个刚出来讨生活的小姐,因出道不久,尚且没学会穿衣打扮。
  
  我恨我的刻薄。
  
  丁莉莉一把拉住我,惊喜万分,又十分亲热地说:“梁医生啊,真巧,居然遇到你了。”
  
  我憎恶她的亲热举止,生怕别人看见我和她在一起,产生其他不好的想法。
  
  奇怪,柯忺宇怎么不怕,和她搂那么紧,不怕人误会招妓?
  
  梁锦诗,太刻薄会减寿的。我暗自批评自己。
  
  但是我还是不动神色的将丁莉莉抓着我的手松开。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单蠢”,居然浑然不觉,还十分熟络地继续挽着我的手:“梁医生,我知道我自己品味不好,不会欣赏东西。我们忺宇常常夸你会穿衣服,不如你帮我挑件好看的,忺宇一定很高兴!”
  
  我皱皱眉头,这可不是好差使。
  
  正要拒绝。
  
  丁莉莉居然夸张地给柯忺宇打电话,异常兴奋地告诉他:“老公,你知道我遇见谁了吗?是你们医院的梁医生,很漂亮,很有气质的那个,对啊,她还答应帮我选衣服呢!”
  
  我张开嘴,半天合不上!
  
  然后,她还把兴致勃勃地把电话递给我。
  
  “梁医生,谢谢你陪莉莉买衣服,辛苦了,你也知道她的品味。嘿嘿,正好你引导她一下。改天我请你吃饭!”柯忺宇在电话那头笑得快合不拢嘴了吧。
  
  他一定以为我喜欢他“单纯”的女友了。
  
  这下,赶鸭子上架。
  
  真恨这个丁莉莉,给我添了这么一苦差使。
  
  按照丁莉莉的品味,随便挑两件衣服,柯忺宇一定觉得我故意逗丁莉莉,他这么重视她,一定与我翻脸。
  
  以后医院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相处?
  
  管她呢,按自己的喜好,随便给她买一身换上。
  
  忻怡要是知道我为丁莉莉选衣服,一定气地抓了菜刀冲到我面前劈我。
  
  我深感对不起忻怡,只好认准贵的衣服买。
  
  正好,我先前看中那件浅驼色的薄羊绒大衣不错,我立即让丁莉莉试试。
  
  丁莉莉身材还算高挑修长,可惜,她那张脸,涂得红红绿绿的脸,实在与衣服的风格不搭边。
  
  我只得拖了她到卫生间,让她洗掉。
  
  她诧异地看着我:“为什么要洗?我好不容易化好的妆呢!”
  
  我皱皱眉头,有点厌恶地看着她:“你还要不要我陪你买衣服了?你不洗,我就不陪你了,反正我还有事呢!”
  
  丁莉莉犹豫了一下,可能是想到柯忺宇的叮嘱,让她好好听我的话,还是委屈地把脸洗干净了。
  
  妆一卸,丁莉莉立即变了个人。
  
  居然还十分清秀,真有几分稚气未脱的单纯感觉。
  
  一张素脸,立即与她身上那夸张耀眼的衣服显得极端不协调。
  
  我愣了一下,这个女人真分不清美丑,明明皎好的容貌,偏偏用些颜料油彩盖起来。
  
  丁莉莉显然对素着一张脸,很不习惯,不时伸手摸脸,企图遮挡住。
  
  我不管她。
  
  再穿上那件驼色大衣,就十分好看了。
  
  然后我为她选了米色的大翻领毛衣,
  
  比大衣颜色略深一号的驼色长裤。
  
  另外选了一个米色有浅咖啡包边的休闲斜挎包。
  
  一开始她还抗议:“颜色这么单调,不适合我。买红色好不好?桃红也行?”
  我不啃声,她反抗几句,见不起作用,便老实了。
  
  付钱的时候,丁莉莉一路惊叫:“好贵啊,不买……”
  
  但是我瞪她一眼,她立即禁声,只得乖乖付钱。
  
  末了,她还小声嘀咕:“忺宇赚钱不容易,我花他这么多钱,多不好啊!”
  
  我又瞪她一眼:“他愿意拿钱给你花,你还嘀咕什么啊!”
  
  她立即闭嘴。
  
  我发现,她还真好欺负,你对她凶一点,她立即不敢说话了。
  
  然后,我嘱她把自己的衣服全都脱了,换上新买的,真有点清秀,明眸皓齿的感觉。
  
  还真能唬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娴静的大家闺秀。
  
  嘿嘿,我突然有点成就感。
  
  随即想到忻怡,我又觉得十分愧疚。
  
  还好,花了柯忺宇一大笔钱,也算为忻怡报了小仇。

等柯忺宇来接她的时候,眼睛都瞪圆了。
  
  一把搂过丁莉莉的腰:“莉莉,差点认不出你来了。真漂亮!”
  
  丁莉莉居然有点不好意思,还修红了脸。
  
  她居然脸红,这个招摇恶俗的女人?
  
  不过,平时就算她脸红,涂那么多油彩,也盖住了。
  
  然后,柯忺宇一叠连声地对我说:“谢谢你啊,梁医生,我一定请你吃饭。”
  
  那神情,仿佛我是丁莉莉的再生父母。
  
  然后,丁莉莉用她那十分娇柔的近乎肉麻的声音热情邀约我:“梁医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天,看在我苦心为她挑的衣服上,她还是免开尊口吧。
  
  和她一起吃饭,我可吃不消。
  
  幸亏玺彤打电话给我,说她已经到了搂下,我赶紧脚底摸油,飞也似得逃走。
  
  末了,还听见丁莉莉在后面喊:“梁医生,别走啊,一起吃饭……”
  
  我逃得更快,公众场合如此大呼小叫,千万别让人知道她在喊我。
  
  丁莉莉似乎很失望,远远地,我听见她娇嗔地对柯忺宇说:“老公,我觉得梁医生好像不喜欢我。”
  
  “没有,她就是这种性格,对谁都不热情,有点怪怪的!”柯忺宇温柔安慰她。
  
  我为之气结。
  
  居然说我性格怪。
  
  
  
  
  上了玺彤的车,我才松了口气。
  
  哇,玺彤好大一对黑眼圈。
  
  看来昨晚范舟的确把她折磨的有够惨。
  
  “哗!成都街头有熊猫走动!”我忍住笑。
  
  玺彤苦笑:“没办法,我也不想当国宝,被逼的!”
  
  “小心被抓进动物园……”我賖谕她。
  
  我转身看窗外,一对牵手的情侣正亲昵的从车旁走过。
  
  我瞪圆了眼睛——那男的竟然是骆子俊。
  
  我揉揉眼睛,不,绝对错不了。
  
  那忧郁的神情,甚至那分憔悴,以及衣服都属于骆子俊。
  
  可那女的,绝对不是静初,静初卧床不起呢!
  
  我张大了嘴,完全合不拢!
  
  怎么可能,骆子俊,那哭成泪人,日夜守在静初床榻前的骆子俊居然会牵着另外一名女子。
  
  我转身,用目光追随他们,拼命打量那女的。
  
  女孩个子不高,梳高高马尾,面色红润,一看便知道很健康,但没有静初的那分恬静的气质。
  
  两人依偎着远去。
  
  我半天回不过神来,心头砰砰乱跳。
  
  仿佛被发现和别的女孩在一起的人是我。
  
  千万别让静初知道了,她要是知道了,情绪一激动,铁定没命!
  
  我努力咽了咽口水,决定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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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我的情绪低落下来。
  
  我突然觉得,象小时候,买了一个漂亮的苹果,光鲜动人。舍不得吃,待吃的时候猛咬一口,才发现苹果里面已经烂透了,酸涩苦臭,直让人想吐。
  
  这几天,我们科室的护士,都在谈论张静初和骆子俊,都认为这红尘中,真有至情至性的男子,有忠贞不渝的爱情。
  
  一时间,大家都在想,不是没有真爱,只是我们没有遇到,也许有一天,这好运也会降临到我身上……
  
  大家都有了期翼。
  
  真相是——我们都被骗了!
  
  原来,一切只是假象……
  
  原来,世间每一段感情,真的都是千疮百孔的,就算表面再完美,也许只是枚里面已经烂透的苹果,徒留一个美丽的壳。
  
  
  
  
  
  
  
  到了忻怡家,她正蜷缩在沙发上看书。
  
  神情恹恹。
  
  想到先前陪忻怡的仇人买衣服,我有点心虚:“忻怡,上班没有?”
  
  “没有,不想去!”她双眸黯淡。
  
  “为什么不去?再不去要被开除了!”我诧异极了,她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完全可以工作了。
  
  “工作有什么意思呢?我爱的人又不爱我!”语气消极。
  
  “他不爱你,你就不活啦?”想到柯忺宇与丁莉莉恩爱的样子,我有点恨铁不成钢。
  
  “可是,一想到我爱的人,距离我那么近,我好不容易找到他,还没得到就失去了……”她有点哽咽。
  
  这次,连玺彤也看不过去:“感情又不能强求。凭什么你喜欢的人就要喜欢你?谁规定的?”
  
  “你们不帮我,反倒都来说我!”忻怡眼泪都涌出来。
  
  “谁没失过十次八次恋啊?何况你还没恋爱呢,只是单方面付出感情,没有回应罢了!”玺彤提高声音:“只允许你甩以前的男朋友,不允许柯忺宇不接受你啊?”
  
  “可是,他喜欢那么俗气的女人也不喜欢我!”忻怡也抬高声线。
  
  “哪条法律规定男人不能喜欢俗气的女人?”我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之感。
  
  “可是,他喜欢那个丁莉莉,一定会后悔的,一定不幸福!”忻怡也恼了。
  
  “杞人忧天,那是人家夫妻的事情,与你何干?就算他们结了婚,又离婚,拿刀对抹脖子都不用你操心善后!”玺彤说得更绝。
  
  忻怡一下哭了:“可是我爱他啊……我只对他有心动的感觉……”
  
  “感情?感情能当饭吃?再轰轰烈烈的爱情,过了三十年来看,不过是一场荒唐的闹剧!”想到张静初,我突然感慨:“心动?能维持一辈子吗?就算他现在爱上你,不保证他一辈子爱你啊……”
  
  “可是,我现在想得到他……,想得发疯……”忻怡抹了抹眼泪。
  
  “别哭,没出息,为个男人连工作吃饭的生计都想放弃?”玺彤大喝一声:“多少女人被男人骗财、骗色、搞大了肚子就扔,都没象你这样。否则中国一半妇女都抹脖子上吊了!”
  
  忻怡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收住眼泪,泪汪汪看着我们:“可是,我一时半会儿,真忘不了他……”
  
  “行了,我们当你的发泄筒……但是,先说好,每天诉苦不能超过10分钟……否则对我们就是折磨。”我低声安慰她,拍拍她的背。
  
  她点点,擦干脸上的泪痕。
  
  我和玺彤长长松口气,总算骂醒了她。
  
  过片刻,忻怡又抬起头:“可我太爱他了,能把诉苦时间再延长10分钟吗?”
  
  我和玺彤顿时气结,对看一眼,拿起沙发上的靠垫扔到她身上,然后用力挠她痒。
  
  她笑着求饶,我们三人滚成一团……

 从忻怡家出来,天色已成墨黑色。
  
  玺彤突然转身看着我:“有朋友送了我一瓶香水,味道十分清淡,如果不仔细捕捉,根本让人察觉不到。但是又若隐若现,非常女性化。知道你最近有状况,送给你吧……反正这么淡的香水,我也用不上……”
  
  我笑着说:“这么好?便宜我了?”
  
  “怎么?还嫌弃?总比你满身消毒水味道好吧……”玺彤拧我一把。
  
  我笑着还击。
  
  玺彤家距离忻怡家很近,几分钟就到了。
  
  刚下车,走了不到两步。
  
  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前面。
  
  尽管夜色朦胧,但是我们都看出了,那是范舟。
  
  玺彤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掉头,抑或迎上去;不理他,还是停下来。
  
  从她脸上的表情,我甚至能感到她心理有几十种不同的念头在挣扎。
  
  犹豫片刻,她还是往前走了。
  
  我小声问她:“我还是先走了吧……”
  
  玺彤瞪我一眼:“你怕什么?这是回我的家!”
  
  她没让我离开,我只得跟着她。
  
  范舟双眼血红,比上次在锦里门口见他,还更憔悴了。
  
  他一见玺彤,整个目光都粘在她脸上,脚步也不由自主跟上前,似乎魂魄都被勾走了。
  
  玺彤假装和我说话全神贯注,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范舟,径直走向前方。
  
  那范舟,恁的懦弱,竟然不敢吭声,任由玺彤自他跟前走过,旁若无他的越走越远。
  
  倒是我,没有玺彤那般好定力,忍不住回了好几次头。
  
  看见范舟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实在有点余心不忍,但是玺彤不发话,我又能怎么样?
  
  只得叹了口气,跟着玺彤进了家门。
  
  “玺彤,你怎么可以这样绝情?”
  
  “绝情?一点也不觉得。难道你想让我走上前,笑靥如花地说,好啊,我愿意当你的情妇……”玺彤冷笑一声。
  
  我气结:“我只是希望你对他态度好一点,你别这样伤人的自尊……”
  
  “自尊?我的自尊他顾了吗?他以为我就是天生当人情妇的命?玩完了,还可以帮他买单?我这样倒贴的情妇,是男人都想要!”玺彤咬牙切齿地说。
  
  “别这样,感情是很难自控的东西,何况你那么美,任何男人都想和你多说两句话?”我叹口气。
  
  “美?难道美就成了我的错?你倒怪起我来了!”玺彤转怒为笑。
  
  “呵呵,当然,别人都说红颜祸水,我们同一天遇到他,他怎么不找我?还不是你引诱了别人……谁能抵抗你原大小姐的眼波啊……”
  
  玺彤笑着唾我。
  
  我揭开窗帘,呵!范舟还在下面,倒真很痴情!
  
  “你的裙下臣,还在下面呢!恐怕是真动了感情呢!”我望向她。
  
  玺彤咬咬嘴唇:“你唠叨什么啊?烦不烦?什么时候改名字叫祥林嫂啦?还不走!”
  
  我只得拎着拿瓶精致的香水,下楼。
  
  玺彤居然破天荒送我,估计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走倒范舟身边,她突然抬起头,用异常凌厉地眼神看着范舟。
  
  范舟真没出息,竟吓得往后缩。
  
  然后玺彤大喝一声:“你干嘛?”
  
  范舟顿住,连呼吸都停了,整个人僵在那里,大气不敢出!
  
  玺彤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他居然有点怯意,目光甚至有一霎那的躲闪。
  
  玺彤,突然眼波一流动,扑哧笑出声:“傻瓜,逗你玩儿呢!我不生气了!”
  
  范舟先是难以置信,接着,待明白过来,整个人都放松了,眼圈一下红了!
  
  “别哭,大男人,哭我就不理你了!”玺彤赶紧威胁他。
  
  他这才强忍住眼泪。
  
  玺彤是真动了感情,不舍的就此放弃?还是太过寂寞,戏弄他?又或者,被感动了,不忍心。
  
  我搞不清楚,难道一向做事斩钉截铁的原玺彤,也口是心非起来了?
  
  也许,在爱情面前,每个人的思维都是混乱的,一分钟,一个想法,故往的言行举止,道德规范,统统作不得数了!

晚上,回到家,志谦正在看书。
  
  我走过去,吻他额头,他居然没有躲开。
  
  我随意一瞥,竟然发现他在看龙应台的《野火集》,是我喜欢的书。
  
  “咦?怎么看我的书?不是一向看不起我看的书?你不觉得肤浅,没深度?”我笑他。
  
  他有点讪讪地:“这本除外!这本虽然也是女人写的,但是够理性,够犀利,视角宽广。”
  
  “评价这么高?”我眯着眼睛观察他。
  
  “没想到你也看这种书,还以为你总是看时尚杂志,八卦周刊,至多读一读张爱玲,亦舒,都是风花雪月,小情小调、无病呻吟,予社会无贡献,无意义的东西。”他斜着眼看我。
  
  “呵呵,你眼里,我就真这样?”我盯着他不放。
  
  “是,你成天抱着的书都是这些,连床头放得宝典,不过是《红楼梦》!”他斩钉截铁的回答。
  
  “可我也看王小波的《沉默的大多数》!”我挑衅地扬扬沙发上的一本王小波的杂文集。
  
  他不屑一顾:“小姐,你忘了,这本书是我的!”
  
  我愣一下,继续反击:“可我也在看!”
  
  “不过是偶尔!你肯定没看完!”志谦十分肯定地说。
  
  我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糟糕,被他说中了!
  
  幸亏,他没乘胜追击,反而说:“看来,你最近有进步了……有没有好书推荐?”
  
  我犹豫一下,终于忍不住说:“有!是我的至爱!”
  
  志谦顿时来了兴趣:“什么书?”
  
  “《小王子》!”我一字一顿地说。
  
  “啊?漫画啊?小孩子看的?”志谦有点失望。
  
  “不!是童话,一本写给成人看的童话。法国作家圣·埃克斯佩里写的。句句道破生命和生活的真谛,揭露成人的悲哀!每看一次,我都会泪流满面……很多时候,我甚至不敢全文阅读它,只能挑一些片断来欣赏。”我非常认真的望着他!
  
  “这么推崇?那真要拜读一下了!”志谦笑了,露出雪白牙齿,甚至有一点稚气。
  
  我心里一动,赶紧从枕头下,讲这本我当作人生至宝的书,双手递到他面前。
  
  志谦装模作样地把书接过来,象完成一个仪式,并保证:“明天一定看!”
  
  我心满意足地望着他手中薄薄的书,幸福的想:我怎么没想到用《小王子》来挽救我的爱情?那只狐狸,那朵玫瑰花,还有我至爱的小王子,也许你们该有那神奇的魔力,来帮我挽回我的爱情……
  
  睡觉的时候,我一直握住志谦的手,紧紧偎着他,我甚至能感觉幸福在一步一步向**近。

小王子遇见狐狸,是他正在哭的时候,小王子因为难过请狐狸陪他玩,狐狸拒绝了 。
  “我不能跟你玩。”狐狸说,“我还没有被驯养。”
  “对我来说,你只不过是个小男孩,跟其它成千上万的小男孩没有两样;对你来说 ,我也许只不过是只狐狸,你既不觉得需要我,我也不觉得我需要你.……”
  “驯养,就是建立某种联系……”
  “如果你驯养了我……”
  每次我读到狐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会感动至鼻子发酸——那种对爱的期待与执着…….
  
  狐狸向小王子描述想象他的新的人生:“如果你驯养了我,我就会认得出你的脚步声跟别人的都不一样,别人的脚步声会让我匆忙躲回地底下,而你的脚步声,却会像音乐一样,把我从洞里唤出来……”
  “.……我不吃面包,所以麦子对我没用,麦田跟我也没甚好说。这很叫人难过的。可是你有金色的头发,一旦你驯养了我,将会是多么的美妙,同样是金黄的麦穗,就能让我想到你,我也会爱上吹拂过麦田的风声……”
  “如果,我离开你呢?那你还是什么都没得到吧……”小王子说。
  “不,”狐狸说,“我还有麦田的颜色……”
  
  志谦,你知道吗?你已经驯养了我……
  
  但,我做不到象狐狸那样,只祈求一个爱的过程,我不要只拥有麦田的颜色和那些吹过麦田的风,我要听见你的每一个脚步声,享受你的每一个拥抱……

 接到余绍明问候的电话,但还是不能趋散昨日骆子俊带给我的震撼和愤怒。
  
  我又特地最后去查张静初的病房,我想多看看她。
  
  果然,骆子俊一大早就守在床榻前,正细心地喂静初喝米粥,每喂一勺,还体贴的吹吹调羹里的粥,生怕烫到了静初。
  
  小张看着他,羡慕,甚至带点仰视的注视着骆子俊,象看一个英雄。
  
  一个男人对自己生病的女人体贴入微,不离不弃,该是最基本的。可现在,却可以演变成英雄的壮举,可见如今的爱情,是那么脆弱。
  
  何况这个英雄,不过是一个演员。
  
  我也看着他,可心里冷哼一声:“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我想起那个梳着马尾巴的女孩,看见骆子俊温柔体贴,作出一副专一的大情圣样子,觉得十分恶心。
  
  可是,张静初丝毫不知情,正沉静地小口小口喝粥,微笑着望着骆子俊,眼睛里是绵长恒久的情意。
  
  我发现,她的呼吸异常急促,但是她一直努力在忍着,掩饰着,强迫自己喝那碗粥。
  
  
  
  
  
  情况有点不对。
  
  我厌恶地,把骆子俊一掌推开。
  
  骆子俊很识相地闪到一边,用一种异常关怀的目光看着我为静初检查身体。
  
  我仔细量了她的脉搏,测了心跳。
  
  我发现,她的病情非常不稳定,心律紊乱,而且肺部感染加重,随时会出现再次心力衰竭。
  
  我赶紧让小张,把值班的另外一个医生唤来。
  
  我情绪有点激动:“张静初,你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说?还要喝粥加重心脏负担?你知不知道你的心脏情况很糟糕……”我不想把话说得太白了。
  
  要知道只要病情一恶化,她随时会离开这个世界。
  
  张静初虚弱地笑笑,倒比我镇定:“我知道。所以我才想喝完子俊喂我的这碗粥。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我能亲口尝到他喂的粥了!”
  
  骆子俊眼圈一下红了,一把握住张静初的手:“不,静初,你会好的,你可以天天喝我的粥!”
  
  我压抑着内心的反感:他还真是唱作具佳,怎么不去当戏子?可惜了天生好演技。
  
  张静初,喘着气,反手握住他的手:“不,我知道,我不可能一直喝你的粥。”
  
  我心里暗付:是,因为他迟早会离开你,已经有异心了。
  
  你活着,死了,都不可能与他天长地久。
  
  “张静初,别说话了,休息一下。”我有点心疼地打断她,实在不想她把体力浪费在这个负心的男人身上。
  
  她的每一丝力气都应该用来自保。
  
  20分钟后,经过汇诊,张静初被送到了重症监护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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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没有了?:Q:Q:Q:Q:Q:Q:Q:Q: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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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小人,总在一念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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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爱情小说。。。
{ {   =    10000>>>---------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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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野林歌声 于 2006-6-25 22:54 发表
好像是爱情小说。。。

不只是好像吧
挺好的,可以让人深思santasmilerose.gif
君子小人,总在一念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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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等我今天晚上更新

不要意思拉~~~让你等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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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6-12 on 17:52

中午,与余绍明在食堂吃饭,我情绪低落。
  
  细心的他,很快发现,一再追问。
  
  我只得从实交代,将张静初和骆子俊的事情一一告诉他。
  
  同时把我的愤怒也不加掩饰地倾吐。
  
  “小张还当骆子俊是天下第一情痴,张静初一送进ICU,她立即跑倒护士站,将骆子俊喂张静初喝粥,以及他听到张静初病情加重,当即红了眼睛,绘声绘色转述给大家,搞得好几个护士都感动得一塌糊涂,还说以后要比着骆子俊找男友。你说我听了气不气?”我憋了一肚子火,终于有处可发了。
  
  “别气了,事情又不是发生在你身上,要是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还不把男友给手刃了?”余绍明笑着直摇头。
  
  我白他一眼:“最可怜是张静初,丝毫不知情,还以为男友对自己死心塌地,拼了命要喝完那碗粥!她也不想想,尽管她再怎么掩饰,她那么急促的呼吸骆子俊怎么没发现?他不是一直很细心吗?可见心都不在她身上,他为她做的一切不过图个形式,虚有其壳。”
  
  余绍明轻轻笑:“锦诗,别太武断,也许那个马尾巴是骆子俊妹妹也说不定?或者另有隐情?我看那骆子俊倒对张静初的关心不象是装的。”
  
  我嘟囔两句:“呵,8年了,多少还是有点感情吧,女友生命垂危,他挤两滴眼泪出来也不难啊!”
  
  余绍明,轻轻拍拍我的手:“锦诗,为什么什么事情你都要往坏处想?”
  
  我闷闷地说:“最恨这种假惺惺的男人,即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作痴心情长剑状,欺骗一个随时有可能要死的人。”
  
  余绍明叹口气:“锦诗,病人的事情,我们医生最好不要管太多。你也管不过来。何况,我劝你别和病人产生感情,尤其是这个张静初,她可随时都有可能心力衰竭的。”
  
  余君一席话,如当头棒喝,我立即醒悟:做医生最怕与病人纠缠不清,产生感情,一旦发生意外,很难自情绪中脱离。
  
  当医生五年,看管生死,我怎么还犯这种低级错误?
  
  我感激地看看余绍明,埋头吃饭。
  
  
  
  
  
  
  可是,理智和情感很难达成一致。
  
  整个下午,我都挂念着张静初,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苍白静默,有着澄明笑容的女子,让我心里无限怜悯。
  
  下午下班的时候,我还是到重症监护室看了张静初,她的情况已经控制下来,如果没有意外,今天晚上就可以搬回普通病房了。
  
  她的父母默默守在门口,两个老人对握着手,神情黯淡。
  
  但是,如此严重的心脏病人,随时有可能会突然弥留。
  
  从住院部出来,穿过梅花林。
  
  突然,我又看见了骆子俊,他旁边还站着那个束着马尾巴的女孩。
  
  两个人相对而立,牵着手,在低声说着什么。
  
  似乎骆子俊说了个什么笑话,那女孩原本表情沉重的脸上,立即绽开一朵笑容。
  
  然后,两人牵着手往医院大门口走去。
  
  我顿时怒火中烧。
  
  病房里的静初还没脱离危险,骆子俊竟然带着别的女孩登堂入室了。
  
  我故意加快脚步,赶到两人前头,然后狠狠回头瞪了骆子俊一眼。
  
  让他别这么嚣张,让他知道还有人能窥破他的虚假的面具。
  
  看他表情僵硬的一瞬间,我觉得十分痛快,如同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然后我打车回家。
  
  想到志谦也许已经看完那本小王子,我就觉得心情愉快。
  
  连灰蒙蒙的天空在我看来都是氤氲的,迷蒙的,象个前途未卜的梦。
  
  上楼梯时,脚步都是轻快异常的。
  
  志谦正在沙发上看书,我轻轻走过去。
  
  咦?不是《小王子》?
  
  我有点失望,但随即又想:“也许已经看完了?”
  
  心里一阵窃喜。
  
  忍不住坐到他身边:“亲爱的,你看《小王子》了吗?”
  
  志谦眼皮都不抬一下:“什么《小王子》?”
  
  我的心顿时凉了一半:“我昨天推荐你看的那本童话!”
  
  志谦心不在焉地说:“哦,还没呢!”
  
  我一眼撇见茶几上的《小王子》,那个金黄色头发的小男孩正忧郁地望着我。
  
  “你答应我要看的,是你自己让我给你推荐的!”我很失望。
  
  “哦,明天吧,我正忙着看手上这本书呢。”志谦轻描淡写地说。
  
  “那你保证明天看!”我还不死心,尽管心都凉透了。
  
  “嗯,好,你真罗嗦啊!象个小老太太!”志谦随口敷衍着我。
  
  整个晚上,我都觉得心情不好,阴沉着脸,可是志谦却丝毫也没察觉,他根本已经沉醉在他的书里了。
  
  都说女人是一本书,还真有道理。
  
  有的女人似科普读物,乏人问津。
  
  大多数的女人似面目、内容极端雷同的杂志,被人买回家,随手翻一翻就扔一边了,重新去寻觅新的。
  
  有一些女人似畅销小说,年轻的时候讨人喜欢,受人追捧,一但年纪大了,过气了,立即失宠。
  
  只有极个别女人似《红楼梦》可以让人反复玩味,仔细研究,穷尽一生都觉得看不够。
  
  而我,我不知道自己是本什么书,但我知道,对于志谦而言,我根本就是本旧书。
  
  男人谈恋爱的时候,当女人是教科书,致力研究,全力讨好,一但考试过关,迅速抛在脑后。
  
  就连男人娶老婆,也象买书,买之前兴致勃勃,一旦翻过,立即兴趣索然,放在书架上,冷落起来。甚至有不少人,连书的内容是什么都没看懂,便束之高阁,另觅新欢了。就连《红楼梦》都免不了有蒙尘的时候。

接下来几天,张静初的病情都比较稳定。
  
  但是却一点进步都没有,甚至随时有再次生命垂危的可能。
  
  一个人的心没力了,也就等同于接近死神了。
  
  就象哀莫大于心死。
  
  但是张静初十分的平静,永远一副从容淡定的神色,似乎觉得,有了这样一位痴情的男友,自己随时都能坦然接受这一切。
  
  而可恶的骆子俊,还是依旧红这眼睛,一脸憔悴的样子日日守在她身边,似乎患病的是他,而不是她。
  
  现在整个医院都知道这个爱情神话了!
  
  常常有其他科的小护士们偷偷溜来看他一眼,似乎在看一只已经绝迹的恐龙。
  
  我终于开始明白,神话是怎么造就的了。
  
  如此推断,就连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可信度都等于零。
  
  也许祝英台钟情于马文才,把梁山伯活气死。
  
  人们总是看到爱情的一个假面,便津津乐道。
  
  就象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一曲凤求凰,多么浪漫,缠绵,悱恻、绝决、轰轰烈烈、电光火石……
  
  其实,到头来,卓文君还不是险些轮为弃妇,不,根本已经成为弃妇。
  
  更让我气愤的是,那个束马尾巴的女孩,天天下午都到医院来接骆子俊。
  
  等出了医院,两人就牵着手,依偎在一起,亲密地似联体婴儿。
  
  我胸中如同堵了一口浊气,呼出的怒气,都可以见火花了。

 回到家中,我发现,那本《小王子》还是放在原来的位置上,丝毫也没挪动过。
  
  我忍不住问志谦:“你看了《小王子》吗?”
  
  志谦双眼紧紧盯着电脑屏幕:“哦,还没呢!”
  
  “那打算什么时候看啊?”
  
  “等有时间了再说吧!”
  
  我把书递到他面前:“那你现在有时间吗?”
  
  他不耐烦地把书推开:“你没看我忙吗?别挡着我,一边儿玩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别碍手碍脚的!”
  
  我眼眶一下红了,委屈极了:“是你自己答应要看的,都好几天了,你正眼都还没看一下!”
  
  志谦望也不望我一眼:“你那些弱智的书,我可不感兴趣,你留着自己杀时间吧!”
  
  “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啊,看完这本书,最多半个钟头,你当为了我,你也不肯?”我声音都抖了。
  
  可他丝毫没察觉:“我不想浪费时间。梁锦诗,你干嘛老强迫别人做不想做的事情啊!”
  
  我最恨志谦连名带性的称呼我,一点感情都不带,如同称呼一个陌生人。
  
  眼泪唰地流下来,我固执地把书伸到他面前。
  
  突然,志谦一把抓过我的书,用力扔到沙发上:“梁锦诗,你闹够了没有!真无聊!”
  
  我愣住了,耳朵嗡一声响,脑子一片空白,连眼泪都吓得忘记了流淌。
  
  我直直地僵在那里,背脊象被人用钉子固定住,似乎竭力维持自己最后的一点残存的尊严,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以为我的腰再也不会弯了。
  
  志谦,再也不看我一眼,埋头继续捣鼓他的电脑,似乎我根本没有站在他面前,似乎他的旁边只是一团透明的空气。
  
  好久,好久,直到感觉到腰酸痛难忍了,我才慢慢地,轻轻地转过身。
  
  是的,我觉得我的动作一定很轻,很轻,我不过是一片空气,那里有任何分量。
  
  也许在志谦心中,我连空气都不如。
  
  他可以对空气视若无睹,但是他离不开空气。
  
  我拾起那本《小王子》,透过眼泪,我似乎看见小王子脸上也有一串昏黄的,无助的眼泪。
  
  他为什么哭呢?
  
  是为他的玫瑰死了吗?
  
  翻开书,那些熟悉的字又跳到我的面前,尽管眼泪婆娑。
  
  小王子所在的星球上,只有一朵玫瑰,她骗他,她是世界上唯一的一朵玫瑰,于是他对他呵护倍至。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了地球上成片的玫瑰花园,那里有千万朵一摸一样的玫瑰。
  
  那些玫瑰花全都嘲笑他,他失望极了,离开玫瑰园,觉得自己受到欺骗。
  
  狐狸对小王子说:“再去看看那些玫瑰花吧。你一定会明白,你的那朵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玫瑰。”
  于是小王子又去看那些玫瑰。
  “你们一点也不象我的那朵玫瑰,你们还什么都不是呢!”小王子对她们说。“没有人驯服过你们,你们也没有驯服过任何人。你们就象我的狐狸过去那样,它那时只是和千万只别的狐狸一样的一只狐狸。但是,我现在已经把它当成了我的朋友,于是它现在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了。”
  这时,那些玫瑰花显得十分难堪。
  “你们很美,但你们是空虚的。”小王子仍然在对她们说,“没有人能为你们去死。当然罗,我的那朵玫瑰花,一个普通的过路人以为她和你们一样。可是,她单独一朵就比你们全体更重要,因为她是我浇灌的。因为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因为她是我用屏风保护起来的。因为她身上的毛虫是我除灭的。因为我倾听过她的怨艾和自诩,甚至有时我聆听着她的沉默。因为她是我的玫瑰。”
  狐狸说。“只有用心才能看得清。实质性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
  “正因为你为你的玫瑰花费了时间,这才使你的玫瑰变得如此重要。”
  “人们已经忘记了这个道理,”狐狸说,“可是,你不应该忘记它。你现在要对你驯服过的一切负责到底。你要对你的玫瑰负责…”
  
  哦,志谦,你忘记了吗?
  
  我是你的玫瑰,曾经在你眼中,我也是独一无二,无人可取代的至宝。
  
  你驯养了我,可是你却要离开我,不再爱我,不再对我负责了吗?
  
  你知道,小王子离开了他的玫瑰,当他明白玫瑰的重要时,玫瑰已经枯萎,凋谢了吗?
  
  你忍心让你的锦诗也成为那朵带着遗憾的玫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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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累了,朦胧中竟然睡着了。再醒来,已经是半夜了。
  
  习惯性,我伸手摸了摸身畔,志谦居然不在?
  
  我摸到手机,看了看时间,居然是半夜3点了?
  
  志谦怎么还不睡?还在生气,抑或工作还没完?
  
  我有点沉不住起,虽然理智让我不去理他,但是我的感情还是将我从温暖的被窝中拖了起来。
  
  我轻轻打开门,赤着脚走到书房,书房门虚掩着,有悄悄的一线光透出来。
  
  我偷偷望进去,志谦没有在电脑前,他正躺在沙发上,一盏灯将柔和的光线投到他脸上,他闭着眼睛,睫毛的阴影安详而平静。
  
  哦,他睡着了!
  
  我走进去,他手中,还握着我那本翻开的《小王子》,我轻轻将书自他手中取出,已经看了有三分之二了……想必是太累了,看得时候竟然睡着了……
  
  哦,我倔强的,不会表达自己感情的志谦,你还是为我看了这本书。
  
  我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块,被轻轻牵动,该刹那泪盈于睫。
  
  他太累了,我不想唤醒他,把书房的空调打开,然后抱了一床厚而软的被子盖在他身上。
  
  关了灯,黑暗中,我把脸埋在他的身上,静静坐在地上,守着,我的,倔强的,不善言谈的小王子……

天,我竟然坐在地上,伏在志谦身上睡着了,害得他醒了也不敢动。
  
  直到天空泛出鱼肚白,志谦才把我轻轻唤醒。
  
  我想揉揉揉揉眼睛,才发现手臂已经麻木,如万蚁噬心,根本动弹不得。
  
  双腿也麻痹了,无法站起来。
  
  我怪叫起来,神情夸张,挤眉弄眼,龇牙咧嘴:“完了,完了,我的手脚都不能动了……”
  
  志谦吓坏了,一边笑,一边给我揉手臂,让血液畅通。
  
  我嗔怪地叫:“再睡下去,我的手臂就废掉啦!”
  
  我们都避开,没有去提那引起纷争的《小王子》,似乎昨夜,我们从未争执过。
  
  吵嚷着,吃过早饭,我们各自离家开工。

和夜班医生办理交接手续时,我知道张静初昨晚病情又恶化了,经过抢救,暂时又挺过来。
  
  查房的时候,我看见骆子俊眼睛红红的,十分憔悴,演技恁地好。
  
  张静初闭着眼睛,脸色白得吓人,但是神态却十分平静。
  
  我发现骆子俊偷偷抬眼看我,样子有点窘迫,我没有理他。
  
  这个人,我多看一眼,也怕倒了胃口。
  
  
  
  
  下班的时候,余绍明约我,我们约在门口见。
  
  刚从办公室出来,我竟看见那个梳着马尾巴的女孩在病房门口站着,过片刻,骆子俊从病房里出来,出门时他还恋恋地吻了吻张静初的额头。
  
  然后,一出门,那马尾巴便迎上去,两人立即亲密地站在一起。
  
  咄!竟然登堂入室!
  
  居然走到病房门口来了!
  
  他们分明是欺负张静初躺在床上,下不了床!
  
  我顿时恨地牙痒。
  
  情不自禁,我决定为张静初讨个公道,痛骂负心人。我走上去:“骆子俊,请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骆子俊愣一下,但很快对马尾巴说:“你等我一下。”然后跟我进了办公室。
  
  夜班医生查房去了,正好没人。
  
  我瞪着他:“我知道我有点关闲事,但是骆子俊,请你不要刺激张静初,她的日子,扳着手指都能数得出来!”
  
  骆子俊狡辩:“我并没刺激她!”
  
  “纸包不住火!”我提高声线。
  
  “不会,我会瞒着她!”
  
  “你这样骗一个如此爱你,信任你的女孩?她跟了你8年,你竟然如此对她?”我声音
  
  里都是不屑。
  
  骆子俊神情瞬间黯淡下来,但随即他抬起头看着我:“我觉得我没错!”
  
  “我是很爱静初,从8年前到8年后的今天,我一直爱着她。可是你知道吗?再相爱的人也有矛盾。8年来,因为她的心脏,我从来不敢发火,对她不满也不敢轻易流露,一但吵架,她发病,不管谁错,所有人都会指责我。此外,随时还得担心她会得发病,突然入院,她外出也要牵挂着,怕她突然晕倒路上。渐渐,我的性格也变得十分压抑,我本是粗枝大叶的男人,如今也学会细致体贴。你知道我多么渴望可以与女友吵架,可以生气时扔下她不管,由她来哄我。我多么渴望,不提心吊胆牵挂人,不用怕女友会随时离开这个世界。我渴望与健康的女人恋爱,结婚,渴望有自己的小孩。静初是不能做母亲的。去年,我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与我争执,吵完架我可以负气而走的女孩,我可以象正常人一样生活。我并不想瞒着静初,可是她的心脏,让我不得不隐瞒,我不想她发病。我还是爱她的。本来前段时间,我做好准备,要把事情真相告诉静初,告诉她,我要离开她了,但我依然愿意照顾她。可是,她突然感冒重病。我知道她这次可能真挺不过来了,我不能在这种时候把残忍的真相告诉她。我说服女友,让我陪伴她度过生命最后的时光,我想让她一直认为自己是被我深深爱着的,不带任何遗憾和怨恨的离开……”
  
  骆子俊一口气说完,眼圈又红了。
  
  看,多么光面堂皇的理由!而且还能博得同情。如果不是认识张静初,我也会同情他。
  
  想到病床上,苍白的张静初,我的心变得很硬。
  
  难怪人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原来爱情也怕病来磨。
  
  说穿了,8年前他便知道张静初的身体状况,当时他想必也是信誓旦旦,承诺照顾她一生,重话也不说她一句,决不惹她生气,对她不离不弃。不过是8年,他厌倦了这种生活方式,他不爱她了,他发现他做不到当初承诺的,并且发现比她更好的女孩,更省心。于是他移情别恋,将所有罪过都推到她的病上。
  
  看,多么狡诈!
  
  其实一切都只是借口,最私低下的原因,不过是他不爱她了。
  
  但是8年了,毕竟也有感情,虽然不是爱,但他还是不愿在最后关头放弃她。
  
  又或许,他想反正也瞒了这么久,再拖一拖,连真相也不用告诉她了,省却很多麻烦。不过是戏再作久一点,反正他也习惯扮演痴情角色。
  
  我冷冷地想。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知道自己对不起静初,但请你为我保密。我不想刺激静初!”骆子俊看着我,眼睛里是祈求。
  
  我撇过脸不去看他:“我不管这种闲事!”
  
  他松一口气,见我不着声,只得悻悻离去。
  
  我想,那个马尾巴,不知道她抢了一个生命垂危女人的男友,会否有负疚感,会否良心不安呢?
  
  也许有吧,不然怎能眼睁睁看着男友,脚踏两船,把大半时间耗在另一个女人的床前?
  
  说到底,最自私的人,便是骆子俊。
  
  不管他怎样说他是为了静初好,我也鄙视他。
  
  和余绍明吃晚饭时,我也打不起精神,一点胃口都没有。
  
  草草吃过饭,我便与他分开。

 打电话给志谦,他说约了朋友聊天。
  我愣一愣,不想回家。
  想到很久没有约忻怡和玺彤,便打电话给他们。
  忻怡声音没精打采:“好冷,不想出门,在家看书呢!”
  唉,自从暗恋失败后,忻怡整个人都萎靡了,瘦了好大一圈,冬天穿着厚厚的棉衣,还是掩饰不住的的单薄。
  倒是玺彤挺爽快,一口答应。
  我便到玺彤家去,外面太冷,还是开足了暖气的家里,最适合久呆。
  一进门,我便脱掉手套去冰她的脖子。
  玺彤一边躲闪,一边倒了一杯热橙汁给我。
  “怎么不出去?你的范舟没约你?”捧着橙汁,我笑着缩进她的沙发里。
  玺彤瘪瘪嘴巴:“别提了!提他就扫兴!”
  刚说了没几句,玺彤的手机就响起来。她拿过电话看了看,也不挂断,扔到一边。
  可是电话断了,又继续响,一直响了10多分钟,简直弃而不舍,吵得我们更本没法说话。
  玺彤干脆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扔到一边。
  “范舟?”我看着玺彤。
  “除了他,还有谁这么丧心病狂地找我?”玺彤叹口气。
  话还没说完,家中座机又开始疯狂地响起来,静静的房间里,那铃声显得分外刺耳。
  玺彤万分无奈,只得把座机也调成了静音。
  座机、手机上开始轮流闪烁着红灯,无声的鸣叫。
  “他又惹你啦?又吵架不理他啦?”我把头凑到玺彤面孔下看她。
  她常常嘘一口气:“唉,说来话长,反正我不准备和他耗了!寂寞至死也不找他!”
  “怎么得罪你啦?”我好奇地问:“反正长夜漫漫,玺彤姑娘你也无心睡眠,不如细细说给我听?”
  玺彤笑着推我一掌,细细道与我听。
  “本来我们都好好的,我想他可能是对我动了真感情,现在肯付出感情的男人越来越稀有,我便觉得委屈一点,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彼此留个美好回忆也不错。”玺彤半闭着眼睛,风情万种,可惜,只得我一个女人欣赏。
  “范舟体态颀长匀称,真正年轻有活力。虽然他不能许我一个未来,但是,人生苦短,刹那芳华,乘年轻让肉身欢愉又有什么不对呢?何况他表现得那般深情。我便动摇了。”玺彤呻吟着说。
  我眨着眼睛笑:这理论分明为着游说自己放纵。
  “那日,我们在房间里疯狂做爱,抵死缠绵,真正销魂!”这种隐私,由她口中说来,竟变得坦坦荡荡,丝毫不觉猥琐:“很多男人和女人做爱,只求满足自己,范舟是个中高手,他知道先让女人满足!”
  我忍不住笑她:“还在回味?”
  玺彤面目鄙意地说:“不,此刻回想起来,只觉得恶心。”
  “啊?不会吧?他不是令得你身心愉悦?”我诧异极了。
  玺彤冷冷哼一声:“刚刚做完,他尚伏在我身上喘气,突然他手机响起来。他一把抓过电话,然后光着身子由卧室窜到客厅。我心知定是他老婆,心里便是一沉。我本无意偷听他电话,可偏偏房间隔音效果有限,我清清楚楚听见他同妻子说:‘我爱你,也十分想念你!’他刚从我身上爬下来,居然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对牢电话作神情款款状。然后挂电话时,我听得他,唤她宝贝。适才,他也是这样温柔地唤我宝贝。多么讽刺。我顿时觉得喉头如卡了一只苍蝇。他口口声声告诉我,要为我与妻子离婚。可背着我又是另一副面孔。也许他妻子还当他天天在成都饱受相思苦呢!”
  “难怪你不理他了!”我恍然大悟,这个范舟想凭一张嘴就坐享齐人之福,演技高超,连我也骗过,为他说了不少好话。
  玺彤嘴角全是嘲弄之意:“当他光着身子走进来,我突然觉得猥琐到极点。我抓起床头他的
  衣服,用力扔到他身上,跳下床,打开门,乘他没反应过来,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出门外,再用力关上门!”
  想到范舟光着身子在门口手忙脚乱穿衣服的样子,我忍不住哈哈大笑:“玺彤,你也太恨了。人家5分钟前还和你恩爱缠绵呢!”
  玺彤自己也觉得好笑:“是,当时怒火攻心,什么也顾不得了!”
  我吐吐舌头:“彼时 ,男人抛弃女人,被扫到大街上的总是女方,形单影只,在狂风雨夜里痛哭失声,无以为继。现在,自女性经济独立以来,总于可以扬眉吐气,将男人扫地出门。可见虽然打一份牛工,但还是值得。”
  玺彤噗地笑出声,然后摇摇头指着黑眼圈说:“可是,现代女性失意,一样睡不好!”
  “这个范舟,平日里眼泪汪汪看着你,真想不出来,居然这样龌龊。还是清华大学的高才生呢!”我唏嘘。
  玺彤笑说:“人品与学历无关。我想通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再好,如果不是为了将她娶进家门,不过就是为了那一哆嗦!”
  我忍不住笑出声,谁说不是呢?
  玺彤的电话还是不住闪烁,看来这个范舟还真够脸皮厚。
  我和玺彤相对爆笑。
  可是,我分明看到,玺彤的笑容里有说不出的酸楚。

翌日,医院的工作分外忙,新增添了四床病人。

  整个新内科病房里,全是怀揣“心事”的人。

  他们的呼吸有的快,有的慢,有的需要大口喘气,有的更要机器辅助。

  平时,我们从来没有留意过自己的呼吸,根本连呼吸的存在都已经忘却,可是一但出了问题,才发现,原来呼吸正常,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

  拥有健康的时候,不知道健康有多重要,恣意枉然,一但失去,已经后悔莫及。

  又或者,拥有一个人的时候,不察觉她(他)的好,丝毫不重视,失去的时候,才发现,没有他(她)根本象失去呼吸一样,无法生存。

  如同,我和志谦,从来不觉得彼此有问题,一但发现,这问题已经深入骨髓,难以根治。
  
  忙碌整日,突然发现,张静初竟然是所有病人中最安静的一个。

  她从来没有任何要求,只是默默的,沉静地看着骆子俊,骆子俊不在,她便闭着眼睛养神。

  我知道,她的状况,睁开眼睛,看一个人也是费力的,她把所有力气用在看他上。睁眼为着看他,闭眼为着蓄留精力与他轻轻交谈。

  快下班了,我抽空,到她床前,静默地站片刻,实在不放心,又为她测量血压、脉搏。

  张静初微微张看眼睛:“骆子俊来了吗?”她知道我对她好,每次看到我,她也会努力睁开眼睛对我微笑。

  我叹口气:“你顾好你自己,别把精力用在他身上,恢复健康才是你头等大事!”

  她轻轻抿嘴笑,笑容象朵凉薄的,开到荼蘼的花:“我还能恢复健康?我从来没有健康过!”

  这样明白,倒让我实在找不到话安慰。也许,她也不需要人安慰。

  安慰对一个知道自己快要离世的人,是那么苍白无力。

  她,可是心如明镜?

  她又问我:“我男友来了吗?”

  我终于忍不住:“你别关他了!”

  她突然又笑了,笑容澄净:“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问她。

  “知道他还有一个女友?”张静初轻轻问,似乎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的事。

  我愣住,傻瓜一样张开嘴:“你知道!”

  “是,我一早知道!”张静初平静的表情,象没有一点涟漪的湖水。

  “那骆子俊知道你知道了吗?”我傻呆呆地问,她怎么就知道了?为何如此平静?

  “他不知道!”她声音细微而肯定。

  “为什么瞒着他你知道了?你不生气?”我满腹疑问。

  她略微喘口气,用极慢的语速告诉我:“以前,我很任性。每次吵架,我都不肯妥协,还常常利用身体有病要挟他,威逼他为我做各种事情,满足我各种奇怪的要求。一开始他总是妥协,后来,渐渐他也不耐烦了,但碍于我的心脏不能受刺激,还是一直忍让我。等我明白过来,他已经厌倦了和我生活在一起的这种方式。后来,我发现他和另一个女孩在一起了,那个女孩十分健康。我知道他想离开我,但是怕我受不了刺激,不敢告诉我。我不舍得离开他,明知道他已经不爱我,但是我不想离开他,我决定瞒下去,用我的病拖着他,不让那个女人彻底完全的得到他。”

  我瞪圆了眼睛,看着张静初,这个有着沉静恬淡笑容的女孩,竟然有如此深城府,而且自私,明知道对方不爱自己,却还要自私地,残忍地拖着他,不让他走,不让她得到他。

  决不成全!

  这样绝决的爱,多么可怕!

  “这一次,我知道自己可能挺不过来了,我也累了!”她突然软弱地说。

  我又觉得她是那样值得怜惜,是骆子俊变心在前,怨不得她,她不过想留住自己的爱人。

  “其实我知道,我这次病了,也是因为他,每次想到他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我就心如刀割,我一直隐忍,成日心情抑郁,终于心力憔悴。那一日,我见他与她在搂下吻别,我一怒之下出走,淋了雨,重感冒,所以引起心力衰竭……”她突然笑了:“是不是报应?报应我的自私?其实这是我自己找来的。”

  “如果这个时候,你告诉他,你知道他另外有人了,所以才这样,他不是会内疚一辈子?”我看牢她。

  “不,我更不想说了!我突然明白,和我这样一个脆弱的生命在一起,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多么坚定的爱。他不过是个平凡的人,我不该苛求他,不能再耽误他了。我也不要他带着内疚度过余生。我想,他希望我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一直相信他是爱我的,那么我就成全他,让他以为,我心中的他一直那么完美,一直相信他是爱着我的,我也一直因为他的爱,因为不知情,而幸福快乐着。”张静初微笑着看着我。

  这笑容里有宽容和彻悟,有对骆子俊深沉博大的爱。

  她终于从那狭隘的爱里,挣脱出来,从此不用被这沉重的爱束缚了。

  一个男人背叛她,伤害她,为着他好,她居然愿意装作不知情,不曾受过任何伤害,还得随时以幸福满足的姿态来面对他。

  我错了,原来她才该得那最佳演技奖。

  这精妙的演技背后,是她对他全部的爱。

  幸运的骆子俊,你被一个女人怎样爱着啊!你却丝毫不知道珍惜!

  我泪盈于睫!

  说了一大堆话,张静初也累了,气息有点紊乱,有点喘。

  我给她吃了药,让她平静下来。

  她缓过气,笑着对我说:“答应我,帮我守住这个秘密。”

  然后她伸出右手,翘起小手指。

  看着她吃力地停在空中的手,我终于也伸出手,用小拇指勾住了她的手指。

  她用力晃一晃:“谢谢你!”

  我忍住泪,帮她把手放好,然后为她盖严被子。

  她满意地点头:“其实,这事憋在心里太久,说出来舒服多了。今晚我可睡个好觉!”
┄┄ァ願朢褆衿生∝喓啝樶僾的伱べ①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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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人人都当骆子俊是情圣,其实,真正圣洁的那个,躺在病床上。

  真相永远残忍,永远不为人知。

  我得心情一直为着这个秘密而低糜不已。

  一下下班,我便急急地,主动约了余绍明。

  吃饭时,我完全食不下咽,只迫不及待地将所有事情原委告诉他。

  他听得入迷,也忘记吃饭。

  听罢,他长长叹一口气:“原来,相爱的人,就是互相折磨。”

  “为着考验爱情的忠贞!以后,千万别考验爱情,因为它根本不堪一击!”我摇着头:“聪明如张静初,也要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才能参破这个道理。”

  整个晚上,我们都唏嘘着,为张静初痛惜不已。

  我觉得,因着这个秘密,我和她已经不再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我们共同拥有这个秘密,我们是朋友。
  
  
  正说话,突然接到电话。

  我一听,又是范舟。

  他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半天:“锦诗,帮帮忙,让我见见玺彤!”

  “你们的事情最好自己解决!我爱莫能助!”我叹口气。

  他的声音立即带着浓浓哭腔。

  我已经厌倦了他这个招数,不管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我实在厌倦一个动不动,红眼睛,流眼泪的男人。

  “我和玺彤有点误会,你帮我给她解释一下,她会原谅我的!”他继续纠缠我。

  “算了!一切解释都是为事后开脱准备的!玺彤她明白这个道理,不会和你再在一起了!”我有点不耐烦了!

  “不,锦诗,你一定要帮我!”

  “我怎么帮你?帮你让我的好友做你的情妇?”我忍不住抬高声线。

  他居然对我说:“不,锦诗,让玺彤等一等,我会离婚娶她!”

  我终于火了:“等?等你们夫妻白头到老以后来娶她?原玺彤身后不知道排着多少优秀单身的男人,等着娶她呢!何必浪费青春在你身上?”

  “锦诗,可我真爱她,不能没有她!她也爱我!”他还不死心。

  “我帮不了你!”我终于忍不住挂了电话。

  可是立即,电话又响起来。

  我又挂断,电话又响起来。

  我终于,关机!

  难怪玺彤听见他的名字,如同遇见瘟神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终于,连和余绍明说话的兴致都被他破坏,只得让他送我回家。

过两日,再在医院看见骆子俊,我已经觉得心平气和。

  当事人都已经放下,旁人还有什么看不开得呢?

  对他也就和颜悦色多了,只是那群小护士,总用羡慕的眼光看着静初,用仰慕的的眼神包围骆子俊,让我觉得心里憋得慌。

  很想把事情真相说出来解恨。

  可是,我答应了静初。

  每次看到她微笑豁达的眼睛,我就一切都能忍回去了。


  
  周五下班的时候,柯忺宇突然到办公室来找我。

  “锦诗,晚上到我家吃饭吧!我的新房子刚装修好!”柯忺宇热情地说。

  “哦,是吗?买了新房?”我诧异地。

  “是的,莉莉一定要请你吃饭,感谢你陪她买衣服呢!”提起丁莉莉他眼睛里就满是笑意。

  “哦,那好吧!”想到反正晚上也没地方去,志谦一早打电话告诉我他要加班。

  “还有,就是……”柯忺宇犹豫一下,吞吐半天:“能不能把忻怡也叫上!”

  我立即翻脸:“怎么?还嫌惹得忻怡不够?还觉得她不够伤心?还想让她到你家里去看你和女友做亲密幸福状?”

  柯忺宇脸都红了:“不是,别误会!锦诗,是忻怡,她还是每天打电话给我,我想让她来看看我和莉莉的新房,让她彻底死心。我不想她再沉迷下去了!”

  忻怡居然还不死心!

  我真是服了她!

  我瞪着柯忺宇:“不行,我不约她!你也不准约她!”我甩给柯忺宇一个威胁的眼神。

  他只得悻悻地说:“那好吧,下班我来接你!”

送走柯忺宇,我立即打电话给忻怡,质问她为什么还缠着柯忺宇,还不死心。

  忻怡在电话里,明显有点心虚:“他都告诉你啦?”

  “对,说你天天打电话给他!”我语气不善,简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他特意来跟你告状?”忻怡试探着问。

  我据实说:“不,他是来请我晚上到他家吃饭的!顺便提起!”

  忻怡沉默了一下:“锦诗,带我去吧!我想去他家看看!”

  我立即拒绝:“神经病,他家和你什么关系,不准去!”

  “锦诗,带我去,我就看一眼也行!我就想知道他家什么样?”她开始磨我。

  “不行,丁莉莉也在,你去了自讨没趣!”我斩钉截铁。

  “锦诗,求你了!”她简直弃而不舍。

  “你会更伤心的。”我不忍心。

  “我保证,去了他家以后,我就对他彻底死心了!”我几乎可以看见忻怡在电话那头做对天发誓状。

  “好吧,但前提是一定不能再找他了!”我终于妥协。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阵,只听她突然悠悠说:“我一定死心。谢谢你,锦诗!”

  我心都揪在了一起。

  
  柯忺宇接我下班的时候,我让他顺道去接忻怡。

  他有些意外,但也没多问。

  车开到忻怡搂下时,她已经等在那里了。

  她穿一件宽身的米色外套,化了淡妆。

  还说死心?一看精心打扮过。

  可是她的脸足足瘦了好几圈,只剩下一双大眼睛了,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显得透明,连淡淡青色脉络都看得一清二楚。象个忧郁的,发育不良的少女。

  我听见柯忺宇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他是内疚的。

  但也不能怪他,他又没招惹过忻怡。

  从头到尾不过是忻怡单恋她而已。

  要怪,也只能怪他不识货,对女友太痴情。

  唉!负心的骆子俊我也怪,痴心的柯忺宇我还是怪。

  感情真是一本糊涂帐!

  谁也算不清楚。

  一路上,忻怡紧紧拽着我的手,沉默到底,一言不发。

 进电梯的时候,忻怡特地站在柯忺宇对面,一双大眼睛直直盯着柯忺宇看。
  
看得这个老好人,眼睛只敢盯着脚尖。
  
他连看她的勇气都没有,忻怡眼睛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柯忺宇敲门。
  
很快房门就被人一阵风似的打开。
  
  
丁莉莉穿着红色的,钉满亮片的贴身毛衣,一脸幸福地站在门口。
    
那双涂着黑黑眼圈的眼睛,亮晶晶的,在毛衣亮片得反光下,一下把忻怡的眼睛显得黯淡无光。
    
天,她的品味还是那么差!
    
没容我们多想,丁莉莉已经一阵风似地把我们拥进屋。
    
给我们换拖鞋,然后又端上水果殷勤地直逼着我们吃。
    
话没说两句,她又一阵风似地冲进厨房。
    
我把忻怡留给柯忺宇,让他们俩单独说说话,然后进厨房,想看看丁莉莉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样子。
    
她可别在饭菜里给忻怡下毒啊!
    
不过,看她切菜动作麻利,刀法熟稔,倒象是个会家子。
    
见我进了厨房,她立即大着嗓门嚷:“咦?梁医生你进来啦?别客气,别帮忙,别把你衣服弄脏啦。”
    
我差点没背过气,谁说要帮她忙啦!
    
“你怎么不穿我帮你挑的衣服?”我没话找话。
    
“嗨!虽然老公说我穿着好看。可我怎么都觉得别扭,穿上我都不认识自己啦!我觉得,你们那样子,我学不会,还是做我自己最好,最轻松!何况,我看着,觉得我的衣服还是挺美的。走街上,好多人回头看我呢!”她嗲着嗓子说,一脸自得。
    
我完全没语言了。
    
造型奇突,品味奇差,这回头率当然也高!
    
总之,能吸引眼球就行了。
    
流芳百世和遗臭万年,不都是让人记住嘛?
    
我彻底佩服丁莉莉!

 实在与她没共同语言,我只得悻悻走出厨房。
  
没过一会儿,丁莉莉便把一盘盘得菜端上桌,倒也还真色香味具全。
    
然后她开始大声要吆喝大家洗手吃饭。
    
柯忺宇率先进厨房帮忙端菜。
    
这时,正对着我们对面得书房门突然开了。
    
一个身材颀长,穿着咖啡色休闲毛衣得男子,走出来。
    
我和忻怡眼睛都瞪圆了!
    
这男子长着一张与柯忺宇一摸一样得脸。
    
柯忺宇什么时候换了衣服,进了书房?
    
我和忻怡对看一眼,都是满脸惊异。
    
这时,另一个柯忺宇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两个柯忺宇!
    
我们呆若木鸡!
    
柯忺宇见我们惊诧得表情,赶紧上前介绍:“这个是我得孪生兄弟柯忺宁。名字都差不多,就是宇宙的宇,少一横那个宁。小时候,我们老拿错作业本。他是成都市考古队的,主要负责研究先秦文化。”
    
然后他又自顾自给柯忺宁介绍我和忻怡。
    
我仔细端详那个柯忺宁,目光简直肆无忌惮,简直直勾勾盯着他看。
    
这个男人,模样与柯忺宁简直一摸一样,但皮肤黑一点,气质截然相反。
    
柯忺宇是温文儒雅的,他却是阳光开朗的,十分有朝气,身形更匀称结实,看得出是户外工作者。
    
他爽朗地给我们打招呼,然后进厨房洗手。
    
我和忻怡还没有从这个震惊中恢复过来。

 吃饭的时候,丁莉莉一直不停说话,聒噪地要死。
  偏偏柯忺宇还不停往她碗里夹菜。
  幸亏柯忺宁,说的话题还比较有趣。
  他详细向我们描述金沙遗址的发现和挖掘工作。
  他语言能力极强,描述地绘声绘色。
  我发现,他的眼睛不时盯着忻怡在看,带着探究和好奇。
  可是,尽管他长着与柯忺宇一摸一样的面孔,可是忻怡的眼睛里始终没有他,目光一直粘在柯忺宇身上。
  终于,柯忺宇咳嗽了一下说:“我和莉莉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丁莉莉竟在饭桌上撒娇扭着身子说:“老公,说好保密的!”
  那表情,那声音,那动作肉麻得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可柯氏兄弟却还稳坐泰山,丝毫不已为怪,可见都已经习惯。
  而忻怡,终于低下头,目光更加黯淡,脸色也更加苍白难看。
  我看见她手握成拳,分明用力用指甲掐自己手心。
  偏生,丁莉莉还不识趣。
  真不知她是故意,还是完全不知情。
  她居然扯着嗓子说:“忻怡,你不舒服吗?脸色这么难看?整个晚上也不说话!”
  忻怡只得维持涵养:“没不舒服!”
  “你怎么吃那么少?一碗饭只吃了两口?是不是菜不合胃口?”丁莉莉夸张的叫。
  “不,菜很好吃!你手艺不错!”忻怡居然还可以对答如流,没有气得七窍生烟。
  我暗地捏了把汗。
  可丁莉莉还继续发挥她的热心肠:“你不会是学人减肥吧?你都瘦成那样了,脸还没我巴掌大?”
  不等忻怡开口,我就打断丁莉莉,向她讨教一到菜得做法,转移她得注意力。
  我看见,柯忺宇明显松了口气,回我一个感激得眼神。
  
  
  吃过饭,我赶紧拖着忻怡离开柯家。
  一出门,我看见忻怡绷紧得神经终于松下来,整个背都佝偻了。
  “这下死心了?”我看着她:“他要结婚了!”
  忻怡点点头:“是,死心了!我不该来出这个丑!”
  我叹口气,突然想到柯忺宁,眼睛一亮:“他居然有个双胞胎弟弟,你不如试试和他弟弟交往一下?”
  忻怡无精打采地看我一眼,然后坚定地说:“不可能!虽然他和柯忺宇长着一样的面孔,但我对他丝毫没感觉。我爱的是他哥哥,我是真的爱他,不是为着一张脸!别把我想得那么浮浅。我爱他,不是爱一个表面的,肤浅的皮相。”
  我还不死心:“其实弟弟另有一种气质,更好。他是从事考古工作的,一定欣赏你的古典气质,和你的古筝!”
  “锦诗,别胡闹了!不可能!我只爱柯忺宇!我只为他心动!我不会为了一张面孔相同,就去爱另一个人!”忻怡鄙视我的想法。
  我只得悻悻作罢。

隔两日,我突然接到柯忺宇电话,约我和忻怡吃饭。
  “怎么?回心转意?觉得忻怡好?”我试探着问?
  柯忺宇不说话,只轻轻笑。
  “昨天不是还和丁莉莉弄情蜜意?今天又想吊着我们忻怡的胃口?”我有点生气。
  “见了面再说好吗?”柯忺宇支支吾吾。
  想到也许事情会有转机,我便打电话给忻怡。
  没想到忻怡恁地没骨气,昨天才说要彻底死心,今天柯忺宇一召唤,立即把昨日誓言忘到九霄云外。
  居然毫不犹豫,便同意了。
  唉……
  女人,你的名字叫弱者!
  当然,在感情面前,我也是弱者!
  
  
  晚上,我们到科华北路的蜀江春吃饭。
  这里是自贡的盐帮菜,非常辣,但十分爽口。
  这次柯忺宇倒是很会挑地方,就算相对无言,也还可以埋头苦吃,包餐一顿,。
  我到的时候,忻怡也才下车,时间配合的刚刚好。
  她穿深浅不同的驼色衣服,别有一种自然含蓄的韵味,把她的古典娴静气质,活烘托得十分恰到好处。
  知道搭配衣服了,看来,已经在恢复中,前段时间,整个人不修边幅,吓坏旁人。
  可是,这样打扮,足见还不死心。
  因着柯忺宇主动约她,她唇边还挂着一个隐隐的浅笑。
  进到餐厅,一眼望去,咦?两个柯忺宇!
  那柯忺宁也来了!
  他穿薄的开司米毛衣,结实身材隐隐透出来,非常健康诱人。
  穿厚重外套的柯忺宁可没这样好的身体。
  这个柯忺宁衣着随意,可是却看了让人觉得十分舒服,可见也是极之有品味的人。
  白的柯忺宇,黑的柯忺宁,肤色是两人最好的区别方法。
  一见柯忺宁,我和柯忺宇脸上那个表情,我便知道柯忺宇的用意。
  哥哥不能要,交给弟弟,肥水倒不肯流进外人田!
  我讪笑,居然思想如此龌龊。
  而忻怡显然也想到了,表情顿时一沉,看向柯忺宇的眼睛里全是遮掩不住的嗔怪。
  忻怡更加沉默,坐下来不肯说话,只是不住偷偷望向柯忺宇。
  弄得柯忺宇倒有几分尴尬。
  好个柯忺宁,完全视若无睹,气度更胜一筹,反倒由他落落大方地招呼我们吃饭。
  热情地介绍各种菜式,经他一推荐,我顿时食指大动,饥肠辘辘,胃口大开。
  很快菜上来,一大桌子,香气扑鼻。
  忻怡和柯忺宇全都沉默不言语,致力食物。
  苦了我和柯忺宁,为了打破僵局,只得各自施展看家本领一路说话。
  其实,柯忺宁不算擅长言谈之人,但是他所从事的工作,却为他的叙述凭添不少魅力与趣志。
  从营盘山遗址到三星堆的挖掘工作。
  从小小金色面具到斑斓玉器,神秘木棺,一一讲述开来,竟越来越吸引人。
  连最最沉默的忻怡,也提出问题。
  “考古工作是否枯燥?”忻怡忍不住问。
  “是,有时候极之枯燥,但把一个陶罐碎片从土中取出,清扫干净,拼凑起来,也要数天,没有耐心,万万完不成?”
  “那么可有趣味?”我也提问。
  “当然有,我们永远在探索未知的历史。”柯忺宁这样答。
  “最难忘经历是什么?”
  “难忘的太多,全都历历在目。每开一次棺,都让人思绪万千。”柯忺宁双目含蓄平和,一如学者。
  “最使我震撼的是,一次挖掘一汉朝夫妻合葬墓,一开棺,馆中两具枯骨已经腐化,但是却紧紧抱在一起,骨骸交错在一起,我们怎么努力都不能把他们分开,只得逐件骨骼一 一拣出。分明是其中一方先死,另一方抱着殉葬的决心,抱牢对方,一同下葬。生前意志多么坚定,抱得那样牢固,连死了化成枯骨,我们也不能分开。后来,我们发现那墓志铭上刻着‘不能同生,但能同穴’。我们全都唏嘘不已,原来真有爱情这回事。只教人生死相许,竟由两个死去千年的古人来向我们演绎。”柯忺宁娓娓诉说,平静语调,却让人听得分外荡气回肠。
  我看见忻怡眼底的震撼。
  “考古工作是否需要体力?”我指着柯忺宁古铜色皮肤问。
  “当然,日晒雨淋是家常便饭。发觉营盘山遗址时,那个夏日,每日在太阳下暴晒足8个小时,皮肤象蚕一样褪了一层又一层。”柯忺宁裂着白色牙齿笑,笑容明朗,有儒雅柯忺宇不能比拟的活力。
  整个晚上,我们都围绕柯忺宁的工作展开话题,我们提问,他回答。
  席间气氛居然十分融洽,而且热烈。
  连忻怡一直颦着的眉都展开了。
  临别时,大家居然有点感叹时间过得太快。
  可口的食物,有趣的话题居然让这顿饭十分愉快。
  吃晚完饭,柯忺宇说他没开车,于是我们都坐了柯忺宁的车。
  柯忺宁开一辆破旧的吉普车,看外观简直破烂陈旧。
  可是居然有很好的音箱,放得居然是忻怡喜欢的“平沙落雁”和“梧叶舞秋风”。
  我简直差点晕倒。
  吉普车上听古筝曲?
  柯忺宁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忙解释:“我们常常在野外工作,山泉相伴,听古筝是绝妙的匹配。不过城市喧嚣,不适合听这么雅静的音乐。”
  接着柯忺宁把音乐关掉。
  可是这倒引起了忻怡的兴趣:“你居然听古筝?现在很少年轻人喜欢听这个了!”
  柯忺宁笑笑,很随意地说:“我们的工作是考古,一切古旧的东西都能引起我的兴趣。”
  “喜欢那种古筝?我喜欢《长门怨》”忻怡沉吟片刻问。
  柯忺宁豪气地说:“那太哀怨缠绵,我不喜欢。《阳春》《白雪》我也不喜欢,太风雅。我喜欢《高山流水》《秦王破阵子》《平沙落雁》《沧海龙吟》《列子御风》这一类的,古筝也可以豪气悲壮,铿锵有力!”
  忻怡低下头浅浅笑。
  “怎么,你也喜欢古筝?”柯忺宁有点诧异。
  我忍不住说:“忻怡从小就玩古筝,现在是音乐学院教古筝的老师!”
  柯忺宁立即扬声道:“我可是在鲁班门前弄斧了?”
  “呵呵,不过是工作而已,算不得数!”忻怡一贯谦虚。
  “改天有空,一定听你亲手弹一曲,我一定在沐浴焚香后才登门!”柯忺宁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好,很少有人愿意听我弹琴呢,锦诗她们一贯说我附庸风雅,制造噪音!”忻怡也笑了。
  “对、对、对,我们都是焚琴煮鹤的俗人!”我笑着捶她。
  “呵呵,忻怡那你就不要对牛弹琴了,你要找知音啊!”柯忺宇插嘴说。
  呵呵,一语双关。
  忻怡立即颦起了眉头,刚才的好心情当然无存。
  下车时,忻怡连头都没回。
  我倒看见柯忺宁目送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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