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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0-5 1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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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青有时不回家了。
他开始变的憔悴了。
憔悴,是柳树说的。
娘说,我瘦了很多。
我淡淡的对娘笑笑,什么都没说。
其实,我从别人的闲谈中知道了,
上次给青纳的妾,在青爹娘的家里,
虽然青没有在场,可还是进了青的家门。
我也知道,青有时没回来,
就是住在他爹娘的家里。
我开始等待佛来接我了,
可佛为什么还不来啊。
那一天,我记得是夏天,
因为我才看了荷花回来。
因为不知道青会不会回来,
所以我没有做饭。
门突然响了,
我以为是青回来了,
就走出去接他。
谁知道,是个女子,
很漂亮,穿着淡红的衫子。
她的眼睛也是红的。
一见到我,
她眼睛里又流出一种水来,
她不停的说着,是你,都是你,
是你住在青心里,一直一直都是你,
虽然我没见过你,可只有你,
才可能住在青心里。
因为有你,我只能做他的妾,
因为你,
我嫁给他三年,他连碰都不碰我,
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你为什么不给他生个孩子?
这样,也可以断了我的念头,
我也就可以不必还有幻想。
我听不明白,
我只看着水不停的从她眼里流出来,
我知道,那叫眼泪。
她抓着自己的头发,反复的说,
可我爱他,我爱他啊,
我宁愿只是做他的妾,
我可以忍受他不碰我,
可是,他就连看都不看我,
看都不看我啊。
我走上前去,
试着把她的头发从她手里解出来,
她一下子抓着我的手臂:
“你爱青吗?你如果爱他,
为什么不给他生个孩子?
你知不知道,
他叫的都是你的名字?水莲。”
我被吓住了。
这个时候,青回来了,
赶的很急的样子,
一把拉开她,把我抱在怀里。
对她说:“你走。”
她哇的哭了,还是走了。
青拥着我进了屋,
急急的看着我,
语无伦次的解释着。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
如果不是为了不失去我,
他不会接受名义上的妾的。
他焦急的看着我,反复的说:
“水莲,我的妻只有你,水莲,水莲。”
我轻轻的抚着他的头,
让他慢慢的静下来。
青的青衫,还是我做的那件,
我慢慢的对他笑着。
青又一次对我伸出他的手,说:
死生契阔,与子相悦;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慢慢向他伸出我的手,
就在这个时候,
我突然听到了阔别已久的梵唱,
我知道了,佛来接我了。
我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开始透明,
而青的神情突然变的愕然,
不,是惨然,他伸出手,
想要来抱我,可他无法靠近我。
我最后跟他说了一句话:
我是佛前的一朵青莲。
那年,我二十四岁,青三十岁。
我是佛前的一朵青莲,
又回到了忘忧河上,
伴着清幽的梵唱。
我熟悉的看着忘忧河的清澈,
风的清扬,
竹的修长,月的皎洁,
轻轻的舒展着自己。
佛轻掬着我四周的水,
爱怜的说,我接你回来了。
我看到佛手中的佛珠,少了一粒。
最初的恬适过了。
我又开始习惯的注视着忘忧河,
看着人间的是是非非。
我看到了青。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我回来多久了?
青憔悴了,对,
柳树教我的这个词,憔悴。
还是一袭青衫,
站在村前的荷塘旁,注视着满塘的荷花。
我突然心里一阵说不出来的感受,
我的花瓣,飘落了一瓣,浮在忘忧河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
青一点点的衰老,
那个我记忆中的红衫女子
却没有陪在他身旁。
他一年四季,每天都到荷塘。
我透过忘忧河,默默的看着他。
佛从不说我什么,只是爱怜的看着我。
我只听佛说过一次,
说用一粒佛珠为我换了十年时间,
可孽缘还是没能化解开。
青一点点的老下去,
我觉得心都被胀的满满的,
我突然想,如果我还是人的话,
一定会流一种叫做眼泪的水。
那天,我记得很清楚,
淡淡的,青色的,
温柔的雾轻轻的笼罩了整个忘忧河,
爱怜的抱着我,如同青拥着我一般,
我记得很清楚,雾里,有青的声音,
轻轻的唤着我,水莲,我的水莲。
我微微的笑了起来,粲然的盛开着,
吐露我所有的芬芳,我知道了,
我终于明白了。
佛曾经说过,
修五百年同舟,修千年共枕。
我们是在忘忧河上就结下了因缘,
只是我们没有修够时间。
爱怜我的佛,
用一粒佛珠弥补了我们缺的时间。
我灿烂的绽放着,
悠然在青雾中,我的爱在青雾中。
青雾散去之后,
忘忧河如昔般的沉静清澈,
河面上满是美丽的青莲的花瓣,
芬芳了整个佛前,
唯留下一支莲蓬,
微微的轻颤着。
痴儿,痴儿,
佛爱怜的叹息着,把手伸向莲蓬。
一滴如眼泪的莲子落入佛的掌中,
玲珑剔透,光华烁然,凝成一粒佛珠。
[ Last edited by 冰雨人生 on 2005-10-5 at 12:4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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