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彼时遇见你(转)

可是多么感谢上苍的眷顾,像一支圆舞。他终于在灯火阑珊处回顾,发现了她从始至终,从未停歇的追逐他的舞步。
                                  一

      1999年9月,寇色大学生涯的第一堂课,被安排在了语音教室看电影。

      厚厚窗帘拉上,五十余人,寂静无声。惟有不远处的屏幕泄露微光与声响。

      片名叫Pretty Woman。Julia Roberts 扮演主角Vivian。

      她在戏中身份卑微,因沦落风尘而处处招人白眼,出尽洋相。但是她于最后时刻在所爱之人面前挺直背脊,面带圣洁缓缓陈述:我自幼时起,就把自己当成公主,只是被关在了阁楼,失却了自己城堡的梦想。但我从未放弃相信,终有一天会有骑着白马的王子路过,他会看见我,救出我,然后带走我。

      寇色心中深深震动。当日课后,她找到了负责登记花名册的老师,她说我已想好了我的英文名字。

      五年后寇色再次置身开学课堂,她站起来向周遭同学做自我介绍,我叫Vivian,我来自中国。

      有金发碧眼的同学即时好奇地发问,为什么会取这样一个名字。

      寇色想一想,低下头微笑。

      她要如何启齿才能让人懂得,那些所有久远的,关于一个公主和王子的旧梦。

                                二

      每当夜晚来临时,四周静谧。月光如水渗透窗棂。妈妈会坐到寇色的床边,替她细细掖好被子,然后捧起一本书开始轻轻地念。念完的时候,她都会凑过来亲亲寇色的脸,她的嗓音像水一般温柔地晕开,她说,寇色,你是妈妈的小公主。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寇色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蜷缩在被子里。早早上床,用力得闭上眼睛,然后一遍一遍得对自己说,寇色,你要快点睡着。

      因为睡着了就可以再次看见母亲,就可以反反复复重温这样的场景。

      早上因闹钟炸响而不得不醒来。摸摸枕畔的书,便感觉无限的怅然。

      那是妈妈留给寇色的唯一礼物。妈妈走了之后,爸爸几乎丢光了所有留有它印记的东西。寇色翻遍了附近的垃圾堆,找回了这本《安徒生童话集》。

      五岁的寇色,不懂得那些印得密密麻麻的文字。但是她仰着脸,骄傲地对着楼下的嘉年说,我知道这里面有好多的王子和公主。我也在里面哦。因为我妈妈说,我也是一个小公主。

      彼时是1987年的盛夏。穿泡泡裙的寇色站在高高的阳台上。她的裙子外沿破了一个洞,颜色亦泛出陈旧的黄,但是她的眼睛比阳光还要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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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婚以后,寇色的父亲开始成为真正的工作狂。他的出差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挤不出更多的照料寇色的时光。他蹲在寇色的面前对她说,你去奶奶那里住一阵子,等你要上学的时候,爸爸再把你接过来。

      小小的寇色仓皇无助,藏在身后绞紧了手指,爸爸,你会不会不要我。

      面色沉郁的男子终于笑一下,拍拍她的脑袋,那就看寇色听不听话。

      奶奶不喜欢寇色,因为她不喜欢寇色的妈妈。

      她把寇色长长的头发编成麻花辫,那样就可以好几天都不用梳理。奶奶给寇色换上小表姐不穿的裙子,那样即便脏了也不用着急着清洗。奶奶的唯一娱乐是出门搓麻将。她说,寇色,你不要出去乱跑。饿了就站到阳台上去喊我一声。

      江南的小乡村。每户人家的楼房都盖两层。厨房的顶上便是裸露的一方阳台,寇色于是就乖乖地坐在曝晒的水泥地上,偶尔用蒲扇挡一挡阳光。

      不远处似乎有人在笑,有鸟在唧喳,有小狗在互相追逐,有蜜蜂嗡嗡飞舞,有叫起来没完没了的知了。世界呈现出如此繁茂的景象。可是却没有人与她说话,寇色翻开书本努力地看童话,可是看着看着,眼睛里就好像揉进了沙。

      寇色用力地把那些多余的水分擦去。她不能哭。她要很听话很听话,那样爸爸才会早一点来接她。

                                 四

      幸而遇见了嘉年。

      他是邻居家里顽皮的小男孩,终日嬉戏在外。只有父母站在家门口扯着嗓子喊他吃饭的时候才会汗水淋漓地跑回来。他的衬衣上总是有脏脏的泥印,脸上黑得像一块炭泥。

      这一幕天天在寇色眼前上演,看起来有让她无比羡慕的意味。他的母亲站在门口用手圈住嘴:周嘉年,死小子,吃饭了你还不回来,再不滚回来我们就把肉都吃完喽。语言虽然粗俗,却满脸都带着笑意。然后远远地,会传来渐渐清晰的迭声应答:我来啦,我来啦。

      第一天,第二天,嘉年都飞跑着从寇色的眼前经过,右脚撑在前面突然做一个急刹车,转过身皱起眉头看一眼寇色,然后继续头也不回地跑开。

      第三天,他跑过去,终于又将脚步折了回来,他站在寇色的阳台下,叉着腰大声地说,喂,你在这里干嘛?

      寇色战战兢兢地走出来一点,我,我在等奶奶。

      噢!嘉年小大人一般点点头,而后又拿腔拿调叹口气,他们大人打起骂街来是没日没夜的哦,你要不要下来和我一起玩。

      寇色站在阳台边上一点,她低下头去看他仰起的脸,可是我奶奶把门都反锁了。不过没有关系哦。她小心翼翼地举起手里的书,我可以看童话。

      童话里说什么?

      童话里说,有骑着白马的王子,他冲进城堡里来,杀死了喷火的恐龙,救出了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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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岁的嘉年不会骑马。不过他呼啸着从家里拖出了扫把,夹在腿间,然后一边走一边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

      寇色终于捂住嘴巴,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嘉年从楼下扔弹珠给寇色玩,嘉年从楼下扔他自制的火柴枪给寇色玩。嘉年兴冲冲地跑出去又跑回来,他说,你看我编给公主的花冠。

       南方夏日蔓延的蔷薇花,艳红,粉红,纯白,一朵朵插在柳条编织的圆环上。他抛,寇色接。花朵的香味混合柳树甘甜的汁液,寇色捧在胸前一遍一遍地闻,多希望它们永远都不会凋谢。

      嘉年于是冲回家去扛铲子。他说那还不简单吗,在你家后面种一棵不就行啦?旧的谢了,新的接着开。而且能开好多好多哦,一直沿着墙角开到窗子口,你不用出门就能天天看到啦。

                                  六

      1998年,寇色再次回到她出生的江南小镇。一个小时的车程,经历泥泞小道,抵达她回忆中刻骨铭心的乡村。

      奶奶已经病重。她躺在床上颤巍巍的伸出手,她说,寇色,奶奶以前对你不好。

      寇色握住她的手,她对她摇头:住在奶奶这里的时间,虽然短,却是我最最幸福的时候。

      寇色并没有说谎。

      事隔11年,寇色终于站回当初的阳台。一样的钢筋水泥平面,一样有兜头而来的倾泻如雨的阳光。惟一不一样的,是背面整整一面的水泥墙上,都开满了密密麻麻的蔷薇花。

      那是嘉年为她种下的花。

      可是记忆中骑着扫把的王子,他已经考入了一个遥远的北方城市,如水滴消匿于海洋。

      爸爸来接寇色入学的那一天,奶奶为寇色换上了雪白的蕾丝裙,她的一只手被牵在爸爸的手里,一只手提着裙摆。穿着小小白色圆皮鞋,戴着漂亮的大蝴蝶结的寇色,一边向前走,一边不停地回头。

      或许是他们出发得太早,嘉年还未曾起床。她想对他说一句再见。可是一直到村庄的轮廓已经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始终没有如愿。

      他是她人生第一个朋友。他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亦未曾看过她穿真正的公主裙的样子。

      无比失望的寇色在心里轻声地安慰自己,没有关系。等她上学以后,她可以趁假期再回来找他。她也可以写信邀他去她的家里玩。

      寇色只是未曾料到,两个月后,因为父亲的工作调动,她跟随父亲,彻底搬离了南方。

      从此真的,天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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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可以再次遇见嘉年,成年后的寇色曾经不止一次地想,她的第一句话应该话应该说什么呢。

      勇敢地站上去说:你好,我叫寇色。我就是那个站在阳台上,等待着白马王子来营救的公主。

      他会认出她吗。他还记得她吗?

      她的心中曾经因为这样无数的可能而涨满疼痛,像爆出了一颗茁壮而坚硬的芽。

      可是当她真的站在嘉年的面前,她只是低下头,选择了静默。

      坐在办公桌边的嘉年,他诧异地抬高了眉毛,他看着她说,你连五线谱都不认识,那还参加音乐社团做什么。

      一旁已经有人轻笑出声,周遭亦开始细碎的议论。

      尴尬漫长如世纪。寇色终于抬起头来,如同他们的第一遇见,她战战兢兢地回答说,我,我会填词。

      她站在他的面前念一首即兴的诗给他听:你相不相信我在很小的时候就遇见了你,那是一个天很蓝云很白阳光很烫的夏季。你骑着木马像海风呼啸而来。你仰着脸问我要不要和你一起玩。

      念完的时候,他只是饶有兴味地看了她一眼,还不错。然后他的目光越过她,投向门外排队等候面试的人群,声音很平静:下一个。

      19岁的周嘉年,他真的已经不记得她了。

                                  八
      然而总算还是渐渐地重新熟悉了。

      寇色被录取成为社团的一员。六,七个人,围在一起,开会,排练,夹杂热烈的讨论和疲惫时的哀叹。她没有登台的机会,只是忙碌着联系演出的场地,查看各项设备,也包括为他们送水和买盒饭。

      头发削得短短的寇色,穿白衬衫和遍布口袋的工装裤子,几乎是欢欣雀跃的穿梭其中。所有人都开始懂得对她说一句:辛苦了。

      也包括嘉年。

      他依然是这样热忱的一个人,走路的时候,手臂大刺刺搭在她肩膀上,偶尔揉揉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寇色的一边脸烧得通红,一边走一边听见自己心里扑通扑通的声音。

      可是嘉年并不知情,亦无须知情。嘉年的公主已经另有其人。他破天荒地在例会的辰光将她带出来看。他说,我爱她的别具“匠心”。

      寇色记笔记的一只手开始慢慢地僵硬。所有人都围上去朝他祝福,她只是恍惚地看向窗外。不知道为什么方才还是白昼,天却会黑得那么快。

      那个女孩子叫做叶绛心。嘉年的手不是搭在她的肩膀上,他的手,紧紧地握牢了她的手,生怕她被一阵风就吹走了。

      世纪末的时候,社团的一帮人都聚在体育馆的门前等待新世纪的钟声。在周遭排山倒海的倒计时里,寇色视线的余光看见站着身边的嘉年,她听见嘉年对着怀里的绛心大声地说:我等了12年才等到你。

      寇色在心里轻轻地说,嘉年,可是我等你已经等过了一个世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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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2年,嘉年和绛心即将毕业。

      心高气傲的嘉年,他要组建一支自己的乐队。他在社团的动员会上慷慨激昂地说,朝九晚五地上班能赚多少钱。

      有一家唱片公司答应和他们签约,但是需要提前支付押金,亦要他们辛苦排练以应对事先的考核。

      长寇色一级的五个人,先是凑钱交给了嘉年,然后便是租下学校附近的一间平房,日以继夜地排练。嘉年的眼下出现重重的阴影,下巴亦围绕一圈青色的胡茬。可是他的眼神似烧灼的熔岩。

      寇色递水给他,他接过来说谢谢。然后抬头问她,寇色,你是否也如绛心一样,觉得我这样做十分荒唐。

      但是寇色摇摇头,嘉年,我知道你这样做的理由,不仅是为了自己的梦想,也是为了绛心更早地开始更好的生活。

      绛心不愿意嘉年继续的冒险。她摇着他的肩膀说,嘉年,不如我们一起出国。这样遥遥无期的排练,到何时才是尽头。社会艰险,不是光有热忱就可以。你有没有想过,你们很可能已经被骗。

      厄运终于似暴雨兜头。那家唱片公司人去楼空。嘉年率众赶过去的时候,只看到尚未来得及拆下的匾额和满地的废纸。

      所有人的信念土崩瓦解。随之一起碎裂的,亦是原以为牢不可破的友谊。

                                  十

      2002年3月,寇色在凌晨一点接到嘉年的电话。他的声音只持续了十秒钟。他说,寇色,我在积水潭饿车站,我的身上没有一分钱,手机也快没电了。

      寇色立刻穿上衣服,跑到二楼的水房,然后奋力地将窗子推开。吸一口气,纵身跃下。

      30分钟后,寇色看到嘉年。他斜倚在车站附近的路灯杆下,面孔青紫。她说,嘉年,我们回家。

      已经是回不去宿舍的钟点。凌晨的空气依然包裹着刀割一般的寒意,寇色扶者嘉年在图书馆的台阶坐下,掏出手绢来轻轻擦拭他面上的伤痕。

      图穷而匕首现。因为无法向嘉年追讨被浪费的本该找工作的时光,所以只能向他索取那笔被骗走的众人倾囊的钱。

      我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他们大打出手。嘉年的头终于靠上了寇色瘦弱的肩头,用力地呼出了一口气,寇色,我一无所有了。没有未来,没有朋友,没有爱情了。

      我在很小的时候遇见过一个小女孩,她长得像一个小公主,她告诉我,男孩子应该要有能力,要努力成为骑着白马的王子,因为他的公主正在城堡里等着他来营救。

      这些年,我一直让自己努力上进,想让自己将来有所作为。绛心是我的公主。我一心想成为能让她托付终生的人。

      可是原来,现实并不是童话。

      又或者,我永远也不能成为一个王子。

      寇色的手,迟疑地,然而还是终于勇敢地抚摩上了他的头发:嘉年,每一个王子都需要经历重重磨难才可以和公主在一起的。我相信绛心她还在等着你。所以,嘉年,你不要让她失望。

      2002年7月,嘉年终于靠兼职还清了欠下的债。绛心去了荷兰。其余的人纷纷奔赴工作的地点。惟有寇色还留在校园。众人如鸟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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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2003年,嘉年的卖唱年。

      偶尔有一些周末,寇色会倒三趟车去那个嘉年驻唱的酒吧。点一杯冰水,然后看看他抱着吉他,坐在一团昏暗里自弹自唱。

      也有一些时候,寇色会陪着嘉年坐在王府井地铁的通道上。他的面前放一顶小小的帽子。歌声像丝裂的布匹:我问你何时跟我走,你却微笑着对我说,你一无所有。

      嘉年要攒钱去找绛心。

      他住地下室,吃泡面或路边摊,他不分昼夜的唱歌,填词,甚至做发送传单的工作。王子沦落了,但是远方的公主还等在那里。

      2004年4月,寇色已经开始在北京的工作。而嘉年,终于可以成行。他申请了当地一所并不著名的学校,但那有什么关系。至少他和绛心,从此可以在一个城市里。

      临走的前夜,寇色去为他送行。

      他们一起倒车回到当初的校园,再次坐上图书馆的台阶,回忆那些已经如水逝去的时光。嘉年突然侧过身来重重的拥抱了一下寇色。他说,寇色,我会给你写信。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寇色所有眼眶里如潮水涌动的悲伤,终于还是被微笑抑下。

                                  十二

      一个月后,寇色收到了嘉年的信。写满了一张明信卡的背面。第一句说,寇色,绛心已经去了英国。她并没有在等我。

      两年的课程,第一年在荷兰,第二年可以选择去英国。即便得知了嘉年要来的讯息,绛心依然毫不迟疑。满心期盼的嘉年扑了一个大空。他说,寇色,我所有的努力原来早就画上了句号,像背道而驰的两个人,渐行渐远重新归于陌生。她并不知晓我一年多来的生活,就如我已经开始想不起绛心的样子。

      寇色,这里美得似一个梦。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月。我已经渐渐适应,只是,寇色,我好象有一点点想念你。

      2004年6月。天空照例下起了小雨。宿舍楼外青草如茵,有河水潺缓流动的声音。荷兰处处是自然公园,嘉年蹲在河边用面包渣喂一群雪白的天鹅。

      这项行为,成为他开学前时日的惟一消遣。

      起身去宿舍重新取面包的时候,嘉年照例跑过了一张褐色的木制长椅。他低着头慢慢地跑了过去。然而他的右脚突然撑住地面。做了一个急刹车。折回身来的嘉年,他叉着腰开始大声地说:喂,你在这里做什么?

      拖着行李箱的寇色,风尘仆仆的寇色,可是她努力地朝他微笑,嘉年,我辞职来读书,顺道也来看看你。

      满心狐疑的嘉年,朝她一步一步地走近。近得几乎能看见她眼眸中水波潋滟的光影。他终于正色地端详她,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她,寇色,你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我。

      寇色点头:呵。是的。从很小很小的时候。

      再摇头:不是只有一点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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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她在五岁的时候遇见他。他为了她种了满墙的蔷薇花。

      他骑着扫把对她说,等他大了,他要骑上白马来救她。

      后来她辗转打听到他就读的学校,她放弃了父亲的期望,以极高的分数考入了那所北方的普通院校。

      她忍受着众人的嘲笑,去报名他担任社长的音乐社团。

      为了表现得更勤快,为了和他熟悉的更快,她把自己打扮得像一个小男孩。

      可是她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边,出现了别的女孩。

      那个女孩子真的别具匠心,在众人的大合唱里,一色的白衬衣塞入蓝布裤,外面扎上拘谨的皮带,惟有她,俏皮的将衬衣下摆打了一个结。她梳着这个年代已不复见的麻花辫,戴着蔷薇色的发卡,穿淑女屋的公主裙。他对她一见钟情。

      童话书里这样写:美人鱼救了王子,可是昏迷的王子并不知情。等她要放弃歌喉忍受着刀割般的疼痛,行走在他的面前,可是王子已经不记得她了。

      寇色无数个夜晚一边默默诵读,一边痛彻心扉的落泪。

      后来他遭受了重重的打击。

      发不出声音的小人鱼,默默地陪在他的身边。

      她陪他卖唱,为他打扫屋子,为他洗衣做饭。

      他终于攒好钱去找他失去的公主。

      她只能用力挤出微笑,祝福他一路顺风。

      她疑心故事的结尾就要这样了。可是多么感谢上苍的眷顾,像一支圆舞。他终于在灯火阑珊处回顾,发现了她从始至终,从未停歇的追逐他的舞步。

                                  十四

      这个故事的结尾很俗套。就像我们小时候读过的每一个童话。

      从此,王子和公主一起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呵,你相不相信我在很小的时候就遇见了你,那是一个天很蓝,云很白,阳光很烫的夏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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