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默可以济世

庄孙

　　英文的Humour，被林语堂译为“幽默”，应该是他1925年左右在北京写作时的创作。我尝试译出一个音义更佳的，也许像梁实秋或余光中等幽默高手，寻思不获，只得放弃。

　　林语堂直到1932年在上海创办《论语》半月刊才正式把幽默文章当作人生大计来提倡。据他说那时鲁迅愤世恨政，愈老愈辣；而他自己因步入中年，向慕儒家明性达理，开始热衷幽默哲理，以为它或可济世。由是他与鲁迅两人从文壇战友，演变为不相为谋，断绝往来。

中西幽默哲学家

　　林语堂写八千多字“论幽默”，详细介绍中西许多具幽默思想的哲学家、文学家。中方的有老、孔、庄、孟、施耐庵、吴承恩、吴敬梓、金圣叹等。西方的有亚里斯多德、柏拉图、萧伯纳、王尔德等。他还仔细解析机智(wit)，讽刺(satire)，揶揄(irony)和幽默(humour)的区别。他说：幽默是一种人生观，一种人生态度。幽默的人是温厚的，超脱的，而同时有悲天悯人的亲慈。幽默的文章是轻快自然，表露心灵的光辉和智慧的丰富，能引起读者会心的微笑。

娱乐性或诙谐性

　　我们不是幽默大师，不必把幽默研究得那么透彻。正如我们会驾车就好，无须太懂得汽车发动机原理的必要。根据牛津高階英汉双解词典，Humour是quality of being amusing or comic。译成中文大概是：幽默是含娱乐性或诙谐性的素质。说一个人很幽默就是赞他有上述的讨人喜爱的素质。评一篇文章颇幽默即认该文含上述的味道，令读者快悦。

　　下面举几个例子。

孔子的幽默

　　孔子与门人失散于路上。后来有人在东门找到孔子，说他的相貌，并说他像一条“丧家犬”。孔子听了说：“别的我不知道，至于像一条丧家狗，倒有点像。”金圣叹：饭后无事，翻箱敞箧，则见新旧拖欠文契不下数十百通，其人或存或亡，总之无有还理，背人取火拉杂烧净，仰看高天，萧然无云，不亦快哉！（如此幽默潇洒，仁慈慷慨，前无古人，后少来者）。

苏格拉底的幽默

　　老苏的婆娘很凶，有一次她在家里大发雷霆，高声斥骂，老苏受不了出门避难，河东狮余怒未消，赶从阳台朝老苏泼下一大盆冷水。老苏笑对邻人说：“我就知道巨雷之后必有暴雨。”美国里根总统被暗杀中枪后，对妻子南茜说：“达令，我刚才忘记躲闪。”诸如此类的幽默，实在令人佩服。

古今中外名人的幽默妙句

　　说到古今中外名人的幽默妙句，更是多得不胜枚举，如：

　　庄子：子非余，安知余不知鱼之乐。

　　鲁迅：要上战场，莫如做军医；要革命，莫如走后方；要杀人，莫如做刽子手。既英雄又稳当。

　　邓小平：不管黑猫白猫，会抓老鼠的就是好猫。

　　马克吐温：天堂是一个让人整日揹着竖琴到处走，唱歌唱到永远没完没了的好地方。

　　王尔德：女人开始时总是抗拒男人的进攻，而最后却是阻止他的撤退。

　　萧伯纳：凡人在其太太未死前，不好老实说出他对婚姻的意见。

　　邱吉尔：戒烟有什么难，我都戒了几十次。

七分天性三分修养

　　总之，根据林语堂的理论，幽默之士多是忠厚君子，脾气好，和蔼可亲；绝少是臭脾气，面目可憎的阴险小人。我的理解是，幽默是七分天性三分修养。有学问的人，幽默的能量比较大，如多数文豪的笔调都带有幽默。

　　普罗大众之中，有时亦不乏幽默之辈。我的一个小承包商见我头顶灰发稀疏，笑说，老板你近来屋顶漏水。坐长途巴士憋尿两三小时，马来司机会中途停下叫搭客们去“抛水”（比中国的小解更了当）。顺口溜说到北京才知道官小，到海口才知道身子不好，因为北姑满街跑。歇后语曰：卖鱼佬冲凉，无腥气；无声气只能慢慢地等……

心情放轻松，幽默做人

　　我在这里提倡幽默济世，是希望大家学习以幽默态度处世。凡事看开一点，心情放轻松，仁爱幽默做人，就能活得快乐，延年益寿。当老板的不要整日正经严肃，要不时和员工有说有笑，最好能随时准备给他们加薪或花红，搞好劳资关系。做医生的要幽默大方，亲切安慰病人；对穷苦者不但应考虑免费医诊，必要时还不妨馈赠一些生活费。社会领袖们更须养成以幽默心情处理业务；精神愉快办公，必可事半功倍，获得体恤群众的佳评。

　　如果我们中有一些人像金圣叹那么潇洒慷慨，这个世界好像幽默也可以济点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