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一片空旷的场地,中央升起一堆篝火,长长的火舌似乎要烧掉半幅天空,村子里有百十人在围观。

绯绡在哪里?陈开四处望了一下,却只看见自己旁边同样带着面具的舞者,不同的是有三个人带的是鬼的面具,青色的鬼脸,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辉。

“被鬼吃掉的 就是你~”下午那个老婆婆的话又在耳边响了起来,那青色鬼脸看起来越来越可怕。陈开不敢再看,只有直视着不远处的篝火,隔着面具,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的不真实,那火焰似乎要将他们都吞没了。


下面绯绡和王教授也在围观,周围的人似乎都不大明白这个舞蹈的意思,只是不停的起哄,鼓励好戏快点上场。

没有一会儿,就有鼓声传来“咚”的一声,所有围观的人都静了下来。接着又是几声鼓点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刺耳,让人想起了古代的战场上的鼓声。

六个舞者开始围着篝火跳了起来,表演的好像是战士杀鬼的舞蹈,不过在火光的映衬下,青色的面具,红色的面具,裹着刀光,看起来倒像是群魔乱舞,根本分不出那个人扮演的是战士,那个人扮演的是鬼。

“这个舞可真是……”绯绡看着叹了口气,以前对于这个舞蹈的所有美好梦想全都破灭了。

“唉,一个小村子而已,会有什么大的排场,而且这也主要是一种仪式吧!”王教授笑着说,这一切似乎都在他预料之中。

“希望等会儿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吧!”绯绡说着眉头又锁了起来,只希望一切平安。


陈开机械的表演着,只觉得自己似乎处于炼狱之中,那火焰烤得他好热,一会儿汗水就将他得衣衫浸透了,对面扮演鬼的人轮流在他面前晃来晃去,那花哨的衣服和盔甲,映着火光,让他眼花缭乱。

淑白,淑白在哪里?那个是淑白?他瞅着空隙张望了一下,可是都是一样的面具和衣服,根本分不清余下得两个带着红色面具的人那个才是淑白。

又要转身了,他举着刀转了一个圈,刀锋正好在对面那个扮鬼的人面前滑过。接下来呢?接下来就是再往东南的方向走三步,又绕着篝火转了一圈了。

走这些方位到底是什么意思?陈开只觉得好麻烦,还不如来个群殴比较简单,反正看着就是群魔乱舞。

不知为什么,越转下去,他就觉得意识越混乱,以前练习的时候怎么没有?还是因为,圆月的缘故?

抬头就是一个昏黄的圆月,现在看起来格外的大,可是偏偏散发着惨淡的光辉,也许是要下雪了吧,才让月亮也变得这样可怕。

圆月,长刀都有了,可是纳兰在哪里?


“不好!”绯绡着那些跳舞的人围着篝火跳了两圈突然叫了起来。

“你怎么了?”王教授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这个人虽然是少有的青年才俊,可是行事怎么这样古怪?

“那个舞,一定要停止!”绯绡说着就分开人群要冲出去,已经失去了平时的冷静。

“为什么啊?”王教授也跟着他追了出去:“不是没有什么吗?”

绯绡回过头用一种很可怕的表情看着他,厉声说:“少了一个人!你知道吗?这个舞,少了一个人!”

少了一个人?怎么会少了一个人,王教授回头看着那个祭祀的场地,那燃烧的篝火要点燃了天际,明明是刚好三个战士三个鬼的组合,怎么会少了一个人?少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还没有想明白,前面绯绡白色的影子已经分开人群冲了出去。

“等等我啊!”王教授也连忙呼喊着跟他跑出人群。

绯绡绕了个大圈子跑到那些敲鼓的人旁边,大声喊着:“快点停下来,不能再敲了!”

“为什么?”淑白的叔叔好奇的问:“要是这个时候停下来观众会有意见的,而且一个不完整的祭祀很危险的!”

“危险?”绯绡的脸已经像是上了一层寒霜:“要是完整的祭祀才是真的危险!”

“为什么这样说?”淑白的叔叔一头雾水,“多少年来我们都是这样弄的啊!”

“你看看他们走的是什么位置?”绯绡对王教授说,手指着跳舞的场地。

“好像……”王教授看了半天:“好像是逆的八卦啊!”

“没错,就是逆的八卦,而且是按照七星的方位走的!”

“可是,七星不是该有七个人吗?”王教授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一直叫着少了一个人了。

“你还是不懂吗?”绯绡急切的说:“按他们这样的跳法,哪是驱鬼啊,分明是要引了什么东西出来!”

“难道?难道?”王教授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你的意思是说,要是他们跳下去,会出现第七个人?”

“不错!”绯绡点了点头:“而且第七个出现的,绝对不可能是人!”

“什么?”淑白的叔叔吓了一跳:“你的意思这个舞根本就是招鬼的,而不是降鬼的?”

“就是这样,赶快不要再敲鼓了,现在还来得及,要是跳到第七圈会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可是,可是!”淑白的叔叔似乎有些不忍心:“淑白一直想参加这个祭祀,现在好不容易可以跳了,我不能就这样停止!”

绯绡听了这话又是一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王教授,昏暗的火光下,王教授的脸上也布满了惊恐。

“那,那个淑白,是第一次跳?”王教授颤抖着问。

“对啊!”淑白的叔叔点了点头,这个朴实的中年汉字真的很心痛自己的侄女:“她一直想跳,可是没有这个机会,以前只有一个女舞者跳过,其余的都是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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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是我的面具,就算不打开保险柜,我也知道里面是它,因为它在呼唤我,我不过是在取回自己的东西而已!”



在那个会议室,淑白是这样说的,脸上是坚定和向往的表情。绯绡和王教授都不会忘记那天晚上的事,可是,可是现在淑白的叔叔又说她从来没有跳过舞。

那个面具到底是谁的?淑白到底还有什么秘密?那个现在正在跳舞的到底是谁?


抽丝拨茧之后,真相还是没有浮出水面,只是陷入了更深的谜团之中。

绯绡望着祭祀的篝火,白色的衣服被风吹得随风飞舞,那篝火旁边,鬼的影子,战士的影子在不断交错,“淑白,慕容淑白,也许最终赢的还是你!”绯绡脸上带着钦佩的表情,喃喃的说,也许从来没有人让他陷入这样的迷雾中吧。一直游离于人世之外的他,自觉已经对所有事情至清如水的他,也有被欺骗的一天。

“不管那么多了!”王教授忙去推淑白的叔叔:“赶快喊停吧,不然真的有危险怎么办?”

“好好好!我这就去!”他说着就要吩咐那些正光着膀子卖力敲鼓的小伙子停止。

“等一下!”后面绯绡突然说了一句。

“怎么了?”王教授实在是不知道这个人在想什么,刚刚喊停的喊最欢的就是他,现在出面制止的又是他。

绯绡笑着摇了摇头,好像很期望看到好戏上演,回头对王教授说:“这件事里这样多的古怪,你难道不想知道最后会发生什么吗?”说着眼睛望向那个影影绰绰,鬼影飘摇的空地,“一切的一切,只要这舞跳完了就会水落石出了!”

“可,可是……”王教授担忧的指了指:“陈开还在里面啊!”

“不要担心,我会帮助他的!”绯绡说着摆了摆手,双手报臂,面向舞场,又恢复了以往的镇静自若,好像便是天塌下来他也不会动容。

王教授望着他白色纤瘦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人如此的沉着,似乎就是他这把年纪也做不到,自己最好的朋友便在危险之中,还能如此的漠然。要经历了多少年岁月的冲刷,才能做到这样的超脱于物外呢?

陈开只觉得身上大汗淋漓,现在已经是第几圈了?好像是第六圈了吧,似乎整个的生命和体力都要耗尽了。

他抬眼看了看别人,却都是没有表情,带着面具的人,根本不知道别的人状况如何。


“被鬼吃掉的人就是你!”


下午米婆婆的话又突然在他脑海中回荡起来,被鬼吃掉?被鬼吃掉?


“我的哥哥就是被鬼吃掉了一只胳膊……”


陈开的脑子里已经全是浆糊,迷迷糊糊中,面前全是交错的鬼影,青的脸,红的脸,在篝火的映衬下活灵活现,似乎自己正置于死地之中,到处都是鬼,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微薄的生命,只等他虚弱下来就扑上来把他吞噬了。

不能想太多,只要,只要跳完最后一圈就行了。

左三,右四,他跟着前面的舞者又原地转了几个圈,那个舞者好娴熟啊,是淑白吗?他已经没有力气想了,只知道迷迷糊糊的跟着前面的人转圈。

突然脸上有凉凉的东西落了上去,他被激了一下,总算是清醒一些,抬头一看,天上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细细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飘洒起来。

这雪,竟像是给这个简陋的舞蹈添了一笔亮色,外面围观的人似乎也被这气氛震撼了,都默默的看着,没有人发出声音。

空旷的场地上,只有鼓声,木柴烧咧的“噼啪”声,还有舞者细碎的脚步声。

最后一圈了,陈开在心里默念着步法,还有几步,就要结束了,到时候一切就都完了,也许真的是自己吓唬自己,根本就没有鬼会出现,也根本就没有人会变了鬼,更不会有鬼吃人。

他注视着有了薄薄积雪的地面,心情突然好了很多,步伐也轻快起来。

地上有跳舞的人的影子,被篝火无限的放大,好像真的鬼一样,陈开瞥了一眼,觉得好笑,其实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当你走近的时候才会发现不过如此而已。

再看一眼的时候,他突然笑不出来了,多了一个有角的人影,高大的,张牙舞爪的影子,不同的是那个影子有一只角。

有人的面具是带着角的吗?陈开突然觉得身上发寒,双腿发软,因为那个有角的人影好像就在他正后方。



王教授看着看着,突然手心开始出汗了,他已经数了两次了,没有错,是七个人,由于绕着篝火跳舞不是很好数,可是真真正正是七个人没有错,那个人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真的会凭空出现一个人?

“喂!”王教授开始找旁边的绯绡,一转头就发现他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溜走了。


陈开急忙转了一个圈,总算是看清了后面的那个人,也带着面具,只是更生动一些,那红色油彩似乎要从面具上滴落了。

难道真的是鬼?还是下雪产生的幻境?

还没等多想,就觉得后面一股腥气过来,他吓了一跳,这个明明是猛兽才会发出的腥气,怎么会在在这里闻到?

急忙回身一看,面前是一张大口,里面几排的獠牙,红色的舌头像蛇一样蜷伏在那张嘴里面。

“啊!这是什么!”陈开叫着就举起手中的钢刀去格了一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那张嘴就要吞了自己的脑袋了,那腥气简直要将他熏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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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被鬼吃掉的就是你!”


“救命啊!”陈开喊了一声,可是又有谁能够救他?一切都完了,他只有闭着眼睛等死了。

突然有人一把把他推到了,“扑通”一声,他就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那个血盆大口咬了个空。

推他的也是一个带着红色鬼脸的战士,正顶了陈开的位置,与那个鬼一样的东西对峙着,刚刚就是他救了自己。

“是绯绡吗?”陈开坐在地上,只觉得自己双腿虚软,刚刚似乎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

“不是我!”突然觉得脸上一凉,有人一把脱了他的面具,听声音就是绯绡。

“你总算是帮忙了~吓死我了~”面前的绯绡穿着一身白衣,带着自己的面具不知道要干什么。只见他一探手,又已经夺了自己手中的钢刀。

“你要干什么?”陈开不明所以,他要去杀鬼吗?还是要替自己去跳舞?

“我替你的位置,这个舞缺了一个人,结界就会破坏了!”说完,就往前走了几步加入了那几个人的行列。

绯绡选的地方,正好是在那个有角的舞者后面,加上刚刚救了他的人,两个人一前一后,把那个莫名的闯入者夹在了中间。

他这才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细雪中,可以看出那个东西绝对不是人,比人更高大,手脚更长一些,身上还长满了鳞片。而不知为什么,那个怪物居然也按照他们跳舞的方位走,不能多走一步,也不能少迈两脚,绯绡的刀来了,他也只能伸了长长的青色的爪子去格,难道这个就是结界?这场战斗都像跳舞一样,遵循着固定舞步和姿势,只是跳的人,赌了自己的性命。

陈开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这场舞跳到最后是什么结果他已经不能预料了,眼前绯绡白色的身影与别人分外的不协调,他亦步亦趋,亦近亦退,刀光如水,黑发如墨,身影翩翩,如蝴蝶一般,刹是好看。

没有一会儿,周围的人已经在议论起来,大家都发现多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绯绡,唯一没有穿舞服的人,轻灵似燕的人,白衣如雪的人,太过醒目,以至于没有人注意到那个有着獠牙的鬼怪。

突然那个怪物的爪子一伸,一下就抓到了前面那个舞者的面门之上,眼看就躲不开了。

“哇!”陈开在旁边看着捏了把汗。

后面的绯绡见了,一刀就往那个怪物的后心砍了过去,那个怪物来不及躲闪,只好收了手,又转了一个圈,这些本就是他们跳舞的姿势,现在看起来是这样的凶险。

只听“啪”的一声,前面的舞者的面具应声落地,露出一张美丽而冷漠的脸——是淑白的脸。

“危险!”绯绡说着大喊一声:“淑白你小心啊,面对鬼露出人的脸就会助长他的气焰的!”

“知道了!”淑白说着也提着刀转了一圈,依旧是舞蹈该遵循的步伐。

果然,那个鬼开始不停的攻击淑白,口中的口涎顺着它的身体流了一地,要不是有结界估计它会马上扑过去把淑白吃了。

其他的舞者也开始感觉不对了,那股腥气越来越浓,把篝火的焦炭气味都湮没了。舞蹈的步伐开始慌乱起来。

“不要停啊!”陈开在旁边喊着:“再多走几圈,要不大家都会有危险的!”

他这一喊不要紧,跳舞的人一听有危险,根本就不管什么了,一个个扔了刀一哄而散。

完了,完了!陈开只觉得自己心已经凉到了极点,眼看火旁只剩下三个影子了,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那个怪物似乎一下挣脱了束缚,手脚也不像刚才那么笨重了,一下跳了起来,直奔着淑白就去了。

淑白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些跳舞的人竟突然散了,措手不及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看那个怪物就要到自己面前了,哪知一个人比那个怪物更快,也是一个带着面具的人,一把把她拽到了一边,她脚一滑,一下就坐到了地上。

“小姑娘,这些事情还是交给我吧,和鬼怪战斗的只能是鬼怪!”

“你是谁?”淑白吃了一惊,这个人到底是谁,完全不在自己预料之中。

“我还要问问你是谁呢!”那个人说着就回头和那个鬼怪战斗起来。一把刀舞的曼妙游离,身姿甚是灵巧,白色的身影似乎一只灵狐,迅速而敏捷。

可是他的刀砍在那怪物身上似乎不起作用,转了几个圈只有躲闪的份,凶险异常。

周围的人见六人舞变成了二人对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时不时有人起哄。就连刚刚逃命的舞者们,也拿着面具站在旁边不明所以。

“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要砍哪里?”绯绡边跑边喊,这个鬼怪似乎有很大的怨气,不是很好解决。

“角!”淑白坐在地上,大声的告诉他,“砍了他的角,他就会消失了!”


落雪还在不停的飘扬,越来越大,陈开只觉得眼前似乎在上演一场风花雪月的绝妙舞蹈,根本不是什么战斗。

绯绡白色的影子似乎都要和雪融入一起,飘摇得看不清他的动作,轻灵得又不似凡人。

“我们去帮他!”陈开说着拉起地上的淑白。

“不行,你只能帮倒忙!”淑白说着制止了他,“而且,那个东西不是人,它一次只会攻击一个目标,你的朋友应该没有问题。”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陈开诧异得问她。

淑白朝他笑了一下,眼里全是骄傲的神色:“它的另一只角,就是我砍掉的!”


还没等说完,那边绯绡就已经跳到了高处,一刀就往那个怪物的角上砍了下去。与此同时,一只青色的爪子也抓到他的头上,似乎要把他的头活活的拧下来。

“绯绡小心啊!”陈开叫道,只希望绯绡没有事情就好!

话音刚落,一人一鬼就同时跌到在地上,不知死活。

陈开见了这副场面,心跳似乎都要停止了,一把夺了淑白手中的长刀,跑了过去。

只见白色的雪地上,一个与雪一样白的影子匍匐在地上。

“绯绡,绯绡,你有没有怎么样?”陈开说着就去扶他,也不管什么鬼不鬼的了。

“不要紧,只是面具碎了!”绯绡说着抬起头,脸上有一丝血迹流了下来,在白色的脸上更添了一丝秀色。

“那个,那个呢……”陈开指着不远处摊着的庞大身躯,生怕它突然又跳了起来。

“呵呵!”绯绡说着站了起来:“你看这个是什么?”

手一亮,里面是一只角,足有一尺余长,如虬枝般,上面长满了结。

“那个到底是什么啊?”陈开指着那个怪物。

绯绡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揭开了它的衣服,里面的躯干已经都化成了灰,好像倒是几百年以前的身体。

“这个东西可能就是以前的战士们崇拜的类似于战神的东西吧!是噬血如命的怪兽,或者是杀人不眨眼的人屠,现在已经不清楚了!”

“不会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纳兰吧?鬼一样的战士!”旁边看热闹的王教授见了也跑了上来,本来他就对这些东西兴趣极大。

“也不一定哦!”绯绡说着摇了摇头:“几百年前的传说有谁会知道,也许纳兰根本就是一个鬼,现在又依附了这个村子战鬼的怨气,靠着这个舞蹈又来噬血!”

陈开望着那个已经炭化的躯体,心里感触万分,纳兰的面具,纳兰的舞蹈,那样美丽的一个传说,他实在是不能把面前的这个怪物和传说中的美男联系在一起。

“所以我说吗,历史的东西还是要留有一些神秘的好!”王教授说着摇了摇头。

“呵呵呵!”绯绡却笑了一下:“纵是他真的有倾国的美貌,到了现在也一定是枯骨一堆,所以这个真的若是纳兰的话,他变了这副模样也不奇怪,哪有死的东西是美丽的?”

曾经金戈铁马,千古风流,到头来,不过一堆枯骨,一捧黄土,人生几度凄凉?

淑白在那天的夜晚,随着鬼怪的消失而消失了,大家在村子里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走的时候,是淑白的叔叔送的他们,陈开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明明是四个人来的,现在却又变了三个人回去,只觉得这山风也刮得人心寒。

“你们不要担心了,我会再找的,这个村子这么小,怎么也能找得到!”淑白的叔叔安慰着他们。

“希望她没有事情吧!”王教授的老眼已经开始濡湿了,淑白是他的得意门生之一,就这样莫名奇妙的消失了,也难怪他心酸。

“呵呵!”淑白的叔叔望着绯绡:“那天晚上,我们都说是纳兰回来了,就在他的面具落下来的时候!”

“什么?”陈开听了瞪圆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是啊!”淑白的叔叔指着绯绡:“那个时候他就像传说的那样美丽啊,估计要是纳兰在世就是这个样子吧!”

他们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和他说了那天驱鬼的时候多出来的那个鬼是纳兰会有人相信吗?那个丑陋的,凶恶的怪物,而不是什么美丽的战士。

也许,人确实是需要一些谎言的,才好有香艳的传说一个个流传下来,给灰色的历史,镶了华丽的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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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刚刚走到村口,那个疯疯癫癫的米婆婆又跑了过来,远远的朝他们招手:“呵呵,你们来啊,来啊……”

“要不要和她去啊?”陈开小声问着,这个老太太只要一出现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绯绡看了看那个老婆婆,没有牙的空洞的嘴,看起来阴森可怖。

“不要紧,我们看看去!”说着就跟着过去了。

那个米婆婆弓着背在前面走着,沿着山路走了很久,景色也越来越荒僻。

“这个是哪里啊?”陈开只觉得又要被人带入圈套。

“好像前面有庙,我闻到了香火的味道!”绯绡说着伸了鼻子四处闻了一下。

又走了一会儿,果然有一个很小的庙宇出现了,还不如说是一个小小的法坛,只有几张床那么大的青石板,上面放了一些祭品,看来很久以前这里是有一个庙的。

“来呀,来呀……”那个米婆婆似乎就会这么几个字,朝他们照着手。

“看看去!”王教授说着就走过去,不知他哪里来的勇气。

只见那个青石板上放了一个和虬枝一样的东西,与昨夜绯绡砍下来的鬼角非常相似。

“这个,这个难道就是另一只角吗?淑白说这个是她砍下来的!”陈开看到这个,想起了淑白,那天的雪夜里,淑白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这个,她骄傲的神情依稀还在眼前,可是物是人非,淑白已经不知踪影了。

想着,眼睛又有些湿了。

“你说这个是她砍的?”王教授很诧异。

“是啊,她亲口对我说的!”陈开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惊讶成这个样子。

“可是,可是!”王教授欲言又止:“淑白的叔叔说,以前是有个女舞者砍了鬼的角下来,可是那已经是四十多年以前的事了阿!”

“什么?”陈开听了突然觉得毛骨悚然,那淑白是什么?和他们在一起的淑白难道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吗?

“妹,妹啊……”那个米婆婆又开始说了,还从怀里掏了一张很旧的相纸给他们看。

那张发黄起皱的相纸上,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梳着两条乌黑的鞭子在朝他们笑,那样的眉眼,依稀就是淑白,还有那种高傲的气质也分明就是属于一个人的。

“妹啊!”那个米婆婆还在指着相纸和他们说,可是已经没有人在听了。

“难道?难道淑白也是鬼吗?”陈开瞪圆了眼睛问绯绡,这事情也太离奇了,比那个篝火中出来的鬼更叫人害怕。

“不知道~”绯绡摇了摇头:“也许她是依附在面具上的灵魂吧,这世上太多事都是没有答案的!”

也许,也许吧,王教授想起淑白报考研究生那天口试的情景,她就一袭黑衣坐在那里,与别的学生不同,平静的脸孔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东西,或者是在等待着一些事情发生,那天的淑白,是那样的冷落落,俏生生。
面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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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夜行

三个人爬了半天的山路总算是出了那个偏僻的村庄,找到了一个长途大巴的车站,此时,陈开和王教授已经累得抬不动腿。两个人一下坐在路边的土路上,似乎身上的筋骨都要散架了。

“你们坐车走吧,我一个人想办法回去!”绯绡见把他们送到了安全的地方,笑眯眯的朝他们摆了摆手。

“啊?”陈开没有想到他真的不和他们走了,“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不知道啊!”绯绡摇了摇头,望了望秋日湛蓝的天空:“这个地方空气很好,与都市不同,可能要多转两天吧!”

“什么?那我怎么办?”陈开突然觉得很孤独,自从上了大学他还没有一个人过。

绯绡看他笑了笑:“我也不会陪你一辈子啊,你回家乖乖等我吧!”说完,摆摆手就走了。

“喂!”陈开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心酸,他怎么走的这样的干脆,一点留恋都没有,哪怕回头看一眼也好啊。

可是绯绡白色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黄色土路的尽头,始终没有回头。

“喂,不要伤心了,你还太小啊!”旁边的王教授见陈开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赶快安慰他。

陈开看了王教授一眼,“可是,可是没有人陪我了!”感觉上自己就像是被抛弃了。

“呵呵!”王教授看了他一眼:“人终究是要一个人的,没有人会陪你一辈子,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是啊,没有人会陪谁一辈子,也许每个人都是注定孤独,只不过自己已经习惯了绯绡的陪伴,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绯绡也会离开自己。

这些道理都是对的,可是他还是觉得眼睛濡湿,仿佛这样一别,就不知何时才能见面了。



绯绡一个人走在树林里,已经有多久了呢?大概有几十年没有再到这样的地方了,充满着林木,泥土芳香的地方,可以听到万物枯荣,生命繁衍衰败声音的地方,都市的生活已经渐渐的磨灭了他生命的灵性。

他踏着枯草沿着林间的小路走着,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了,冷冷的山风又刮了起来,与中午的艳阳高照大不相同。

绯绡望了望周围随着山风摇曳的树林,觉得是该找个地方落脚了,可是自己不知不觉的走到这样偏僻的地方,哪里还有一户人家。

也许也无所谓,自己不过是一只狐狸而已,便是在这样的丛林中也是可以自在的生活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与人类越来越像了?已经抵挡不住这野外的冷风了呢?也许就是在千年以前吧,当学会流泪的时候也便丧失了灵性,心里也便有了柔软的那一处,身体也便没有以前那么坚硬了。

他在丛林里走着,远处居然出现了一条小河,波光四溢,晚上看来,似乎是天上的星星都洒在了里面。那河水哗哗的淌着,盖过了旁边山风的呼啸。

“好!”他在心底暗叫一声,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大凡有河的地方必然有人家和村落,而且自己走得离公路不远,看来只要再走两步就不会在野外露宿了。

他快走两步,沿着潮湿的河边往山下走,也许这个也不能算是河,倒像是一弯泉水,弯弯蜒蜒,时窄时宽,顺着长满了青苔的山石一路流到山脚。

绯绡伸手探了一下水,由于已经是深秋,又是山里,冰冷刺骨,他摇了摇头,看来这水是没法喝了,望了望周围渐暗的山色,只好加紧赶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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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河走了很久,还是没有出现一户人家,可是夕阳已经收尽它最后一抹余晖,夜色已经完全降临在深山里。绯绡看着天色叹了口气,虽然自己讨厌坚硬的树干,可是今晚似乎也只能找个牢靠的大树对付一下了,也是自己好久没有枕着那泥土的芳香睡觉了,也有一点怀念。

刚刚打定主意,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唱歌,他所不熟悉的,那种流行的歌曲,可是这首歌,偏偏有着凄婉的歌词:

不忧愁的脸,是我的少年。

不仓皇的眼,等岁月改变。

最熟悉你我的街,已是人去夕阳斜。

人和人互相在街边,道再见。


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弱弱的童生,偏偏要唱这样的伤逝的歌词,让人觉得分外的不协调。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绯绡心里不由暗喜,看来今晚可以找到人家借宿了。忙快走几步,刚刚拐过一丛树林,就看见一个穿了红色的花布棉衣的女孩在河边洗手,那个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似乎并不在意那寒冷的河水,也许再冷的山风与河水也挡不住她愉快的心情。

她只是低头哼着歌,自顾自的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中,有些微黄的头发用一条简单的绳子扎在脑后,那根小鞭子随着她歌声的韵律在跳来跳去。

“那个,小姑娘!”绯绡实在是不忍心打扰她,可是要是自己不说话,估计她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自己的靠近。

“唉?”她听到声音抬了一下头,好像并没有被这个陌生人吓一跳。

“那个,你家在哪里?”绯绡看了她清澈的眼神,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自己唐突了别人。

那个女孩站起来,愣愣的看了看眼前的人,听到他的问话才猛的回过神来:“你长得好漂亮啊,是男还是女啊?”

“这个,这个,应该是男的吧!”绯绡没有想到她会问这样的话,有些尴尬,“你家在哪里?”只好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

“就在附近啊!”她说着指了一下旁边的一条小路。

真是太好了,绯绡觉得突然间心花怒放,自己总算不用在冷硬的树干上过夜了。

“那,那个我可以借宿一宿吗?”他大脸皮的问。

“可,可以啊!”那个女孩点了点头,可是眼睛里竟有许多的犹豫,这个面有菜色的女孩,似乎很不喜欢别人借宿在她家。

“不要紧,我会付你很多钱的!”绯绡是何等的精明,她眼底的那一丝不愿意,早就已经被他看透了,人都是贪财的动物,这个他知道。

不提钱还好,一提钱那个女孩连忙摆摆手:“千万不要说钱,你可以住在我们家,可是千万不要说钱的事!”

绯绡听了一时纳闷,忙说:“你们帮我的忙,提供给我住宿的地方,这个是应该的啊!”

“不,不,不!”那个女孩摇着头说:“我爸妈都是信佛的人,非常善良的,他们不喜欢别人和他们说钱的事!”

“哦!”绯绡恍然大悟,看来这里的民风很是淳朴啊,与大都市并不一样。

“那你和我来吧!”那个女孩一转身就蹦蹦跳跳去引路了,“天也快黑了,我们快点吧!”

绯绡只好跟在她后面,一路沿着山路走了下去,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大概走了一刻钟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村庄,似乎比淑白家的村子还小一些。

女孩走了一段路,回头对绯绡说:“对了,我叫小茜,你等一下可不要对我爸妈提钱的事啊!”

“好啊!”绯绡答应了,也不知这个女孩的爸妈有什么怪癖,是视金钱如粪土还是爱钱如命啊?她这样一遍一遍的嘱咐自己。

“我叫绯绡!”他也忙着介绍自己:“就是红色绸子的意思!”

“你喜欢红色的绸子?”那个女孩边走边问。

“还好了!”绯绡笑嘻嘻的和她说话,这样简单纯净的女孩真是很不多见。

“是吗?”那个女孩说着抬起了胳膊:“我就很喜欢红色的布料,看我的棉衣,好看吧?”

绯绡侧头看了看她那红底碎花的棉衣,带着赞许的眼光:“不错,很漂亮!”

“是吧,哎呀,我家到了!”小茜说着蹦蹦跳跳的去开门,一副无忧无虑的神情。

绯绡看了看她跑进去的屋子,那是一个很简陋的房子,屋外是用柳条编的篱笆,可以看出这个家庭并不富裕。


“爸,妈,有人来了!”小茜说着就一路跑了进去,小辫子在身后一跳一跳。

绯绡跟着她走进了院子,不知为什么,一进这个院子他全身的毛孔似乎都渗透出危险的信号,天生的,敏感的动物本性让他不想进去。

“快来啊!”小茜在她家的大门旁,回头朝他招着手,那红底碎花的棉袄,看起来分外的刺目。

绯绡看着她笑得一片灿烂的脸,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反正这么多年,他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什么危险的处境没有涉足过?这次就当是为了这个善良的小茜吧,自己也不能这样一走了之。

绯绡刚刚踏进院子,小茜身后屋里的灯就亮了,照出了一个昏黄的夜晚。

“谁来了啊?”门里响起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是我在河边看到的,一个要借宿的人!”小茜的身影一闪,已经进了屋子。

“那就赶快让他进来吧!”

绯绡慢慢走进了院子,明明是一个普通的,再寻常不过的人家,偏偏有一种危险的气息,刚刚走进屋,头上就是“吒”的一声,林里的晚鸦也归了巢,绯绡回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天色,希望今夜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吧,也许一切都是自己警惕得过了头。

“快点进来啊,我看看弄点什么吃的!”里面那个中年妇女的声音继续说着。

“好啊!”绯绡忙应了一声,快走几步进了屋子。

屋子里面的陈设非常简单,只有一张木制的桌子和几只椅子,一只昏黄的白炽灯从房梁上垂了下来,这个家庭一看就不是很富裕。

“快点坐吧!”从屋子里出来一个中年的女人,两颊塌陷,和小茜一样面有菜色,不同的是这个女人一看到绯绡,眼里就闪着精亮的光,把他上下打量了一下。

“这个是我妈妈!”小茜很高兴的给绯绡介绍。

“哦,你好!”绯绡站在她面前朝她点了点头。

“小伙子长得俊啊!”那个小茜的妈妈笑眯眯的说,她这一笑,把一张苦瓜般的脸倒是笑出了一点春风。

“没有,没有!”绯绡忙连连摆手:“我在这附近迷了路,能不能在这里借宿一晚呢?”

“没有问题啊!”小茜的妈妈连连的点头,脸上全是可鞠的笑容,“我们这里离公路近一些,总是有很多找不到公路的人在这里借宿的!”

“那就太感谢了!”绯绡看着找个女人,好像与寻常妇女并无不同,在这个屋子昏黄而温暖的灯光下,他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是多虑了。


刚刚坐下来,外面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今天没有人啊,我转悠了半天!”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气愤和沮丧。

那个声音的主人一进屋子,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绯绡,忙把张大了要说什么的嘴闭上,瞪圆了的眼睛里有说不出的惊讶。

“这个是小茜带回来的客人!”那个在厨房里忙活的中年女人忙走出来说。

“你们都是这么晚才回来吗?”绯绡问那个男人。

“是,是啊!”那个男人尴尬的说:“不过我出去的也晚!”

“爸爸,这个是我带回来的朋友!”小茜也跑过来坐在桌子上。

“知道了!”他的爸爸恶狠狠的说了一句,两只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绯绡,回头对他说:“你没有什么行李?”

“没有!”绯绡两手一摊,意思是自己什么都没有带。

“哦!”他似乎有点失望,应了一声就不再理绯绡了,走到厨房里和他的老婆不知说什么去了。

“这是你的父母吗?”绯绡指着那对夫妇,脸上一副奇怪的表情。

“是啊!”小茜说“怎么了?”

“没有什么!”绯绡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的两个人出神,过了一会儿问:“你们家经常来借宿的人?”

“对啊!可是我不喜欢他们来!”小茜说着低下了头,看来很难过。

“为什么?”绯绡很好奇,这个女孩看起来并不是自私自利的模样,怎么会讨厌访客?

“明天早上我还能和你道别吧?”小茜望着绯绡,一脸担忧的表情,说的话倒是没头没脑。

“小茜,你放心!”绯绡朝她笑了笑:“我不会有事,明早一定可以和你道别的!”

小茜朝他笑了笑,好像他这样说让她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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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饭菜及其简单,只有两盘青菜和一盆简单的汤。一共也没有多少油水,绯绡吃惯了鸡肉,实在是觉得这样的饭菜无法下咽,吃了两口就不吃了。

那对夫妇也不说话,他们一家三口就是闷头吃饭,桌子上只有埋头吞咽的声音。

才刚刚吃完饭,小茜的妈妈就盯着绯绡看:“你早点睡吧,早上不是还要走?”

“是,是!”绯绡连忙点头。

“你跟我来!”小茜的爸爸说着就站了起来,引他到后面的屋子里。推开一个房间的木门,对绯绡说:“我们家比较简陋,你看晚上先在这里将就一下吧!”

那是一个充满了尘土味道的屋子,也不知多久没有人住,绯绡捏着鼻子,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是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小茜的爸爸见他答应了,伸手带上了房门:“晚上早点睡吧,我么这里到夜里是断电的,不要到处乱跑。”

绯绡睡惯了松软的床,看到这样一张简陋的床板只好摇了摇头,看来自己已经沾染了太多人类的气息,越来越爱享受了。

他在床里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就睡下了,只好将就一宿了,望着窗外渐渐爬上树梢的月亮,没有和陈开他们一起走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山里,是最容易囤积怨恨,出现鬼怪的地方。

月亮又大又圆,与淑白他们村子的鬼决斗不过是前日的事,一样的月亮,现在却是恍如隔世。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在布满的尘土的被褥上迷迷糊糊的睡了。


也就一会儿功夫,就听见有人在小声的敲他的房门,绯绡的听力何等敏锐,一翻身就坐了起来,把白色的外套套上,伸手就拉开了房门。

门外是小茜,依旧穿着那件红色印花的棉袄,脸上一副担忧的表情,她有着菜色的脸,在黑暗的夜色中看起来有些吓人。

“怎么了?”绯绡见她这副模样站在门外,怕她出了什么事。

“你快走吧!”小茜着急的对他说,“快点和我走吧,不要住在这里了!”

“为什么?”绯绡很奇怪,当初不是她带着自己来的?

“所有的客人,所有在这里投宿的人,后来我就再没有见过!”小茜说着,脸上害怕的表情越来越厉害,“就算是再早,也不能天没有亮就赶路了吧!所以,所以,你快走吧,现在到别的人家去还来得及!我不该带你回来的,不应该的!”

绯绡听了,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我可以走,不过你最好和我一起走,你等我一下!”说完回头又进了那个昏暗的屋子里不知做什么去了。

再出来时,从那虚掩的房门中,小茜回头可以看见似乎有一个白色的影子躺在那张破旧的床上。

“那是什么?为什么要我和你一起走?”小茜很诧异这个人的举动。

“不要问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绯绡说着一把拉了小茜冰冷的手,两个人穿过饭厅,走到了院子的外面。


外面冷风习习,夜色正浓,天上的月亮又大又美,这样的美丽的月亮,又看到过多少的罪恶?

“我送你到别的人家吧,这里很多人我都认识的。”出了院子,小茜就忙着要把他送走。

“小茜,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些投宿在你家的人是怎么消失的吗?”夜色中,绯绡回头问她。

小茜听了,愣愣的站在村子的小路上,脸上有一丝害怕的表情,“他们是都走了吗?还是怎么了?”

“我们不要走,一会儿就知道了!”绯绡站在院子的篱笆外面,拉着小茜的手,“不要害怕,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

“好吧!”小茜想了想低下头说:“我相信你!”

“我们先去那边,这里太容易被人发现了,等会儿再回来!”绯绡望了望周围,拉着她走向旁边一幢房子偏僻的角落。

“可是这样远,你怎么能看见?”小茜回头看着自己的家,在夜色中像是一个鬼屋,只有一个轮廓,什么都看不分明。

“我知道的!”绯绡抬手指了指天上皎洁的月亮:“它会告诉我的!”

“真的吗?”小茜好像真的相信了他的话,“那它还能告诉你什么?”

“呵呵呵!”绯绡没有想到这样的谎言居然也有人会相信,只觉得好笑:“等会儿再和你说了,我们先坐在这里等一会儿!”

说着,拉着小茜坐在一条石梁上。夜晚的风有些冷,好像要带走这晚秋里最后一丝生命的气息。可是绯绡,小茜,就坐在冰冷的石梁上,居然没有一个人抱怨这风,心里想着各自的心事。

“小茜,我问你,你每天做的只是领了投宿的人过来吗?”绯绡望着小茜黄黄瘦瘦的脸问她。

“是啊,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有几年了吧,家里穷啊,靠着这个还能有点收入!”

“那他们不是不收钱吗?怎么会有收入?”绯绡觉得这个女孩的话自相矛盾。

“以前是收钱的,后来不知为什么就不收了!”小茜说着好像很害怕:“可是,可是自那以后那些投宿的人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可是你还是领了我过来了~”绯绡望着她吓得惨白的小脸:“一再叮嘱我不要说钱的事,你怎么不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小茜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虽然漫不经心,可是好像这一切他都了如指掌,“我看你也没有什么行李,而且晚上的山里很可怕的就带你过来了!”

“你什么都清楚是吗?”绯绡瞥了她一眼:“所以不让我说钱的事,你的父母真的是慈悲心肠呢?还是嗜财如命?”

“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小茜说着使劲的摇着头,好像在逃避什么,两只手抱住头不想再说。

“好,好,好!”绯绡见了忙安慰她,看来这个女孩在回避她早就知道的真相,“我们不说这些了,反正等一下一切就都清楚了!”

“一切,一切都会清楚吗?”小茜望着绯绡的脸,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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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又聊了很久,绯绡知道了小茜最喜欢的是她身上的红棉袄,是过年的时候妈妈给做的,还有一些有关与她在学校里的事情,有一些很好的同学,大家在上课的时候一起听好听的曲子。

绯绡看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只是在一边笑,这个女孩太小了,快乐来得这样的简单,一件新衣,几个朋友就能让她这样高兴,自己的心不觉也跟着她变得透明了。

“我还有好多的事没有说呢……”小茜又继续扬着手要说什么,嘴就被绯绡捂住了。

“有事情了,和我想的一样!”面前的一张脸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小茜只好瞪着惊恐的眼睛,把自己小小的快乐通通吞到肚子里。

“我们走吧!”绯绡站起来拉着小茜,眼里全是悲哀的目光:“等会儿看到了什么都不要惊讶,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都不是真的!”

“什么过去的事,不是真的?”小茜急忙问他,这夜风这样的清晰的拂在脸上,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怎么能说是过去的事?

然而绯绡却没有回答她,只是拉着她的手,一路走到她家的院子外面。

在银色的月光下,可以看到两个人正在院子里撅土,旁边放着一个白色的东西,倒像是一个人匍匐在地上。

小茜看到这副情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那撅土的两个人,分明就是她的父母,这样晚了又为什么要这样呢?

“我都说了,这个男的一看就是没有什么钱,你还坚持要去看看!”她的母亲说。

“可是我看他穿的不错啊!没有想到这么穷!”小茜的爸爸挖了一个大坑,“就当是白费力气吧!”

“好了吧,你上来我们把他抬下去!”女的在上面招手,那个坑似乎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要掩埋什么的,上面的松土几下就被挖了出去。

可以看见男的爬上来,两个人一起把旁边那个白色的东西抬了起来,真的是一个人,穿着白色衣服的人!

他们拽头拽脚的艰难的抬着那个人走了几步,小茜看着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一切的一切都和她预想的一样,只是自己不愿承认而已,她的父母一直在做谋财害命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人被抬的人随着颠簸,头一晃,一张青白的脸一下就耷拉下来,是张美丽的脸,一丝鲜红的血迹在那张脸上蜿蜒下来,眼睛半睁半合,纵是美丽,也是没有了生气。小茜见了吓得“哇!”的一下就叫出声来,这张死人才有的脸和自己旁边的脸,和绯绡的脸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谁?难道你已经死了吗?”小茜觉自己正在接触一个恐怖未知的事情。

“你不要害怕!”绯绡说:“那都是假的,没有什么是真的,我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吗?”

“可是,可是~”小茜害怕的望着他,这样美丽的一个人,现在在月光的照耀下突然有了狰狞的感觉。

还没等她说完,她的眼里又像是见鬼一样看着绯绡的身后。

“怎么了?”绯绡见她好像有些疯疯癫癫的了,不会是自己的小把戏把这个女孩吓坏了吧。

小茜伸手指着前面:“爸,爸爸!”


绯绡心中一凛,忙转过头去,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男人,拿着沾血的刀站在他们身后。

“快走!”绯绡说着拉着小茜就往丛林里跑。

“你,你怎么没有死?”那个男人见了绯绡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不死?”拿着刀就追了过来。

“我们该怎么办?”小茜边跑边问他,那个男人真的是自己的爸爸吗?眼中全是血丝,分明与恶魔没有什么不同了。

“不要紧!”绯绡一把把小茜抱了起来,他的速度比较快一点:“你好好想想,你的父母,有没有什么特别留恋和珍视的东西?”

“留恋和珍视的东西?”小茜只觉得周围的树木在不断的倒退,他们已经越来越往林子的深处走了。

“不错,找到那样东西,一切就都解决了!”绯绡见已经跑了很远,把她放在丛林潮湿的地上。

“我不知道啊!”小茜想了一会儿,“不过我父母倒是经常去井那边!”

“井?”绯绡很奇怪现在还有这样的东西。

“不错啊!就是井,现在几乎都用水管供水了,可是我爸妈还是经常去井里打水!”

“那我们就去那个井边找找看!”绯绡说着拉着小茜就走了,林子里的草很长,好像在拼命的阻止两个人往事情的真相靠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茜越来越害怕,自从昨天领了这个男的回来,一切都变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父母都不一样了,就是这片林子现在看来也是这样可怕。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绯绡拉着她冰冷的手,一路往前走着,并不告诉她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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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一会儿,好像是兜了一个小圈子又回到了她家附近,在朦胧的夜雾中,远远的可以看见远处有一口井,周围长满了高草,一看就是已经荒废了。

“就是这口井!”小茜伸手指了指那口荒废的井。

绯绡抬头看了一下,那口井,似乎有着被人遗忘的悲哀,不过正是因为被人遗忘,也成了人们用来掩藏秘密的最佳选择。

“不错,就是这里,我可以闻到贪欲的气息了!”

小茜望着眼前的人,不明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上的月亮依旧皎洁,月亮真的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月亮看到了什么?

“我,我害怕!”小茜望着不远处那在月光下泛着青色的井沿,不想再往前走一步。

“不要紧的!”绯绡回头看她怯怯的小脸,“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要害怕!”

“那个院子里死去的男人,我的爸爸,还有妈妈都不是真的吗?”小茜听他不停的说一切都不是真的,心中全是疑惑。那一切都是如此真实的在她面前发生,那个青色的脸孔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还有父母在院子里撅土的样子,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就像噩梦一样,一连串的噩梦,让她无法呼吸。

绯绡牵着她的手往那个井的方向快走几步,边走边对她说:“那个死去的和我一样的男人是我想了法子做出来的,至于你的爸妈,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个人说着已经走到了井的旁边,黑洞洞的井口在夜色中狰狞着,好像是张了大嘴的猛兽,等着吞了什么东西进去。

“看不清啊!”小茜趴在井沿上往里看,那是一口枯井,月光这样的明亮,可是里面连一丝的反光都没有。

“你让开一下!”绯绡说着把小茜拉开,手一伸,一团青色的火焰就跳跃着出来了,幽幽的青光照亮了夜晚的树林。

“这个是什么?”小茜见到这样的东西很高兴,拿手就要去碰。

绯绡一把抓了她的手:“不要碰,会烧到你的!”小茜只好带着一脸的失望缩回了伸出去的手。

在青色光辉的照耀下,可以看到在井沿的里面有一根破败的麻绳,似乎有人不愿意别人看到它,那根粗陋的绳子被故意隐藏了起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应该就是这个!”绯绡一把提了那根绳子,随着悉悉瑟瑟的声音,有一个黑色的东西,栓在绳子的另一端,被从井底提了上来。

“这个是什么?”小茜看着那个不大的东西,好像被用黑色的油纸包了起来的东西,好奇的问绯绡。

“这个是贪欲!贪欲附着着的东西!”绯绡说着已经把那个黑色的东西从井底拽了上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你父母杀了人而得来的钱!”


“那我的父母呢?”小茜惊恐的问,有些事情她好像明白了。

绯绡望着她惨白的小脸:“小茜,从我进了你家的门开始,就根本没有你的父母!你没有发现他们的变化吗?”

“是啊!是啊!以前他们对我是很好的,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那个样子,好像是嗜财如命的恶魔了!”

绯绡又继续说:“那个屋子里,根本就没有人,院子里有很重的死人的气息,估计里面掩藏过几具尸骨!”

“我,我不想听了!”小茜说着掩住了耳朵,她的父母的下场自己似乎也猜到了七八分。

“不,你要听!”绯绡看着眼前的小女孩:“我进去的时候,只看见了贪欲变成的鬼,可是你居然管他们叫爸妈,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绯绡说着顿了一顿:“小茜,你的父母,可能已经因为杀人被抓走了,现在可能已经被判了死刑,可是他们的贪欲,还留在这个深山的村子里,只有把那个依附了贪欲的东西找出来,他们才不会一遍一遍的在这个房子里重演过去的事情!”

小茜瞪大了眼睛,不知所以,“你怎么知道他们已经死了?他们难道就不是走了吗?”

“我知道的,小茜!”绯绡说着,指着她身上的衣服:“你身上的衣服,你们家的陈设,根本就是十几年以前的东西,所以我们看到的,不过都是发生在过去的事情!”

“那我呢?难道我也是贪欲变的鬼吗?”小茜突然间觉得很害怕,难道连自己也是不存在的吗?

“你~”绯绡刚刚要回答,就听见后面传来有人踏着落叶的脚步声。

“我的钱,那些都是我的钱!”后面有人声嘶力竭的叫喊着。

绯绡和小茜一起回头,后面是小茜的爸爸,还是拿着那把沾了血的刀,正朝他们冲过来。

绯绡忙抱着小茜一闪身,总算是躲了过去。

可是那个男人并没有追着杀他们,直奔了那个黑色的油布纸包就过去了,挥舞着刀,血红的眼睛里全是贪欲:“你们,你们不要过来,谁也不能拿走我的钱!就是警察来了,我也没有告诉他们钱在哪里!”

“爸爸!”小茜见了她父亲的样子,开始相信绯绡的话了,这副模样分明是个贪财的恶鬼,哪里还有半分人的影子。

小茜的爸爸继续挥舞着手上的刀,似乎在面前有无数的敌人,叫嚣着:“不要过来拿我的钱,这些都是我的!”

“怎么办啊?”她回头望了望绯绡:“我们该怎么办?”

“交给我吧,小茜!”绯绡说着,闪电一样就冲到那个男人面前。

“不要拿我的钱!”小茜的爸爸见有人过来,一刀就砍了下去,眼见着刀已经砍到了来人的身体里。

小茜吓得“哇!”的一声就叫了起来,闭上了眼睛不敢看下去,怕一会儿面前就会血花四溅。

哪知那刀似乎像是砍到了石头上,居然迸出了火星,发出了“当”的一声。

小茜的爸爸吃了一惊,还没有等反映过来,脸上似乎就挨了一记重拳,打得他趔趄着往后退了几步,一下坐在地上。

再一看,怀里居然抱着一块大石,刚刚那下好像也是这块石头砸的。

“我的钱呢!钱呢?”小茜的爸爸一回过神来,依旧是找他的钱,别的什么都不顾了。

“你的钱是找个吗?它在这里!”旁边有个人笑呵呵的说。

小茜一回头,见绯绡依旧像刚才一样站在自己旁边,手中扬着一个黑色的油布纸包,正是她爸爸刚刚拿的那个。

“还我钱啊!我的,那些都是我的!”地上的男人见了绯绡手中的东西,又像发了疯一样冲了过来。

“呵呵,人都死了,还贪什么财,我送你一程吧!”绯绡说着,手上像是突然着了火,一股青色的火焰“刷”的一下就窜了出去,那个黑色的油布纸包眼看着就着了起来,空气中都充满了烧焦的气味。

“不要啊,不要烧我的钱啊~”小茜的爸爸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伸手就要来阻止,可是却赶不上火焰燃烧的速度,一手只抓了个纸灰,人也“刷”的一下就不见了。

只有黑色的纸灰飘飘洒洒的散落在树林里,什么人和刀,通通都似一场噩梦,随着火焰的生起而消失了。

“唉,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这样贪财,便是死了也变成了钱的奴隶,人的贪欲,真是可怕!”绯绡说着,一口气吹散了手上的纸灰,长长的叹了一声。

“爸爸呢,我的爸爸呢?”小茜见自己的父亲凭空不见了,着急的喊着。

绯绡见了伸手去拉她,“小茜,那根本就不是你的父亲,那只是贪欲变成的恶鬼,你不要找了!”

“那我的妈妈呢?也一样不见了是吗?”小茜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就算是贪欲变成的鬼,在她看来还是她父母的样子。

绯绡点了点头:“那一切都是不存在的,我们回去吧!”

说着拉了她的手就往回走,小茜只是跟着他后面细细的哭,走了半个小时的功夫,总算是看到自己家的屋顶了,此时的天已经蒙蒙亮了,那件破败的瓦房在初生阳光的照耀下更显简陋。

[ 本帖最后由 薰衣 于 2006-6-28 02:4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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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是要回家吗?”小茜问他。

“不错!”绯绡看着小茜,脸上挂着一种悲哀的神情。
                              
“我的父母早就已经死了,我回来干什么?”小茜望着自己家的院子,果然昨夜见到的现在都没有了,那个被杀死的男人,那个要掩埋罪恶的洞穴,原来一切真的都是一场噩梦。

她家的庭院,依旧那样的破落着,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住过的模样。
                              
“你有什么牵挂的东西吗?我们回来找找看!”绯绡说着,领着她推开了布满尘土的门,昨晚这里的一切还是整整齐齐,一尘不染,现在已是遍布尘土,恍若隔世。

“为什么?我牵挂的东西怎么了?”小茜觉得心里似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渐渐生起。

绯绡牵着她的手,走到里面的一个黑暗的小屋,推开了房门。
                              
“这个就是我的房间啊!”小茜说着甩脱他的手,快步走到里面,“怎么这样多的土,难道我也很久没有住过这里了吗?可是我昨夜还明明是住在这里的啊!”
                              
“小茜!”绯绡站在房门口,不知该如何对她说:“我昨天来这里的时候,屋子就是这个样子了,你看到的,都是你记忆中过去的事了!”

“那,那我是什么?也是贪欲吗?可是我没有那样的贪欲啊!”小茜问他。

“你看看床角有什么?”绯绡指着那个布满了灰尘的床对她说。
                              
“床角?”小茜走到那张破旧的床旁,从败絮般的被子下面拿了一个东西出来,她看了那个东西,突然就哭了起来。
                              
那是一件棉衣,一件红色的印着花的棉衣,和她身上穿的一摸一样。她最喜欢的衣服,带给她快乐的东西,陪伴了她童年的红色,原来自己牵挂的一直是这个。

“我也死了吗?”小茜抱着那件衣服回头问他。
                              
“不知道!”绯绡摇了摇头,“现在的你只是留在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上面的记忆,也许你已经在别的地方长大了也不一定!”
                              
“是吗?”小茜回头看着这个穿着白衣的男人,他的到来改变了一切,“那我就放心了!原来我也不过是活在过去的记忆而已!”
                              
绯绡回头望了望外面渐升起来的朝阳和远山,这里的山如此的多又如此的高,有那么那么多的思念,那么多曾经留在这里的牵挂,找不到出路,在这里徘徊。
                              
“谢谢你,我的童年,其实也是很美好的不是吗?”小茜说着,把那件红色的棉衣好好的叠了一下,“我也该走了,人不能永远活在记忆里,现在知道了一切,也不能再留下来了!”

绯绡笑着朝她点了点头:“我和你保证,现在的你,一定已经在别的地方长大,幸福的生存着!”

“那就好啊!”小茜笑着抹了抹眼泪:“我走了!”说完,人就一下消失了。
                              
床角只有一件叠好的,红色的棉衣,与沾满灰尘的,破败的床那样的不协调。可是没有人知道,那样一件红色的,普通的衣服,承载了一个女孩所有童年的快乐和幸福。

在晨光中,绯绡走出了那个破败的院子,昨夜依旧没有休息,看来自己找的投宿的人家真的不怎么样。

“年轻人,宿鬼屋啊!”旁边不远处一个院子里的老人远远的朝他在喊。

“呵呵呵!”绯绡走了过去问他:“不错啊,不过没有看到鬼!”

那个老人很惊讶的看着他:“那个房子很邪门的,以前那对夫妇谋财害命,杀了很多的人啊!”

“后来呢?”绯绡继续问他。
                              
“还能怎么样,后来就被警察抓走了,判了死刑,现在早就死了吧!”老人说完,又神秘兮兮的说:“可是这个房子里还是有鬼,有好多人住进去都被吓跑了,说是看见那对夫妇还在里面干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他家的亲戚也卖不出去屋子,就这样荒着了!”

“那对夫妇有一个叫小茜的女孩吗?”绯绡问那个老人。
                              
“小茜啊,好像十几岁的时候被人领养了吧,现在可能已经在城里了,已经很多年了啊!”那个老人说着回头问绯绡:“真的没有鬼啊?”

“是啊!”绯绡笑呵呵的对他说:“里面只有人的贪欲,我没有看到别的!”

贪心的人,终将被贪欲所吞噬。
                              
绯绡听到小茜的消息,突然觉得心情大好,这早上的阳光似乎也分外的灿烂,那个以前穿着红色棉衣的女孩一定在这个世界的某处幸福的生活着吧,想到这里,他很开心的哼起了歌:

                               不忧愁的脸,是我的少年。
                               不仓皇的眼,等岁月改变。
                               最熟悉你我的街,已是人去夕阳斜。
                               人和人互相在街边,道再见。

[ 本帖最后由 薰衣 于 2006-6-28 03:0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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