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体性事件

叶鹏飞 (2007-10-29)

  “喂!是《联合早报》吗?我要找你们记者,那个提问题的女记者。”电话另一端传来浓厚的地方口音,要早报关注非法圈地事件。

  对方在电视转播上看到的女记者是新加坡来支援十七大报道的同事,她在十七大首场新闻发布会获得最后一个提问机会,问了构建和谐社会以及群体性事件的关系。

  来电话的时刻正好是十七大开会期间,新闻发布会一个接一个,十多场小组讨论也同时开放采访提问,办事处里忙得人仰马翻,心里有些不耐烦,但对方语气又促又急,似乎满腔的委屈恨不得刹那间都倾泻出来,只好耐着性子听下去。

  故事的情节与之前接到的电话大同小异:地方政府以“发展”之名圈地,有背景的发展商仅支付远低于合理市场价格的赔偿,近乎半买半抢,不愿意卖地的农民夜里突然被一群不明来历的持械流氓围殴痛打,有些人受伤入院,但官方查无来由,最终地还是被圈了,苦主踏上漫长的上访路。

  来电话者之前找过中国大报刊的知名记者,也联络上相关政府部门的官员,终究还是石沉大海。他一边用浓厚的口音报上了记者与官员的名字与电话,一边坚持要直接向女同事投诉。显然,她在新闻发布会上问的问题触动了他的神经。

  办事处里的所有同事都在聚精会神地赶稿,自己的现场花絮也刚写了开头,无奈打了个诳语,说女同事已经回国了。“啊!那你给我她新加坡的电话号码!”语气像个拼命要抓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消息传回新加坡总社,上司开玩笑说:“北京办事处变成信访中心了!”

  这类电话近来似乎越来越频密,有来自安徽的、河北的、河南的,还有已经在北京的上访者。他们有着同样的血泪故事,不是土地被强占,就是生意被有权势者非法侵夺;同样也都申冤无门,找遍了中国的官员和记者后,把最后一线希望寄托在外国记者身上。

  之前还有已经在北京的女上访者说,自己像逃犯一样躲着来自家乡的公安。“要开两会了,他们在街上抓人,逮着的都当作疯子送去精神病院关!”她分不清五年一度的十七大与年度的人大政协会议,反正都是官员记者集中的时刻,是寻找包青天的时机。

  这些电话接多了,十七大报告里的文字突然变得活生生,血淋淋:“要着力解决人民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利益问题……”

  媒体上报道地方民众暴动骚乱,一律被隐讳地称为“群体性事件”的新闻,不都是这一件件借“发展”之名强取豪夺后喷发的结果?

  当前对改革开放的争论,一边认为问题源自改革开放,另一边坚持肇因是由于改革开放不足。官方的态度非常谨慎,发言人在回答同事时说,类似问题都是发展中、前进中的问题,“坚持用改革发展的方式来解决”。但是发言人却弃用已经很中性的“群体性事件”,改用更隐讳的“恶性事件”,背后的考虑耐人寻味。

  十七大的要闻之一是“科学发展观”写入中共党章,铺天盖地的宣传让有些同行调侃说,连北京著名的道教胜地“白云观”也要改名“科学发展观”!但是道理已经很明白,从前借“发展”之名行“发财”之实的勾当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时刻,然而要如何说服特殊利益团体奉行“科学发展”,没有霹雳手段恐怕难见成效。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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