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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4-27 1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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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寻找“地下电影”
“地下电影”在电影杂志上的缺席
我曾粗略地翻阅了一些关于电影的杂志,如《当代电影》、《电影艺术》、《电影评介》、《看电影》、《大众电影》、《世界电影》等,几乎没有找到关于“地下电影”的论述。由国家广播电影电视总局主管中国电影艺术研究中心主办的《当代电影》杂志,在1990年至2000年之间的文章中,没有学者以“地下电影”作为90年代电影现象之一展开评论或敘述的文章,只是在一些“电影备忘录” 中提到路学长的《光天化日》、阿年的《呼我》、王小帅的《梦幻田园》、张元的《回家过年》和王安全的《月蚀》等作品,但这些作品是在“第六代”导演/青年导演/新生代导演的称呼下进行敘述的,而且,这些作品大多都是在体制內制作完成 ,有正式的制片厂长和厂标,虽然有的作品曾经是“地下电影”或者说如张元、王小帅多以“地下电影人”的身份出現,但它们得以出现在主流学术刊物的前提是已经开禁即浮出水面或导演到体制內进行创作。不过,需要说明的是,在由上海永乐股份有限公司出版的《电影故事》这本杂志中,曾在1991年第6期以关注弱智人群休为切入点报道了张元的《妈妈》的故事简介(当然这时《妈妈》已获得正式制片厂的厂标),在1993年5月还以《独立影人在行动》 为标题介紹了张元和王小帅的作品,并把一些剧照呈现在彩页上,或许《电影故事》以“独立影人”的称呼下来介绍和访谈这些刚刚起步的“地下电影”导演,可以作为一个极特殊的个案吧。总之,在公开发行的电影杂志中,“地下电影”的命名成为一种不言自明的禁忌,也就是说,“地下电影”在官方体制內是不合法的,在主流电影杂志中呈现一种彻底缺席的状态。
真正以“地下电影”的命名来讨论“地下电影”的,似乎首先在由南京艺术学院主办的《音乐与表演》这本看似与电影没有多少关系的学院杂志中出现。该杂志从2000年初刚创刊开始,就开设了“中国地下电影”专栏,主持人是北京电影学院的崔子恩。在2000年的杂志中,第一期提到了何建军的电影《悬恋》、《邮差》和刘冰鑒导演、崔子恩编剧的《男男男女女女》 、第二期主要是关于张元的采访录和杨福东的电影《陌生天堂》) 、第三期是关于康峰的《谁见过野生动物的节日》和唐大年的《都市天堂》 、第四期是关于娄烨的《苏州河》和雎安奇的《北京的风很大》 ,而在2001年的四期杂志中只有第三期出了一个“电影专号︰中国独立制片”,涉及到的导演包括贾樟柯、王小帅、章明、吕乐、于小洋(《迷岸》)、张健(《飞呀,飞》) 。同样,在《芙蓉》杂志2001年第二期中崔子恩发表《夜色撩人︰中国当代獨立制片电影的小全景和大特写》 也大多论述了上面提到了一些电影。这什么在关于电影的杂志上,“地下电影”是隱身的,而在一些其他的出版物中却张显出现,尽管這种张显是掩盖在“独立电影”的敘述之下?似乎可以说明,在旧有的管理体制內部已经出现了某种容忍的缝隙和遺忘的角落。但是,這种直接以“地下电影”为名的论述在2000年的杂志中才出现,似乎离90年代早期产生“地下电影”已经很晚了,并且此时官方对于“地下电影”的态度也不像以前那么消极。
“地下电影”多呈现在网络上
通过网络搜索,几乎找不到专门论述“地下电影”的文章,与“地下电影”有联系的论述大多以“独立电影”的命名出现,如《花之恶——90年以来大陆独立电影的回应》(张献民) 、《中国当代独立电影简史》(周江林整理) 《独立电影10年記》(程青松、程春) 和《关于中国当代独立制片》(匿名) 等。文章中所提到的“独立电影”大同小异地也没有严格地对“独立电影”这个概念做出分析,但可以看出,被提到的“独立电影”大多属于“地下电影”。对于“独立电影”的描述,一方面反映了体制外导演和一些评论者渴望“独立制片”和自由表达的愿望;另一方面,也成为“地下电影”呈现在个别杂志和网络上的一种修辞辭和掩盖。
在一些以電影為主題的網站和BBS上,如“新青年電影論壇” 、“雕刻時光” 、“網易電影論壇” 、“北大影視協會BBS” 等,成為發布“地下電影”獲獎消息的主要渠道。而在電影論壇和BBS上,一般來說,以討論歐洲藝術電影為主,但只要涉及到中國電影,幾乎全部是“地下電影”,可以看出,在這些以都市青年學生為主的上网群体中,他们的趣味所在,而這也似乎成為“地下電影”的潛在的國內市場。同時,與“地下電影”在传统媒体上的缺失和在网络媒体上的呈现,似乎可以说明,国家对兩个不同媒体的管理程度或者说方式是不一样,一方面,上网的群体还只限于都市的青年人和中青年的知识分子,不能与传统媒体的影响力相比;另一方面,相比传统媒体的单一性、永久性,网络媒体具有互动性、参与性和短暂性(信息和话题更新很快),似乎不可能依靠简单的封锁进行有效的监控。
“地下电影”的“地下”生存(国內)
由于“地下电影”无法进入正常的发行渠道,一般很难看到。它们在国內的传播,主要采用三种方式。一是通过“民间观影组织”在一些电影酒吧(如原北大东门外的“雕刻时光”、北大西门外的“Everyday酒吧”、清华东门外的“盒子咖啡馆”、“燕尾蝶咖啡馆”、原电影学院附近的“黃亭子酒吧”等)放映,或者在大学校园內以学术交流的名義進行小範圍的放映。最早出現的觀影組織是成立于1996年10月1日的上海“101工作室”(負責人徐鳶),隨後廣州的“緣影會”成立于1998年(负责人欧宁),北京的“实践社”成立于2000年4月1日(负责人羊子),南京的“后窗艺术电影观摩会”成立于2000年6月(负责人西諦),沈阳的“自由电影”成立于2000年,以及武汉的观影会(组织人Rock)、郑州边缘社、重庆M公社、山西漸近线观影会等等,这类似似于影迷俱乐部的组织,除实践社由北京电影学院的学生发起之外,其他的都是业余电影爱好者自发形成的,基本上都是非营利的。但是,随着它们影响的增加,活动范围也不仅仅限于观影,比如上海“101工作室”的主要负责人成为现任《中国银幕》杂志社创作总监或担任编辑、记者之职,而北京的“实践社”去年尝试举办了“第一屆中国独立映像节”(主办单位是南方周末、实践社和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而后“映像节”上的作品开始在全国主要大城市漫游(如沈阳、上海、成都、南京、重庆、昆明等),据执行主席羊子打算,今年“映像节”征集影片的范围将扩展到整个华人地区,而且,实践社与法国克萊蒙費朗短片电影节合作,将在2002年2月的电影节上举办“中国新影像展映”的活动。这些來自于民间的观影群体不仅改变了中国电影的观影方式,在某种程度上普及了电影文化,并有可能成為中国电影市场分化的基础。
观看“地下电影”的第二种方式是通过“盜版” VCD和DVD 。随着盜版音像事业的蓬勃发展,以前被“电影学院”和“电影资料馆”所垄断的片源正在被打破,如同打口帶一样,大批电影史中确立的大师級影片以及通过国际电影节呈现出來的艺术电影,受到广大电影爱好者的欢迎,这不仅为上面提到的观影组织提供了片源,而且成为影迷观看电影的主要渠道。据一項关于大学生接触电影方式的调查显示︰“通过电影录像或VCD接触电影的大学生佔80.6%”。如果进一步区分的話,前几年大量出现的盜版VCD主要是好萊坞大片和港台的通俗电影,艺术电影很少,之所以盜版艺术电影,似乎是出于为已经饱和的盜版市场寻找新的消費群体,但最近刚刚兴起的盜版DVD则从一开始就傾向于艺术电影。暫且不谈“盜版”对于电影工业的损害,其产生的一个直接的结果,就是大量非电影专业的电影Fans的形成,他们借助网站在一些电影论坛和BBS中自由地讨论电影,並有可能成为未來中国艺术电影市场的潛在消費群体。
第三种方式,则是通地提供电影下载的局域网或FTP站点(今后宽带网会更方便地提供影像的传遞)來观看“地下电影”,如《苏州河》、《小武》等,当然,网上的电影也大多是通过盜版VCD和DVD上载到网上的,其影像效果更加粗糙。
通过這三种方式,“地下电影”并没有真正地被掩埋在“地下”,而是在一定范围和区域中“悄悄地”进行着一种非市场化的传播。当然需要指出的是,这些“地下电影”基本上处于封存状态,在仅有的放映机会下还是经常受到广电局的制止,比如去年九月底举办的“第一屆独立映像节”原计划在影展最后一天安排导演贾樟柯的放映专题,不料由于上級干涉被迫取消,而12月1日北大影视协会计划放映王超的《安阳婴儿》也在事先受到上級部门的阻止。可见,国內“地下电影”的命运并不乐观。另外,有趣的是,从这三种观影方式也可以看出,喜欢电影的观众并不去“电影院”看电影,而这些脱离电影院的电影是否可以叫做真正的电影(不是胶片放映),其盜版和FTP在多大程度上影响到这些青年电影爱好者对于电影的认识,似乎也是一个需要讨论的问题。
“城市的一代”(国外)
2001年 2月23日——3月8日在纽约林肯艺术中心举办了名为“The urban generation?Chinese cinema in transformation”(城市的一代:中国电影正在转变!) 的中国电影节,组织者为纽约大学电影系和哈佛大学东亚语言文化系,共有十个中国青年导演的十一部作品參展,有《巫山云雨》(章明)、《邮差》(何建军)、《小武》(贾樟柯)、《月蚀》(王安全)、《长大成人》(路学长)、《呼我》(阿年)、《儿子》(张元)、《赵先生》(吕乐)、《民警故事》(宁瀛)、《橫竖橫》(王光丽)和《站台》(贾樟柯),几乎都是“地下电影”(“沒有机会在中国上映”)/“独立电影”(“国家电影体制之外的作品”)/第六代导演的片子,这也可以看作是续中国大陆第五代导演之后,“地下电影”获得国外的认同的一种体现(尽管“地下电影”很早就已在国外流传,而且上面提到的片子也已打破体制內、外的区别)。
从第六代在国际电影节上获奖的情况來看,还远沒法与第五代导演分庭抗争,虽然获奖不断,但很少能在戛納、威尼斯、柏林三大国际主流电影节上获奖(只是最近王小帅的《十七岁的单车》获第51屆柏林电影节评审团大奖银熊奖)。这种第六代不如(起码从影响上说)第五代的原因在黃式憲著《“第六代”被“命名”——中国影坛迎接新千禧春訊第一声》中被解释为(第六代)“没有形成令人振奋、众口皆碑的‘沖击波’,则显然是受到了世纪交替之秋,被学术界称之为一个深度和力度俱被解構的‘后文化叶代’的总体语境所給予的制约”(不知道“后文化时代”是不是指一种与第五代相比不再復現的历史机遇) 。他们的意义还其行为本身以及制作模式突破了建国以來国家垄断生产电影的体制即独立制作,“为中国电影开启出一条崭新而充满活力的革命路线” ,当然,独立电影的制作方式又或多或少地決定了这些第六代导演的片子成为“地下电影”的命运。不过,城市影像的表达也成为他们在电影风格上区别于第五代电影的重要标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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