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北京

第一节 血中玫瑰

来的来了,去的去了,这世间只留下一个永恒的幻影。
   ——题记
  五月的北京,天空碧蓝如洗,偶尔飘过一朵轻轻淡淡的浮云,如薄纱似飘带。阳光平滑如水,穿过浓密的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影子,一串串白色的槐花优雅地垂在细细的绿叶间,月季花在和煦的阳光中争芳吐艳,开得热热闹闹。绿树葱茏,芳草如茵,天气好得令人心醉。鲜花,绿草,阳光,和风将北京五月的美丽舒适渲染得淋漓尽致。
  我坐在运通巴士上,悠然自在地欣赏着窗外这份怡人的景色。我比较喜欢坐运通巴士,车上一般会放音乐,有音乐听不致于枯燥无聊。听说司机和售票员大多是下岗人员,坐运通巴士算是为他们再就业贡献一份微薄之力吧,尽管我每次花的钱不会超过3块钱。
  车里正放着《女人花》,一首我喜欢听的歌。
  女人花摇曳在红尘中
  女人花随风轻轻摆动
  若是你闻过了花香浓
  别问我花儿是为谁红
  爱过知情重
  醉过知酒浓
  花开花谢终是空
  缘份不停留
  像春风来又走
  女人如花花似梦
  梅艳芳的声音充满了沧桑,可惜芳华绝代的她香消玉殒了,这歌听起来竟像是唱她本人,“花开花谢终是空,缘份不停留,像春风来又走,女人如花花似梦”。她匆匆一生爱过那么多人,到最后孑然一人凄凉离去,但愿她是索德格朗诗里溪谷中的一缕春风,去了森林最美的角落,或者悄悄绽放成一朵最美丽的花。
  巴士经过玉渊潭公园时我从歌声中回过神来,向外看去,只见爬上公园栏杆的月季花在风中笑弯了腰,迎送着进进出出的游人。公园里游人如织,扶老携幼,这样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怎能白白浪费在家里。想到这,我看了看手中给庄一买的早餐,不知这只夜猫子起床了没有,约好了今天上午去国际展览中心看广告展的,她应该不会忘记吧。
  我在花园村下了车,进了庄一所住的都市时尚公寓,上了19层,电梯厅里静悄悄的,有些阴冷,与外面的阳光灿烂形成鲜明的对比。所以北京人不爱买塔楼,每当价位合适地理位置不错的板楼一开盘,号就被一抢而空。不过庄一对塔楼板楼无所谓,不用租房就行,房子是她父母给她买的。她比我幸福,和我同岁就在北京有了自己的房子,不像我要租房,而且睡不起卧室只能睡客厅。
  我按了阵门铃,半天没人应,这家伙怎么睡这么死,都九点多了还没醒来。我于是从包里找出钥匙开了门,庄一总是丢三落四,钥匙丢过好几次,所以让我帮她备一把钥匙,省得隔三差五地找开锁公司。
  我开了门朝里喊道:“庄一,起床啦!太阳都晒屁股啦!”
  没人应,窗台上一束鲜艳的红玫瑰静悄悄地开着。屋子里非常乱,电视柜的抽屉都打开着,地上扔了些书和衣服,茶机上几个空酒瓶东倒西歪,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莫非她昨晚又喝多了,庄一什么都好,就是夜生活太丰富,我摇了摇头推开了庄一卧室的房门,门上挂了个牛头雕塑,瞪着一双巨大的眼睛,好象要把世间的万事万物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推开门的一刹那,我惊呆了,几欲晕倒,一片触目惊心的红闯入我眼中!
  血!鲜红的血!
  庄一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胸前一滩血,白色的床单浸红了一片,四周血迹斑驳,凌乱不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与死亡的气息。庄一头发散乱,表情痛苦不堪,双目圆睁,嘴微微张着,像一条想要呼吸的鱼。
  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扑到床边抓起她垂着的手,冰凉冰凉,一摸她翘翘的小鼻子,早无气息。我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庄一死了!
  我吓得半死,良久才从窒息中恢复过来,哆哆嗦嗦地拨打了110 ,语无伦次地喊道“杀人了!……”
  不一会警察来了,他们仔细检查了庄一的身体,拍了些照片。看着庄一的身子暴露在这些男人眼前,我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尽管我知道这些警察对裸体女尸早已司空见惯。他们又检查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包括厨房和洗手间。
  警察检查完庄一的房子和身体,用一块白布裹着她的尸体抬走了。
  呼啸的警车把有人死于非命的信号传遍了小区,一下子19层的电梯厅里挤满了围观的人,唧唧喳喳的议论着。
  “听说是个女孩子,才二十出头,挺年轻的。”
  “平时也没怎么见过,不知长啥模样,怎么在家里被杀了?”
  我关上门随警察去派出所。电梯厅里 ABCD 四张防盗门紧闭着,漠无表情,冷若冰霜。我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不知道另外三户住的是男是女,更不知他们长何模样。住在这楼里的男男女女,也许有一天突然在地球上消失了,他们的邻居都浑然不知。如果不是警车的呼啸,也许人们根本不会知道 19 C 户里曾经住过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
  在派出所,我由于恐惧与痛楚结结巴巴的语无伦次。负责案件的警官很年轻,叫石友为,他见我惊魂未定,耐心地安慰了我一阵,后来在他的诱导之下我把庄一的情况详细说了。
  他听完我的口供,让我通知庄一的父母,我只知道庄一家里的电话,但是她父母都不在家。庄一的父亲在长沙市委工作,身居要职,母亲开了家建筑公司,两人各有各的事业,都是大忙人,我每次去她家都难得见上他们一面,我只好给保姆留了口信。石友为要了我和庄一家的联系方式让我回家了。
  从派出所出来,我神情恍惚,抬头看碧蓝的天空,一朵白云悠然飘过,情不自禁想到徐志摩的诗,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庄一悄悄地走了,没向我挥一下衣袖;
  庄一悄悄地走了,没带走一片云彩。
  这个世界上我最好的朋友走了,我的泪夺眶而出,像波涛汹涌的江河冲开了大堤的缺口,倾泻而下,我哭得肆无忌惮,不知该去哪里,我感到茫然,感到害怕,脑海里满是鲜红的血。
  我茫然地走着,行人匆匆,没有人注意我脸上的泪,没人知道我最好的朋友死了。我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到了哪里,只见到一家花店里一簇簇鲜红的玫瑰,和庄一窗台上的那束玫瑰一样红,和庄一的血一样红。
  凌晨三点我接到了庄一父亲的电话,我不敢说庄一死了,说她出了事正在医院抢救,情况很严重,让他们务必来趟北京。庄一的父亲在电话里嘀咕了句“怎么一天到晚惹事,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的父亲从来不会诅咒自己的女儿死。
第二天上午,我在首都机场接到了庄一的父母,两人一见我就问庄一出了什么事。我支支吾吾说不上来,一会儿说是交通事故,一会儿说是生了病,庄一的父母听得满腹狐疑。我拦了个出租车带着他们直奔派出所。
  石友为对庄一的父母讲述了庄一的情况。庄一的母亲一听女儿死了立即晕倒了,庄一的父亲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石友为是不是弄错了。
  石友为平静地说:“我们在现场看到的就是这个情况”。
  庄一的父亲呆若木鸡,我想到他在电话里的那句话,不知他还记不记得,他女儿真的死了。
  等庄一的父母恢复过来,石友为说了庄一的尸检报告。庄一身上共有三处刀杀,检验得知是被他人所杀,但是在现场没有找到凶器。他又说了警方对此案的分析,从现场来看,庄一家里被人翻过,她家里没有了现金、存折和首饰,明显是被盗窃了,另外他们在庄一卧室的垃圾筒里发现了一只避孕套,经法医检验证明庄一死前曾有过性行为,综合这些情况判断这有可能是件入室抢劫杀人案,但是如果犯人对庄一进行强奸是没必要戴避孕套的,这个细节使案件显得有些扑朔迷离。另外门锁没有被撬的痕迹,有可能是庄一开的门,她深更半夜开门说明凶手有可能是她的熟人。案发现场留下了一个男人的鞋印和指纹,说明凶手是男性。
  石友为说得十分平静,也许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对于死死伤伤早已麻木,但我的心如刀扎,痛得厉害。我没法想像庄一当时面临的是怎样的情景,她承受了怎么样的痛。她张着嘴一定喊了什么,但是在这个冷漠的楼里没一个人听到她的喊声,没一个人来救她。
  庄一的母亲心疼得不得了,拼命摇头哭喊,我使劲抱住了她。
  石友为带我们去太平间看了庄一的尸体。庄一已被化妆师弄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平和安静地躺着,嘴微微向上翘着,像熟睡的婴儿。庄一的母亲扑在庄一身上,捧着庄一的脸失声痛哭,哭得撕心裂肺,摧肝断肠。庄一的父亲眼中饱含泪水,悲痛万分。此情此景,实在凄凉,我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庄一的父母在都市时尚公寓住了几天,我请假陪他们。房间里到处都有庄一的影子,弥漫着她生前的气息,令庄一的母亲天天以泪洗面,又哭又闹,怪庄一的父亲当初不该同意庄一留在北京。他们只有庄一一个女儿,痛失爱女使她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憔悴不堪。庄一的父亲忍着悲痛承受着庄一母亲的责骂,不停地抽烟,一根又一根地接着抽。屋子里没有了血腥味,但充满了浓烈的烟味。
  庄一的父母希望警方能尽快找到凶手,拿出十万元来悬赏举报人,警方在电视台播出了悬赏信息,但是几天过去案子仍然一点线索也没有。有人打过举报电话,但都是没用的信息,不过是一些想发财的人胡乱编的假信息而已。
  庄一的父母一个身居高位公务繁忙,一个人在商海业务颇多,都是大忙人,尽管女儿死了,但是工作生活都得继续,于是请我帮他们看管庄一的房子,他们现在没有精力并且也不知如何处理爱女生前住过的房子,只好先这样放置着。
  最后他们整理完庄一的遗物捧着她的骨灰盒悲痛万分地离开了北京,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不知他们以后怎么面对没有了女儿的日子。同时我也不知道失去了庄一,我一个人将如何在北京过下去。

楼主加油have.gif

[ Last edited by allien on 2006-1-13 at 20:5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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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Z快点手啊,把人家的兴趣吊起来,又没下文,会出人命的.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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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ng yi xia!!!!
我,是超人 [img]http://www.dolc.de/forum/attachments/supereekhoorn_HfP7e2nx6Q1q.jpg[/i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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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网上没有全部的连载,都是转载罢了
我会打给大家,但是需要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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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节 关了一扇窗

秦渊给我在驾校报了名,请了个私人教练。我考C照,驾校给我提供的车是桑塔纳,所以比考B照坐在大卡车里的美眉轻松得多。教练也不错,是个中年男子,人很和气,也有耐心。比艾葭的教练好多了,她说她学车时经常买矿泉水讨好教练,否则约不到教练。没办法,北京学车的人太多,你不求教练自有人排着队求他,他看你不顺眼还不爱理你。还好我的教练没给过我脸色,也没摆架子骂我笨之类的。不过我学车的第二天就送了他两箱进口水果,还请他吃了顿饭。吃人嘴短,即使我笨得连方向盘都握不好他也不好意思骂我。

  我每天下了班就找教练学车,越学越感兴趣,居然一点也不怕开车了,原来开车真像王霏心说的那样,跟骑自行车差不多。艾葭陪我练了几次,还说把她的“QQ”借我练。她不过说说而已,她哪敢把车借给我这个新手,我要一不小心把“QQ”撞了,她还不心疼死了。虽说这“QQ”没几万块钱,但也是她心爱的座骑啊。

  就在我学车学得兴致勃勃时,庄一父母打乱了我的计划。他们来北京了,计划把庄一的公寓卖掉。女儿都死了,房子留在这里也没有用。

  庄一父母比起上次来北京时明显老多了,特别是庄一的母亲,精明利落的一个人不时神情恍惚,常把我叫成庄一,自知失言后忙解释“你和一一真像”。其实我和庄一从身材到容貌到气质没一处像,可怜天下父母心,看到和女儿一样大的女孩,总会想到自己的女儿。然而庄一的母亲不论怎么想女儿,庄一和她都已经是阴阳两世相隔的人了。

  庄一父母托北京的朋友找了个买家,一对外地的年轻夫妇。

  年轻夫妇看过房子后并不在意这里曾经死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他们在意的是房子,一室一厅,65平米,三环内,周边环境不错,只要25万,哪里去找这么好的房子,死过人又有什么关系呢,紫禁城里不知死过多少冤死的宫女嫔妃,康熙乾隆不照样住在那里颐养天年。

  年轻夫妇看房子时对客厅里庄一巨大的写真视若无睹,对窗台上干枯的玫瑰更加漠然。他们看得仔细的是厨房的水龙头是否漏水,洗手间的马桶是否好用,阳台的玻璃窗密封性好不好。看完房子他们问庄一父母屋子里的家具电器能否也便宜点卖给他们,庄一父母同意卖。34寸的飞利浦彩电,滚筒西门子洗衣机,曲美双人床,苹果电脑……所有的家具电器,年轻夫妇开价一万,还说这些东西拉到旧货市场还卖不到这个价。

  庄一父母懒得和他们讨价还价,同意了。年轻夫妇喜上眉梢,捡了个天大的便宜。我有些愤愤不平,这哪是买东西,简直就是抢东西,劝庄一父母别贱卖了这些东西。庄一父母直摇头叹息,他们心如死灰,钱多钱少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没什么意义,女儿都死了,他们下半辈子不愁吃不愁穿的,拿着这些钱有什么用啊。
我越看越觉得年轻夫妇贼眉鼠眼的,估计他们给庄一父母的25万房款不是坑蒙就是拐骗来的。然而庄一父母对这些一点也不在意,爽快地和他们去房屋管理单位签订房屋过户手续。庄一父母对北京不熟悉,所以我一直陪上陪下,看他们黯然神伤的样子我心里很不好过。

  所有的手续都办完了,房子也过户到了那对年轻夫妇的名下,我陪庄一父母最后去了一次都市时尚公寓。庄一的母亲在屋里呆了不一会就失声痛哭起来,庄一的父亲也忍不住哭了,最后他们把庄一的写真从墙上取了下来,照片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庄一似笑非笑的表情更模糊了。

  等庄一父母把该拿走的东西都收拾好,我把窗台上的水晶花瓶递给了庄一的母亲,我不能把它连同家具电器一起卖给贼眉鼠眼的年轻夫妇,它应该放在与庄一有关的地方。我对庄一的母亲说:“阿姨,这个花瓶您带回去吧,如果您愿意,把它摆在庄一卧室里好吗?”

  庄一的母亲泪眼婆娑地接过了花瓶,点了点头。虽然我不多说,估计她也懂了。

  19C的房门随着“呯”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我知道我以后再也不会来了,我在这里度过了我在北京的第一个夜晚,开始了我在北京的生活,而庄一在这里度过了她在北京的最后一晚,结束了她在北京的生活,结束了她的人生,结束了所有的喜怒哀乐、爱与哀愁、孤独和寂寞。

  离开都市时尚公寓时,我看了眼庄一的窗子,窗子紧紧关上了。上帝在关上一扇窗子的同时会打开另一扇窗子,可我没看到另一扇打开的窗子。我最好的朋友,庄一,她向我永远永远地关上了窗子。

  庄一的母亲说她陪同庄一来买房子的情景好像就在昨天,当时,庄一一眼就看中了这套房,于是他们付了全部房款,庄一高高兴兴地搬进来安了家。没想到她住了才一年就已经物是人非,楼还在人已去。庄一的母亲说着说着掉下泪来,是啊,谁会想到今天的结局。

  我本来想陪庄一父母在北京散散心,可他们不愿意,而且现在他们已经离了婚,貌不合神也离,如果不是因为卖房子这事,估计他们也不会走在一起。

  他们离开北京时,我买了一束玫瑰对庄一的母亲说:“阿姨,请您把这束花插在那个水晶花瓶里,以后我回长沙还会给她买玫瑰的,她喜欢玫瑰。”

  庄一的母亲颤抖地捧着花,看着我,看着玫瑰花,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只是又一次掉泪了,苍老的泪珠滴在娇嫩的花瓣上,如一颗晶莹的露珠。

  庄一父母通过安检处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那束鲜红的玫瑰也消失了。庄一也随着玫瑰一同从北京消失了,永远永远。她如一只蝴蝶来过这个世界,来过北京这座城市,有一天厌倦了这世间的一切,倦了这城市里的一切,悄无声息地飞走了,正如她悄无声息的飞来。

  当我走出机场的大门时,有个“哈韩”打扮的男孩子从我身边经过,嘴里哼着歌,手里捧了一束鲜红的玫瑰,看了我一眼,满眼的忧郁。

  我愣了一下,回头看男孩,他像一阵风早已不见踪影,大厅里有几个手捧玫瑰的男孩女孩,也许要送人,也许要接人,那些玫瑰异常漂亮,异常娇艳,异常红,红得像血,庄一的血,又像爱情,玫瑰花一样的爱情,让人午夜销魂的爱情。

庄一日记

12月14日

  和L去银山。

  L信佛,我所认识的男人中,最最清心寡欲的一个人,我对于禅的理解,大多缘于他。

  这个时节,枯枝衰草,一片枯黄,来游玩的人没几个了,我倒喜欢这种清静。

  银山有一片塔林,L说唐朝一个叫邓隐峰的僧人曾在此讲经说法,僧人们为了纪念他,在他讲经的地方建了一座石塔,叫“转腰塔”。后来有不少高僧也来此讲经,死后也建塔,经过几朝几代,就形成了一片塔林。

  只可惜现在只剩下辽金时的五座大塔和元明时的十几个小塔了,感觉不出“林”来。

  人事变化,沧海桑田,满目废墟枯树,格外凄凉。

  L问我是否相信缘。

  我认真地看着他,说不信。缘到底是什么呢?

  L淡淡一笑,说他信。只不过有的人有缘,没有份。

  也许,比如我和他。

  他从来没有牵过我的手,但我相信他是喜欢我的,他只是不想破坏一些东西,所以他选择了沉黙。

  

  12月16日

  今天风很大。

  白杨树残留的几片枯叶在狂风的肆虐下,凄凉地告别树枝,撞撞跌跌地落到地上。然而随即又被另一阵风吹起,落在行人的自行车篓里,又被扔到地上,最后被清洁工扫进垃圾车。这就是一片树叶的命运。悲哀!

  白杨树不会想念这片树叶,明年春天它将发出新芽吐出新绿,何必对一片枯叶念念不忘。

  我端了杯咖啡站在窗边看着这一切,看狂风肆意地扑打着玻璃,它似乎想要撕碎整个世界,然而它被挡在窗外,它像个气急败坏的疯子,呼啸着,把楼下一片竹子吹得东倒西歪。

  子火接我下班,在车里我不用担心风把我吹到某个水沟里。风中的行人,头发像吃了春药。我把头倒向他,问他爱不爱我。

  爱。

  你爱的是晶晶,不是我。

  你就是晶晶。

  你怕不怕有一天我被风吹走。

  有我在,风吹不走你。

  北京的风太大,只怕你无能为力,留不住我,我自己都无能为力。

  没有我留不住的东西。

  你没留住晶晶。

  她正在我身边。

  自欺欺人。

  这样很好。

  我和他都是病人,而且病得不轻,无药可救,既然无药可救,那就这样病下去吧,或者死去,或者活着。

  

  12月18日

  子火说我是个奇特的女孩。

  怎么个奇特了?

  你从来都不问我的个人情况,比如我有没有工作,我有没有钱。

  有必要问吗?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他的一切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不爱他,要知道那么多干什么。我们只不过在找一个可以互相取暖的人过冬。也许春暖花开,各自分飞,没有一生一世。

  可他说,他不想让我飞走,他要我留在他身边。

  我问他,是因为爱吗?

  他说也许是也许不是,总之,我不许离开他,否则他会让我死。

  T也这样说过。

  但木木没有说过,我希望他这样说,我愿意死在他的手下,至少他是我真正爱过的人。

  我知道我终究有一天会死在某个男人的手下的,只是,不知道那个男人会是谁。

  

  12月19日

  本来想记下一些东西的,提起笔,又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我可能老了,脑子不好使了。怎么也想不起要记什么了。索性,不记了。

  我为什么要写日记?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一种习惯,就像抽烟,喝酒、呼吸。习惯对着自己的灵魂独白,说我的快乐与忧伤,十几年了,一直如此,我不想对任何人说出心底的话,因为话一旦说出来,就成了废话,只有留在心底,对自己的灵魂低声诉说。

  一本记满了,然后尘封,然后,烧掉,化作一只黑色的蝴蝶,在夜晚飞走。

  还好,木木从来不偷窥这些言语,所以,我爱他。

  不要偷窥他人的秘密。知道别人的痛苦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无非是给你带来一些无端的烦恼,无端的痛苦罢了。

  所以,聪明的人从来不看不该看的东西,从来不问不该问的事,从来不说不该说的话,从来不爱不该爱的人。

  我爱过不该爱的人,可见我不是个聪明人。

  我是一个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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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节 拿到提成之后

KAREN周的第一笔广告费打过来后,按规定我先拿了16万提成,其中8万给王霏心,当初我允诺过他,只要能拿到KAREN周这个项目,我分他一半提成,所以他拿8万理所当然,天经地义。财会原本要把钱汇入他的帐户,可王霏心不愿告诉我帐号,财会只好开了张8万的支票。

  当我在“岁月写意”把支票递给王霏心时,王霏心笑了笑,不说要也不说不要,没有接支票。灯光亮得恰到好处,音乐在酒吧里缓缓地流淌着,流过我们手上的“天上人间”,流过王霏心微笑的脸。

  当KAREN周不在时我要“天上人间”,我不想让她觉得我对王霏心有一丝丝男女之情,事实上我的确没有。我是一个心无旁骛爱情专一的女孩,当时和潘高相爱时,我的眼中只有他,凭我的外貌,对我暗送秋波的男生不少,然而溺水三千我只取一瓢,我只爱潘高,因此潘高的室友包括申世飞常夸潘高艳福不浅。如今和秦渊相爱,我也只爱他一个,所以王霏心对我来说没有一丁点吸引力,尽管他也是个不错的男人。

  王霏心说:“吴晴,你对今后的人生有什么打算?”

  我说:“没什么打算。”

  “没考虑在北京安家置业?”

  我想到秦渊,他在北京,我以后当然也在北京,而我们的家理所当然在北京,不是京华格调就是枫林别墅,总有一处是我俩共同的家。我笑了笑说考虑过。

  王霏心说:“你的适应能力挺强啊,这么快就融入了北京的生活。有没有考虑在北京买房?”

  我笑而不语。

  “怎么,没钱?要不这钱你先拿去付首付吧,算投资也行,女孩子打工也打不了多久。”

  “我已经有房了。”我一直没好告诉他京华格调的房子是我的,事到如今不想隐瞒下去,不过我不想说是秦渊送的。

  王霏心问道:“是京华格调吗?”

  我说:“是的。”

  王霏心说:“你干嘛骗我说是租的,那房子挺贵的,花了不少钱吧?”

  “没多少钱。”

  王霏心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笑了笑,我被他看得不自然。他又问道:“什么时候买的?”

  我说:“没多久。”

  “恭喜你。”

  “有什么可恭喜的?”

  王霏心笑而不答,端起“天上人间”,高脚杯中五彩缤纷的液体少了一大半,他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把那张8万块的支票收下了。

  他端着酒杯问:“你喜欢喝这种鸡尾酒吗?”

  我说:“喜欢。”

  他又问:“为什么每次和KAREN周在一起时你都喝‘似水流年’?”

  我说:“因为KAREN周,她喜欢你。”

  王霏心笑了,“我不是她的理想对象。”
我说:“为什么,我看得出来她对你有意思。”

  王霏心说:“KAREN周只爱她的丈夫。”

  我有些意外,“她结婚了?”

  “是的,不过她丈夫三年前死了,死于交通事故,她很伤心,所以回北京了。”

  “她丈夫很优秀吗?”

  “可以这样说,很有钱,给她留下了一笔丰厚的遗产。”

  难怪KAREN周有钱在CBD圈地盖楼,原来是她丈夫留了遗产。不过我对她的钱财不感兴趣,对她死去的丈夫也不感兴趣。我说:“时间可能早就让她的伤口愈合了,树木过了冬天又可以发芽吐绿,你是她的第二春。”

  “别乱点鸳鸯谱,我和她只是朋友,我们之间只有友情,没有爱情。”

  “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吧。”

  “好一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你不喜欢的人又喜欢你,阴差阳错,这可能是人生最大的悲哀吧。你有没有看过《少年维特的烦恼》?”

  “你忘了我是学中文的,不过我不记得那个少年有什么烦恼了。”

  “那是因为你没有烦恼。”

  “难道你有烦恼,是落花的烦恼还是流水的烦恼,我记得你是一片绿叶。”

  “呵呵,我是一片绿叶。”

  王霏心的话中有一丝不经意的沮丧,我从来没有见他这样过,有些意外,在我印象中他轻易不向别人显露不开心。我说道:“你不喜欢当绿叶?”

  “没有不喜欢,能当绿叶也不错。”

  “来,为绿叶干杯!”我端起“天上人间”。

  王霏心笑了笑,也端起“天上人间”,一干而净。

  王霏心又问:“想不想去欧洲玩,我下个月要去趟英国,如果你想去我可以给你当导游。”

  我说:“想倒是想可是没时间。”

  “你这次给百维思赚了不少钱,请几天假应该没问题。”

  我说:“请假估计能请到,但手上的事情的确太多了。”

  “聪明的人永远不会让自己成为工作的奴隶,你把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吧,工作要讲究一张一弛,会休息的人才会工作。”

  “我考虑考虑,欧洲游要不少钱吧。”

  “你不是刚给了我8万旅游经费吗?”

  “那是你应得的辛苦费,你是不是想提醒我自己还有8万块?”

  “没这个意思,你先考虑去不去,我下个月2号动身,你尽快给我答复。”

  “好吧,你先给我介绍介绍欧洲有什么好玩的。”

  “没问题。”
霏心绘声绘色地向我描绘了一些著名的景点,比如伦敦塔桥,巨石阵,荷兰王宫,莱茵河,米兰大教堂,许愿池……我听得如临其境,有了去欧洲旅游的念头。不过我不会和王霏心去,我是不好直接拒绝他,我要和秦渊一起去,只有和相爱的人一起旅游才能找到旅游的乐趣,寄情山水,是何等浪漫的事。

  离开后海,王霏心送我回家,我没请他参观我的房子,他也没有提出请求,我欣赏他的涵养,从来不让人有半点负担。和他交往如涓涓溪水,轻松自在。交往久了,我发现他和秦渊有许多相似的优点,处处为他人着想,体谅他人。

  不过我不仅爱秦渊的优点也爱他的缺点,正如他爱我的优点与缺点一样。爱一个人就是这样,对方的一切都可以接受,甚至觉得对方的缺点都是那么可爱。

  人无完人,如果一个人在你眼中只有优点,说明要么你对他不够了解,要么你没有完全爱上他,或者你根本就不爱他,否则你不会看不到他的缺点。

  我知道秦渊的缺点,霸道,自负,固执,感情有时偏激。尽管他有这些缺点,但丝毫不影响我对他的爱。

  而王霏心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只有优点没有缺点的人,我自认对他比较了解,然而我没看到他的缺点,所以我认为我不爱他。当然,我怎么可能爱他,我只爱秦渊。

  回家不久,母亲打来电话查岗了。她啰里啰嗦地说了一通,除了叮嘱我注意个人安全外,还叮嘱我保管好财务,存折千万要保管好。其实我并不喜欢保管很多钱,这让我有负担,原本我想把这新得的8万给秦渊,这房子花的钱太多了。秦渊为此跟我生气,他对我感到失望,觉得我没有从心底把他当成男朋友,或者说爱人。我有点内疚,可能我太自卑了。

  挂上母亲的电话,我煮了点咖啡,咖啡是艾葭送我的。她喜欢喝咖啡,说是一个朋友特意从巴西带回来的。如今喝咖啡也是一种时尚,如果自己煮咖啡就更有小资情调,为了她那点咖啡我特意在宜家买了个煮咖啡的壶。

  当我的屋子弥漫着咖啡的苦香味时秦渊来了,他不喜欢喝咖啡但还是陪我喝了一杯。我在黑咖啡的苦香味中说了欧洲旅游的想法,不仅是因为王霏心说得让我动了心,五一尤好去加拿大看男朋友,来了个欧洲游,回来说得眉飞色舞的,说那边美得不得了,城市干净之极。

  我估计请假没问题,我还有十天带薪年假,主要担心秦渊没时间。不出我所料,秦渊听后果真说没时间,说我如果真想去玩,他帮我报个旅游团出去。

  虽然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不过我仍有些沮丧,我不想跟旅游团出去,总是拉着你进商店买这买那的,一点都不爽。我说起王霏心下个月要去英国的事,他愿意给我当导游。秦渊一听眉头皱了起来,问我是不是真的很想去欧洲玩。

  我见他皱眉头,于是说不是。秦渊看出我的扫兴,哄我开心,说等他把手上的紧要事情处理完了就带我去。他不愿意我和别的男人去,尽管这个男人是他的员工,我也不好多说了。
秦渊每天都有紧要的事情要处理,谁知道等他处理完那些事是何年何月,看来与他一同去欧洲旅游遥遥无期了。媒介部以前的几个女孩子都出过国门,最不济的艾葭一个光棍也去过韩国,就我最土,连香港都没去过,好不容易这次有机会却泡汤了,命苦。

  我不好怪秦渊,没办法,谁叫他太忙了。找个有事业的男人并非处处都好,得到更多荣华富贵的同时就意味着失去更多的天伦之乐。

  忽见陌上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千年来,怨妇何止我一个。

  我去威华开会时对王霏心说了不能去欧洲旅游的事,当然没说是因为秦渊,随便编了个借口。王霏心似乎早知会有这样的结果,一点也不意外。

  他见我不去欧洲玩,于是要把那8万还给我,我没要。他最后建议我买辆车,说我经常出去办事,自己开车也方便,刮风下雨天总比站在路边伸长脖子等出租车好。

  其实秦渊早想给我买车,我没同意,一则我不想要他太多东西,二则我胆小不敢开车,而且北京的交通状况又不好,公共频道“红绿灯”节目里天天播出一幕幕惊心动魄的车祸,吓得我魂飞魄散的,哪还敢自己开车,所以一直不肯学车,秦渊在驾校给我报了名我也不去,秦渊拿我没办法只好作罢。看来男人大多喜欢有自己的座骑,王霏心居然也鼓励我买车了。我说我胆小不敢开车。

  王霏心笑道:“这有什么可怕的,就像骑自行车一样容易,你敢骑自行车吗?”

  “不敢,北京车太多了,不安全。”

  “你如果这样想,不如天天呆在家里得了,不过呆在家里也不安全,万一天上突然掉下一架飞机砸在你家楼顶怎么办,你不会想做装在套子里的人吧?”

  王霏心又说了一通自己开车的好处,说得我的心蠢蠢欲动。他口才一流,有他独特的说话魅力,让听的人心悦诚服,难怪他做市场做得如此出色。我觉得他的口才可以与战国时期的张仪一比高低,只可惜他生长在和平年代,否则没准也是一代名士。

  王霏心见我动了心,于是又说到8万块上来,要把钱还给我。不过他纵是巧舌如簧,遇上我这种软硬不吃有自己做人原则的人,也无可奈何,最后钱还是归他所有。

  当我和王霏心说笑着从会议室出来时撞着秦渊,秦渊眼光犀利地落在我脸上,对我说:“小吴,你来下我办公室。”

  我讨厌秦渊的这种假正经,但在公司又没办法,我们这样的身份不便于过早公开恋情,地下恋爱真累,所以我十分同情那些被FANS们天天追的明星。因此我很不喜欢在威华碰见秦渊,经常在床上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到了公司却要装模做样,心里格外别扭。

  我跟在秦渊身后,王霏心什么也没说走了。秦渊关上门,瞪了我一眼说:“跟王霏心说什么呢,那么高兴?”

  我吐了下舌头说:“没说什么,他建议我买辆车。”

  秦渊盯着我问:“你同意了?”

  我说:“没有,不过有想法了。”

  秦渊说:“怎么我说那么多遍你都没想法,他一说你就动心了?”
他语气中有一丝醋意,我笑着说:“怎么啦,打翻醋瓶子啦,我是不想花你太多钱嘛。”

  秦渊瞪了我一眼说:“你什么都好,就是爱把钱分得清清楚楚,我赚了钱不也是你的吗?”

  我说道:“至少现在咱俩还没在一起,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

  “懒得和你争了,一根筋!对了你有事吗,没事陪我去趟中关村吧,给你介绍个客户,你不是想多要几个客户吗?”

  我并没要秦渊给我介绍客户,是他知道王霏心给我介绍KAREN周时随口说也要给我介绍客户,我没当真说多多益善,没想到他真放在心上了。他真给我介绍客户,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说道:“你真给我介绍客户呀?”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太爱当君子了。是什么客户?”

  “老杨,你见过的。”

  一听是老杨,我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他圆球模样的身材。老杨是秦渊的同学,脑瓜子格外灵活,大学上了两年就辍学在中关村卖盗版软件,赚了点钱,弄了个像模像样的代理公司,后来钱越赚越多,像他身上的脂肪一样日益膨胀。钱赚了不少,妾也纳了几个,一个个出落得水灵灵的,不是沉鱼落雁之容,就是闭月羞花之貌,而且都来自北京的高校,有音乐学院弹钢琴的,有电影学院学表演的,还有舞台学院跳舞的,个个色艺俱佳。

  我不太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但秦渊并不觉得他有多可恶,可能男人和女人站的角度不同,看待事物的眼光也不同。他说老杨虽然好色,但是在生意场上还是个有作为的人,对于老杨的事业我更不以为然,即使他现在在高档写字楼里开着像模像样的公司也抹不掉他从前卖盗版软件的历史。秦渊说资本的原始积累可不都是带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吗。

  我说不过秦渊,懒得多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不能勉强他的想法和我一致。秦渊见我对老杨这个客户不热心,于是笑道:“别小孩子气了,英雄不问来路,你拿下老杨这笔业务不是又给百维思立一功吗?他计划投200万,现在北京的广告公司多如牛毛,IT业又不景气,有这样的客户送上门你还不想要?”

  我想到老杨圆球似的身材,笑道:“还英雄,狗熊吧。”

  秦渊瞪了我一眼,“小孩子怎么说话的,一点礼貌都没有。”

  我吐了下舌头,秦渊打了个电话给老杨。我和秦渊到了中关村,看着海龙、太平洋大厦附近兜售盗版光盘的,我不由得同情他们没有老杨那样超人的眼光,也佩服老杨当初的勇气,连清华大学都不念了去卖盗版软件。如今他腰缠万贯妻妾成群,一定为他当初的决择感到自豪和骄傲。

  老杨的公司在太平洋大厦,这个大厦里有一家很有影响力的IT网站,我来过几次,和网站做客户的几个帅哥关系不错,因此对这里的环境并不陌生。
老杨和我见过几面,所以说话很随便,不过他并不知道我和秦渊的恋爱关系,以为我只是他的广告代理商。他看我时眼睛眯成一条缝,据我观察,他一见美女眼睛就这样,一般的男人见了美女是瞳孔张大,两眼放光,而他反倒是眼睛眯成缝,别具一格。后来我试了试眯眼看人,发现原来看得更清楚。

  秦渊说得不错,老杨的确是个有智慧的人,是英雄,不是狗熊。

  我们聊了聊广告的事,老杨代理了一个网络安全软件,想做产品宣传。这对于我来说不是难事,让策划部的写个公关推广方案,到时给老杨看,如果他认同我们的方案,就没什么问题,如果不行再让策划部重新做方案,直至老杨认可。老杨说他相信秦渊的眼光和百维思的实力,能帮他做好产品宣传。

  本来秦渊想请老杨吃饭,老杨给我面子就是给他面子,老杨原本同意了,同意秦渊的饭局也是给秦渊的面子,中国人的面子可是一门高深的学问,正如餐桌文化,不够聪明悟不出其中的道理。不过刚出门,他一个小妾的电话让秦渊没了面子。小妾不知在哪里撞了车,老杨救美人心切,只好先把老同学的面子搁一边。英雄难过美人关,为了美人可以不要江山不要亲人,更何况一个同学。

  老杨救爱妾乃人之常情,秦渊也理解,所以我俩找餐厅吃了顿饭,还是情人彼此给面子。吃饭的时候我想到老杨眯眼看人的样子,对秦渊说我不想要老杨这个项目。

  秦渊感到意外,问我为什么。我说我不喜欢他眯眼看人的样子。秦渊说他怎么没觉得老杨眯眼看人。我说那是因为你不是美女。秦渊明白了,大笑不已,我被他笑得面红耳赤,我说男人怎么有了钱都那个德性。

  秦渊问我什么德性。

  我说:“色眯眯的。”

  秦渊于是眯着眼睛看着我,问道:“是不是这样的?”

  我骂道:“讨厌!”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秦渊问我:“怎么啦?”

  “真羡慕古时候,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孩子天天坐在香闺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绣牡丹绣鸳鸯多好,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武装到牙齿和男人争天下。”

  秦渊扑哧一声笑了,“谁让你武装到牙齿地和男人争了,你觉得上班累就别干了,我养你绰绰有余。”

  “谁说要你养啦,我知道你养我绰绰有余,像老杨那样养三妻四妾都绰绰有余呢。”

  “我是那样的男人吗?你就是对成功男人有成见,还说什么德性,大人不计小人过,懒得和你一般见识。好啦,为了让你高兴,给你买束花吧。”

  秦渊说得不错,我也不知为什么就是对很多有钱的男人抱有成见。其实也并非我一个人对他们有成见,事实上很多人都如此,几千年来人们的这种成见并不以斗转星移而变迁。这是男人的世界,确切地说是精英男人的世界,碌碌无为一天到晚为三顿饭奔波的男人如果对大街上的美女多看几眼,别人会骂他下流,但是开宝马奔驰的男人给漂亮的女人送花,人们称之为英雄爱美人。
吃完饭秦渊陪我去花店挑了一束百合,他知道我喜欢花,隔三差五的给我买花,红色的玫瑰,白色的百合,紫色的紫罗兰,甚至黄色的野菊花,只要是好看的花他都给我买,事实上只要是花我也都喜欢。他还给我买过盆景,可惜我养花没多大能耐,连最好养的仙人掌、富贵竹我都养不好,这些可怜的植物不是干死就是淹死,秦渊对我养花的能耐佩服得五体投地,说我还行居然让自己活得好好的。

  其实我在养自己这方面比养花好不到哪儿去,以前和白纯住一起,生活方面她比我懂,知道补充营养之类的,后来认识秦渊,他常给我买面包牛奶钙片维生素之类的,怕我忘了吃钙片和维生素,又时常打电话叮嘱我,比我母亲还细心。

  娶妻当得阴丽华,嫁夫嘛当得秦渊,既是爱人又是父亲还是兄长兼保姆。

  回家的路上秦渊又说我如果觉得上班辛苦就不要上班了,不如在家休息,或者去读书,读个MBA也不错。我没同意,当年走出大学校门那一刻就不想再上什么学了,劳命伤财。秦渊见我不想上学说我不思进取。

  我说:“李嘉诚没读什么破MBA吧,可人家照样做得好好的。你知道英国最幸福的劳动者是什么学历吗?”

  秦渊说:“不知道。”

  “告诉你吧,没有学历。”

  秦渊一听,笑了,“你从哪里听来的,不会是王霏心告诉你的吧,他还MBA呢。”

  我说:“不是他说的,他要知道没学历最幸福干嘛还去读MBA,我从网上看到的,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最幸福吗?”

  秦渊说:“说来听听。”

  “因为他们找工作时期望比较低,很务实,所以找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过一份平平淡淡的生活,反而过得轻松自在,所以他们觉得幸福。”

  秦渊说:“那样太没有意义了。”

  我说:“你觉得每天早晨醒来,睁开眼就想着如何解决这样那样的问题就有意义吗?”

  秦渊说:“不是,我觉得每天早晨醒来一睁开眼就能看到你最有意义。”

  我瞪了他一眼说:“讨厌!油嘴滑舌。”

  秦渊笑道:“男人通过征服女人来征服整个世界,所以美人在怀对于男人来说不是件很有意义的事吗?”

  我说:“不对吧,应该是男人通过征服整个世界才征服女人,而女人只要征服一个男人就征服了整个世界。不过你征服我这样一个绝世佳人也够了,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三笑倾地球。”

  秦渊哈哈大笑:“你在卖三笑牙膏吧。宝贝,你知道世界上最厚的东西是什么吗?”

  我一听就知道他的用意,说道:“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世界上最硬的东西是什么吗?”

  秦渊说:“不知道,你说说。”

  我说:“你的胡子。”

  秦渊说:“为什么。”

  我说:“能把你的脸皮扎破难道不是最硬的吗?”

  秦渊没想到反被我挖苦了,骂道:“小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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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节 第二桶金

王霏心给我介绍了一个广告客户,房地产商KAREN周,我在北京饭店见到的王霏心的“红花”。

  现在IT业大不如从前,许多以前只做IT行业的广告公司大都向多元化发展,只要有钱可赚,减肥茶、避孕套的广告都愿意做,事实上做减肥茶、避孕套广告并不比做MP3、数码相机广告赚得少,甚至赚得更多,肥胖的人越来越多,想享受性爱又不想要孩子怕得病的人也越来越多。汽车和房地产行业目前最赚钱,王霏心既然提供了这么好的客户,我当然不会不要。

  我在“四海渔港”订了个包间,KAREN周开着她红色的保时捷准时到了。KAREN周给我的感觉很特别,首先像她这样在北京开跑车的人少见,并非北京有钱人少,而是北京污染严重而且堵车厉害,不如在海边城市,享受不到开快车兜风的乐趣。其次像她这样守时的女人也少见,特别是她这种年轻又富有的女人。另外她说话方式也很少见,十分直白,不拐弯抹角。我把她的种种特性都归于她在国外生活多年,养成了这种习惯。

  KAREN周说上次在北京饭店就记住了我,她对我的评价是“你是个特别的女孩”。

  在我眼中她是个特别的女人,没想到在她眼中我也特别。我不知道她所说的“特别”是好是坏,不过她能记住我让我有些感谢申世飞带我参加了那个PARTY。有过一次非正式的接触,聊起来至少能轻松一些。坏事有时也会变成好事,因果循环,其实我也说不清什么是因什么是果,总之我和申世飞之间的恩怨应该算是扯平了,我帮了他,他无意中也帮了我,当然我不会把这事说与他听,他如果知道这事,一定又会纠缠不清。人变化起来真大,现在从他身上看不到当年那个湖大学子的半点影子了。

  KAREN周和我所见过的一些“海归”一样,说起话来一半中文一半英文,我不知他们是真的觉得用英文表达方便还是故意这样夹杂英文显示自己曾经留过洋。总之我不太喜欢这种说话方式,而且这个城市有很大一群人喜欢一半中文一半英文。有次我在一辆公交车上遇到一个中国女孩,她大声用英语肆无忌惮地和一个外国男子高谈阔论,以致于整个车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外国男子提醒她这是公众场合,女孩子却用傲慢的眼光扫视了一下她的同胞们,大嘴里吐了句“Don’t mind them”。

  现在说英文几乎成了一种时尚,明明项目就是项目,偏要说成CAUSE,销售人员就是销售人员,偏要说成SALES,星巴克就是星巴克,偏要说成STARBUCKS。好像说英文就意味你是这个城市的白领、金领,意味你过的是中产阶级的生活,意味你不是“农民”。语言的侵略其实远比一场战争的侵略可怕,当你连自己的母语都不爱说了,那还说什么爱你的国家、爱你生活的城市,甚至最后都不爱你自己了,因为你的母语不是流行的英语。
王霏心在英国生活了十几年,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和法语,但是他很少一半中文一半英文,也许因为这点,我喜欢和他交往,不仅仅是作为客户之间的交往,而是把他当成朋友。至于他把我当成什么,我不得而知,应该也是朋友吧,否则他不会把KAREN周介绍给我。

  在交谈中我对KAREN周有了更多的了解。她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小时候和王霏心住一条胡同,14岁随家人移民英国。她和王霏心在北京上同一所小学,因为她高王霏心几年级,所以两人没什么印象,反而是在英国读MBA时,两人碰巧在一个班上,这样才成了真正的同学,同时增进了友情。KAREN周三年前回了北京,投资了一家房地产公司,今年在CBD开发了一个新楼盘,想找家广告公司给她做个整体策划,加大市场宣传。

  我不知道王霏心在KAREN周面前是怎么描述我和百维思的,总之喝掉鲍鱼汤,喝完一瓶人头马,干掉醉虾以及各种贝壳后,她爽快地表示愿意与我合作,她说这话时瞟了王霏心一眼。王霏心面带微笑,不知有没有看到美人的秋波。

  KAREN周的酒量不错,估计是在餐桌上锻炼出来的,我的酒量也长进了不少,比以前能喝多了。要领会中国的餐桌文化,不会喝酒可不行。我们三个所谓的文化人并没有劝酒,只是斯斯文文地边聊边喝,一瓶就完了,本来我还想要一瓶,但他俩都开车,我只好作罢。

  KAREN周说找时间一起去酒吧喝酒,我连口答应,并说由我请客。如果能与她这个财神爷合作陪她喝几次酒也无所谓,CBD寸土寸金,能在CBD圈地盖楼绝非一般的有钱人,几百万几千万的广告费不过九牛一毛,不过少卖几套公寓罢了。我拿下这个项目往长远想,巩固自己的职位,往近处想,我又能拿一笔数目可观的提成。不就是几杯酒吗,又不是毒药,闭着眼睛也得喝下去。

  后来KAREN周还真拉着我去酒吧喝过几次酒,当然每次都少不了王霏心,两个女人在一起喝酒没意思,况且我和她又算不上朋友,没什么好说的。

  在酒吧里,KAREN周的脸上少了分平常的精明利落,多了分寂寞,城市人的那种寂寞。大多数寂寞的城市人喜欢在酒吧买醉,在纸醉金迷声色犬马中与虚无抗争。但是KAREN周不一样,她懂得适可而止,酒不喝醉,烟不多抽。

  我们选择的酒吧是后海那家“岁月写意”,我和秦渊谈恋爱后一块来这里喝酒的次数少了,在酒吧谈风花雪月倒不如在床上颠鸾倒凤酣畅淋漓来得痛快,爱情一旦有了质的飞跃就没必要再借助其他道具了。这就是情侣们谈恋爱时觉得浪漫,结婚后觉得生活索然无味的原因吧。鲜花巧克力变成了柴米油盐,能浪漫吗?

  王霏心每次都要“天上人间”,KAREN周也要这种酒,而我要的是“似水流年”。虽然“天上人间”绚烂多姿,但我更喜欢“似水流年”的沉稳内敛。

  一起喝酒的次数多了,我也看出了KAREN周对王霏心有意思,不想来当电灯泡,可KAREN周一定要叫上我,既然喜欢对方,为什么偏要叫上我这样一个无关的人呢,我被她弄得糊里糊涂的。为了项目,我就当这个我自己都讨厌的电灯泡吧。
一次聊天中我无意得知KAREN周的中文名叫周晶晶,乍一听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后来想起庄一日记中的晶晶,联想到KAREN周14岁随家人移民英国,和日记中晶晶的经历十分相似,于是问她移民前是否认识一个叫孟焕的男孩子。KAREN周说不认识,我想也许孟焕那时不叫这个名字,但不便说出当年晶晶被流氓欺负的事情,于是又补充说孟焕是从山西来北京的一个男孩,当时他没一个亲人,也没工作,是个流浪儿,有个小女孩帮过他。KAREN周仍说不认识,她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脸的漠然。

  我不知她是真不认识还是忘记了,或许她根本就不是日记中的晶晶,于是不再追问。不过凭直觉我仍认为她就是那个晶晶,她之所以不愿承认,也许是不想再提起孟焕这个儿时的朋友,陈年往事有什么可提的呢,重要的是眼前,眼前有一个她想要的男人。

  为了一个男人宁可抹杀一段纯真的记忆,尽管记忆中的男人仍然深爱着她,这就是女人的爱情,现代人的爱情。在爱情面前人人都是自私的。

  我这个电灯泡非但没让KAREN周讨厌,她反而真跟我签下了600万的合同。600万不过几套别墅,她签得非常痛快。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百维思的价格比一般小公司低,百维思各方面资源丰富,而且在圈内也有名气,小公司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价格战是商场中永远也打不完的战争,而且渗透到各行各业各方各面。每天随处可见这种不见硝烟的战争,电器城、百货商场、超市、企业为了争市场求生存求发展,与竞争对手打得你死我活。

  我走马上任做部门经理时间不长就拿了一个不小的项目,何总对我更是另眼相待,总是笑眯眯的。这是他这个总经理去掉“代”字后公司接的第一个新客户,没有新客户,他这个总经理面子上过不去。

  KAREN周的600万大部份是硬性广告,按理说这事应该交给广告部执行,但是何总让我直接负责这个项目,还透露想把广告部和媒介部合并让我管理的意思。这倒是个不错的肥差,不过我装做没听懂,我的能力与经验不允许我过分张扬,待人处世我喜欢低姿态。

  父亲跟我讲过这样一个故事。秦始皇兵马俑坑中的兵马俑出土时几乎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惟独有一个跪射俑保存完整。后来人们分析,它之所以能保存完整是因为它的姿态。一般站立的兵马俑身高有1.8米左右,而它只有1.2米,当兵马俑坑的棚顶塌陷时站立的兵马俑先受到影响,给跪射俑挡住了冲力,另外它跪在地上,重心在下,比站立的兵马俑稳定性强。所以几万个兵马俑都受到了破坏,惟独它保存完整。

  600万的房地产广告没让广告部负责,广告部经理因此闹情绪,或许她原以为能从中捞点油水,几百块一次的公关稿尚有油水可捞,更别提几万几十万一次的广告,看她一身名牌就知道平时得了不少好处。这个项目她没出一点力,居然也想捞油水,真是异想天开。

  人的欲望真是永无止尽,有了位子想要票子,有了票子想要房子,有了房子想要车子,有了车子还想要儿子,“五子登科”,哪有这样的好事,所以一个又一个的贪官为了填不满的欲壑翻身落马,甚至粉身碎骨。
尽管广告部经理闹情绪,但无济于事,项目仍由我负责,看她一脸嚣张的样子,我有些同情她,别嚣张了,赶快做出点成绩来保住你那岌岌可危的位置吧。

  KAREN周的业务正式启动后我又招了个女孩,何总连看都没看就同意她上班了。女孩是大连人,个子高挑,有大连女骑兵的气质,大学刚毕业,来北京时间不长,对人谦卑有礼,勤奋上进,人又伶俐,我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然而艾葭说她没有我漂亮,不过她大大的眼睛清澈明亮,掩饰不住她的聪慧机智。

  我让大连女孩协助艾葭负责KAREN周的广告,说实在的,把这个项目交给艾葭,喜欢耍小聪明的她一定又会从中捞油水,但我不能做事太绝,只能暗示她适可而止,况且她能拿到不少奖金。艾葭表面上说绝不捞油水,但我清楚这话不可信,估计她后悔当初对我说出捞油水的秘密。

  水至清则无鱼,我只好睁只眼闭只眼,让大连女孩尽快熟悉业务,至少目前她还没有艾葭圆滑世故。我这才体会到姬如意当初的无奈,这也是打工的无奈吧,人与人之间的得与失算得明镜似的。

  何总想给我配个助理,我没同意,姬如意当媒介部经理时没有助理,我配助理难免被人议论,做人不可太张扬,否则从高处摔下来死得很惨,前车之鉴,不可不看。

  何总为什么这样关照我,我有点想不通。我想不可能完全是因为我拿下KAREN周这个项目的缘故,600万的项目对百维思来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不可能是因为我的工作能力,广告部经理比我的能力强;如果说是因为喜欢我更不可能,黄书琅的教训摆在前面,胆小怕事的他绝不会做第二个黄书琅。

  我思来想去,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集团总部跟他打了招呼,也就是说姬如意让黄书琅关照我。从集团的内部月报来看,黄书琅所在的公司业绩扶摇之上。IT精英就是精英,他在集团仍是个人物。不论白猫黑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集团才不会因为他和姬如意的那点风流韵事看低了他这只能抓大老鼠的好猫。

  饮水不忘挖井人,我请姬如意和黄书琅吃饭。姬如意爽快地答应了,黄书琅也如约而至。

  姬如意那不死不活的婚终于离掉了,代价是房子车子还有十万存款全给了那男人,那男人自是乐意,捡了个大便宜,白白睡了如花似玉的女人不说还得到这么一笔钱,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还不把他美死了,估计这会儿正逍遥快活着。

  我问姬如意后不后悔。姬如意看了眼黄书琅,微笑着说:“有什么可后悔的。”

  黄书琅温柔地看了眼姬如意,对我说:“我欠你如意姐太多了。”

  姬如意和黄书琅浓情蜜意,我不禁欣慰,端起酒杯说:“黄总,如意姐,来,我敬你们一杯,愿你们的爱情天长地久,甜甜蜜蜜!”

  黄书琅和姬如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姬如意问我:“吴晴,你有男朋友了吗?”

  我笑而不语,姬如意说:“有就有嘛,什么时候带给姐姐看看,什么样的男人是好男人,什么样的男人是坏男人,姐一眼能看出来。”
黄书琅开玩笑说:“我是什么男人?”

  我说:“黄总当然是好男人啦,否则如意姐怎么会这么死心塌地跟着你。”

  姬如意笑了笑说:“你嘛,不算特别好,但也不坏吧。吴晴,你男朋友干什么的?”

  我说:“他开了家公司。”

  姬如意说:“当老板的啊,那你得小心点,这年头男人有钱就变坏,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说:“偶然认识的。”

  姬如意又问:“人品怎么样?”

  我说:“他应该和黄总一样,不算特别好但也不坏。”

  黄书琅说:“也是,哪有那么多坏男人呀,主要是个别人影响了咱们男人的光辉形象,让你们产生了错觉。”

  姬如意白了他一眼,说:“生怕我贬低了你们男人。”

  黄书琅说:“那你不也怕我贬低了你们女人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笑着,像一对老夫老妻。

  后来姬如意让我叫黄书琅做姐夫,别叫黄总,听起来显得生疏,黄书琅为博得美人高兴,随我怎么叫,我就真叫他黄姐夫了。他真是个大赢家,有个可人的小妾不说还从天上掉下个漂亮的小姨子。

  吃完饭黄书琅送我和姬如意回家,姬如意现在租了套房子,她不急于找工作,想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全身心享受和黄书琅的爱情。

  黄书琅把我送到积水潭,我没邀请他们去家里坐,一则时间有点晚,二则家里有我和秦渊的合影,我不想让他们看到。姬如意是个聪明人,见我不邀请也就不提,坐在车里看了看小区气派的大门说道:“吴晴,你千万要好好把握自己,不要为了钱迷失方向。”

  我当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说道:“如意姐放心,我会把握好自己,绝不迷失方向。”

  黄书琅乐呵呵地把车开走了,估计他们少不了在姬如意的屋子里亲热一番,我笑了笑进了楼,保安面带微笑地说着“您好”,给我拉开了大门。

  高档小区就是不一样,物业管理费高,服务也好,不过北京有好多小区是物业管理费不低服务却差得要命,投诉也无门,所以业主和物业之间闹得水火不相容。也是,本来业主们花了钱是请物业公司来为他们服务的,而物业公司却像个大爷,规定业主们这也不准那也不能,业主们当然心里不痛快了。然而又有什么办法呢,打官司吧,打了几年也不见分晓,最后不了了之,天天举着拳头高喊维权,仍没什么好结果,劳命伤财,旁人看来不过是场闹剧。

  要想不受气,只有一条,那就是你别买房。可地段好价格适中的楼盘才开始挖坑,就有人揣着票子往坑里跳,拦也拦不住,这能怪别人吗?回头再怨天怨地有什么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一想到KAREN周的广告,真有点怕别人在背后骂我昧良心做事。只求KAREN周盖的是好房子,物业管理也不错,别坑那些可怜的老百姓。

  万幸的是,京华格调的服务让我十二分满意,秦渊眼光不错。

庄一日记
12月9日

  一整天对着电脑屏幕考虑图案用圆形还是弧形,Q又让我设计新作品,有钱赚是好事,我不想马虎。

  Q让我过去帮他,我永远给他拒绝的姿态。和他这样做朋友很好,当然他也算不上我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他不懂我,我也不懂他,我们只不过是在北京的某条大街上某个餐厅里遇见了能叫出对方名字、又知道对方职业身份的两个人。我们之间联系的纽带不过是广告作品与钱,我拿我的思想凝聚出来的作品换取他手中花花绿绿的钞票,他用我的作品宣传他的公司他的产品,我又拿他的钞票购买喜欢的衣服喜欢的酒精。

  仅此而已,因此,我们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像很多互相称对方为朋友的朋友一样。

  这个时代,沟通越来越便捷,朋友也越来越多。工作中的朋友,网上的朋友,生活中的朋友,共同爱好的朋友,然而面对这些朋友我却越来越说不出任何话来。

  朋友到底是什么,一起开心一起悲伤,彼此分担不分你我,是这样的吗?可是有这样的朋友吗?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总之我没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堆烦恼,自顾不暇,哪还有时间来考虑别人。

  下班后,天黑得早,外面有很多灯光,写字楼里的灯光,居民楼里的灯光,或明或暗,这一盏熄了那一盏又亮了,城市的夜晚总会有灯光。然而仍有很多人找不到方向,比如我,酒醉不知归路,梦醒不知身在何方,有谁为我点一盏心灯。木木不会,子火也不会,那些陌生人更不会。

  人们只愿意互相获取,而不愿施舍,哪怕是一点点,也不愿意。

  我也是个自私的人,不愿施舍,只愿得到。我凭什么要施舍呢,我的钱财是我的,我的爱是我的,我的思想是我的,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我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施舍给别人,这世间没有平白无故的得到,也没有平白无故的付出。

  不过世间有一种东西,无论你怎么付出了也不一定能得到,那就是爱。

  痴情傻瓜对心上人的爱,倾尽所爱,把心掏出来给对方,人家也未必视若珍宝,你白掏空了心,徒添了伤痛。

  还好,我不是这样的傻瓜,所以我没有这样的伤痛,只有遗憾与不甘。

  

  12月11日

  酒吧里仍有很多人在疯狂摇头,我置身局外,看他们发泄。

  纯粹的欲望撕掉了伪装的面具,反而轻松、自在和真实,我不认为这种欲望有多肮脏罪恶,相反,它比道貌岸然的虚伪更干净美丽。当然,有时我并不这样认为,我想我是个矛盾的结合体,所以我时常被一种痛苦纠缠着撞击着,我像是一株悬崖上瘦小的植物,大风一吹就会从悬崖上被连根拔起,掉进万丈深渊,粉身碎骨。可是风力总不够,我的根仍然扎在岩石缝隙中,我就这样在风中飘飘摇摇。

  有个不难看的男人,或者说还有点帅气的男人请我喝酒,我接受了。我们调情,我们说笑,我们取悦对方,最后我们又从对方真真假假的快乐中获得自己所需的快乐,哪怕只是片刻的快乐、不真实的快乐,但身体接触的感觉是真的,没必要伪装,我们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来的,真真实实的欲望。

  这个世界有太多假冒伪劣的东西,假的笑容,假的快乐,假的关心,假的爱情。只有一件东西是真的,性欲。

  我带他回了家,我很少带人回家,也从来不上别人的家,那让我不安全,除非我有足够的把握他不会要了欲望还要我的性命,黑夜里有太多不够聪明的女人死于非命。当然,我要带回家的男人也不能让我感觉不安全,虽然我的钱财不多,但我不希望某个男人从我这里财色双收。我相信我的直觉,所以我从来没有过意外。所谓的老江湖,就是我这样的吧。

  他估计也是个老江湖,经验丰富,我喜欢这样,棋逢对手才有意义,他也很真实,最好不过,没必要伪装,互相取悦。我们要的是一夜情,所以我对他的生活一无所知,他对我的生活也一无所知。我把他从床上赶走时没要他的电话,他也不要我的电话,这样很好,双方都没有负担。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玩小孩子的爱情游戏。

  他说希望下次再见,我说随缘吧。

  他穿起裤子说好。

  缘起缘灭,谁能把握得了,尘缘如水,不如欢爱过后各走各的路,两两相忘好过两两牵挂。这是座空虚的城,我们都是这城里空虚的人,心里的空洞永远也无法填补。

  他刚走,子火出现在我门口,他说他看到了那个男人,而且教训了那个男人。

  他说这话时,他的眼中露出凶光,像狼的眼光,很可怕。

  但我对他笑了,我不是纯情的女生,千万不要对我抱幻想。

  

  12月12日

  感冒了,很郁闷。

  睡了一天,没喝一口水。

  窗外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很冷。

  想到死亡。如果有一天,我突然一个人在这个屋子里死了,不知有没有人知道,如果有,可能我的尸体都已经腐烂了吧。

  其实如果真的寂静地死去了,也没什么可牵挂的。我活着本来已经和死了没多少差别了,有谁牵挂着我?

  我真是个可怜的人!

  我没有死,子火来了,尽管吵了架,但他还是来了,他不够果断。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我生命中的火种。

  我还能燃烧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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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也太不厚道了,我看到晚上2点,就是想知道结局,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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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啊好看啊~~~
等不及lz发了,自己去找了连载,可是都没有完哪~~
请问lz,哪里有结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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