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蓝色的忧郁

我的伤好了,谢天谢地,白嫩嫩的胳膊上没留任何痕迹。艾葭说是奇迹,我如果说是因为那两千块一瓶的药,她的表情一定很夸张,她对钱很敏感,我不想吓她了,没有说。
  石友为终于查到了尹榛,安徽人,家境贫寒,有个年迈多病的母亲,父亲去世多年。五年前来北京,一直在酒吧当歌手,和庄一交往了两年。庄一死后第二天辞去酒吧的工作回了老家,警方觉得可疑,奔赴安徽把他带回了北京。经过检验,庄一家里男人的鞋印、指纹和头发正是他的,而且那只避孕套里的精液也正是他的。
  另外警方在安徽得知他的母亲在医院,急需一笔医药费,警方分析尹榛可能向庄一借钱,但没有借到,于是起了谋财害命的念头。尹榛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不过尹榛并不承认是他杀了庄一,可他又找不到有利的证据为自己辩解,也找不到那个时间他不在场的证人,因此尹榛被警方拘留了。
  后来我问石友为为什么会把目标锁定尹榛,石友为笑了笑说钢琴师帮了他。我感到奇怪,钢琴师怎么帮了他。石友为说,尹榛和庄一每次去“玫瑰人生咖啡厅”喝咖啡都是庄一买单。我更加糊涂,这能说明什么,石友为说凭他的职业习惯,他认为这能说明很多问题。具体是什么问题,他却不想跟我解释,我也不好多问了。
  我想看看尹榛到底有种什么样的忧郁,能让庄一如痴如醉。于是请石友为带我去见他,石友为同意了。
  我见到了尹榛。他身材颀长,面容清瘦,脸色苍白,神情落寞,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这种似深山幽谷中的阴寒,冷得透心彻骨,同时这种冷中还含有一丝孤寂。
  尹榛看也不看我,眼睛一直看着别处,显得有些孤傲。我忍住心底的郁闷,向他介绍自己:“我叫吴晴,是庄一的好朋友,庄一跟你提起过我吗?”
  尹榛这才看了看我,我和他四目相对,突然我被他的眼睛吸引了。他的眼中包含了许多东西,有快乐有悲伤,更多的是一种淡淡的忧郁,少一分显做作,多一分显沉闷,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忧郁,美得像罂粟花,动人心弦,令人沉醉。
  我在他的眼睛里突然想到北岛的诗“路啊路,飘满红罂粟”。他的眼睛也许是那位反抗沙皇勇士的鲜血变成的美丽而神秘的罂粟花。
  他之于我不过是惊鸿一瞥,我就深深记住了他眼中的忧郁,久久无法忘却,而他对庄一有过无数次凝眸,难怪庄一那么痴迷。
  为什么偏偏是他。我实在不希望真的是他,尽管许多证据证明他有很大嫌疑,然而我仍然不愿相信这是事实。如果真的是他杀了庄一,可他为什么要杀她,难道真的是为了钱?
  我好不容易从他的眼中挣脱出来,听到他说“没有”。
  庄一没向尹榛提起过我,就像她没向我提起过他一样,我突然觉得庄一是个有很多秘密的女孩子,她不相信任何人,包括尹榛和我。然而我还是知道了她爱尹榛,因为她的日记告诉了我,我对尹榛说:“庄一很爱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他的声音很低。
  “你爱她吗?像她爱你一样地爱。”
  “爱。”
  “是的。”尹榛低下了头。
  “可是你在现场留下了大量证据,你怎么解释?”我觉得我的语气像个警察。
  尹榛沉黙了一会,说道:“我没法解释,但是我没有杀她。”
  接下来他什么也不肯说了,我也无话可说。离开拘留所,我问石友为:“如果真是他杀的,他会不会死?”
  石友为说:“应该逃不出法律的制裁。”
  我想到那双忧郁如罂粟花的眼睛,心里戚戚然。
  石友为见我脸上有悲伤之情,于是问道:“怎么啦,小妹妹,干嘛耷拉着脸,多难看。”
  我笑了笑,“人长得丑,没办法。”
  “你在骂我吧。”
  石友为长得虽然不算帅,但不难看。
  我去了趟都市时尚公寓,19楼的电梯门厅里依然静悄悄的,四张防盗门依然紧闭。
  庄一的屋子里落满了灰尘,窗台上的玫瑰干成了黑色,黑色的玫瑰插在白色的水晶花瓶里很不和谐,我想把这束枯萎的花扔掉,但又忍住了。庄一说过她喜欢红玫瑰,喜欢它的热烈和娇艳,喜欢那个匈牙利帝国女皇和画师用鲜血染红的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如今她死了,玫瑰当然不再鲜红。
  我用手指在窗台上划了划,留下一些痕迹,是庄一的名字。看着对面漠然矗立的楼房,心底升起一阵从来没有过的沮丧。庄一也许从来没有把我当成最亲密的朋友,否则她不会把自己藏得那么深,同时她也没把尹榛当成最亲密的恋人。她是一个孤独的人,如对面那栋漠然的楼房,如寂静的19层的电梯厅,如那些繁华又寂寞的钢筋水泥建筑,呈现给别人的只是一种存在的姿势,却没有展现出她的灵魂。
  我黯然从19层下来,仿佛从天上到了地面,高处不胜寒。
  走在大街上,车来车往,人来人往,一派繁华,而我只感到寂寞和沮丧。
  回家经过“飘香鱼”时,听到身后有个女孩子在叫“小姐!”我不知道是叫谁,没理会,没料到女孩子跑到了我跟前叫“小姐!”
  原来叫的是我。我脸上有些挂不住,如今这词含义模糊,忙对她说:“你是在叫我吗?”
  女孩瞟了一眼我的胳膊说:“是的,小姐,您还记得我吗,我是‘飘香鱼’的服务员小菊,上次不小心烫着您了,您的伤好啦?”
  我打量了她一下想了起来,说道:“没事,早好了,你找我有事吗?”
  小菊抖了抖手上的塑料袋说:“我娘从老家寄了些草药过来,在我们老家谁要是不小心烫着了,用这种草药敷几天就好了。我每天都在餐馆里看马路上过往的人,可就是没看到您,我只知道您住在这小区里,可是不知道您住哪栋楼,急得要死,还好您胳膊没事了,否则我不知有多恨自己呢。”
我没想到她如此诚恳,笑道:“没事了。别叫我小姐,叫我吴晴吧,你们老板没找你麻烦吧。”
  她眼中浮起一丝阴影,低声说:“他……他扣了我这个月的工钱。”
  我一惊,说道:“不是说好了不怪你的吗,这人怎么这样。那你现在有钱用吗,吃住怎么办?”
  她低着头说:“店里管吃管住的,不用花钱,还好他没有辞掉我。”
  我生气地说:“这样的老板,你还给他打工?怎么不炒他的鱿鱼。”
  她说:“吴小姐,我不像您念过书有文化长得又漂亮,随随便便能找份好工作,我来北京找了两个月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份工的,一个月四百块钱管吃住很不错了,而且我没一分钱又没地儿住,老板不要我的话我只能睡马路了。”
  听她说得可怜,我心里一动,不知为何第一次见到她,就喜欢这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子了,本想让她和自己住,转念想到白纯,不知她是否愿意,而且现在人心难测,时常有好心人一时怀恻隐之心招来许多麻烦,况且我对她一无所知,想了想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小草有小草的命,花朵有花朵的命,各有各的命。
  “不不不,我不能要!”她死活不肯要。
  我硬塞给了她,最后她哽咽着说:“吴小姐,我下个月发工资了一定还给您。”
  我说:“不用了。等拿了这个月工资多留个心眼,看能不能找个好一点的餐馆。”
  她说:“吴小姐,您真是好人!”
  我回到家,从冰箱里拿出一瓣西瓜坐在沙发上吃,看到白纯养在窗台上的茉莉,悄无声息地开着小白花,不禁想起小菊。北京成千上万的打工的女孩中,她也许只是一朵悄无声息的小茉莉,自开自落,无人过问。没有人在意它曾经开出过洁白的花朵,没有人在意它曾经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当它最后枯萎凋零,仍没有人在意它曾经来过这世间。
  白纯打电话给我,说不回来吃晚饭了。她最近经常在外面吃晚饭,或许是交男朋友了,不知是不是有钱人。
  我和她都不会做饭,平时一般在小区附近的快餐店解决,餐费AA制。一顿饭十几块钱,和公司食堂的价钱差不多,味道也差不多,索然无味。
  我没食欲,冲了个澡,打开电视,这台在卖钙片,那台在卖减肥茶,总之,如今活着的人没几个是完全健康的了,要么得补充点什么,要么得减少点什么。
  关了电视,拿出庄一的日记。
  10月15日
  很烦,办公室吵死了。
  妖精和金鱼眼又吵架了,妖精一个劲地骂金鱼眼卑鄙,金鱼眼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太平公主也不知凑什么热闹,和庸人甲也干了起来,庸人乙在一旁阴阳怪气地煽风点火。
  懒得听噪音,跑到电影院看电影,电影巨难看,没劲透了。
  在电影院接到妈妈的电话,她听说我没上班在看电影,把我训了一顿,我和她吵了起来。旁边的MM骂我没教养,气不过和她干了起来,撕掉了她的衣服。同时,我的衣服也被撕掉了。新时代的MM,一个个都身手不凡,十八般武艺样样皆通,你会猴拳,我会鹰拳,你会旋风脚,我会侧空翻……
  有人偷拍了,可能一个小时后网上就有了名为“偷拍裸照”的图片。
  BBS上的帖子,但凡加上“偷拍”“偷窥”“裸”之类的字眼,点击率都不低。
  回家,木木不在,很晚了也没回来。跑到酒吧,说他没来,不知他去哪里了。
  郁闷,今天真糟糕,懒得写了!
  10月16日
  天阴阴沉的,下雨了。
  木木失踪了,电话关机,他没去酒吧,整个三里屯都不见他的影子,他从人间蒸发了!
  车祸,抢劫……各种各样关于死亡的词汇不时在我脑海中冒出来,我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害怕。
  去派出所报了案,我只能借助警察了,但愿上帝保佑他平平安安地出现在我面前。
  从派出所出来,感到一阵茫然,好象迷失了方向,不知该去哪里,家里没有他,酒吧也没有他。习惯了两个人在一起的生活,没法承受一个人的孤单。
  在一个公交车站上坐着,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车来了,有人上车,有人下车,车走了,人们也走了;又有车来了,又有人上车,又有人下车,车走了,人们也走了。车来车往,人来人往,没我要坐的车,没我要找的人。
  不知坐了多久,抽完最后一根烟,手表显示是12点。夜深了,风有些冷,拦了辆出租车回家。站台上空无一人了,广告牌上漂亮女人的笑容,无人欣赏,留与晚风。
  木木,你在哪里?
  10月17日
  木木还是没有回来。
  一个人想消失原来是如此容易。
  站在阳台上,看着对面窗子里流出来的灯光,灯下人影摇曳,好象在拥抱,在亲吻,就像我和木木一样,拥抱,亲吻,然后做爱,然后睡觉。
  突然害怕木木再也不回来了,突然觉得他对我很重要,就像空气,像水,像面包。
  他的手机永远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告诉我他关机,无比厌恶。
  没心思写了。
  木木,你回来吧。
  10月18日
  木木还是没有回来。
  ……
  寻找,就得到;叩门,就给你开门。
  可,没有木木。
  他消失了。
  突然消失了。
  你快给我回来!
  回来!
  10月19日
  木木终于回来了。
  五天,像过了五世。可我宁愿他不回来。因为,他提出了分手!
  没有原因,没有理由,没有借口,没有……什么也没有,只有“分手”。
  争吵,撕咬,打骂,哭喊……什么都用上了,只差上吊。
  他要走,要走,一心要走。
  最后,他说他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覆水难收。他的身体给我的同时,他的灵魂给了她。
  门,关上了。


第十三节 意乱情迷

威华参加上海的一个国际通信展,秦渊想借此东风召开一个媒体见面会,我作为威华的媒体负责人,责无旁贷地去了上海,同时带上了艾葭,我请了十几个北京的记者,她帮我请了十几个上海的记者。她是上海人,和上海的媒体混得比我熟。
  媒体见面会的会场选在上海国际会议中心,同时通信展的一个高峰论坛也在此举办,所以威华的媒体见面会影响力非比寻常,上海的主流媒体都做了新闻报道。媒体见面会开得十分成功,威华在为期四天的通信展上收获颇多。
  到达上海的第一天晚上,艾葭带我和三个北京的记者去了上海新天地的酒吧。我第一次来上海,以前听庄一说过上海新天地,我以为是一家酒吧的名称,这才明白原来并不是一家酒吧的名称,而是一群有石库门建筑的休闲街,有许多家酒吧。艾葭说这些石库门建筑凝固了上海的历史,它们的外表保留了当年的砖墙和屋瓦,里面却装修得时尚新潮,既展现了旧上海的风情万种又体现了现代生活的时尚舒适。
  艾葭带我们去的是“东方魅力”酒吧,这家酒吧的老板是谭咏麟和成龙,酒吧里挂了谭校长很多照片。人很多,大家围着舞台看表演。艾葭问我们看不看节目,都说没兴趣。于是我们上了二楼,找了个位置坐,一边喝酒一边聊天,看夜景倒是不错。
  酒吧里有很多打扮得很精致的上海女人,看着艾葭,我突然觉得她和这些上海女人有些许不同。艾葭听我说她和别人不同,端着酒杯笑着说:“我可是地地道道的上海女人哟!我父亲我爷爷全是上海人。”
  我笑了,她究竟和其他上海女人有什么不同之处我也说不出来,不禁想到自己在北京呆久了回长沙别人对我是否也会有这种感觉。
  北京会给我留下烙印么?
  一刹那间,我突然明白了,艾葭的不同之处是她身上有了北京的烙印。当你在一个城市生活过,它总会在你身上留下一些东西。我又感到一种岁月的沧桑,我无法拒绝它的烙印,除非我离开它,但现在我做不到,我的工作顺心如意,月薪远比长沙高。
  通信展圆满闭幕,记者们先走了,艾葭想趁机在上海呆几天,会会老朋友。秦渊让我和威华的人在上海多逗留一个晚上,于是我也留下来了。
  这个晚上,秦渊带我去外滩看夜景。我只在电视电影里见过外滩,一到仰慕已久的外滩,立即惊叹它的惊艳夺目。她像一个流光溢彩美仑美奂的盛装女子,美不胜收。东方明珠塔和金茂大厦高耸云端,灯火辉煌,交相辉映。空气中弥漫着黄浦江湿湿的气息,浪花轻轻拍打着石堤快乐地跳起舞来,没有黄霑歌词中的惊涛骇浪,只有浪花和石堤的窃窃私语。风从江上吹来,凉爽舒适,喧嚣忙碌了一天的城市变得悠闲自在,不少情侣携手惬意地从我们身边经过,留下一串串开心的笑声。
  我的心在迷人的夜景中情不自禁地变得温柔起来,扶在栏杆上对着江面深深吸了几口气,尽情地享受着湿湿柔柔的气息。北京市没有大江大河,只有一条昆玉河,还是人工河,我在北京呆久了时常想起湘江,而今站在黄浦江边,一种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似乎回到了长沙的桔子洲头,感受到了湘江的气息。
  我满足地说了句,“这种感觉真好!”
  秦渊笑了笑问:“什么感觉,回到长沙的感觉,是不是想到湘江了?”
  我说:“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秦渊一笑,看了看江水说:“你忘了,我是南京人,南京有条秦淮河。”
  我说:“喔,对了你是南京人。南京和北京,你更喜欢哪座城市?”
  秦渊说:“都喜欢!南京是我生长的地方,有很多回忆,可以看到我成长的影子,离开了会想念;北京是我打拼事业的地方,体现了我的人生价值,如果要离开会舍不得,毕竟自己在那里辛辛苦苦付出了很多,它也回报了我很多。南京和北京,就像我的左手和右手,我都爱。”
  我说:“也是喔,你毕竟在北京算得上成功人士,它给了你想要的东西。”
  秦渊笑了笑,“你呢,喜欢北京还是长沙?”
  我说:“长沙,或者说江南。”
  “为什么?”
  “如果把北京比作一棵白杨树,丰岸挺拔,那么江南就是一株湖边的垂柳,婀娜多姿,有人说每一个江南女子都是一幅小桥流水画,温婉动人。”
  秦渊说:“喔,是吗,是谁把江南女子比作一幅小桥流水画的,想像力挺丰富。”
  我咯咯笑道:“你不问我也会考你,怎么样,这个人挺伟大吧?”
  秦渊说:“还行。”
  我说:“告诉你,这个人就是我!”
  秦渊笑了笑,说:“鬼精灵!”
  我得意地笑了,又说道:“对了,南京离上海不远,你怎么没想回家看看?”
  秦渊说:“时间太紧张了,每次来上海都想回家看看,可是一到上海又挤不出时间,只好对自己说下次吧,一个又一个的下次,结果说得多做得少,成了言语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也难怪,你太忙了,你老家都有些……”我说了一半意识到不该探听别人的隐私,于是抿了抿嘴没说了。
  秦渊说:“你是不是想问我家里还有什么人,我又不是基地组织的,不怕泄露家庭背景。我父母在南京,都退休了,我去年接他们去北京住了些日子,他们住不习惯又回南京了,老人就这样,不论走到哪里总是觉得老家好。家里还有个妹妹,和你差不多大,和你是同行,在中学教书,我父母很宠爱她,舍不得她去外面吃苦就把她留在了身边,刚结婚小日子过得挺美,我妹夫也很疼她。”
  我说:“你妹真幸福!”
  秦渊说:“女孩子嘛,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有一场让她心动的爱情,有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对于我妹夫我没什么要求,只希望他能够让我妹永远开开心心,还好目前他没有让我失望。”
  秦渊语气中流露出对妹妹的无限疼爱,我不禁羡慕他妹妹,说道:“真羡慕你妹妹,除了有个好老公还有个这么关心她的好哥哥,可惜我妈妈只生了我一个。”
  秦渊微微一笑,说:“如果你愿意,可以把我当哥哥,我多一个妹妹也无妨。”
  我撅着嘴说:“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只有一个,如果你愿意就有两个。”秦渊说着轻轻拉起我的手,眼神变得温柔。
  我一惊,心一颤,脸上烫得厉害,想抽出手来却被他抓得更紧,我心跳加快,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同时又从心底涌起一阵甜丝丝酸溜溜的感觉,一股脉脉的情感从手中细细流过直到心田,甜蜜如水,我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天呀,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秦渊低下头来,我闻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就在这时,我的双唇感到一股滚烫的热流,甜甜的湿湿的粘粘的,我身子一阵颤抖,手心湿了,快被他的热吻熔化,熔化在令人目眩神迷柔情似水的夜景里……
  正当我如痴如醉时,秦渊突然猛地离开我的双唇抬起头来,我一惊,呆呆地看着他,他的眼神十分复杂,他抱住我,揉着我柔软光滑的长发。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我不明白他为何这样,想问却说不出口,心中一阵懊恼。他的吻真的好甜蜜,要命,我好象有点爱上他了。这几天来他在展会上的谈笑风生,在媒体见面会上的风趣幽默总是不经意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他精力充沛,成熟自信,散发出无穷魅力。
  原本我还不太清楚自己的感情,但刚才的热吻让我明白了,我好象真的爱上了他!对,这种心跳的感觉就是爱!我回味着刚才的亲吻,真希望时间不要流走。
  我不是个感觉迟钝的人,这些日子从不多的交往中我已经隐隐感觉到了秦渊对我的好感,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向我表白,为什么对我总是似爱不爱,刚才又为什么突然把热情隐藏了起来,难道,难道他有家室了?
  以前我并没有想过要爱他,因为他是有钱人,有钱人玩女人的事情多的是,而且这种男人自有一堆软骨头缠着,我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免得飞蛾扑火,付出了全部感情,结果被人弃之如敝屣,无端作茧自缚。另外还有一层,我还爱潘高,尽管他背弃了我,然而相恋三年,那种感情纯洁如水,那些相知相守的岁月里的一些或喜或忧的片断足够我回味一生了。受过伤害的人多了自我保护意识,因此我刻意筑了一道堡垒。
  可惜的是,这道堡垒在秦渊的热吻中瞬间崩溃了,它阻挡不住潮水般的爱。我渴望他再次吻我,我好象真的爱上他了,而且大有无法回头之势。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时,秦渊放开了我,他的神情有些落寞,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的这种表情,不禁诧异。秦渊勉强笑了笑说:“对不起,你不会怪我吧,我有点冲动,别生我气啊。”
  我感到失落,他居然说只是一时冲动,也是,面对这样的佳人美景他怎能不动心呢,他不是柳下惠。我看着江水拍打着石堤,低头不语。
  秦渊又深深叹了口气说:“如果时间能倒流,让我回到五年前的我就好了。”
  我听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问道:“为什么要回到五年前。”
  秦渊答非所问,“其实我真想好好爱……护你。”
  我以为他会说好好爱我,没料他却说成爱护,我更觉失望,问:“你结婚了?”
  秦渊说:“没有。”
  “噢……我不是小孩,我会好好爱护自己的,多谢你!”既然没结婚,想爱就爱,为什么要故意装深沉说出这番话来,想玩弄我吧,外表看起来文质彬彬,原来也不过是个PLAYBOY,男人,可恶的男人,我感到泄气,想回酒店。
  秦渊似乎感觉到了我心中的不悦,于是说道:“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能这样的夜色太迷人了,我控制不住自己。”
  我想到一句歌词,“那样的月色太美你太温柔,才会在刹那之间只想和你一起到白头”。没有真爱,只是错觉,我更加心灰意冷,低头走了。
  秦渊忙拉住我问:“你生气了?”
  我淡淡地说:“没有,我想回去睡觉。”
  秦渊又说道:“你千万别生气啊。”
  我没吭声。秦渊拦了个出租车,我一路无语,看着窗外灯火辉煌,有种难以言状的痛苦。
  我们住在一座花园别墅的商务酒店,也不知是秦渊有意安排还是无意凑巧,我和秦渊的房间对门。到了酒店,我低着头上了楼,隐约看到走廊上有王霏心的身影,懒得理会了,进了房间,把秦渊的“晚安”关在了门外。我感到挫败,扑在床上忍不住哭了起来,哭得肆无忌惮,泪水哗哗地浸湿了床单,委屈失落痛苦百般滋味一齐涌上心头。
  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照镜子,两只眼睛肿肿的,像两只熟过了头的水蜜桃,我赶紧用茶叶包热敷了一会,然而收效甚小。
  秦渊敲开了我的房门,一见我两眼肿肿的,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
  我低着头说:“没怎么。”
  秦渊扳过我的头问道:“你昨晚哭了?”
  我挣开秦渊的双手说:“你出去吧,以后除了工作,我再也不想和你多说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弱智,有几个钱就可以玩弄别人的感情,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了?!”
  秦渊说道:“你说什么呢,我没想玩弄你的感情!我是真的,真的想关心你!”
  我盯着秦渊说:“谢谢你的关心,我受不起,把你的关心给其他妹妹吧。”
  秦渊脸色一变,说道:“胡说八道!”
  我说:“好,我不胡说八道了,请你出去!”
  秦渊说:“你讲点道理,听我解释行不行?”
  解释什么,因为夜色迷人所以控制不住?去你的吧,我更加委屈,强忍住泪水,哑着嗓子说道:“秦总,请你出去!”
  秦渊见我执意赶他走,没办法,只好出去了。我的泪再次流了出来,看着镜子里哭得稀里哗啦的我,骂自己没出息,哭了一阵,洗了把脸,精心化了妆。收拾完行李,出了门。
  在回北京的飞机上秦渊和王霏心一直讨论工作上的事情,总结此次通信展的得失,他好几次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我,我都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王霏心也问了几次我的眼睛怎么样了,我说昨晚做噩梦了,没睡好。
  秦渊听了一脸的落寞。
  我满腹委屈,看着舷窗外的云层,有种飘飘然的感觉,不时回想昨晚,心底一阵颤动,云端的幸福,好笑,我怎么会说那是幸福呢,那只不过是错觉。
  当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后,我回到了地面,回到了现实,只觉无聊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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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叫小说,语言很自然流畅,是不是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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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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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 听《神秘园》的男人

和秦渊闹翻后我情绪低落,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刚开始秦渊还给我打电话发信息,见我不理不睬,也就没再找我了。我更觉失落,女人有时很奇怪,不知道自己心里更想要什么,秦渊不断给我打电话,我觉得烦,一旦没了音讯,又觉得空虚惆怅。
  一连几天,再没秦渊的音讯,我想他不会找我了,他那么自负的一个人,向来只有人向他低头,曾几何时向别人低头了。我心中懊恼不已,也许当我想起他时,他正和某个漂亮的女孩在风景宜人的俱乐部打高尔夫,在后海灯光暖昧的酒吧讲一个又一个故事……
  算了吧
  他装傻
  惹你大声骂
  别把自己弄得像笑话
  死了心
  也能全部都归零
  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你是你
  他是他
  爱情就是这样,不管从前爱得如何深,如何热烈,最后全部都能归零,你是你,他是他!我和秦渊之间根本没有爱情,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的幻觉,所以更容易归零。
  我经历过一次痛苦的失恋,所以对这段感情拿得起放得下,尽管放下去很难,我还是放下去了。对于这段不曾开花更谈不上有结果的感情,我的遗憾多于伤感,虽失落却不那么心痛。这才领会到为何那么多男女感叹在现代都市中找一份爱情那么难,想到《倾城之恋》中落寞的白流苏,然而她的感情百转千回后有了圆满的收场,一个大都市的倾覆成全了她的姻缘。
  如果倾覆一座城,才能成全一个人的姻缘,那么需要倾覆多少座城,才能成全这些都市里寂寞的男男女女。
  我不想倾覆一座城,我只想好好爱一个人,我爱他,他也爱我,简简单单,从从容容。
  没有秦渊,没有爱情,没有希望,日子平淡如水。我把精力放到了工作上,工作才最忠实,你付出了就有回报。就像秦渊,他在北京付出了许多,也从北京得到了许多。最怕的是付出了没有回报,感情如此,生活也如此。我是一个俗人,所以希望有付出就有回报。
  北京就这么多家媒体,可广告公司成千上百,除了争夺客户还争夺媒体资源,你争我夺,不见硝烟的拼杀,对于我这种初出道的小媒介来说,维护和开发媒体更不容易。
  在百维思工作一段时间后,我明白要做一个出色的媒介人员,除了会处理人际关系还要掌握丰富的媒体资源和建立良好的媒体关系网。媒体争夺就像一局牌,就我们媒介部的几个女孩子而言,如果说我手上的牌是3,尤好杨洁和艾葭拿的就是10,而“小鸡”的是K ,我没有大牌就没法和她们抗衡,在她们面前只能谦卑,要得到平等,只有和她们一样拿到10,甚至是J,Q,K。每次想到这些我都觉得被一颗巨大的石头压得喘不过气来,但我不愿轻言放弃,别人能做到的我一定能做到,即使咬着牙也得做下去。并且依我的外在条件很有潜力,高挑的身材,漂亮的的脸蛋,古今中外有多少女人依靠迷人的外表取得了通向成功的通行证。我也感受到了外表给我带来的帮助,不少记者和我见面后,把原本说难发的稿件以最快的速度刊登了。虽然我意识到自身外在的优势,但我并不想被人称为有胸无脑的花瓶,因此我想尽力多了解媒体,利用其他同事在QQ上聊天的时间做了一个媒体资料库。
  这个星期六的下午我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心里又空落落的,想到媒体资料库没做完,于是去公司加班。我用电子卡开门进了公司,公司没一个人,连设计部的都没有来加班,光线不是很暗,所以我没开灯,打开电脑专心查资料做我的资料库。
  难得这样清静,公司里女孩子多,平时吵吵嚷嚷的闹得要命。我干了一会儿去饮水机上接水喝,经过“黄鼠狼”办公室时隐约听到里面有呻吟声,我胆小,吓了一跳,手一哆嗦杯子差点掉地上。大白天别闹鬼啊,不会是耳朵出了问题吧,竖起耳朵仔细一听,千真万确,是女人的呻吟和男人的喘息声,还隐隐约约听到一些肉麻的话,像在做男女之事,我一下子心跳加快起来,胸口一阵发热。我知道“黄鼠狼”办公室的里间有个简易的小卧室,他常在公司加班,晚了就睡公司,有时加起班来一周不回家,为此集团还表扬了他的敬业精神。
  估计是里面的人只顾亲热而且又关着门没注意到外面来人了。和老婆亲热没必在要公司吧,而且又是星期六,一定不是光明正大的事,我立刻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蹑手蹑脚走开了,水也没接,回到座位,关了电脑,轻手轻脚地匆匆离开了公司。
  我生怕被哪个来加班的同事撞见,万一“黄鼠狼”的事情败露扯到自己头上说不清,我赶紧出了漂亮的写字楼,还好,没撞到同事,我长长舒了口气,拍了拍胸脯。到了楼下本能地看了眼停车场,“黄鼠狼”的桑塔纳2000旁依偎着一辆红色的千里马,是“小鸡”的,我一下子明白了,想到“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不由得暗自笑了笑。
  虽然现在当领导的在外面“彩旗飘飘”早已见怪不怪,只是我没想到“黄鼠狼”一副正正经经的外表下居然也藏着这样的心,“小鸡”漂亮迷人的笑容里也含着见不得人的东西,又想到秦渊在公司也是老总,他那个助理姿色也不错,不知两人关系是否也如此……我想来想去脑子里乱乱的,心情糟糕透顶,心里怪怪的,像打翻了五味瓶,无端恼了起来。
  我本来想回家,可是回家也没意思,白纯近来不怎么回家了,好象真谈恋爱了。我漫无目的在马路上走着,不知去哪里才好,夏日的太阳火辣辣的,越发心烦意乱,突然想到“岁月写意”酒吧,那是个不错的地方,于是打了个出租车去后海。
  外面骄阳似火,“岁月写意”却是另一个世界,凉爽舒适,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古筝不急不慢地弹奏着,深沉冷静,任你有多少烦多少愁多少烦燥,都被这舒缓如水的古筝洗涤得干干净净。
  依然是那个中年男子,依然是一声“嗨,来啦”,依然是一些悠闲自在的笑声。这里的时钟好象不会走动,一切都是一成不变的。
  我要了杯“似水流年”,品着杯中的浓郁色彩,看着平静的后海和湖畔的青青杨柳,思绪万千,无端感叹时间如流水。在那些随水流去的日子里,男友离开了,我来北京了,庄一死了,好不容易和秦渊有一点火花又突然熄灭了……岁月它带走了许多,却沉淀得太少,只留下遗憾和隐隐的痛。
  又想起一些过去和现在、与自己有关无关的人和事,想到最后,嘲笑自己,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时间它仍在一点点地流走,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在酒吧深沉的古筝声中坐了两三个小时,担心又喝醉,“似水流年”只喝了一小半,杂志翻了几本,这家酒吧很用心,为各种小资准备了各种杂志,有时尚杂志,有旅游杂志,有娱乐八卦杂志,有起居饮食杂志……
  夜幕悄悄拉上,客人渐渐多了,我不想一人久坐,免得被猎艳的男人缠住,于是结帐走人。刚走到门口,迎面走来一个高大的男人挡住了去路,竟然是王霏心。
王霏心也感到意外,“吴晴,是你呀,这么巧,一个人吗?”
  我说是的,王霏心笑了笑,说:“太好了,那再坐一会儿吧,夜才开始呢。”他是客户,我不好拒绝,于是同意了。
  “你经常一个人来吗?”王霏心笑着问我,他的笑很清澈。
  “第一次一个人来。”
  “喔,我经常一个人来,你有心事?”
  “没有,走到附近了,就进来坐坐,听说这里的鸡尾酒不错。”
  “你也知道这里的鸡尾酒?想喝什么?”
  “随便。”
  “那好吧。”王霏心要了两杯鸡尾酒,叫“天上人间”,很好看的酒,蓝天白云,红花绿草,的确是“天上人间”,风光无限,比起“似水流年”来,少一份伤感多一分明媚。
  “我喜欢生活明媚一点!”王霏心端着酒杯诠释“天上人间”。
  我轻轻抿了一口,甜多于涩,笑了笑说:“口感不错,也许像你想要的生活。”
  王霏心说:“这样不好吗,岁月可以苍桑可以沉重,但生活没必要过成那样,对不对?”
  我笑着问:“你是不是喜欢及时行乐呀?”
  王霏心喝了口酒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是啊,人生得意须尽欢,干嘛非要把生活过得沉重不堪呢。
  从聊天中我大概了解了王霏心的个人情况,他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十几岁就去了英国,他有个姑妈在英国,他一直在英国上学,拿到了MBA学位,两年前回了北京,在一家国际知名外企上班,后来被秦渊挖到威华。说到秦渊,王霏心说他是个非常了不起的管理者,胸怀宽广,知人善用。
  听王霏心提起秦渊,而且给予高度评价,想到他的风度儒雅精明干练,我心里不禁一阵悸动。还好,王霏心转了话题,笑嘻嘻地说:“我做了两年的市场工作,接触过不少广告公司的女孩子,很少有你这样不讨好我的,也不请我吃饭玩乐,不怕我挑你的刺吗?”
  我从来没请王霏心吃过饭,艾葭曾经提醒过我好几次,做项目负责人一定要跟客户那边的接口处理好关系,免得三天两头找茬,我本来想请的,可是一心放在媒体上竟把这事可忽略了。听王霏心这样一说心想莫非他对我有意见,连忙笑着说:“早就要请你,是你太忙了,这样吧今天的酒钱算我的,你说个地方明天请你吃饭,怎么样,不过说老实话,我的活也做得不错吧?”
  王霏心笑了笑说:“呵呵呵,和你开玩笑的,我还就喜欢你这样全心全意认认真真干活的人,你要真像那些女孩子一样一心想和我套近乎活却做得乱七八糟的,任你是个仙女我也不正眼瞧你。不过还是要提醒你一点,公关传播上你不能只讲数量,拿一些三流媒体充字数来糊弄我,还得讲究媒体质量。”
  我不知王霏心的话是真是假,我的确用了不少三流媒体,不过从整体上来看,媒体还是选得不错,如果全用一流媒体,成本太高,姬如意那儿通不过。于是笑着说:“说我拿烂媒体冤枉我了吧,你看看里面有多少主流媒体。好了,先不谈工作,说个地方吧明天请你吃晚饭,我也不知你这种在国外生活了那么多年的绅士喜欢什么口味的。”
  王霏心笑着说:“说着玩的,不吃饭了,你唱歌怎么样,有时间请你唱歌。”
  我说:“唱得一般般,你要不怕噪音污染,我就舍命陪君子,不过你得做好打120的心理准备喔。”
  王霏心笑着摇了摇头,又闲聊了一阵子,结帐时我本来真心实意要买单,但被王霏心抢着买了。
  王霏心送我回家,他开了辆黑色的别克君威,在车上他放了张《神秘园》的CD,音乐舒缓悠扬,似天籁之音。我听着听着只觉得被一种淡淡的忧伤紧紧包围了,快要窒息,有种无法形容的痛在心底慢慢扩散开来。
  王霏心见我沉默不语,于是问道:“怎么了,你?”
  我低声说:“你的音乐让我受不了。”
  王霏心于是关了CD,说:“很多人都会被这首《NOCTURNE》感动,我也是因为听了《NOCTURNE》才知道《神秘园》的。你知道《NOCTURNE》这支曲子是怎么来的吗?”
  “不知道,我是个乐盲,第一次听这支曲子。”
  王霏心笑了笑说:“19世纪,俄国有个名叫BORODIN的化学教授,也是个业余作曲家,他和太太EKATERINA十分相爱,他太太是个钢琴家,为了送给太太一首美妙的音乐,纪念两人结婚20周年,BORODIN于是作了这支曲子。”
  “他一定是个浪漫的人。”
  “应该是的。我每次听《神秘园》都能感受到很多东西,关于生命,关于自然,这些东西在平常喧嚣的生活中很难感受到。人们都忙着赚钱,哪有心情坐下来听音乐。”
  我说:“这种音乐明明有点忧伤,你还说喜欢生活明媚一点。”
  王霏心笑了笑说:“只有感受过淡淡的伤痛才会用心享受生活的明媚呀。”
  我说:“你是做市场的,我说不过你。”
  王霏心笑着说:“呵呵,我说得至情至理嘛。”
  我笑而不语。
  到了小区门口,王霏心故意说:“怎么,不想请我去香阁坐坐?”
  我说:“不好意思,我和室友有君子之约,不带异性回家。”
  王霏心故意问:“男朋友也不许带回家?”
  我脸一红,说:“我俩都没有男朋友。”
  王霏心笑了笑,开着车走了。
  回到家,听到白纯在卧室里哭,我敲了敲门问道:“你怎么啦,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白纯在里面哽咽着说:“没事。”
  “真的没事吗,要不要紧呀?”
  “没事啦,你不用管我,你睡吧!”
  我想她可能不想让我知道她的心事,不好多问了,于是去洗澡。洗手间里有一股很浓的消毒水味,白纯的浴巾,脸盆之类的都不见了,她不会是嫌我不干净吧,她一直嫌我不爱收拾屋子。我心里别别扭扭的,决定明天好好收拾下我的狗窝。
  洗完澡,翻开了庄一的日记。
  10月20日
  木木移情别恋的女人原来是她。
  那个在男人面前搔首弄姿唱歌混饭吃的女人,那个用眼睛说话的女人,那个泠漠的女人。
  她明明知道木木是我的,居然无视我的存在,插一脚,这种女人实在是可恨,可恨透顶。我有种杀人的欲望,我要把她碎尸万段,抛进海里喂鱼!
  我没法容忍,我给了她一耳光,可一点也不解气,她用冷漠的眼神瞪我,用不屑的表情嘲笑我,她是个冷血动物!我更加生气,我十二分的讨厌她这个样子,我恨她,恨透了,我要咬断她的脖子。
  我打了她,她却不躲,好象早就做好了准备,迎接我所有的愤恨。
  我感到沮丧,我宁愿她还手,宁愿她和我一起撕打,宁愿她与我来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然而她没有,她一直站着,像一根木头,而我像个泼妇,有人嘲笑我。我没法想像我的样子,可我不在乎了。
  木木抱住了我,骂我疯了。
  是的,我是疯了!
  爱情,他妈的是什么东西!
  男人,又是什么玩意!
  而我,是个傻子,自以为聪明的傻子!自以为是的傻子!
  10月21日
  而且我还找T打了她。
  接下来,吵架,打架……
  骂,哭,喊……
  笑,泪……
  无尽的吵来吵去,打来打去,骂来骂去,哭来哭去,喊来喊去,笑来笑去……
  两个相爱的人分手时,是不是都要上演这一幕一幕,总之我和木木上演了。
  最后,他晕倒了。
  她抱起了他。
  10月22日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缠绵的爱,绝情的恨,无休止的吵架……一切都结束了,统统都结束了。
  从此我是我,木木是木木,最大的赢家是她。
  她的笑分外得意,我喜欢也罢不喜欢也罢,总之她在笑。我没有哭,我不相信眼泪,北京不相信眼泪,没有木木,北京电报大楼照样每过一小时报一次钟。
  我只是不甘心,糊里糊涂,真的不明白,也没法理解,为什么会成这个样子,事先毫无征兆。不论我怎么思索,事实已经是这样,木木千真万确从我的房间搬走了,和她在一起了。
  不需要理由的抽身,比海嘨还来得突然。这就是爱情,不可理喻的爱情。
  我不甘心不放弃又能如何,任我怎么骂,怎么闹,没人回应,我是个可怜的小丑,一个人在舞台上叫嚣,最后连个观众都没有了,我输得一塌糊涂。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就此了结。
  天下本无爱,庸人自扰之。哈哈哈。
  10月23日
  几经几世几多人
  始终为情所困
  本来不再有疑问
  我这不变的魂
  爱上你本是无意
  无意却认真
  久未动心为你动心
  害怕来来去去只剩我一个人
  神情冷漠的王菲在音响里唱着,可听歌的人已经少了一个。
  无意却认真,久未动心为你动心。
  可恨,认了真,动了心,最后,来来去去只剩我一个人了。这就是对一个男人认真的结果,这就是对一个男人动心的结果。
  原以为木木和那些男人不一样,事实上,是一样的,男人都是一样的,哪有什么永恒,哪有什么一生一世,全是假话,全是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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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节 重逢昔日恋人

第二天,我把我的“狗窝”收拾得十分整洁,可白纯在卧室里关了一整天,不吃也不喝。任我怎么叫也不应,任我怎么敲门也不开,我想到她是不是寻短见了,吓得差点拨110了。
  好歹天黑时她出来了,脸色非常差,眼睛又红又肿,看来哭了不少。她也不理我,拧着手提袋出门了。
  我很纳闷,同时心里空落落的,白纯也没有把我当朋友,她并不想把心事告诉我,我们只不过是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庄一说得对,最遥远的距离就是人与人的距离。
  我感到十分无聊,而越是无聊的时候越有无聊的事,申世飞打我电话,跟我说了一堆无聊的话,我简直怀疑他是个女人,啰哩巴嗦地说个不停,我不耐烦了,问他到底有什么事。
  申世飞小心翼翼地说了句“潘高来北京了”。
  我一惊,没等我反应过来申世飞又说潘高想见我,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一齐涌上心头,十分复杂。
  自从和潘高分手后,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再见他,更何况我来了北京,距他千里之遥,更没想过见他了。
  申世飞见我不说话,在电话里劝我,“你好歹见他一面吧,人家大老远来趟北京不容易,而且你也得给他一个认错的机会嘛,我也理解他,他的确有苦衷,其实他还是蛮爱你的,你看刚一下飞机就要我联系你,吴晴,做不了情人做朋友总可以吧,你……”
  “好啦,在哪儿,我去!”我懒得听他絮絮叨叨了,我知道他这个人认准的事一定得说服你才肯罢休,估计很多人和他打交道不是被他的“道理”说服,而是懒得让耳朵受折磨。
  申世飞说在民族饭店,很多外地人来北京喜欢住长安街上的酒店,潘高也不例外。
  我去了民族饭店,但我不去潘高的房间,我让申世飞在酒店的大厅等我。申世飞见到我满脸笑容,说担心我不来,我白了他一眼,他装出一脸的委屈。
  不一会,潘高下来了,见到他的一瞬间,我心里一颤,莫名感到一阵紧张,分手后我们有一年多没见过面了,他的样子一点也没变,依然风度翩翩,变的是神态,意气风发。我的心像平静的湖面被扔了颗石子,荡起一圈水波,我以为我忘了他,可事实上我对他仍有感触。
  潘高的眼睛在我身上停了几秒钟,向我伸出手来,他想和我握手,我拒绝了,潘高有点尴尬。申世飞赶紧说吃饭的事,这家伙很会察言观色打圆场。
  本来潘高第一次来北京,申世飞想做东请他吃全聚德的烤鸭,可潘高说刚下飞机有点累,没什么胃口,因此就在民族饭店的餐厅吃了晚饭。餐桌上申世飞的话最多,叽哩呱啦说个没完,他可能是想调节气氛,对于我和潘高的事他一清二楚,昔日的恋人再见面很尴尬。我没有胃口,一直喝茶,灌了个水饱,潘高也没怎么动筷子,不停地看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我后悔不该穿吊带裙,露得太多,而他的眼神似乎在剥我剩下的衣服,尽管潘高见过我的身体,但那是以前,此一时彼一时,我们的角色换了,我感到不自然。
  吃完饭,申世飞说有事先走了,我知道他是想给我和潘高留点空间故意找借口的,他已经光荣地完成了他的使命,功成身退,很明智。他走时对我眨了眨眼,我视若无睹,没给他好脸色,他习惯了我对他这种表情,仍然嘻嘻哈哈的。
  申世飞走后,潘高露出亲密的表情来,问我,“你还好吗?”
  “还行。”我淡淡的说,我不想和他太亲密。
  潘高不以为然,说道:“本来,我以为你不愿意见我呢。”
  “不能不给申世飞面子,他请我吃过饭。”
  潘高笑了笑说:“喔,我听世飞说你在这边的情况了,我没想到你会来北京,在长沙当老师不是很好吗,干嘛要到外面来打工吃苦。”
  “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不能说是吃苦吧,而且呆在长沙也不见得是享福。”
  潘高有些尴尬,说道:“你觉得在北京好就行吧,有时间吗,能不能陪我去看看天安门的夜景,我这个乡巴佬只在电视里看到过天安门,不比你,想看天天都能看到。”
  我见他好象真的很想去天安门,于是同意了。从民族饭店到天安门倒是很快,打个车十分钟就到了。
  天安门广场上的人一点不比白天少,晚风阵阵,吹走了白天的炎热,十分凉爽。很多人在照相,潘高于是也拍了张快照,问我要不要来一个,他说的不是合影而是单人照,拍单人照我没必要晚上照,照得人脸上白一块黑一块,我拒绝了。潘高也不勉强,拿着自己的照片说夜景拍得不错,人却没拍好。我瞟了一眼,的确拍得不好,不及他本人英俊,不过他的英俊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一个小贩经过我们身边时问我们买不买风筝,潘高被她缠得不耐烦了,对我说不如买一个放吧,我没那个心情,小贩怏怏离去,晚风送来她一句“没情调”。
  不放风筝就没情调?真郁闷!
  其实风筝有什么好呢,一旦断了线就不知归路,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消失在你的视线里,或者坠地被别人拾起,你向她索要,她却一脸无赖,凭什么说这只风筝是你的,写你的名字了吗?潘高身上没写我的名字,所以我没法说他是我的,只能面对他已成人夫的事实。一想到他现在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我心里就别别扭扭。
  潘高似乎看出了我的不高兴,于是说去对面故宫看看。我也不想呆在广场上看人家放风筝,免得又被人骂“没情调”。虽说故宫早已关门,但故宫前的游人不少,金水桥上照相机的闪光灯闪个不停。
  我和潘高走过天安门,端门,走过长长的青砖路,除了看人没什么可看的,最后我们从西华门出来了,这里一下子清静了许多,除了过往的车辆,游人稀少,一边是高高的城墙,一边是宁静的筒子河。筒子河边的垂柳舒展着长长的柳枝,在幽幽的路灯下寂寞无言的面对着静静的河水。
  潘高问我:“这条河叫什么名字?”
  我说:“筒子河。”
  潘高问:“有什么典故吗?”
  我说:“听说是‘一统江山’的意思,不过也有人叫它胭脂河,以前的宫女嫔妃们洗下的胭脂全都倒在这条河中。”
  “胭脂河更好听。”
  “江山和美人,男人大多更爱江山,所以皇帝佬儿更爱叫筒子河。”
  “你还恨我,对吗?”
  我不知道自己还恨不恨他,总之再次见到他我心里并不平静。我答非所问:“她漂亮吗?”
  潘高看着我不说话。我突然感到无比沮丧,从前我每次问他某某女生漂不漂亮时,他总说比不上我,可现在他却不说了,因为我问的那个女人是他妻子,他要维护她的尊严,维护自己的尊严。
真笨,怎么会幼稚到问这种问题呢。其实申世飞早就说过她不及我漂亮,虽说不知是真是假,但我的长相算上等,如果她真的靓丽如花,四肢健全,她的父母也许会找个门当户对的乘龙快婿,没必要把女儿嫁给从山沟里出来的穷小子,还煞费苦心的帮他解决家里的困难。
  我冷冷一笑,说:“其实女人漂不漂亮并不重要,对不对?”
  潘高低声说:“晴晴,你还不能原谅我吗,其实我也很后悔。她,她不能生孩子。”
  我一惊,看着他说不出话来。潘高家就他一个儿子,而且在山区,思想落后,她不能生孩子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我虽然恨潘高曾经背叛过我,但面对这种情况一点也恨不起来了。
  “我结婚后才知道的,她们一家人骗了我,我父母逼我和她离婚,晴晴,你知道吗,我现在真的好累。”
  天下没有无谓的得到,要得到必定付出代价,不过潘高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我看着他脸上的痛苦,心里也不好受,毕竟我爱过他,于是安慰道:“现在医学发达,总会有办法的。”
  潘高摇了摇头,“没用,我们去过很多医院,甚至民间偏方都试过,现在我有些心灰意冷了,可能老天真的在惩罚我,让我命中无子吧。”
  “你别泄气,她还年轻,会治好的。”
  潘高苦笑了一下,问:“你,你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秦渊的名字从我脑子里蹦了出来,心里一震,难道我爱他?我没说话。
  潘高见我不说话,于是说道:“我明白了,他对你好吗?”
  “我不想说这些,你不会也想离婚吧?”
  “有过这样的念头,可是我不忍心,我辜负过你不想再辜负她。其实她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她也不想这样,她以前想告诉我,是她父母不让她说,他们怕女儿嫁不出去,说真的我也喜欢小孩子,看着人家的小孩心里总不是滋味。”
  “你好好待她,老天爷会怜悯你的。”
  潘高叹了口气,说:“但愿这样吧,晴晴,我能抱抱你吗?就抱一下,这是我最大的心愿。我不开心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想起你,想起从前的日子,我真想再回到从前,那时的我们,多好。”
  看着他颓废的样子,我心里很难过,让他抱了我,可我的身体却像一根没有知觉的木头,我想柔软,可柔软不起来,我的身体不听大脑的使唤。
  潘高叹了口气,说:“晴晴,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是吗?”
  “是的,再也回不去了。”
  世钧和曼桢回不去了,我和潘高也回不去了,过去就是过去,现在就是现在,将来就是将来,我们谁也回不去了,时光把我们抛弃了。
  晚风吹过,有些凉意,我打了个哆嗦。
  潘高见状说:“走吧。”
  我同意了。北京昼夜温差大,白天炎热,晚上却比较凉,我穿的吊带裙,担心在风中站久了得感冒。
  于是我们拦了个出租车走了。筒子河畔长长的柳枝仍在风中摇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回到家,白纯也回来了,又在卧室里哭,不理我,我心里也不好受,翻开了庄一的日记。
  10月24日
  霜降。
  九月中,气肃而凝,露结为霜矣,太阳已到达黄经210度。
  太阳一点一点地转移,时间一点一点地流去,寒露下了,冷霜来了,我的爱情也没了。
  我不过是水,有了你的拥抱,我才凝结成为肉体。如今,你走了,肉体没有了温暖,成了霜,成了雪,成了冰,成了一具冰冷的躯壳。
  也许我并没有多么热烈地爱过你,只是我骄傲的心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打击和伤害,所以,我分不清了,我只知道寂寞,只知道孤独,只知道伤痛。
  我想让冰冷的身躯得到一个拥抱,我不想成为水,整天流来流去,茫然,不知流到何方。
  10月25日
  生活还得继续吧。
  音乐还得听,日记还得写,酒还得喝,烟还得抽,男人还得要。
  今晚没要T,要了M。贱骨头的男人,招手即停,像出租车。
  性是个很好的东西,能让你忘记痛苦,忘记过去,忘记昨是今非,忘记你想忘记或不想忘记的人,总之,在高潮中,能得到生。破蛹成蝶,却飞不起来,翅膀断了。
  M的确是个MAN,很不错,所以我要了他。他能给我的肉体带来快感,至于灵魂有没有快感,暂且不说吧。在床上,肉体的快感是第一位的,难道不是吗?
  一切完结,用水冲干净。灵魂的痛苦又升了上来,接着,身体又开始痛了。
  无可救药。
  10月26日
  我要找一些事情,找一些男人来驱赶木木的影子。
  和H去钓鱼。天凉了,再过几天只怕没鱼可钓了。
  拿了架鱼竿,没上鱼饵,我把鱼钩放在水里,来个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H赌我钓得到鱼。如果真有鱼上钩,说明这它已经笨得无药可救了。
  每当浮漂浮动时,男人的脸上都露出愉快的表情,鱼被拉出水面后他们更开心。可怜的鱼,为什么不知道那些美味的食物后面隐藏着要你性命的鱼钩呢。
  我问H有没有鱼对美味的食物无动于衷。
  H说有,当它吃饱了的时候。
  鱼没有人聪明,不知道自己是否饱了,见到好吃的会一直吃下去,直到撑死,比如金鱼。
  H说那是愚蠢的鱼,聪明的鱼是不会让自己撑死的,吃饱了绝不再吃。
  有这种鱼吗?
  有,你就是。
  在他眼中我居然是条聪明的鱼。难道我知道适可而止,非也。
  最后,真有鱼咬我的钩了,真是一条愚蠢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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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节 因病得爱

早上醒来头痛得厉害,浑身无力,刚坐起来,眼前一黑,一摸额头烫得厉害,心想难道是昨晚被风吹感冒了。坐了会一看表,都9点多了,吓了一跳,怎么睡过头了。赶紧下床,脚刚着地腿发软,整个人轻飘飘的,看来今天没法上班了,反正也迟到了,于是给姬如意打电话请了个假。
  我找了几片感冒药吃了,见白纯的房门紧闭,不知她怎么样了,敲了敲门,没人应,推开一看她早不在了,这丫头上班去了也不叫醒我,真没劲,我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吃完药我又上床睡了。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醒来只觉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头痛欲裂,口渴得厉害,想喝水,身子却重若千斤起不来,挣扎了半天从床上下来,刚下地,只觉头重脚轻,身子一晃扑通倒在地上。
  我想起来,却四肢无力,突然想到父母,这才体会到“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在家里只要咳嗽一声母亲都会紧张地问这问那,如今喝口水都难。
  当初好好的为什么偏要离开长沙,来到这举目无亲的北京,病了也没人关心,昨天潘高说我来北京打工吃苦我还反驳他,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不是吃苦吗。想着想着心里更加委屈,索性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哭得正伤心,手机响了,想拿够不着,只好闭着眼睛任它响,然而这家伙格外执着,一直响个不停,难道公司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于是挣扎了半天,从床头柜上拿到手机,看也没看低声应了。
  “你怎么啦,病得厉害吗?”是秦渊的声音。
  我吃了一惊,没想到是他,他怎么知道我病了,想问明白却没有力气多说话,闭着眼睛哽咽着说没事。
  “你怎么了,哭了吗,是不是一个人在家,我去看你,吃东西了吗。”
  “你不用来了,我没事……”话没说完我又哭了起来。
  “你等会,我马上到。”
  不一会,秦渊到了,拧了些水果。他把我扶到床上,问道:“哭了很久了?”可能我眼睛红得像兔子眼,我有些难堪。他摸了摸我的额头,惊讶的说:“哎呀,怎么这么烫,不行,得赶紧去医院。”
  我一听说去医院,赶紧说:“不要不要,我最怕打针了,我晕针。”
  秦渊笑了,说:“真没用,好好好,不去了,吃药了吗?”
  “吃了白加黑。”
  “没吃东西吧,我给你买了些苹果和甜瓜,想不想吃?”
  我这才想到口渴,说:“我要喝水!”
  秦渊于是给我倒了杯水,我久旱逢甘露似的咕噜咕噜地喝完了。他又拿毛巾给我擦了擦脸,说道:“都哭成大花脸了,这几天挺热的,是不是到处乱跑了,也不注意防暑。”
  我见他满脸关爱,觉得他特别像父亲,小时候我生病了父亲也是这样紧张地守着自己,脱口而出,“你真像我爸爸。”
  秦渊有些尴尬,笑着说:“傻丫头,是不是烧糊涂了,想吃水果吗,我给你削。”
  我摇了摇头,我没一点胃口。秦渊于是说道:“那别说话了,好好睡一觉吧。”
  我点了点头,眼前一片模糊,闭上眼睛躺下了,又觉头痛欲裂起来,胸口像被什么堵着了想吐,十分难受,迷迷糊糊的,最后他说了些什么我一点也不清楚了。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一看,秦渊正坐在床边看着我,满眼的关切。我看了看四周,一片雪白,屋子里有一股药水味,我意识到在医院了,问道:“我在医院?”
  秦渊说:“是的,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我点了点头,低声说:“只是没力气。”
  秦渊说:“别急,医生说你好好休息下就没事了。”
  我问道:“我怎么了,不是说好不来医院的吗?”
  秦渊笑着说:“你烧得昏过去了,不来医院不行,医生说你烧成急性肺炎又出麻疹挺危险的。没想到你这么大个人了还没出过麻疹,真是个小孩子。”
  正说着护士过来给我打针,我看着长长的针头心里一阵紧张,赶紧说道:“可以不打针吗,我晕针。”
  护士笑着说:“别紧张,闭着眼睛不看就没事了,你昨儿烧成那样,差点儿小命都没了,好不容易保住了命,打一两针有什么好怕的,咬咬牙挺一下不就没事儿了,要不抓紧你老公的手吧。”
  我脸一红,想解释,秦渊捏了捏我的手,说道:“其实打针一点也不痛,你别想这事,给你讲我小时候淘气的事怎么样。”
  “小姐,你老公对你可真好!” 护士说着一针扎了下去。
  我惨叫一声,还说不疼,我的天呀,那针头简直扎进我的五脏六肺了,我的眼泪涮涮掉了下来。每次打针我都要掉眼泪,自己都觉得难为情,可是没办法,我就这样,所以能不打针我尽量不打针。护士笑了起来,我也不管她,只顾哭。好不容易打完了针,护士拍了拍我的头笑着走了,秦渊赶紧用纸巾给我擦干泪。
  我瞪着秦渊说:“是不是你跟护士那样说的?”
  秦渊笑了笑问:“说什么?”
  我撅着嘴说:“说你是我……爱人。”
  秦渊说:“我什么也没说,不过听起来很舒服。”
  我低着头不说话。
  秦渊拉起我的手,说道:“吴晴,我想跟你认真地解释一下,我从头到尾没想过玩弄你,其实我是爱你!”
  我吓了一跳,惊呆了,不敢相信我的耳朵,盯着秦渊说不出话来。
秦渊吻了下我的手,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昨晚你高烧不退,一直说胡话,医生说你来晚了就没命,当时我真害怕你有个三长两短,你吓死我了。”他笑了笑,又说,“你知道你昨晚都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了?”
  “你说你喜欢我。”
  我窘得要命,“胡说。”
  “是啊,你是在说胡话,不过我听了很高兴。”
  “讨厌!”
  “其实我也喜欢你,说真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也许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了,也许是在高尔夫俱乐部,也许是在酒吧,总之我喜欢你。在北京很难找到你这样不俗气的女孩子。从上海回来后我心里很内疚,我真的不想伤害你,我怕自己……哎,人有时有太多顾虑,思前想后,所以才失去了很多值得珍惜的东西,昨晚我想明白了,我不想给自己留太多遗憾,也不想让你伤心。这不是我的一厢情愿,你愿意和我好,对不对?”
  “你就那么有把握?”
  “当然啦,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记得我跟你说的战术吗?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他说着趁机吻了下我。
  我忙躲开,“别别别,会传染给你的。”
  “我不怕。不过你如果再在家里躺上一天,没准现在就去了另一个世界,我想让你传染都没机会了。”
  我听得心里一阵后怕,我昨天只觉难受,但没想到有这么危险,说来秦渊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由得感激他,说:“你还是注意点吧,万一传染给你了怎么办?”
  秦渊说:“我是成年人,早出过了,有免疫力。想吃点什么,从昨天到现在你一点东西都没吃。”
  我听他这样说,心里一震,忙问道:“你陪了我一天一夜?”
  “是啊。”
  “辛苦你了,你一直陪着我肯定耽误了好多正事,我没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公司的事你别担心,我都安排好了,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我摇了摇头,“我没胃口,我真的没事了,你去公司吧。”
  秦渊故意板起脸孔说:“不许和我讨价还价,要不我给你买点水果吧,喜欢吃什么,西瓜、桃、还是香蕉?”
  “你昨天给我买了。”
  “你让我去翠微给你拿过来,算了吧,给你室友吃吧。”
  一想到白纯,不知这丫头怎么样了,不过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没精力管她了。我拗不过他,只好说:“就买几个苹果吧。”
  “好的,你先睡会,我马上回来,一定要好好睡啊。”他吻了下我的额头关上门走了。
  秦渊给我安排了一个特护病房,他走后我哪里睡得着,看着四周雪白的墙壁脑子里乱成一团。想起秦渊的种种,额上还留着他亲吻的气息,想到他的吻,心里一阵暖暖的,怀疑自己在做梦,秦渊说爱我了,真不可思议。
  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像很多普普通通的情侣一样相爱下去,开花结果……我不敢想像,心里没底,空落落的,感觉整个人在云端漫步,轻飘飘的。秦渊太优秀,而我太卑微。我觉得自己像站在胡兰成面前的张爱玲,“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的心里却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自卑之余又满是欢喜,高兴之余又隐隐作痛,这种感觉真复杂,一点也不象爱情。想到最后,我闭上眼睛,长长吐了一口气,想又如何,不想也罢。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时潘高打我电话,说他在机场,办完事准备回长沙了。他要回他该的回的地方,每个人都有他归属的地方,他所在的地方叫做过去。
  潘高是过去,将永远尘封,秦渊是未来,他已在我的心田撒下爱的种子,只待生根发芽,不知日后能否枝繁叶茂。说什么过去与将来,忧什么枝繁叶茂,想爱就爱吧。
  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终被无情弃,不能羞!
  我睁开眼一股清香扑鼻而来,秦渊拧了个花篮和一袋水果进来了,问道:“睡觉了吗?”
  我说:“睡了,你怎么给我买花了。”
  “房间里药味太浓怕你闻不惯。”
  真是个细心的男人。他给我削了个苹果。我咬了一口苹果,甜中带涩、涩中带甜。
  秦渊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说:“看来是好多了,没那么烫了,傻丫头,以后生病千万别硬扛,你昨天烧到39度了,医院怕你是SARS,差点把你隔离了,还好虚惊一场。”
  我笑了笑,手机响了,一看是王霏心,他在电话里问道,“昨天听你同事说你病了,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我看了眼秦渊,说:“噢,没什么事,你打我公司电话了?有事吗?”
  “本来有事,出了点危机公关,后来处理好了。你怎么样啊要不要我去慰问慰问你,我刚好在你家附近呢。”
  我忙说:“不用了,不用了。”
  “不愿违背君子之约是吗,那好吧,你好好养病啊!要不要我给你送点吃的?”
  “不用了,谢谢你。”
  我挂了电话。秦渊问道:“王霏心找你?”看来他听得清清楚楚。
我点了点头,问道:“他说昨天出危机公关了,具体什么事?”
  秦渊说:“新浪上面有人发了篇文章攻击我们的产品,估计是竞争对手干的,不过没登多久,黄总找人把那篇文章给封了,昨天王霏心跟我说你病了,我本来想问你病得怎么样,没想到居然还救了你。看来这救命之恩你得好好谢谢我了。”
  我说:“对不起,秦总,真没事了吗?”
  秦渊说:“早没事了,以后只有咱俩在一起时你就叫我秦渊吧,或者渊也行,呵呵。”
  我撅了撅嘴。
  秦渊刮了下我的鼻子说:“还有,不许老撅嘴,怪难看的。你和王霏心私人关系不错?”
  我说一般,于是说了和王霏心在酒吧聊天的事。秦渊听完笑了笑没说什么。这时门开了,进来一个大夫,我一看正是秦渊那个给我治烫伤的朋友。他笑着问我怎么样,好点没有。
  我说好多了。秦渊说:“老李,这次又麻烦你啦!”
  他笑了笑说:“小事一桩,你秦总的事,我哪敢怠慢啊,她这病传染,你得注意点儿。”
  秦渊说:“没事,我年纪一大把了,早过了感染期。”
  他笑了笑,和秦渊闲聊了几句,又叮嘱我好好休息出去了。秦渊说空军医院的床位很紧张,是老李帮忙找的特护病房。我说干嘛非要到空军医院,再说老李是皮肤科的,秦渊说其他医院没熟人,老李是皮肤科的主任医师好找病房。我笑了笑,北京这么多医院没钱住不起好病房,秦渊加了句,有钱没权也没辙。
  医生说我要住一周院,否则出去容易感染,弄不好脸上会留斑。我住一个月都没所谓,只是秦渊天天呆在医院陪我不好,他一天到晚电话不断,等他处理的事情一大堆,我想请个护理得了,可秦渊不同意,说护理照顾病人不上心。
  我只好打电话给我那整天絮絮叨叨的母亲,她得知我出麻疹后担心得要命,生怕我会变成个大麻子,立即从长沙赶到了北京,有我母亲陪秦渊这才离开。
  母亲对我悉心照顾,自庄一死后,我身边连个亲戚朋友都没有,更加想念父母。如今母亲一来,感受到慈祥的母爱,万分感动,连她的唠叨听起来都非常舒服。我心情格外好,整天粘着母亲,惹得她骂我是小赖皮狗。
  白纯得知我出麻诊住院了,想来看我,我拒绝了,一来我脸上红红的怕她见了笑话,二来怕传染给她,她只好作罢。我问她心情好些了没有,她说没事了,但愿她是真的没事了。后来艾葭也要过来,我也拒绝了。
  秦渊抽时间过来看过我几次,每次来都抱了一大束百合和一大堆吃的。我和他关系没定下来,我不想跟母亲说实情,说他是我的上司,秦渊也只好随我这样说了。母亲在场,他不便有亲密的言词,但我感觉到了他眼中情不自禁流露出来的深情。他也不便久留,每次来坐上十几分钟就走了。
  本以为这样瞒过了母亲,可她像个明察秋毫的判官,看出了我和秦渊的不寻常。不停地问我秦渊是不是在追我,说他看上去蛮不错的,文质彬彬,懂礼节,有老板风度,像个做事业的人,还问秦渊的个人情况。
  我听她夸秦渊心里自然高兴,嘴上却说她捕风捉影。
  母亲瞪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嘛,你也该交个男朋友了,都让潘高那家伙给耽误了,当时我就说他心眼多不实在,你还不听,事实证明了我的话是正确的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看秦渊对你是真心的,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子,秦渊看你时一眼的深情,傻子都看得出来,不像潘高看人眼珠子溜溜转。你不是说他在北京有房有车吗,你要真想留在北京,我看他蛮不错的,省得自己买房子了,而且他对你又好,比潘高强多了。”
  我撇了撇嘴,“妈,你俗不俗呀,人家有房有车就行啊。而且潘高也没你说的那么坏,干嘛那样损他,谁叫他家穷呢,以后别提潘高了。”
  母亲叹了口气说:“好好好,不提他了。不过晴晴,说真的你可得好好抓住这个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妈是过来人,见得比你多,什么样的人我一眼就能看出几分来,听妈的话没错。你今年23了,女孩子一过25就走下坡路,再怎么化妆做美容都是白的,你挑来挑去的别把自己耽误了,陈阿姨家的丽丽不就是挑花了眼年纪一大把嫁不出去了吗,现在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一拨一拨的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多的是,而且整容的又多,哪个男人愿意追老姑娘呀。女人最经不起的是年龄,你趁现在年轻漂亮还有资本,别错过好机会,否则哭都来不及。”
  我故意说:“人家那么优秀,我配得上吗?”
  母亲眉毛一扬说:“不是我夸自己的女儿,你哪点儿配不上他啊,要学历有学历,要模样有模样,要人品有人品,这里的大夫护士都夸你漂亮,你要和秦渊在一起还真是男才女貌。”
  我脸一红,撒娇道,“妈,你说的那个‘才’是‘财主’的‘财’吧,是不是想以后多要些聘礼?”
  “死丫头,我有那么爱财吗,我是为你的幸福着想,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其实不用母亲浪费口水,我心里早就有了想法,如果秦渊真心实意和我好,我就和他好,经过这次生病,我体会到了两个人在一起好过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更何况这个人爱我!
  母亲聊到了庄一。庄一父母的情况令我十分意外,庄一的母亲整天为庄一的死和庄一的父亲吵架,祸不单行,偏偏庄一父亲的情人大着肚子跑到市委闹事,闹得沸沸洋洋,庄一的父亲被免职了,隔离审查了些日子,差点开除党籍。最后庄一的父母离婚了,庄一母亲的生意也不怎么样了。母亲直摇头,说好端端的家弄得家破人亡了。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后来庄一的父母对女儿的案情不怎么关心了,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
  我说:“你和爸爸多去看看他们吧,他们有权时门庭若市,现在没准门可罗雀,他们一定心寒,庄一要是在地下知道了一定难过死了。”
  母亲说:“这个我明白,我和你爸去过他们家几次,不过现在他们没住一起了,你周阿姨住在别墅,庄叔叔住咱们院子里。你庄叔叔也糊涂,赶什么时髦找什么情人,哎,庄一这孩子要是没出事,她们家也不至于弄成这个样,当初她要是听她家里的话回长沙没准就不会出事了,一个女孩子单独在北京多不安全啊,你也是,跟你怎么说都不听。”
  母亲把矛头转向了我,我心里不高兴,撇了撇嘴。
  母亲白了一眼我,训起话来,“撇什么撇,难道我说错了。北京有什么好,不就是人多点车多点路宽点房子高点吗,还一个劲地说什么大都市发展机会多,我看你们俩也没混出个什么名堂来,死的死,病的病。哎,不说了,一说起来就满肚子的火。你这次要不是秦渊,没准还真的……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母亲说着说着眼圈红了,我忙拉着她的手说:“好啦,别这样,我一句话惹你说出十句来。妈妈你放心,你女儿福大命大,阎王老爷才不肯收我呢,我到了他门口,他跟我说,哎呀,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我真不忍心收你,再让你回趟人间吧,活到一百岁!我说好好好,我还给你和爸每人讨了五百岁呢。”
  母亲笑着说:“油腔滑调!傻丫头,活那么长干什么,我可不想受罪,要是阎王老爷肯发善心,就不会有那么多冤死鬼了。”
  我笑了笑,突然想到庄一,如果真能向阎王讨来寿命,我多想给庄一讨来一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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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节 出院以后

我终于出院了,在大夫精心的治疗和母亲细心的照顾下,我白晳的脸上没留一个斑。母亲欣慰不已,不停地念“阿弥陀佛”,女儿还得靠漂亮脸蛋钓金龟婿,怎能留下瑕疵呢。
  为表谢意,母亲请主治大夫、老李和秦渊吃了顿饭,结果秦渊神不知鬼不觉偷偷把单买了,弄得母亲很过意不去,不过她又对秦渊多了层喜欢,看他时,眼中满是欣慰。
  本来秦渊想当义务司机陪母亲好好在北京玩玩,可母亲来过几次北京,长城故宫颐和园天坛等名胜古迹都看过了,不想再玩,而且也不好向单位请假太长,我一出院她就要回去。
  她回长沙前一晚和我去西单逛了逛商场,大凡女人到某一个城市都不会忘记去逛一逛商场,尽管现在每个城市的商场里卖的东西大致相同,但女人们还是乐此不疲,母亲也不例外。
  不过这次母亲不纯粹是逛商场给亲戚朋友买东西,她主要是给秦渊和白纯买礼物。我这次生病多亏了秦渊,所以她要送礼物给秦渊,至于送礼物给白纯则是出于希望白纯和我友好相处互相照顾的目的。
  母亲的精明能干在我们院子里有名,上上下下左邻右舍人际关系处理得非常好,可我一点也不像她,嘴巴一点也不甜,母亲常气得骂我不是她生的,我气她“不是你生的,难道是树上掉下来的”。她拿我没办法,我照样我行我素,见了院子里的长辈也不怎么叫唤。
  在商场逛了一两个小时,母亲也不知给秦渊买什么才好,买衣服呢,怕不合秦渊的意,他身上的一件T恤好几千,买皮包皮带之类的呢,几百块的也拿不出手,母亲左看右看没什么中意的,最后索性买了两条中华烟。母亲平日很节俭,父亲买包精品白沙她都念叨大半天,更别说让她买两条中华烟,母亲一边交钱一边嘀咕,“抽烟有什么好,没事烧钱!”
  母亲给白纯买了套欧柏莱,又一边交钱一边嘀咕,“女孩子的一张脸怎这么费钱呀。”
  我说那可不吗,不然我怎么花了那么多钱住一个礼拜的院。
  白纯很高兴地接下了欧柏莱,广告做得那么好,当然得试试。秦渊却没收中华烟,让母亲带给我父亲抽,反而送了母亲两条芙蓉王,说听人说湖南人比较喜欢抽芙蓉王,所以特意买了这种烟。除了芙蓉王,还有两盒碧螺春,烤鸭、果脯之类的北京特产。弄得母亲反倒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
  本来母亲计划坐火车回长沙,T1夕发朝至,也很方便,但秦渊说火车要花十几个小时太累了,自作主张给母亲买了张飞机票。母亲越看秦渊越喜欢,不停地对我说如果秦渊能成为她的女婿该多好。我知道她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我装着没听见,惹得母亲对我干瞪眼。
  秦渊和我送母亲,在机场她索性当着秦渊的面夸秦渊,又说我不懂事,希望他多关照我。
  这些话不言而喻,听得我难堪死了,不停地对母亲瞪眼睛,可她以牙还牙,也视若无睹,说个不停。我恨不得飞机马上起飞,把她那些“胡言乱语”赶快带走,秦渊都看在眼里,笑容满面地对母亲的话连连点头应允。
  好不容易,母亲安检进去了,我舒了口气。
  在回市区的机场高速路上,我对秦渊说:“你别听我妈胡说八道的。”
  秦渊说:“没有啊,我觉得阿姨说得挺好的。你放心,我秦渊是一个讲信誉的人,从来不欺上瞒下,一定遵守诺言,好好照顾你。”
  我瞪了他一眼,“讨厌!”
  秦渊却不依不饶,“你妈妈说你性子倔,吩咐我好好管你。以后你得听我的话,凡事要汇报,不许欺上瞒下,不许乱搞男女关系,不许和陌生人说话,不许一日三餐不吃,不许生病了硬扛,不许不接秦领导的电话,不许和秦领导生气,不许……”
  “有没有搞错呀,你简直就是要剥夺我的一切自由和权利!” 我打断了他的“不许”。
  秦渊说:“非也,你还有爱秦渊的自由和权利以及义务!”
  “痛苦,不平等,我要上诉,我要造反!”
  “驳回上诉,造反无理。”
  “讨厌!……”
  秦渊在我脸上亲了下,一脸的无赖。
  一上班,事情一大堆,忙了一天才整理出头绪来,下班后,媒介部的女孩子找了个庆祝我出院的理由,找姬如意申请到餐费去“麻辣诱惑”搓了一顿。
  吃完饭,照旧是艾葭送我回家,在路上她问我:“你和秦渊在谈恋爱吧?”
  我一惊,“别胡说。”
  艾葭一笑,神秘兮兮地说:“别装了,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我在医院看见了。”
  我很意外,问道:“你什么时候去医院了?”
  “你刚住院两天,本来想看看你怎么样了,没想到看见你和秦渊正亲亲热热的,不想坏了你们的好事,所以没进去。”
  我心里又是惊讶又是感激,惊的是她看到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感激的是她明明知道我的病会传染还去看我。我说:“谢谢你去看我,不过你可别乱说啊。”
  艾葭说:“你放心,我会为你守口如瓶。”笑了笑又说,“看不出你还真厉害,这下比杨洁更牛了,她老公充其量只是给老外打工,而秦渊自己有公司,听说威华还有信息产业部的关系呢。”
  我说:“你怎么这么清楚威华的背景,我都没听说过他们和信息产业部有关系。”
  艾葭说:“呵呵,现在是资讯时代,你想要什么信息自然会有地方给你提供,你也不想想,没有信息产业部的关系,威华凭什么和移动和联通合作,他们的彩铃业务凭什么开展得那么好。哎,说正经的,你可真有福气,等着瞧吧,以后杨洁也不好在你面前神气十足的了,我就见不惯她天天老公老公的挂在嘴边,今天炫耀石头耳环,明天炫耀铁皮链子,好象不吹牛会死人。”
  虽然我也不喜欢杨洁整天炫耀老公有钱,但我不想搬弄是非,笑了笑说:“嗨,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同,没必要说她。不过我倒是很佩服你,一个人在北京又买房又买车。”
  艾葭叹了口气说:“没办法,有钱的男人看不上我,我又不想给人家当小老婆,更何况现在人们的生活空间本来就很小了,干嘛还要找个人来和你一起挤呢。”
  我故意说:“买个大房子不就挤下了吗?”
  “可心容不下呀。”
  “那是你容不下人,你不信任别人吧。”
  艾葭笑道:“现在天天喊诚信,可讲信誉的越来越少了,你能信谁。谁都不可信,谁都不可靠,只好靠自己了。”
  我笑道:“这年头像你这样有志气的女孩子可真少见了。”
  艾葭笑了笑,“你是笑我吧?”
  “肺腑之言,绝不是笑你。”
  虽然艾葭喜欢使小聪明占小便宜嫉妒心强,不过相对身边的几个女孩子,我还是比较喜欢她,一则她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在北京打拼到居有定所很有魄力,二则她比较有修养,不像尤好和杨洁那样在办公室里肆无忌惮地高谈阔论,妨碍别人工作。
  她各方面条件不错,找个男朋友应该不成问题,可从没听她说过交男朋友的事,我于是问道:“艾葭,你条件这么好,真不想交个男朋友了?”
  艾葭哼了一声,不屑地说:“一个人挺好的,干嘛非要交男朋友,我是独身主义者。”
  我问道:“真的?为什么独身,你讨厌男人吗?”
  艾葭淡淡的说:“讨厌说不上,但不喜欢。你干嘛那样看着我,同性恋都多的是了,独身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她说得不错,这年头见怪不怪了,更何况这是北京,包容天下。
  我说:“我觉得你挺可惜的。”
  “有什么可惜的,自己觉得好就行了。”
  到了小区门口,我下了车,艾葭一脚油门,“QQ”跑得老远,她还真洒脱。
  我在便利店买了两支冰淇淋,一支自己吃,一支给白纯,吃完“麻辣诱惑”口里正冒烟。刚吃着冰淇淋走了两步,有人叫我,是小菊,我很意外,问她有什么事。
  小菊从口袋里拿出三张折着的百元人民币递给我,“吴小姐,我发工资了,这是上次您借给我的钱,谢谢您了。”
  我一愣,没想到她还真还我钱,我连忙推开,“我给你的,拿着用吧。”
  小菊倒是很认真,“不行,我不能要你的钱,我真的发工资了。”
  推来推去的,最后我只好收下,把剩下的那支冰淇淋给了她,“吃根冰淇淋总行吧?”
  小菊不好意思,接了。我问她工作怎么样。
  小菊说:“我新找了家餐馆,本来上周就可以走的,可是我怕以后没机会还钱给你,所以想再等几天。”
  没想到她这么纯真,我更加喜欢她,问道:“在哪里,条件怎么样?”
  “在复兴门,是我们老乡开的,五百块钱包吃包住。”
  “喔 ,那还不错,你什么时候过去,叫什么名字,哪天我去找你吃饭。”
  “那好啊,叫‘翠竹乡’,在复兴门,很好找的。我明天就可以过去了。”
  “那行,距我公司不远。先祝你工作顺利喽!”
  “谢谢你,吴小姐!”
  她笑得很好看,像一朵盛开在山野中的小雏菊,清新自然,她笑着走了。但愿她这次遇上一个好东家!


第十八节 秦渊的礼物

我又去便利店买了两支冰淇淋,夏天吃“麻辣诱惑”真不是明智的选择。刚出来,只见秦渊的车子像个绅士,优雅地停在路边,心想白纯的冰淇淋又完了。
  “你知道我要来吧,冰淇淋都买好了。”秦渊为我打开车门,车上开着空调,很凉快。
  我看了看冰淇淋,可怜的白纯,真没有口福,连买两次都被人吃了,怪不得我了。我递给秦渊一支,说:“美的你,本来是给白纯买的。”
  秦渊笑着说:“看来我真有口福呀,你刚才和那个小姑娘说什么,说那么久?”
  我一愣,“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看到你?”
  “你背着小区的门,怎么看得到我,你也真是的,都不转过来看一眼。对了,那小姑娘找你有什么事?”
  我笑了笑,说道:“她就是水煮了我的服务员,她老板因为她烫伤了我的原因扣了她工资,我给了她几百块钱,她领到工资了,就一定要还给我。”
  秦渊说:“她煮了你,你还给她钱,你真是好心,不过这小姑娘人品也不错。”
  我见他夸小菊,本来想问他能否让小菊去威华当勤杂人员,在公司上班总比在餐馆里端盘子强,转念想到小菊的学历太低怕秦渊为难,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个人有个人的命,由她去吧,我突然感到一阵心酸。
  秦渊见我沉黙不语,问我怎么了。我回过神来,说没什么,问他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刚从公司出来想见见你。”秦渊说得情意绵绵。
  我听得心里软软的,说道:“这么晚才下班啊,是不是很忙。”
  秦渊点了根烟,说:“干事业不就这样吗,比不上你轻轻松松舒舒服服的,想几点下班就几点下班。”
  “瞎说,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呀,一天到晚要看你们的脸色行事。”
  秦渊收起笑容,一字一字地说:“是吗,我没有给你脸色吧,是不是王霏心给了,那我明天找他谈谈话。”
  我见他一脸认真,忙说:“别别别,他没找我茬。”
  秦渊扑哧一笑,“诈我呀?”
  我见他笑容可掬,意识到是他诈我,于是骂道:“讨厌!”
  “对不起,对不起。”他说着打开车顶灯,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得很精美的盒子给我。
  我有些意外,问道:“什么东西?”
  秦渊笑道:“打开就知道了。”
  我撕掉包装,一看是CD真我香水,我在商场看到过,因为一直用Acqua Di Gio,所以没怎么在意过其他香水,虽说知道CD很有名气,不过闻起来如何。我打开轻轻喷了一点,气味不错,清幽淡雅。
  秦渊问:“喜欢吗?我觉得女人用这种香水很高雅。”
  我说:“喜欢,不过我一直用‘寄情水’。”
  “能不能为我改变?”
  他的语气虽轻,但有一种不容别人说NO的霸道,我想了想,不就是换种香水嘛,于是点了点头。他笑了笑,像个魔术师,又拿出一个小盒。这回是个首饰盒。
  我打开一看是一串项链,璀燦的钻石坠子中间是一颗巨大的红珊瑚,色泽鲜艳,高贵优雅。价格一定不菲,我感到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秦渊问:“喜欢吗?”
  “太贵重了,我不要。”
  秦渊说:“你只要喜欢就好,戴上看看,刚好配你那副耳环,上次你不是说红珊瑚能辟邪吗,戴着它,一定保你平平安安,再也不生病了。”秦渊说着把项链给我戴上了,翻下车上的镜子让我照了照。
  项链真的很漂亮,有人说珠宝是开启女人心房的钥匙,女人逃不过珠宝的诱惑,我的确没法逃脱这串项链的诱惑。
  秦渊温柔地把我的头揽到胸前,吻了起来。我迎着他温暖湿润的舌头,渐渐的,他由温柔变成热烈,从我脸上吻到脖子,再往下移到了我胸前……
  他像一个偷吃糖果尝到甜头的孩子,贪婪地吮吸着我,双手从我后背移到了腰间,我感觉到了他热烈的需求,同时我的体内也有种东西膨胀开来……
  “别租房了,住我那儿吧。”秦渊喃喃而语。
  我一惊,从他狂热的亲吻中醒过来,变得理智,一把推开了他,说道:“不行。”
  秦渊正在兴头上,突然被我这么一推,有些失望,问道:“为什么?”
  我说:“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秦渊说:“什么准备,爱我的准备?”
  我低头不语。
  秦渊说:“我有耐心,你如果不愿意和我住也行,别和别人合租了,我给你买套房好吗?”
  我连忙拒绝,“不,不要。”
  “为什么?”
  “如果买房,我可以自己买的。”
  秦渊笑了笑不说话了,把我紧紧搂在了怀里。坐了会,他见时间不早,亲了亲我走了。
  我站在路边看着他的车子远去,摸了摸胸前的珊瑚,想到他的吻,心底涌起一阵温柔。
  回到家刚洗完澡,秦渊又打电话和我煲了一通电话粥,煲得我骨头都酸出汁来。说真的这样的夜晚我真想躺在他怀里,他一定会温柔地吻遍我的全身……
  白纯说我和秦渊有这么多话怎么不在车上说,偏要给中国移动做贡献,真是两个傻瓜!的确是两个傻瓜,不过我想绝对不止我和秦渊傻,相爱的人一旦坠入情网,男人是痴子,女人是傻子,总之,没一个明白人。
  “你是怪秦渊吃了你的冰淇淋吧。”我后悔不该跟她提买冰淇淋的事。
  “我没那么小气。”
  “呵呵,别忘了,你以前吃过他不少冰淇淋呢。”
  “我怎么吃他冰淇淋了?”
  “冰箱里的冰淇淋可都是他买的喔。”
  “你运气真好!”白纯神情落寞,眼圈一红,进了卧室。
  我不知如何是好,她心情一直不好。她心情不好我也不好开心,于是上床准备看庄一的日记。手机又响了,我以为秦渊意犹未尽,一看居然是申世飞,半夜三更给我打电话不知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果然不是小事,他明晚要参加一个重要的酒会,一时找不以合适的女伴,想找我当女伴。这么晚了才跟我说,估计不是先前的女伴反悔就是找不到合适的女孩子了,情急之中才找到我的,但我不想给他当女伴,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申世飞死皮赖脸地求着,“吴晴,你就帮帮我吧,我实在是找不到人了。”
  我仍不同意,“你们公司没有小MM呀,随便抓一个应付得了。”
  “这个酒会很重要,怎么能随便抓一个呢,我们公司的女人年轻一点儿的迷迷瞪瞪像吃了鸦片,老的半老徐娘,别人会以为是我妈。”
  “胡说八道,你的朋友中就没有MM吗?”
  “有是有,可对不起观众,不是小眼睛就是大鼻子。吴晴你就帮我一次吧,你的大恩大德我铭记在心,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行不行?”
  这家伙油嘴滑舌,我被他缠不过,只好说:“好吧,就帮你一次吧,不要你做牛做马,请我吃几顿饭就OK了。”
  “好说好说。你明天白天有时间吗?”
  “把晚上的时间奉献给你还不够呀,白天我约了好几个记者谈事,还真没时间。”
  “喔,那你三围多少?”
  我一听,骂道:“找骂吧,干嘛打听我三围!”
  “呵呵,你多心了,我可不敢有什么非份之想,是这样的,明晚的酒会不同一般,有很多大人物来参加,我想让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有个朋友开了家礼服店,我给你选一套。”
  原来这样,他想得还周到,知道我这样的灰姑娘一定没有像样的礼服。我还真没有,我又不参加什么PARTY,也不是名流,要那玩意干嘛。不过他要真弄一套好一点儿的晚礼服估计得花不少钱,我于是说道:“你别费心思了,我明天自己去买一套像样的吧。”买套几百块钱的礼服我还是舍得的。
  “别别别,我送你吧,再说你打扮得光彩照人也是帮我忙,怎么能让你自己买呢,我那个朋友的东西都是货真价实的国际名牌,很不错,你说吧,三围多少。”
  既然他一意要国际名牌,那我也没办法,我没必要特地为他买件上千块的礼服,于是告诉了他我的三围。
  申世飞说:“喳喳,真是魔鬼身材。好啦,早点睡吧,千万别熬夜,免得有眼袋,我还指望你帮忙呢。”
  我被他这么一搅和,本来平静的心又不平静了,一个与我没有多大关系的人要带我参加一个重要的酒会,人们会不会误会我,转念一想,误会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也没几个人认识我,我是个无名小辈,算了,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给他当一次花瓶吧。
  胡思乱想一通后,我翻开了庄一的日记。
  10月 28日
  想念你的笑
  想念你的外套
  想念你白色袜子和身上的味道
  我想念你的吻
  和手指淡淡烟草味道
  记忆中曾被爱的味道
  在商场的快餐厅听到这首歌。想一个人真好,臭袜子都能闻出香味来,虽然夸张却幸福!相爱的人就这样吧。
  对面的情侣眼中溢出了相爱的幸福。相爱,真的幸福吗,我不知道,如果有始无终倒不如不爱,不断地相爱相离,不断地轮回,最后神经麻木,心灰意冷,真的不如不爱。
  众星捧月能怎样,千叶之上扬花又能怎样,我最后不是连长满雀斑的鹃都不如,她的爱情不需排练,一场就开花结果。这个时候她一定在香榭丽舍大街上散步,像一个慵懒的贵妇。
  爱来爱去真没劲,还是不要一场又一场的谈恋爱的好,一生只要一场就够了。否则一不小心就迷失在爱的旋涡里了,最后把自己也丢了。因为男人喜欢来去匆匆,就像一段感情,毫无征兆地来了,没任何理由又去了,来来去去,匆匆又匆匆。
  在这来去匆匆中,天地之间只剩下我一人,在爱情的舞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曲终人散,没人喝彩。
  寂寞突然把我的心撕开一条深深的口子,血如泉涌。
  10月29日
  懒得去上班,很无聊,像一颗找不到方向坠落的尘埃,彷徨。
  呆呆地站在阳台上,天高云淡,楼下有奔驰开过,艳丽的女子,轻摆腰肢如风吹杨柳,一件名叫青春的商品被卖了,一颗生活的尘埃,迷失了方向,而它在笑。对面工地上巨大的吊车轰隆隆的,有人在上面,不知会不会掉下来,生命微不足道,轻如鸿毛。
  19层很静,阳光懒懒的从窗子移到墙上,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我抓不住它,就像抓不住木木,人脆弱如酒吧里的玻璃杯,一碰就碎,爱情也如此,什么年代还说爱情,太土,谈恋爱不如喝酒。
  我去了酒吧,放弃了“走过那夜”,昨夜已经过去,还进去干什么呢。
  酒吧里人影如鬼魅,台上一个不哭也不笑的女孩子在灯影里低沉地唱着颓废的歌,声音里流淌着沉沦的诱惑,放纵的欲望。
  我今晚不要男人,只要啤酒。可一个男人霸道地闯进我的视野,他笑起来和木木一样,不热烈也不淡泊,却让你百般沉醉。酒吧里的男人和女人只是两个黑影,没有名字,所以我们只是喝酒,说些无聊的话。
  你的眼睛像我的一个朋友。
  你的笑像我的一个朋友。
  你喜欢玩什么?
  男人,你呢?
  女人。
  哈哈,我们是同一类人。
  酒吧里的人都是同一类人,寂寞无聊的人,男人猎女人,女人猎男人,人人都是别人的猎物,同时又是别人的猎人。
  他身上的烟味很浓,他抽芙蓉王,我也抽这种烟。人和人的相遇很奇怪,这个男人居然有这么多和我有关联的东西。
  我改变主意,今晚不仅要啤酒还要男人!
  他在酒店开房间,我和他上床了。酒吧里的男人和女人相遇,大多逃不过这个情节。
  兴奋时他的表情夸张得像爱德华·蒙克的《呐喊》,他在阴暗潮湿的黑夜里摸过多少女人的身体,我不知道也不管它,总之这一刻,这个女人是我。生活最重要的是“此刻”,时钟走过,“此刻”已不存在,像有的人有的事,尽管你想留住,没用,它步履匆匆,再快的步伐也追不上变心的翅膀,除非翅膀折断。木木,经过你,我仍然可以开花,而且开得纵情肆意,开得风情万种,开得令你卑微惭愧。
  关于《呐喊》,爱德华·蒙克说,“我和两个朋友一起走着,夕阳西沉,天空变得像血一样红,我忽然无精打采,极度疲倦地止住脚步,黝黑色的海峡和道路显示着血与火一样的光舌。朋友走着,我却一个人停在那里因不安而颤抖着,我感到了自然强烈的呐喊。”
  爱德华不知这一刻我也如此,想呐喊,想对着纷纷扰扰的世界大声呐喊。只是我不知道喊完后又能怎么样,是不是照旧吃饭睡觉,日复一日的百无聊耐。
  人生如梦,何必苛求自己,不如在梦中体味喜悦与痛苦,再怎么喜,再怎么痛都不过在梦中。那么,猎人,尽情纵欲吧!千万不要说爱情!
  10月31日
  又是一个月的最后一天。
  时间,跑得真快。
  翻开达利的画册,半空中的塔楼,细肢的大象和马,枯黄树枝和柔软的钟表……
  他这个充满了神奇幻想的家伙。
  他让记忆停留在了梦中,他让时间停留在了梦中,他的钟表疲软了,不会走动了,他抓住了永恒。
  可我不能,因为我没有梦。我的时间,一如继往地向前跑去,像一匹疯狂的野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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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节 酒会

下班前我收到了申世飞派人送来的礼服。
  回家打开包装一看,还真是国际名牌,阿曼尼的,估计得好几千甚至上万,看来这次酒会对申世飞来说的确意义深远。礼服很漂亮,款式优雅浪漫,黑色中点缀了一些金属亮片,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真丝面料,柔软舒适。
  我迫不急待地穿上,大小正合适。看着镜中的自己,几乎不敢相信,镜子里看起来高贵典雅的人会是那个浑身透着小家子气的吴晴?申世飞呀申世飞,你真行,让我对自己另眼相看,原来我也可以如此高贵,“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一点不假。
  如此漂亮的礼服需配好的珠宝,还好昨晚秦渊送了我那串项链,否则我那些石头玻璃之类的怎么配得上如此高贵的礼服,我戴上红珊瑚项链和耳环,穿着黑色的礼服,红色和黑色互相衬托加上熠熠生辉的钻石及身上的亮片,整个人显得既典雅又神秘,真没想到秦渊帮我解了围,看来要做个名媛淑女没有银子真的行不通。
  我喷了些CD香水,金黄的液体,幽雅的清香,看来,“寄情水”只能放一边了。
  申世飞来接我,他西装革履,西装是范思哲的,看来他这一身行头也花了不少银子。一见我,目瞪口呆,张口结舌,“吴,吴晴,你真漂亮!”
  我故意装出淑女模样,婉尔一笑,说:“谢谢!”
  两个穷人穿得像模像样的装绅士淑女往名流圈里钻,真有点自欺欺人的味道。
  我俩的行头一定让申世飞出了不少血,不知他能否安然视之。不过一路上他只是婆婆妈妈的教我如何和那些所谓的大人物周旋,对行头花了多少钱只字未提。
  酒会设在北京饭店的大宴会厅,十分隆重。一进宴会厅我就被它的富丽堂皇惊呆了,金色的大圆柱气魄恢宏,莲花镏金的大吊灯华丽庄重,彩绘描金的雕梁画栋古色古香。
  申世飞一进大宴会厅左看右看,眼中也露出惊叹的神情,不过不知是宴会厅的金碧辉煌让他震惊还是那些赫赫有名的地产大亨让他震惊。
  灯光美酒,绅士才俊,名媛贵妇……一派繁华,来参加酒会的人大多带有一定的目的性,但我没有丝毫目的,如果是广告行业的酒会我会上心些,但地产界的酒会我不感兴趣,我也不想找广告客户。
  申世飞由我挽着手带我见这个总那个总,我恰到好处地笑着,装出淑女模样,时间一长,笑得我脸上的肌肉都酸了。
  那些总的眼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如针芒,我实在是不舒服,然而没办法,既然来了就得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端着酒杯面带微笑的充当申世飞的花瓶,跟着他周旋于那些老总之间。
  “吴小姐真漂亮!”
  “吴小姐在哪儿高就啊?”
  “吴小姐有无兴趣来帮我?”
  “吴小姐能否赏脸一起喝茶?”
  ……
  老总们给了我一堆名片,我懒得看,这些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废纸一张。但话又说回来,我在心底还真的羡慕这些有钱人,男人手上的一块表、女人颈上的一颗石头就可以让我奋斗好些年。不过羡慕归羡慕,我还是有自知之明,我自知和他们不是一类人,我也不想学申世飞伸长脖子绞尽脑汁和他们攀交情。没想到申世飞和潘高有几分相似,都怀着出人头地的伟大理想,难怪两人是铁哥们,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周旋了一阵,实在无聊,好不容易申世飞和一个总要谈点事,我有了片刻的空闲,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喘气,有男人向我行注目礼,我懒得理会,他们与我无关。我站在角落里欣赏名媛淑女们裸露的后背,胖的瘦的白的黑的,总之形态各异,说PARTY是女人的裸背展会一点不过。还好我的后背只露了一小半,不过我仍觉得凉嗖嗖的。
  “嗨,吴晴!”有人叫我。
  我以为是刚才的哪个总,回头一看竟然是王霏心,十分意外,问道:“是你,你怎么在这儿里?”
  王霏心说:“一个同学找不到男伴拉我来当绿叶,你怎么也在?”
  我笑道:“同是天涯沦落人,一个朋友也找不到绿叶。”
  两片绿叶情不自禁笑了,碰了下酒杯。
  王霏心说:“你的背影真漂亮!”
  啊?原来我看那些女人的裸背时也被他人在看,我有点不自在,说道:“第一次穿这种礼服,不习惯。”
  王霏心说:“那有机会多穿几次吧,不然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你的香背呀。”
  我脸一红,王霏心笑了笑,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是正常的社交打扮嘛。不过你的背影的确很漂亮,仪态万千,一点不比妮可·基德曼的差……”
  “JACK!”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走过来打断了他的话。她一身剪裁得体的丝缎礼服,头发高高盘起,眉眼精致,神情恬淡,略显矜持。
  王霏心给我俩做介绍,KAREN周,中伦地产公司总裁。头衔吓人。
  KAREN周端着酒杯微笑着和我碰了下酒杯,并不给我名片,对王霏心说道:“JACK,那边来了几个朋友,陪我去见见,”又对我说,“不好意思,吴小姐,咱们呆会再聊。”
  我说:“没关系,你们先忙。”
  王霏心说:“不好意思,失陪了。”
  KAREN周挽着王霏心扭着杨柳细腰走了,给我一片白晳的后背。
我又无聊地欣赏着女人们的后背。王霏心和KAREN周一直在我的视线里,KAREN周不知说些什么,笑得花枝乱颤,不停地往王霏心身上靠,王霏心又不停地把身子往一边移,我看得暗自发笑,又一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王霏心偶尔回头看我,我淡淡的笑着,装着不懂他们之间的这点微妙。
  申世飞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拉着我又去见那些总们,我只好又挤着肌肉笑,假笑真累。
  嘉宾们都到齐了,开始名人致辞,某某某讲话……鼓掌再鼓掌,我机械地随着人们做这种动作,对他们的讲话一点也不感兴趣。
  然后是自助餐,香槟葡萄酒堆成一座座宝塔,精美的食物琳琅满目,一场盛宴。
  好不容易酒会结束了,我光荣地完成了花瓶任务。走出饭店长长地舒了口气,用手拍了拍脸,酸疼酸疼,回家得用热毛巾好好敷一敷。
  王霏心和KAREN周出来了,KAREN周开了辆红色的跑车,看来在北京卖过不少楼,或者圏过不少地。KAREN周的车走后王霏心向我走过来,我本来想躲,免得申世飞这家伙瞎猜又“生是非”,但申世飞长着一双鹰眼,看到了他,对我说:“吴晴,好象那位帅哥要找你。”
  躲是来不及了,我于是淡淡地说道:“喔,我客户。”
  王霏心站到我面前,见我不介绍申世飞,于是微笑道:“吴晴,也不介绍一下你的红花?”
  申世飞听得莫名其妙,看着我。我笑道:“我校友,申世飞。”
  申世飞忙递给王霏心 一张名片,我说:“申世飞,他是做通信的,不盖楼。”
  申世飞尴尬地笑了笑,说:“多认识一个朋友也是好事呀。”
  王霏心好象明白了我的心思,说道:“是的是的,不好意思,我今天来陪一个朋友,没带名片。你们怎么走?”
  我不等申世飞回答忙说:“和你不顺道。”
  王霏心于是笑了笑,说:“那好,回头见。”转身向停车场走去。
  申世飞见王霏心开车,说道:“吴晴,他好象想送你呢。”
  我白了申世飞一眼,说:“哎,是你请我来陪你参加酒会的,干嘛让人家送我呀,再说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他不过是我的客户而已,你少胡思乱想。”
  申世飞笑嘻嘻地说:“我又没说不送你,好好好,咱们走吧,姑奶奶。”说着在路边拦了一辆富康,这家伙还有点良心,知道打开空调的车。
  申世飞心情不错,一路上说个不停,“吴晴,你今晚真是魅力四射,迷倒了好几个总呢,知道吗,吴氏的总裁都和我交换了名片,王氏的总裁也和我谈了谈项目……”
  “还有猪氏狗氏的总要请你喝咖啡吧?”我嘲笑他。
  申世飞笑笑并不在意,继续说着某氏某总,这家伙今晚可能要做美梦了。
  快到小区时我远远地看到秦渊的车子停在路边,于是赶紧叫司机停了车,我不想让申世飞见到秦渊,这家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机灵得狠,而且嘴巴一天到晚说个不停,免得他问长问短说这说那的。
  申世飞感到莫名其妙,问我怎么了。我说要去便利店买点东西,申世飞说陪我去,我拒绝了,他在车里诧异地看着我,我瞪了他一眼,他摇了摇头让司机开走了。
  看着申世飞走了,我舒了口气,朝秦渊的车子走过去。我敲了敲秦渊的车窗,他看到我吃了一惊。我说:“怎么这样看着我?”
  秦渊打开车门,说道:“我差点没认出来,你今晚真漂亮。”
  我上了车,笑道:“难道我以前不漂亮?”
  “漂亮,但你现在更有女人味。”
  我笑了笑,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打我手机?”
  秦渊说:“打了,你关机。”
  我拿出手机一看原来没电了,说道:“对不起,没电了。”
  秦渊说:“是不方便接电话吧,你参加PARTY了?”
  我的礼服不容我撒谎,于是说道:“一个校友找不到PARTNER求我帮忙。你来多久了,有没有不高兴?”我有点底气不足。
  “这样啊,玩得开心吗?”他语气中有股醋意。
  我撅了撅嘴,说:“我又不喜欢参加那个PARTY,人家求我,没办法。”
  “我没怪你,干嘛解释?”
  我说:“真的?那你说话怎么酸溜溜的?”
  秦渊说:“是吗,我怎么没觉得,很酸吗?”
  我笑了笑:“比醋溜土豆丝要酸。”
  秦渊说:“不至于吧。真可惜,我给你买的冰淇淋可能化得差不多了。”
  我本能地向后座看了看,座位上放着一个用塑料袋装的小纸盒,我拿过来打开一看,纸盒的底面都湿了,看来他等了些时候。我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对不起,你可以先回家的嘛。”
  秦渊笑了笑,说:“我有点担心你。”
  “担心什么?”
  “担心你晚上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笑了笑,靠在他肩上,“放心,我不会迷失方向。”
  秦渊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发,亲了下我的脸,说:“那就好。以后你晚上去哪儿跟我说一声,免得我担心啊,谁叫你这么漂亮,晚上在PARTY上是不是让很多男人魂都没了?”
  我故意生气,“你骂我啊?”
  “哪敢。”
  “还没有?说我把男人的魂都勾走了,我可没正眼瞧他们。”
  “为什么不正眼瞧他们?”
  “长得巨难看。”
  “真的吗,那我难看吗?”
  我看了看秦渊,调皮的说:“比他们好看一点点。”
  秦渊笑了笑,搂着我说:“小淘气!去我那儿坐坐好吗?”
  他眼里充满了期望,柔情似水。虽然他告诉过我他在香山附近别墅的地址,但我从来没去过,他没有发出邀请,我也没提出请求。他也只去过我住处两次,一次是我喝醉酒,一次是我生病了,我们好象都在有意无意地给对方留一点空间。
  然而我有点犹豫,这么晚了去一个男人家,会发生什么事?而且在香山,有点远,我说:“太晚了吧,那么远。”
  秦渊说:“没关系的,晚上不堵车,一会儿就到了。你别多心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呆一会,就我们两个人,我不想被人打扰,坐在车上有点累,怎么样,去吧。”
  我见他似乎特别想要我去,于是同意了。秦渊高兴地亲了亲我。
的确一点也不堵车,很快秦渊把车子开进了一个名叫“枫林别墅”的小区,路灯把小区里的亭台楼阁照得十分清楚,山水景石生动别致,一幢幢独立别墅整齐地排列着,四周十分安静,灯光从一些别墅的窗子里流出来,我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我一不小心就踏入了有钱人的领地。
  秦渊把车开到一个庭院门口,打开自动门,进了院子,把车停进车库。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出来了,对秦渊恭敬地说:“秦先生,您回来了!”
  秦渊嗯了一声,拉着我进了屋。
  一进屋,感到一阵晕眩,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客厅,足有一百多平米,迎面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墙,不比“第19洞”的逊色,足有六米高,拉着厚厚的窗帘。客厅里咖啡色的真皮沙发、灿烂的欧式水晶吊灯、高大的绿色植物及富含时尚元素的装饰,营造出浓郁的欧式气息。屋子里凉爽之极,根本感觉不到一丝夏天的炎热。
  我结结巴巴地问:“这,这房子不少钱吧?”
  秦渊笑道:“没多少。”
  那个妇女问道:“秦先生,你们喝点什么?”
  “晴晴,这是李姨,李姨,这是吴小姐。”
  秦渊第一次叫我“晴晴”,而且语气亲昵,我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叫给她听。
  李姨笑着对我问好:“您好,吴小姐,您喝茶还是饮料?”
  我没来得及开口,秦渊代我回答了,“榨两杯西瓜汁吧。”
  不一会李姨端出两杯西瓜汁,上面还有些泡沫,显然是现榨出来的,喝起来冰凉可口。
  秦渊又带我去楼上参观,楼上有四间房,两间卧室,一间书房,一间健身房。秦渊的卧室很大,足有50平米,地上铺着厚厚的天鹅绒地毯,正中间一张特大的双人床,落地窗也很大,外面有个露天阳台。
  我走到阳台上,晚风吹来十分凉爽,飘来一阵阵淡淡的花香,像荷花,不过我不敢肯定。不远处是香山黛色的山影,星星在夜空里忽闪忽闪,我都不知有多久没见到星星了,只怪人间的灯光太璀璨。夜静得出奇,四周静谧无声。没有车声,没有噪音,仿佛置身乡村。
  我说:“环境真不错!”
  秦渊笑道:“那是,乾隆皇帝御笔的西山晴雪所在之处的环境能差吗?”
  我说:“说好你就吹牛啦,好象西山晴雪是香山半山亭往北,朝阳洞往上的峰腰上吧,你这里不过在香山脚底下呢。”
  秦渊笑道:“不过总比市里空气好吧。对了,我在院子里弄了个鱼池,刚开始养了不少金鲤鱼,可我没精力打理,鱼都死了,不然站在这里看池子里的鱼,还真能凭栏观鱼,体味出庄子濠梁观鱼的意境来。”
  “草菅鱼命,还说什么濠梁观鱼。”
  “呵呵,不过好在那些荷花还活着,现在都开了,要不要去看看。”
  我一惊,“我说刚才怎么闻到荷花香了,我还以为是我的鼻子有问题呢。”我很喜欢荷花,也许因为人称湖南是“芙蓉国里”的缘故吧。
  于是我们下楼来到花园,秦渊把灯打开,花园很大,中央有个五米见方的水池,几株荷花在池中婷婷玉立,含苞欲放。水池旁边堆了些石头,园子里还弄了些花花草草,显出几分江南园林的韵味。
  秦渊说他就是想弄一些江南的韵味。他是南京人,有江南情结不足为奇。这种情结我也有,但我不能在出租屋里挖一个坑来养鱼种莲,我住四楼无坑可挖,要挖的话只会给三楼的天花板开天窗。
  我说:“还是你们有钱人好啊,在自己的院子里可以营造出江南的意境。”
  秦渊说:“想不想和我共同分享江南园林,而且还有总统套房和一流的按摩服务。”
  我不想又和他谈论关于同居的话题,笑而不语。
  秦渊有些失望,“不愿意?”
  我懒得理他,于是进了客厅,他却不依不饶,一把抱着我坐到沙发上,我怕李姨看到,想推开他,却被他牢牢抱住,动弹不得。他注视着我的脸说道:“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好多男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他语气酸溜溜的,我笑道:“不多,只有一个,想知道他是谁吗?”
  “谁?”
  “秦渊。”
  秦渊一听,笑骂道:“好你个小坏蛋,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看来我得好好教训你。”说着在我耳边吹气,弄得我痒痒的,我笑个不停,他又说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那当然啦,笑比哭好。”
  “那以后只许对我笑,不许对我哭。”
  “得看你怎么对我。”
  “我对你百分百的好。不过以后不许没经我同意擅自做其他男人的PARTNER。”
  “好好好,再也不了。”
  秦渊听得高兴,在我脸上印了个热吻。接着又吻我的唇,湿润的舌头探入我口中,如火似焰,烧得我意乱情迷,我情不自禁紧紧地抱住了他。
  秦渊的手慢慢移向我的后背,他的手温热有力,似乎要把我紧紧捏在掌中,他温柔地抚摸着我光滑的肌肤,一波波热流从他指间传递。我听到他的喘息,他的手已摸到我胸前,正一点一点地往下移,他如痴如醉。我突然感到害怕,怕控制不住自己,猛然惊醒过来,从他怀中挣扎出来。
  他一惊,鄂然地看着我,问道:“怎么了?”
  我低着头说:“我怕。”
  秦渊说:“怕什么?”
  我脸一热,“你知道的。”
  秦渊一笑,眼睛红红的,把我搂在怀里,说:“对不起,你不愿意,我不勉强你,不过你让我好难受,你这个小妖精。”
  我看到了男人的欲望,其实我心里也有,人的本能,但是我还保持清醒的头脑,我不想如此轻率,尽管我们相爱。我想我有点土,都什么年代了,但我不想改变自己。
  还好秦渊不觉得我土,把我抱得更紧,说:“你真害人,宝贝!”
  我依在秦渊怀里不说话,他身上的气味很好闻,成熟男人的气味。时钟指向12点,秦渊温柔地说:“今晚就睡这吧。”
  “不行。”
  “你不相信我?”
  “不是。”然而我心里想的“是”。
  我这点想法骗不了秦渊,他无奈的说:“口是心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吧,我送你回家。”
  我笑了笑,从他怀中起来,我想他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也没办法,虞姬不乐意,霸王奈若何!
回到家,刚进家门就听到白纯的卧室里传出一阵尖声的怒骂。
  “我爱钱,你姓金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没你无耻,没你卑鄙,没你下流!我要告你,你这个流氓,你这个骗子……去死吧,你!”
  ……
  沉寂了几分钟,接下来是白纯的号啕大哭,哭得歇斯底里,她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我赶紧推开了白纯的房门,她见到我愣住了,显然她不知道我回来了,赶紧用手擦干眼泪,胸脯一颤一颤。
  “怎么了,白纯?”我问道。
  白纯不说话,低声抽泣。
  “和男朋友吵架了?”我又问。
  “我没有男朋友!”白纯表情狰狞。
  “没有就没有,别动这么大的气,容易变老的,你不怕变老啦?”
  白纯咬了咬嘴唇,对我说道:“吴晴,你能借我点钱吗?”
  “多少?”
  “五千。”
  我一愣,平时她向我借钱都是几百几百的,最多也不会超过一千,这次开口就是五千,让我很意外。五千块对于我来说不算很多,我也拿得出,只是我和白纯的关系并没有好到让我放心地借她五千块的地步,如果她突然某天消失了,我去哪儿要回这钱。
  我有些犹豫,问道:“能告诉我你要这么多钱有什么用吗?”
  白纯看出了我的犹豫,说道:“你放心,我以后会把钱还给你的。”
  我有点尴尬,说道:“我不是担心这个,只是想知道你干嘛一下子要这么多钱。”
  白纯犹豫了一下说:“治病。”
  “是你们家谁生病了吗?”
  “不是。”
  “那是谁病了?”
  白纯犹豫了一会说:“是我。”
  我一惊,“你病了?什么病,你不是看起来好好的吗。”
  白纯脸红了,低声说:“我得了……那种病,吴晴,我不得已才开口向你借钱的,我实在没钱了。”
  我明白了,心里一紧,我们共用卫生间,我不会被她感染吧。我低声问:“我,我会不会被感染?”
  白纯的脸上露出羞愧的表情,低声说:“应该不会,我把我的毛巾脸盆都放我的房间里了,我也没用洗衣机洗过衣服了,而且我每天对卫生间进行了消毒。”
  我一直纳闷白纯为什么会有那些举动,甚至以为她有洁癖嫌我脏,原来是这样。女孩子得了这种病谁好意思说出来,特别是对室友,难免会遭白眼。
  我问道:“你怎么会得那种病的?”
  白纯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似难以启齿。
  我又问:“你,你是不是去坐台了?”坐台是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赚钱的捷径,只要放下尊严就可以轻轻松松赚到钱,所以有不少女孩子误入岐途,白纯那么向往有钱人的生活,如果不坐台她怎么会得性病。
  “没,没有,你千万别误会,我不会做那种事的!”白纯赶紧否定了。
  “那是怎么得的?”
  “我……是别人害的……”白纯眼泪涮涮掉了下来,哭着说出了原因。
  原来她前些日子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男人,他符合白纯心中“男朋友”的标准,是个有钱人,虽不能和丁磊、潘石屹比,但也开了辆奔驰。于是她对他产生了好感,一心想和他谈恋爱结婚成为“阔太太”。她经常和他去酒店过夜,可是没多久她觉得下面不舒服,去医院一检查才知感染了一种可怕的性病,她吓晕了,于是找他问明情况,他这才露出了真实面目,原来他根本就不爱白纯,他是在报复。因为他和网上认识的一个女孩子发生过“一夜情”,而那个女孩是个性病患者,她和男人发生“一夜情”是为了故意传播性病给男人,他因此得了性病。而他为了,也在网上找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不幸的是白纯成了那只上钩的鱼。
  而且最让白纯受刺激的是那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有钱人,那辆奔驰也不是他的,他只不过是别人的司机,他把自己装成有钱人骗白纯。
  要治好病得花不少钱,白纯向他要钱可他耍无赖,她只好向同事借钱,同事都知道她是“月光族”,也不敢多借钱给她,几百块对于她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所以她只好一次又一次地向他要钱,可他不但分文不给还羞辱白纯。
  白纯输得一败涂地。不但没钓到“金龟婿”反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天天忍受着性病的煎熬,输几瓶消炎药一点效果都没有。
  我听她哭哭啼啼地说完后,对她又是生气又是同情,气她爱慕虚荣,同情她的遭遇。看她满脸泪水,我同意借她五千块。白纯一听我肯借钱,对我千恩万谢。
  我问:“五千块够吗?”
  白纯说:“我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现在已经花掉三千了,其实,向你借五千我都开不了口了。”
  “别担心钱,先一心治病吧,钱要不够再跟我说。”我又说道,“白纯,别总羡慕有钱人,好好把握自己吧。”
  白纯羞愧万分,“吴晴,我像做了个噩梦,经过这件事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白纯看着漆黑的窗外幽幽的说:“其实女人很愚蠢,自以为漂亮就能钓到有钱的男人,实际上男人比女人高明,他一开始就把女人的目的看得清清楚楚,女人在他眼中不过是个装模做样的小丑。”
  醉过方知酒浓,伤过方知心痛。看来白纯伤不浅,她似乎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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