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1.
                 
  星期六。晴。今日得宽余!
  我要二会秦雨了。
                 
  大头公报私仇,以我又没有体面衣服穿了为由,率领另三位室友发动秋收起义,倒戈一击将老大拔得一丝不挂丢在床上嗷嗷哭泣。
  于是我又一次打扮得象个花花公子般出门了。
                 
  她们的传达阿姨还是没来管我,让我在女生宿舍中胜似闲庭信步,想象着自己是来微服私访。
  我儒雅非凡地敲响了秦雨她们寝室的门,一帮女生热烈欢迎着惊艳的到来。秦雨又不在寝室。黄家燕已经完全表现得象是我三百年前就认识的老哥们儿了一样,她说秦雨正在练舞房排舞,并又自愿领我去找她。

  又走入那片古雅而精致的校园,走过一间间教室,有人练琴,有人画画,还有人哇哇地吊嗓子……女儿国里,真是处处歌舞升平啊!我要是唐僧,我就呆在这里,别说让我作正宫娘娘,让我作个递尿盆的使女我也干了!

  我问黄家燕怎么她这么闲着,象个下岗工人。她笑着说什么下岗工人呀,她上午练了一上午钢琴哪。我说师范学生就是多才多艺啊。她说那当然。
                 
  走到舞房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在“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地吆喝。门开着,我走过去。那位正在吆喝的舞蹈老师倒也挺年轻漂亮,老大和大头肯定喜欢,她转头望我一眼,我以为她要赶我走了,可她什么也没说继续吆喝开了,估计也当我是姚文远他孙子了。秦雨在里边一边跳着一边对我做了个鬼脸。我瞪她一眼以示批评她不认真。她吐了一下舌头继续跟着节奏旋转着、跳着。

  她穿一身桔黄色的紧身训练服,象一匹快乐的小马。
  ……应该说她发育得越来越好了。
                 
  黄家燕先回去了,我一个人靠在门口看她们寂寞嫦娥舒广袖,百年魔鬼怪舞翩跹。反正好看。那帮女生看到有惊艳观众,跳得也更是不亦乐乎。
                 
  秦雨跳得很兴奋,排练结束后她还翩翩舞到我面前笑嘻嘻地转了几圈,然后一个亮像停住问我“怎么样,好不好看?”我把口水咽咽干净说好看。她叫我等她换好衣服,然后跟着一帮女生说说笑笑叽叽呱呱地进了更衣室。我便故作成熟地与那位舞蹈老师调侃了几句,问了问她哪个大学毕业的,工作几年了等等。她笑着回答完毕,然后问我:“你是秦雨的舅舅?”

                 
                 
  2.
                 
  我真的越来越爱这片古雅而又可爱的校园,特别是在走廊上穿棱如风的师范美女们,她们都在我面前彳亍停留,顾盼有情,搔首弄姿。也许古雅是因为建筑,可爱是因为这些美媚们吧。

  秦雨告诉我说当年毛泽东在这里读书时曾在寝室里与同学们约定:寝室内一律不谈女人。这事儿我还真不敢相信——峥嵘岁月,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不谈女人谈什么呢?再说后来毛委员不是找了好几个老婆吗?莫非,毛委员当年在这里读书时,这里的女生还都是马翠莲一种类型的吗?如果是我现在也在这里读书,我要与同室们约定:寝室里一律只谈女人。

  秦雨走在我身边,总是一幅闷了一肚子笑的样子看着我。我问她笑什么,她说就是想笑,我说你笑得宝里宝气,她于是用拳头砸我。
                 
  她指了一间用栅栏护好的寝室对我说看,这就是毛主席当年的寝室。我怀着无限的景仰,自觉卑微无比地朝里头鼠望了两眼。里面很朴实的样子,只有床,没桌子,估计要看书只能坐在床上看。床上青花棉布的被子,看上去很舒服,不愧都是些富农家的孩子。

  对于一个问题,我还是很迷惑,于是我问秦雨,毛爷爷当年在寝室又不能谈女人,那他们平时都谈些什么玩艺儿呢?秦雨说谈革命呀,她们老师告诉过她们,毛泽东当年去一个同室家玩儿,到中午时那位同学家的佣人来问中午搞什么菜招待客人呀,那位同学于是花了两分钟时间跟佣人商量中午是吃青椒炒大肠呢还是牛肉萝卜汤呢,结果毛泽东同学气呼呼地说我来你们家不是来听你们要搞什么菜的,遂抚袖而去。我目瞪口呆并佩服得五体投地,伟人就是伟人,非常人可以揣度也。

  佩服吧,秦雨笑着问我。我说佩服佩服,我的佩服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然后她又捶我。
                 
  她领我到一个小凉亭里,小凉亭中有一口水井。她又告诉我说这是毛泽东学长当年冬天洗冷水澡的地方。冬天!?我问。她说没错,就是冬天,可以磨练自己的意志。你行吗?她笑嘻嘻地问。我说冬天洗冷水澡其实也没什么,夏天洗开水澡才叫厉害,才更锻炼意志。她用捶我表示赞同。

  然后我就想象着大冬天的毛学长光着膀子哈着白气穿条短裤在这儿懵里懵懂地冲着凉,而可爱的开慧就在不远的地方搓着雪球儿砸他玩儿。这样想想,突然觉得伟人人性化了很多,不禁哑然失笑。秦雨问我笑什么?我说没什么,就是在想毛委员洗澡哪。

                 
  其实我对毛委员仍然还是有那么三两分敬重的,至少在我拼了命也无法把自己的大脑理出秩序来的这个年龄,他已经在考虑给国家理出个秩序来了。可惜的是伟大的毛委员对混乱深有研究,可对秩序可就所知不多了,结果他仍然只是天真地用混乱来对付混乱——当然越搞越乱。真不知他弥留之际有无回想起他的清纯时代,如果他回想起了又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触呢?

  想到这里令我不禁悲哀——熵或混乱将趋于最大值!多么无奈的真理。
                 
  我和秦雨就这样在毛委员的求学时代中逛悠,真有种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的感觉。遥想当年,地主重重压迫,农民个个同仇。人民五亿不团圆。而今雄鸡一唱天下白,换了人间!所以我们要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乘凉不忘种树人,喝水不忘挖井人,党的恩情永不忘,夺过鞭子揍敌人!

  我这篇文章基本上还是应该属于主旋律吧。
                 
  逛了一下午,累得牛喘马汗,终于回到秦雨的寝室。
  先在我床上躺一躺吧,她说。我故作冰清玉洁状说喂,你什么意思?她脸一红又捶我。我于是靠在她叠得整整齐齐的被窝上,陷入一股醉人的馨香中。我吸一口气说好香啊。她说那当然。我说难道是你的体香?于是她又捶我。

                 
  “你们学校有英语角吗?”她突然问我。有,当然有,我问,怎么了?
  “我想去,你哪次去的话带我去好吗?”她低着头说。怎么了,我问,怎么突然想要去那龌龊地方。
  “我想练练英语,……师专生,出来不够的。”她可怜巴巴地说。难道我们出去就够了吗?我想。还是毛委员当年幸福啊,一出来就有那么天大的事业等着他。而我们呢,先要去舔别人单位招聘人员的冷屁股。这不禁又让我想起熵定律的悲哀。

                 
  “你常去你们英语角吗?”她问。我?!常去英语角?!我去了还不被那只角给顶死?不过我当然不能让秦雨失望了,所以我回答还,还可以吧,知道有那么回事儿。
  “那你的英语一定很不错吧?”她问。我?!我说的英语老外听了都会觉得高深。不过我还是不想让她失望,所以我回答,Of course,英语地,我地,大大地好!
  她高兴起来,快乐地拍着我胸口说:“啊那太好了,那你带我去吧,好吗,拜托你了。”
  好吧,我昂首挺胸说,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不就是给那什么角的拉客吗?
                 
  “送你样东西。”她说着跳起来,从壁柜中找出本像册来。我问送我什么呀,毛巾牙膏的我都有。
  “你不是嫌我把头发剪了不好看吗?”她笑着说。我惊得腾地坐起来问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么没人性的话了?秦雨会有不好看的时候?
  “你嘴上没说,心里在说。”她回答。我说难道你是我肚子里的那什么虫吗?
  她笑着没理我,从相册中抽出一张照片递给我,说:“喏,这还是没剪头发时照的,送给你了。”
  我把照片贴在胸口,作幸福状。
                 
  然后她想去打饭了,但寝室的人都吃饭去了,借不到饭盆。我说我请客吧,哥哥我也给你打打牙祭,让你也见识见识什么叫作大餐!
  于是我领她出去,一人吃了一份三块钱的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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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1.
                 
  从秦雨那儿回到寝室,这里正悠悠弥漫着包菜那幸福而又略带感伤的歌声,窗外的梧桐树已经发出嫩芽,随着他的歌声摇晃着。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一定又在心里象祥林婶般念叨着你不知道她有多可爱!你不知道她有多可爱!你不知道……人,究竟有没有魂灵?

  风爷嘛当然又在窗前守候着他的黄仕纤或者刘艳什么的,老大和大头挤在一张床上可怜兮兮地抽着农山,不时撺掇正处于幸福中的包菜去买包白沙,但包菜只顾着弹吉它唱歌,根本没去搭理他们。
   我一进寝室马上又被他们包抄,把秦雨送的照片也搜了出来,我大急,喊叫谁要是搞坏了照片我就跟谁玩命,他们伸伸舌头说这么严重?然后他们大声赞叹地看起照片来。
                 
  可喜的是烟酒的问题马上就解决了,因为猪头提着两大袋东西踢门而入,大喊来来来,抽烟!喝酒!
  原来猪头同学自他的马翠莲回去后,一直便处于一种弥留状态,如今也开始学习包菜好榜样,为我们作起贡献来。我们真诚祝愿他这种状态再多停留几天。
                 
  我们便边喝边抽陪着猪头聊起天来。
  他狂抽猛喝着,大声说羡慕你们啊,羡慕你们啊!我们不解地问羡慕我们什么呀羡慕成这幅模样?
  他又拿过秦雨的照片,痛心疾首地说多漂亮啊,多漂亮啊,真羡慕你们啊!大头提醒他要是照片弄坏了唐飞会跟你拼命的。他于是把照片还给了我,又是一长串的羡慕啊,羡慕啊不绝口。

  我们真怕精神病院会派人来抓他。
  他咕咕咕地又喝了一瓶,抹抹嘴说,妈的,知道吗,马翠莲在我们村里那也是一枝花!怎么跟城里的妹子一比就***成了麻花了呢?
  我们紧赶安慰他说也不至于也不至于,翠莲还是挺……耐看的……
                 
  猪头最后可能喝高了,他语惊四座——“妈的,我要跟她分手!”
  在三分钟的时间里,整个寝室一片死寂,每个人都象是被定身法给定住了。沉默后老大开口了,小心翼翼地问:“你,跟她干了没有?”
  大头这时很不识趣地说:“干了也得分!”
  猪头大怒,拍案而起,骂道:“你***什么意思!?我没跟她干过!”
  老大忙把他按下来,说没干过就好说没干过就好说。
  大头也忙谄媚地笑着说“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猪爷喝酒猪爷喝酒。”他为了平息这位衣食父母的怒火,把他的地位升到跟风爷平起平坐了,不过他心里一定想着这位猪爷要真翻脸了,这几天的好酒好烟可就泡汤了,那就只好再跟老大一起喝白水抽农山了。

                 
  “分手就分手吧,爱情是自由的。”包菜表示了赞同。
  然后我也表示了赞同。我不太喜欢她那有如鲁智深般的大笑,至于其它的嘛……也不太喜欢。
  最后连风爷也表达了对猪头的大力支持,并对大头说:“把那包花生米递给我!”
                 
  反正我们都惨无人道地背地里对马翠莲同志痛下杀手。
                 
  接下来一个星期猪头也开始搅尽脑汁地构思起他的“一封休书”。我和包菜暗地里给他起了个稿,还可以唱出来呢,是这样的:亲爱的岳父岳娘:翠莲,好吗?我现在在这边挺好的,请翠莲她,不要太牵挂。我们宿舍限制出入,管得太严,让她不要去了。实在不行,就再找一个,好了,就写到这儿了。此致,敬礼。此致,那个敬礼。此致,敬礼。此致,那个敬礼嗯儿呀……

  由于估计猪头他不会采用,我们便也没唱给他听。他凭借独立思考的意志,一个人终于完成了那封信。
                 
  但寄信的那天,猪头经历了妇女分娩时的痛苦与煎熬。他先在寝室里转了百十圈,终于决定去邮局,我们以为事情就此了结,可他半路又揣着信杀了回来,然后又在寝室里转了百十圈,最后才毅然决然地去了,这一趟总算是顺利完成任务。

  当然,晚上又是好酒好烟,爽死我们了。
                 
  只是不知道马翠莲同志收到信后会是如何反应,说实在的,我们都很想知道。后来暑假猪头回去过一趟,我们问他有没有见到翠莲,但他死活不肯跟我们说,所以马翠莲同志的反应就一直成为了我们心里一个不老的迷题。

                 
                 
  2.
                 
  秦雨打电话给我时,我坚决否定了她要自己过来的要求,并以压倒性的口吻提出我亲自去接她的提议,我说:“我有车!”
                 
  我于是向辅导员老董借了他的自行车,抄小路风驰电掣象离弦的箭或是出膛的子弹一样冲到了秦雨的学校。
                 
  “吃过饭了吗?”她问。我说别废话,上!
  于是她跳上车,我百般诱引千般怂恿想让她搂住我的腰,可她只死死抓住了座位下的杠子。于是我们又风驰电掣象离弦的箭或是出膛的子弹一样冲到了我的学校。
  当我领她进寝室时,那帮流氓表现出了他们一辈子也难出现几次的仪态万方和礼貌周全并且万般幽默风趣,几乎一个个都要从流氓退化为绅士了。看来女性还真是引导我们上升的力量,这一点歌德兄真是道出了真理啊!

                 
  由于风爷向我表示过想要好好学学英语的奢望,所以我叫上了他,三个人无怨无悔地踏上去往英语角的路上。
                 
  英语角设在一个灯光昏暗的教室里,桌子被清走了,大家都搬凳子围成一圈一圈的,有点非法集会的样子。
  秦雨走到门口时不敢进去了,躲在了我身后,我和风爷其实也一阵阵发怵,但我们装成满不在乎的模样嘲笑秦雨。
  当我们站在门口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位估计是外语系的眼镜哥哥走出来满脸堆笑洋腔洋调地表现着他那并不太地道的骑士风度,他两手作个往里请的动作,呜里哇啦地说着喂糠!喂糠!

  感情里面是一群饿猪专等着我们去喂糠呢!
                 
  好吧!我终于痛下决心,去给他们喂糠!于是我和风爷领着秦雨昂首挺胸进了教室找了个堆扎了下来。然后是一片高年级的哥哥婶婶们嘴里发出惊叹:“Woo,What a
pretty girl !”秦雨这回倒是没脸红,她坐在那里稳若泰山,一脸茫然,没听懂!
  然后我们三个象是铁定了心装哑巴。一位姐姐很热情地移凳子到我们身边,笑盈盈地哇啦哇啦说了一大通,最后用一个升调结束,然后静下来笑盈盈地望着我们。我估摸着:完了,估计最后一个升调表示她向我们提了一个问题,正等着我们回答!

                 
  她说点陈述句不行吗?提什么问题!我望了望风爷,他也很无辜地望着我,我们俩个很想抱头痛哭。秦雨也满怀期望地望着我们,渴望两个汉子来挡头一阵。
  没办法了,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总不能指望风爷一开金口来一句“把那包XXX递给我”吧!豁出去了!
  我舔湿刚刚开始干裂的嘴唇,张口说了一声:“YES!”
                 
  我发现那位姐姐用一种惊异的目光看着我,估计是回答不正确,于是我又补充了一句:“Oh, No! Of course No!”
                 
  她仍在用看到怪物般的神情望着我。完了,估计是个特殊疑问句!我的防御系统在这种目光下终于彻底崩溃瓦解,我结结巴巴地露出了马脚:“You……you……speaks……噢不……speak……too……quickly……quickly,……can
you……那个……slowly……slowly?”
  那位姐姐卟哧笑起来,不过她很顾及我的面子,马上止住了笑,然后象是在对她的宝宝说话一样用一种慢得不能再慢,baby得不能再baby的英语对我说:“Are
you a freshman here?”
  这句我听懂了!我立马重振雄风,坐直身子,铿锵有力地回答:“YES!”
                 
  这回秦雨也望着我笑了,总算小胜一局,我信心大增。连风爷也胆子一横,开口说起他那破烂不可言喻听上去有些象日语的英语来。于是我们俩个就围在姐姐身边象两个幼稚园弱智童一样向她问了许多高深无比的问题,比如说:“What‘s
your name?”“How old are you?”“Are you a girl?”“What color do you
like?”……善良姐姐一一作答,兴奋得我和风爷象是两个差生得了老师的表扬一般。
  不过秦雨一直傻笑着望着我们,一言不发,无论我如何扯她捏她,她也只是傻笑着,就这样一直傻笑到英语角结束。
                 
  应该说我们的第一次英语角经历基本上还是算成功的吧。
                 
  送秦雨回去的路上我问“你怎么宝里宝气一句话也不说?你看我和风爷,说得多流利!”
  她笑得差点从单车后座上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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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1.
                 
  老大在大学生活的大方向上给我们点亮了一盏不灭的明灯,他宣布他准备跟曲红在外面租房子住了!
  我们寝室一片哗然。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带着唏嘘,羡慕,忌妒,感叹,崇拜及对未来的期望忙活着帮老大与曲红找房子。
  当然现在的大学已经默认了同居行为,不但校内有销安全套机,校外的房子要寻租也很方便。其实很好理解嘛,大学生的年纪,无论是从法律上,道德上,生理上都是可以做爱的了,硬要强行实施禁欲主义,只是贫穷国家的一种愚昧的作法而已。

  只有没文化的人,才会充当生殖器的卫道士,这话一点儿不假,国人们受过高等教育的本就不多,受过高等教育但也要充当生殖器的卫道士的白痴却极其繁多,国将不国矣!奇怪,难道他们都从来不搞的吗,怎么猖妓业会如此兴旺呢?

  至于大学生要作卫道士的,估计是找女朋友不到吧。
                 
  当然我们那时的卫道士们就更多了,一个个恨不得把阳具都上箍,阴道都上锁,学生私自去找房子就象是作贼一样。这导致了我们最后找到的房子位处学校后门郊区,很有点田园风味。是私房,两室一厅,带简陋家具。比寝室可要舒服多了。

  然后我们在“新房”里大庆乔迁之喜,曲红就真地象个家庭主妇一样热情地招待着我们,好烟好酒的尽我们享用。
  我们闹腾了一夜,包菜闹得最凶,猪头则烂醉如泥,清晨回寝室时一路走一路吐。
                 
  从此老大便开始了这样一种大学生活,白天带着曲红跟我们在一起,晚上则空床,只到周末晚上又来我们这里或打牌或去跳舞或是抽烟喝酒。
  由于辅导员老董常常从老大和大头处趁外烟或雪茄抽,所以如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让我们这些还没有行动的就更是看到了希望之光。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更何况我们已经有了老大处一个根据地。

                 
                 
  2.
                 
  包菜总是有许多古怪而浪漫的想法,李海蓝近来又亲近他,更何况春天又来了,所以他的怪想法就更是浪涛汹涌地扑面而来,这其中一个,就是扯着我去后山砍竹子做风筝!!
  我问他是什么怪风又把你给吹傻了?他说你懂个屁,女生们都喜欢浪漫,而春天邀上达令们去湘江边放风筝,那不比看电影什么的俗事儿要浪漫得多?
  我研究了一下,觉得甚是。于是答应跟他一起做。
                 
  我们从老大的房东那里借了一大把柴刀,上后山砍了两根拇指粗的竹子,其间我被竹篾划破了脸,让我很怕玉貌就止毁去,不过口子很小,我也就释然了。我们在校友们讶异的目光中将竹子拖进了寝室,又遭到大头一阵痛骂,说我们不环保,然后我们多灾多难的浪漫计划终于基本上顺利地进行了。

  纸糊好后,我们又各显风流地在上面大肆泼墨,照着镜子分别画上了我们的自画像,取我俩高飞蓝天之意。
  然后就是关键的一步了,邀人。
                 
  邀请李海蓝进行得异常顺利,主要是她难以相信这世道上居然还会有人自制风筝放,所以包菜去邀她时她一口咬定风筝是我们买的,然后骗她说是自己做的,急得包菜跳脚赌誓,说如果是买的就让他三舅的邻居生小孩没鸡鸡。李海蓝半信半疑地说好,那就去你们寝室看看,如果真是你们自己做的,那就跟我们一起去放。包菜高兴得昂天长啸。

                 
  当然李海蓝来我们寝室时我们又端庄了一番。她一看到包菜和我的风筝马上就承认了那玩艺儿确实是我们自制的,她问:“那上面画的是猴子吗?”
  我们对她隐瞒了标准答案。
                 
  而我准备在秦雨再来英语角时邀她。
                 
                 
  3.
                 
  秦雨第二次来英语角时果然开口说话了,她也不管别人说什么,开口就是一箩筐,如果是在第一次的英语角上,我简直要膜拜她了。可惜这一次我一眼就看出来,她是早就背好那么几篇东西,见人就诓,也不管别人说什么——其实这一招本星期内风爷已经在我这里演练了千百遍了。

  于是我就冷眼观看他们俩个人在那里自我感觉很爽地与别人“交谈”。
                 
  秦雨与一位高年级酷哥“聊”得很高兴,当那位大展洋腔时她就钦慕地望着他,也不管听懂听不懂,反正都点头。
  而那位酷哥见有美女听众给他如此青睐,更是喜不自禁,手舞足蹈,唾沫横飞。他那幅说英语的神情一定会让英美人士不再想在全球推行他们的语言,这倒也是对霸权主义的一大贡献。如果要我唐飞对他的贡献作一个评价,那偶就套用老大的一句话:“那小孩欠打!”

                 
  送她回去时我先推着自行车走,因为我有话要说。我恶狠狠地说以后别跟那种人说话了。
  她惊讶异常地望着我说:“他是哪种人?你又怎么知道?你认识他吗?”
  她向我提出了三个我无法解答的问题,于是我机敏灵利地避开她的问题,说反正你也听不懂。
  她脸一红,有些生气地说:“我是听不懂,我不就是要慢慢听嘛……”
  我大吼道你慢慢听就不能多听几个人的吗,干嘛要拖着那么头骚猪听个没完!
  她惊惧地望着我,露出一幅愤怒而无肋的表情,让我突然想起她至多还只是个高中生而已,我立刻脸如猪肝,一身冷汗,觉得自己简直猪狗不如。我急忙说啊对不起,秦雨,对不起,我……

  但已经来不及了,她眼角一红,泪水如骤雨般倾下。
  我急得想寻棵粗壮些的树撞死算了,在她身边手足无措地说着对不起我是猪对不起我是猪……
  她很悲凄地说:“我想回家……我想我妈妈……”
  听她说得那么惨痛,我也快眼泪滂沱,树,一定要找粗壮些的,我想。
  我拍了拍她的肩,被她狠狠地甩开。
  我快要跪地求饶了,可怜兮兮地说:“秦雨,你要怎样才原谅我,你要我撞车我也会去撞的。”
  她突然卟哧一声又笑了,说:“好哇,你去撞呀。”
  我稍微舒了口气,小心谨慎地问:“你不生气了吗?”
  她又卟哧一笑,说:“逗你玩儿的,傻瓜……谁让你吃干醋来着……”她把眼角一擦,又完全是一幅笑脸了!
  我觉得自己快要风瘫了。
                 
  “师范女生都这么能耍男生的吗?”我恢复呼吸后问。
  “切!”她笑着说:“小菜一碟!”
  “我的妈呀,”我拍着胸口说:“秦雨,以后别这么坑我了行吗?我只差一点就真地去撞车了,奶奶!”
  她又哧哧地笑起来。
                 
  “星期天跟我去湘江边上放风筝好吗?自己做的风筝。”我趁她笑的时候问。
  “自己做的!?我才不信哪!”
  难道女人都认为会做风筝的男人死绝了吗?我说是不是真的你到时去了不就知道了吗?
  “好吧。”她认真地点点头说。
  “到时候你再不要吓我了,在湘江边上开这种玩笑很危险的!”
  她乐得前翻后仰,很惹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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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1.
                 
  我和包菜开始为这次代号为“浪漫风筝”的计划作最后准备。我们把风筝上的画又仔细修整了一下,并互相询问:看上去真的象猴子吗?不应该呀!
                 
  在我们得以实施既定计划的前一天,也就是周六,我们班的女生突然间春意盎然,一个个打扮得飘飘若仙地来到我们寝室,要我们带她们出去玩儿。
  忘了说了,偶们是外贸系国际贸易专业的,那是一个一开始很牛屎后来却很狗屎的专业,耍得俺们一愣一愣的。这个专业有个好处,就是男女比例基本上还是可以实行一夫一妻制,没必要象学校里有些院系一样只能抢婚、走婚甚至群婚,而且还对我们专业的女生们虎视眈眈,一天到晚呈扑咬状。

                 
  看到我们班女生娇滴滴地一幅死赖在我们寝室不答应就不走人的样子,我们捶胸跺足地说好吧好吧,谁让偶们是大老爷儿们呢,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大头和包菜闲着也是闲着,便与我们同去同去。
                 
  那天我们总算见识了什么叫女生!
  她们群攻群守,战略战术井井有条,杀起价来令我们望洋兴叹,与服务员们吵起来让我们心潮澎湃。
  她们几乎只用了我们曾花的价钱的一半就包下了一间卡拉OK大包房,这真的是我们“带”她们出来玩儿吗?真不是她们带我们出来?
                 
  唱歌的时候她们疯狂演绎,娇笑声响彻云寰。我们几个爷们儿则连碰一下话筒的机会也没有,只能在一边给她们端茶倒水递梅干,稍有差迟便遭她们毒打恶骂,包菜只因偷吃了她们一粒梅干,便被她们塞在沙发坐垫下,在八分钟零三十二秒的时间里完全处于一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状态,后来其得救还是因为有一位女生想跟他情歌对唱,女生们才七手八脚惨不忍睹地将他横拖出来,而他则感激涕零地作了回艺妓。

                 
  到了晚上回学校,她们仍不罢休,又赖在我们寝室大呼小叫地要喝酒,我们只好又赶忙战战兢兢地扛了几箱啤酒上来。
  酒瓶一开,我们舒了口气——在这种时刻,总该咱爷儿们扬眉吐气称王称霸了吧——忍你们些个鬼丫头很久了,喝酒你们总不能盖过我们几个爷儿们了吧!呵呵呵……
  可是——我们又错了!我们班有位内蒙古来的女孩儿,我们称她“芯儿”,她那天暴露了她一个令我们汗颜不已的习惯——她喝酒从来不用杯子!白的就用碗,啤的连瓶吹!
  于是芯儿充当主帅,其它的女生车轮大战,三下两下又把我们几个全撩翻,她们还大叫没劲没劲,就这么两下子!
                 
  然后她们还没完!她们又硬扯了走都走不稳的我们去公共教室前的灯光草坪上去唱歌聊天。真服了她们了!
                 
  闹了半天,我们或三或五地分开聊起来,老大和大头以及正任一家公司总经理肋理的旁听女生成了一帮小美媚们的围攻对象,我和风爷包菜则与芯儿等人聊着大草原小白羊以及大尾巴狼,猪头则与一位叫林华的女生两个人在远远的一边对坐着不知聊些什么,后来我们都散了,他俩却还坐在那里不起来,于是我们便先回去了。

  我们被欺凌了一整天,所以回寝室一倒头就鼾声一片人事不省了,所以猪头到底什么时候回的我们一无所知。
                 
                 
  2.
                 
  累了一天,可第二天我和包菜又要带达令们去放风筝了,一句话——泡妞好累,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我们捧着我们的“猴脸”风筝,先去叫了李海蓝,她穿得象个矫健的体育明星,活蹦乱跳地下来了,令我很难把她跟舞会上那个阴冷的女孩联系起来。她抢过包菜的那只“猴”,在校园里就扯着半截子线乐呵呵地跑起来,那“猴”就跟风车似的在她身后打着转,急得包菜在后面大叫:“别弄坏了,你不会放!”
然后我们去了第一师范叫秦雨,包菜从来没在同一个地方见到这么多美女过,有点神情恍惚起来,直到李海蓝哼了一声并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才惊醒过来。
  在见到秦雨前我得意非凡地向他俩介绍了毛委员在寝室的约定及冬天洗冷水澡的事迹。包菜听完后跟我第一次听到时一样目瞪口呆,而李海蓝双手抱拳于胸,满面红光,仰慕无比地感叹:“噢——毛主席!”

  老王!放“东方红”!
                 
  秦雨穿件淡绿色的连衣裙跑出来了。虽然阳光明媚,可这身打扮也嫌早了点吧。女孩总是如此地耐寒不耐热!
  我们刚给她们两个美女互相介绍了一下,她们俩立刻拉手拥抱叽叽歪歪笑成一团。有这么快的吗?说女人是交际动物真是绝对的正确!
  对于交际我一直有这么个概念:如果英雄碰到了英雄,则惺惺惜惺惺,握手言欢,围炉煮酒;而美女碰到美女,至多不过互扯头发抓脸揪打,年纪小点的也就互相甩甩钢笔水而已……感情不是这样的!

                 
  我们于是步行至湘江畔。
  噢对了,已经有很久没加过景物描写了,再这么干写下去又要被罚重写了,那么以下是景物描写:青草绿水,罡风薄云,万类霜天竞自由。
  怎么样,这几句还是够有力道的吧!
  那时的湘江水可比现在清多了。当然喽,要看到鱼翔浅底之类的风景在那时就已经不大可能了,不过江风中股股腥味,还是能让人把湘江联想成一大锅鱼汤的。桔子洲头,远远在望。几只沙船一动不动漂在江面。

  反正就是草色青青,罡风烈烈,再加上两美女凌风而立——是放风筝的绝好时机了。
                 
  于是我们在秦雨和李海蓝好奇的眼神中开始试风向,拖起风筝,放线——然后两具风筝卟卟地栽倒在地。秦雨和李海蓝捂着肚子笑得蹲在了地上。
  我们于是赶紧气急败坏地整线,调角度,扯“猴尾巴”,然后再放——卟卟两下又栽倒在地。那边两个美女已经笑得满口袋掏手纸擦她们满脸的鼻涕眼泪了。
                 
  我和包菜对望,心里都想着苍天无眼,居然如此不顾我们的脸面。于是我们又一阵气急败坏地整线,调角度,扯“猴尾巴”,然后又放——包菜的风筝晃晃悠悠晃晃悠悠还真让他给混上去了;而我的又卟地一声栽在地上。

  李海蓝看到包菜的那只“猴”真上去了,乐坏了,又跑又跳地赶上包菜要抢过线头来放,包菜也得意非凡,很是大方地把线头让给了她,两个人沿着湘江踏着青草越跑越远。
                 
  我这里已经快急疯了,看看手里这只脑袋已经栽破了一块的“猴”,真觉得它不带爱相!秦雨一个人笑得也没劲了,走到我身边,说:“喂,你的风筝怎么了。”
  我说我的风筝有些傲骨,不是说上去就愿意上去的,得让它先吃香的喝辣的。
  在秦雨身边,我又试了几遍,可那“猴”好象没训练好,来来回回就只会表演那同一个动作,就是——卟!
  “哎——”秦雨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算了,别放了,我们在这儿坐一坐吧。”
  于是我花了整整一星期时间费尽心血泡制而出的优美风筝,最终却成了秦雨的坐垫!
                 
  “喜欢听什么歌?”我抓过包菜背来的吉它问秦雨,“我唱给你听。”
  她一下子来了劲儿,说唱灰姑娘唱灰姑娘。于是我就唱了一遍灰姑娘。唱完我问她还要听什么。她又摇着我的胳膊说再唱一遍再唱一遍。她的这个单一的要求又提出了n次,我便一遍又一遍地唱着灰姑娘,唱得连灰姑娘自己听到了也会烦死了,但秦雨却一点也不烦,她象是着了魔一般,出神地听着,眼里散发着令人感伤的柔光,好象她就是那个突然间幸福无比的灰姑娘了……

  这时候河水流淌的声音倒显得很响。几只沙船还是一动不动。
                 
                 
  包菜最终提着他那千疮百孔的风筝和李海蓝一起回来了,他看上去就和他的风筝一样要死不活。刚才明明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一转眼就成这么幅病入膏肓的模样了呢?我猜想他一定是想趁李海蓝高兴得糊里糊涂时突然跟她温饱一下,结果——损失惨重!

                 
  回去的路上我和秦雨嘻嘻哈哈地闹着,他俩一直一言不发。直到我因要送秦雨跟他们分开走了,他们俩还是跟犯了错的小孩似的埋头走路。
                 
  不管怎么说,我和秦雨玩得挺开心,尽管我的风筝不但没有飞上蓝天,而且还被坐在了屁股下,让它受尽了凌辱。
                 
  我又在秦雨的学校吃了晚饭,又是用的她的勺子——我得想办法让她把这个也送给我。
  然后她送我到车站,在我上车前她眼中又出现那种柔光,轻轻地问我:“……我就是你的灰姑娘吗?……”
  我想大声地喊出那个字,我想拥抱她吻她直到两人都无法呼吸,可我望着她,脸憋得通红,毫无反抗能力地被汽车无情地拉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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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1.
                 
  我回到寝室时里面一个鬼影儿也没有,估计又是全体泡舞厅去了。
  奇怪的是包菜居然回得比我还晚,当我一个人抱着吉它意犹未尽地弹唱着灰姑娘时,他提着烟酒推门进来了。
  他故作潇洒地笑着对我说:“哟,小雨儿最爱的歌儿在这儿拼命练习对不对?”
  我望着他,觉得他脸上的笑容就跟一件旧衣服上的新补丁一样,尽管是漂亮的一块小花布,可仍然是补丁而已,于是我问:“你跟海蓝到底又怎么了?”
  他笑笑说:“别提了……”
  他的神情让我觉得他好象突然间成熟了许多,真是不可思议,这种变化一般只在中过五百万却又马上被抢的人身上才会出现。其实不就是暂时不能温饱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所以我安慰他说嗨,不就是亲不上个嘴儿吗,以后有的是机会!

  可是他垂头丧气地说妈的,看样子没机会了,她说我适合作她弟弟……
                 
  我惊呆了。虽然我没有老大和大头那样对女人的洞察力,可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如果女孩说你象白痴,那么你有那么一点点希望了;如果女孩说你象傻瓜,那么比一点点要多一点点了;如果说你象她爹,那希望大了;如果她说你象她那还没出生的傻儿子,那几乎就没问题了——只是有一点,如果她说你象她哥哥或弟弟什么的,那就绝对没有任何可能性了!

                 
  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来安慰包菜,只能望着他拿过我手中的吉它,轻轻地弹唱起来。
                 
  然后大部队回来了,看到桌上的烟酒大乐起来,于是又是一通狂抽猛喝。包菜于是又从他那奇怪的温文而雅恢复到了他疯狂的作风,他一边喝酒一边大骂起来,不过不象以前,他的脏话里再也找不出李海蓝这三个字。

  而在以前,他总是直接对着李海蓝开骂的。
                 
  包菜骂着骂着就哭了起来,把我们都惊呆了。老大简直摸不着后脑勺了,问:“小孩儿这是怎么了这是?”
  包菜一把搂住了老大,大哭起来:“老大……我***真这么象小孩吗……”
  老大拍拍他然后用种询问的目光望着我,我无奈地耸了耸肩。
                 
                 
  后来我们背着包菜谈论到李海蓝究竟为何如此喜怒无常时好时坏。
  “哈哈,不懂了吧?不明白了吧?”大头得意起来,他说:“告诉你们吧,女人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要天使变八婆的!这就叫伟大的生理周期。”
  “你是说月经?”我回忆了一下当天的情景,怀疑地说:“不对,我们去的时候她明明还挺好的。”
  大头听到有反对意见后不乐意了,他不满地说:“她跟你们放风筝,放着放着就来了不行吗?!”
  “不会这么神奇吧!?”
  我还是有些怀疑。
                 
                 
  2.
                 
  我和风爷自两次去那什么角后,对英语居然还真生出了一腔热情,我们各买了几盒磁带猛听起来,每天早上还抓了几篇英语文章吊嗓子,这时候我们俩就会遭到其它还在床上的室友们的枕头袭击,于是我们又只好捧着书去操场读,顺便也跑上两圈——我们从来没想到过原来学习英语对身体健康也有好处!

  我们对自己的这种状态觉得有些恐惧——怎么?难道我们居然要堕落成优等生了吗?!
  室友们也觉得无比悲哀,他们责问我们:怎么?难道你们要脱离群众了吗?
                 
  而其实我知道自己的热情可并不象风爷那么纯洁,我之所以狂学英语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我觉得与其让秦雨跟那骚猪练英语,还不如来跟我练!而后来几次的英语角,秦雨虽然只会大背文章,但也总能吸引大帮会洋腔的酷男们坐在她面前馋涎欲滴,唾沫横飞,而秦雨就钦佩地微笑——这更是让偶学英语学得连性命也不顾了!

  至于风爷,我看他是真想堕落了!
                 
  于是我和风爷的英语水平可谓突飞猛进起来,大约一个月后,别人已经基本上不会当我们是在讲日语了!
  大约两个月后,我们就已经可以跟高年级哥哥婶婶们就简单话题进行交谈,而不必事前背文章了!
  而秦雨仍然停留在先背文章的水平上,没办法,中学生就是中学生。她也开始偶尔把钦佩的目光停留在我和风爷身上了,于是我们俩也馋涎欲滴,唾沫横飞起来。
                 
  有一次送秦雨到她学校门口时,她郁郁不乐地说:“你们男孩子学东西就是快,这么快就可以跟别人会话了,我还是不行……”
  我一愣,嘿,这事儿还真难办,开始我们只能当哑巴时她把偶们看扁了,如今我们进步太快了,又伤了她的自尊!这可何解!
  不过还好本人骨格清奇天资聪慧,马上想到了安慰她的话,说:“不是男孩子学得快,是你现在还只是中学生,单词量不够,进步当然慢一些……慢慢来嘛!”
  她还是闷闷不乐,说:“我学不好了……难怪我妈妈不让我读高中了……”
  我有点急了,说嗨,你妈妈懂个屁呀!结果她狠狠瞪了我一眼,吓出了我一身冷汗。不过还好她没有进一步让我去撞车。
                 
  她又问我:“你帮我好吗?”
  我一张口蹦出十七个好字来。
  她终于笑了笑,沉默了好一阵。
  然后她低下头,又轻声问:“……我真的是你的灰姑娘吗?……”
                 
  那时我还年轻,碎弱的心灵还真受不了这种温柔的话语,每次听到我都感动得想要号啕大哭,所以我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忍住哭上,总是憋红了脸却回答不出一个字儿来。
  说不出来就用行动吧,我于是伸手出去想拉住她的手,刚一碰到,她便闪电般缩了回去,并愠怒地说一声:“干什么呀!?”转身便往宿舍大门走去了。
  我呆呆地站在一边,满脸通红,什么也说不出,心里只想着要找棵粗壮些的树,或撞死或吊死都可以。
                 
  然后她突然又象匹小马驹一样跑回来,掂起脚尖在我右脸颊上“波”了一下,笑嘻嘻地说:“瞧你那傻样!”于是再一次转身一溜烟跑进宿舍再没回头。
                 
  我究竟是幅什么傻样呢?回学校的路上,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还有,这算不算温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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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1.
                 
  包菜沉静了许多,他大吵大闹的次数明显少了,曲红来的时候他也很少再跟她打闹,买烟酒的次数也少了,整日抱着他的吉它哼哼叽叽地唱着,有时还胡乱地在纸上写着什么。——他不至于要为李海蓝写歌吧!这连我都有些感动了。

  有时会有些推销剃须刀的外校学生来寝室推销而打断他的创作,他也不会象以前一样摆出幅要打架的模样,而是对他们说,剃须刀是吧,我们都有了,不过七舍的同学大多都还没有,你去七舍推销推销看,肯定畅销。于是那几个推销员提着他们的剃须刀千感谢万感谢地朝女生宿舍去了。

  李海蓝整整一个多月没跟包菜讲话了。
                 
                 
  这近两个月的时间,我和风爷的情况在前面提到过一些,我们发狂似地学起英语来,立志要超英赶美,学好英语以便于去美国贴大字报。我们早晨去操场读英语的行为甚至还给其它的新生们竖立了良好榜样,去操场读英语的人越来越多起来,呱啦呱啦的象是一大群乌鸦。

  真是糟糕,我们控制不了自己迅速地朝优等生的方向堕落!再这么下去,我们就快要受到领取奖学金之类的凌辱了!
  我们甚至还干出了令我俩羞于在寝室启齿的事儿,就是我们时不时地偷偷跑去教室搞晚自习。
  头一次进教室晚自习时,已经在里头的芯儿等女生大为震惊,她们拼命地捏自己的胳膊以证明自己不是在作梦。然后她们又聪明地猜想我们一定是风爷和唐飞的孪生兄弟,于是她们又下结论,这俩弟弟比那俩哥哥更爱学习一些。她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我和风爷找了个角落坐下,汗颜不已。

  后来她们又去我们寝室玩的时候,一进门就兴奋地大喊:“唐飞,风爷,我们在教室看见你们的弟弟了!”——冷汗……
  对于我们这种行为的最大回报就是在英语角上,秦雨的注意力越来越被我们两吸引了过来。当然了,主要是因为我们说得比那些高年级酷哥们要——简单。拷!还是没面子!
                 
  也许,秦雨真的要一扫我脑袋里的混乱和龌龊了,她就象是我的负熵。可是我有些怕,因为就热力学第二定律来看,某一处清纯了,另一处便更龌龊了……
                 
                 
  自那次在灯光草坪上他们俩聊了很久后,猪头与林华的接触越来越频繁起来,有时候猪头也会象当初风爷爱上刘艳一样不断地问我们:“怎么样?漂不漂亮?漂亮吧!”于是我们就诡异地笑着警告他兔子是不吃窝边草的喔,主要是离得太近的话,会被管得严严实实,一点小差也开不了!他便又猪哼哼几声,憨笑。

  其实我们也挺希望班上有一对儿出来,那样的话,感觉班级就更团结了。
  我们谁都没去提到马翠莲。
                 
  而老大与曲红的甜蜜家居生活好象越来越象模象样了,他们周末的时候甚至一起去菜市场挑菜,与菜贩子们砍价,然后回他们的小家幸福无比地做饭做菜,有时还请我们过去品尝,我们便去了,他们弄出来的东西——怎么说呢?……有诗为证: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我的意思是说——每一粒,我们吃得都很辛苦!
                 
  2.
                 
  有次又准备去英语角,我先带了秦雨到寝室,包菜一看到她就兴奋地把她拉到床边坐下,说:“秦雨,来来来,我唱首歌给你听,看你喜不喜欢。”
  秦雨从来不拒绝包菜去拉她的手,而我,唐飞,主角,却只要一碰她那嫩手就会遭到白眼,这叫什么世道?
  于是秦雨笑嘻嘻地坐在那里看包菜一阵忙乱搬了张椅子坐在她面前调好琴弦,说声“歌名叫做‘风筝’”,然后清清嗓子唱起来。
  这小子的作词包菜作曲包菜的歌曲还真让他给写出来了吗?居然还取这么个骚名字!我也坐到一边听起来,心想不知会是什么样的鬼喊鬼叫。
  结果大大出乎我的意料,这首“风筝”还真的很好听,配上他近来练得炉火纯青的合弦,听得秦雨甚至出现了听我唱灰姑娘时的那种温柔的神情。
  歌词是这样的:
                 
  我是流浪,却从未想过要去别的地方,你是天堂,却从不允许我去你怀里飘荡。
  你哭了,我淋透一身的冰凉,你摇头,我抛弃我所有的阳光。
                 
  我还能去哪里飞翔啊,我还能去哪里飞翔,你放开牵引我的双手,我一头栽倒在遍地的泥浆。
                 
  我还能去哪里飞翔啊,我还能去哪里飞翔,任随你肆意将我践踏,我也会无怨地向你凝望。
                 
  就算是最深最黑的夜晚,你的瞳眸,也是囚禁我流浪风筝的天堂!
                 
  秦雨听得眼圈一红,差点哭起来。这让我不禁大为忌妒,有点想找包菜决斗一场了。不过接下来包菜的反应让我彻底地惊呆了。
  他眼圈也一红,兴奋得丢开吉它紧紧抓住秦雨的双手,有些哽咽地说:“海蓝……好听吗,海蓝?……”
  一瞬间三个人都如突然之间没电池了一般停住,寝室里一片死寂。
                 
  秦雨满脸通红,不敢缩回手,只是呆呆地望着我。看来是该我作点什么的时候了。
  我缓缓地站起身来,咳嗽两声,干笑着说:“呵呵呵……终于露馅儿了吧,就知道你是写给她的……”
  包菜惊慌地缩回手,脸如蒸蟹一样连连向秦雨道歉。秦雨笑笑说没关系。
  拷!没关系!如果是我,不晓得会遭到如何一通恶骂,这叫什么世道!
                 
                 
  3.
                 
  其实看到包菜混乱中的真情流露,我和秦雨都已经没什么心思去英语角了,但风爷盈情难却地拖我们同去同去,我们便还是去了,两个人坐在那里,很少说话,各自想着心思。
  我当然无法知晓秦雨心里的想法了,而我自己越想越悲哀起来。
  我开始羡慕起包菜来了,他是一个勇者,在一场对结局一无所知的搏彩中,他居然一开始就敢押上他所有的感情,然后静静等着那两个极端中的一个慢慢地朝他逼过来。
  无论结果如何,他究竟爱了,爱得很深。
                 
  而我呢?我算爱了吗?与包菜对比起来,我象是还在中学时代与小女生玩着家家酒,我在慢慢等着我的小秦雨快快长大吗?还是我根本就不敢象包菜那样地付出?当我面临一片大海时,我敢象他那样义无反顾地跳下去吗?

  所有的问题,我都找不到答案,我还是象天地未开时一样的混沌与龌龊。
  我望着秦雨,她也呆呆地坐在一边,脸上一阵阵潮红,可爱得无法言说。她为什么脸红呢?她突然之间看到了与自己所理解的爱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爱了吗?她能看到这种爱与扮家家酒之间的区别吗?她能看到那快乐与痛苦之间无法分隔的联系吗?……

  算了吧,为什么要她去弄清这么多无聊的问题呢?她毕竟还只是个中学生而已……我自我解嘲地笑了。她看到我笑,脸更红了——可爱得无法言说……
                 
                 
  4.
                 
  秦雨的脸一直到我们站在了她宿舍大门口时仍然是红彤彤的。
  “……你是我的风筝吗?……”她换了一个问法了,当然她的清纯与温柔还是令我无比的感伤与激动。
  但不巧的是我想起了她把我的风筝垫在屁股下面坐了,这令我难以点头承认我就是被她坐在屁股下的那架破风筝。
                 
  “……你是我的风筝,我是你的灰姑娘,对吗?……”她追问着。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愿与她在这种暗喻或象征上瞎忙活了,那是弗洛伊德才干得出的事儿。包菜的混乱使我觉得我与秦雨的感情应该有所前进了,不能老停留在中学时代。

  于是我问:“……雨儿,……我可以吻你吗?”
她笑了,大大方方地把一边可爱的俏脸颊呈给了我,还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她这象是递一本书给我似的神情把我也逗乐了,我说:“不是脸,是嘴……很深的那种……行吗?”
  她又一次满脸通红,睁开眼睛望着我,慌忙摇头。
  我急了,抓住他的胳膊,问:“为什么?你不是我的灰姑娘吗?”
  她用略带哭腔的声音说:“是的我是,可……”她一边说着一边使劲摇晃着想挣开我的手。
  她总是这样,包菜拉她抓她她从不拒绝,可我一碰她她就敏感得不得了,真是里外不分哪!
  我喊起来:“雨儿,你说你是我的灰姑娘,可是你用什么证明呢?你只是在和我玩游戏而已!”
  “不不不不……不是的……”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你把自己保护得严严实实,一点付出都不肯给我?”
  她红着脸望着我说:“……你应该等我……你如果是我的风筝就应该等我……等一千年等一万年都不在乎!”
  一万年!!!那时候我就成了木乃伊,她就成了马王堆女尸,我们于是就上演木乃伊入赘马王堆!
  但她毕竟只是中学生而已,我放开了她,叹了口气。
  她听到我叹气,眼泪卟卟地落了下来。
                 
  沉默了半天,她带着眼泪又在我的右脸上“波”了一下,说:“你别对我失望……我永远都是你的灰姑娘……”
                 
  回寝室的路上,我一直在上下求索着一个问题:她干嘛老亲我的右脸?也不平均平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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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1.

五四节时市里将有一次全市大中专院校文艺大汇演,其实秦雨她们早早就开始排练的舞蹈就是为在这次各院校大比拼上出风头而排的,而我们学校直到离正式演出只有半个多月了,才开始向全体学生征集起节目来,对于文艺演出,我们学校的热情到底不比女儿国。

对于包菜而言,这不咨是天赐良机。因为李海蓝一直不理他,就算写了歌给她她也屁事儿不知。而要是能在学校节目斟选大会上唱出来,她说不定就会去听,只要她听了,那就肯定能明白歌是送给她的,除非她不幸属于那种没有智商的驴女。
包菜跟我讨论到这里时,我不禁竖起大拇指说高,实在是高!就算是驴,也明白!

然后他又死乞白赖地拖着我跟他合唱,说是给他壮壮胆,我说别,还没给你壮上老鼠胆,先把我自己的豹子胆给吓破了!然后他又求爹爹告奶奶地,说要我不看僧面看佛面。看他连和尚的话都说出来了,没办法,只好又被他拖下水了。于是我们报上去一个双人合声原创。


第一次斟选大会被安排在了学校舞厅------从这一点也可看出学校对这次五四汇演并不太重视,学校明明有礼堂的嘛。不过可能这也不能怪学校,他们也许根本没想过居然会有这么多的闲杂人等挤到舞厅里来看热闹,这其中就包括我们寝室的另四大酷男,他们与一舞厅的闲人们或爬在窗户上,或站在桌子上,或叠起几张椅子耍杂技……这让我们觉得他们正上演的这些节目可比我们要展示的节目精彩多了,不如就不要选了,直接让这一舞厅的猴子们去五四节上进行马戏表演就行了!肯定火。
可喜的是,在这群猴子中间,我们看见了李海蓝,她与另几位母猴站在舞厅一角,也正笑嘻嘻地准备看热闹。包菜的阴谋又要得呈了!我们俩个暗自高兴。

几位牛高马大的体育老师进了场子,把不小心走入池子的几个爷们连拖带踢地赶到一边,然后节目斟选就在这文化大革命一般的热烈气焰中拉开了序幕。
有许多很砸锅的节目,把一边的闲杂人等们笑得前翻后昂大喝倒彩,然后刘书记又站出来就大学生素质问题对他们刚才的行为进行了严厉批评,然后节目继续进行。我听到我身后几个闲人在说:“哎呀,刘书记的这个节目还不错,应该选上去!”
这帮闲人真的很有鉴赏力!

在我和包菜前面的一个节目是三个女生的一段民族舞蹈,不幸的是其中一位美女在下腰的时候居然摔了个四脚朝天,象个被翻过来的龟,并且看不出来这是个舞蹈动作。由于刘书记怒骂在先,众闲人都忍住了笑,三位美女于是舞才跳了一半就在一片寂静萧杀中退场而去,不知是不是回寝室躲被窝里头哭去了------好可怜!

然后就是我和包菜上了。还好闲人们一听到是原创歌曲都来了劲,认真听起来。于是我和包菜弹着吉它开始唱了。
我不知包菜有没有一边唱一边观察李海蓝,估计他会的。反正我是一直在看着她。其实她刚一听到报出的节目是原创歌曲“风筝”,马上就全身一振,到底不是驴女。
我们唱起来:

我是流浪,
却从未想过要去别的地方,
你是天堂,
却从不允许我去你怀里飘荡。
你哭了,
我淋透一身的冰凉,
你摇头,
我抛弃我所有的阳光。

李海蓝的脸红了,她认真听着。

我还能去哪里飞翔啊,
我还能去哪里飞翔,
你放开牵引我的双手,
我一头栽倒在遍地的泥浆。

李海蓝死死地盯着包菜,眼圈泛红了。

我还能去哪里飞翔啊,
我还能去哪里飞翔,
任随你肆意将我践踏,
我也会无怨地向你凝望。

就算是最深最黑的夜晚,
你的瞳眸,
也是囚禁我
流浪风筝的天堂!

李海蓝离开了她身边正不断把青睐的目光抛向本人的那群母猴们,默默地离开了舞厅。

“她感动了,你看到没有,她感动了!”包菜退场的时候激动地对我说。我说恭喜恭喜,请我喝酒吧。他拍拍胸口,得意地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就整个来说,我们学校的文艺水平基本上还过得去吧,闲人们虽然都笑掉了牙,但毕竟还是没笑出人命来嘛!

晚上另四位快快活活地为我们俩举行了庆功宴,当然,他们之所以快快活活是因为烟和酒都是包菜买的。


2.

系文娱部长老陈来找我和包菜,一进门就连说可惜可惜,他一边大叹着可惜一边又趁机从大头的手里接过了一支雪茄,然后他又继续说着可惜。
他看到我们这里烟酒齐全,乐乐呵呵,大大方方地就坐下来,一边喝酒一边还在可惜可惜。

他的悬念制造技巧真的不是很好,在他大喊了八十多声可惜后,我们寝室还是没有一个人想知道为什么可惜。
后来为了照顾照顾面子,别人究竟是部长嘛,于是我和包菜在他说到第九十八声可惜的时候终于问他:“老陈,什么事儿这么可惜呀?”

他立马全身舒坦了,得意洋洋地说:“你们俩的合唱本来很不错的,知道为什么还是没戏吗?……”他停顿了一下,得意地环视四周,大家都在认真喝酒,看来没什么很多人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他觉得无趣,又转头望我和包菜两个当事人。
他当然不会知道,只要李海蓝听到了这支歌,别的事儿我们早已经毫无兴趣了。但别人究竟是部长嘛,得照顾照顾面子,于是包菜又懒洋洋地问:“噢?是吗?为什么呀?”
老陈又舒坦了,这人看样子挺容易满足。于是他说:“刘书记说了,这首歌要是一男一女合唱,考虑都不用考虑,保证上。怎么样?还有一次机会,要不要我帮你找位女生合作合作?”

“老陈,”我打了个隔,对他说:“选不上不就选不上呗,告诉你吧,我们啊,也就是一乐!”
“把那包花生米递给我!”风爷对我下达命令,我丢给了他。
“哎~”这位文娱部长说:“要为系里争光嘛!”
我拷!系里关我们鸟事?老大和大头已经听烦了这等无趣儿的事,开始大灌老陈,不一会而,他就西里糊涂起来,跟我们说起他们学生会的“趣事儿”来。这个我们爱听。

他于是跟我们说起院学生会主席的“趣事儿”来,那位主席是校董的乖儿子,有次跟寝室里的人争起来,互相吹嘘自己的那两腿间的玩艺儿厉害,争得火起来了,便真要分出个高低来,于是主席出面,找到成教部一位专干此营生的女生,说你来,再叫上几位姐妹们一起过来。结果那位女生不屑地说:“就你们几个?我一个人就对付了!”主席被人如此看扁,火大了,大怒地说:“好,你一个人来,我们六个人一晚上要是搞你不死,每个人都给你双份!”结果呢?文娱部长大笑起来说,结果六个人最后老老实实服服帖帖共交了十二份工钱,哈哈哈哈哈……

这一段倒是有趣儿多了,我们大乐,狂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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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1.

包菜的那首歌威力是如此强大,以至于第二天李海蓝就来寝室找包菜了。这简直令我们振奋了,看来偶也该考虑考虑写首歌儿什么的送给秦雨了,不过我就怕我写出来的歌听上去会象“两只老虎”。

令人气愤的是,他们俩个一和好,我这个大功臣倒被撂在一边了,这就叫那什么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建起了王朝就得除元勋。
包菜那小子回来后是这么跟我说的:“咳咳,唐飞,我准备再去第二次节目斟选上试一次……”
“好呀!那我们就开练吧!”我豪情满怀壮志凌云地说。
“……嘿嘿嘿……我想跟海蓝一起唱!”他带着一脸卑微的笑说。
“我拷!我被抛弃了!我就这么孤苦零丁地被抛弃了!世态炎凉,世态炎凉啊!”
包菜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说:“不要这么说嘛,好哥们啦,这样吧,如果选上喽,我再好烟好酒地孝敬您老了。”
这回我乐了,我已经吃了几天面条了,于是我说:“这还差不多------再加两天的盒饭。”
他忙说没问题没问题。
我算明白了,搞半天我这个人是毫无原则性可言的!当年偶要是被那国民党抓住喽,两个盒饭一包烟,偶就什么都招了------当然了,要是还来个美人计什么的,偶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于是到了第二次斟选那天,偶也成了那百十号猴子猴孙中的一员了,跟着老大和大头他们一起爬火车,炸桥梁,就象那钢刀插入敌胸膛!然后就遭到刘书记一通海骂。
第二次的节目明显比第一次质量高多了,有许多都是第一次失败后经过卧薪尝胆悬梁刺股练就出来的,当然不同凡响。甚至连上次在舞蹈中加入了一个四脚朝天动作的三位倩女也卷土重来再现江湖,并且这次没有摔跌,完成得比较规范。
包菜和李海蓝的合声更是有了轰动效应,估计是因为男女合唱情歌的形式大家都喜欢吧,更何况是原创。
现在想想第一次两个爷们合唱情歌还真是有些不伦不类,难怪没选上------这都怪包菜那小子,他把秦雨错当海蓝也还算了不去计较,感情他把偶也当成李海蓝了!?拷!对不起各位,偶要先去厕所呕上一阵了……插播一段广告先……
本小说作者大概估计了一下,把整个故事说完至少要花去二十次发表时间,劳累大家了,不好意思。
好,广告时间结束。

公布结果时,包菜和李海蓝的“风筝”当然入选,刘书记早就发话,这支原创歌曲只要男女合唱,一定上。另外还有两个节目入选,一个是一位女生的独舞“思乡曲”,另一个是古筝群奏“鱼舟唱晚”------那二十多双爪子在几十根铁丝上一通乱抠,效果确实可观!

那以后的一个多星期里,李海蓝每天下午都来我们这里和包菜练歌,于是我们寝室整天丝竹笙箫,歌舞升平,欢乐祥和。包菜一天到晚乐乐呵呵,时常给我们买酒买烟;而李海蓝有时唱得兴致来了,就会为我们摆弄着她那充满诱惑的滚圆屁股扭上两下“孔雀舞”,弄得大伙儿都很想喝水。再加上曲红、林华常来这里逛悠;秦雨隔三岔五地也惊鸿一现,日子就如天上神仙一样啊,于是我们决定给我们的寝室也取上一个好听的雅号,根据寝室的欢乐现状,我们准备叫它为“天生一个仙人洞”,后来嫌太长,就简称为“一个洞”。

然后我们便让猪头执笔,在从啤酒箱上拆下来的硬板纸上惊龙舞凤地写上了------“一”“个”“洞”,吹吹打打地挂在了门楣上,让广大同楼们都便于瞻仰。
同楼们见了我们寝室的名号,遂互相传讼,歌之咏之,普天同庆。


2.

五四各大中专院校文艺大汇演的票还真难弄到,看来非常抢手,主要是都听说这次汇演美女如云。不过没想到李海蓝居然有此等能耐,如此抢手的东西,她居然一下子给我们弄来了六张,包菜不用,还多出一张给曲红。于是整个寝室都可以风风光光大大体体不用骗门卫不用翻围墙就可以去看演出了,弄得别的寝室羡慕不已,崇拜不已,称我们不愧是“一个洞”里的人。
我们对着包菜大伸拇指说你这个老婆真不错,能歌善舞还会作黄牛。他得意极了。

演出是在市文化宫大礼堂进行的,采用的是当场评分制。这种评分看似公允,而其中的猫儿腻------地球人都知道!有的大学要用这个名次来充门面的,事先就已经把评委们弄得服服帖帖,而那些个评委,估计也跟本人一样,两个盒饭一包烟的事儿而已。不过这很好理解,要有收获,就要有付出嘛!好说,好说。
所以当我看到秦雨她们的得分不高时,我有点担心起来。于是我离开座位站到了演员们下台来的必经之路上,过了一会儿她们仍穿着演出时穿的苗家姑娘服饰过来了。
秦雨穿着藏青的衣裙,从头到脚挂满了银白发亮的饰物,脸上撲着淡妆,一抹艳润的口红。她看到了我,我朝她挥了挥手,她便跟我走到了大厅的最后面。
“不公平,这不公平……”她愤愤地说,“他们根本不懂欣赏。”
苗女生汉人的气了!她不懂俺们汉人的规矩。我不禁乐了,说这算什么事儿呀,也值得生气?
她说她们练了近两个月了,可居然是这种结果。她嘴一扁,眼圈又红起来。我赶紧拍拍她的肩说:“别想了别想了,没什么哪,你看你看那个跳舞的女生,是我们学校的节目呢!”
她的注意果然被转移,开始看起台上那位我校的女生跳起“思乡曲”来,她看了一阵惊叹起来:“噢,她跳得真好!”
“是吗?”我也开始注意起台上那位女生。自从我在中学时曾参加过一次不太成功的舞蹈演出后(参考序言),就对舞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然不是喜欢跳,而是喜欢看,可能这其中也有秦雨喜欢跳舞的原因吧。为了能跟她谈论舞蹈,我甚至翻阅过许多有关舞蹈的书籍,还买了许多经典舞蹈的VCD。因而自认为对于舞蹈的欣赏水平------比那几位评委高。
台上那位女孩跳得确实非常出彩,她象是完全沉浸在她自己的完美世界中,完全没把台下的俗人们当回事。她时疾时缓的舞步,步步都象踏在人的心弦上。她轻挥着双臂,象触摸到了你的灵魂。她旋转,你的心就跟着昏眩;她跳跃,你的心就跟着飞翔。你看着她的时候,就好象跟她一起沉醉在一种无名的感伤之中。

“噢,她跳得比我们老师还有灵性!天哪,她跳得真好。”秦雨还在感叹着。比你还好?我问。
“比我好多了!不知我以后能不能达到她的水平”她望着台上的女生羡慕地说。
我不无感伤地想着:等到你达到了她的水平,小秦雨终于就终于长大了,也许……我就会与长大了的雨儿共舞……

我和秦雨都看着那个女孩的舞蹈,不禁看呆了。在我的眼里,在台上跳舞的,一会儿是那个女孩,一会儿又变成了长大了的秦雨……而我,就在台下黑暗处,全身心地关注……当我看到长大后的秦雨,我有种强烈的欲望想要去拥抱她,亲吻她,与她跳舞……

“噢,她跳得真好,她象天生就是来跳舞的……”秦雨还在不断地唠叨着。
不过评委们可听不到秦雨的评价,舞蹈一结束他们再一次亮出了几个不堪入目的分数。
“啊!这不公平!”秦雨又叫开了。
嗨,我说,有什么不公平,我们学校又不重视这次汇演,肯定没跟评委们打过招呼,一早就知道是这种结果。
“……是这样的吗?”秦雨疑惑地望着我,“这多不公平啊!”
要公平干嘛?苗女真不懂规矩!公平能跟两个盒饭一包烟比吗?我说,你先回座位去吧,晚上我过来看你。
“干嘛来看我?”她终于笑了,调皮地望着我。
庆祝五四嘛,我说。


3.

晚上去第一师范路的上,我的脑海中不断出现那个女孩的舞蹈,她不时地变成长大后的秦雨,让我无法平息我那种强烈的想要去拥搂她,狂吻她的欲望。

没有想着那个舞蹈的时候,我就回想起包菜和李海蓝的那个节目,他们站在舞台上,根本已经没望着台下了,两个人完全沉浸在对方幸福的眼神里,好象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俩和音乐。即使是悬崖,他们象也会相拥着跳下去……
那一刻嫉妒突然狂野地咬噬着我的灵魂,为什么他们已经走出远远一大段路了,我却还只能站在起点处张望他们的背影?为什么他们已经在海中畅游,而我却还在岸边犹豫不决?难道我真的没有那份勇气吗?难道我真的不敢有所付出吗?
我厌恶这种扮家家酒的游戏了,我厌恶两小儿辩日。我该踏出一步了,然后秦雨会跟着我来的!她会跟我来的,她不会忍心看我孤独。我爱着她,我愿作她的栽倒在泥浆中的破烂风筝。

我已经决定向前跨出一步了,但当我看到秦雨那清纯无比的神情时,我又一次退缩了。她还只是高中生而已,她是那么的清纯无邪,……而我,是那么的龌龊混乱。

由于天色已晚,传达阿姨这回没让我进宿舍,我和秦雨便站在宿舍门口。
“你看,白来了吧,只能在门口站站。”她笑嘻嘻地说。
我有点象猪头的风格般哼哼了两声。
“喂,你在说什么呀?”她又甜甜地笑。
她的温柔的笑容让我终于又聚集起勇气,问:“……雨儿,你真的是我的灰姑娘吗?”
她象是预感到了什么,脸色腾地红了,低下头说:“……是的……”

“那好,雨儿,我今天一定要吻你!”我狠狠地象是发一个毒誓般地吐出了这句话。
她又一次惊惧地望着我,露出一幅楚楚可怜的无助表情,拼命地摇头说:“不不不,我上次跟你说过不行的……你等我……”
这幅表情我熟悉,上次在我面前假哭就是这幅表情,女孩儿都挺会演戏的,她们是天生的奥斯卡奖候选人,不过,今天你别想再骗到我。
我抓住她的肩膀大声说:“我知道了,雨儿,你不敢爱我,你不敢对我有任何付出,其实你根本就不爱我!”
“不!不是!我爱你,我是你的灰姑娘!”她象只被老鼠夹夹住尾巴的耗子般惊慌地嘶喊起来。

我大吼,“没错,是灰姑娘!你一直就生活在你的童话中,你一直就在跟我扮家家酒而已,你根本不敢真地爱我!”
“不!不是!我爱你,我是你的灰姑娘!”那只耗子挣扎得更厉害了。
她就不能有点新鲜的词儿?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前面是悬崖,就算她不陪我跳------无所谓,我跳了,我不顾一切地跳了!即使让我孤单地溺死,变成一具苍白的浮尸……
我紧紧搂住了她,强吻她,用嘴死死地贴住她紧闭的唇,吮吸。
她拼命地挣扎,剧烈地颤抖。然后“啪”的一声,我的脸上立刻一阵如炽烤般地痛疼。我绝望地松开了她,眼前出现了一片海……和飘浮着的苍白着的那个唐飞……

她的泪水象湘江水一样流淌了,她是想增添那片海洋的深度------而这次看上去不象是假的,如果这次还是假的,那她就不是候选人了,她是金奖得主!
她哽咽着说:“……唐飞,……你敢说你真的爱我吗……你爱我就根本不会这个样子……你爱我就可以为我等上一千年,一万年……”
我木呆了。她又来了!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可是,她毕竟只是个高中生罢了------等上一万年,天哪……我该老成什么样子了啊!
在我发呆的时候,她狠狠地说了最后一句话:“唐飞!是你一定要逼我说不爱你的,那好,我根本不爱你!我恨你!我永远不要再见到你!”她呜呜大哭着跑进了宿舍。我的心如被撕裂了一般痛疼着。

几个夜归的女生用一种鄙视与厌恶的目光望着我。让我觉得羞愧难当。没错,我是个流氓!
两个学校保安人员提着电棒象两个黑衣人般大步向我走来,肯定是那位传达阿姨去叫了人,来收服我这只大蟑螂。
孤独和无助突然之间抛给我一阵无法控制的恐惧,使我转身疯狂地奔跑起来……并且泪流满面。
那一年的青年节……让我永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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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总的来说,我和秦雨在我大学时的重逢,只能算是我初恋的延续罢了,这段感情天真,纯静,当我硬要往里面掺入杂质时,它砰然破碎了!
我本以为我就要骄傲地宣称我已经找到了破解熵定律的最终法则,可我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积木都市,转眼间又散落一地。
从高一到大一,这是一段多么冗长的初恋啊,而这中间,秦雨是那么明媚,而我是那么混乱;秦雨是那么清纯,而我是那么龌龊。
我拷,我就是混乱的最大化!

后来我无数次地又梦见她,只是每梦见一次,我心里隐隐的痛楚又得以和我交流一次,它已经成了我的老朋友,在我抽烟时,喝酒时,他都来看望我。
但在别人面前,我很少承认这位朋友的存在,即使是在同室们面前也一样。我不是包菜一类的疯狂者,我不会象他一样在人前号啕大哭------实在忍不住了,我会蒙着被子流泪。
当然我不能夸张地说我伤得很深,这毕竟只是浅尝则此的初恋而已。那只是一种隐隐的,捉摸不透的感伤。但它越是淡如春兰,那忧郁的芬芳就越是执久弥长,它就象是另一个从未离开过我的秦雨,仍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温柔地望着我,在我再次孤独的时候,就婀娜走出,轻轻地抚摸我,让我再一次感伤和激动。

就这样,秦雨不再来我们寝室了,也不再跟着我去英语角了。而我,每当想去找她时,我都想起她说的“我恨你”和“一万年”,并且会联想到那两个保安手里的电棒。
我常常在心里计算一万年的长度------那是一万个春天和冬天,那是一十二万个月圆月缺,三百六十万个白天和黑夜,八千六百四十万次分针和五十一亿八千四百万次秒针的圆周运动,以及三千一百一十亿又四千万次心脏的跳动------那是埃及法老与楼兰姑娘的浪漫故事!
在我默默计算着的时候,有时会突然之间,整个事情好象彻底消失了。没错秦雨还存在着,没错我也还存在着,但有时我怀疑我们根本就没有过中学时踏青的那次相遇,我们根本就谁也不认识谁,从来没有产生过什么感情,在我的人生经历中,并没有她,而她的人生经历中,也并没有我。就好象一阵轻风抚过,回头望,只有树在摇晃。

但是我偏偏又不能否认她的曾经出现,因为,我常常默默地看她那张长发的照片……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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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一年前发的帖子了,鉴于atvkoeln的厚爱,我现在继续往下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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