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身思考 作者: (天涯ID) 宝古佬老穆 连载中

第一章 丧家之犬

“34B”

“32B”

“我靠,34E”

我看了一眼黑子,把屁股挪得离他远一点。

青龙桥上车来人往,我和黑子坐在人行道的护栏上百无聊赖。

“你干嘛坐得那么远,刚才那个34E的正点吧。”黑子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包皱巴巴的软白沙,给我扔了一支。

“嗯,还行。”我把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我只是不想让别人觉得我认识你。”

黑子怔怔地看着我,“为什么?让别人知道你认识我有什么不好?”

“也没什么不好,就是有点丢人而已。”我从护栏上跳了下来。

我朝黑子走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其实丢人也没什么了,反正虱子多了不痒。”

天快黑了,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我和黑子象两只无家可归的野狗,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逡巡。每个巷子口都有烤羊肉串的香味飘来,时不时有背着书包的孩童小跑着从我们身边蹿过。

“玮哥,”黑子忍不住叫我。

我皱了皱眉头,没吭声。

“玮哥!”黑子拿手捅了我一下。

“你是不是不叫我玮哥你那玩意就硬不起来啊。”我不耐烦地把他手打开,“说了多少次了,要么叫我四哥要么就干脆叫我萧玮。”

黑子讪讪地笑了笑,“你最近火气真的比较大,咱们晚上去江北吧,去去火。”

我哼了一声,拨通了东东的手机。

“明天去长沙,你收拾一下。”我平静地说道。

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叫骂声,我叹了口气,“又跟你婆娘搞翻了?”

东东沉默了几秒钟,“半个小时后在老地方碰头。”

我挂了电话发了会呆,一言不发。

“四哥,你说我们算不算虎落平阳啊。”黑子吐了口痰。

我嘿嘿地笑了笑,“少他妈的既当婊子又立牌坊了,我们就是几条丧家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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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今朝有酒

东东背着个大包从摩托车上跳了下来,顺手给了司机三块钱。

“师傅,从滑石新村过来都是四块。”司机望着高大魁梧的东东弱弱地说道。

“你有点傻气是啊。”东东恶狠狠地横了他一眼。

摩的司机嘀咕了几句,终于决定还是避免因小失大。

“老板,来两瓶老头子,再切点卤菜。”东东一坐下便开始吆喝。

“做好事,摩的司机的辛苦钱你也少,你还不如干脆打冲拳(赖帐),别人还留个人情。”我笑着摇了摇头。

“呵呵,我正好只有三块钱零钱。”东东开了瓶酒,平均分到三个杯子里。

“怎么又跟老婆吵架了,我看着都累。”我夹了块牛肉,淡淡地说道。

“老是罗哩八嗦地烦躁。”东东把杯子举起来示意干一口。

“都是JB大的事。”我冷冷地说道,“JB再大也还在裤裆里。”

东东不说话,闷着头喝酒。

“哎,哎,我说东东,这是55度的老头子,你当啤酒喝啊。”黑子忍不住拿筷子戳他的杯子。

“反正也过不下去了,散伙也好。”东东一喝白酒脸就红,此刻咬牙切齿更加显得面目狰狞。

“你个鸟人也就是个下半身思考的东西。”我盯着他的眼睛,“女人给你的美好印象基本上都是在脱裤子之前。”

东东没吭声,低着头吃菜。

“白天瞎JB忙,晚上JB瞎忙。喊老婆也是你,喊散伙也是你,你算做得出的。”我没给东东留情面,我知道那个他喊老婆的女人两个月前才去过人民医院的妇产科,动手术的钱还是她自己出的。

“你也别觉得好笑。”我瞟了黑子一眼,“你是白天没JB事,晚上JB没事,一天到晚好像少根筋。”

不知怎的,我心里有点堵,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算了,我也强不到哪里去,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我有点沮丧。

“下三碗粉,多放点牛肚子。”黑子一边跟老板打招呼,一边嬉皮笑脸地又把那包瘪白沙拿出来。“我们现在就是两坨肉,杀人放火卖淫贩毒反正就交给四哥了。”

边上有女生噗哧一笑。

我们同时别过头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几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孩在隔壁桌子吃水饺。

“哪个在笑?”黑子问道。

“我。怎么?”一个染着淡黄色头发的大眼睛女孩毫不示弱地说道。

“笑得蛮好听。”黑子很认真地说道。

“切。”女孩不屑地哼了哼。

我把另外一瓶酒也开了,一边倒一边给黑子递过去一包餐巾纸。

“做么子?”黑子不解地问我。

“把口水擦一下。”我淡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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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江北燕子

我埋头吃粉,间或看着东东面无表情地喝着酒。

我欲言又止,忍不住想安慰他一下,电话响了起来。

“胡冲啊。”我笑了笑,“好久回来的。”

“刚到屋,你们在哪里。”电话那头急切地想找到组织。

“高家巷。”我心里忽然涌上来一阵温暖。我们四兄弟中间,我和胡冲最投契,我喜欢他的大气豪爽和冷静沉稳。我们有半年多没见面了,他被单位派去贵州,打回来两次电话,只知道他忙得要命。

隔壁桌子又传来女孩“咦”的声音。

这次是我忍不住了,我笑着对大眼睛说道,“你好像一直在听我们讲话啊。”

“你不听我讲话怎么知道我在听你讲话。”她仍是爱理不理的神情。

我想了想,“你认得胡冲?”

她看了我一眼,眼里一丝惊奇瞬间即逝。

我没再说什么,对我而言,既然知道别人已经胡牌了,再去考究他起手什么牌,中间又上了什么张,毫无意义。

没多久胡冲便兴冲冲地赶过来,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大家都张罗着让老板加酒加菜。兄弟重逢是件很快乐的事情,特别是人在落魄的时候更是倍感亲切。

“呵呵,日子过得不怎么样啊,坐在马路边上风餐露宿的。”胡冲调侃着我们。

“你怎么样。”东东岔开话题,掩饰住尴尬。

“忙得象个鬼。”胡冲把东东那碗粉端过来就往口里扒,“就想着这一口。”

“是个么子鬼?”黑子嘻嘻地笑道。

“交通主要靠走,沟通主要靠吼,天冷主要靠抖,吃饭主要是呕。”

“还有最关键的没讲吧。”我一脸同情。“娱乐主要靠手。”

片刻沉静,三个人几乎同时笑得发抖。

胡冲从风衣里摸出来一条芙蓉王,拆开每人给了几包,“屋里老家伙一条,兄弟们一条。”

这时他忽然注意到了隔壁桌子的几个女孩,站起来走过去拍了拍那个大眼睛的肩膀,“燕子!”

燕子眨了眨眼睛笑道,“我还以为胡公子故意装得不认得我呢。”

“来来来介绍一下。”胡冲热情地向所有人打着招呼。

“这个是江北大名鼎鼎的美女,”顿了顿,他挠了挠头,“我只晓得你叫燕子,你名字是么子来着?”

燕子站了起来,我这才发现这女孩已经熟透了,想着黑子在青龙桥上兴致勃勃地逐一点评,不禁想笑。

“就叫我燕子吧。”她看了我一眼,“很好笑么?”

胡冲一怔,忙不迭地说道,“这个是我们老大,四哥。”

“到底是老大还是老四。”燕子似笑非笑,“你们总共四个人。”

“你要是觉得顺口,叫老二也行。”我有点不快,这女孩自我感觉太好,我忍不住开了个颇有点不敬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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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酒醒何处

酒喝高了。

我们已经喝了不少,再被胡冲和几个女孩一捣鼓,我开始觉得架不住。女孩们陆续回家了,只剩下了燕子和另外一个叫楚楚的女孩。

刚才的玩笑燕子装胡涂过去了,此刻很有点置我于死地的味道,乘胜追击,借着酒意重复地说着相见恨晚,不醉不归。

我是从来不和女孩子拼酒的,我清楚这里面的弯弯。一般来说,在相互不知底细的情况下,男人都是已经喝得高兴了才开始找女人喝酒,而这时往往又是乘着酒兴以多换少。女人如果敢于端杯子其实已经是具备相当的实力,此消彼长,男人基本上都是牡丹花下死,口水到处流。

只是今天晚上我再清楚也没有任何作用,燕子摆明了就是直奔主题,要出我的洋相。

我可以不喝,可是这就不是我萧玮的风格了。在这个城市,面子大于一切。

想起面子,我心里涌上来一阵悲哀,我沦落到今天,面子居功至伟。

我又开了一瓶酒,给自己倒了半瓶,还没等胡冲伸手过来劝我,我已经哽着脖子倒了下去。

喝完了我半天没做声,一方面酒在上涌,我压着不让自己现场直播,另一方面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表情复杂地看着我。

我勉强挤出来一丝便秘般的笑容,摇摇晃晃地起身往厕所走去。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脱裤子尿尿,还是直接就开始翻江倒海,等我恢复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我的头疼得很厉害,忍不住想拿手去揉一揉,这才发现额头上敷着一块毛巾。

我睁开眼睛,楚楚也正睁着眼睛微笑着看着我。

“我这是在哪里?”我喃喃地说道。

“这是我家。”楚楚又给我递过来一块热毛巾。

我坐起来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其他人。

“他们吃中饭去了。”楚楚柔声说道。

我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楚楚,她没有燕子玲珑剔透,风情热辣,却长得更精致,显得很温婉,也很耐看。

我笑了笑,有点尴尬,我其实不太习惯和陌生女孩说话。有时候似乎给人感觉滔滔不绝,热情大方,实际上我属于比较内向的那种,略带保守。

“你起来穿衣吧。”楚楚想起了什么,脸红了红,走出卧室把门轻轻带上。

我坐在客厅点了根烟,口有点苦,抽不出烟的本来味道,心里有点乱,感觉自己浑浑噩噩,暗无天日。

楚楚给我泡了杯茶,然后给他们打了个电话,放下电话说他们在赵公馆刚刚点好菜要我们马上过去。

我们叫了辆摩托车,楚楚坐在我后面轻轻地搂住我的腰。风很大,我打了个寒颤,脸冻得有点发木,我感觉得到她把脸贴在我的背上,我忽然很想抱抱她。这感觉很荒唐,我觉得自己很可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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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萧家老四

我在家族这一辈里排行第四,亲戚们都叫我老四,兄弟们叫我四哥由此而来。大学毕业以后,我去了省城长沙一家颇有名气的民营企业,从最基层的业务员做起,四五年下来,一步步坐上了销售经理的位置。

我的风格偏稳,做事深思熟虑,不会有特别惊人的妙笔,可绝对不会出现任何明显的疏漏。在客户面前我总是一脸的微笑,大事小事从不惊慌,不会总想着玩空心思算计客户,对公司却是始终如一的忠心耿耿。

我习惯了所有人的信任和重视,直到新来了一个营销副总。

副总是科班出身,有着显赫的经历,一来便大刀阔斧地进行了改革。我不得不承认他的改革卓有成效,可这样便衬托出了我们从前的普通和局限。我是个要面子的人,自尊心使然,让我觉得了自己的可有可无。自恃有了几年的根底和客户基础,我决定出来单干,在起了个不错的好头之后,社会关系的缺乏,资金的不足,更主要的还是能力上的力不从心耗尽了我所有的积蓄和自信。

东东和黑子是我穿开裆裤长大的兄弟,不离不弃,跟着我一道走到了如今的一贫如洗。

在家族里我的口碑还是不错,三岁识字,五岁作文,从小便被当作神童。只是我骨子里的浮躁和轻飘让父亲颇为不爽,无数次的点醒和教诲被我置若罔闻之后索性对我听之任之。我到了现今的光景更让他哀莫大于心死。

我几乎不回家,也有点躲着父亲眼不见心不烦的味道。母亲有时可怜我的落魄,时不时给几百块钱江湖救急,我也牛比轰轰的眼皮都不抬转身就扔还给她。

过年之后公司彻底崩盘了,结算之后我还欠着朋友们几万块钱的债务。朋友们倒也不催我还钱,可更让我颜面扫地,无地自容。

我必须得另谋出路,否则我怀疑自己情急之下真会做了土匪。东东和黑子从来不因为跟着我穷困潦倒说三道四,从小对我的盲从到了如今都是二十七八的大男人了还是一如从前。

我也不知道去长沙能干什么,我只知道必须得离开这个城市,至于将来会是怎样,我真的很茫然,内心深处也是走一步算一步的打算。

我隐约也想到了是不是我的心态和人生观有了问题。我老说东东和黑子是下半身思考的家伙,我呢?我想过很多次,似乎是上半身想得太多。

上半身想得太多的具体表现就是有太多的计划和主意,却缺乏脚踏实地和循序渐进,也没有关键时候的破釜沉舟和当机立断。相比下半身的冲动无谋和荷尔蒙指挥大脑,结局都是一样,一事无成。

我真切地感觉到了一种危机,一种生存还是死亡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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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回头太难

他们在等着我们,桌上已经上了几道菜,谁都没有动筷子。

胡冲朝我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们准备开小灶了呢。”

我嘿嘿干笑了几声,随即朝燕子说道,“你狠,把我都捧成了呕像。”

燕子满脸的歉意,给我和楚楚倒了杯热茶,“昨天小妹不懂事,还请四哥原谅。听大家说起,现在才知道四哥深怀绝技,重情重义,今天这段饭就算是小妹给几位大哥饯行了。”

胡冲递了根烟给我,又给我点上,“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我微微一笑,心里很酸楚。

这顿饭吃得很沉闷,我努力想找些轻松的话题,最终还是决定放弃。

我和黑子各自回家拿行李,其实也就是收拾几件换洗衣裳。父母都不在家,我想给他们留个纸条,撕了几页纸,竟然无从下笔。随便写了几个字,拎着个包便毅然决然地走出家门,正碰到母亲中午下班回来,两个人面面相觑。

母亲一言不发,径直走到她的房间。

我怔在门口一时茫然无措。

母亲很快便又走回我面前,给了我一叠钱。

我接过钱略一踌躇,拿出五张把剩下的钱又交还给他。

我把钱塞进口袋什么都不说便下了楼梯,走了好几步忍不住回头又看了母亲一眼。母亲扶着墙壁呆呆地正看着我,我的眼泪刷地流了出来。

到了汽车站他们都在等我,车很快就要开了,我走过去和胡冲拥抱了一下。

车开的一刹那,我的心猛的一沉,我有一种一去不复还的感觉。

我抓住了坐在身旁黑子的手,他的手冰凉。我没有看他,他握住我的手使尽地捏了捏。

东东一直在打电话,似乎又一直没有接通。车开了许久,我看见他终于筋疲力尽地颓然靠在了椅背上。

一个大款模样的男人坐在我们后面抽烟,乘务员说了几次都是对牛弹琴。我隐忍不发,东东却站了起来面带杀气地看着那个家伙。

两个人对视了很久,大款哼了一声把烟扔在地上用脚蹂灭,装作不屑一顾的样子开始欣赏车载电视里的情歌精选。

张宇在撕心裂肺地唱着《回头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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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捉襟见肘

我们住在河西望城坡一个老同事家里,准备盘桓几天边找工作边租房子。三个人的所有“财产”不到二千五,黑子问我为什么不要胡冲给我们的三千块,我说你他妈的知不知道我们还欠人家一万多。

黑子没说什么,东东憋了两天终于说道我们找个工作干嘛,难道就是混口饭吃?我冷冷地告诉他就我们这光景先不饿死再去饱暖思淫欲。

东东是退役武警,有一副好身手,人也长得高大健壮。黑子高中没毕业在社会上瞎混了好几年,放过高利贷,开过麻将馆,精瘦机灵,成天嬉皮笑脸,却心狠手辣。我们二十多年的交情了,彼此知根知底,几个人从初中开始便琢磨着将来要干一番“大事”,无论如何没有探讨过要如何解决捉襟见肘的吃饭问题。

于我来说,高不成低不就,大事做不来,小事不想做,一个星期下来一无所获。东东最先谋得了一个不错的职务,在一家娱乐城做保安队长。接着黑子被一家酒业公司看中做片区业务员,负责在辖区内送货点仓促销拓点。

我们租的房子也在河西,一方面房子相对要便宜一些,另一方面我喜欢山,想住在岳麓山脚下。

现在我成了吃闲饭的了,两个兄弟很认真的说你就在家里静下心来想想下一步出路吧,反正如今只是权宜之计,磨刀不误砍柴功。

我没说什么,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点了根烟趴在阳台上望着山上的郁郁葱葱。我们租的是个┘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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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惊鸿一瞥

东东这天晚上要我帮他把身份证送去,娱乐城要给员工办暂住证,他老是忘记,最后一天了不得不给我打电话。

我把身份证交给他便准备回家,他拉住我说既然来了就坐下喝几杯酒吧。这些日子很少看到你笑,坐一坐散散心。

他拿了半打啤酒要我先坐会,他去转一圈再来。我一个人自斟自饮,过了一会便有几个没上钟的小姐过来借故借火,看看东哥的大哥。

老实说,不知道我底细的人看见我总是不敢小视的。我天生有一种宠辱不惊的派头和从容亲和的气质,形象不差,谈吐也不俗。

等东东回来时,我差不多快被人当作了鸡头。东东冲小姐们笑骂了几句,说完“一会冰姐来了你们就死定了”,小姐们便作鸟兽散。

我问冰姐是谁,东东随口说是这里的妈咪,带着这里大多数的小姐。我哦了一声,没有再多问。东东忍不住告诉我这冰姐可不是一般人,以前是深圳最红的小姐之一,回来后光是她的艳名就使得娱乐城生意大增,三教九流基本上都有几分面子。

东东还在介绍着冰姐的传奇故事,一个丰姿绰约的女人笑着站在他身后他还浑然不觉。看我也在笑了,他猛地回头一看,赶紧让座敬烟。

女人坐了下来,很优雅地点上烟,妩媚地冲我一笑,我的心里不禁一荡。这女人确实不同寻常,没有寻常脂粉的风尘零落,竟生就得千娇百媚,高贵大方。

“这就是你说的四哥吧。”冰姐朝东东瞥了一眼。

我不知道东东平时在这帮人面前会说我什么,可心里隐隐约约有一种被重视的快感,特别是被这个女人极具诱惑力的声音缓缓提起,没来由地浑身舒坦。

我深深地看了冰姐一眼,她略为一怔,瞬间便恢复了自如,招手叫少爷再拿半打酒,腻声说道,“我最佩服的就是才子,何况是有情有义,文武双全的才子。”

我看了看东东,他叼着根烟偷偷地看着我笑。我知道一定是这家伙平时没什么好吹的了,索性拿着我来尽情意淫。要说我的文武双全,全他妈扯蛋,文的方面最辉煌的成绩是小学作文比赛全省一等奖,武斗这一块颠峰一战是高中打群架的时候带着四兄弟各拿一把管杀打跑了人家二十几个,砍烂了三个脑壳,直接导致黑子被开除,东东退学去当兵。

我哭笑不得,却也满足了虚荣心。我的不卑不亢看来给冰姐的印象不错,坐了约莫十来分钟,她起身朝我嫣然一笑,“四哥以后有时间常来坐,我叫阮冰。”

我没有太在意她的话语,这种场面上的应酬之举我已是司空见惯。只是今晚这种灯红酒绿的场景忽然激起了我强烈的斗志。

我越来越搞不懂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常常会莫名其妙地突发奇想,我甚至怀疑我的身体到底还有没有思考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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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山中邂逅

黑子的拓点遇到了麻烦,在终端竞争如此激烈的情况下,每一个阵地的拼杀都是刺刀见红。黑子告诉我往往好不容易说服了一个酒店的经理,转个身可能就会马上被竞争对手攻下。铺货、月结已经不是吸引客户的绝招,所有的厂家在他们面前都是待选的小姐,所谓的品牌、名牌也只不过是小姐中比较走红的而已。

我详细地听他描述所遇到的残酷和困难,甚至和他一起拜访了一些意向客户,真实地感受到了这个行业的艰辛。我开始反省自己的传统销售方法是否还能具备生存能力,因为各行各业的状况肯定都是异曲同工的充满荆棘。

一个念头在我心里渐渐浮起,我想我必须得重新给自己定位。我到底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客观状况?我该怎么样去对症下药?

想通了这个问题,我开始看到了一线曙光,一如在沙漠上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好几天都是阴雨霾霾,我一时兴起,决定一个人去爬一趟岳麓山。这种天气山上人很少,过了爱晚亭几乎就见不到几个游客,我顺着林间小道闲走,缺乏锻炼的我没多久就有点气喘吁吁,找了个地方小憩一会,怔怔地发现竟然是老乡蔡锷将军的墓冢。

我燃了三根烟敬给了将军,自己也点了一根。生命何其短暂,可是如将军大义凛然,挥斥方遒,英年早逝却仍旧名扬四海。我等蝼蚁之辈,碌碌无为,只是枉来人世一遭。

我浮想联翩,心神荡漾,竟渐渐地痴了。

良久,我感觉边上有人存在,忽地一激灵,赫然看到不远处站着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的冰姐。

我有点意外,脑子里还没有完全从追思将军的激荡中回到现实,一下子把她和凤仙联系到了一起。我不禁哑然失笑。

“天下何处不逢君?”冰姐朝我嫣然一笑。

我想不到如此文绉绉的话语从冰姐的嘴里吐露出来,一时间只能报以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种天气一个人出来爬山?”我们几乎同时向对方问出同样的问题。

我们对视了一眼,彼此会心的一笑。

“每年生日我都会一个人来岳麓山。”冰姐说道。

“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么?”我有点好奇。

“五年前的今天,我就是走下岳麓山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冰姐淡淡地说道。

我无语,我想这也是她一辈子永远的痛吧。

“你呢?”冰姐平静地看着我。

“我希望今天走下山也能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我悠悠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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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九字箴言

我们很自然地结伴同行,下山来心照不宣地去橘子洲头吃晚饭。

我拿出自己的派克笔放在了冰姐的面前,“生日快乐!”

“干嘛送支笔给我?”冰姐笑了笑。

“这是我领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买的,也是我现在最值钱最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了。”我看了她一眼,“这支笔写了我七年的革命家史,没有写出好文章,或许你能妙笔生花。”

冰姐喝了一口水,忽然似笑非笑地说道,“做我们这一行的好像没机会用笔。”

“你是做哪一行的?”我凝视着她的眼睛,明知故问,心里有点不舒服,话里带着刺。

冰姐的眼神变得有点锐利,很快便又若无其事淡淡地说道,“说公关也行,说小姐也可以,你觉得怎么顺口怎么叫。”

空气有点凝滞,我们就这么看着对方的眼睛,谁也没有说话。

“冰姐。”终于还是我先开口。

“叫我阮冰。”她又喝了口水。“我应该没你那么老吧。我看上去很老么?!”

我扭头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把玩着自己的火柴。

阮冰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你的心肠没有东东说的那么硬。”

“这年头干嘛身上带着火柴?”

我嘿嘿地笑了笑,“我抽烟只用火柴。”

“那要是买不到火柴怎么办?”

“你每天早饭吃什么?”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一般是喝点粥吧。”

“那要是没有粥卖呢?”我微微一笑。

“你这个弯就绕得远。”阮冰咯咯地笑道。

“从来就没有永远的一成不变。”我答非所问,“生活如此,爱情也是如此。”

“你不相信一生不变的爱情?”阮冰眉毛挑了挑。

“爱情是什么?”我划燃了一根火柴。“爱情他妈的就是杜蕾丝。”

阮冰幽幽地一笑,嘴角滑过一丝复杂的思绪。

“你好像现在碰到了点麻烦。”她换了个话题。

“嗯。”我支吾了一声。

“我喜欢看电视。”她的话让我摸不着头脑。

“前不久有个老头说得挺有道理的,”她抿嘴一笑,“高筑墙,广集粮,缓称王。”

“哦,老头还说了什么?”我饶有兴致地问道。

她伸了个懒腰,“然后我就困了,睡觉去了。”

我品味着刘伯温的这句九字箴言,似有所悟。

“喝点酒吧。”她脱下了外套,丰满的胸部让我没注意到她接下来说了些啥。

“你看起来挺老实的。”她给我倒了杯酒,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

我的脸有点热。

“你以前交过几个女朋友?”她举起杯子和我干了一杯。

我不由得咳嗽了一下,辛辣的白酒呛得我眼泪鼻涕一齐喷涌。

她忙不迭地给我递过来纸巾,眼里嘴角全是笑意。

“要不要借我的手给你数一下?”她伸出白生生的一条玉臂。

我的心又一次地一荡,把持不住自己,顺势握住了她的芊芊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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