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

有点乱

九尾

路欣已经猜到结果。
　　言知道她的想法，点点头，说下去：“他们都去做了检查，终于得到明确的诊断，不能有孩子的原因在男方。对有理智的人来说，这本来不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但是男主人却无法承受这个打击，因为一直以来错误都是妻子在承担，突然间却必须由自己承担责任，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完整意义上的男人。他采取了自以为能提高自己男性地位的做法，对妻子不是打就是骂，绝对不能容忍半点不恭敬，夫妻关系日益紧张，面临着崩溃的危险。然而不久之后两人先后下岗。生活的重担暂时缓解了这种紧张关系，男人买了辆二手货车帮人拉货，女人打打短工。”
　　“当生活的难关度过之后，潜藏的矛盾又开始抬头。”言看了看路欣，“撞你的头一个晚上，他运货回来就已经是深夜，两人一言不和，争吵不休。对于他们来说，良好的睡眠应该是安全的保证，但是他们都没有考虑到这一点。第二天就殃及到了你。”
　　“那他现在又是怎么回事？”路欣指了指躺在床上的男人。
　　“也许因为他并不是一个坏人吧。他脾气暴躁，胆小怕事，出了事还不负责任的逃之夭夭。他虽然逃过了法律的惩罚，但是没有逃过自己良心的惩罚。开车的人喝酒本来是很节制的，撞了你之后，他一定害怕极了，喝了很多酒来抵抗内心的恐惧，结果车翻了，腿折断了。”
　　“他没有住院，腿伤并不严重吧？”
　　“右腿截肢，今后生活怕是都不能自理了。家里没有多余的钱住院，手术后就强行出院了。”
　　路欣转头看了看木椅上的老人：“他们以后怎么生活？”
　　“不知道。”沉默了一会儿，言说：“世上的事原本就是因果循环，自己既然种下了此因，自己就得收获此果。”
　　两人好一阵子没有说话。路欣觉得冥冥之中好像真有一只操纵世事的手，一念之间的善恶就可以改变自己的未来。
　　“你是否希望他有更大的不幸？也许你的怨气对他的境遇是起作用的。”言说，平静的语气里隐藏了什么。
　　路欣苦笑了一下：“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起死回生，他现在也许只恨自己生不如死，这样的惩罚对他已经够重的了。”说完转身离开了小屋。瞎眼老太太凄苦的形象竟停留在心头挥之不去。
　　一路上两人都默默无语。突然，言的右手心里有一团暗淡的红色光芒慢慢升起，渐渐扩大，光芒不断加强。路欣以为言在显示自己的法术，觉得还蛮好看的，目不转睛的欣赏。
　　言已经脸色大变，他双手十只手指微微弯曲，把光控制在自己双掌之间，光芒跳跃着，仿佛极力要挣脱他的掌控。言一个闪身，和路欣之间的距离拉开大约有数米之远。只见他面色沉重的对着那神秘的光，嘴唇张合，不知道说些什么。光芒安静下来，言回头凝视路欣片刻，转头继续对着那神秘的光诉说。光芒慢慢暗淡下去，终于消失不见。光芒消失之后，他的手心里是黑色的“魂之在”。
　　言慢慢走近路欣，微笑着说：“你有灵石护佑，不用怕它，来，告诉它你的名字。”
　　路欣有点担心，瞧瞧“魂之在”，又瞧瞧言。心里觉得言不会害自己，就对着“魂之在”轻轻说：“路欣，我是路欣。”
　　话音刚落，一束蓝色光芒从头至脚笼罩了她，路欣只看见无数蓝色的眼睛盯住自己，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一切都结束了。言手中的“魂之在”停在她的掌心。路欣万分惊讶。
　　言说：“这其实是一个小小的秘密，如果它认识了你，它对你来说就是无害的。你试着控制它，把它收藏起来。”
　　“怎么做？”听了言的话路欣很高兴。
　　“你现在还不明白？我们想做的一切事都靠自己的意念。做得好与不好，区别就是你的意志力的强弱。你集中精神试试。”
　　路欣按照他的提示，想着：“收起来。”念头闪过，“魂之在”真的失去踪影。
　　她觉得很好玩，又想：“‘魂之在’，出来！”手中已经握着黑色的铃铛。路欣笑嘻嘻的不断重复，觉得世上最高明的魔术也没这事有趣。言一直静静的含笑看着她玩。
　　“天亮之后就有一个任务，你去完成，我看着你，敢不敢？”言问。
　　“啊？”路欣吓了一跳，“我恐怕不行！”
　　“没什么的，‘魂之在’有很强大的力量，那些妄图逃脱的灵魂无须费你什么劲就可以降服的。你只需要用意念驱使它就可以了。”
　　“假如是很可怜的，是不是可以放它走？”路欣满怀期望的问。
　　言神色严肃的看着她：“你千万不要有那种想法，你的一片好心对它们不仅没有丝毫帮助，而且会给它们带来灾难。如果有心愿未了的灵魂，你可以帮助它们了却心愿，但是必须是在十二个小时之内。也就是说，这十二个小时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一旦超过这个时限，‘魂之在’将自动摄取魂魄，在这种情况下被摄取的魂魄将在炼狱中承受百年极度痛苦的惩罚。再次轮回还会受到影响，也许没有了做人的机会。即使福泽深厚可以再投胎为人的，也会一生忙碌辛苦。”
　　路欣突然打了个寒战，想到自己已经死去四天了。“幸好有灵石护佑，否则……”她默默的想。
　　“我要去看看朗。”她说，也不征求言的意见，飘飘悠悠去了。言无可奈何的跟随。

青山

可怜的朗

九尾

　晨光微露，言催促路欣来到一条僻静的街道。一个老妇在一处石阶旁佝偻着身子，花白的头低垂在胸前。言示意路欣稍等。
　　过不多久，只见一团雾气从老妇人身体里向外逸出。言连忙推了推路欣。
　　“我该对她说什么？”路欣慌张的问。
　　言开心一笑：“你可以学我以前的样子，唱唱歌什么的。”
　　“你那歌声，别吓着了婆婆。”路欣撇撇嘴。
　　“哈，那你就说‘你好，我是阳光勾魂者路欣’吧。”
　　“我几时成了勾魂使者了？尽乱说。”
　　“如果你要慢慢讲清你自己的身份，我也没什么意见，就是不知道那些刚刚发现自己来到另一个世界的魂魄想不想听你的故事。你去试试？”
　　路欣给他一个调皮的笑容，走到老人身边：“阳光勾魂者路欣迎接你来到新的世界。”
　　“孩子，我是不是已经死了？”老人一副慈祥的模样。
　　“是啊，婆婆。你不用害怕。”
　　“我不怕，辛苦了一辈子，终于解脱了。”老人笑吟吟的。
　　路欣把“魂之在”托在手心：“它会给你的轮回带来希望的。”
　　老人点点头，“下辈子不会再病死街头了。”
　　路欣感知到老人内心的平静，老人一生的际遇以无数碎片的方式呈现在路欣脑海里，知道她再也没有眷恋，无话可说了。等她话音落下，“魂之在”就飞离手掌。只见它幻化成一条绚烂多彩的丝带缠绕着老人的魂魄，从脚开始，一路攀升，一直到头顶。片刻之后，老人的魂魄消失了，“魂之在”恢复原状飞回路欣的手里。
　　言的目光中流露出赞赏，语气却是打趣的：“也许你是天生的勾魂使者。”
　　路欣轻轻一笑：“哪里，哪里，和你相比差远了。又没有歌，又没有诗，又没有酷的表情。”
　　言忍不住也笑起来，然后说：“你能不能感知下一个任务？”
　　路欣凝神，“地点很清楚，对象很模糊。”
　　“多做两个能力就可以加强，不用担心。”
　　路欣好笑地看看他，心里想：我用得着担心吗？又不是真的。嘴里说：“走吧，先去瞧瞧？”
　　“好啊，现在我只能跟着你走，你要保护我哦！”言微笑着说。
　　这一次来到一间宽敞明亮的卧室里，窗台上的花盆里茉莉花清雅娟秀，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花香，花香袭人，却挡不住死亡的气息。一个妙龄女子倒卧在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但是她嘴角噙着笑，让人觉得她就是一朵楚楚可怜的茉莉。床边眼眶红肿的妇女可能是她的妈妈，无比爱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女孩子用微弱的声音说：“妈妈，电话！”
　　妈妈什么也没有说，把电话牵过来，话筒贴近她耳边。眼里有泪光闪烁。女孩子颤抖着手拨出一串号码，就是这小小的动作，也好像用尽了她全部的力量。等待对方回音的时候，她长长吸了一口气，整张脸布满温柔。
　　“喂！”对方的声音传出来。
　　“毛辉，是我。”女孩的语气稳定而轻松。好像再健康不过了。
　　“哦。你好！”对方的声音沉闷，女孩子眼睛湿润了。
　　“我在机场。”她的语调还是轻快的，“马上就要走了，还是想和你说声再见。如果你能够原谅我的选择对你的伤害，我会走得更开心些。”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你为了理想放弃了爱情，难道我就应该责怪你吗？希望你最终追寻到梦想，我会祝福你的。”
　　“尽管从此之后天涯相隔，但是即使是死去，我也不会忘记你的……好，再见，我走了。”女孩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对方已经挂断电话。女孩子兀自贴着听筒，眼泪长流。
　　路欣的脑海里重现了他们的故事，如一副动人的画卷：情深意浓的一对恋人已经论及婚嫁，女孩子却因身体不适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犹如晴天霹雳，身患绝症，来日无多！悲伤之余她向男友隐瞒了病情，撒了一个弥天大谎，病入膏肓却说自己即将出国。
　　妈妈把电话移开，心疼的说：“让他来看看你吧！你这样折磨自己又何苦！”
　　女孩一把握住妈妈的手，目光中全是恳求：“妈妈，你们不可以告诉他真相…一直都不…我宁愿他恨我，怨我…也不要他伤心…答应我…”声音愈来愈微弱，刚才的努力耗尽了她的精神。
　　妈妈失声大哭“我答应…我答应…”
　　女孩子艰难的再看了妈妈一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花香满室，她的灵魂轻盈的升起，路欣被感动了，迟疑不前。
　　言说：“问问她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可以让你帮助的。”
　　路欣想起言的告诫，心慈对她有害无益。心念一动，“魂之在”已经托在手中。
　　走近女孩子的身旁说：“阳光勾魂者路欣迎接你来到新的世界，希望你忘记前生种种，轮回得福。”
　　女孩子诧异的东瞧瞧，西望望，一时之间还没有明白过来。看见妈妈伏在自己身上号啕大哭才猛然醒悟。
　　“我已经死了？”她问。路欣点点头，心想：可能每一个魂魄第一个问题都会这么问。
　　“‘魂之在’，它会带你的魂魄去应该停留的地方。”路欣举起黑色的铃铛。
　　“等一下，”女孩子惊慌的喊叫，路欣鼓励的看着她。“我可不可以去看一个人再走？”

九尾

　路欣点点头：“我带你去。”
　　女孩子最后悲伤的看了一眼妈妈，跟随路欣而去。
　　毛辉大开着窗户，斜倚着窗框，眼睛瞪视前方的天空，神色凄怆落寞。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由远及近，他立即站得笔直，向着天空喃喃自语：“只要你过得幸福，对我来说已经足够。走好，我的爱人。就最后这么叫你一次。”
　　“毛辉，毛辉！”有人大喊。
　　毛辉扩胸，转身时脸上带着微笑：“别大喊大叫，来了。”
　　女孩子欢悦的笑了：“他不会忘记我，但是他也会幸福的生活着。”
　　看着路欣说：“谢谢你！”
　　路欣若有所思，微笑摇头。“魂之在”幻化的五彩丝带使女孩子有一种超凡脱俗的美丽。
　　“我们现在去哪里？”言开口问。
　　“不知道。”路欣茫然的回答，低头无目的地向前走。言也不说话，跟着她走。
　　走了很久之后，路欣突然说：“我是不是错了？”
　　言没有回答，知道她并不是真的要自己说些什么。
　　“他们心里想的是对方的幸福，宁愿自己去承受痛苦。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对不对？”
　　继续沉默前行了一段路，路欣停了下来，她眼睛里燃烧着一种神圣的光芒。“我曾经真的很自私，差点让朗痛苦一辈子。言，你总有许多的办法，请告诉我现在我应该怎么做？”
　　言的神色非常奇怪，无限的欢喜中似乎掺杂了隐约的悲伤。他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只有他爱上了另一个人的时候，这份感情才可以稍微放一放吧。”
　　“爱上另一个人？”路欣重复言的话，内心突然灵光一闪：陈小姐！看得出她对朗的感情已经非止一日了。可是怎么才能让他知道有人那么爱他，而他也真心去对待她呢？
　　思索良久，路欣问：“我们可以进入人的梦境吗？”
　　“你现在还不行，能力不够。”见路欣一副失望的样子，言慢吞吞的补充：“我帮你一下就可以。”
　　路欣狠狠瞪他一眼，高兴的笑了。
　　“你告诉我想怎么做，有道理我才帮你。”
　　“我要在梦里告诉他，因为他不能忘记我，所以给我的转世投胎造成了阻碍。陈小姐是一个值得他爱的女子，不要错过了。”
　　“就这样可能还不行。”言想了想，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主意。快说，你快说。”路欣催促他。
　　“就是怕你不肯。”
　　“如果主意不错，我怎么会不肯呢？”
　　“你自己要我说的啊，觉得不行不准露出凶相，先答应我。”
　　“我答应，无论你说什么都绝对温柔。”路欣笑眯眯的。
　　“你这样一副表情比凶相还可怕，快收起来，吓死我了。”言故意装出一副惊恐万状的模样，两人哈哈大笑。
　　“你不仅要告诉他，他的深情使你不能转世投胎，而且要告诉他你转世投胎之后将是他和陈小姐的孩子。”
　　“你……”路欣想挥拳给他一下，言已经早逃到一边去了，朝着她喊：“你是不是想言而无信啊！不这么说，他会重新开始一段感情吗？”
　　路欣想了想，觉得言说得很对：“可是就做了一个梦，他也不会就相信嘛。”
　　见危险解除，言走过来：“看，这是什么？”
　　葱绿的丝带，圆形的佩玉。小巧精致，清澈莹洁。正是路欣生前的饰品。
　　“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之后，看见这样的物件，想不相信都难。”言摇头晃脑的说，模样如老夫子般。

九尾

　这个夜晚，朗梦见了路欣。她一点也没变，神态之间还多了些俏皮可爱，两人手拉着手有说不完的话。路欣郑重其事的告诉他自己已经死去，而且还将投胎做他的孩子，而她的母亲就是自己的助手陈小姐。路欣说：“如果你不是真心爱上陈小姐而娶她，我就不能进入轮回。朗，我的死也是命运的安排。命中注定你得爱我，保护我一辈子，但不是以爱人的身份。”
　　梦中路欣翩然离开，朗追赶着，追赶着……突然惊醒。回味梦境，只觉得无限苦涩。他相信一定是太多的思念堆积，现实的，想象中的，混乱不堪的充塞了头脑，才做了这样的梦，倒也不觉得奇怪。
　　不安的翻了个身，枕头上有什么冰凉的硬东西。他伸手一摸，连忙开了灯。灯光下，他手中握的分明是路欣最喜欢的佩玉！
　　朗有些欢喜，有些忧愁。喜欢文物的他一直觉得这世界充满了神秘，有许多事情是无法用科学解释的，所以对于这样一件在旁人来说也许会惊吓不已的事丝毫也不觉得害怕。他这时候相信刚才真的和路欣相见了，仔细回味着每一个细节。心爱的女子成为了孤魂野鬼，自己的婚姻才能使她得以重生。陈小姐居然是她的母亲？
　　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在晨光里，朗仔仔细细观赏手中的玉石，温存的感觉淹没了他。
　　到了公司门口，恰巧遇见老板。老板笑容满面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有福气！”
　　“老板真会开玩笑，我福气从哪里来？”朗莫明其妙，顺口回答，猜不出老板的话意。
　　“我已经听说了，有红颜知己为了你拼却一醉哟。”老板说完，见他一脸的迷茫，不象假装的，忙问：“你真的不知道？”
　　朗肯定地摇摇头。
　　“听说前几天你接待客人的时候喝得多了点，陈小姐担心你的身体，趁你上洗手间，豪饮一大杯请大家帮忙阻止你继续喝酒。真心难得呀！”

九尾

“她是不是让客人扫兴了？我会批评她的，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了。”朗担心老板会责罚她，也许会因此把她解雇。
　　“批评她？那可不行。你可能不知道，客户本来是要在我们和另外两家实力相当的公司间进行选择的。陈小姐豪饮为知己的行为倒感动了他们，立即决定和我们合作。他们觉得我公司里有如此真性情的下属，合作反而放心些。”
　　老板又拍拍他的肩：“让人妒忌呀！”笑眯眯的走了。
　　朗一阵热血上涌，想起她平时对自己的温柔体贴，突然希望马上看见她。
　　路欣含笑看着这一切，她这才发现，自己深爱的人能够幸福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爱不是得到，而是给予。
　　朗的背影消失在大楼里，路欣说：“我们走吧，去我应该去的地方。”
　　言默默点头。飘浮前行良久，来到一处雾气迷蒙的所在。没有天和地的分别，除了一团浓似一团的雾气，什么也看不见。路欣感觉害怕，紧紧跟随言。
　　又前进了一会儿，浓雾刀劈似的分成了两半，一半乳白，一半墨黑。四周寂静无声。
　　言带头钻进乳白的雾气里，路欣毫不犹豫跟着钻进去。
　　呈现在路欣眼前的，是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气泡，很像人间的孩子吹出的肥皂泡，只是大了许多倍，而且没有阳光照耀下缤纷的色彩。这些巨大的气泡挤在一起，实际上又各自独立，不停的微微颤动着，仿佛一阵风就可以把它们送到另一个地方。
　　言在第一个气泡前停下了脚步。他的眼睛里露出诀别的神气，突然握住路欣的手，握得很紧，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路欣以为他替自己担心，就温柔的说：“我已经放下了前世的恩怨，不论有什么样的惩罚都会很快过去的，你放心吧。”
　　言重重点头：“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吧，我什么都会答应的。”
　　“不管今后的路有多么难走，你一定要坚持，绝对不可以放弃！”
　　“那是当然，坚持就有希望，我懂。你也要保重！”路欣反手握住言，几天的相处，最初的对立转变为朋友的情谊。
　　言深深看她一眼，把她往前一推。
　　路欣发现自己跨进一个庄严的殿堂。所有的陈设看上去也仿佛是虚设的，随时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位脸膛宽阔，眉毛威严的老者阴沉着脸，好像根本没发现有一个陌生的闯入者。
　　路欣忐忑不安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将面临着什么。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路欣正想不顾一切大声询问的时候，老者的目光已经落在她的身上，接着听见他一声叹息。
　　“我是勾魂使者的训诫师。”他声音低沉，如同天边沉闷的雷声。“我的职责就是监督勾魂使者执行命令，同时负责训练新的使者，提高他们的能力。”
　　路欣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新的使者？不会是说自己吧？
　　“你是新的阳光勾魂使者，你将和其它伙伴各司其职，负责摄取在太阳升起和太阳落下这段时间里死去的亡者的灵魂。如果你玩忽职守，或者纵容亡灵逃逸，你们都将受到残酷的惩罚。”
　　老者举臂一挥，一面墙上出现了一副副画面，无数灵魂哀号着，翻滚着，有的在沸腾的油锅里，有的在如林的刀尖上，有的在火焰里，有的在寒冰中……
　　“如果是人类，他们在极度痛苦时常常自然而然的昏迷，还可以暂时逃避。作为魂灵，痛苦却是从不间断的，必须每一分每一秒的承受。”老者再一挥，画面全部消失。“你所看到的就是在接受惩罚的灵魂，你来时应该看见了被黑雾笼罩着的那半边吧？他们就在那里。”
　　路欣觉得口干舌燥，一种隐约的担忧袭上心头。老者话音刚落，她急忙问：“我是新的使者，那么言呢，他去了哪里？”
　　老者的脸更加阴沉，路欣很害怕，却不准备放弃这个问题。好半天，老者却答非所问的说：“每一个使者如果能够做足三百年，他转世投胎之后，不但可以长寿，而且可以享受人间的荣华富贵。言已经做了二百八十年的勾魂使者了。”
　　“他转世投胎去了？”路欣满怀期望。
　　“他应该告诉过你：十二个时辰之内，死者的魂魄必须进入‘魂之在’。如果勾魂使者对魂魄动了怜悯之心，或者有了爱慕之意，他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压制‘魂之在’三天，帮助亡灵实现心愿，但是这样一来，他和他所摄取的魂魄都得接受相应的惩罚。这样的情况下使者的惩罚轻些，魂魄的惩罚很重，因为他们应该为自己的欲念赎罪。”
　　“超过三天呢？”路欣失声问。
　　“超过三天！这种情况本来是千百年不会发生一次的。但是你记住了：超过三天，勾魂使者和他负责摄取的魂魄都将受万劫不复的苦楚，直至魂飞魄散。”老者看路欣一眼：“这些是勾魂使者必须牢记的，你得听清楚。”
　　短暂的静默，路欣心如刀绞，她只想知道：言究竟去了哪里？
　　老者继续说：“但也有一个办法可以避免两个都魂飞魄散：那就是其中一个牺牲挽救另一个。这种情况下牺牲的这一个不可能是亡灵，必须是使者。他只须将自己勾魂使者的身份转给对方就行了。”
　　“他自己呢？”路欣颤抖的问。
　　“魂飞魄散，万劫不复。”老者紧紧盯着路欣。
　　“我的情况不同，”路欣大声说，声音哽咽：“我是因为有一块神奇的玉石，言的能力不够才没有办法带走我。”

九尾

老者眼睛里现出怜悯的神气：“世上根本就没有可以保护亡灵的东西，否则帝王将相完全可以不进入轮回，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宝物是不能得到的？他们会乐意在三界之外建立一个属于他们的乐园，不必去面对未来的不可知。”
　　原来从一开始，言就准备了做出牺牲。
　　“鬼的感情恐怕不是人类可以比拟的，虽然人总是以为自己的感情非常伟大。”言说过的话清晰浮现在路欣脑海里。
　　一滴眼泪从路欣眼里滑落下来。
　　她的泪落下，老者的脸上有了笑意，突然和蔼起来：“鬼的眼泪是非常宝贵的，你为他流下的这滴眼泪救了他。”
　　路欣睁大眼睛，喜不自禁。
　　“你保住了他的魂魄，但是他不能逃脱惩罚。他从此之后的每一天都将轮番接受四种严厉的刑罚。烈火炙烤之后立即被冰冻，尖刀里滚过马上浸进盐池，诸如此类。”
　　“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他？”
　　“出色的完成任务。这样的话每一年他的痛苦就可以减少一点。三百年后，你们可以同时进入轮回，但是他拥有的只是平庸的一生。”
　　“请你教我怎样成为一个出色的勾魂使者。”路欣恳求的望着老者。心里说：言，三百年之后我们一定还会相遇，必定是朋友。

　　一年之后，朗的窗外，路欣含笑而立。朗高举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儿，他的脸上闪耀着父爱的光辉。女孩儿的脖子上有一块玉晃动着：葱绿的丝带，圆形的佩玉。小巧精致，清澈莹洁。

(完)

青山

哎呦, 那个言真了不起啊!

真是一个不错的星期天.

[ 本帖最后由 青山 于 2006-6-18 12:16 编辑 ]

九尾

原帖由 青山 于 2006-6-18 12:15 发表
哎呦, 那个言真了不起啊!

真是一个不错的星期天.

还有别的~请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