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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4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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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时的吴大旺,已经不是指导员先前所熟识的那个总是不舍腼腆的公务员兼着的炊事员。爱情催生了他的应变和成熟,尤其是和一个来自杨卅城里的漂亮女军官、师长的夫人有了那么一段惊天动地的情爱经历,他已经在自己都未曾觉察中变得成熟起来。其成熟的成度,虽然他身处士兵的地位,却已超过一般军官的高度。毕竟和他同床共枕、疯狂无忌了两个月的,是师长的夫人,是那位人见人敬的师里的女皇。虚汗之后,他很快就把自己平静下来,和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一边给自己倒着茶水,一边从脑里迅疾闪过他和刘莲那令他终生难忘的赤身裸体、在屋里无以言说的爱情的反革命游戏,这使他的脑里如同划过了一道阴霾中的闪电。在闪电中,他看到了一个绝佳的托词,就向指导员撒了一个弥天大慌,说指导员,怕是我在师长屋里那次擦桌子时,碰倒了师长桌上那尊刷了金粉的毛主席像,把毛主席像的鼻子碰掉了。听人家说,那像是中央军委里哪个首长送给师长的。说到这儿时,吴大旺又抬头看了看指导员的脸。他看见指导员将信将疑,有一层凝重厚在他脸上,盯着他像盯着一个犯了弥天大错的新兵。可片刻的沉静和凝重之后,指导员却又轻松地说了三个字——怪不得。接下又自言自语着说,弄坏了毛主席的像,这是天大的事,也是屁大的事。看来师长是把它当成天大的事情了。说既然这样,你千万别去师长家,别轻易让他看见你的踪迹就行了。
到这儿,这场不凡的爱情故事,似乎随着精兵简政和吴大旺的离开军营已经临近结束。这让人有些遗憾,也有些无奈。仔细推敲,人生就是锅碗变飘勺,阴差又阳错,除此没有更新的东西和设备。
阴差阳错是我们传统大戏的精华,也是我们这个情爱故事构造的骨髓。指导员的一、二、三、四,让吴大旺感到些微的心安,就像一个盗贼在提心吊胆后的空手而归时,终于捡到了一个元宝样,使他反复升降起伏的内心,开始有了平静的滋养,可以在这平静中,慢慢去思考和面对一切,只可惜,这种相对的平静,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又开始在他内心有了另外的跌荡和起伏。
他在连队呆了半天,竟没有见到连长的身影。他知道,比起指导员,连长和师长与刘莲,有一种更为亲密的关系。因为连长也曾经是过师长的公务员,师长和他的前任妻子分手惜别时,连长还在师长家里为人民服务呢。这种特殊的关系,使连长直到今天,走进师长的办公室不唤报告,师长也不会瞪眼批评他不懂军事原则,没有上下级观念。正是这样一种关系,吴大旺就急于要见到连长一面,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更为详尽的消息和蛛丝马迹。他就像一个杀了人的罪犯,既要装得若无其事,又极想知道人们到底对那场杀人的血灾知道、听到了一些什么,于是就在下午上课以后,部队都到操场上训练去了,他说他有急事要给连长汇报一下,指导员想了一会,就让通讯员带着他去找了连长。
显然,连长在哪,在干着什么,指导员心里一清二楚。可他却说不知道连长在哪,让通讯员带他找找。他就跟着新兵通讯员,到了营院最南的二团三营的营长宿舍前。在那里,吴大旺遇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这幕戏使他和刘莲的爱情故事变得复杂而又意味无穷。使他和她那美好的爱情,有了更为宽阔而宠大的意义,宛若一片青紫绿叶、香飘十里的花地中间,又长了许多不可触摸的棘刺,或者说,使那片飘香的花地,落进了无边无际的长满荆棘的山野中间,使那本来郁郁飘香的花草,不再有了可供人品识咀嚼的美。
二团三营座落在营院最南的后边,营部门前是一片开阔的泡桐树林。不知是因为这里偏僻,还是营里疏于管理,使这儿的环境和吴大旺走入军营的一干二净完全不同。泡桐树上没有刷那白色的石灰水,路边连排的冬青棵下,也没有又平又整的土围子。满地枯黄的泡桐树叶,厚厚一层铺在营部门前,景像显得肃条而又凄寒。就在这凄寒里,三营长的门前,站着一个哨兵,短胖、憨厚,可竟固执地不让他们走进营长的宿舍,说营长持意交待,谁来都不让走进屋里,所以他们只能站在门口,由他进去报告,看警务连的连长,在不在三营长的宿舍。
吴大旺说,我自己进去找吧,我和你们营长熟得很。
哨兵说,熟也不行。
吴大旺说,难道说你们营长是在屋里密谋兵变呀。
哨兵说,差不多。
那哨兵说着,就开门进了营长的宿舍,进去后又立马把门给关了。他们就在那门外等着,竟等得日出日落,岁月久长,还不见那哨兵从屋里出来。吴大旺问连队的通讯员说,连长在这儿吗?通讯员肯定地点了一下头。又等一会,吴大旺就有些急不可耐地朝三营长的窗口走去,他看见屋里既然是秘密会议,三营长的窗子竟还开着。就是这个时候,就是这扇窗子,让吴大旺看到了惊心的一幕,感到了他和刘莲的关系,并非是简单的性与情爱。他从那窗子里闻到了一股扑面的酒气,人未到窗前,那酒气就炽白烈烈地轰在他的脸上,接着他还听到劈哩啪啦耳光的响声。慌忙谨慎地爬到窗口,竟发现那屋里不是开会,而是喝酒,被从窗口拉到屋中央改为餐桌的三营长的办公桌上,摆满了空盘空碗,有几个当地产的老白干酒瓶,倒在碗盘的中间,五、六双鲜红的筷子,横七竖八地躺在桌上,落在地上。显然,他们是从午饭开始喝的,现在,都已酩酊大醉,四、五个干部,差不多都已醉得不可收拾,那景像完全是败军败仗后破罐子破摔的一幕活报剧目。吴大旺怔在窗口,他发现除了三营长和他的连长外,这一堆酒醉的军官中,还有三团副团长和三团三营的教导员,还有一个,好像是师司令部哪个科的参谋。这一些人既非同乡,也不是工作岗位上的伙计战友,之所以能聚在一起,是因为他们都曾当过师长家的公务员、或者警卫员,再或是师长当营长、连长时的通讯员。比如三团的副团长,就是师长当营长时的通讯员,三团二营的教导员,就是师长当副师长时家里的第一任公务员。吴大旺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聚在一起,人人失去觉悟和原则,放任着自己的理性和纪律,脱了军装,开怀露脖,个个喝得烂醉如泥,在千疮百孔地挫伤着军人的风范和形象。副团长已经躺在营长的床上打着呼噜睡了过去,那个参谋不知为啥依着床腿,坐在地上,又哭又笑,而三营长自己,蹲在桌子腿下,不停地拿着自己的双手,打着自己的嘴巴,骂着自己道,我让你胡讲乱说!我胡讲好的乱说!倒是他们的连长和三团二营的教导员都还清醒,不停地拉着营长,劝着他道,何苦呢,何苦呢,哪个部队留下,哪个部队解散,谁都还不知道你何苦这个样儿?
三营长就坐在那儿哈哈大笑着又唤又叫。
——明摆着的嘛!
——明摆着的嘛!
然后,他的通讯员端了一杯泡好的茶水到了他面前,先用嘴唇试了一下热不热,就把那茶水递给了营长说,喝吧营长,人家说浓茶醒酒呢。营长便接过那杯水,慢慢倒到地面上,让那晶黄的茶水漫无目的地朝四面流动着,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人,说你们看,这就是我们三营的兵,和这水一样,朝着四面八方流。
到这儿,窗口的吴大旺开始变得懵懂又迷惑,他不知道他们为啥儿会聚到一块儿,为啥会喝得如此不顾影响,个个瘫醉。也就这个当儿,连长扭头看见了他,惊怔了一下,脸上显出一种惨白,瞟一眼屋里倒下的战友,忙丢下营长从屋里快步走出来,一把将吴大旺从窗口拉开来,瞪着眼睛质问他,我没让你归队你为啥归队呢?
他说,连长,我回家已经一个半月啦。
连长说,去没去师长家?
他说,还没呢。
连长便松了一口气,又返身到营长屋里说了什么话,出来就拉着吴大旺,带着通讯员,回自己的警务连里了。一路上,连长和指导员恰恰相反,他惜语如金,只给吴大旺说了一句话,说今天你听到看到的,谁到不要说,说出去传到师长的耳朵里,那事情就大了,不可收拾了。
事情就是这样,吴大旺回到军营,犹如一粒扣子,掉进了一团乱麻之中,虽然有其千头万绪,却没有一丝线头能穿入他那粒扣子的扣眼儿。精简整编,那是多么大的事情,他一个小小的士兵,哪能理出一个头绪来。而他所关心的,只是他和刘莲的爱情,还有因为那爱情结出的他退伍回家、安排工作和把妻儿的户口转入城市的胜利果实。
在吴大旺的眼睛里,事情就这么简单。回到军营那短暂的日子里。令他真正深感意外的是,本是做着以悲剧来结束那段爱情故事的准备,却意外地收到了加倍的喜剧结尾的效果。没有想到,因为他在军营不合时宜地出现,倒加速了组织上安排他尽快离开部队的步伐。居然在短短的一周之内,人家就安排好了他的工作,办理好了他的妻子、儿子农转非进城的一切手续。而且,这些麻团样凌乱、缠人的事情,居然没让吴大旺有一丝的难处,费上一丁点儿的手脚。而他所要配合的事情,就是在机关干部的指点之下,填了几张表格;在有关表格的下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如此而已。
事情的结尾,真的是快得迅雷不及掩耳,让吴大旺有些措手不及,缺少心理准备。这几天的时间,他把有关国计民生,固我长城、强我军队的整编工作放到一边,利用白天,重新熟悉了陌生了一个多月的军营,和同乡们见了一次面,把被褥、衣服洗了一遍;利用夜间,简单疏理了一下自己的心理形状,把对刘莲的思念,由模糊不清的欲望和牵挂,整理成近乎于乡村说的桃花大运的爱情,以期用桃花大运四个浮浅的字眼,来减低对他来说已经变得不再现实的欲望之念。
吴大旺已经隐约感受到了这场爱情的全部经过,似乎是从一开始都在一个谋划好的计划之中,如何开始,如何结尾,都如一场戏剧有导演在幕后指手划脚,而留给他的发挥空间,只是把自己的内心真情,一点一滴地向外挥发,直至到自己投入到或多或少地有些不能自拔。感受到了爱的流失,却又不愿承认自己和刘莲的爱情,渗有浑杂的水份。从内心深处,他宁愿利用自我的欺骗,也要维系住他心里那美好的童话。因为体味到了生命内部的美好,就更不愿把自己的故事,与外在的整编联系起来去加以考查和思考。他不相信师长会甘愿把自己的部队借着精兵简政之风,化为秋天飘零之叶,让他的部下,团、营、连、排、班,直至每一个士兵,都如这季节的树叶随风飘去。虽然已经有三个营和四个连队在一声令下之后,被汽车拉着到了千里之外的兄弟部队,到了那块满是少数民族的边疆地区,但他还是不愿面对这样的事实。在他亲眼目睹到的两天里,他看到部队整编,师里住有军区和军里的工作组,工作组的组长由军长新自担任,透过这庄严的形式,他体会到了整编的严肃,以旁观者的目光,见证了那些被调离开这座军营的部队,在和首长们一道儿忍悲含痛地用完最后一顿丰盛大餐,有许多人借着一点酒兴,在无人知晓的僻静之处,砸了和他们朝夕相处,挡风避雨的连队的玻璃,摔了许多十几年一直与他们同荣辱、共患难的训练器材,最后在离开营院要走时,他们彼此抱头大哭,痛不欲生,如同一场再也难以相见的生离死别。
但是,他们还是走了。
一团调走了。
二团的一营调走了。
师直属队的机枪连也被调走了。
吴大旺是在昨天的下午,悄悄来到与勤务连相邻的机枪连,那时候那个曾在解放战争中两次立过集体大功的连队,已经被五辆解放牌卡车送往铁路上的军转站。他到机枪连时,那里只剩下浓厚的狼藉,如同她和刘莲两个月前在师长的洋楼里砸东甩西留下的一片凌乱,所不同的是,他们在一片狼藉中收获的是疯狂而真挚的爱,而这个连队,在一片狼藉中,收获的只能是每个军人突如其来的命运的沉浮与改变。训练的木枪扔在屋子里,留下的木马上那新的胶皮被人用刀割破了,露出的豁口如同大唤大叫的嘴。原来整洁的黑板报上,醒目地写着一行粗野而火热赤诚的文字——操你妈呀,我不想离开这座军营啊!
还有被封的宿舍屋门的封条上,有士兵用红色钢笔写了几句顺口溜——大海航行靠舵手,舵手听命细水流;水流往东我往东,军人的命运更自由。
这顺口溜的作者落款是意味深长的哎啊呀。
吴大旺在机械连的门前站了很久,落日的血红静静地从一片寂静中铺过来,有几只无家可归的老鼠,从机枪连的伙房那儿东张西望地跑出来,最后朝还未及解散的火箭筒连的伙房跑过去。有一种家破人亡的凄楚的感觉,从落日中袭上吴大旺的心头时,他觉得很想有眼泪掉出来,挤了几下眼,眼里却空空荡荡。到这时,他这才真正明白,精简整编并没有多少真的伤悲存在于自己的内心。而真正使他痛苦不安的,是连长和指导员坚决不让他去师长家里,不让他去见上刘莲一面。
他从机枪连门前走开了。
在回连队的路上,他碰到了来找他要他在一张安排工作的表格上签名的管理科长。管理科长在他签完名时,在路边拍了拍他的肩,很神密地笑了笑,说吴班长,你享刘莲的福了,全师官兵的命运都没你的好。然后就拿着那张表格走掉了。
他就在那路边站了大半天,直到晚饭前后,他还在那儿品味着管理科长的话,和管理科说话时脸上半阴半阳的笑。
晚上,部队熄灯号响过之后,干部、战士们都已陆续地闭上眼睛,进入梦乡,而他睡在公务班靠东的墙下,独自睁眼面壁,思考着这发生的一切,不知为什么,白天,他总是会把整编和他与刘莲的性爱分开来开待和思考,而到了晚上,又总是会不自觉地把他和刘莲的爱情与部队的解散、整编联系在一起。这时候,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会虫蛀样袭上心头,那种本来不很明显的自尊在这时,会多少感受一点明显的伤害。可想到在和刘莲在一起的日子里,她的诸种好处,她对他那许多说不清是母亲、大姐,还是上级和妻子样的爱,却使他刚刚泛上心头的受辱的尊严,又会马上被一点一滴地掩盖下去,而重新看到的,就是刘莲那甜熟、美丽、动人的身子,白润光滑的肌肤和她那张总是有说不出的逗人、诱人的脸。躺在床上,辗转翻侧,回想着那过去的疯狂而美妙的时刻,吴大旺总忍不住想要有些鸳梦重温的念头,有一种无可名状的欲念,会在刹那间转化成血液的奔袭,一下子使他的全身都处在烦燥之中。这时候,似乎为了那一瞬间的快活和伟大的性与爱情,什么人生、命运、自己退伍到城里工作,妻子、儿子从此由穷乡僻壤的农民变成朝思暮想的城里人的那就要实现的理想,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不值一提。而只要能和她见上一面,就可以丢失一切的冲动,会立刻在他身上龙卷风样鼓荡起来。而部队悲壮的精减与解散,会从他脑里暂时消失,只留下他急需见到刘莲那按奈不住的情感与灵魂的诉求。
就是这天晚上,睡到半夜时候,他大着胆子从床上偷偷起来,穿好军装,悄悄朝一号院里的师长家里走去。可在他就要离开连队辖区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一声断喝,那声音又粗又重,怒吼般唤出的五个字,立刻就钉子般地钉住了他的脚步——
你不要命啦!
回头一看,怒斥他的是连长。连长跟在他的身后几步远近,仿佛影子一样。他不知道是连长去哪儿回来碰见了他,还是本来就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在观察他的动向。他站在路边一棵树下的阴影里,连长立在路灯下的明亮处,他看见连长脸上僵着一层青紫的颜色。
彼此望了一会,连长又朝他怒喝了一句——回去!他就乖乖地从连长身边往连队宿舍里走。和连长擦肩而过时,连长像大哥一样轻声责怪着说了他几句。说,你也不想想你是谁,一个农民的儿子。想想人家是谁?堂堂师长的夫人,师长不光不处理你,而且还给你全家调进城里,安排工作,你还想咋样吴大旺?
他就站在了那里。
连长说,回去睡吧,你的事只有我能猜出来,别的谁都不知道。
他没有回去,仍旧站在那儿怔怔地望着连长的脸。
连长说,你忘了我是师长当副师长时家里的公务员?他第一个老婆为啥宁愿嫁给一个工人,也不愿跟着师长享福的事,你以为只有你知道?
连长说,我给你实话说吧,三朝两日之内,就要宣布留在营房里的各个营、团、连,哪支部队解散回家,哪支部队留下来编入兄弟部队,现在上上下下,人心慌慌,可你还有心事想入非非,扪心自问,你吴大旺不觉得自己的觉悟低了吗?说我真的不知道,当时师长为啥会看上你,会把你调到家里去当公务员。不知道刘莲为什么也能看上你,看上你这个这么糊涂的兵。
吴大旺木然地站在那儿,他想起三天前他在三营长宿舍看到的凡在师长家里做过公务员、警卫员那五个团、营、连各职军官酩酊大醉的那幕活报剧,就盯着连长问,警务连也会撤消吗?
连长说,也许不会吧,可你要去了师长家,那就说不定了呢。
他就默默地勾着头,从连长面前走掉了。
从此,吴大旺再也没有离开过连队宿舍半步,每天都如死了一样睡在宿舍的铺板上。好在,这样令人难过的时间并不长,仅三天。三天后的一个中午,吴大旺正式接到了他离开部队的通知。通知到连队不久,指导员和连长共同和他谈了话。指导员说,吴大旺,请客吧你,组织上把你的工作和你一家人的户口全都办妥了。说你猜你分到了哪?你家那个城市最大的工厂里,东方红拖拉机厂,说你们厂长的职务比省长、军长的职务还要高。
连长说,请客就算了,你回到地方,哪都要花钱,在部队能省一个就省一个。说快把东西收拾收拾吧你,地方要你必须后天就报到,这样你必须今天就坐上火车,明天赶到那个城市里。
这场所谓的谈话,提刚携领,内容简短清晰,说完这么几句,指导员和连长便亲自帮他去捆绑他那离开部队的行李了。
一切都还在吴大旺混沌不知时,大大小小、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由组织上给他安排得紧凑急迫,匆忙有序。一说要走,连装行李的纸箱、木箱和捆箱的绳子,组织上竟都替他准备得不缺不少,一妥二当。这一切显得有些慌乱,可仔细分析,一切都又显得那么有张有驰,严丝合缝,滴水不漏。吴大旺是晚上十二点半的火车,这样,晚饭时连队不仅从容地给他加了几个菜,还在饭后给他赶着开了一个连队欢送会。
欢送会就在连队的饭堂,全连战士一百多号人,都着装整齐地坐在小凳上,当大家唱了歌,集体背了几段毛主席的语录后,指导员向大家宣布了吴大旺提前退伍的消息。那消息如一阵冰雹样砸得大家目瞪口呆。接下来,来为吴大旺亲自送行的管理科长,又宣读了一份连吴大旺和连长,指导员都还不知道的吴大旺荣立三等功的通知。那通知上说,吴大旺不光觉悟高,思想红,品德好,是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积极分子,而且言行一致,有言必行,用实际行动实践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被师里评为全师唯一的为人民服务的标兵。说为什么地方上会主动来部队挑选吴大旺到地方去工作?就是因为他有一颗真正火热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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