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


(一直想写一篇关于味道的文章,但一直没有写成,尝试着写过,但都因内容的苍白不十分满意,这次再试,希望成城。)
   
    “春雨潇潇,神武寺山的青烟迷离,樱花山头虽有斑斑白雪,然而这山,这树……”我最喜欢的对春的描写,它把春雨初至,东雪未融的景色描写的不能再贴切了,但我认为最传神的一笔还是神武寺山的青“烟”,这轻描淡写的一笔立即给人以视觉和嗅觉两方面的感受。青写万物复苏,树木还绿,但又未真绿,还是青色;烟则指满山的树木早晨升起的水雾气(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过,成片的树林会在早晨升腾气雾气,浩淼如同海上的大雾),这其中就夹杂着一种早春的味道,一种树木在享受这如油般的春雨的味道,一种土地上沉积一冬、被白雪压抑着的泥土气随着落在地上的又飞溅起来的雨水带到空气里的味道。让我如幻如痴!
    人们常说触景生情,我猜这里也有这样的含义在里面:一副似曾相识的场景会唤起我们一段或悲或喜或没有悲喜的记忆。而一股熟悉的味道往往最能唤醒那不知沉睡在哪个梦国的记忆了!
冬日傍晚,我走出食堂,说是傍晚,但太阳也已经早早下山了,只留下一片青霞在天际,我迎着风拉了拉我的衣领,一股曾经那么熟悉气味飘进了我的鼻腔,很香,但并不是那么张扬的香,也不是那种野花淡淡的清香,而是一种朴实的、无华的“香”,已经朴实到几乎不能再被称作“香”了。忽的,一副模糊的图画不知被谁塞进了脑子里:那也是这样一个冬天。我还很小,那时候一家人住在大连的郊外,没有统一供暖的暖气,到了冬天,爸爸就会囤积一大堆的柴禾在楼下,每每傍晚时分,为了度过一个暖和的夜晚,家家都会开始烧柴禾,而贪玩的我肯定会在楼下看见,爸爸抱着劈柴上楼,接着就会闻道这种味道。我突然想起来了,那是烧柴禾的味道。这树木的醇香,土地的味道又使我记起,那一个个顽皮的傍晚,那一个个和家人一起温馨的夜。我环视了一下天际,日落在哪里都是那么美,我带着微笑走向住所。
    往往正是那一丝甜美的回忆,能够使人哪怕是在困境中也发出会心的微笑。
    夏天,我懒散地走在城市的边缘,下了山的太阳不能再用他那炙烈的光使我心烦;相反,和暖的风吹在脸上,被烤透了的板油路在我脚下冷却,重新凝固,这一切的一切都使我平静,感到安宁。随着天色渐暗,车流的增加,汽车尾气和沥青的气味在空中交织混和成夏天那特有的“夜未眠”的味道。这时记忆深处一个声音响起:“还记得那年夏天吗?也是这样的味道!”北京的夏夜似乎也就是这个样子,那年夏天我也是这样经常在北京的傍晚出没,不过,那时有一个女孩愿意让我牵着她的手。很俗的物是人非的抒情,不是吗?可女孩你现在在哪里?在我们的手松开后,谁在牵着你的手?他会不会紧紧地抓住你的手,象我一样?我的心情突然又像这被烤焦了板油一样,需要一个漫长的夜来冷却!
    味道就像他的词性一样,不仅会给人美好的回忆,同时也会公平地给了那些被故意掩埋了的记忆一个机会来强调自己无法磨灭的存在。
    秋天我喜欢到郊外去走走,不仅仅因为秋天是过时成熟的季节,更是因为郊外有一种在城里闻不到的味道,并不只是清新空气的味道,也不是麦杆新被割断的味道,我要的是烧树叶的味道。记得中学的时候,看门的老大爷总是会在上课时候把校园内梧桐树叶扫在一起,然后用手推车运到校园的另一边去烧掉,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能在教室里闻到若隐若现的烧树叶的味道。那是我中学记忆的结点,他往往连着一段珍贵的回忆,这种味道现在当然在城市里已经找不到了。所以每每我都希望能够在那秋天的郊外,去拾回我中学的点滴片断,哪怕一点点。我喜欢就这样低头走在田野间,穿过一座座村庄,享受着这没有任何美感和香气的味道,只是那衰败的残物化成灰烬的过程,让这多少有点呛的味道还回给我那千金难买的童年的光阴。
    味道,嗅觉——我们最少注意到的感官之一,却能够给人们这么多回忆,很多是通过其他的感官没有办法再找回的了。所以留心生活中每一种味道,因为不知何时,他也许就会唤起你心底尘封已久的记忆,带你回到那些,你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的地方,记起一些已经被遗忘很久的人,或者一些曾经那么想记住但还是忘记了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