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作品《走入空气稀薄地带-- 珠穆朗玛峰山难亲历记
《进入空气稀薄地带》(Into Thin Air)
一九九六年五月,珠穆朗玛峰发生了12名攀登者相继死亡的重大山难事件,同年十一月,亲历灾难并深受震撼的美国记者科莱考尔把自己山难经过写成了小说《进入空气稀薄地带》(Into Thin Air),详细记录了当年作者跟随一支商业化的登山队攀登珠峰和遭遇山难的亲身经历。
九七年本书在美国出版后成为畅销书,雄踞于《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长达一年多的时间,发行量超过了一百万册,并成为登山史上第一部对珠穆朗玛峰历史上死亡人数最多的攀登季节所做的权威性记述的书籍。本书共分二十一章,以下摘录了本书的第一章内容:
走进空气稀薄地带(Into Thin Air) 第一章
珠穆朗玛峰 1996年5月10日
海拔 29,028英尺
在这些巨峰的山顶周围,看起来似乎真有一条无人逾越的警戒线。在海拔25,000英尺以上的地带,低气压会对人体产生严重的影响,使本已困难的攀登成为不可能的事情。一场轻微的风暴所造成的后果也许是致命的;唯有完美的气候和降雪才能带来最小的攀登成功的可能。但在登山的最后阶段,没有人能够选择这样的机会……
不,珠穆朗玛峰么有屈服于人们所做的最初几次尝试并不令人奇怪;如果她屈服的话,那倒让人感到惊诧和些许的悲哀了,因为这不是伟大山峰应有的气质。我们也许有些自负于精湛技术制作出来的冰斧和登山鞋,以及由这个技术至上的时代所创造的奇迹。但我们忘记了,大山仍然掌握着王牌,她会在认为合适的时候赐予你成功。否则,登山还有什么其他深层次的吸引力呢?埃里克·布普顿--摘自《在那座山上》
双脚跨越世界之额,一只脚在中国境内,另一只脚在尼泊尔境内,我抹去氧气罩上结的冰,耸着两个肩膀以抵御寒风,茫然地俯视着宽广无根的中国西藏。我膘舱地感到脚下连绵的大地如此壮观。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一直幢憬着这个时刻,以及在这个时刻所产生的壮怀激烈。但是,当我现在真的站在这里,站在这世界屋脊之上时,却不能唤起任何感怀的力量。此时是1996年5月10日刚过中午。我已经57个小时没有睡觉了。3天中惟一的进食是强迫自己吞咽下去的莱门汤和一把玛氏巧克力豆。连续几周猛烈的咳嗽把我的肋骨都快震裂了。每一次正常呼吸都要付出极为痛苦的代价。在海拔29,028英尺的对流层,大脑只能得到很少量的氧气。我的智力和弱智儿童差不多。这时候,除了寒冷和疲惫,我什么也感觉不到。我比阿那托列·布克瑞夫--一位为美国商业探险队工作的俄罗斯向导晚几分钟到达山顶,比安迪·哈里斯早到。虽然我和安迪·哈里斯仅是一面之交,可在过去几周里我却渐渐与安迪·哈里斯相识并且喜欢上了他。我拍了四张哈里斯和布克瑞夫攀登峰顶而后折返下山的照片。手表指在下午1时17分。我总共在世界屋脊上停留了不到5分钟。后来,我停下来拍摄了另一张俯嫩东南山脊那条我们上山路线的照片。当我将相机对准正在接近山顶的两个人时,我才注意到一个一直被攀登者忽视的变化。在南边,几小时前还清澈的天空中,毛毡似的云彩此时正遮掩了环绕着珠穆朗玛峰的较小山峰。后来,找到了6具尸体,寻找另两人的努力被迫放弃;队友贝克·韦瑟斯坏死的右臂被医生切除。人们不禁要问:为什么开始变天时靠近山顶的登山者没有留意到任何迹象呢?为什么富有经验的喜玛拉雅向导不停地向上攀登,将一群毫无经验的业余登山者--他们每个人交付了6.5万美元以换取安全登顶--带入一个明显的死亡陷阱呢?
没有人能替此次悲剧中的两支向导探险队的队长讲话了,因为这两个人都死了。但我可以证明,5月10日中午刚过的时候,我没有看到任何预示风暴正在逼近的迹象。根据我缺氧大脑的记忆,从被称为"西谷"的大冰谷升起的云团看起来细微飘渺并无危险。云团在午后灿烂的阳光下泛着微光,看起来与山谷中几乎每个下午都会升起的普通对流凝聚云团并无区别。我匆匆忙忙下山的原因和天气并无多大关系,我当时查看了氧气瓶的指示器,发现氧气快要用完了。我必须下山,而且要快。
珠穆朗玛峰东南脊的上半部分尽是被冰雪覆盖的岩石和由风在峰顶和较低的南峰顶之间堆积起来的绵延约四分之一英里的积雪。越过这段呈锯齿状的山脊没有太高的技术难度。但这段路完全暴露,没有任何遮蔽。从顶峰上下来后,我小心地拖着双脚又走了15分钟,穿过了一座海拔 7,000英尺的深谷来到了声名狼藉的希拉里台阶。这是明显的凹口地带,需要些攀登技巧。当我将自己扣到固定绳索上准备用绳子下山时,我看到了令人吃惊的一幕。在我下面30英尺的地方,早有十几个人在希拉里台阶的底部排成了一行。有3个人正拉着那条我准备用来下山的绳索向上攀登着。我的惟一选择就是将自己从公用的安全绳索上解下来,退到一旁。堵塞的人群由3支探险队组成:我所在的由新西兰著名向导罗布·霍尔领导的、由一些付钱顾客组成的探险队;还有一支以美国人斯科特·费希尔为向导的探险队;再有一支就是非商业性的台湾团队。登山者们缓慢地移动在海拔 26,O00英尺以上地带。拥挤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努力向希拉里台阶攀登,而我则紧张地等待着下山的时机。
在我从顶峰下来后不久,安迪·哈里斯也下来了,并很快追上了我。为了保留氧气罐中的氧气,我让他把手伸进我的背包关上氧气调节器的阀门。他照我说的做了。在后来的 10分钟里,我的感觉莫名其妙地好,甚至比开着氧气时还少些疲惫感。再后来,我就感到窒息了,视线变得模糊不清,脑袋发晕,眼看就要失去知觉。因受缺氧的困扰,安迪·哈里斯非但没有帮我关上氧气罐,反而错误地将它开到了最大,放走了氧气。使我仅有的氧气被白白浪费了。虽然在下面250英尺的南峰顶我还可拿到一支氧气瓶,但要走到那里,就先要在没有氧气的情况下通过那段极为暴露的地段。但首先,我要等这群人散去。我摘下已没有作用的氧气面罩,把冰斧凿进大山冰冻的表层中,然后蹲坐在山脊上。当我和从我身旁鱼贯而过的人们互相用毫无新意的语言表示祝贺时,心里却非常焦急,暗暗地祈祷:"快点吧!快点吧!当你们这帮人在这儿磨磨蹭蹭的时候,我的脑细胞正在成百万地坏死!"从我身旁走过的人中多数来自斯科特·费希尔的探险队,但在人群的后边我的两名队友也终于出现了--罗布· 霍尔和南比。沉默而坚韧的南比再过45分钟便可成为登上珠峰的最年长的妇女和登上所有大洲最高峰即所谓7大高峰的第2位日本人。虽然她只有91磅重,但她麻雀般小巧的身体里蕴藏着令人生畏的坚韧。她是在一种惊人的、不可动摇的欲望的驱使下前来攀登珠峰的。
再后来,道格·汉森登上了希拉里台阶。道格·汉森也是我们这支探险队的成员。这位来自西雅图郊区的邮政工人和我在山上成了亲密的朋友。我在风中向他大声喊道 "胜利在望",并极力显出非常高兴的样子。精疲力竭的道格·汉森在氧气面罩后边说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他轻轻地握了握我的手,然后继续沉重而缓慢地向上攀登。在队伍最后的是斯科特·费希尔。我们都住在西雅图,并在那儿偶然相识。斯科特·费希尔的力量和魅力颇具传奇色彩:1994年他在没有使用氧气瓶的情况下登上了珠穆朗玛峰。所以当看到他现在如此缓慢地移动、摘下氧气罩向我致意时竞显得如此疲劳时,我颇感意外。他喘着粗气极力高兴地用他特有的谈谐向我打招呼:"布一鲁一斯!"我问他感觉怎么样,斯科特·费希尔坚持说感觉还不错:"不知为什么,今天精神有点不好,但没多大问题。"当希拉里台阶上人群散去时,我把自己扣挂在桔黄色的绳子上,斯科特 ·费希尔被自己的冰斧突然绊倒时迅速绕过他,从悬崖边上降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