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一切顺利,业务也慢慢熟练起来,与新同事的人际关系相处的很好。

肖琳时不时地到销售部来一趟,有时会有事没有地跟我聊一点私人的话题,我拿了叶子的照片给她看,她惊呼:“哟,一个美人呢!她在 哪儿上班啊?”

我就搪塞过去:“哦,她……刚辞了职,刚辞了职……”

三五在茁壮成长着,好象知道不随地大小便了。

叶子几乎每天都会做好晚饭等我回来,我闻到了幸福的气息。

只是夜里,我的宝贝还是会时不时地哭叫着醒来,然后就会紧搂着我的脖子才会睡着。

我想只有让时间去冲淡一切了。

公安局又找过叶子几趟,主要是为了叶子起不起诉的问题,叶子平静地说:“我不起诉。我放弃”。

其实小玉的行为已经超出民讼范围,构成了刑事犯罪,但如果叶子放弃权利不起诉的话,她会轻判一些。

叶子回家之后眼睛也没抬地告诉我这件事时,我什么也没说,我知道叶子是念小玉的旧情。

叶子说:“她还年轻”。

(齐玉琼在两个月后被判有期徒刑两年零六个月,善良的叶子居然还买了些日用品准备去看她,被我知道后义正言辞地批评了她,并当着 她的面把那些东西都扔到了垃圾筒里。只是,谁会知道,当两年半后的小玉再次出现在我和叶子面前的时候,就又一次使我的爱人陷入人 生的巨大旋涡)

小云她们在我上班的时候来家里看过叶子,这件事也同样震撼了她们。大家除了感叹小玉狠毒之外,也都在心里暗自掂量。

小云就不用说了,除了那个香港男人陈杨,还有一个袁威,她天天除了吃就是睡,用她的话说:“我都快成了一只猪了”。而且,这个自 称为“猪”的漂亮女孩在家又养了一条小狗和一只乌龟,弄得家里热闹得快成动物园了。

雪儿的母亲已经准备在北京长住,以便照顾自己的宝贝女儿,何况还有一个把雪儿视为珍宝的耿直,他正准备供雪儿继续读书。

忆婷虽然还在跟她的“老白脸儿”发展着,但还会时不时地去钻石人间遛达一圈儿,这么多年来,她已经把做小姐当成一种生活来看待, 而且对这一行驾驭得得心应手,所以,担心谁也不必担心她。

而青青呢?既然她们都不去了,那她一个人去也没什么意思,刚好这段时间有个叫kk的香港朋友叫她去上海陪他。虽然kk在香港有家 室,在上海也不过是打工而已,但养青青是不成问题的,于是青青当即决定收拾行装,两天后启程。

气氛顷刻间就有点“树倒猢狲散”的悲哀,大家都不说话。

叶子忽然哼起那首《你的眼神》,慢慢雪儿跟着哼了起来,青青也跟着哼了起来,忆婷、小云也跟着哼了起来,一时之间,就有泪水溢出 女孩们的眼眶,碰也不敢碰,怕是一碰就要滚落下来。

有灰尘飘在阳光下,没有根。

叶子开始了另一种生活,反正她白天也没什么事做,夜里又怕做噩梦,索性一到晚上就频繁地去小云家打麻将,有时会给我做好晚饭再去 ,有时会叫我去小云家一起吃。

往往是早上,叶子才从小云家打完牌回来,她总是在匆匆洗漱完之后亲我一下,然后倒头便睡。

我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来,知道自己该起床上班了。

好象从叶子打牌开始,我就没有上过闹钟。

还记得有个星期天,我守在叶子的床前,欣赏着叶子睡梦中可爱的模样,忽然间她说了一句梦话:“要是不打七筒就好了,清一色啊…… ”我差点儿从床边上跌下来。

销售部这个月业绩不错,公司组织我部门一起去卡拉好唱歌,王总带着肖琳也去了。

肖琳那天晚上特意换了条裙子,还化了一点淡妆,就有男同事在旁边悄悄说:“肖琳还挺漂亮的……”

另一个就搭话:“那可不,一枝花呢”。

“听说还没男朋友呢,你怎么不追?”

“去年就追了,累死了也没追上……”

听他们这么说我就仔细注意了一下肖琳,可能因为我天天对着叶子,就有了“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感觉,其实说老实话,肖琳也还不错。 她的皮肤算不上白,但肤色均匀,模样清秀,气质文雅,特别是一笑起来那两个浅浅的酒窝让人看了心里备感亲切。

这种女孩子在写字楼里也算是上品了。肖琳那天在大家的怂恿下第一个开唱,唱的居然是那首《我的眼神》,这倒触动了我的心弦,思绪 就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后来见肖琳坐在我旁边,用胳膊碰碰我说:“我跟你唱一首好吗?”

“行行,跟大美女唱求之不得呢!”我贫了一句。

我们最后选了一首老歌《慢慢地陪着你走》。

唱完以后只听得掌声四起,就有同事打趣道:“行啊李海涛,唱得不错啊,配合默契嘛!”

“是啊是啊,天生一对……”一个出了名的快嘴女同事大声说,被旁边的人用胳膊肘捅了一下,下半句就生生咽了回去。

我偷眼看肖琳,正碰上肖琳的目光,她深深地看着我,脸就红了。

傻子都看得出来,她对我有意思。

那天晚上我心辕意马,找了个借口提前回家了。

回到家里才记起叶子又去打麻将了,三五用头来回蹭着我的腿,摇着尾巴。

我看着小三五,突然心里就有点难受,于是点燃一支烟坐在沙发上发呆。

夜里梦到肖琳,她笑盈盈地冲我走来,缓缓地在我面前脱衣服,可是越脱越多,永远也脱不完似的,我就急了,伸手去抓她,她却一变脸 说:“好啊,你个李海涛,原来也是个见异思迁的**蛋!”

我一惊,睁眼醒来,窗外晨光初露,叶子怎么还不回来呢?

第二天见到肖琳就有些尴尬,刻意回避了她的眼神,肖琳也不说什么,只是露了浅浅的酒窝冲我笑。

我领到了第一个月的工资。我把它们一分不少地交到叶子手里,叶子就重重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说:“亲爱的你真好……不过,你留着用 吧,上班打车不是也要用钱吗?不如这样,我们出去吃饭庆祝一下,先说好,我请你,犒劳犒劳我们家大宝贝!”

那天吃饭,我们遇上了张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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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我们当天晚上去吃韩国料理。

吃到一半的时候,我右肩膀一沉。

“嗨,海涛,你小子……”我扭脸一看,是张博。

我说:“哟,怎么是你?来来,坐,怎么就你自己?一块吃吧……”

“不了不了,订了包间了,请工商局的几个朋友,人家还没来呢。这一个多月都没看见你啊,光顾跟叶玲珑小姐那什么了吧?”

张博说着拿眼瞟了一眼叶子。

叶子撇嘴一笑,算是招呼了,然后把手中筷子一放说:“你们哥俩先聊啊,我去一趟洗手间”。

张博在我对面坐下,问我:“怎么样,最近?自从那事儿完了以后就没见你”。

“咳,这不刚换了个工作嘛,忙!那事儿多亏了你跟姐夫,真得谢谢……”

“嘿,你丫的怎么这么见外啊?没多大事儿,甭放心里。不过,海涛,我可跟你是发小儿,哥哥得劝你一句啊,你怎么还跟这妖精在一块 呢?我是为你好,别人我才懒得说呢!跟她玩玩还差不多,你还想娶了她不成?这可是一祖奶奶,你就是乘上三再开平方都玩不过人家! 知道吗兄弟?跟她上过床的男人可不是个小数啊!她能拿你当盘菜儿?操,我tmd才不信呢!给你丫卖了你还帮人数钱呢!最后别弄得 钱、钱被骗了,人也跑了,不划算啊!我可真是怕你受伤啊!赶紧地踢了完了,啊,回头我给你介绍一个……哎,还有个事儿,”张博伸 过头来低声说,“据说这小妖精床上功夫倍儿好,就是收费忒高,什么时候给你哥哥我介绍一把儿吧?打个折,怎么样?”

要不是张博曾帮了我跟叶子的大忙,就算他是我亲哥我也早炸了!

我强忍着怒火狠吃了两口烤牛排,说:“成成,多大点事儿啊……回头我打电话给你,改天咱再聚”。

叶子回来了,张博起身让座,“那行,你们成双成对的我就不打扰了啊,海涛咱们电话啊,电联……”说着张博冲我一挤眼,一只手就轻 佻地捏了一下叶子的屁股。

“嘿!你……”叶子一转脸,正要发作,被我一下子按住了手。

等张博转身走了之后,我才说:“别动不动就发火!”

“怎么是我动不动发火?你没看见……”叶子恼怒地看着我说。

“看见了……知道他是谁吗?就是他把你从局子里捞出来的!要不他怎么知道你的真名?发火?改天人家找一理由把你再逮进去!发火? 要发火的也得先是我!”

叶子盯着我,片刻之后忽然一笑,“哼哼,李海涛,跟我在一块这种事儿才是开始呢!受不了是吗?有没做过鸡的,去啊,找去呀!”说 完她抓起手袋,头也不回地走了。

盛怒之下居然也能走得这么摇曳生姿,唉……

旁边桌子的人诧异地拿眼瞄我,可能是“鸡”这个字刺激了他们的神经。

我没去追,这个女人被我惯坏了,也应该让她好好反醒反醒。反正我也有家门钥匙,总不至于沦落在大街上。

于是我独自一个人吃光了那锅牛肉汤面。

自己的老婆还得自己疼,临走的时候我也没忘了把叶子那份拌饭打包,不知道她气鼓鼓地还吃不吃得下去。

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叶子不在,也不知跑去哪里了,就连三五也不见了。

不会就这么跑了吧?要是这么点小事都离家出走的话,那娶不娶这个媳妇我还真得掂量掂量。

我坐在沙发上越想越生气,一个tmd张博就够我受得了,她还扭脸儿走了!走了也就罢了,居然话也不留一句就跑了!

我打开衣柜看看,还好衣服倒还都在,除了三五,叶子什么也没带。

这说明她跑也没跑多远。

本想打她电话,转念一想,我堂堂大老爷们也不能一点气质也没有,本来今天错就不在我,不打,咱忍着!

等到十一点多的时候真是忍不住了,怕黑天半夜的叶子再出点什么事。

刚抓起电话,叶子推门进来了。

她一进来就白了我一眼,我松了口气,脸上却装作什么表情也没有。

看她半天不理我,我自言自语地说:“咦,三五呢?三五!三五……咦,去哪儿了?这小家伙!来来,三五,到爸爸这里来!三五……”

“还三五呢,老婆都不要了,你不是牛x么?有本事永远不要说话啊!连个电话也不打……还以为你吃韩国饭撑死了呢!”

我笑,一把把叶子搂过来,说:“行了,一点小事就跑,你能跑到哪里去?刚想打电话给你呢!哎,吃东西了没有?我带了拌饭回来给你 。好,乖,不生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好我检讨,我不对我有罪!”

叶子“扑哧”笑了,说:“得了,臭贫!坐好,我跟你说件事儿!”

叶子点上一支烟,说:“我今天晚上给青青打了个电话,跟她说好了坐明天下午的飞机去上海找她玩儿。我不是早就说要出去散散心嘛, 正好现在出去玩几天,三五被我送到小云那儿去了,万一你工作起来没准点儿,再饿死**子怎么办?你说呢?”

“你不是因为今天生气才去上海的吧宝贝?”

“本来是啊,但现在……看见你也生不起来气了!反正我跟青青已经都说好了,那就不改了。再说你现在工作刚展开,多用点儿心思在工 作上没坏处”。

“你住哪儿啊?”

"住青青那儿啊,kk有个公寓嘛,放心啦,我是去上海玩的,不会有什么别的……多疑!”

“没有啊没有啊,我可真是什么都没想啊……是你拐了弯想的……呵呵,反正你说了算,别玩儿疯了不知道回家!”

“你对我不好我还真就不回来了!”

“那哪儿成?把你供起来还来不及呢!明天下午我没办法送你……”

“我知道,你要上班嘛亲爱的,再说也没车啊……不用送,打辆车就到了,我又不是小孩子。那你自己这几天照顾自己吧,下了班要不就 外面吃点儿,要不就干脆回你们家吃,听见没?”

“老婆真好……”

“嘁,谁是你老婆?你要是娶了我不后悔吗?”

“不后悔……亲一个……”

“哎呀,小心烟头!讨厌……”

……

叶子走了,她在上飞机之前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忽然莫明其妙的有种轻松的感觉,不知为什么。面对我得之不易的爱情,突然有点累。

叶子一走,我索性把心思全扎在工作上,有时候很晚才回家。

业务一熟,我的业绩就扶摇直上,部门会议上多次点名表扬到我,王总已经注意到我了。

每天晚上我都会打电话给叶子,听她说她在上海玩得还开心,青青天天陪着她,俩人逛街啊去迪斯科啊泡吧啊,玩得不亦乐乎。

有时我们也会说点情意绵绵的情话,每到这时就勾起我无尽的思念。

一天下班我又忙到七点多,走的时候发现公司的人都快走光了。

我琢磨着去哪儿吃点东西。

关电梯门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银铃般的声音:“麻烦等一下好吗?”

没错,是肖琳。

肖琳一上电梯就冲我露出那对浅浅的酒窝,说:“哟,怎么你也这么晚走啊?”

“是啊,赶份报表”。

“不急着回家吃嫂子做的饭啊?”

“啊……不是,她去上海了,所以……”

“怪不得呢!我看你这几天都很晚才走,原来是嫂子去上海了,没人做饭了吧?”

“别嫂子嫂子的叫,听着怪别扭的……”

“咳……那一起吃吧?反正我一个人住,回家也没有人做饭”。

我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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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们去了楼下一家家常菜馆。

已经是四月天了,肖琳穿了一套淡紫色的职业套装,领口处别了一枚小小的兰花型胸针。套装剪裁得体,衬得她的身材很是顺眼,美中不 足的是她略显单薄了些。

肖琳的家庭环境相当优越,其父母在石家庄市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上头还有一个哥哥。肖琳自小在福窝里长大,自从考大学考到北京, 家里人就打算等她毕业之后送去美国继续深造。

既然要出国,那就不要浪费感情,这就是肖琳在大学里一直没有交男朋友的主要原因。

当然也不排除她那心高气傲的大小姐脾气,挑来挑去也没看上谁。

可是大学一毕业,签证却因种种原因没办下来,于是肖琳就在等签证的日子里到云海公司打工,也是想在离开祖国之前,能直面地了解一 下这个社会,好储存一点经验。

“但是,”肖琳最后说,“如果我在北京找到了我爱的人,那我哪儿都不去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深切地凝视着我,我想这大概就是古人所说的“秋波”了。

我假装被汤呛了一口,大声地咳嗽起来,肖琳就急急地递过来一张纸巾,我赶紧停止了咳嗽,我想要不然她该过来替我捶背了。

吃过饭之后,肖琳意犹未尽,她提议说:“我们去看电影吧!”

“啊?不是吧?电影有什么好看的?”

“去吧,好吗?算我求你了,自打大学毕业以后我还没看过电影呢!今天有个大片嘛,布鲁斯威利斯演的《第六感》,他们说可好看了, 结局出乎意料的那种!但是鬼片,我一个人又不敢看,好人,陪我去看一次嘛!好不好?”肖琳撅起小嘴,她肯定在刚才去洗手间的时候 又补了一次口红,所以看起来娇艳如樱桃。

老布主演的片子我一向喜欢看,而且去看场电影也不会掉块肉吧?

见我犹豫不决的样子,肖琳就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拉上了一辆出租车。

“东方影院,谢谢!”肖琳对出租车司机说。

检完票,我把票根随手往西装上衣口袋里一塞,跟肖琳走了进去。

说实话,那天晚上的片子我一直没看好,一个原因是片子本身有点沉闷,老布在里面只是扮演了一个心理医生,一改往日硬汉形象。而我 喜欢的是那种视觉和感观上都能得到震撼的大片,枪战、极速、暴力、血腥、科幻,当然了,如果再加上几个美艳女人就更好了。

另一个原因嘛,肖琳一次又一次把头不经意地靠在我肩膀上,弄得我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而且她还总是极容易地被片子里莫明其妙的 灵异气氛感染,摆出一副小女人样,搞得我心里老是不自觉地泛起怜香惜玉的柔情。

想来肖琳是熟读了《孙子兵法》,要不怎么知道美人计这一招呢?

我无所适从,于是就在心里念:叶子叶子叶子叶玲珑……

在送肖琳回家的出租车上,肖琳问我:“你相信缘份么?”

“啊?信,我跟我女朋友就是缘份。知道她第一句话跟我说的是什么吗?”

“什么?”

“她说,给我……”我脑子突然一转,“给我倒杯茶!”

“是吗?真有意思,你怎么认识她的?”

“啊……认识……就……就倒茶认识的……呵呵,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以后再告诉你吧”。

“你……爱她?”

“当然”。

“你们双方都见过家长了吧?”

“咳,还见家长?没有没有没有……一切都还不稳定呢,到时候再说吧,不着急……”

肖琳看着车窗外面的夜色,说:“真想见见她,看看她怎么这么有福气……”

我没有搭话,我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最好什么也别说。

“谢谢你陪我看电影,上来坐一会儿吗?”到了她家楼下,肖琳微笑地问我。

“不了不了,很晚了,明天还上班不是吗?你小心上楼,拜拜啊”。

“那好,拜拜”。肖琳转身上楼,留给我一个背影。

我只是个凡夫俗子,如果在这时候意志一薄弱跟着上去的话,那肯定抵抗不了任何诱惑。

肖琳跟小玉不一样,她文静秀气,有知识有文化有深度……其实这些都是扯淡,最主要的是,她跟叶子一点都不沾边儿。

就这么想着叶子的电话就打来了。

“你在哪儿呢?都这么晚了也没给宝宝打电话!去哪里了嘛?”叶子在电话里撒娇,背景是一阵混乱的音乐。

“我今天赶报表,在公司里加班到现在,正回家呢!”靠,我才知道自己原来也有瞎话张嘴就来的本事,还面不改色心不跳。

“哦,这么晚啊,吃东西了吧?”

“随便吃了点儿,你在哪儿?”

“我跟青青在迪厅跳舞啊,人多得要命……那好,你早点回家睡吧,乖,想着我啊……”

“你也别太晚了宝贝,来,亲一个!”

“讨厌啦,啵!收到没?”

“收到!”

……

夜里再次梦到肖琳,她微笑地站在我面前,万种风情地看着我,然后从外到里一件件地脱衣服,终于脱到一丝不挂,她的胸前纹了一朵兰 花。

我跟肖琳做*,汗流浃背。

早上醒来赶紧把内裤换下来,因为,某块地方湿乎乎的极不舒服。

心里便无限内疚,好象真做了什么似的,虽然自己连肖琳的手都没碰一下!

做梦不犯法吧?

回头想想叶子,她以前还不是……

难道只许州官司满山放火,不许百姓屋里点灯?

靠,想到这儿自己先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我承诺过叶子不会再提她的过往,怎么现在能无耻的把这种理由当一个托辞呢?

我鄙视自己!

带着这种鄙视,我去上班了。

这一天,我积极出去跑市场,我可不想再面对着肖琳那两个浅浅的酒窝。那里面装的哪里是酒啊,分明是穿肠毒药。

本来想把叶子的照片放在办公桌上,但是转念一想,万一谁谁谁那我不是给公司里的长舌妇们提供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真要放还不如放张曼玉呢,比较保险。

叶子是在四天之后回来的。

她事先并没告诉我,所以我回到家的时候一推门她就迎面扑上来,整个人一跳就盘到我的身上,用两条美腿夹住我的腰。

“老公!”她叫着,出去一趟真好,回来居然学会这个词儿了,要知道这可是她第一次对我使用这个名词啊!

“老母!”我感动地回应了一句。

叶子“哈哈”大笑,用手捏住我的鼻子,在我脸上深深亲了一下。

又是一桌子的拿手好菜,我又看到了只有4度的红葡萄酒。

呵呵,这次不会再洒一地了吧?

叶子从旅行箱里拿出了送我的东西:cucci男装香水,versace皮带,dior衬衣。

一水儿名牌。

我想说买这么贵的东西太奢侈了吧,我一个月的工资全用上也不够,但斜眼瞅见叶子满面的春风,话就咽了回去。

背上忽然有丝丝凉意,可能这就叫作压力

第三十七章
我有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比如叶子春节回家的日子;有时候又觉得太快,就象现在,日子一成不变,成为一种习惯。

肖琳还是一如既往地向我目送秋波,有时候拗不过她我也会跟她吃吃饭聊聊天什么的(当然是在叶子打牌的时候),她的衣着日日光鲜, 头发也烫成了颇有小女人味儿的卷发,同事们都说肖琳越来越漂亮有味道了。

有两次我问起她出国留学的事,她就一带而过:“正在办,正在办……”

我是不是应该明确地拒绝肖琳呢?但是人家姑娘都还没开口说喜欢我,我就跟真事儿似的,弄不好传出去会被人说自做多情……

同时,我的工作越来越得心应手,来公司半年之后就已经提升为北京地区传真机和复印机的销售经理,我觉得这是必然的,因为业绩证明 了我的能力。

王总找我谈过话,希望我好好干。

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年轻啊,小伙子,有前途!”

我的工资现在每个月六千到六千五不等,每次一发工资我就把它们全交到叶子手里,叶子总是不要,到后来就用我的名字存在一个折子里 ,密码我不知道。

叶子一直没换手机号,她说不喜欢换来换去的,做人应该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从一而终。

于是就老有男人打来电话,叶子大多数是说两句就挂了,有的甚至连说都不说,但有时就会跟电话那头的人调笑几句,我听了心里就不痛 快。但我没说过什么,我想应该给她时间去处理这些事情。

而叶子,从来也没有解释过。

她只是深深地看我一眼,点燃一支香烟。

叶子还在打牌,而且烟也越抽越多。

我不知道怎么去劝她,让她去读书吧,她就说自己已经有了大专文凭了,以后吃饭也够用了;让她去找个正经工作吧,她就撇嘴一笑,说 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买双鞋的。让她开个什么店吧,她就说现在什么也不好干,有机会再说。

那可不就只剩打麻将了。

有一天周末我跟叶子一起去小云家。

雪儿比我们先到。她那天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t恤衫,一条七分仔裤,洋溢着浓浓的青春气息。我跟叶子进门的时候正见袁威跟雪儿贫嘴 ,也不知说了什么,一脸的坏笑,雪儿就脱了脚下的拖鞋扔过去,正好打在袁威的腰上。

叶子就笑了说:“嘛呢?又招我妹妹不是?你丫就是嘴欠!小云儿,也不管管你老公!”

小云就懒懒得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说:“我管,我管个屁,雪儿拿鞋砸死他才好呢!”

袁威就过去搂小云的肩膀:“不是吧?老婆,我这么疼你你居然这么狠心,要守寡啊你?我要是真死了你还不哭天抹泪的?”

……

正说笑间门铃响。

忆婷一进门我们就吓了一大跳,她的头发胡乱用发箍束起来,右眼圈青肿有淤血,脑门儿上好象还有一个大包。

这小娘一点都不注意自身的形象,就是大晚上的也得戴副墨镜吧?要是吓着小孩子多不好。

幸亏她身材好,所以让人立马想起来一句:魔鬼身材,魔鬼面孔。

大家就都好奇地看着忆婷。

“好看吧?”忆婷嘴角一翘,算是打了招呼,“快快,麻将呢?摆上啊!”一边说一边往椅子上一坐,从小包里拿出支烟点上,深深吸了 一口。

“你怎么了?不是刚从泰国回来吗?怎么让泰国人妖给打成这样了?”小云问。

忆婷不屑地看了小云一眼,一边码牌一边说:“说来话长啊……”

忆婷的“老白脸儿”叫高蝉,今天二十九岁,跟朋友一起合开了个旅行社,生意还过得去。

应该说,高蝉开始的确是被忆婷迷住的。

他在忆婷身上也花了不少钱,甚至在私底还左右脑斗争过,到底要不要带忆婷去见见父母什么的。只是忆婷早就把当小姐看成了是一种事 业,在她的概念里勾引男人简直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用她自己的话说:"tmd我就是嫁了我最爱的男人也一样会出去偷人!"用别人的话说:“她要是不做鸡那天下就没人适合做鸡了”。

一句话:忆婷是天生做“鸡”的料。

当然,做“鸡”是需要很多硬件的,比如脸蛋、身材、气质、跟男人要钱一刀切的狠劲儿……

而对待高蝉,忆婷已经把金钱的要求放到最低最低了。

有一天,忆婷又背着高蝉出去赚钱,那是个“high”局,去的都是头有脸有钱的大哥。他们包了一家俱乐部,打开疯狂的迪斯科音乐 ,招了一大帮漂亮的女孩子。

忆婷在其中之一。

有点象上次跟叶子去的老andy的那个party,但比那个局人多,人多了就疯狂。

挺好的,忆婷喜欢“high”,又喜欢赚钱,刚好二者合二为一。

那天大概有个三十多口子吧,一半是男人一半是女人。

三分之一的欲望,三分之一的金钱,三分之一的摇头丸。

某个马仔给每个人发了颗药,忆婷一扬脖就吃了下去。

音乐震得地板都在动。

有男人抱着忆婷疯狂摇头。

近二十个人搂着腰连成一串围着舞池转圈儿。

一边转圈儿一边齐声喊:“摇头high不high呀,摇头就是high呀,做*high不high呀,没有摇头high的呀!”

一会儿就听有人喊:“大家都high的了吗?妹妹们high了吗?high了?好好好,了发小费发小费!”

于是就有某某的马仔给每个女孩手里塞钱。

这一圈忆婷拿了一百美金。

过了一会就听又一个声音喊:“都high的了吧?高兴吧?哈哈……好好好”

这一圈拿了六百人民币。

有个女孩子拿着麦克风用尖细的嗓子喊:“集美沙发,活力二八,舒服佳舒服佳,保护我全家。爱多可变电容二极体,我一直在努力!北 京醇,有点儿醇,农夫山泉,有点儿甜,咳嗽药水,有点儿高的。上车下车,摇头换车,买票买票,全是邮票!”

另一个女孩一把抢过来麦克风接着喊:“大麻大麻我爱你,就象老鼠爱大米,邮票邮票我爱你,就象嫖客爱*女!”

场面就象一锅杂拌粥……

一个男人抓起忆婷的手,把她拉进旁边一个没开灯的包间……

出来的时候,忆婷手里攥了四千港币。

截止到第二天凌晨,忆婷除了四千港币,还拿了两百美金,一千六百块人民币的“high”费。收获不俗的忆婷走在清晨六点的马路上 ,足有十公分的高跟鞋在尚嫌冷清的柏油路上“嗒嗒”作响。她长发披肩,墨镜后的眸子因为药力更加明亮动人,妩媚的忆婷如同一个清 晨的精灵。
第三十八章忆婷一开门就被高蝉一脚踹在肚子上。

忆婷的墨镜就掉下来了,她跌坐在地上问:“你不是说不回来住吗?”

高蝉也不吱声,从地上捡起忆婷的小包,迅速地从里面翻出来一堆钱,又是港币又是美金的。

高蝉几把就把钱撕了,然后全都扔在忆婷的脸上,骂道:“臭**,又去卖x!”

忆婷刚想说什么,高蝉一个健步冲上去,照她脸上就要打,忆婷腿疾眼快,“扑通”一下子就跪在地上,说:“别打我,千万别打我啊, 我最怕人家打我了!求你了,你打了我我怎么挣钱给我妹妹看病啊?我给你十万块钱,你别打我了呀!”

忆婷同样来自一个单亲家庭,父母很早前就离了婚,她和从小就患上了精神抑郁症的妹妹,跟母亲住在一起。母亲当过校医,后来就开了 家私人诊所。

妹妹的病却始终不见好转,近两年还有了自杀倾向。

说实话,从忆婷在海南做小姐混到现在,她手里至少存了两百万,还是保守数字。这似乎已经超出了给妹妹治病的范围,她一直没收手实 在是已经习惯了这种靡烂的生活。

高蝉就停了手,看着地上的忆婷叹了口气。

高蝉说:“本来昨天夜里是不想过来了,但因为要拿你的护照去签泰国,你不是说没出去过吗?正好带你出去玩一趟。谁知你这臭**半 夜两点了也不回来,打电话又不在服务区,我就知道你又出去搞东搞西!我告诉你啊,这一次放过你,再tmd让我知道你出去卖x就扒 了你的皮!起来,睡觉去!”

忆婷就擦了眼泪准备去睡觉,却发现床单上黑乎乎的一大片。

“愣什么?我泼的酱油汤!想着你跟别的男人上床我就来气!换一条不完了?……都tm快七点了,我一会还得去签证呢,被你这娘们儿 折腾得一宿没睡,累死我了”。高蝉一边说一边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眼药水点了两滴。

……

于是,这对情侣在二十多天以前飞抵曼谷。

当天晚上两个人去洗皇帝浴,忆婷亲自挑选了两个奶妈一样的泰国妹,并要求那两个泰国妹当着她的面跟高蝉洗浴做*。

高蝉当然不同意,但最终却在被撩拨起来疯狂燃烧的性欲之下,跟两个泰国妹勾合在了一起。

忆婷的心沉到了谷底,同时却也松了一口气,她对高蝉说:“扯平了”。

两人最后一站是澳门。

除了发达的色情业,澳门当然以赌为先了。

忆婷手气好的很,只一个晚上,她就在葡京百家乐的台子上赢足了十万港币。

她用其中四万港币买了个一点零二克拉的钻石戒指,钻石成色不太好,但份量够了,忆婷要的就是一克拉的份量。剩下的六万她直接存在 了澳门的中国银行,想下次来了再接着赌。

第二天晚上,高蝉领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来到了房间。

他要那男孩当着自己的面跟忆婷做*。

忆婷就愣了,她说:“你要干嘛?”

高蝉撇嘴一笑:“我要心里平衡!”

那男孩就看出了事情的端倪,于是从口袋里迅速掏出先前高蝉付过的一千五百块港币,逃似地冲出了房间。

那一夜,二人分房而睡。

忆婷回到北京之后就疯了似的给高蝉的狐朋狗友打电话,他们之中不乏垂涎了忆婷美色很久的人,于是忆婷就一个一个跟他们上床,有的 收了钱,有的干脆没收钱。

高蝉是在前天晚上气势汹汹地踹开忆婷的家门。

他一进来什么也没说,照着忆婷一顿拳打脚踢,直到把忆婷打成熊猫。

忆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恨——你!”

高蝉就拿了床头上的通讯录撕了个粉碎,说:"操nm的,我看你再怎么去联系那些嫖客!"然后他顺手拿起了那只一克拉的钻戒,“好 ,恨我,我让你恨个够!”

高蝉摔门而去!

……

我坐在沙发上,和着“噼哩叭拉”的麻将声,表情淡漠地听完忆婷的诉说,心底里忽然泛起无限悲哀:叶子和我以后不会这样吧?这么想 着,就烦躁起来,于是起身倒了一杯冰水。

忆婷结束了诉说之后就问:“谁认识杀手什么的?我要雇人杀了‘老白脸儿’!”

大家面面相觑,一会儿都笑了,说:“疯了吧你?”

忆婷接着对叶子说:“我得搬家,我怕‘老白脸儿’再来闹,我可怕他再打我。好叶子,我先搬你那儿去住行吗?客厅就行!你们家李海 涛没意见吧?”

“行,先来住吧,你那房不也快到期了吗?我老公没意见,是吧亲爱的?”叶子抬头看了我一眼,给我一个飞吻。

我怎么没意见,md我郁闷着呢!

一个姑奶奶还不够,又来了一个!

还加上一只小狗三五!

这下有得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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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我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跟叶子做*了不是不想,只是不能。

忆婷懒得很,除了每天吃饭或者出去跟叶子打牌外,她剩下的时间都在客厅的沙发上渡过。能躺着就不坐着,这是忆婷的基本原则。我总 不能当着忆婷的面去跟叶子表演真人秀吧?

我们家越来越象一个巨大的烟囱,忆婷比叶子烟瘾还大,从一睁眼就会先叼一支,然后是一支接一支地抽,但她却不象叶子一样爱干净。 家里开始变得凌乱起来。

叶子就有些烦,说过忆婷也不管用,忆婷该怎么扔东西照扔不误。

耿直帮雪儿办好了去美国留学的一切手续。

在雪儿走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我问耿直:“现在去美国留学的手续好办吗?”

耿直说:“这不是办下来了吗?”

于是我的脑海里便出现了肖琳浅浅的酒窝,她不会是因为我才拖着吧?

雪儿在饭后拉住我的胳膊轻声说:“海涛哥哥,我从一开始就支持你跟叶子在一起,因为我看得出来你爱她。希望你好好对待叶子,她是 个好女孩,就是太敏感了一点,老是怕自己受什么伤害。我希望回国的时候能看到你们俩结婚”。

我点了点头,伸出了小拇指,和雪儿的指头勾在一起。

第二天在公司我对肖琳故做不经意地说起这件事,肖琳沉默了一会儿回答说:“出国明年也可以,后年也可以,但如果眼前的幸福不去抓 的话,自己以后会后悔的”。

除了微笑我什么也没说。

有一天叶子忘了带钥匙,就到我的公司找我,她的美貌让公司很多人在此后很长时间里,一提起李海涛的女朋友还赞不绝口。

叶子在那天见到了肖琳,当时的肖琳正在我的办公桌前细声说话,两个浅浅的酒窝忽隐忽现。

叶子在看到肖琳的时候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头,女人的直觉有时没办法解释。

两个女人都用挑剔的眼光盯着对方良久,然后才豁然一笑,几乎在同时伸出了手。

叶子在我回到家时只说过一句:“你那个女同事……叫肖琳的……有点意思”。

叶子此后经常会莫明其妙地发脾气,有时对忆婷,但多数时候是对我,我也知道她是出于一种患得患失的微妙心理。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有时候我只能在心里这么劝自己。

辛苦博来的爱情,不会为一些小事而失去吧?

我只想告诉她:我的宝贝,自信一点,没有任何人会成为你和我的阻隔。

偏偏三五在这时候丢了。

当时我带它下楼遛弯儿,一个重要客户正好来电话,接完这个长达二十分钟的电话以后,再找就三五就怎么也找不到了。

叶子得知之后大发脾气,我实在忍不住就跟她吵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跟叶子吵架,这之前不管叶子说什么我都没有反驳过。

忆婷却看热闹一样在沙发上掩了嘴笑,指间夹了一支香烟。

笑?我让你笑!

我一怒之下也不知道怎么就进了厨房,拿了把菜刀就冲出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要劈什么砍什么,我只是想这么做,对于下一步没有具体打算。

人在生气的时候总会有一些过激而不可理喻的行为吧?

忆婷就“啊”地惊叫了一声,飞快的冲到我身边用力夺我手里的刀,我心里一松劲,刀就给她了。

那把菜刀从此踪影全无,我一直怀疑忆婷是不是把它吞进肚子里了。

忆婷的手指鲜血直流,叶子对着窗户点燃一支香烟。

我转身离去。

夜色渐浓,秋风抚过脸庞。我步履蹒跚,在月色如水的夜里占卜着自己的爱情。

如果我放弃,那么我将痛苦。

如果我继续,那么我将担负更多未知的痛苦。

跟叶子的一幕一幕就象一场电影,循环放映在我脑海里。

“给我一支烟”,那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爱她,我知道,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今生今世,我是真的逃不掉了。叶子啊叶子,你难道就不能象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吗?

叶子的心始终在游荡着,她好象总是会给自己的爱情留一些余地,我知道她曾经受过伤害,我也知道她不会轻易相信一个男人,美丽的叶 子太脆弱也太敏感。

“陋质何堪受殷勤?”这是她曾对我说的那句话,也许在叶子的心上,已经背负了太多未曾实现的许诺。

于是她在进一扇门之前,先看好了退路。

她是一只给自己营造了笼子的鸟,因为害怕伤害而拒绝馈赠的蓝天。

我终于站在叶子的门前,手里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黄玫瑰。

叶子开门的一瞬间,有泪,从她脸颊上如珠玉般滚落。

我将她拥入怀里,我说:“我爱你。亲爱的,请相信我”。

是的,相信我,叶子,我爱你,就如相信:地球是圆的。

张博要结婚了,我在国庆节前接到了红色请柬。叶子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我坚持说如果想让大家承认我们的关系,就得先从张博做起。

“你想好了?万一有人认识我怎么办?”

“那有什么,我不怕,你早晚是我的人”。

叶子就用手指点我的额头,然后轻轻倚在我怀里。

我让叶子数了一千块份子钱塞到包里,家里没有红纸,其实应该包一下的。

我穿了那套自己最喜欢的深色条纹西装,叶子穿了件淡蓝色的套装,美人就是美人,什么衣服穿在她身上都那么养眼。

我们去得太早了,还不到十一点,别说新娘新郎了,宴会厅里也没有一个人。

我就跟叶子到了地下一层的一个休息厅,坐在沙发上慢慢等。叶子枕着我的腿,她习惯了晚睡晚起,起这么早也难为她了。

我们随便聊着天儿,叶子说:“咦,老公,这西装的口袋怎么有点开线了?回家我跟你缝一下”。说着就把手放进那只口袋里,凑近了去 看。

“什么啊?”她嘟哝了一句,手再伸出来,指缝间就多了两个小纸片!

我搭眼一看,有点眼熟,似乎是电影票一类的东西。

电影票?

电影票!天啊!那两张电影票!

第四十章还没等我去夺,叶子已经展开去看了,想想那两张电影票在我口袋里也放了小半年了,但因为这套西装是我极少穿的一套,又加 上过了一个夏天,所以上次穿了一次后也就挂起来了。

我的老天爷,要是您老人家在这时候能伸出慈祥的手拉我一把的话,我肯定会三拜九叩,长跪不起。

“什么嘛……哦?电影票?!怎么……?你什么时候跟人去看电影了啊?”敏感的叶子盯着我的眼睛,一眨不眨。

我强做无事,笑了笑说:“没有啊,什么时候啊?我不知道啊。”

“四月八号……东方影院……这不上头写着呢吗?”叶子的脸色已经全变了,“解释一下吧?跟谁呀?”

“啊……跟谁……我真忘了。好象是跟……”我已经快语无伦次了,真的,我能说我跟一个女孩子去看了场电影,却连手都没碰一下?

叶子是不会相信的。

况且在我们这一代的人心里面,去看电影的一男一女应该是恋人关系。也有特殊情况,可这种事就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何况叶子。

“编吧你就编吧!李海涛!”叶子的脸涨得通红,“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她气愤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就走,上了楼梯又退回来,从包里掏出那一千块钱,朝我脸上扔过来。

十张崭新的百元钞票从楼梯上纷纷扬扬地飘撒下来,落了一地,有一张还蹭了一下我的鼻子。

我没有去追,虽然我腿长。我只是默默地把那些钱捡起来,心想:是不是天下的女人都一样?听风就是雨的,本来没有的事,也非得整出 个四五六来。

恼怒的叶子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新娘新郎的花车刚到。

五分钟之后她打来电话:“李海涛我告诉你,我发过誓不允许男人再骗我!四月份的时候我正在上海,你,你还……?”

“叶子,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反正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跟那个女孩去看了场电影而已,因为当时……因为……她说她想去。”

“当我三岁小孩吧?她想去就去?看了场电影而已?她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听她话?真是……你马上回来ok?你马上回来收拾东西走人 !”不愧曾经是歌手,此刻的叶子充分发挥了她嘹亮的嗓音,以至于我得把手机拿远点儿。

我哪还有什么心情呆下去?就是天王**结婚,也得先撤了!

我挤过人群来到张博跟前,把钱往他手里一塞,低声说:“不好意思啊哥们儿,我有急事得先走,以后再跟你解释!……哦,新婚快乐! 跟嫂子白头偕老!”

张博一边应付着诸多亲朋好友,一边拍拍我的肩膀,冲我点点头。

推门进去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整理好了的箱子。

忆婷朝我努努嘴,一开门躲出去了。

叶子背着身站在窗台边,说:“她是谁?”

“叶子,你能不能先听我解释?相信我,真的我只是跟她看了场电影,真是什么也没做,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而已?哼……说得轻松啊,我当时不在北京,如果你们真是普通朋友的话,为什么不能喝喝咖啡喝喝茶,非得去电影院吗?”

“是她要看电影的!”

“她?她是谁,她说去就去?她说上床你也不会推辞吧?”

“你想什么呀叶子,你……你怎么思想这么……这么肮脏?”

“我思想肮脏?哼,是肮脏,我不光思想肮脏,我身子也还肮脏呢!忘了吗?我是个三陪!”

“你怎么老是这样?我提过一句你的过去吗?我们能不能心平气和地讲讲理?”

“好,心平气和,我现在问你,她是谁?是那个肖琳吗?”

我没说话。

没说话就等于默认,叶子在我的沉默中忽然挥拳向窗户打去。

“哗啦”一声脆响,窗玻璃碎了一半,另一半吊在窗缝里。

叶子抽回手来的时候,小拳头和上半支胳膊上都是血,还有小玻璃碴儿扎在肉上。

我第一反应就是去抓她的胳膊,她把手一甩,血蜿蜒地淌下来,最后顺着叶子的手滴在地上。

鲜艳的红色强烈地触动着神经,我又一次下意识的去抓她,她却再一次甩开我的手。有血点子甩到我脸上,我的心在那一瞬间猛然收缩, 疼!

巨疼!!

她倔强地看着我,眼泪就下来了,珠圆玉润的泪滴,湿了脸庞。我也看着她,陷入万般迷茫。

最后叶子叹了口气,指了指箱子,说:“你走吧。”

“你太不相信人了叶子!我说多少遍你才会相信,我跟肖琳什么也没有,我连她的手都没碰过!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为什么?为什么? ”我吼道。

“我不想听,我只想说一句,那个女孩子我见过了,她……比我更适合你,真的,与其让你以后再选择她让我痛苦,不如大家现在放弃吧 !”

“你怎么就那么轻率叶玲珑!你太轻率了!凭什么我的人生我的爱情要由你来决定?我已经选择了你,我们应该彼此珍惜!不是吗?”

“什么是不是的,忘了我们怎么认识的了?忘了我是小姐了?忘了曾经的小玉了?忘了那天张博怎么对我了?忘了吗?你当时管过吗?还 不是因为我是小姐,你觉得没脸去管?李海涛,你说句心里话,你能娶我吗?你心甘情愿吗?”

“你……又来了,又是这一套,问题其实就在你身上,你连自己都看不起,你怎么让别人看得起你?你简直,你……你要气死我了……” 我前言不搭后语,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算了,我累了,我想一个人呆着。我不是一块美玉,我是被人摔了无数次的破石头,我配不上你!你走吧……走啊!”叶子含泪挥了挥 手。

那半块吊在窗子上的玻璃忽然在这时候掉了下来,砸在我的脚边。

叶子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块长条玻璃,对我喊:“你走啊!”

这个女人,这个固执的女人!

我真的走了,撞上门的那一刻,我听到了门锁关合的“咔嗒”声。

而叶子的哭声从门里传出来,淹没了我所有的思想。

有丝凉意从脸上爬过,如果不是血,就是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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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一天,两天,三天……
  正是国庆节七天长假,我却天天躺在床上发呆。
  那只浪琴表没有一刻离开过我的手腕,叶子的亲手放弃,使我的世界前后左右,一片混沌。
  往事历历在目,却又飘渺如烟。——飘渺如叶子圆润的红唇中吐出的青烟。
  我老妈到我的房间里来看过我好多次,也没有问什么,只是在客厅愉愉跟我爸说:“儿子大了,有心事了……”
  长假之后,公司调整,因为云海公司是三个老板合股开的,其中一个与另外两个(包括王总)不合,于是王总就想让我熟悉一下电子部全国的销售情况,好为以后做打算。
  事实上是,王总需要一个亲信,一个有工作能力的亲信,况且,耿直和他是不错的朋友。
  我被派往上海和广东熟悉业务。
  这样也好,出差到各地跑跑,既可以减轻对叶子的牵挂,又可以避开肖琳的酒窝。也许我再回来的时候,叶子已经想通了呢?我用工作麻痹着自己,想象着与我渐行渐远的叶子。

  几次拿起了电话又放下,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在电话里向她解释一切,诉说深情。
  或许给她一些时间和空间,她会懂得珍惜。
  我记得一句话,虽然被世人用得很俗了,却有点至理名言的意思:如果是你的就会回来,如果不是你的又何必去强求呢?缘属天定,份乃人为,我们在最糟糕的情况下相遇,却希望能有一个最完美的结局。
  一个星期过去了,十二天过去了……
  我从上海转到深圳。
  日出日落,所有的期盼在等待中消磨。
  我不断地回忆着与叶子的点点滴滴:从她的那句“给我一支烟”开始,一直想一直想,她住院时楚楚动人的模样,她从国外回来时送我的手表,她被人暗算象纸人一样躺在床上,我们共同渡过的那桔红色的一夜,她过生日问我的那句“为什么”,她遇劫后的午夜梦回,她从上海回来叫的第一声“老公”,她打碎玻璃手臂上鲜红的血……还有她的若即若离、欲言又止,她精致的脸、纤美的腰、动人的话、漂泊的心……这一切的一切都象电影一样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
  只是,少了叶子,电影是黑白的。
  有时候我会想起小玉,不知道正在劳教的她现在怎么样。我总是隐隐地有那么一种恐惧,觉得小玉还会出现在我跟叶子的生活里。
  但也正是小玉,才让叶子在经受了苦难之后撞进了我的怀里。
  正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但愿她这滩浑水不会再淹没我和叶子的人生。
  还有肖琳,如果不是她,我的爱情也不会再一次陷入僵局。

  已经是第十八天了,跟叶子认识了一年零三个月,我从来都没有这么久地失去过她的消息。
  今晚客户给我饯行,因为明天下午三点半的飞机回北京,回到酒店时候已经快凌晨二点了。
  喝了点酒,晕。
  不知道是谁说的“一醉解千愁”,反正我是tmd越醉越愁!倒是范老留给后人的那句“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来得更贴切些。
  我终于鼓足勇气拿起了电话,不管了,就算叶子在电话里骂得我体无完肤,我也心甘情愿!
  拨了几个号码,忽然想何不明天直接去呢?再去买一束艳丽的黄玫瑰?
  不!这一次我要红玫瑰,而且是最俗的那种。
  我要单腿点地,昂起脸来跟她说:我爱你,叶玲珑,嫁给我吧!!!
  正在梦里跟叶子缠绵相会,手机响了,我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号码不认识,tmd懒得接,今天星期六,应该不是公司打来的,还是让周公他老人家继续吧。
  铃声丝毫没有停的意思,我烦不胜烦,索性关机,反正会自动转到留言信箱里的。
  一睁眼都十二点了。
  我在床上赖着回味了一下梦里的叶子,又在心里计划了一遍单腿点地的若干情节,居然在心里自己先被感动了一把。
  然后我才顺手打开手机。
  留言信箱里有八个留言,我把手机搁在耳朵边儿上,心想不是公司真有什么事儿吧?
  第一个留言(9:09分,139012*****女声):“李海涛,你丫装什么孙子,还转到留言信箱了,快接电话!”
  靠!tmd谁呀,大早上的就开骂,我招谁惹谁了?
  我醒了,有人骂还不醒?当我是猪啊?
  第二个留言(9:15分,139012*****同一个人):“你大爷的,怎么回事啊?猪啊你是?刚电话还通了的!我是忆婷!快回电话吧,要不来不及了!”
  第三个留言(9:21分,139012*****):“哎呀呀呀呀……我真服了你了,不是还在睡觉吧?真是猪啊你,比我起的还晚?我告诉你,我跟叶子要走了,十二点四十的飞机,最迟最迟十一点半也得到机场!听见了吗?快回电话呀!要不你就赶紧来机场候着,还能见着!是……”
  电话从我手中滑落,我下意识的看了看表,十二点二十!
  来不及听后面的留言,我手忙脚乱地拨叶子的电话,关了。
  再拨忆婷的电话,也关了。
  我照着自己脸上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一个指头的事儿,几秒钟的事儿!忆婷没骂错,我是一头猪,一头连电话都不会接的蠢猪!就算我见不到叶子,这十九天打个电话过去我会死啊?
  我用手揪着自己的头发,可怜它们漆黑美丽,一定被我揪得生疼。
  第三个留言的后半截:“……是叶子决定去新加坡的,签证我们上礼拜五才拿到。你们俩到底那天怎么了?我要上楼了,叶子不知道我给你打电话,你赶紧打给她吧。”
  第四个留言(9:40分,139012*****):“李海涛,原来你没在北京啊?我说呢!我没敢问叶子要你电话,那小姑奶奶这些天跟更年期提前了似的,屁事儿都发火。我也没在她电话里找着你号码,还是昨天我用114查到你们公司的电话,可打过去的时候下班了,今天我九点又打的,前台把你手机号给我了,可也没说你出差。我这不刚才又打你公司,才知道你不在北京。唉,我容易吗我?我早上起过床吗我?其实我就没想管你跟叶子的破事儿,她根本不让我提你的名字!但是走了走了,不跟你说一声吧也不落忍儿,毕竟你对叶子挺好的,我在你们家住这么久,你还给我做过东西吃。哎,不管你丫在哪儿也该回个电话吧?要不可没机会了,听见没有?”
  第五个留言(10:04分,139012*****):没说话,挂断。
  第六个留言(10:31分,我的客户):“海涛啊,中午一块吃饭,完了让司机送你去机……”我挂断。
  第七个留言(11:12分,010643*****):没说话,挂断。
  第八个留言(11:16分,139012*****):“李海涛,你不是顾意的吧?算了,关键时刻掉链子!我们一会过海关了……唉,她这些日子都跟疯了似的,家里好多东西都砸了,有时候还哭……始终也没说你们俩怎么回事……行了,不说了,叶了过来了……哎哎哎,对了,麻烦你个事儿,正事儿啊,(声音放低)你在北京帮我打听打听有没有杀手,我要宰了老白脸儿!”
  杀手?杀了我算了!
  阿基米德说: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起整个地球。
  我说:给我一把菜刀,我能劈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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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7-2 03:26 #28
         

  
琥珀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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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当天晚上回京后直奔叶子家。开了半天门,却怎么也打不开,甚至连钥匙都塞不进去。换锁了?!叶子不是那种小气人啊!搬家了?不可能啊,除非她不回来了!难道这次她不是为了散心才出去?再摸摸墙角的花盆底下,什么也没有。
    我一屁股坐在楼梯上,怎么也不愿起来。
    忆婷才是猪,留了六个言都没说她们到底去新加坡干什么,她们去干什么呢?要去多久呢?叶子只是生我气吧?气消了也就回来了吧?
    一连串的问题和猜测在我大脑反复出现,问来问去猜来猜去也没什么好的答案和解释。
    我把留言又全都听了一遍,还是没发现。
    有一个 010643*****也不知是谁打的,我打了一遍,没人接。
    然后我又徒劳地打了几遍叶子和忆婷的手机,一边打一边想还有什么办法能知道叶子的行踪呢?
    对了,小云!
    我拎了箱子飞快地下楼截了辆出租车,对司机说:“兰苑国际公寓!”
    在公寓保安的监视下,我按了半天可视对讲的门铃,都没有动静。
    在我按第四遍的时候,保安说:“业主不在家,先生您别按了,改天再来吧”。
    “知道 9A 的业主什么时候回来吗?”
    “对不起,这个我们也不清楚”。
    那天夜里,我坐在灯下一动不动。除了我嘴上的香烟一亮一灭之外,我跟雕塑没有任何区别。我是一座被思念和懊悔纠缠着的雕塑。
    第二天上班,前台交给我一个快件,说:“前天来的,我替你收了”。
    邮件没什么特别,都是厚实的牛皮纸做的,引起我注意的是上面寄件人的名字:叶玲珑。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里面有一个存折,存折上是我上班以来所有的工资,一笔一笔,清清楚楚,里面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的生日。——想来就是密码了。
    除此之外,一张纸上用娟秀的字体写了这么一首象诗又象歌词的东东:

    “不是所有的男人
    都不曾哭过
    只因为哭过后
    才失去软弱
    不是所有的女人
    都被你迷惑
    也许在遇上你之前
    她们已经想好要做什么
    不是所有的故事
    都会有结果
    只因为结局之后
    往往失去很多
    不是所有的爱情
    都在刹那间失落
    也许恋爱真正验证的
    就是无边的寂寞”

    没错,叶子的笔迹!
    再看日期,是前天寄的,当天签收的。
    我拿着这两样东西,颓废地坐在椅子上,我想叶子是真的走了。但是字里行间,叶子却始终没有说出她的意图和去向,若不是忆婷的留言,我恐怕此刻会象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了。
    叶子总是这样,欲言又止的,本想在这张纸上发现点线索,却越来越糊涂了。那么深那么重的记忆,她说抛就抛得下吗?
    从此每天下班之后我都要去叶子和小云家遛达一圈儿,连周末也没有放过。
    我象一个苦行僧,每天从东到西,从西到东,一片一片收拾着记忆。
    连续六天之后,兰苑国际公寓的保安已经认识我了,他们说:“好象业主出门了吧,先生您也别这么跑了,要是方便的话,您留个字条儿或者电话什么的,等我们见到业主跟他说一下,放在邮箱里也行”。
    我点头称谢。
    又过去了十多天,叶子依旧没有一点消息,我给耿直打过两次电话,想让他问一问远在美国的雪儿,可一次他在开会,接了一下就挂了,另一次他没有开机。
    雪儿那么远,怕是叶子也没有联络过她吧?再说她那么倔强独立的一个人,连忆婷都不知道我跟她那天所发生的事,雪儿恐怕就更不会知道了。
    我只能依然执着地去兰苑,找小云成为了一项艰巨而必不可少的每日程序,后来连保安都开始躲我了。忽然之间,象是她们都商量好了似的从这个地球上集体蒸发了,之前却没有一点征兆。
    一天夜里我突然从床上蹦起来,应该还有一个人,小玉!或许叶子走之前去看过小玉呢!那么小玉应该知道点什么吧!对,死马就当活马医,但凡有一丁点希望,我都要试一下。
    第二天中午我给张博打了个电话,张博在跟我嘻嘻哈哈一阵之后,才注意到我的严肃。
    张博就不闹了,说:“又出什么事儿了?我哪天得跟你丫好好聊聊,怎么就越来越深沉了呢?装酷啊你?得,我给你问问吧”。
    过了一会儿他打回来电话,告诉我齐玉琼服刑的监狱。
    隔着大玻璃,我看到了八个月多没见过面的小玉。
    她又瘦了,下巴尖下来,眼睛却大了,头发比我的还短。她整个人埋在号子服里,象个衣裳架子。没有假睫毛,没有黑眼线,没有黄头发,没有露背装,小玉钻华尽褪,却一身的不卑不亢。
    我的心莫明奇妙的动了一下,按理说我应该恨她,但是……
    说来说去,我都脱不了干系。
    她的脸平静地象潭死水,波澜不惊地隔着玻璃看着我,看了半天,也没有拿起挂在墙上的对讲话机。
    小玉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笑了。这一笑,灿烂无比,象是有万道阳光照在她身上。然后她把脸靠近大玻璃,眯着眼睛盯住我看,象是要把我看碎了、看化了,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我永远记得她最后的动作,她撅起嘴唇,作势夸张地隔着玻璃亲了我一口。
    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她一扭头,看口型是对管教人员喊了声:“报告!”
    她起身走了,一句话也没对我说,甚至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
    前后不过两分钟,我忽然从头到尾感觉冷,冷入骨髓。
    说句傻话,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宁愿认识叶子的那天晚上没有带烟,撞到小玉的那天晚上没有喝醉。那么,一切就简单了,叶子既不会在深夜里一次次惊恐地醒来,小玉也不必穿着肥大的号子服隔着玻璃让我打冷战。
    我不信命,我只相信因果报应。
    一切的根源,在我。
    一个周末,明知道叶子不会在,我也还是去了她家门口,我坐在楼梯上抽烟,就想起了叶子那张被烟雾笼罩的精致迷人的脸。
    忽然身后开门声响,一回头,看到一个男人从叶子的家门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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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我神经质地一下子从楼梯上弹跳起来。
    我说:“你是谁?”
    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也上下打量着我,皱着眉头说:“你是谁?”
    “你怎么在这儿?”
    “嘿,我说哥们儿,这是我家,你说我怎么在这儿?”那人说着要下楼,被我一把拽住。
    “嘛呀?你丫找抽啊?”他眼睛一瞪,挑衅地看着我。
    “你家?怎么是你家?叶玲珑不是住这儿吗?”我的眼睛已经快冒出火来了。
    “咳……我说呢,”那人一笑,脸上肌肉就松下来,“找那女孩吧?早搬了,都搬了半个来月了,我是房东……”
    我一拳打在墙上!
    房东吓了一跳,说:“兄弟,你没事儿吧?”
    我说:“我能进去看一下吗?”
    “别,我得走了,再说我也不认识你啊……这房子还得往外租呢”。
    “大哥,您开一下门就行,要不我隔了防盗门看,我是叶玲珑以前的男朋友,她没跟我说就走了,我想看一眼我们以前的家”。我央求道。
    房东犹豫了一下,“得,你站门口吧,别进去了好吧?反正这光天化日的……”说着打开了门。家具、电器还是那些,我似乎还能闻到叶子如兰的气闻,看到她扭着轻盈的腰肢走来走去。
    那天我不知道怎样回了家,我只知道把身子放倒在床上的同时,悲伤梗住了喉咙。如果你在夜里看到一个男人默默流泪,那他多半是感觉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比如爱情。
    “海涛,我是为你好,也是为我自己好,总之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何必把彼此都弄得那么累?搞不好最后两败俱伤!”
    “陋质何堪受殷勤?!”
    “我不是一块美玉,我是被人摔了无数次的破石头,我配不上你!”
    ——这都是叶子以前对我说的话,此刻却象千斤巨石一样压在心上。
    那一夜,叶子、小玉、肖琳三个女人鬼魅般纠缠辗转在我梦里,我头疼欲裂。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明显得沉默起来,我疯狂地工作着,几乎用尽所有的精力,王总对我的工作精神和业绩很赏识,他总在会议上表扬我,说年轻人嘛,就得有李海涛的这种干劲儿!
    由于北京市场从东到西分布很广,公司配给了我一辆桑塔纳。
    肖琳总会不经意地出现在我面前,于是我就想起那两张印着蓝字的电影票。
    叶子的照片放在办公桌上,对我灿烂地笑着。
    我没有精力留给肖琳,除了工作,剩下的一点点精力都留给了兰苑公寓的可视对讲门铃。
    小云是现在唯一的突破口了。
    我找过兰苑公寓的物业,他们只是耸了耸肩膀,说:“先生,对不起,物主没有义务告诉我们行踪,我们无能为力”。
    莫非小云也跟叶子一起去了新加坡?我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星期天,我中午起了床,草草吃了点东西,正准备出门,肖琳打来了电话:“海涛,是我,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吧,我有事找你”。
    “哦,肖琳,什么事儿啊,电话里说吧”。
    “电话里不好说,真的有事求你,你晚上能来我家里一趟吗?”
    “哦……很重要吗?”
    “是啊,上次你不是送我到过楼下吗?还记得吧?三门 201 。我等你”。不等我回话,肖琳就挂了。
    出门的时候,我老妈跟在我身后说:“儿子啊,晚上在家吃吧,今天你生日,你姐晚上也来”。
    生日?哦, 11 月 28 号了?还真是忘了。
    那么说我今天二十七岁了?那么说叶子已经走了一个月零九天了?
    想到这个名字,心就紧缩成团,又象是被谁踩了一脚,生疼生疼的。
    疼得自己要紧咬牙关才能挺过去。
    “不用了,妈,我约了人,今天不回来吃了,也别让我姐买蛋糕了,没人吃浪费”。说完我下了楼。
    小云家还是没人,这已经成了我生活中的一个必要程序,可惜这程序老是启动不起来。
    下午我开着车去找了一趟耿直。耿直在远郊一个渡假村跟朋友玩牌,我在他身后看了一会儿,等有人去洗手间的时候才把他拽到一边。
    听完我的话之后耿直摇了摇头,说:“雪儿没提过这事儿,自从她到了美国,一般都是主动打回来给家里啊给朋友啊什么的,叶子应该没有她的电话,那临走前就不可能联系上她。叶子的手机你不是也打了,一直没开机对不对?那么她们可能就失去联系了。这样吧,我晚上跟雪儿打个电话,她白天怕不在宿舍里。万一她有叶子的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老弟,别着急,女人嘛,发顿火出了气就回来了……”
    可是,发了一个月零九天的火怎么也该消了啊?
    从郊区赶回来已经八点了,我肚子饿得真叫,来到三门201跟前,刚想抬手去敲,门开了。
    肖琳精心修饰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等你好久,怎么才来?”
    我疲惫地一笑:“有点事儿,耽误了。”
    客厅里摆着一桌子菜,还有一瓶红酒,背景音乐是轻柔的英文歌曲,也不知是谁唱的,歌手的嗓音独特而柔美,有点让人心醉。如果再来俩侍者,中餐换成西餐,这儿就有点酒店的意思了。
    “生日快乐!”她说。
    “你怎么知道?”说真的我很久没被感动过了。
    “员工登记表上都有嘛,你去洗个手就快来坐吧,我这人也不会做饭,在楼下叫了几个菜,不过这个茄子是我烧的,还有这个凉拌西红柿,海涛你别笑话就是了……”肖琳帮我拉开了椅子。
    我坐下来,先填了两口,问:“找我就是……”
    “也不纯粹吧,我觉得你最近心里有事儿,所以想找你聊聊,你看你现在每天都走很晚,听说你女朋友出国了,还没回来吗?”
    “她度假去了,什么事也没有……”我心不在蔫地应付着,看着桌上的红酒,忽然想它是不是只有4度?
    一想到这里就没了食欲,于是端起了酒杯,也没跟肖琳说话,自己先干了一杯。
    我敢肯定它不是4度的。
    英文歌循环了一遍,又循环了一遍。
    “如果我真的去美国,海涛,你……会想念我吗?”肖琳忽然主动提起了这个她曾一度回避的话题。
    “什么时候?”
    “我……只是假设。”
    “呵呵,朋友嘛,总会想的。”这话连大脑都没过,就随便溜了出来。
    “那么,我想知道,如果我不走,你什么时候可以把我的照片放在你皮夹里?”肖琳放下手中的酒杯,酒给她的脸庞染上一层红晕,女人喝了酒会不会变得美丽?
    我忽然想起叶子那次过生日酒后的美态,还想起了那夜醉眼迷离的叶子问我的那句“为什么?”
    现在,该轮到我反问她“为什么”了,问她为什么杳无音信。
    见我发愣,肖琳就用手指轻碰了一下我的手,我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暗示我,却又不露痕迹。
    “算了,一个蠢问题,不答也罢!明天还要上班,就别等十二点了,我们现在吹蜡烛吧!”肖琳把蛋糕摆上桌子,又点燃蜡烛,只留了一盏小灯,“先许个愿吧,海涛!”烛光映着肖琳玫瑰色的脸,恍如不真实的人生。
    除了让叶子回到我身边,我还能许什么愿呢??
    肖琳在我吹熄蜡烛之后第一秒钟,飞快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生日快乐!”她略带大胆的举动让我有点吃惊,而她身上优雅的香水味儿缠绕着我,我忽然发现这一切很是受用。
    如果我在这时候做点什么的话,估计肖琳会很顺从。
    其实根本不用担心,她现在就在抬头凝视着我,深情而专注,要是我没理解错的话,她眼神里就满含着鼓励的意思。那一刻,在轻柔的音乐和昏暗的灯光下,我确实有点迷糊,人往往会遇到这种时候,诱惑无处不在。
    叶子曾用轻蔑的口气说:“男人?哼哼……”是啊,我承认诱惑,就象我承认我是一个男人,一个被心爱的女人抛弃的男人。
    手机忽然响了,显得突兀而局促,跟特意营造的气氛很不搭调儿。肖琳用手拢了一下头发,帮我拿过来手机。
    没有号码显示,我的心一紧,莫非……
第四十四章
    手机忽然响了,显得突兀而局促,跟特意营造的气氛很不搭调儿。肖琳用手拢了一下头发,帮我拿过来手机。
    没有号码显示,我的心一紧,莫非……
    我一边踱到别的房间,一边接听了电话:“喂?”——我的声音有点抖。
    对方没有说话,我几乎闻到了电话那头叶子如兰的鼻息!
    “叶子……” 我好象是用了全部的心力才吐出这个名字,待这两个字一出口,浑身顿时就没了力气。
    电话出现忙音。
    手机从耳边滑落,“啪”地掉到了地上。
    我就顺着墙蹲下来,用双手抱住头。
    肖琳走过来扶我,被我抬手制止了,我说:“别管我,让我静一会儿。”
    就这么蹲着,直到我的两条腿失去知觉。知觉算什么,我恐怕正在失去的,是我今生今世的爱人。
    那天晚上从肖琳家出来,二十七岁的我象个游魂一样站在寒风里,想让刺骨的寒风冰冻住我的痛彻心扉的思念。
    只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至少叶子还活着。
    我在第二天收到王总给的一个生日红包,并派我和销售部另一同事隔天出差前往重庆和广东地区。出差的前一天晚上我去了趟夜色阑珊。
    “给我一支烟”,叶子一年多以前就是在这儿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什么都没有变,除了看不见叶子迷人的身影;什么也都变了,除了我对叶子无尽的思念。
    一个打扮妖艳的女孩子在我的面前站住,把小手袋往桌子上一放,媚眼如丝,问我:“先生,您寂寞吗?”
    我看了她一眼,挥挥手让她走开,思绪一转,又一把将她拽住,“你知道这儿有个叫叶子的吗?”
    “哦,听说过,她以前是名人啊,不过早就不干了,被人包了吧?先生你要找她啊?”
    看来她是不会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了,我撇开那女孩起身离去,走出夜色阑珊的时候,心里问自己:难道我真的失去叶子了吗?
    第二天,我飞往成都,然后转往中山和深圳,回到北京后呆了没几天就又跟公司的人一起去上海开年度会议了。
    如果我重复地、重复地诉说这些日子以来对叶子的思念,那么所有的人都会感觉厌倦和疲惫。因为,太深也太多了。
    二十世纪末的最后一个冬天,我肩膀上所背负的爱情象五指山一样沉重。
    对了,我就是那只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孤伶伶的猴子。
    1999年 12 月 22 号,就算有一天我傻到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也不会忘记飘雪的这一天。
    这一天,小云家的可视对讲终于有人接了。
    但绝对不是袁威那口纯正的北京口音。脑海里就浮现出戴着小金丝边儿眼镜的香港男人陈杨。
    我只是听说过这人,于是就不敢胡说八道,只是急急地说明了来意,那人说:“可是,小云不在。”
    “告诉我她去哪儿了?行吗?这两个月除了出差,我每天都来找小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能想的都想了,只有她能帮我找回叶子!”
    对方沉默了一小会儿,说:“李先生,你上来说话吧。”
    电梯里,我出了一身冷汗,以至于敲开 9A 门的时候,来人惊诧地看了我一眼。
    我伸出了手,说:“李海涛,叶子的男朋友。”
    “你好,我叫陈杨。”他几乎跟我印象中没什么两样。
    我又重复了一遍自己此番的意图,陈杨也不说话,倒了杯水放在我面前,随后扶了一下眼镜,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
    我看着他,我等着他说话。
    陈杨好象被我看得极不自在,就起身踱到阳台上,背着身说:“李先生你还是走吧,叶子的事我也不太清楚,你还是等小云回来让她说给你听吧。”
    直觉告诉我陈杨肯定知道真相,我顾不了许多,走到陈杨身后,说:“陈先生,您比我岁数大,我应该叫您一声大哥,想必您也知道爱一个人的痛苦,何况爱的这个人现在连音信都没有,甚至是死是活我都还不知道,您就当行行好,至少告诉我小云的去向吧?我到您这儿来回跑了两个月,您不忍心让我不明不白地跑一辈子吧?”
    陈杨转过身来,镜片后的眼睛却躲了我的目光,“唉,不是啊,我也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这事我要先问问小云才能答复你。要不,怕小云回来怪我。”
    “有什么不能说的?叶子她到底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呀?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求您了,您倒是松松口啊……”我腾一下就紧张起来。
    “不是不是,李……海涛是吧?你别误会,叶子没出什么事,她好好的,你千万别激动……”
    我稍稍松了口气,但新的恐慌又袭上心头:“那您为什么不肯说呢?一定出事儿了,一定出什么事儿了!叶子到底在哪儿?小云跟她在一块吗?”
    “是这样啊,叶子在新加坡很好,小云也在新加坡,她过去找叶子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过几天也就回来了,等她回来后我让她打电话给你,好吗?你今天还是先回去吧,放心,叶子没事。”
    “我今天还回得去吗?还睡得了吗?”我被陈杨的欲言又止折磨得快疯了,脑子顿时一懵,绕过陈杨,一把打开了阳台的窗户。
    “呼”,寒风携着雪花吹进来,迷了我的眼睛,窗台有半人多高,窗子也很窄,要想从这里头挤着跳下去还真是有难度,但翻下去倒是有希望的。
    TMD不知道是谁设计的,让人跳楼都跳不痛快!
    “陈大哥,我叫您大哥行吗?求求你告诉我怎么回事儿吧,你要再不说,我就从这窗户里翻下去!”我两手扒着窗台,怒目圆睁,青筋暴起,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
    瘦弱的陈杨一下慌了,双手死死拽住我的胳膊,说:“不要不要不要……你疯了?”
    “我是疯了,要你你不疯吗?”
    “你你你你先松手,别那么冲动。请坐回沙发上去,好不好?”
    “那你必须告诉我真相!”
    “你这个人这么冲动,我告诉了你……唉,早知道这样不让你上来了,我是一片好心,你怎么……”
    看他还是不想说,我就把头从窗户里伸了出去,同时身子往上一跃,整个人就担在窗户棱上。
    “我要叫保安了,你快下来!”陈杨紧紧地抱住我的腰,估计他汗都快下来了。
    “好,只要你告诉我一切,我什么都答应。我听完了就走,绝对不惹事!”
    “君子协定?”
    “君子协定!”
    “那你先坐回沙发上,喝口水平静一下。”
    我松了手,陈杨快速地关好窗子,拉好阳台门,见我重新坐回到沙发上,他又回身进了厨房。
    就听到厨房里一阵铁器的轻微碰撞声和柜门的关合声,想必是陈杨把菜刀啊什么的都藏起来了。
    他出来后又环顾了一下客厅,除了墙,应该没有什么再能伤害到我了。其实不用担心,我不喜欢墙,太硬。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就选跳楼,起码能在生命的尽头飞翔一把。然后还有落地时悲壮的“啪嗒”一声,鲜红的血液涂满地面,整个世界就沉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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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陈杨拉过来一个脚凳,在对面坐下,我紧张地要命,支棱着耳朵等答案。
    他说:“你……喝口水吧!”
    我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去,等了半天,他居然还在慢慢腾腾地整理思路。这要在战争年代他老人家怎么也能当一特务吧?就凭我刚才以死相挟他都还不开口的那股劲儿。
    “嗯,小李啊,我就叫你小李吧,你看我们两个也刚刚认识,我也不了解你,叶子那边是发生了点事情,但是,从你的角度上来讲呢,你听了之后千万不要……不然我呢也不好办……”
    “我知道我知道,陈大哥,我的亲哥,您就快说吧,我们不是有君子协定了吗?我保证不会激动,不会闹事,成吗?求你一口气就出来吧,别再折腾我了!”
    陈杨没再看我,运了半天气才悠悠地说:“叶子……她……结婚了!”
    “什么???我“腾”就沙发上站起来,整个人倾斜成四十五度,向陈杨逼近。
    陈杨极快地一跃而起,后退了一步,说:“你,你还好吧?”
    “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
    “叶子她结婚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冲上去一把揪住陈杨的脖领子,“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到底是何居心?叶子才走了两个多月,她不可能结婚的!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松手,松手啊,我们说好的嘛,你怎么这样激动?”陈杨尽量把脸向后仰着,以防止我的愤怒挤碎了他的金丝儿边眼镜。
    “说你为什么骗我?说!”我不知道自己是以多少分贝吼出来这句话的,我只是听到了来自脑袋里嘈杂的声音。
    “我没有啊,小李,你先坐,我说的是实话。”
    “那她什么时候结的婚?”
    “12月20号,前天,小云去新加坡就是给叶子做伴娘……”
    “你骗人!你根本就是骗人!!!”
    “我真的没有骗你啊,我知道,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不然小云回来你自己问她就好了,叶子要是留她过圣诞的话,那她最晚新年也会回来了。”
    晴天霹雳!陈杨一次次肯定的答复把我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的灵魂飞出了躯壳,飘浮在这个装潢华丽的客厅里,它在天花板上看着李海涛没有生命的肉体,沉默不语。灵魂就开始叹息了,起先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后来就在墙壁和天花板上疯狂地横冲直撞,最后撞得伤痕累累,当它快要死去的时候,才疲倦地回到我的身体里。
    我带着奄奄一息的灵魂走出了陈杨的家门。
    陈杨在我身后说:“小李啊,都是男人,凡事想开一点,不要一时糊涂,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小云回来了我让她打电话给你还是你再来找她?她有你的电话吗?”
    好大的雪啊!我在漫天的飞雪中狂奔,想唤醒我那一息尚存的灵魂。
    昂头向天,漆黑的夜里,雪花迎面扑来,在我脸上慢慢融化。“叶子!”我的呼喊被风吹散,被雪层层掩埋。
    在二十世纪末北京最后的那场大雪里,我长跪不起,抱头痛哭。
    如果我的前女友远嫁新加坡曾带给我的伤痛是一盆水的话,那么如今我已经被叶子亲手扔进了大海。难道她不知道我不会游泳吗?
    记不清怎样回的家,也记不清怎样把自己放倒在床上。
    我点燃一支香烟,看着它最后化为灰烬。
    祭奠我远去的爱情吧,从此从此,叶玲珑只成为了一个记忆,一个符号,一个我永远都不能碰触的伤痛。
    我摘下那只表,打开窗户扔了下去。
    一分钟后我又狂奔下楼,在雪地里象个疯子一样到处摸索,当我摸到冰凉的表壳时,内心的痛苦又一次风暴般袭卷了我的全身,我浑身发抖,几欲昏倒。就这么歪坐在墙根儿底下,雪花轻轻地、轻轻地在我头上、身上堆积着,它们嘻笑着抚摸我的脸,说:“哈哈,这个人,疯了!下雪天总会有人疯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走回家门,往床上一倒,身心疲惫地睡着了。
    好冷啊!梦里我被叶子和小玉抬着丢进了一个冰窟窿,我不住地打着哆嗦,把身子缩成一团。
    我听到我妈说:“儿子啊,你怎么不脱衣服也不盖被子就睡了?也不怕冻着?”就有手脱我身上的大衣,“哎呀,小涛你怎么发烧了?老伴,老伴,快来帮个忙!把药盒里的阿斯匹林泡腾片一块拿过来!”
    父母合力帮我把大衣外衣脱掉,又盖上两床被子,我还是觉得冷,冷死了。
    我爸扶我起来喝了药,我周身疼痛,又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四十六章
    一连三天,除了上厕所,我都躺在床上,饭也没吃过几口。虽然我在第二天上午就已经彻底退烧了。
    我老爸给公司打电话请了假,然后就站在床前看了我一会儿。
    我妈在隔壁房间里哭了,还压低了声不敢让我听见,他们从来没有问过什么,因为他们知道我什么也不会说。
    我的胡子象野草一样疯长着,似乎一夜之间就长了半寸。
    绝望拿了一把刀子,每天每夜都在不停地剜我的心脏。把我的心脏剜出来以后,又一笔一画地在上面刻上三个字——叶玲珑。就算我一连十九天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就算我曾经被别的女人诱惑过,但从来从来,我没有想过要离开她,倒是她说走就走,说嫁就嫁。
    我弄不清叶子的想法,短短两个月而已,到底是什么让她闪电一样决定了自己的终身?
    我的背叛?如果区区两张电影票也算是背叛的话。
    还是她内心的自卑?
    而娶她的那个男人又是谁?我跟她在一起八个月,虽然总有男人打电话来,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呀!
    也难说吧,毕竟我白天是上班的。
    看来,只有等小云回来才能得知真相了。但是,如果象陈杨说的,小云一个多星期前才去新加坡找叶子的话,那么之前为什么我一直没能找到她呢?
    ……?……?……?
    每天躺在床上,我都一遍一遍给自己制造着问题,我也知道,不论自己怎样去解答,叶子都已经离开了我。
    如果不是第三天下午肖琳的出现,有可能我一辈子都躺在床上了。躺着有什么不好?可以腐烂,等我把心都烂光了,就什么也不会想了。
    这是二十世纪末最后一个圣诞节了。六天之后,千禧年的钟声将响彻整个地球。
    下午,我听到我妈开门说话的声音:“哦,你是?”
    “阿姨,您好,我叫肖琳,是海涛的同事,听说他生病了,我代表公司来看看他。”
    “哦,好好……来,快请进,正好,你来劝劝小涛吧,他……”我妈把声音放低了,想必是说我这两天的情况。
    我把头转过去,装睡。
    我闻到了肖琳身上的香水味。她在床边坐了很久,一动也不动。
    最后我撑不住了,我要上厕所。
    我转过脸坐起来,肖琳本来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一听到动静马上抬头看我,想是我蓬头垢面的不雅形象吓着了她,她一怔,眼睛里立刻就汪了两汪水。女人怎么都这样?屁大点事儿眼圈儿就发红?
    她说:“海涛,你还好吧?”
    “还活着。”我一边有气无力地回答,一边下了地,向卫生间走去。
    镜子里的我跟三天以前判若两人。且不说这张胡子拉茬的脸,单是憔悴不堪的模样就先吓了自己一跳。要是这个样子出门,套上件破毛衣什么的,再往地铁口一坐,说不定就有人往我面前扔五毛一块的零钱了。
    肖琳坐在那儿等我,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小女人样。
    “你没事吧?海涛?什么病呀?怎么……”说着她就站起来摸我的额头,然后又摸自己的额头,“怎么比我的还凉?”
    我浑身没劲儿,又躺回到床上。哼,有劲儿就邪了,这三天以来我几乎水米未沾牙。
    肖琳说:“海涛,我去美国的签证办妥了。”
    “噢?什么时候走?”
    “还没定。想过完春节,等把这边的一些事情处理好吧。”
    哈哈,下完了大雪又是霜冻,今年的冬天不同凡响啊!虽然我清楚自己并不爱肖琳,但是这时候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觉得有点雪上加霜的意思。
    “海涛,我们是朋友,告诉我你怎么了嘛!到底为了什么搞的这么憔悴?如果是痛苦的话,那说给朋友听起码可以分掉一半。”
    我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这时候我妈把饭菜端进房间,肖琳接过来准备喂我吃,我看她一眼,自己伸手接过了饭菜。
    我只勉强吃了一点,但饭一下肚,人就有了底气,觉得舒服多了。
    肖琳说:“今天是圣诞节,又是周末,你有兴趣出去走走吗?我看得出来你得的是心病,也许出去走走就会好一点呢?这个世纪末最后一个圣诞节了,你想躺在床上错过吗?”
    圣诞节?耶酥诞生的日子,我却象个死尸一样摊在床上。
    肖琳见我没有表情,低了头继续说:“海涛,有些话我想还是说出来的好,要不然以后……以后我出了国就没机会跟你说了。你到公司第一天我们就认识了对吧?记得坐电梯吧?我拿了一大堆文件什么的,你还要帮我,以前学过一个词叫……叫‘一见钟情’,可惜我在出了电梯后才明白这个词语的含义。从小我家里管得严,上了大学又觉得不久要出国,所以一直我都……我都没有交过真正的男朋友。谁成想出国签证一直卡着,我才到了云海公司,本来只是通过云海了解一下社会,却遇上了你。从小我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家庭环境又好,可能这养成了我要强的个性,碰上自己想要的就一定要争,一定要抢,我知道你有女朋友,她真的很美,我看见她的时候就有了自惭形秽的感觉,但我以为,我总有地方能比过她。所以……可是从我们那次看完电影到现在,半年多过去了,你连多看我一眼都没有过,还有上次你过生日在我家……唉,不过从这件事上看得出你也是个有情有意的男人,值得去爱,我这次认输,我……选择放弃,还是去美国吧。”
    她一直低着头,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没有看过我。我面无表情地听着,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你这两天没来上班,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总觉得这一段日子以来你都不太对劲儿,每天都走得那么晚,跟疯了一样工作,好象故意要麻痹自己似的。我社会经验不多,但我并不笨,你心里有事儿。海涛,就算我们不能成为……成为恋人,那你也可以把我当成知已呀!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希望你振作点,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肖琳的头更低了,末了居然有一串泪珠滚下来,洒到她的手背上。
    我拍拍她的手背,说:“知道了,谢谢。”
    我一张嘴,肖琳第二串泪珠就洒了下来。
    我不再说话,再说她还会哭的,女人就是女人,我还是去洗把脸吧。
    肖琳临走前问我:“你星期一能去上班吗?”
    “不知道,也许吧,你呢,什么时候辞职?”
    “春节以前吧。年底太忙,王总一直对我不错,我还没提呢。”
    我没送她,我听见老妈在关门的时候说:“姑娘,谢谢你啊,要不小涛连床都不下呢,你一定要常来啊!”
    一个走了,又一个走了,叶子、小玉、肖琳这三个女人在把我折磨的体无完肤之后,心安理得地弃我而去。
    纵然我有天大的错误,总也要给我一个悔过的机会吧?
    叶子,你给过我吗?
第四十七章
    千禧年来临的前一天,我接到了小云的电话。
    想想也是奇怪,我一直没有给过小云电话号码,莫非她听陈杨说过那天的情况之后跟叶子通过电话了?
    小云约我在她家会所的咖啡厅见面。
    可能因为咖啡厅在一楼,没什么好跳的吧,所以小云没等我发问,就直截了当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小云的开场白是这样的:“海涛,我知道你爱叶子,但是,有时候一些事情你太犹豫了,叶子又是个太敏感的人,总怕自己受伤。其实,你们两个,都没有错,错就错在,你们不应该相爱。”
    我看着小云,她一直是个不太爱说话的女孩,我想不到她还能说出这么略带哲理的话。真让人刮目相看。
    国庆节之前,小云跟袁威分手了。
    因为袁威平常说话做事的不着边际和对女人孜孜渴求的精神,已经让小云对他丧失了信心。而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陈杨要被总部调到北京,小云的心在经过长久地挣扎之后,决定放弃袁威,选择陈杨。
    我不知道小云到底爱的是谁,也不知道她在放弃袁威的时候有没有哭过,就象叶子,当她真正想好离开我的时候,有没有掉过眼泪?
    国庆节期间,陈杨来看小云,小云说:“老公啊,我大姨妈好几个月不来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陈杨就疑惑地看着小云。
    小云说:“你看什么?我又不是怀孕了,要是怀孕就出了鬼了。”
    因为只有小云自己知道,她在交第一个男朋友的时候就带了避孕环。陈杨就劝小云去医院看看。
    妇科医生给小云打了一针,说:“没事了,一周内一定会来。”
    小云就回家等着,等来等去也没等到,倒是肚子越来越疼了。小云又去医院找大夫,大夫说你拍个片子吧。
    后来大夫看完片子之后,说:“附件炎,盆腔里有个囊肿,得住院治疗,先输液看看,不行就做个穿刺。”
    小云就办了住院手续,跟陈杨说:“你先回香港吧,我让我爸来陪我。”
    输了N多天液之后,小云还是做了穿刺手术。
    她父亲就摇了摇头:“早知道要做这个手术,还输什么液嘛!”
    就在小云住院的过程中,我一次次按响了她家的可视门铃。
    叶子和忆婷走前来看过小云,但对国庆节的事只字未提,只说是出去玩玩,买买东西什么的。
    小云就笑了说:“呵呵,舍得下你们家李海涛啊?”
    忆婷刚要张嘴,被叶子一巴掌拍在后背上,叶子说:“真邪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蚊子?”
    小云出院之后跟父亲回了天津,走前也没忘记带上那些宠物。她接到叶子电话的时候,叶子已经决定嫁人了。小云在电话这头差点儿从沙发上摔下来,她吃惊地问:“叶子,你疯了吧?”
    叶子说:“我没疯,我选好了这条路,你知道新加坡的法律非常严格,如果离婚的话,就意味着被妻子分掉一半财产,所以新加坡的男人轻易不会离婚的。而他为了娶我不惜这么高的代价,我很幸福,祝福我吧。”
    “啊?那李海涛……”
    “我们已经分手了,国庆节的事儿了。”
    “怎么回事啊?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一点也不明白。”
    叶子就在电话里把两张电影票的事简单说了一遍,然后她总结道:“其实电影票不过是个引子,我见过那个女孩,比我好,比我……怎么说呢?重要的是我不相信男人,我累了,想歇一歇。反正女人嘛,做得好不如嫁得好,爱情又有什么用?只会让人心碎。”
    “那他知道吗?”
    “有什么分别吗?我既然决定嫁了,就不会回头。”
    末了叶子邀请小云做自己的伴娘。
    叶子就是叶子,你永远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小云放下电话后心里就充满了疑惑,但又觉得,叶子是个聪明女人,她会选择自己的生活。最起码的,她嫁入豪门,拥有无数女人在心里想要的荣华富贵。
    据说叶子在结婚那天美若天仙,几乎所有的宾客都在心里羡慕着年届六十岁的老船王。老船王荡漾着满脸的幸福,悄悄在她耳边说:“DARLING,娶你为妻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抉择。”
    ……
    小云后来说了什么我不知道,重要的是:叶子已嫁他人。而曾经所有的过往,所以的爱恋,顷刻被事实撕的粉碎。我看到了那些飘飘扬扬的碎片洒了我一头一脸。
    我起身离去,小云说:“叶子让我告诉你……忘了她。”
    我转过头去看小云:“就象忘了我的名字一样?”
    千禧年钟声敲响的前五分钟,我喷着一嘴酒气,象个疯子一样敲响了肖琳的家门。穿着睡衣睡裤的肖琳来不及换衣服,赶紧把醉醺醺的我扶进来,转身去拿了一条湿毛巾。
    电视里歌舞欢腾,人声鼎沸,节目主持人激动地说:“千年等一回,朋友们,让我们一起来迎接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吧!”
    “她结婚了。”话一出口,心里的委屈如同洪水决堤,我想我当时的脸一定扭曲的很难看,像被什么碾过一样。
    新千年的钟声敲响了。一下又一下。数到第十二下的时候,肖琳关了的电视。
    “你看,”她说:“新千年都来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吗?既然不能挽回,那为什么还抓住不放呢?”
    然后肖琳递给我一面镜子,“海涛,你看看你,哪里还像个男人?不要再破坏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好吗?我相信你,振作起来,把该忘得都忘了。”
    我抬起头,看着肖琳脸上若隐若现的酒窝,就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如果不是面前这个女人,叶子也不会走,既然走了一个,那么,总得有人补上吧?
    突然发现,我的心里有点变态了。
    变态就变态吧,我需要理由来缓解我的情绪。
    于是,我站起来,一把搂过近在咫尺的肖琳。肖琳一愣,还没等她有什么反应,我的嘴唇就压了上去,而我的一只手,已经穿过肖琳的睡衣摸到了她光滑的背后。肖琳在我怀里挣扎,她越挣扎我就越想把她扔到床上。
    很久以前的梦想忽然在我脑海里浮现出来,我欲火中烧,手就急躁起来,而我的舌尖终于抵开了她紧闭的嘴唇,肖琳似乎被我融化了,她的舌尖上有一股清凉的甜味,有点像某个牌子的口香糖。
    我的手绕到肖琳的胸前,当我摸到她的乳房时,我听到肖琳轻微的呻吟声。紧接着她开始推我。我另一只搂着她腰肢的手就用了力气,然后我一弯腰,抱起肖琳走向卧室。
    肖琳说:“不,别……”
    靠!别什么别,TMD勾引老子那么长时间,一到真事儿就熊了?丫的装什么处女?
    我把肖琳扔到床上,用最快的速度褪去她身上每件衣服。肖琳的肌肉有点抽搐,她不再反抗,展现在我眼前的,是她真实却并不完美的身体:小肩、小胯、小胸脯,她整个人小小的,在床上缩成一团。
    我的手滑过她的胸,她的小腹……她闭上眼睛,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她的沉默激怒了我,我不再耐烦,粗暴地进入她,在那一刻,我清楚地听到了肖琳牙齿的咬合声。
    “啊……”肖琳的声音在小小的卧室里回响着,酒精使我头昏,在这个新世纪来到的夜里,我看到了肖琳眼角的泪水。
    而我的泪水,却在心里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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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我从睡梦中醒来,闻到了豆浆的特殊香味。
    昨夜的一切都在脑海里重现,不敢睁开眼,不想看到肖琳的酒窝。所有的阴差阳错,如何去面对?
    我的手在床单上下意识的摩挲,忽然指尖就有了异样的感觉,手下的那块床单,怎么摸着这么……
    我偷偷瞟了一眼。
    淡紫色的床单上,是一滩完全干透了的深色血迹。
    片刻之后,我明白了。
    说老实话,我这辈子还没碰上过处女,以前还在心里想过,TMD什么时候处女都成了珍稀动物了?
    我这人懒,其实开垦完了的荒地挺好的,一点都不费力气。
    我喊:“肖琳!”
    肖琳从厨房里出来,走近我说:“醒了?我刚才下去买了豆浆油条,正给你热呢。你先去洗个脸吧,牙刷我给你准备好了,是新的。”
    我指了指床单,问:“真的?”
    肖琳低下了头,说:“放心,吃完早点你就可以走了,我不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留你的。我是真心对你好,昨天晚上……如果那样能减轻你的痛苦的话,我愿意,我也不后悔。”
    然后她笑了,两个小酒窝里却盛满了无奈:“24岁的处女是不是很老了?”
    我抓过肖琳的手,紧紧捂在心里,说:“春节跟我回家吧。”
    任何人都可以骂我混蛋,我只是知道,如果你失去了一样最珍贵的东西,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一个差不多的来代替,起码,可以减轻痛苦。
    我再也不想听到那个名字,再也不想想起她那张精致的脸。
    ——永远。
春节肖琳没有回石家庄过年,她以我正式女朋友的身份拜见了我的父母,我父母当然高兴,早在上个世纪的圣诞节,文静秀气的肖琳就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好印象。
    我和肖琳开始了同居生活,虽然肖琳有时有那么一点娇生惯养的小姐脾气,但是她对我的爱是发自内心的,几乎所有的事她都依顺我,所以,我们从来没有红过脸。感情在生活的细枝末节中变得浓郁起来。
    有时候我也会想起她,想起那个远在天边的女人,一想就是万箭穿心地疼,我把她的照片压在我家的抽屉最底层,那块浪琴表也被我收起来了。
    我的皮夹里被肖琳换上了她的照片。
    春节过后,其中一个老总撤股,带走了几个他亲信的人,于是电子销售部总经理的位子就空了出来,最后王总拍了板,我平步青云。
    配车换成了帕萨特。
    在外人看来,我的事业和爱情稳定又让人羡慕,肖琳没有再提出国的事,她的脸上每天都带着微笑,两个小酒窝越来越迷人了。是谁说的,恋爱中的女人最美?真是至理名言。
    这么长的日子,我似乎已经把她忘记了,我想,只要绝口不提,所有的痛苦和无奈,就会渐渐成为我内心最深最沉的古老秘密。一旦埋藏好了,就不要再去翻起。我祈祷,永远永远,都不要让我再梦到她美丽而妩媚的容颜。
    五一长假,我随肖琳回石家庄。
    她父亲性格豪爽,端了一杯白酒跟我说:“你呀,打乱了我们老两口对宝贝女儿的全盘计划!你要是不好好对我女儿……”
    我说:“岂敢岂敢……”
    肖琳就红了脸跟父亲撒娇:“爸,你讨厌,别跟海涛喝酒,他会醉的!”
    老爷子爽朗的一笑:“呵,这就心疼上了?醉了又怎么样?我的女婿怎么能不跟未来岳父喝一杯呢?”
    肖琳的母亲就夹了菜放在我碗里:“你就跟他喝一杯吧,要不然啊,他才不过放过你呢。”
    辛辣的白酒穿肠而过,我当着肖琳家里人的面宣布:我跟肖琳今年9月9日(取长久之意)登记,国庆节举办婚礼。
    2000年结婚多好啊,到时候跟哥们儿一说:“我新世纪开始那年结的婚!”
    ——牛X!生个孩子都是世纪老大。
    既然我深爱的女人已经弃我而去,那么娶哪个女人还有太大的所谓吗?
    那天,我在肖琳家里吐得一塌糊涂。那个名字就在唇边,如果不是一次一次的用那些秽物堵着,我怕它迟早会溜出来。
    老爷子一个劲儿地说:“好好,不错,我女婿,实在!”
    从石家庄回来之后,我跟肖琳到处看房,最后我们在近郊买了一套公寓,并用我们的全部积蓄支付了首期付款,其中,就有那张存折。
    我再拿出那张存折的时候脸就变了颜色,直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才恢复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第四十九章
    这天下午,我去中关村办事,回来的路上手机响了,号码尾数是88,一看就是某个高档酒店的电话。
    “喂?”我说。
    “喂……”只一个字,所有的记忆顷刻苏醒,我的手开始轻微颤抖,干脆把车靠边儿。
    “喂?”我又说。
    “是我……”叶子的声音开始清澈起来,有泪水要从我眼眶中滚落,在这一刻,我才知道,无论我怎么努力去忘记,只要她的一声叹息,就可以使远去十万八千里的往事全都苏醒,更加清晰。
    我沉默了几秒钟,使自己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说:“噢?叶小姐?您不是在新加坡享受荣华富贵吗?怎么回北京了?”
    电话那头也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她说:“我知道你恨我不辞而别,我只是……我只是想……”
    “什么只是不只是的,过去的就过去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你又何必再来折磨我呢?”
    “海涛,我没有啊!晚上七点半我再XX酒店咖啡厅等你,好吗?”
    “对不起,叶小姐,我没时间……”我挂了电话。
    我趴在方向盘上,一任泪水纵横,不是为叶子,是为我自己。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我居然会为一个声音而掉眼泪,枉费自己是个男人!
    所有的过往历历在目,清楚地象是昨天才发生过的事情。
    我拿起电话:“喂,你好,转前台……前台,麻烦请转一下叶玲珑小姐的房间,好,谢谢。”
    然后我给肖琳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晚上要跟客户谈事情,晚些时候才会回去。
    肖琳“噢”了一声,说:“别太晚了,我等你啊老公。”
    晚上七点半,我准时来到了那座装修豪华的五星级酒店。走进大堂的咖啡厅,我的眼睛迫不及待地搜索着,最后定格在一个熟悉的背影上。
    我的心“嘭嘭”狂跳,我走到她对面,默默无语地看着她。
    叶子还是那么美丽,明眸皓齿,香腮似雪。正是五月天,她穿了一件玫红的丝质衬衣,衣摆松松打了个结,下面是一条同色的裙子,除了一块让人眼晕的满天星钻石手表,任何首饰都没戴。
    她的指间夹着一支香烟,烟雾迷幻地笼住她一张俏脸。我在她对面坐下,看着那块伯爵表阴阳怪气地说:“呵呵,阔太太呀,不可同日而语了啊。”
    叶子没有在意我的阴阳怪气,她近乎讨好地冲我笑了笑:“你还好吗?”
    “哼哼,我好不好,跟你没什么太大关系吧?”
    “海涛,我知道你的感受,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看我?伤口上撒一把盐就叫看我了?”
    “我们能不能像朋友一样谈谈?”
    “事情都过去了,谈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你做你珠光宝气的阔太太,我做我不起眼的打工仔?”
    “海涛,对不起,如果我伤害了你……”
    “你岂止是伤害了我?你还不如一刀把我杀了!不过,我现在很好,承蒙您的关怀,我和肖琳今年国庆节要结婚了。”
    “好好好,恭喜恭喜……”叶子咬了咬嘴唇,脸上笑容极不自然,我无意瞟见了她白嫩的右胳膊上肉红色的伤疤,想来这是去年国庆节打碎玻璃留下的吧。
    这一眼,我对她的抱怨刹那化为乌有,我甚至想捧起她的手臂,在那些个伤疤上印上我的亲吻,但是这想法马上又灰飞烟灭,因为她腕上的钻石表闪耀着奢华的光芒,成功地刺痛了我的心脏。
    我说:“你这个虚荣的女人。”
    “什么?”叶子看着我。
    “我说的不对吗?你跟以前出去卖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一个零售一个批发而已!你这个虚、荣、的、女、人!”我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一字一顿地咬出了这几个字。
    “你……李海涛,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只是想来问你我寄给你的存折收到了么?我想来给你密码!”
    “呵,少TM来这套!给我密码?你要是真有那个心就会走之前来告诉我一声!想我就直说,你回来是不是因为那个60岁的老头子不行啊?非来找我干你?”
    “你……下流!”叶子一杯水泼过来,泼了我一头一脸。
    “哈哈……”我一边笑一边用手抹了一把脸,“都TM21世纪了,怎么还流行泼水这一招呢?叶玲珑,你就不能换招儿新鲜的?”
    服务员走过来,问:“先生小姐,您二位有什么事吗?”
    “没事,你忙,我们聊天呢!”我吊儿郎当地说。
    服务员就去看叶子,见她也没吱声,就说:“那请您二位谈话时小声一点好吗?不要打扰了别的客人。”
    叶子深深看了我一眼,闭着眼睛吐了一口气,起身离去。
    又一次把我折腾够了就走?

    我拍了两百块钱在桌子上,算是付账,然后快步追上正进电梯的叶子。我用手挡住挡住正在关合的电梯门,挤了进去。
    叶子在电梯里面无表情地凝视我,清澈的眼睛要把我融化。我朝她逼近再逼近,直到把她逼到角落里,然后,我一把搂住她的小蛮腰,坚决地吻了下去。
    叶子用脚踢我,尖尖的鞋跟戳疼了我的小腿,同时她推搡着我,而我的动作变得更为迫切,所有所有的思念如洪水猛兽席卷了我,在电梯狭小的空间里放纵奔流。
    叶子的身子越来越软,后来两只小手不由自主勾住了我的脖子。
    我们的舌尖缠绵而狂热地搅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的,她丰满的胸脯抵住了我,使人禁不住去抚摸。我扯开了她的丝质衬衣,有扣子滚落下来,碰到我的膝盖,最后落在地上。
    ……
    电梯门开了。
    若不是感觉背后芒针在刺,我还不会松开叶子,只怕自己一松手,她就像个美梦一样飞走了。
    两个保安站在电梯门口,一个用手挡着随时要关合的电梯门冲叶子问:“小姐,您没事吧?”
    叶子一惊,低头用手掩了衬衣,一边走出电梯一边说:“噢,没事,”她指了指身后的我“我老公。”
    走出电梯门时她从小包里抽出几张钞票,塞到保安手里。我搂着叶子的小腰随她而去。
    身后房门一关,我就又一次抱住叶子。
    她回吻着我,一只手就去扯我脖子上的领带,而我的手已经灵活地揭开了她文胸上的小钩子。
    我亲吻着她,这个半年多来魂牵梦绕无数次的美丽女人,这个曾给我无数欢笑和痛苦的美丽女人,这个此刻裸露着上半身的美丽女人……
    我把叶子放到床上,掀起她的裙子……
    如丝缎般的柔软光滑的肌肤刺激着我,我的手指游走着,如同多年飘泊的男人重回家乡,每一寸土地都不肯放过。
    手机忽然响了,我的脑海里闪现出肖琳的酒窝——但只有半秒钟,我一边吻着叶子的身体,一边把手机朝洗手间的大理石地面上扔去。
    铃声“嘎”然而止,不止就邪了,又不是钢铸的。
    那一夜,我们一次又一次做爱,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
    我相信,世界末日来临之前,所有的人都只会说一句话——我爱你。包括我在内。所以在那一夜,我说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都使我自己欲火重燃。我愿意耗尽一切,只为能在这个晚上跟我深爱的女人两两相依。
    最后我疲倦地拥着我的爱人睡去。
    这一觉,睡得真好。连梦都没有。哪还会做梦?美梦里所有的一切,此时都在我的怀中。
第五十章
    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几点了,要不是怎么是五星级酒店呢?瞧人家窗帘严丝合缝地拉着,不透一点光亮。
    伸手一摸,叶子不在身边。
    我喊了一声:“叶子!”
    没有人应声。
    于是我又喊:“叶子!!”
    一样。
    我拧开了床头的灯,然后再一一拧亮房间里所有的灯光。
    一个小小的首饰盒映入眼帘,依稀让我记起了去年叶子的生日。我打开来,拿起了里面那只耳环,水滴型的钻石在灯光下灿烂晶莹,就像叶子的眼泪。果真是去年我送给叶子的生日礼物,但为什么只有一只呢?
    盒子下面压了两张纸,一张是酒店退房的押金条,还有一张信笺:
海涛:
    当你看到这张字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请再次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感谢你曾给我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光,感谢你曾给了我一片天空,好让我自由地来去。如果我深深地刺伤过你,请原谅,因为同时,我也伤害了我自己。如果你恨我,那就恨吧,总比爱我要好受一些吧?我信命,也许,一切一切都由上天安排好了。
    现在,你有你的幸福,我有我的生活,昨日一见之后,你我尘缘了尽,从此从此,你和我,只是两条平行线,再没有交点。
    祝贺肖琳,她是这个世界上我所见过的最幸福的女人。

        叶子
        2000年5月18日草
    我苦笑了,昨夜的脉脉柔情犹在脑海,而我的叶子又一次从我面前消失无踪。这真的就是命么?月下老人的那条红线怎么就牵错了人?天下两两相爱的男女本来就少之又少,偏偏相爱了又不能在一起,是不是人生最大的悲剧?
    拉开窗帘,五月的北京阳光灿烂,照耀着我的脸,我在阳光里望着远处的天,心里就有了抬手去抓太阳的渴望。
    我是个蠢货,我自己知道。太阳哪是你能碰的?也不怕烧伤了双手,烧烂了心。
    27年了,我居然要去学习做一件事,那就是——如何忘记。
    走出酒店的时候,是中午一点半。
    浑身酸痛,于是就在心里跟自己打趣说这一夜的重体力活,其劳累程度快赶上工地里的民工老大哥了。
    我先去附近一家手机店买了个手机,刚把卡放进去,肖琳的电话就冲了进来,她在电话里只说了一句:“我在家里。”
    我给公司打了个电话,称自己下午要去海淀的市场看看,然后匆匆开车回家。在路上,我想着怎样去跟肖琳解释,但想来想去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天塌了有地,地陷了有火坑,就算是肖琳拿菜刀剁了我,我也认了。
    肖琳坐在沙发上,两只眼睛红红的,看得出来已经哭了很久。我不敢正眼看她,一边解领带一边问:“怎么没去上班?”
    “你说呢?”肖琳没有发火,只是淡淡地反问。
    “对不起,我……我昨天……”我紧挨着肖琳坐下,肖琳就抬起头来凝视着我,眼都不眨。
    到底是做贼心虚,我浑身有如针扎,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肩膀。
    我们沉默着,沉默地听着钟表游走的声音——嘀嗒、嘀嗒……
    肖琳叹了口气:“海涛,如果你不愿说,我知道怎么也不会让你开口的,‘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也不想给你造成任何任何的压力。我只想问你一句,婚,还结吗?”
    “结!”我点点头,“肖琳,你为我所作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爱我。我既然在千禧年的第一天选择了你,那么,我会对我所作的一切负责。再过两个月你回石家庄去开证明吧。”
    “海涛,你看着我的眼睛……”
    我只好看着她。
    “你爱我吗?”
    “爱……”这个字说的含糊不清,说的我心生疼。对不起,肖琳,有时候爱情就像战争,总会有人牺牲。
    之后肖琳再也没问过那天的事,有时候我想她真是个难得的好女人,心里的愧疚一多,对待肖琳就呵护倍至了。
    肖琳被我养得珠圆玉润,公司所有人都知道了我们快要结婚的消息,提前的言语祝贺就收到了一大堆。什么才子佳人阿,郎才女貌阿,古老而琅琅上口的成语说得肖琳心花怒放,就我时刻准备醉死一片人。
    我们开始忙着为即来的婚姻布置新家,置办家具家电及琐碎的日用品,并去拍了一组昂贵的婚纱照。
    一切都很顺利,除了梦里那张美若天仙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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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八月下旬,肖琳请了事假回石家庄开结婚证明。在她走的第三天下午,我接到了忆婷的电话。
    忆婷说:“李海涛你给出来,我有事找你!”
    我问:“你在北京吗?”
    “废话!我不在北京给你打什么电话?”忆婷尖细的嗓音戳着我的耳膜,“下午三点半,我们三里屯77号见!”
    “晚一点吧,我下午约了人谈事。”
    “靠,我不是人吗?总之下午三点半,你不来你就不是爷们儿!”
    嘿,这个小姑奶奶,总是这么夸张,不过看在她曾给我留过六个留言的份儿上,我答应她不见不散。
    难不成又是为了……?我摇摇头,企图把那个名字从脑子里甩出去,她说得好,俩条平行线,怎会有交点?那就是临走前说的那事儿?让我给她找个杀手把老白脸儿高蝉给宰了?真要是这样我可就得闪了,我的美丽人生不能毁在她手里吧?纵使她曾经给我留过六个留言。
    忆婷还是老样子,说来也怪了,做了这么多年的小姐,人家愣是保养得跟多少年前一模一样,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儿有脸蛋儿。
    忆婷穿了件领子开的低得不能再低的艳黄色小上衣,大半个胸脯就露在外面,乳沟可以夹住一支钢笔。
    我一直有一种冲动,那就是把桌子上的布扯下一块来遮在她胸前。
    忆婷看见我之后就先白了我一眼,我心想这小娘儿真有意思,还没招她呢,怎么就先仇视上我了?
    我冲她一笑,问:“怎么着?姑奶奶找我有事儿?”
    “先让我消消气,看见你就一肚子气,我要是个男人,就一刀劈了你!那谁,服务员,给我来听冰可乐!”
    我跟她不过曾在一个屋檐下住过一段时间而已,又快一年没见面了,怎么就搁了那么老远招惹到她了呢?于是就窃笑不已,心想高蝉的罪过可也真大,愣是把忆婷的脑子整坏了。
    忆婷说:“你笑个屁!疯了X了,一会看你还笑得出来笑不出来!”
    “到底什么事儿啊?你直说吧。”看她严肃的模样,我也不好意思再笑了。
    忆婷喝了一口可乐,然后又喝了一口。她喝完第三口,把杯子往桌子上一墩,开始讲了起来。不听则已,一听之下,我瞠目结舌,整个被疯狂颠覆……

    叶子嫁的那个新加坡男人ERIC是个身价了得的船王,早年间祖先从福建来南洋闯荡,置下一片家业,到了ERIC这代,更是繁华红火,有人说ERIC的钱能堆成山,话虽夸张了点儿,但空口无凭,实力为证。
    ERIC年届60,保养得体,一张脸就时时泛了红光,对公司的决策雷厉风行,但对叶子,当真是捧了宝贝一样,放在哪儿都怕化了。
    他婚变遭到了亲朋好友的集体反对,但ERIC不愿让别人在他人生最后的有限岁月里支配自己的幸福,他为了叶子宁愿被发妻分掉一半财产,包括董事会的部分股权,同时,也失去了在一双儿女前做父亲的全部威严。
    已各成家室的一双儿女的理由再简单不过,抛开亲情不说,单单是叶子的年龄就难以让人接受。ERIC一意孤行,正面说:“如果你们执意反对的话,我们只能断绝父子、父女关系了!”
    两个孩子就低了头不说话,心想,这怎么可以?跟你断绝了关系,等你一死,那么多家产也不都便宜了那只狐狸?
    与此同时,叶子的手续办得出奇顺利。
    于是,一切搞定,万事OK。
    娶了叶子之后,老ERIC做梦都在笑,他说:“亲爱的啊,娶了你是我这一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啊。”
    ERIC最开心的就是陪叶子逛街,人来人往的乌节路,美丽的叶子身姿婀娜,成为一道最迷人的风景,所经之处引了无数人的目光,曾经不止一次由外国游客不由自主地举起相机朝她拍照。然后,人们的目光就会在ERIC的身上停留那么一小会儿,有时候会停留在ERIC稀疏的头发上,有时候会停留在ERIC腆起的肚子上。
    ERIC就贴近叶子的耳朵上说:“你看看你看看,除了在董事会上,还没有人这么注意过我呢,DARLING,我太爱你了!”
    叶子就牵了嘴角笑,尖尖的鞋跟有节奏的踏在新加坡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人行路上。
    但凡叶子对哪件首饰或腕表多看一眼,ERIC的金卡就拍在售货小姐的面前,连价钱都不瞟一眼。
    ERIC的身体比起同龄人来说确实不错,但也毕竟是60岁的人了,房事就快而省。这倒也遂了叶子的心愿,反正嫁给他也不是为了这个,最好他连一个手指头都不碰她。
    叶子结婚之后,忆婷回国续了签证,再返回新加坡之后就去了最出名最高档的夜总会。不出一个星期,忆婷成为那家夜总会的头牌。
    忆婷再去ERIC的豪宅看望叶子的时候就被ERIC拦住:“忆婷,你能不能不去夜总会上班?不然传出去叶子的好朋友是小姐的话……会比较麻烦。我给你20万,30万(新币,以人民币五倍计算)也可以,要不你回去中国吧!”
    “我干吗要走?我喜欢这儿,我喜欢当小姐,爽,怎么了?”忆婷拨开ERIC的手,冲别墅里喊:“叶子,快出来,你老公要赶我走!”
    叶子闻声懒洋洋的下了楼,ERIC马上堆起一脸笑,说:“怎么会呢?我哪里有?忆婷你快进来,我的DARLING正想你呢。”
    忆婷为了能常呆在新加坡,不用一趟趟回国签证,干脆花一万四千美金买了一本西非一个小国家的护照。这种护照,可以在新加坡免签证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忆婷就去一趟马来西亚或泰国,打个转回来又可以再呆一个月。
    忆婷就这样呆在新加坡,叶子又一次背着ERIC偷偷去那家夜总会找忆婷,一进门就被一个胖胖的妈咪一把拽住,说:“你跟哪个妈咪的?先跟我去做台吧!”
    叶子就抽了手出来说:“不是啊,我来找朋友的,我不是你们的小姐。”
    “噢,中国女孩子啊,来旅游的吧?有没有兴趣过来啊?跟我好了。你长得这么美,来赚点车马费嘛,很容易的!”
    害的叶子连忆婷也没找成,扭头就走了。那个胖女人还不死心,在叶子身后大声说:“我是AMY啊,21号妈咪,你想好了可以来找我的!”
    叶子在新加坡完全过上了阔太太的生活,她也想把父母接过来住一段时间,无奈家里人对她仓皇嫁人、闪电结婚,而且对方还是一个老头子都耿耿于怀。
    “有钱有什么用?你跟钱结婚的?咱家都快被人笑话死了!”母亲在说完这句话后“啪”地摔了电话。
    我妈的身体不错呢,叶子心想,单凭摔电话的声音就可以判断出来。她真想跟家里人说:“其实,我是为了一个男人而嫁给另一个男人的。
    叶子在那一天哭成了个泪人,以至于ERIC回家后束手无策,用英语狂骂了一顿菲律宾女佣。
第五十二章
    五月中旬,叶子回青岛,中途在北京停留了一个晚上。
    那个晚上,叶子得知了我跟肖琳的婚期,也在那个晚上,我们疯狂的做爱,像是要迎接世界末日的来临。
    第二天,她在疲惫的我尚未苏醒之前离开了酒店,临走之前,她把头埋进我身边的床单,把眼泪印干,最后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也许她心里所想的就像信中表示的一样,从此以后,我们都不会再相见。
    叶子返回新加坡一个多月后,忽然感觉到身体的不适。她偷偷买了早孕试纸检测,果真是两道红线。
    叶子去找忆婷,忆婷想也没想就回答:“回国打了。这还用问?”
    叶子就拿眼瞪她,说:“你这个人,也算是女人?他再小也是生命,何况,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海涛了,这个孩子就算是他留给我的纪念吧。”
    “你这个傻X,简直疯了,ERIC要是知道了那不是他的孩子怎么办?除非你把事儿栽到老头子身上!”
    “我再想想办法吧。”叶子说着就出了门。
    据说那天叶子在海边坐了很久,海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叶子就像一条来自深海的美人鱼。最后,叶子决定,无论如何,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两个月之后的一个晚上,叶子晕倒在洗手间里。ERIC当时吓坏了,火速找来了自己的家庭医生。医生姓黄,已经做了ERIC30年的家庭医生,两人在交往中已经成了朋友。
    黄医生仔细诊断完之后,就用忧郁的眼神看着ERIC,示意他借一步说话,ERIC顿觉大事不妙,紧张兮兮地跟黄医生出了房间。再从门外进来的时候,恼怒已经让ERIC涨红了脸,他劈头盖脸地问:“谁的?”
    “什么谁的?”叶子心虚地反问。
    “别装了,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我问的事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叶子皱了皱眉,只是含含糊糊地说了句:“我是你太太,你说呢?”
    “我说,我说什么?15年前我就做了绝育手术!几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叶子一惊,抬头看着ERIC,说:“可是我不知道!”
    “对,正因为你不知道,你才会这样欺骗我!”
    “你不也在欺骗我吗?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已经不能生育了?我才24岁,难道你让我嫁给你之后这一辈子都没有自己的孩子吗?”
    “那你就……好好……我们现在不讨论这个,我明天跟黄医生约一下,你悄悄把孩子做掉,不要让我难看!”
    “不!我要这个孩子!”
    “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这个孩子!求你了,ERIC,既然你不能再生育了,那么让我自己养一个吧,我可以回中国把孩子生下来,你可以不管他,我自己来照顾他。求你了!我只想做个真正的母亲!”
    “不行!当年我跟我前妻商量做绝育手术,就是因为怕将来子嗣多了在我们百年之后争这份偌大家业,你要是生下这个孽种,怎么算?”
    “我们可以签一个协议,以后这个孩子不要你的一分钱……”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为了跟你结婚我已经犯了天下之大忌,多少人等着看我这个船王的笑话,这关系到家族荣辱,知道吗?”
    “求你了……”
    “不行!我现在就去给黄医生打电话!”
    叶子在这个时候翻身下床,忽然跪倒在ERIC的脚下,她昂起脸来看着ERIC,说:“你待我好我知道,我心里记着呢,但就算你给我整个世界,也抵不了这个孩子带给我的做母亲的喜悦。我知道我背叛了你,你可以惩罚我,但是如果你一定要让我毁掉这条小生命的话,那我,就死在你的面前!”ERIC气得浑身发抖,喃喃地说道:“我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啊。”
    他拔腿走了,剩下叶子呆呆坐在地毯上一直没有起来。
    那天夜里,ERIC很晚才回来,叶子半梦半醒地感觉到他在自己床前站了好半天,然后ERIC就去隔壁房间睡了。
    第二天晚上,ERIC手捧一束鲜花,再一次来到叶子的房间。
    他满脸堆笑地从鲜花后面拿出来一个盒子,说:“DARLING,送给你的,打开来看看,喜不喜欢。”
    叶子也想缓解事情,就顺从地打开了盒子。那是一只镶满了钻石的手链。
    ERIC坐下来,一边帮叶子戴上,一边说:“DARLING,我想过了,全世界都知道我爱你,我的心你应该清楚,过去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也可以不问是谁的,但是,你必须要打掉他,好吗?看在我对你的一片痴心上,又为你付出了那么多,答应我吧。”
    叶子的小脸上就出现了两行眼泪,她说:“ERIC,我既然已经嫁给你了,这辈子就打算跟定你了,我承认我做错了事,我也发誓,以后我不会再跟别的男人有什么关系。但是,我真的想做个母亲,这是我第一次怀孕,如果你肯原谅我,让我把小孩子生下来的话,我保证这也是最后一次怀孕。ERIC,要是你真的爱我,就求你理解一下一个女人的心吧。我不想一辈子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没有。我回国去生,然后会把孩子放在中国我母亲那里抚养,我以自己的人格保证,不会让这个孩子给你带来任何麻烦,将来也不会让他跟你的两个孩子分财产。ERIC……”
    “别说了!”ERIC从叶子的床边“腾”就站起来,“我说打掉就打掉,没有商量的余地!”
    “谁也别想伤害我的孩子!”叶子杏眼圆睁,大声叫道。
    “那你……你会失去现在的一切,这些昂贵的珠宝首饰,所有的一切!”
    “我可以不要,不要这些锦衣玉食!我要做一回母亲!”叶子说完这句话就站起身来收拾东西,ERIC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问:“你要干什么?”
    “如果你执意让我杀掉这个孩子的话,我们只有离婚!”叶子一字一句,如同钢针打进ERIC的心脏。
    “我们刚结婚半年多,你要离婚?我付出了那么多,你要离婚?”
    “我什么都不要,怎么来的怎么走,一分钱都不拿你的。我只要这个孩子!”叶子一边说一边匆匆收拾衣服,“我今天去忆婷那里住,我们先分开几天吧。”
    ERIC看着叶子收拾完东西,拎着一个小箱子走出了房间,他快步跟在叶子身后,就在叶子走到楼梯口的时候,ERIC抬起脚来狠狠揣向叶子的腰……
第五十三章
    叶子“啊”了一声,人就从楼梯上“咕咚咕咚”滚了下去,同时,箱子也脱了手,衣物就洒了一楼梯。
    叶子当时就想:“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她觉得天旋地转,一股热乎乎粘糊糊的液体从下身流了出来,她说:“孩子啊……”
    楼梯上的ERIC也惊呆了,他看着躺着地上呻吟的叶子,冲着站在旁边束手无措的菲佣大叫:“Don’t staer blankly,call an ambulance,right away!”
    叶子被抬上了救护车的时候,看着新加坡洁净美丽的天空,任由泪水流淌。
    再次醒来的时候,叶子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守在床边的ERIC,天已经黑下来了,是那种温柔的黑色,如同ERIC温柔的目光。
    ERIC把叶子的手捧在掌心里,说:“DARLING,现在好了,再也没有什么成为我们相爱的阻力了。”
    叶子冷笑一声,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我要离婚。”
    十天以后,叶子在忆婷的陪同下走出了黄医生的私人诊所。这期间,ERIC再也没有出现过。黄医生送她们出来,忧伤地看着叶子欲言又止,说:“陈太太,请您好自为之。”
    叶子回了别墅,她是来收拾东西的。
    ERIC像是突然老了十岁,成了一个十足的老人。叶子的心就软了,可恰在这时感到腹部抽搐了一下,她又想起了那个被ERIC亲手毁掉的小生命。
    叶子提着箱子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楼梯,她从最上面一阶一阶看下来,然后就看到了ERIC老泪纵横的脸。
    “你不能再考虑考虑吗?”ERIC问。
    “看到你我就会想那个无辜的生命,你说还能再考虑吗?”
    那天叶子住到了忆婷家,ERIC没再逼她,很快的,他们正式结束了八个月的婚姻。

    离婚之后叶子最后一次到别墅拿剩下的私人物品,ERIC等她都忙完了,递给叶子一张支票,上面的金额是50万新币。
    ERIC说:“这点钱对我不算什么,但我们对彼此都造成了不可弥补的伤害,给你这些钱,只是希望你回中国后能好好生活。”
    叶子拿着支票笑了,说:“50万?一条生命只值50万吗?”
    “你要多少?我可以一分钱也不用给你的!”ERIC生气地说。
    “你误会了ERIC,就算你给我金山银山,也抵不了作为一个母亲失去亲生骨肉的痛苦。钱,我一分不要,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算我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对不起!”说完这些叶子向ERIC深深地鞠了一躬,走出了那座豪华别墅。
    叶子来是什么样子,走时就什么样子,她没有带走ERIC给她的任何东西。除了弥漫在心理无边无际的痛苦。
    忆婷在当天晚上骂得叶子狗血喷头,她指着叶子的鼻子说:“你是猪啊?跟了那老头子八个月,受了这么大的罪,却一分钱都不要,你脑子里是进水了还是进屎了?”
    叶子答非所问地说:“我想回北京。”
    忆婷说:“那也行,反正事情都是因为李海涛而起,回去找他要个说法。”
    叶子本来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说:“先说好啊忆婷,不许你去打扰李海涛!他什么也不知道!人家马上要结婚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天作孽,尤可违,人作孽,不可活啊!”
    “你……你真是长了副猪脑子,还可违不可活呢!没有李海涛你怀得了孕啊,没有李海涛能唱这么一出啊?他把你害这么惨,不行,一定要找他。丫的要是不承认,我就找个杀手把他和老白脸儿一块宰了!我跟你回北京!”
    “唉,不跟你说了,跟你说不通。我想睡会儿,等身体恢复好了,我就回去。北京多好啊。”叶子脸上就有了憧憬的神色,“那儿有我最美丽的时光。”
    ……
    我看着忆婷,她的每一句话都是把大锤子,一下一下狠砸着我的心脏。我的叶子,我最爱的人,为什么她要经历这么多的伤痛和磨难?
    老天爷啊,你于心何忍?要是去年十月,我在那十九天里给叶子打个电话,一切的一切,是不是就简单多了?
    忆婷说:“你盯着我看个屁啊,说句话啊,我不管你什么时候结婚,反正这事儿因你而起,你要是敢说句不负责任的话,我,我就……”
    我一把拽住忆婷的手:“叶子在哪?走,带我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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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我随忆婷来到了兰苑国际公寓9A。
    小云开的门,她一见我就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然后对我朝卧室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就拉着忆婷出门了。
    原以为永远都不会再见到她了,可现在,我挚爱的人就躺在那儿,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沉睡中的叶子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不容凡人碰触一下。
    她小小的耳垂上,戴了一只水滴型的钻石耳环,亲切而熟悉。
    我轻轻蹲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就像以前一样。但愿时光就此停滞,这一刻,就是这一生。
    叶子睁开了眼睛。待看清楚是我,微微一愣,然后坐了起来,说:“给我一支烟。”
    我点燃了递给她,她面无表情地吸了一口,然后问我:“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
    我说:“叶子……”
    “你走吧……”
    “为什么?”
    “我说过的,我不想再看见你。”
    “叶子!忆婷都告诉我了,一切是因为我……”
    叶子没有接话,她起身下了床,我跟着她来到了客厅,她打开房门说:“李海涛,请你出去!”
    “为什么呀?给我一个理由!”
    “我们不要打扰各自的生活,好吗?我过得很好,我自己能处理好一切!”
    我“嘭”的一声推上门,一把把叶子搂在怀里,嘴里喃喃说道:“我不管了,你既然回来了,我就不会再让你走……”
    叶子在我怀里哭了,她说:“老天啊,你帮帮我吧……”
    我在两天之内火速给叶子和忆婷租了房子,并匆匆添置了一些日用品,住在小云哪儿也不妥,毕竟陈杨调回了北京。
    搬进去的当天,我问起了叶子去年远嫁新加坡的事情。
    叶子说:“我曾经一心想嫁给你,只是,当我看到那两张电影票的时候,我突然害怕得要死。肖琳我见过的,她浑身散发着一股子优越和自信,我当时就觉得,完了完了,海涛终于要离开我了,这样一想,反而轻松了,既然是迟早的事,何不早早收场呢?你走了之后,我伤心了好久,心里说:要是你三天之内回来,我就原谅你,可是三天很快就过去了,我又想:那就给你五天吧!然后五天也过去了,你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我一次又一次修改日期,却一次又一次失望。一直到第十七天,我给你寄了信和存折,我想你看了以后肯定会明白的,如果你想挽回的话,一定会联系我,就算我搬了家,打个电话总可以吧?可是,没有。走的那天,我用机场的电话给打你手机,你却把手机转到留言信箱里了,我想罢了罢了,走吧走吧。”她看了我一眼,继续说:“到了新加坡,ERIC向我求婚,反正既然与你分了手,那嫁给谁都是一样的。所以……”
    天啊,这么说来那个643*****的电话是她打的?“为什么你走的那天不用手机打呢?”
    “你一直都没来过电话,我只想给自己留点儿面子。”
    我全身一下子没了力气,“叶子,我想告诉你——”我说:“第一,在那十九天里我没有一分钟不想你,但我是个男人,而且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想平时都把你给宠坏了,也许这次冷处理一下比较好,所以我就没给你电话,后来想打给你的时候,你已经走了;第二,你走之后我才接到那封快递,因为那天刚从外地出差回来;第三,我一直在找你,我想小云后来也告诉你了吧?还有,最重要的,不管你相不相信,2000年之前,我连肖琳的手都没碰过一下,我发誓!”
    叶子闭上了眼睛,我听到她轻轻地说:“天啊……”
    天啊,难道真是阴差阳错,造化弄人?
    叶子递给我一支烟,问:“你信命吗?”
    “不信,我相信因果报应。”
    “那我们到底是谁做错了呢?”叶子看着我,我也看着她,然后我轻轻把她搂在怀里,在她额头上问了一下。
    肖琳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进来的。
    “老公,”她在电话里小鸟一样的叫,“我的结婚证明啊什么的都开好了,明天我就回去,中午十二点零七分到,你到火车站来接我吧!”
    叶子低了头,不再看我,确切地说,她什么也没看。说真的,没有任何人可以代替叶子在我心里的地位,我不在乎叶子做没做过小姐,嫁没嫁过人,我只想这一辈子能跟我心爱的女人在一起。
    我想说:叶子,嫁给我吧!
    但是,话只要一出口,就是泼出去的水,我实在不忍心去伤害肖琳,她始终没有做错过什么,我怎么能把痛苦强加在她的身上。
    可是,我的叶子……
    似乎,凡事有了选择的余地就变得复杂而令人苦恼。我们就这么沉默着,直到忆婷推门进来。
    忆婷一进门就问:“李海涛,我让你打听的事儿有信儿了吗?”
    “什么事儿啊?”我一脸迷惑。
    “杀手的事儿啊!我今天给老白脸儿打了电话,TMD他居然扣我电话!我一定要宰了丫的!找不到杀手我就自己来!”忆婷的小脸由白变红,神经质地挥舞着双手。
    “你又来了,别那么冲动,一天到晚说要宰了人家,多大的仇啊,不就是个戒指吗,不至于的,别让别人毁了你自己。”
    “不是戒不戒指,一想起这事儿来,我就我就……我TMD我……”忆婷的脸又变成白的,我看着她,总觉得忆婷已经半疯了。
    “行了行了,瞧你跟个疯子似的,”叶子拉了忆婷坐下,“你快回新加坡吧,反正这儿也没什么事儿了,海涛会照顾我的,我还报了电影学院的表演进修班,过几天就去上学了,你放心回去吧。”
    “哎呀呀呀……你真要去学表演啊?”忆婷睁大了双眼问。
    “是啊,我爸以前是省话的,我身上怎么也有点艺术细胞吧?再说,别的东西我也学不下去。”
    “嗯,有理,再说你个大美女不当明星太可惜了,支持!李海涛,你说呢?”
    “是啊是啊,我刚才还跟叶子说呢,她小时候就学了八年舞蹈,又唱了两年歌,不进影视圈儿发展是一大损失。”我笑着说。
    “哈,那我明天定回新加坡的机票?省得在这一呆就想起老白脸儿那个混蛋来!不过,李海涛,那事儿你还得替我想着点,不出这口气我TMD心里特别扭!”
    那天晚上,我搂着叶子坐了一宿。谁都没有提过肖琳,谁都没有提到过今后。只是那么相拥着,看着窗外。
    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叶子说:“海涛你看,太阳就快出来了。”
    “叶子,”我扳过她的身子,让她看着我的眼睛,我说:“我爱你,我要娶你!但是,请给我时间去处理和肖琳的关系,她在这个事情中始终是个弱者,我不能、我也不像伤害到她。给我时间。”
    叶子拍拍我的脸说:“别傻了,我这次回来不是为了让你娶我,肖琳是个好女孩,别伤害她,都是女人,我知道心碎的痛苦,这也是我回来后不想见你的原因。你们婚期在即,不要更改了,相信我,我没有半点怨言,如果让我选择,我愿意做你一辈子的地下情人。”
    我抱住她,想强忍住悲伤,却没有成功。
第五十五章
    中午到火车站接到肖琳,她一上车就在脸上重重一吻,说:“亲爱的,想死你了!”
    我努力使自己笑出来,笑得不太好看。
    肖琳回来之后就催着我去开证明,幸福洋溢在她的脸上,她热切地筹备着婚礼的一切事宜,我借口工作忙没有插手,内心时刻都在挣扎。
    我试图跟肖琳说起叶子,但每次一想起千禧夜那滩毫无生气、硬硬的血迹,一看到肖琳笑盈盈的酒窝,话就硬生生咽下去了。
    有时候我想:我TMD干脆跳楼算了,反正这么活也是难受。
    忆婷四天后返回新加坡,叶子看着她进了闸口就松了口气,上了车才对我说:“终于走了,终于走了,还真怕她留在北京出什么事儿。”
    “你的意思是?”我问了一句。
    “我没见过高蝉,也有她的联系方式,反正心里总有点害怕……忆婷平常就神经兮兮的,特爱走极端、钻牛角尖的一个人,自从她和高蝉的那档子事儿以后,就更神道了。她还老喜欢HIGH呀什么的,我有时候觉得她把脑子都给HIGH坏了,我记得在新加坡的时候……嗯……我记得有一次,忆婷找到ERIC的保镖,悄悄问人家哪儿可以买着手枪,弄得人家后来每次见她都跟见了鬼似的。有时候她的思维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我宽慰叶子,笑言忆婷也是“大场面混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2000年9月8日,叶子第一天去电影学院上课。
    第二天,我和肖琳去领结婚证书。
    走到登记处,我停住脚步,突然说:“哎呀,坏了,我忘带照片了,没照片怎么行啊?”
    “怎么会呢?我临走前还提醒你的。你呀!”肖琳喋怪地用手指点了一下我的脑门,说:“没关系,这不门口就有个快照吗?去吧!”
    我用手来回搓着自己的脸,搓的脸颊发烫,我运了半天气说:“肖琳,能不能……能不能……反正今天别登记了行吗?今天,我心情不好。”
    “啊?你说什么呀海涛?你在说什么呀?”肖琳一惊之下,脸色泛白,眉头越拧越紧。面对着她尖锐的目光,我低下了头。

    肖琳在我面前足足站了两分钟,然后,转身走了。她的背影越来越远,我心里忽然害怕起来。
    我钻进车里发动了引擎,看着她打了辆出租车,我几乎一步不落地跟在那辆车的后面。还好,肖琳既没有撞墙也没有跳河,她下车回了家,肩膀一抖一抖的。
    我后脚紧跟着进了家门。
    肖琳坐在卧室里的床上发呆,巨大的婚纱照醒目的挂在墙上,照片上的肖琳小鸟依人一样依偎在我怀里,无忧无虑地笑着。
    我坐到她身边,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她轻轻抽出了手,抬眼看我的同时眼泪就下来了,她哽咽着问我:“为什么?”
    我起身点了一支烟几乎听到了屋子里空气流动的声音。
    我说:“对不起。”
    肖琳追问了第二句:“为什么?”
    我掐灭了香烟,说:“如果你愿意听的话,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叶子的那句“给我一支烟”开始,我一直讲一直讲,就像在叙述一个别人的故事,没有一丝虚假和掩藏。自始至终,我都没有看过肖琳。
    肖琳也再没有插过一句话,她默默地听着我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词。我无法想象当时肖琳的眼泪如何淹没了她内心的苦涩,也不知道她如何在震惊和悲伤之余还能撑住自己弱不禁风的身体,没有昏倒在我的面前。
    故事讲完了,我沉静片刻又说:“我知道这个故事里,你一直是一个弱者,你对我的爱、给我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我无法请求你的原谅,但现在我必须让你明白整个事情的经过。最终的决策权在你手里,如果你还想嫁给我,那么我们的婚事照常进行,我会像所有好丈夫一样好好对待自己的妻子,并且向你承诺从今以后……从今以后不再继续跟叶子的情人关系,但希望你答应我让我作为一个朋友去照顾她,帮助她,毕竟,她为我吃了太多的苦。如果你……”我没有再说下去。
    那一句没有说出口的话是:如果你肯退出这场爱情成全我和叶子的话,我会跪倒在你脚下,三拜九叩。
许久许久,肖琳没有说话,她一直沉默着,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肖琳说:“能给我一支烟吗?”
    我疑惑地看她一眼,然后点了一支递给她。她猛吸了一口,咳嗽起来。
    我拍拍她的后背,说:“何苦呢?”
    “是啊,何苦呢?”肖琳随声附和了一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海涛,你现在走吧,明天一早我给你答复。”
    “不行,我不能走,万一你做出什么傻事,我一辈子都是个罪人!”
    “不会的,我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了,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下来想想,太累了,你的故事也太长了,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吧。”肖琳现在的脸上波澜不惊,连泪痕都已经干了。
    我捧起她的脸,说:“看着我,我是认真的——如果你出什么事的话,我也会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个晚上,我一直呆在楼下的车里。我怕肖琳有什么三长两短。楼上的灯一直亮到天明。
第五十六章
    天光已亮,我飞快地上楼,用钥匙开门的时候我的手居然抖动了一下,说真的我心里害怕听到肖琳的决定。哪个即将成为新娘的女人会把自己深爱的男人拱手相送呢?
    肖琳在沙发上呆呆地坐着,屋子里烟雾缭绕,我留下的那盒烟已经全被肖琳抽光了。
    听见我进门的声音,她没有抬起头。她的声音嘶哑,看也没看我一眼:“海涛,我想了一个晚上,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我的心狂跳了几下,心想:完了,无期徒刑。
    肖琳咬了一下嘴唇,停顿了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说:“但是……叶子比我更需要你,她为你付出的更多。上苍既然给了你们一个能成眷属的机会,我肖琳怎么敢忍心破坏呢?我相信你的话,如果我一定要跟你结婚的话,你也会努力做个好丈夫。但这种勉强的幸福会伤害三个人,如果我退出,伤害的就只有我一个人。所以,”肖琳在也忍不住,她哭出声来,“海涛,我……我……退出!”
    我扑到沙发上,抱住她的腿说:“琳,这笔感情债,我李海涛一定记住。”
    肖琳举起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她的眼泪滴落在里面:“你错了,感情不是债,亲爱的,不是。你给了我有生以来最开心最幸福的恋爱时光,我会把他埋藏在心里,藏一辈子。”
    “可是,你父母那边怎么解释?婚期……太近了。”
    “我想了一夜,很多事情都想好了,你就不用管了。从小到大,他们都依我,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要我去石家庄请罪吗?”
    肖琳摇摇头,说:“我想见见她。”
    “叶子?”
    “对,我想见她,另外,今天我搬出去住。”
    “别别,要走我走,这是你的家。”
    “不是我的,没有了你,这儿根本就没有意义……”
    “对不起……”
    “行了,快去找她吧,我想收拾一下。”
    “……那好,我这就去找她!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出了什么事的话,我也会结束我的生命……你等我,千万别走开!”
    七点多,我一顿乱捶敲开了叶子的家门。
    叶子一副刚刚起床样子,悠悠地看了我一眼,说:“这么早?哦……新婚快乐!”
    “跟我走。”我抓住她的胳膊。
    “干吗?我一会还要去上课呢……你先进来吧。”叶子关好门,“跟你去哪儿呀?对了,昨天手续办的顺利吧?”
    我一边催促她穿衣服,一边简单扼要地把昨天和今天一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叶子惊讶地看着我,喃喃地说:“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吗?想都不敢想,居然……这么好的女人……”
    我带着叶子开车往家里赶,本该万分喜悦,我们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忽然之间,我想起来一件事情,眉头不由自主就皱成了一团,车子也慢了下来。叶子看我异样的表情,问:“怎么了?”
    我摇摇头说没事,叶子不信,她再三追问,最后以生气不理我相威胁。
    我叹了口气,道出原委:“是这么回事儿,现在的公寓是我和小林一起买的,分期付款的嘛,因为也……也确实是想用这房子结婚。反正首期款啊、装修啊什么的……全都布置完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花了30多万吧?我去年年底发了10万块奖金,加上你走前给我的存折和乱七八糟什么的,我只拿了十六、七万,剩下的钱就是肖琳拿的了,应该大部分是从她父母那儿拿的。因为本身肖琳是外地户口嘛,那个房子就写的是我的名字。现在肖琳要走,那房子过户的话我想可能就比较麻烦,而且她今天也表示……要是我没理解错,她要离开一段日子的意思,那么这钱……这一时半会儿的……”
    “调头!”叶子冷静地说。
    银行门口,我抓住叶子的手说:“叶子,这不太好吧?我一个大男人……我……再说,也不一定就今天非得给她呀!”
    “难道还分你我吗?”叶子用手肘拐了我一下说:“我只是想把这事妥当地尽快解决。我可能太自私了宝贝,也可能是小人之心了,不过我是真的害怕……万一肖琳再变卦呢?哦,对了,”她下车时问,“多拿一些给她吗?”
    “别,千万别!你会刺伤她的!我了解肖琳,感情哪能用来换钱?”
    “知道了,宝贝。”
    叶子再回到车上时,交给我一个黄色的存折,我打开看了一眼:20万,抬头写的是肖琳的名字。
    “一会儿你先上去,反正你看吧,看今天合不合适给她。要是合适的话……我过十多分钟再上去。”
    有密码吗?
    353535

    肖琳从我手中平静地接过存折,从开始到现在,她没有吵过也没有埋怨过我一句。然后她沉默地把墙上的婚纱照搬了下来,说:“原以为会挂一辈子呢。”
    我垂着双手看她做这一切,真希望她能抬起手来结结实实的揍我一顿,最起码让我心里好受一点。
    叶子来了。
    两个女人对视着,渐渐眼里就都有了泪。叶子说:“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谢谢……”
    肖琳苦笑了一下,叹了口气:“有时候真搞不懂,到底我是第三者呢?还是你是第三者呢?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海涛告诉了我一切,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然后她绕过我和叶子,拖着箱子和那幅巨大的婚纱照向门外走去。快要走出房门的时候,叶子在后面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叶子哭着说:“姐,这辈子,我记着你的大恩大德!”
    肖琳转过身子,用手拍了拍叶子的小脸:“好好生活。”然后她抬眼看着我,眼泪悄然落下。

    我和叶子在阳台上看着肖琳的背影渐渐远去,瘦瘦的,小小的,那么孤单,那么无助。
    肖琳在当天正式递交了辞职报告。王总对此深感疑惑,特意打来电话给我,我不知如何解释,只说:“慢慢我在跟您说吧。”
    好在我现如今是公司的大红人,反正一般员工也不太敢对我的私事议论过多,大家又忙着养家赚钱,于是渐渐的,人们也就越来越少提到肖琳这个名字了。我的家人对我突然悔婚大惑不解,我没有过多的解释,他们也没有追问过。事已至此,父母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三个月后,也就是2001年元旦过后,肖琳远赴英国求学,走前给我打了电话,但是坚持不再见面。
    “不要让我反悔自己的决定。”肖琳说。
    三天以后我还接到一个她的电话,电话里是“呼呼”的风声,也许还有飞机的引擎声音,肖琳在听我“喂”了一声之后,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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